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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无所谓,只要宿傩手指引来的咒灵能杀死眼前这个人,卖不出去也无所谓。

    咒术师的体质比一般人要强,神濑归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虽然没把握对付这黑压压一片的咒灵,不过逃出去问题不大。

    但是户川彻看不见咒灵,实力再强又怎么样,只要看不见,不仍旧是个活靶子?

    那些成群的咒灵会帮他拦住户川彻,届时他撑着一口气远远跑开,实力强一点的一级咒灵一到,户川彻逃不开被撕成碎片的下场。

    而且因为看不见敌人,但敌人又无处不在,这种如影随形的未知恐惧会时时刻刻纠缠着户川彻,让那张从始至终冷静的脸上露出惊恐到扭曲的神情。

    就像许许多多死于咒灵的人一样!

    神濑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场面,而他只要找准机会将手指的封印重新缠上,带着宿傩手指离开这里并非不可能。

    此刻户川彻已经处理好了他的伤口,最先到来的咒灵也已经如闻见肉腥味的狼一般扑了过来,转瞬间近在咫尺,神濑归甚至可以看见咒灵口中锐利的尖牙。

    趁着户川彻还没来得及拿出那把枪,神濑归忍着腹部的疼痛立刻起身,趁着咒灵还没将路挡住,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去。

    然而他刚跑出几步,身后忽的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如铁钳般牢牢钳住了他的肩膀。

    神濑归转头,看见一张平静的脸。

    下垂的眼角,略显瘦削的脸颊,碎发从脸颊滑落遮住了些许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清澈的像是雪山上的湖泊,此刻直直的看过来,带着一种清透的冷冽。

    咒灵如同一片黑压压的云朵迫近身前。

    但是神濑归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之人,恍惚间竟觉得会在咒灵的围攻下四处逃窜、狼狈不堪的,不是户川彻,而是拥有咒力的他自己!

    但是这怎么可能!

    神濑归神色一厉,挣脱户川彻的手猛地后退,咒灵如他所料般聚拢过来,将户川彻围的严严实实。

    神濑归松了一口气,施展了术式。

    术式——[命运骰盅]。

    [从此刻起,他的拳头碰到的前十只咒灵会立刻消散。]

    神濑归对着咒灵一拳轰出。

    由于受伤,拳头软绵绵的,对付低级咒灵勉强可以,但是二级咒灵有点勉强,不过有了术式加持,那些二级咒灵在碰到他拳头的刹那就如烟尘般消散。

    是了,他还有咒术,怎么会连低级咒灵的包围圈也跑不出去?

    神濑归嘴角扯出一抹笑,一转头,笑意立刻凝固在了脸上,最后缓缓睁大了眼睛。

    “你看得见!!”

    户川彻抬腿踹走了一只咒灵,侧身躲过几只咒灵的攻击,又抬手将手臂上撕扯的咒灵撕下,虽然身上的伤口逐渐增多,但整个人看上去仍旧游刃有余,轻巧灵动的像一只猫。

    此刻见到神濑归转头,户川彻一歪头避过一个咒灵,抬手便是一枪。

    漆黑的枪口喷出火焰。

    人类淌过漫长时光所制作出来的武器,即便不能对付咒灵,也在此刻发挥着它本就有的威慑力。

    神濑归倒抽一口冷气,一矮身狼狈的滚了几圈,险而又险的避开要害,却在下一刻被一只咒灵一口咬住了手臂。

    体力在急速流失。

    神濑归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卖个好价钱了,果断拿出解开封印的宿傩手指朝户川彻丢去,自己转身就跑。

    却在拔除八只咒灵,眼见着要清出一条路时,眼前忽然一黑。

    扭曲而庞大的咒灵缓缓出现。

    一级。

    是一级咒灵。

    神濑归之前的耽搁令他失去了最后的逃跑机会,致使后来的一级咒灵同样加入到了这场混战中,神濑归别无选择,白着脸一拳打出。

    却在拳头接触到咒灵的刹那,最先感受到的是喉间的腥甜。

    ——神濑归现有的实力不足以令术式对这只一级咒灵发挥作用,遭到反噬的他轰然倒下。紧跟着迅速被一哄而上的咒灵埋住。

    不甘心。

    他不甘心。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着不远处同样开始费力躲避的户川彻,轻笑一声。

    “你也逃不开……”

    没有咒力根本离不开咒灵的包围圈,户川彻同样会如神濑归预想的那样被咒灵撕碎。

    “我等着你……”

    最后的尾音消散于浑浊的空气中。

    神濑归死后,四级、三级、以及之后到来的二级咒灵乃至一级咒灵齐齐将视线落到了户川彻身上。

    被数十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盯着,户川彻抿了抿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索性扔掉了手中的枪。

    他身上挂了彩,淅淅沥沥的血液将地上染得一片猩红。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他浑身是血穿越到茂夫世界的那一天,又或许回到了更久远他还在战场上的时候。

    但是无所谓。

    这种情况他已经习惯了。

    硝烟与鲜血。

    苦难与更深的苦难。

    在他仅有的三十年人生中,有将近半数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的。

    眼前的咒灵扭曲成光怪陆离的场景,他听到了耳边的哭号,闻到了风中传来的鲜血与腐肉的声音。

    是来自于眼前的现实,还是更为久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