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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霍骠的性子,看中什么就要弄到手

    大名鼎鼎的霍二少对个年纪能当自己女儿的小姑娘一见钟情。

    这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还有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呢。他正当盛年,身强力壮,又家资丰厚,怎么都不算辱没了她。

    霍骠的性子,看中什么就要弄到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骨子里就是个土匪。

    帮会红棍是四二六,四乘二十六加四等于一百零八,意指水浒传一百零八个好汉,说白了就是一帮子土匪。他小的时候,社团有段日子百孔千疮,资金周转不开,霍家境况自然就不太好,只要他吃饱,家里其他人就得挨饿。他干爸霍崇经常把他扛在肩头,笑骂他是个小“响马”。他的名字“骠”本来就是马的一种。

    从学校拿到沉拂砚的个人资料,霍骠当日就派人去查。

    父母双亡,兄妹俩相依为命。哥哥在道上混过几年,干的应该是文职,非常低调,后来淡出帮会,开了间不大不小的公司。门庭不显,家境还挺过得去,不然沉拂砚也进不了贵族国际学校念书。入读门槛不提,单是每年高昂的学费,就绝非普通人家支付得起。难怪小姑娘养得娇娇滴滴,怪可人疼的。

    照理这样缺乏根基的门户,能够攀上霍家,霍二少,那就是祖上烧高香。霍骠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他是真心喜欢沉拂砚,没有硬梆梆打发人去说合,而是先亲自去见她,打算好好跟她说,让小姑娘心甘情愿地接受。为免她害怕,霍骠还特地将见面地点定为她的学校,让学校领导把她带到自己面前。熟悉安全的环境,孩子更能放松,放宽心。

    结果可想而知。

    一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陌生男人,高壮得像座小山,狰狞的肌肉线条隔着衣物都清晰虬突,倘若动手,怕是三两拳就能把自己活活打死。长相也不是时下女孩子青睐的斯文俊秀。

    霍骠五官轮廓过于冷硬凌厉,强劲魁伟的体型与黝黑的皮肤本是男性荷尔蒙性感贲张的彰显,落在十几岁的花季少女眼内只觉凶蛮粗野,加上他当了好些年帮派的金牌打手,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血腥,眉宇间还隐隐透着让人胆寒的戾气。

    沉拂砚献花那日就觉得霍骠很可怕,得悉他对自己的意图,更是心生反感,甚至是厌恶之情。

    她虽年幼,却不算完全无知,深谙这个男人来头太大,自己和她哥都开罪不起,竭力掩饰自己的反感与恐惧,感谢他的垂爱,言道自己很荣幸,但目前只想专注念书,考上大学之前,无心考虑婚事。

    话说得再委婉,也是变相的推拒。

    霍骠不悦的同时,又生了些异样的情绪。他当时还没有要娶沉拂砚的打算。不是说他将沉拂砚视作一时消遣的床伴、玩物,而是两家门第差距太大,他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这方面。他是计划着先将人带在身边,禁锢也好,保护也好,他既然看上了,就得抓在手心,不让其他男人有机会觊觎她,指染她。

    他肯定会待她好,宠着她,疼着她,只要她肯听话,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也不会藏着掖着,让她当个见不得光的小三、情妇。先按照正经的女朋友慢慢处着,她年纪还小,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计较。再怎么不济,也会是个过了明路,被霍家长辈承认,能正经生儿育女的二房。

    霍骠的安排,在当时其实已经算是十分给女方体面和尊重。毕竟就算是门当户对的男女,交往之后,婚事也不是一定就能成;富贵人家把娇养的女儿送给高一等的门第做妾,做小老婆的事儿比比皆是。而港澳富豪家族里,二房孩子越过正妻生的嫡出子女继承家业的,也不是没有。

    然而沉拂砚提起这个话题后,霍骠的想法就变了。无论以后妻子的人选是谁,只要他娶的人不是沉拂砚,那沉拂砚就势必屈居人下。他发现自己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出现。他不舍得让沉拂砚受这样的委屈。

    沉拂砚的拒绝,反而让霍骠对她的感情有了更深的认知。因而他虽恼怒沉拂砚不识抬举,却隐忍下没有发作。另外二人当时是在学校里,他多少得给母校一个面子。

    小孩子不懂事,她哥总不能也是个蠢货。

    第二日,霍骠吩咐人将沉吞墨接来,开门见山告知他,自己对他的妹妹有意。

    沉吞墨跟他妹妹生得有五六分相似,虽然没有沉拂砚那种倾国倾城的惊人艳色,也是个少有的美男子。他显然从妹妹嘴里预先了解过这件事,平静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站在兄长、监护人的角度,霍家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家,霍骠更是全港百分之九十九父母眼里的乘龙快婿。他本身不反对俩人交往。

    但他提出两点。

    他们家虽然清寒,祖上却是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沉家的女儿不能给人当二奶,小老婆。他深知豪门难进,如果最后二人不能成事,希望霍骠娶妻之前,与妹妹好聚好散,不要仗势欺人,让妹妹背负污名。

    其次,妹妹从小被父母和自己惯坏了,性子十分执拗,刚烈,想事情一根筋不会转圜,逼迫太紧,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烦请霍先生宽限几日,他慢慢从旁劝说。两家是结亲,不是结仇,把孩子逼入绝境,对霍家和霍骠也没有什么好处。

    沉吞墨的要求合情合理。

    霍骠爱沉拂砚还爱不过来,怎么舍得逼死她,他也没有娶旁人为妻的打算,立时就应下了。

    他颇为欣赏这个未来大舅子,不卑不亢,能言善道,进退得宜,相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抛开他对他妹妹的私心,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已暗存提携之意。

    于是,尽管迫不及待,霍骠还是勉强按捺下来,静候沉吞墨的“好消息”。

    岂料被两兄妹摆了一道。

    沉拂砚与沉吞墨,一个狷介,一个狡诈,竟都不是好拿捏的。

    三天过后,霍骠等来了过去和崈安的两位“四八九”,也就是“香主”。

    在和崈安,香主负责主持职员入会、职位升迁的仪式,传授帮会文化和规矩,虽不具备实权,地位却很尊崇,是众多堂口选举出来的  “精神领袖”,向来由社团德高望重的前辈充当。

    霍骠可以说是二人看着长大的。别说他一个小辈,就是他老子霍崇,也得给老人家几分薄面。

    沉吞墨当年在道上名气不大,盖因他不爱出风头,习惯隐在幕后出谋划策。在帮会内部,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人脉很广。籍由前辈牵线,请到了原和崈安与霍崇霍骠父子关系都很不错的“香主”作为中人,为兄妹俩说情。

    是的,说情,求情。沉吞墨把姿势放得极低。

    他们如实转达了沉吞墨的意思:妹妹沉拂砚年幼骄纵,胆子小,又不谙世事,实在伺候不了霍二爷,恳请霍二爷高抬贵手,饶过她。他愿意变卖全部家产向霍二爷赔礼请罪。

    花钱买平安在当时十分常见。

    霍骠差点儿被气笑。他难道稀罕他们那几个钱?金山银山他都不放在眼内。

    霍骠年轻时就是个满不吝的,现在更加了不得,他父兄都得仰仗他。两位香主倒不敢在他面前倚老卖老,苦口婆心劝说了一番。

    沉吞墨的帮会与和崈安并没在明面上交恶过,甚至不时有生意上的合作往来。当年两家社团的社员,经常以兄弟相称。

    沉吞墨是白纸扇,霍骠是红棍,一文一武,同是洪门子弟,多少有些香火情。

    时代是变了,但一日是洪家子弟,一生都是洪家子弟。退出了江湖,兄弟间的义气不能全丢了。

    最后俩人把话给说白了。不是不让霍骠动沉拂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纠缠,利诱,甚至暗地里下套,都可以,手段放迂回些,别明晃晃地强迫她。霍骠现在好歹是个公众人物,社会名流,不兴搞过去的黑社会头目强抢民女这一套。非要抢,也得缓一缓,事缓则圆,把可能有的麻烦先排除掉再动手。狗仔队无孔不入,明面上吃相太难看,对霍骠自己,对霍家,还有他的亲兄长,都有一定影响。

    良言苦口。

    “我知道了。两位叔伯放心。”霍骠好声好气送走二人。

    帮会老前辈的面子要给,洪门弟兄的义气也得意思意思,不能完全不顾及。

    况且兔子急了敢咬人。霍骠算是瞧出来了,沉吞墨绝非善茬,下手太狠,把人逼急了,谁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他不在乎沉吞墨,他在乎沉拂砚。

    但这些都是有时限性的。

    霍骠指间夹着烟,嘴角散着白雾,他对自己说,最多再忍仨月。如果三个月过去,沉拂砚还不肯乖乖服软,到时候别说什么“白纸扇”,“香主”,他娘的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霍骠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根本不怕媒体曝光。

    谁知两个月不到,小丫头居然主动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