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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三姑奶奶让人送了帖子回来。”

    这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许菡忙朝外面喊了一嗓子,“送进来。”

    眸光撇到一旁那人含笑的面庞时,装作十分镇定地挺了挺腰。

    那啥,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林漠,对,就是这般!

    林漠哪里知道她小脑袋里想什么,嘴角笑意压都压不下,小姑娘果然对他并非完全没有感觉。

    帘子掀起,石榴持着一个信笺进来,就见自家姑娘正襟危坐,脸颊泛着淡淡粉色,虽然她面色表现得十分正常,但石榴从小就伺候她多年,哪里看不出明显是刻意装出的镇定。

    再看一眼阿漠公子,宛若……偷了腥的猫儿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愉悦。

    两人之间淡淡流淌的说不出的意味,石榴眼中闪过笑意,或许过不多久家中喜事将近。

    她把手头信笺递了过去,正要习惯性地走到许菡旁边站着,就被林漠用手摆了摆示意她出去。

    石榴并不担心林漠对许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若论起对自家姑娘的爱护,阿漠公子甚至不输四姑奶奶,便轻手轻脚又退了出去。

    许菡没发觉林漠的小动作,打开信笺看了一遍,才知道今日三姐姐一早就小侄子和小侄女出去看热闹了,下午回去看到她的帖子才回复。

    “三姐姐说后日约我跟姐姐去她家,石榴……”

    正要借着说说这事,一抬头,没看到石榴身影,屋子里依旧还是她与林漠两个,说到一半的话卡住。

    “石榴呢?”

    许菡从不觉着自己大丫鬟不靠谱,虽然石榴早先没有香荷那样稳重,可这几年也锻炼的沉稳干练,怎今日瞧着不大靠谱似的?

    正想着,便听到旁边熟悉的声音,“无事,我就叫她先出去候着了。”

    不等许菡反应过啦,又道:“阿菡是要躲着我吗?”

    “没,我躲你什么,”好不容易才压下的不自在,叫他三言两语又给挑了起来,许菡努力撑起气势,可若没有那游移不敢朝旁边望的眼神,还能叫人相信。

    林漠轻笑一声,“呵,是吗?我还以为是方才对阿菡说了心悦你的话,让你不自在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了起来这样的话,许菡小脸一下红透,忍不住横瞪他一眼。

    还说!

    这家伙没完了是吧?怎么还接连不带歇停的了?

    不是说,第一次表白后,大家都彼此知晓后,就先默默地处着,免得不自在么,怎么他说起来没完了?

    林漠多了解她,岂能瞧不出她的心思,若是自己就此打住,她怕是就不当回事,缩回自己的壳里了。两人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的定点儿进展,自然要趁热打铁。

    他才往前倾了下身子,惊得许菡猛地就往后一退。

    “阿菡,是在嫌弃我吗?”

    委屈巴巴的语气,好似被辜负了的一般的神色,让忍不住抬眼看去的许菡更别扭了。实在是不习惯他这个样子,许菡一时想不到他怎么态度忽然变化这么大脑子一热,说出了一句违心的不行的话,“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油了?”

    “油?”林漠自然不知道这个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净清爽,虽不解何意,但也知道不像是什么好话,不像是表面上的意思,“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当没听到好了,就是你别做出这个样子好不好,怪别扭的,”许菡看着那张俊颜,实在没法违心再说出第二次。

    许菡悲哀地想着,顶着这样一张脸,真是做什么动作都好看,可她招架不住啊。

    “你就跟以前一样就行,我,”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眼前的少年不仅仅是一直玩耍的伙伴和家人,还是自己日后要嫁的夫君,还是被他先前的话语和动作撩到哪个神经线,一贯直白的她难得绕着圈子说话,“我懂你的意思了。”

    谁知,林漠犹不相信一般,追问,“真的懂了?而不是跟上午时,还看我的热闹和笑话?”

    “啊?”许菡脑子又处在有些迷糊状态,闻言疑惑地眨了眨眼,她看他什么热闹和笑话了?

    赶在林漠幽幽眼神用幽幽语气开口前,灵光一闪,想到了他被人扔了不少荷包香囊还被任宝珊看上的事,默默地顿了会儿。

    作为一个未婚妻来说,她好似是有点儿那么不厚道吧?

    她不确定地想着,又反应过来,“不对啊,难道不该是我吃醋,是我生气才对?怎么,”反过来了,现在,她成了被动的一方。

    见她似乎反应过来,林漠握住她的手,“阿菡,我从来只对你有意,旁的任何女子都不会入我眼。你尽管放心,”挑动了小姑娘的情窍,可该有的承诺和保证他也得说,让她安心。

    “知道啦,你撒手,”从他手中抽出,许菡没忍住抬手就往外推他,“你,你先回去画图,不是还要快点交吗,快回去画图。”快些出去,别再留在这里了,她需要好好静静。

    她死命低着头,耳朵都红透了,把人往外推。

    这次,林漠没再动作,垂眸看着羞恼的小姑娘,露出个带些些许傻气又宠溺的温柔笑容,由着她的力道下榻后走出去。

    珠帘清脆的珠子撞击声,让许菡觉着犹如天籁一般,见人真的走了,转头就扑到了软榻大迎枕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那家伙,简直是……

    不撩人便罢,一撩起来简直叫人受不住!

    她可是个纯纯的未曾谈过任何恋爱的小白,一颗少女心似乎就此被搅动了起来。

    许菡心里发出土拨鼠一般的尖叫。

    姐姐啊,她被人表白了,虽然那人是她早就定亲的未婚夫,可第一次被人说这样心悦喜爱的话儿,那种感觉……哎呦,羞煞个人咧!

    错落凌乱的两个萱草色绣木槿花的大迎枕间,身姿秀美的小姑娘乌发半散卧入半个身子,偶尔扭动一下,白皙的手指又抓又挠着迎枕流苏,不时还发出几声难辨的似笑似低喃的动静。

    显示着此时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石榴自阿漠公子满脸压都压不住的笑意被从次间里推出来后,也没贸然进去。听到里面传来的隐约的动静,悄悄挑起珠帘一边往里望了望,又悄然放下,捂嘴偷笑起来。

    “石榴姐姐,姑娘怎么了?”一个小丫鬟好奇地看着石榴的动作,小声问道。

    石榴放下手,唇角还挂着没散去的笑,朝她摆摆手,“没什么,去叫小厨房端点白糖糕来,姑娘爱吃。”

    虽然不知道姑娘跟阿漠公子在里面到底说了什么,但看姑娘那个样子,肯定是不想让人进去打扰,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平复心情,恐误了晚食,不如悄悄送进去姑娘看到了想吃就吃点。

    只是,石榴没料到,许菡趴在迎枕上胡思乱想,身子扭来扭曲半晌,最后居然睡着了。

    石榴一直留意着次间动静,听到里面没了声响,轻轻掀开帘子一看,就看到姑娘小脸半压朝向自己这边,眼眸合着,显然是睡着了,忙轻手轻脚进去,拿起一旁的薄毯给她盖上。

    石榴倒是不意外,毕竟许菡每日都午休,今日出去玩了一天中午没睡。又把窗子落下些,只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出去吩咐其他丫鬟做事动静轻些,才重新折返次间,坐在不远处守着做起针线活。

    许菡并未睡太久,约莫掌灯时分时,眼睫就微微眨动醒来。

    初初睡醒,她并未起身动作,脑子里想起下午时发生的一切,竟有种做了场梦的错觉,只是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是真实的。

    阿漠那家伙真的对自己表明了心意,自己也被他诳着回应了。

    现在想想,还是觉着怪别扭,纠结着等再见到他时怎么相处。

    “姑娘,您醒了?要不要喝点温水?”石榴一直留意着,见她睁开眼,忙走上前来轻声询问。

    许菡伸了个腰,从榻上爬起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几时了?”

    “快酉时中了,”石榴帮她把睡乱的头发挽了起来,“姑娘可要传晚食?婢子已经叫人把食盒提过来,温在炉子上了。”

    “叫吧,我觉着好饿,”许菡随口道,又问了句,“阿漠没再来吗?”

    若是往时,他可能就来陪自己用晚食或者等着自己醒来。

    “没有,不过阿漠公子叫人传了话,三老爷今晚有应酬晚回,他自己在前院用晚食。”

    许菡顿时舒了口气,她现在还真不大想见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相处。等缓缓劲儿,她就好了。

    石榴叫人把次间的灯掌起来,又让小丫鬟取了温水和帕子服侍着许菡净了手面,不大会儿,晚食就被摆了上来。

    有些晕黄的灯光下,精致的几样小菜并粥食,看的许菡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快速又不失优雅地吃起来。

    她这边吃着,石榴麻利地为她盛了小半碗鸡汤放在一旁,“这是小厨房给姑娘熬得,文火熬了一天,又加了些鲜蘑,姑娘尝尝味道可还行。”

    用汤匙舀了一勺放入口中,蘑菇和鸡肉结合的鲜味顿时弥漫口腔,许菡忍不住眯了眯眼,“好喝,很鲜,你们几个等会儿也喝点,这时节的蘑菇和鸡汤炖了汤喝味道实在鲜美。”

    鲜而不腻,入口滑润。

    “是,姑娘喜欢可以多喝点,现下还早,您下午也没喝什么茶水,”石榴就知道姑娘好,什么都惦记着她们。其实这汤熬出来不多,石榴想着全叫姑娘可好东西都喝了才好。

    主仆两个正说着,隐约传来些喧闹声。

    “怎么回事,叫人去看看,似乎是大房那边,”许菡皱了下眉,细细听了听,心道莫不是大伯哪个妾室闹事了?这种情况大房和二房都偶有发生,这就是妾室多的惯常事,饶是大伯母掌管严谨也抵不住有人作闹。

    石榴朝外面招了招手,顿时有小丫鬟跑出去打探。

    第188章

    “姑娘,是五姑奶奶。”

    许菡这边晚食撤下去,才上了小半盏消食茶,小丫鬟就气喘吁吁跑回来禀告,“是五姑奶奶带着箱笼回府了,似乎是跟广平伯府那边发生了争执,更多的婢子没打探到。”

    “什么?”许菡一下站起身来,“石榴,给我取披风来。”便是对许瑚嫁人后有不满和看不惯,但到底是自家堂姐,希望她能过好。

    她拿起一旁的比甲穿上,站起来就快步往外走。

    石榴麻利地取了件厚实披风追上去,“姑娘,穿好了衣裳再出去,外面都下霜了,您再担心五姑奶奶,也不差这一会儿。”

    姑娘身子骨是好,可屋子里暖和,外面冰凉寒气重,也容易伤寒。

    许菡随手系了个结,快步出了抱厦。

    她走得快,不消半盏茶就到了大房正房,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几个箱笼零散地放在一旁,许菡眼皮不由一跳。

    怎么看这架势,事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早有伶俐的小丫鬟,看到许菡过来,便小跑着往里通传了,不等许菡穿过甬道,许如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廊檐下。

    “七姐姐,”许菡快走数步,到了近前,急急问,“五姐姐是怎么回事?”

    “怎穿的这样少就出来了?”许如容见她只披了件披风,里面穿的似乎很单薄样子,握住她的手,感觉手指温热才拉着她边往里走,边低声道,“五姐姐被五姐夫打了。”

    “被打了?”许菡语气顿时带了些怒,她最讨厌对女子动手、家暴的男人。

    不管如何,夫妻之间就不该动手,尤其是男子,本就天然的占据体力优势,更别说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女子本就出于劣势,男子还要动手打人,就不能叫人原谅。

    “嗯,”许如容想到许瑚脸上的指印,语气也带着冷意,“且,也是他们广平伯府无理责怪五姐姐,五姐夫还朝五姐姐动手,甚至放出言语要休了五姐姐,简直是不把咱们侯府放在眼中。”

    广平伯府不把许瑚放在眼中,已经是众人看清的事实,但目前看来,却是连侯府都不看在眼中了。

    “为了何事?”许菡和许如容进了抱厦后,里面点了炭盆,很温暖,便没急着往里走,站在一处低声说。

    许如容露出些自责,“说起啦,也是我连累了五姐姐,你还记得上次五姐姐回来,劝我应了怀年伯提亲的事吗?”

    许菡自然是知道,当时还因此对许瑚更为不满,莫非?

    似乎看出她想到了,许如容点了下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广平伯失手将怀年伯府一个旁系推下楼梯,致其一直昏迷不醒,五姐夫便让五姐姐来咱们侯府当说客,想借此在怀年伯那里卖好,揭了广平伯失手的过失。但母亲与我都没应,五姐姐回府后被五姐夫好一番埋怨。前些天,怀年伯府那旁系竟没了,那人的妻子便将广平伯告去了京兆府,说他杀人害命。不过当初五姐姐回来那次,母亲就让人去查了,那人确实是被广平伯失手推下楼梯才昏迷不醒,不过,那人却是有隐疾的,不过早晚发作,广平伯那一推也是巧了,让那人隐疾发作,继而丢了命。”

    就算如此,可郑皓竟迁怒到许瑚身上,觉着是她没有办好让许如容和怀年伯结亲的事,才会让那怀年伯旁系不依不饶告了广平伯,要不然两边都是姻亲了,有怀年伯帮着周旋,不会弄得这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