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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4n6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风月不相通 > 第100章
    不能停……不能停……

    奇寒寄的呼吸急促起来,方才刀刃横颈的触感在他心头挥之不去,脖子上被划出的浅痕在向外渗血,血并不多,但那股难以忽视的疼痛一直存在,在奇寒寄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上刺入一针又一针。

    背后暂时听不到有人追逐的声响了,只有奇寒寄破风箱似的呼吸声震耳欲聋,响在这黑夜里。

    被架着跑的段意馨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流失,她得做些什么来让自己打起精神,比如聊聊天什么的。

    但是她跟奇寒寄有什么好聊的呢?

    她低着头想了想,忽然低声唱了起来:

    “心随、天地走……意被牛羊牵……”

    “大漠的……孤烟……拥抱落日圆……”

    “在天的尽头……与月亮……聊天……”

    “情……缘你在哪,姑娘问着天……”

    奇寒寄不知道段意馨为什么突然唱起了歌,他红着眼眶,有些惶然地看向低着头的段意馨。

    唱完这一段的段意馨低笑两声,她沙哑着嗓子问:“奇寒寄,你见过草原吗?”

    奇寒寄哽咽道:“没、没见过……天行外面的那片大杂草算吗?”

    “那怎么能算是草原……”

    明明听声音还是笑着的,可奇寒寄看见有两滴泪从段意馨的脸上掉下去,砸在地上,不见了踪影。

    “刘公子……眼睛看不见了,一直被关在刘家,却知道草原上的歌谣……是、他那个当侠客的哥哥,告诉、告诉他的吧?”段意馨的话里终于泄露出几丝哽咽,“要、要是我哥……也能像你们这些哥、哥这么好,就好了……”

    “我还想……以后出去探听消息,趁、趁机去一趟狼蛮……我想看看‘风吹草低见牛羊’,我还想……看看敕勒川……”

    “都怪你……我什么都看不了了……”

    奇寒寄忍泪道:“对不起……对不起……”

    死到临头还乐呵可能是玄鹤卫统一的特点。段意馨伤感完,生死看淡地说了句俏皮话:“还想着……追随世子爷鸡犬升天,结果我自己先升天了……”

    “升不了……升不了,我、我们不是已经跑出来了吗?接下来往哪走?”奇寒寄大睁着眼,看向四周的黑暗。

    “不升天……难道要让我下地狱吗?”段意馨偏头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低声道,“有人追来了。”

    她感觉撑着自己的男人狠狠地抖了一下。

    这人到底是不是个男的啊?怎么胆子这么小?

    “继续往前走……”段意馨催促道,“快!”

    奇寒寄赶忙撑着段意馨快步向前。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就连奇寒寄也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如同催命铃一般,催的他的心跳和呼吸都越来越快。

    突然,他的后颈被人扼住了,惊得他下意识停住脚步。

    一颗碎石被他踢到,坠入前方的万丈深渊。

    “跳过去。”段意馨见奇寒寄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就松开了扼着奇寒寄脖子的那只手。

    她离开奇寒寄的支撑,摇晃着向后退了一步,又重复一遍:“跳过去。”

    奇寒寄看着脚下的深渊,两腿打颤,“不……我跳不过去……!”

    不耐烦的段意馨直接将他给踹飞出去。

    奇寒寄在腾空的那一瞬间脑子都空了,求生的本能迫使他理智回笼,去找对岸能够让他抓住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以前抽烟把身子掏空了,可能是段意馨的腿力足够大,又或是沂人的身子足够长。奇寒寄上半身摔在了断崖的另一头,他抓住草皮,硬生生将自己给拽了上去。

    不等把气息喘匀,他急忙回身伸手,对断崖另一头的段意馨催促道:“跳!快跳!!”

    段意馨后退两步,又向前助跑三步,凌空一跃。

    到底是受了伤,跳时扯到伤口,疼的她下意识想将自己缩起来,没能一下子跳到对岸,还差着一点距离。

    她拼命地向前伸手,一下子便被对面的奇寒寄给抓住了。

    还算有点良心。段意馨心想道。

    奇寒寄力气不够,差点被段意馨给拽下崖。“天劫”的人已经追过来了,通明的火把照彻对岸,将碎光映在他的脸上。

    人声嘈杂,他胸中心脏狂跳,撞得耳边咚咚震响,听不清人声。

    眼前的一切都突然模糊了起来,只能看得清手中握着的那节手腕。对面崖上好像有人往这边扔了什么东西,但是没能扔过来,落到了山崖下,奇寒寄感觉段意馨好像突然轻了,于是一鼓作气地将段意馨给拉上来,抱着对方奔逃。

    夜风在耳边刮过,如锋如刃,奇寒寄好像一个被堵住了五感的人偶,被仅剩的那点意识操纵着奔跑。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透过衣物流在他的腿上,将他被地寒给冻得僵硬的双腿捂热,血液活络起来,迈步轻松了一些。

    但他无暇去探究那是些什么东西,只知道跑。他想,他好不容易从王律之下捡回一条命,他好不容易躲过那么多想弄死他的人,他不能死。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他不能……

    极度恐惧的状态逐渐退却,五感回笼,奇寒寄猛地咳嗽起来,只觉得喉中生腥,像是有谁拿着刀子在他的的喉咙里翻搅过,将他的口腔割的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