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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姝一袭浅青收腰的襦裙,淡扫蛾眉轻点绛唇,女闾的妆娘端的好手段,将她的天真清丽浅扫突出,也没着意用多少妆粉胭脂,只一对垂髫双髻就已经将人衬得玉女仙童一般。

    是他从未见过的风致,怕是赵国公卿来了,也多半认不出。

    然而,少女神色不对,见了他从昏暗处过来,先是惊怕后退打翻了桌上一壶春酿,待看清了后,她便疾步一下扑进他怀里,呜咽哭着死死曳紧了他的衣角。

    这反应大到连他都一时愣住了,趁对方哀哭之际,赵如晦探手与她搭了搭脉,探出她已非处子后,他眼底当即浮上浓重杀意。

    这两日他一直着人盯着此处,王孙府的令也是不许这处待客的。那她如何失的身,不言自明。

    娘亲疯病没那么厉害的时候,一直便同他说,嬴长生小时候多么多么乖顺,是她最得意的一个孩子,虽然偏执,倒也算是个守礼谦和的君子。

    娘亲还说他*七*七*整*理们两个虽为异父兄弟,倒是身形心性有许多肖似之处。

    赵如晦三年前将生母从公子殊府上劫走,同这二十年未谋面的生母过了三载,他自是不会全信了她的话。

    是以此番他将胡姬送回,还借帕丽斯的嘴诬陷赵姝,原本想着,最好叫他两人离心,他好借机劝她离了中土。最坏的情况么,依他这三年对嬴无疾的暗察,只推测以他的性子,或许会将人一剑杀了,再寻个听话的替身。

    只他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堂堂大秦王孙,竟会以这样卑劣的手段夺去他养了十余年人儿的清白。

    咸阳城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立夏就要攻赵,他不想着笼络赵姝,或是直接将人除了,怎会有闲情逸致同她玩这等耗神的把戏。

    他养了十余年的人儿,若是死了也还罢了,倒是断了他的念头,可被旁人夺了身子,实在是让他心头苦涩恼恨。

    入秦前,父亲季越反复叮嘱他,要他下不了手时,亦要亲眼瞧着大乙将姝儿杀了。

    此刻,春衫单薄,赵如晦拥着怀中人,他阖上眼,面色清瞿暗红,掌下抚着少女颤动绵软的背,他开始思量起一种可能。——小乐不是喜欢了自己十年么,如今她没用了,再等也是徒劳。

    或者今夜他也可效仿那无耻之徒,待尝过了她的滋味了,他也就不必再违逆父亲了。

    想来这人世歧路实多,苦厄蹇塞,要小乐一个人千里迢迢地再出中土去那言语都不通的西国,他也是于心不忍的。

    这么想着,手下蓄力才将这一团软玉整个紧紧拥进怀里,少女便从他胸前挤着脑袋仰起头,满面泪痕地哭着问他:“小晦哥哥,你上回不是说要送我去西域的吗?我想现下就走,一刻也不想再呆了,到了西域,你我就兄妹相称,你放心,我不会再来缠你了……”

    最末一句,被泣音阻断,而青年一下瞥开眼,原本的旖旎邪思顷刻散尽,方才探到她衣带边的手,甚至在不可遏制地发颤。

    “还有英英……”

    听的赵姝还执着着要带戚英一并走,赵如晦当即就从先前的妄念里一下走出来。

    片刻的功夫,他就恢复如常,也不去细问,只是一面思量犹疑,一面同她说了三日后的安排。

    安抚完人,走出小楼时,他便留意到了暗处的眼线,心中惊叹那人对她的重视。

    他筹码甚多,心中笃定那人如今不会动自己。

    数步之间,倒是将对方心思盘算清楚。看来,他费神安排好的胡商驼队是用不上了,既然秦王孙这样看重小乐,那她的用处,或许该放到立夏时的邯郸城。

    果然,等他才走到母亲安置藏身的宅院前头,帕丽斯来开门时,便听的身后战马嘶鸣声。

    赵如晦解下客商的布巾,转过头朝马上凝眸睇他之人热络地颔首,帕丽斯忙在一旁替他二人引荐道:“长生,今日倒巧,你快来见见,他就是你娘亲入秦前就诞下的长子,是你的异父兄弟呢!”

    北胡盛行收继婚,女子并不以婚前育子为耻,而帕丽斯陪着胡姬获罪流落中原时,已经是四十余年岁,是以,说起于中土人觉着尴尬的异父兄弟,她是浑若不觉的。

    嬴无疾倒也不甚在意这个,他只是冷冷地瞧着眼前这个同自己身形确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若孤竹冉冉,又似清风朗月,是个颇有遗世独立之风的青年人,五官眉目倒瞧不出多少异族痕迹,不似生母。

    他对青年有敌意,绝不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异父兄弟,而是为了方才暗卫来报,此人支开守卫,孤身一人去见了她。

    胡姬今日疯病未犯,迎出门来做梦一样见了两个儿子在一处说话,她便一头使人去买酒菜,一头满院子寻人,口中喊着:“阿妈,阿妈,我的无忧去哪里了。”

    素未谋面的兄弟二人,并着肩一同跨进院子。

    “母亲唤你阿生,那兄长往后亦这般唤你了。阿生,三年前是兄长使计,将母亲接走,我四岁上母亲就跟了秦公子,便算是兄长妒恨,你不会介意吧。”

    青年说完这番话,见嬴无疾若有所思得怔住,他又蔼然佯叹,似没法子了一般,揭开了自己的身份:“阿生,我亦是公子殊义兄,赵王戬的养子,你误会了姝儿,将她这般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