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小厨娘》 第1章 成婚 三月,金丘县城。 一场春雨过后,开得正盛的杏花落了一地。 空气中弥漫的丝丝寒意让夏明月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正在给夏明月脸上涂脂粉的吕氏手顿了一顿,脸上笑容却不减分毫,“夏娘子……不对,这往后也该称呼你一声弟妹才是。” “我这兄弟模样生的好,人也年轻,品行又端正,虽说因为在军中的缘故不常回来,可吃喝断然缺不了你的,且他这段时日又立了军功,升了大队头,每个月军饷都要多上不少,你嫁了过来往后只等着享福就是呢。” 夏明月闻言,垂眸不语。 夏明月原是楚州人,在躲避战火的逃荒途中与家人走散,落入人贩之手,几经辗转,抵达此处。 因为终日担忧会被人贩卖到腌臜地方而生不如死,夏明月终日郁郁,得了一场风寒后撒手人寰。 而她原是现代华国夏明月,凭借超高的厨艺成为华国餐饮领军人,在国内及国际上皆有极高的声誉,却在她与朋友一起潜水时发生了氧气罐脱落的意外…… 睁开眼后,还来不及消化完从原主那继承的为数不多的记忆,夏明月便被吕氏花十两银子买了下来,带回家中,一通洗涮打扮,预备着晚上直接成婚。 相比较颠沛流离,极有可能被卖入烟花之地来说,这般被买下做一个不愁吃喝的兵头媳妇儿,在众人眼中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但…… 夏明月抿了抿唇。 见夏明月自始至终都不多言语,吕氏轻吐了一口气,将那开的极艳的芍药花别在她的鬓边,“弟妹再耐心等上一等,启言一会儿便过来了。” 陆启言,便是吕氏口中的那位品行极佳的兄弟。 为庆祝今日陆启言成婚,吕氏杀了一只鸡,买上了两斤上好五花肉,做上了两个硬菜,让自家的赵有才陪着陆启言好好喝上两杯。 算起来,时辰也差不多了。 吕氏话音落地,陆启言便穿过院子,进了堂屋。 “辛苦嫂子帮我操持婚事。”陆启言张口便是一通道谢。 “又说见外的话。”吕氏笑呵呵道,“你跟有才那是过命的交情,我这当嫂子的为你忙一忙,还不是应该的?” “弟妹有些怕生,不大爱说话,不过弟妹这模样生的实在好看,嫂子帮你打听过了,她还会认字写字,正是你先前说过中意的那种呢。” 吕氏在刻意压低声音后,眉开眼笑地又大了嗓门,“成了,这时候也不早了,嫂子也不打扰你们,你们赶紧歇下吧。” “嫂子慢走。”陆启言送吕氏出去后,关上了院门。 待回到堂屋后,陆启言坐到了条凳上。 就着桌上燃着的油灯的光,夏明月趁机打量了陆启言一番。 身形颀长挺拔,模样俊秀,五官端正,尤其鼻梁直而高耸,一双眸子深邃如潭,可担得起美男二字。 且其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斯文与雅致之感,即便现在身穿甲胄,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仍旧难掩陆启言身上的稳重与从容。 翩翩佳君子。 这是夏明月对陆启言的第一印象。 这样的人,当真是个兵头? 夏明月有些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人提刀上阵杀敌是个怎样的情景。 无视夏明月狐疑的探寻目光,陆启言轻咳一声,“听吕嫂子说,你叫夏明月,原是楚州人。” “是。”夏明月点头。 “家中还有何人?” “还有父母兄长,幼弟小妹。” “可还能寻得到他们?” “不好说。”夏明月按照从原主那接收的记忆如实回答,“父亲原是打算前往岳州投奔远房亲戚,不曾想还未抵达时岳州已经大乱,父亲便决定往西南而去,看是否能够找寻得到落脚之处,结果路上遇到了劫匪,我们便走散了……” 也就是说,家人难寻,她也无处可去。
陆启言沉默了片刻,站起了身,“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睡? 夏明月眼皮子跳了跳。 这陆启言的确是生得一张好皮囊,看起来性子也不让人讨厌,可她…… 还没做好真的要与他入洞房的准备。 夏明月扯着吕氏给的,宽大衣裳的一角,盘算着要不要以来了月事为理由婉拒。 却见陆启言伸手将堂屋的两张条凳拎起来并排放在一处,连身上的甲胄都不脱,直接和衣躺了下去。 背对着里屋。 夏明月见状愕然。 陆启言这是不打算与她同房? 甚至还有避嫌之意? 可……原因为何? 是不满这桩婚事,但是碍于吕氏主动安排,又不好回绝,只能将她暂且养在家中,但并不打算与其举案齐眉? 还是他压根便不想近女色,担忧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杀敌的速度? 亦或者是觉得她有些可怜,此时不忍下手,想再等段时日…… 但,不管原因为何,这个局势对于她来说是有利的,至少今晚不用忧心忡忡的。 夏明月略松了口气,吹熄了油灯,在里屋的土炕上和衣躺下。 土炕已经被吕氏收拾干净,铺上了芦花做的褥子,连被子都是吕氏成婚时的陪嫁喜被,颇为暖和。 困意汹涌,夏明月却睡不着。 一是因为还没有从穿越的震惊中完全醒来。 二是因为与陌生男子同住一处,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 尤其现在看不清陆启言的用意…… 夏明月抿唇,去看堂屋中“躺”着的陆启言。 夜空晴朗,月明星稀,透过门缝和窗户的月光照的堂屋清晰可见,夏明月连陆启言身上所穿甲胄的甲片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陆启言的身体因为呼吸的缘故十分有规律的起伏,显然是睡熟了。 夏明月心中莫名安定了些许,闭上了有些发涩的双眼。 翌日,鸡叫三遍。 夏明月睁开了眼睛。 堂屋里已经不见了陆启言的身影,条凳也被放回到了原处。 夏明月急忙起身。 东方已经微微露出了鱼肚白,而陆启言此时正在院中。 在练功。 也不知陆启言练了多久,只瞧见他额头上挂了一层细密的汗,在晨曦下亮晶晶的。 夏明月想了想,寻了个中规中矩的称呼,“陆大哥。” --------- 阅读指南: 1、开新书啦,仍旧是种田经商文,主打美食日常,甜宠温馨,偶有极品但不多,希望能得到小可爱们的继续支持~ 2、有关更新,暂时免费期每日一更,上架后保底两更,遇到推荐等类的话会加更,作者每天码字,更新时间暂定每天早上七点,有特殊情况会提前说明。 3、本文完全架空,设定背景类似于五代十国和魏晋南北朝的群雄割据,小战火不断的半乱世,官职职位参考唐朝和宋朝并经作者稍加修改后进行设定,物价设定会比作者以往写的盛世背景种田文要高一些,会根据当下物价等比例换算,偶有BUG,勿考究。 4、美食文,大多是地方特色小吃,没有特别高大上的菜式哈,此外,也不考虑食材真正引进和培育的时间,辣椒、胡椒、香叶、桂皮等调味料也被设定为十分常见,勿抬杠(拜谢)。 5、错别字和写着写着出现的不合理处(脑子短路时容易写出大伯二叔这样的字眼)小可爱们可及时提醒,作者看到后会及时修改,小可爱们可以随时互动哦。 6、新的书,新的开始,作者以后要靠码字吃饭,希望小可爱们能够支持正版付费阅读(首发起点女生网,QQ阅读、手机QQ、红袖、潇湘等正版平台均可阅读),磕头拜谢~ 第2章 清汤面 “嗯。”陆启言收了脚,去水缸那打水,“正值春寒,若觉得水冷,可去烧些热的。” “谢谢陆大哥。”夏明月依言打水去烧。 一番洗漱完毕,夏明月试探问询,“陆大哥朝食想吃些什么?” 吕氏这两日收拾这处院落里,把那几乎荒废的灶房也收拾了出来,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当用的油盐酱醋,杂粮、米、面都有,甚至还放了十来个鸡蛋,一捆小葱。 完全具备开火做饭的条件。 “都行。”陆启言不太在意。 他对吃食不挑,只要能吃饱。 夏明月在灶房里转了一圈后,决定做面来吃。 不过不是手擀面,是拉面。 面粉加水、少量盐、一枚鸡蛋和好,切成一条一条的细长剂子,抹一点油醒上足够的时间,便可以开始做拉面。 这种家常的拉面需要一股巧劲儿,需得慢抻细拽,全凭腕上的力气,才能做到根根粗细均匀,细长光滑。 待面条粗细达到理想程度,便可以放入水完全沸腾的锅中,同时打入两枚鸡蛋。 水再次沸腾,一根根面条在水中翻滚,如银丝一般闪亮,已经定型的鸡蛋也渐渐从锅底漂浮到水中。 小葱末、盐、酱油、醋、香油,用一勺烧开的面汤水浇开,再将煮好的面条和荷包蛋盛入碗中,这热腾腾的清汤拉面便端上了桌。 酱油颜色鲜亮,小葱碧绿,面条白嫩,荷包蛋的香气混着热气止不住地往陆启言鼻孔中钻,令人食指大动。 “多谢。”陆启言接过夏明月递过来的筷子,待其同样捧上碗后,便夹了碗里的面条往口中送。 面条爽滑筋道,汤头清淡可口,而那荷包蛋微微溏心…… 一切都恰到好处。 陆启言觉得这大约,哦不,就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清汤面。 “你厨艺不错。”陆启言夸赞。 “还行,勉强拿得出手。”夏明月谦虚回答。 陆启言不再言语,只专心吃面,大口喝汤。 一大碗清汤面吃喝了个干净,连汤都不曾剩下半分,陆启言自觉已经吃饱,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夏明月收拾碗筷,洗涮完毕后,又烧了一锅开水为陆启言泡茶。 趁着有了热水,夏明月将灶台又洗刷了一遍。 做完饭将一切收拾干净,是她的习惯。 待这一切都忙碌完毕后,陆启言到了夏明月的跟前,递给她两小串铜钱,“我这会儿要出去一趟,你拿着钱去买些肉食菜蔬回来,晌午我想请赵大哥和吕嫂子一家来家中吃饭。” 赵有才和吕氏为他忙碌了许久,他该表示一番。 “好。”夏明月擦擦手,接过银子,“陆大哥可有想吃的菜?是否有忌口?” “你看着做就好。”陆启言想了想,“赵大哥一家似乎没有什么忌口的,嗯,多准备些肉食就是。” 大家日子过得都不算宽裕,肉不是常吃的。 “我记下了,会多准备些肉食。”夏明月点头,“只是我对这里不大熟悉,大约需要烦劳吕嫂子陪我一同去才行。” “吕嫂子为人热情,你直接去寻她就好。”
说话间,陆启言已是大步出了院门。 急匆匆出门,是要做什么去? 夏明月狐疑,却也没有想太多,只拿着银子去隔壁院子寻吕氏。 在得知夏明月的来意后,吕氏自然满口应下,更笑道,“弟妹往后要是有事也直接吭声,千万别跟嫂子客气。” “是。”夏明月笑眯眯挽起了吕氏的胳膊,一并出了门。 吕氏健谈,一路上口若悬河地介绍周遭的状况。 她们在的巷子叫做杏花巷,以胡同里头家家都有杏花而得名,是附近相对较长较宽的巷子,而尽头处的西大街,是整个金丘县城的主干道之一。 西大街上店铺林立,一应俱全,平日街上更有附近农户售卖小吃、杂货和新鲜菜蔬的摊位,可以随意挑选。 夏明月想去的肉铺,离巷子口不远,几步便到。 卖肉的屠户姓洪,声如其姓,响若洪钟,看到吕氏的身影大老远便热络地打起了招呼,“吕娘子又来买肉,必定是你家赵大队头这次又立了军功,得了许多赏银,要好好开开荤吧!” “是又立了军功,也得了赏银,也该好好开几日荤。”吕氏笑眯眯地应答,“不过今日并非是我要买,是夏娘子要买些鲜肉。” 洪屠户这才发觉吕氏的身后跟着一位模样清秀的小娘子。 但也在看到夏明月后,眼前顿时一亮,“这是哪里来的这般俊俏的小娘子,可是吕娘子家的亲戚,几岁了,说亲没有?” 他家中还有一位幼弟,还不曾说下人家。 “这是启言刚娶的媳妇儿,你收着些,别吓着人家。”吕氏对贫嘴的洪屠户翻了个白眼。 “原来是新任陆大队头家的。”洪屠户嘿嘿笑了笑。 做生意的,耳目皆是十分通透,洪屠户自然也是知晓陆启言这号人物,也知晓他与赵有才之间的关系。 “我家的肉是整个西大街上最新鲜,分量最足,价格最公道的,夏娘子往后可以多来逛逛。” 洪屠户说话时已是抡起了切肉的大砍刀,“夏娘子今儿个想要些什么,都是晨起刚宰的,吃起来绝对好吃。” 夏明月在那肉案上扫了一圈,选中了一块猪后臀肉,“就这块吧,从这里切。” “好嘞!”洪屠户手起刀落,切了肉上秤,“三斤六两秤还高些,夏娘子头回来,给算三斤半,给上一百四十文钱就是。” 战事四起,各处物价飞涨,就连金丘县这种太平的地界物价虽还算平稳,但比着早些年的太平时期也贵了许多,一斤后臀肉需得四十文。 “多谢。”夏明月客气了一番,付了钱,接过洪屠户递过来的拿草绳捆着的后臀肉,“先告辞了。” “下回再来。”洪屠户高声送客。 买好了猪肉,夏明月又与吕氏一并在那些摆摊卖菜的农户手中买上了两棵白菜,一块豆腐,一些干木耳,一点干辣椒,又在烧饼摊那买了一些刚出炉的椒盐吊炉烧饼。 “弟妹这是准备炖大锅菜?”吕氏猜测,眉头微扬。 只是炖大锅菜的话,萝卜丸子是精髓,肉也最好用五花肉,若是再来点猪油那就更香了。 不过五花肉更贵一些。 第3章 小酥肉 看来这夏氏不是个很会做饭的,但是个节省的。 “吕嫂子待会儿就知道了。”夏明月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 吕氏疑惑却也没多问,只跟夏明月一并先去了那边院子,帮着夏明月打打下手。 夏明月挽起袖子,开始做菜。 将后臀肉的瘦肉和肥边儿分开,取纯瘦的猪肉切小手指粗细的条,加姜末、盐、现用蒜臼捣碎的花椒碎腌制片刻后,裹上用红薯芡、鸡蛋、盐、花椒碎拌匀的裹糊,放入六成热的油锅之中。 每放一条裹满裹糊的肉条,热油便迅速将其包裹,生出细密的气泡和滋啦啦美妙的声响,伴随着一条条炸的金黄的肉条在油锅中漂浮起来,浓郁的香气亦是盈满了整个灶房。 香气引来了赵大虎和赵二虎,两个人隔着院墙往那边直瞅,“娘和夏婶婶是做啥饭呢,这么香?” “哎哎哎,我说你赶紧把哈喇子收一收,别待会儿把院子给淹了!”赵大虎冲赵二虎翻了个白眼。 “我这哈喇子都咽下去了,是你的哈喇子滴墙头上了!” 赵二虎回怼,可说话的间隙没忘记猛地呼吸几下。 这样香的气味,多吸几口也是好的。 可恶,竟然趁机要吸光他面前的香气! 赵大虎也不甘示弱,只和赵二虎比拼谁吸到的香气更多。 小酥肉炸的金黄捞出,待油温升至七成热时,再放入锅中炸上一次,这样才能保持表皮焦脆,真正做到外酥里嫩。 等待着小酥肉晾凉的间隙,吕氏实在没能抵挡住其浓郁的香气,先尝了一根。 入口酥脆,肉质鲜嫩,一口咬下去,齿颊之间满都是肉汁的香气。 咸味恰到好处,花椒的微麻充分刺激了味蕾,更去除了肉被油炸之后的油腻,反添辛香滋味。 总之就是,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小酥肉。 根本停不下来! 她要收回先前说的那句夏明月不会做饭的话! 沉浸在小酥肉的美味中根本无法自拔,待吕氏回过神来后,已是一、二、三、四根小酥肉下了肚。 “弟妹做的这小酥肉实在是太好吃。” 她本是来帮忙的,结果这会子先吃上了,吕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说话时口中仍旧因为还有小酥肉的缘故而含糊不清。 夏明月抿嘴直笑,“待会儿更好吃呢。” 吕氏一愣。 这便是极为好吃的小酥肉了,还能更好吃? 怎么个好吃法? 在吕氏诧异的目光中,夏明月已是开始忙碌着炸切好的豆腐片,接着又炝了锅,倒了水,放择洗好的白菜叶子、炸好的豆腐片、煎好的鸡蛋、盐、酱油、一点点白糖,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等白菜软烂,豆腐炖的入味,煎鸡蛋中的香气完全渗了出来,夏明月将炸好的小酥肉倒了大半进去,继续炖煮。 香气再次透过木质锅盖的缝隙飘了出来。 这香气馋得吕氏口水直咽,甚至有打开锅盖尝一尝咸淡的冲动。 但有了方才小酥肉的前车之鉴,吕氏害怕这锅白菜豆腐炖小酥肉会尽数到了她的肚子里,只好把这个冲动强压了下去,只帮着夏明月继续烧火。
在日头升到最高处时,陆启言领着赵有才、赵大虎和赵二虎一并回来。 “来的正好,准备吃饭。”夏明月和吕氏笑着招呼。 赵大虎和赵二虎帮忙搬桌子,拿条凳,眼神却忍不住往灶房直瞟。 饭菜很快端上了桌。 一碟子凉拌油炸豆腐丝和白菜丝,一碟子干炸小酥肉,一碟子炒木耳,还有一大盆的白菜豆腐炖小酥肉,主食是吊炉烧饼。 依次落座,拿了筷子开动。 凉拌菜清脆爽口,炒木耳酸辣可口,小酥肉外酥里嫩…… 样样皆是美味! 若是非要评出一个最美味的,那还得当属那白菜豆腐炖小酥肉! 汤头微带辣口,有着微甜的清香滋味,白菜软糯清爽,豆腐分为油炸过的和直接炖的白豆腐,前者口感筋道,后者嫩滑无比,而那本就美味的小酥肉此时吸饱了汤汁,一口下去,整道菜的鲜美皆在口中…… 陆启言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白菜豆腐炖小酥肉。 没有其一。 赵有才亦是吃的十分满足,想夸赞一番,可这一张口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憋了半天只吐出来一句话,“弟妹做饭真好吃,真真真好吃!” “赵大哥过奖了。”夏明月笑答,顺手给碗快见底的赵大虎和赵二虎各自添了一些。 “谢谢夏婶婶。” 兄弟两个人含糊不清地回答,埋了头继续干饭。 这样好吃的白菜豆腐炖小酥肉,中间但凡停歇任何一秒,都是对这道菜的不尊重! 午饭后,两家人凑在一块又说了会儿话,聊了会儿家常。 因为傍晚前需得赶回军营,赵有才一家先回去帮其收拾东西。 夏明月想了想,迟疑开口,“陆大哥去军营,需要带些什么?我好帮你准备。” “不必准备什么。”陆启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夏明月,“这个你收好。” 夏明月接了过来,仔细端详。 这张纸盖着金丘县县衙的大印,红彤彤的,是夏明月的户籍文书。 自苏朝末期时,群雄割据,战火便不间断,原英州节度使凌辰钰礼贤下士,爱民如子,威望极高,在历经数年四处征战后,占据了中原腹地,建立大周一朝。 金丘县属于大周疆土,而夏明月的原籍楚州此时却属于大吴国,夏明月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办这里的户籍文书。 那陆启言上午急匆匆出门,是为了给她办户籍?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办婚书…… 夏明月先将户籍文书仔细叠好,“谢谢陆大哥。” “这个你也拿好。”陆启言再次递了东西过来。 这次是一个钱袋,里面装了点碎银子,大约有个四五两。 陆启言道,“从前没想过攒钱,所以此时手中的银钱属实不算多,若是我下次回来的话,再多拿回来一些给你吧。” 这是要养着她? 夏明月扬起了眉梢。 可陆启言好像又不想行夫妻之事。 真真有些奇怪…… 第4章 葱香肉饼 夏明月腹诽,面上却是乖巧点头,“我记下了,会照陆大哥所说的去做,陆大哥放心。” “陆大哥去军营的话,要不要带些小酥肉走?晌午的小酥肉还有许多,味道还算不错。” 不管陆启言是出于何考虑谋算,此时给了她这么多银两,足以让她能够生存下去,这份恩情,夏明月觉得需得记一记。 陆启言对小酥肉似乎也颇为喜爱,这也算投其所好吧。 夏明月主动提及,陆启言便没有拒绝,“也好。” 得了答复,夏明月便去寻油纸,将剩余的小酥肉给陆启言包了大半,“陆大哥不嫌弃的话,待下次陆大哥回来,我再多做些旁的吃食。” 下次回来? 陆启言眉梢微挑,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好。” 日头西沉,陆启言和赵有才启程出发。 夏明月和吕氏、赵大虎、赵二虎一直送到城门口处,直到二人的身影完全看不见后,才各自回去。 晚饭各自在家中吃。 中午饭前采买的菜蔬都还有剩,夏明月便做了醋溜白菜和豆腐汤当晚饭,主食是晌午剩的吊炉烧饼。 吃饱喝足,夏明月早早睡下,翌日亦是早早起身,开始收拾房屋,打扫庭院。 陆启言的这处院落不大,坐北朝南的两间屋子,一间堂屋一间里屋且都有些年头,青砖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表层有些风化起尘,屋顶的瓦片也因为年久且日常维护有限,堆积了一些落叶和灰尘,抬眼便能看得到瓦片上密集的青苔。 而屋中的东西亦是十分简单,堂屋一个方桌两张条凳,里屋一个土炕,连放衣裳的箱子都不曾有…… 而说起这衣裳来,夏明月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是被买来的,当时的衣裳破烂,已是不能再穿,她现在身上所穿的衣裳,是吕氏给的,虽然半新却是十分宽大,显得有些滑稽,做活时也需将袖子挽得老高。 在思索片刻后,夏明月握着陆启言给的钱袋子上了街。 首先去了趟布庄。 夏明月身上还穿着吕氏给她的一身衣裳,宽大松散,连换洗的都不曾有,她需要买些布料做两身换洗衣裳。 外衣选的粗布,耐脏耐穿,里衣则是用了性价比高的棉麻混纺质地。 夏明月又特地买了两块细棉布当笼布。 接着去粮食铺子买上了一些白面、红薯面、玉米面等主粮。 最后去杂货铺,买了两个扁平的笸箩,一个扫炕用的高粱穗编织的笤帚,一斤粗盐…… 一日忙活下来,钱袋子已是轻了几近一半。 而夏明月还需要添置一把顺手的菜刀,一把大一些的锅铲,一口可以将煮饭和炒菜分开使用的铁锅。 陆启言给的钱,远远不够。 要赚钱! 夏明月握紧了拥有三个大豁口的粗瓷碗。 接下来的几日,夏明月得了空便去寻吕氏说话,或是去街上逛上一逛,好快速的了解附近的环境状况。 因县城往西便是前往边关的方向,许多军士的家眷大都在西城区安家。 正因如此,西城区虽不如东城区那边繁华富裕,却也是人口众多,十分热闹。
眼看着对附近的状况了解的也算差不多,夏明月头天晚上和上了面,第二天一早去了肉铺。 “要这一小块前膀肉。”夏明月看准了一块肉,给洪屠户比划。 “好嘞。”洪屠户一边切肉,一边询问,“才几天,陆大队头又回来了?” 如今前线打仗频繁,军饷还算丰厚,但能跟着一并到金丘县城住的,大多是家里没什么营生的,没有赚钱门路,这钱自然花得手缝不太宽,唯有家中卖命的人回来时,才肯好好吃上几顿肉。 “没回来,就是买些肉。”夏明月没解释太多。 那就是馋肉了,还一下子买了一斤多。 啧,看着小娘子温温柔柔,像是个持家的,不曾想竟是个败家的。 洪屠户腹诽,面上仍旧笑呵呵地称肉。 一斤二两前膀肉,洪屠户收了五十五文钱。 猪肉这两日有些涨价。 又买了些大葱、老姜、大蒜回去后,夏明月开始忙碌。 剁馅儿,切葱姜蒜末,加鸡蛋、胡椒粉、一枚鸡蛋和花椒水顺着一个方向搅成黏糊糊的馅料。 和好的发面揉了面团,团了剂子,撵成长条,均匀的抹上一层馅料,再从一端整齐的卷了起来,重新团成面团,拿擀面杖擀成伸开五指后的巴掌大小的圆饼,依次放入锅中。 烧热的油接触到面饼立刻发出滋啦啦的声响,原本雪白的面饼也很快生出一层焦黄,散发出喷香的气味。 翻面,小火慢煎,完全熟透后捞出控油,再重新放入面饼…… 忙活了足足小半日,夏明月做出了一小笸箩的肉饼。 拿上几个,夏明月往隔壁院子里走。 吕氏在院中择洗白菜,准备做晌午饭。 过了冬的白菜,即便储存的再好,但天气渐暖,白菜帮和叶子已是开始变水、腐烂。 吕氏几乎将一棵大白菜刨掉了半个,剩下的才勉强达到能吃的标准。 招呼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把烂白菜叶子去喂院中养着的几只鸡,吕氏开始剥蒜切白菜。 “娘。”赵大虎和赵二虎一边忙活,一边询问,“晌午吃啥?” “汤面条。” 红薯面和白面混成的二和面。 “又吃这个?”赵大虎拧眉,巴巴地往吕氏跟前凑,“娘,我想吃小酥肉。” “我也想。”赵二虎跟着点头。 前几日吃过的小酥肉,香味还在脑海里,怎么都挥不去。 “我看你俩长得像小酥肉!”吕氏白了兄弟两个人一眼,“肉要等着你们爹回来才能吃,你俩这是又忘了?” 赵有才的军饷不算低,但自家两个儿子,半大的孩子饭量极大,光是杂粮好面的不知道吃进去多少,吕氏还盘算着往后置办房产给儿子娶媳妇的事,平日不舍得多花钱。 “那……能不能吃个鸡蛋?”赵大虎小心翼翼试探,“这天儿暖和起来了,鸡下蛋比冬日多。” “半个也行。”赵二虎帮腔。 第5章 叫卖 吕氏,“……” 这兄弟两个,多半是饿死鬼投胎的。 “半个也不行,鸡蛋待会儿我有用。”吕氏解释,“吃罢晌午饭,我要跟你们夏婶子拿这些鸡蛋去趟吴大娘家……” 夏明月一进院子听到这样的话,张口询问,“嫂子要去哪个吴嫂子家?” “弟妹来了。”吕氏把白菜放下,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珠,“本想着吃罢晌午饭去寻你的时候再说道这事儿,这会子刚好你来了。” “就巷子最里头那个吴嫂子,他大儿子也在军中那个,他二儿子先前读过书,考上过童生,有学问,这会子在县城里头最大的悦然酒楼当账房。” “这几日听吴嫂子说这悦然酒楼酒楼生意好,想找几个勤快的妇人去后厨里头洗碗盘、洗菜啥的,一个月给五百文工钱呢,我就寻思着去寻吴嫂子说道说道,能不能让咱俩去干活,好歹够咱日常吃喝了。” “多谢嫂子凡事都惦记着我。”夏明月道谢。 “说啥客气话,启言在战场上可是救过我家有才命的,你是启言媳妇,我这当大嫂的照顾你还不是应该的?” 吕氏笑呵呵道,“弟妹这会子咋来了,是有啥事?” “的确是有事来找嫂子。”夏明月把笼布打开,露出里头焦黄酥脆,香气扑鼻的肉饼出来,“我做了些肉饼,想让嫂子和大虎二虎尝尝。” 肉饼? 四只眼睛顿时一亮,但又同时看向了吕氏,不敢应声,更不敢上前。 吕氏看到那肉饼后则是伸手把笼布给重新包上,“弟妹破费这个做什么,留着自己吃就行!” “我原是要请嫂子帮我个忙,又不好意思这才拿些东西过来,若是嫂子和孩子们不吃,倒叫我张不开口了。” 夏明月将肉饼塞到吕氏和两兄弟的手中,笑道,“你们先吃了这肉饼,我才好说我的事情呢。” 见夏明月这般说,吕氏也不好再说旁的,只点了头,“行吧。” 便招呼赵大虎和赵二虎来吃。 得了应允,兄弟俩急忙道谢,连口水也来不及再咽下,只将那肉饼往口中塞。 吕氏见那肉饼喷香无比,也没忍住吃了一口。 肉饼表皮十分酥脆,伴随着牙齿咬下的细微咔嚓咔嚓声,香酥滋味在口中立刻蔓延开来。 但还不等这美味盈满整个口腔,饼中肉汁的鲜美浓郁也从舌尖起,快速霸占全部味蕾。 肉汁的浓郁和表皮的酥香在口中再次融合,形成独有的美味,难以言明。 唯有大口咬食、吞咽,方能真正表现出来这肉饼的滋味极佳。 赵大虎和赵二虎狼吞虎咽,根本顾不得说话。 吕氏则是勉强得了空隙,冲夏明月直竖大拇指,“弟妹这肉饼做的真好吃!” “既然嫂子觉得好吃,那这肉饼肯定卖的好呢。”夏明月抿嘴笑道。 卖肉饼? 吕氏咀嚼的动作顿了一顿,“弟妹要做小买卖?” “正是。”夏明月点头,“跟嫂子一样,我也盘算着该怎样赚些银钱也能补贴家用,只是我别无所长,唯有这厨艺还算拿得出手,便做了些肉饼,打算先试试。”
“方才做了一些肉饼出来,这会子嫂子没事的话,帮我一块去街上叫卖试试?” “好啊!”吕氏连连点头,“弟妹做的这肉饼这般好吃,肯定好卖,这会子正是半晌午,街上人也不少,趁着这个时候,咱们赶紧去。” 吕氏是个急性子,说准了事情便不做丝毫停歇,招呼赵大虎和赵二虎抬张小方桌往街上走,她则是和夏明月一并去拿那香喷喷的肉饼。 西大街上热闹,小摊小贩颇多,除几个固定的摊位以外,皆是离县城近的农户,人数和贩卖的东西并不固定,卖完即走,此时倒有不少空闲的地方。 吕氏瞅准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放下小方桌,摆上了夏明月的笸箩,将那笼布掀开一角,露出几个喷香的肉饼,清了清嗓子后开始吆喝。 “卖肉饼咯,好吃的不得了的肉饼,快来看看咯!” “肉饼,吃了就不想吃别的的肉饼,皮酥肉香,舌头都能香掉的肉饼!” “吃了我家的肉饼,管你男的长的壮,姑娘生的美,孩子聪明,老人健康,越吃越好吃……” 吕氏嗓门大,叫卖起来这话也说得俏皮,很快有人凑了过来。 “肉饼咋卖。”一个壮汉走到了跟前。 夏明月答,“八文钱一个。” “要八文?”壮汉瞪大了眼睛,“那边的肉包子好大一个才五文钱,肉饼不过是六文,你这凭啥比人家贵钱?” “就因为我家的肉饼味美量足,比旁人家的更好吃。”夏明月笑答,“若是不信,可以买来一个尝上一尝,若是不如旁人家的好吃,这肉饼我便白送给你吃,如何?” 见对方如此笃定,那壮汉笑了起来,“你这小娘子既然这么说,那我还真得尝一尝了,不过可说好了啊,若是不好吃,这肉饼得送给我吃。” “不过我也不欺负你这小娘子,若是好吃的话,我买上五个来吃!” “得嘞,那您先尝,再拿钱。”夏明月用一小块油纸包上了一个肉饼,递给壮汉。 “闻着到是香,就是不知道这味儿……”壮汉的话在咬了一口肉饼后戛然而止,直到三两口将大半个肉饼吞进了腹中后,伸手去拿了钱袋子,“再要五个肉饼!” “不对,要八个肉饼!” 以他的饭量,还能再吃七个肉饼,剩下的那个,刚好给了师父。 “好嘞。”夏明月去接钱,吕氏则是拿了油纸,麻利地将八个肉饼包好,拿细麻绳给捆扎好,递给壮汉。 “好吃再来。” “这么好吃的肉饼,一定再来买!”壮汉满口应下,一边忙着将剩下的小半个肉饼吞下,一边准备将那油纸包拆开,再拿一个新的肉饼来吃。 常言道,万事开头难,这有人起了头买,自然就有旁人跟着来买。 尤其看到那壮汉吃的满嘴流油,肉香四溢,甚至能听得到那肉饼被嚼碎时的清脆咔嚓咔嚓声,越发觉得那看着表皮金黄的肉饼一定美味。 第6章 生意 很快,有个中年妇人买了两个肉饼,说是要拿回去给公婆尝一尝,还有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买了一个肉饼,要给家中挑嘴的小孙子吃。 眼看着这生意就要顺利的进行下去,一个高颧骨,面相有些刻薄的妇人嗤笑了一声,“这人那,就是好骗的很,这肉饼无外乎就是面皮包了肉馅,能比别人家的好吃到哪儿去,还比旁人家贵两文钱,找人做个托,就有这么多人上当,啧啧。” 话说得有那么些道理? 不是说这西大街的人就买不起那么多肉饼,但一开口就买下了九个,且看着穿着不过就是寻常粗布,脚上穿的也是草鞋,一看就是日子过的紧巴的庄户人,怎么会舍得花这么多钱买肉饼吃。 一看就是托嘛! 想通了这一层,那些准备来问价买肉饼的人,略略思索后,重新系上了钱袋子。 但那笸箩里被笼布半盖半露的肉饼看起来卖相实在是好,散发的香气也实在诱人,看起来应该是好吃的吧……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思索着要不要买上一个肉饼来尝尝时,先前买了一个肉饼的老妇人又返了回来。 神色匆匆,几乎是一路小跑,以至于到了夏明月和吕氏的摊位前有些气喘吁吁的。 “你,你这肉饼……” 先前挑事儿的刻薄妇人见状忙凑了过来,“是不好吃吧。” 就说嘛,一个肉饼而已,摆摊的一个是细皮嫩肉的小娘子,一个是看起来五大三粗的黑脸妇人,能做得好吃到哪里去。 “啥呀!”老妇人忙摆手,待几口气喘匀了才接着说话,“我家小孙子平日最是挑嘴的,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可刚才一口气吃了这么大一个肉饼,还直嚷嚷着不够吃呢!” “这不我赶紧再过来买上几个!”老妇人忙从怀中拿了钱袋子出来,给夏明月数铜板,“你再给我来上四个肉饼。” “来四个肉饼是没问题,不过恕我多句嘴,孩子贪嘴没节制,吃多的话容易积食,反而不好,不行就先拿一两个回去吃,明儿个我还在这里卖肉饼,还可以再来买。”夏明月柔声提醒。 老妇人闻言笑了起来,“你这小娘子是个实诚人,声音也好听,放心就是,我这老婆子心里头有分寸。” 提醒到位,夏明月便也不多言,只收了铜钱,给了对方肉饼,笑着道了一句慢走,好吃再来。 有了老妇人的去而复返且再次购买,原本犹豫的人这会子也不再想那么多,纷纷凑过来买上一两个肉饼尝一尝滋味。 这摊位前,渐渐有了人。 先前嗤笑挑事的妇人见状,脸色发黑,却也无可奈何,只拿鼻孔哼了一声,挎着胳膊上的竹篮子,扭身离去。 夏明月的肉饼继续售卖,大约半个时辰后,原本一小笸箩的肉饼,只剩下了最后两个。 “这两个给大虎和二虎吃。”夏明月笑着盖上了笼布,“嫂子,咱收摊回家。” “好嘞。”吕氏笑眯眯地应声,搬起了小方桌与夏明月一并回去。 到家后,收拾东西,清点铜钱。
肉饼一共卖了二十二个,收到铜钱一百七十六枚。 “弟妹这做肉饼用肉得五十文钱左右,面粉得十来文,葱姜调料油盐柴火算上三十文吧,差不多能赚上个八十多文呢!” 吕氏掰着手指头帮夏明月算账,“这肉饼卖的好,明日可以多做上一倍,就按平均每日能赚一百五十文来算,这一个月下来四两多银子,这可比军饷赚多了。” “弟妹,我看你待会儿也不用跟着我去吴嫂子家了,你就安心做你的肉饼来卖,往后啥都不愁!” “这肉饼生意是好,可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还得请嫂子帮我做些活才行,我给嫂子开工钱。”夏明月笑道,“不过一个月也不多,只能给嫂子开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吕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愕的目光更是在夏明月脸上停留了许久。 这夏明月怕不是对工钱不多有什么误解! 要知道,悦然酒楼一个月五百文工钱的活,放出风来就许多人挤破头地想去呢。 “弟妹,这钱太多了。”吕氏忙摆手,“至少得去一半才行,说句实在话,弟妹要是需要我帮忙,就是不给工钱也没事的,这一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 “嫂子先别说钱多,我这里要做的活可不少,说句不瞒嫂子的话,我除了厨艺好一些,旁的没什么本事,还得指望嫂子能多帮我出力谋划策,把这生意做的更好一点。” 夏明月笑道,“平日里的杂活还得让大虎二虎搭把手,我这钱一下子就雇了三口人,算盘打得可以很精呢。” 见夏明月这般说,吕氏便也只好点了头,“行吧,那就先按弟妹说得来,这生意弟妹就放心吧,我保准给弟妹好好操持起来。” “下午我就去街上转一转,寻个固定摊位出来,这样的话不必每天都出去找地儿,也免得到时候挨着的摊位不好不容易做买卖。” “做肉饼用的葱姜蒜,咱们也别零买,这两日寻个来卖菜的农户,一下子多要一些,价格肯定能便宜,还能给咱们送到家中。” “对对,这肉咱也得跟洪屠户说一说,咱这每天都要买肉,往后要的肉是只多不少,得给咱们低价才行……” 吕氏兴致勃勃地滔滔不绝,夏明月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接着赞许地点了点头。 先前她想拉着吕氏一起帮忙做生意,一来是考虑着吕氏性子泼辣,对这里也比她更熟悉,生意做起来更容易。 二来呢,也是想着既然陆启言和赵有才的关系这么好,这生意若是能做起来,也能让吕氏赚些贴补家用的钱,日子过得宽裕一些。 但现在看来,吕氏思维活跃,做事又稳妥,俨然一副深谙做生意的模样,她简直是捡到了宝贝! “嫂子考虑的周全,就按嫂子说的来。”夏明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就是看嫂子对做小生意也像是门清的样子,是以前也做过这样的小买卖?” 门外汉的话应该想不了这么周全才对。 第7章 盐水猪肝 这题他会! 刚把夏明月给的肉饼啃了个干净的赵二虎忙凑了过来,“娘从前摆摊卖过肉包子,还赚了不少银钱呢。” “既是赚了不少银钱,为何现在不做了?”夏明月诧异。 “因为买肉包子的人说娘做的肉包子不好吃,埋怨了两句,娘跟对方理论,对方吵不过娘,伸手掀了娘的包子摊,所以赔了许多钱。”赵大虎也补了一句。 夏明月,“……” 的确是赚了不少银钱。 也的确是不好再去摆小摊做生意了。 吕氏则是撇了嘴,“你们两个若是吃饱了便闭上嘴,少说话!” 她也要脸面的! 晌午,夏明月在吕氏家吃了一碗吕氏做的白菜鸡蛋疙瘩汤,略作歇息后开始下午的忙碌。 按吕氏计划的那般,先去街上逛了逛,找寻了位置还算不错的地方拿家中的小方桌占了下来,算是定下来一个稍微固定一些的摊位。 而后,去了趟洪屠户的肉铺。 没有寒暄,夏明月和吕氏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来意。 洪屠户抓了抓耳朵,“夏娘子和吕娘子的意思我是明白了,这每日都来这里买肉的话,的确也算得上是个大一些的主顾,这价钱上嘛,也就跟你们便宜一些,往后每斤的前膀肉给你们便宜两文钱吧。” “洪大哥是爽快人,那就先便宜两文钱,若是往后我这里猪肉用的多了,再跟洪大哥谈新的价格如何?”夏明月趁势留了个余地。 谈价格这种事,需要实际的购买量做支撑,现如今说的天花乱坠,在洪屠户看来不过就是画饼而已,需得往后再重新谈。 洪屠户略思索后,点了点头,“行,没问题,不过往后你们可不能去旁的地方买肉,只能来我这里买才成。” “洪大哥也得确保这肉的价格不管是涨了还是落了,都得比市场价便宜上咱们定下来的差价,肉也得一定新鲜质量好。” “夏娘子放心。”洪屠户把胸口拍的哐当哐当响,“我洪屠户的名声在西大街也是响亮的很,保准不会把事情做掉地上去。” “有洪大哥这话,我们也就放心了。”夏明月笑得眉眼弯弯,“那明日一早我们就来买肉。” “成。”洪屠户点头,想了想之后,从脚旁的木盆里拎了块猪肝,拿麻绳捆住后往夏明月手里塞,“这是今日新鲜的猪肝,虽不值钱,却也是好东西,就是一般人做不好,夏娘子既是能卖肉饼,厨艺大约是不差的,这猪肝便拿给夏娘子吃吧,炒菜炖汤都是不错的。” 晨起夏娘子来买肉,他还以为夏娘子是个嘴馋爱吃的,现在看来是错怪了她。 洪屠户因此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送这猪肝一半是因为冤枉人而愧疚,一半是对往后的大主顾表示一下善意。 夏明月只知后者,也没有拒绝,将猪肝接了过来,“多谢洪大哥。” 拎着猪肝出了肉铺,夏明月和吕氏又到街上卖菜的庄户手中买上了一些葱姜蒜以及一些必用的调味料。 一次性要的量还算可观,皆是谈下来了一个不错的价格。 采买完毕,二人归家,拾掇存放好所有的东西后,夏明月便开始处理从洪屠户那得来的猪肝。
猪肝若想去腥留鲜,去除血沫十分关键。 冷水浸泡,反复揉搓,多次换水冲洗,更要冷水入锅汆烫才能充分去除掉猪肝上残留的血水。 再次洗净后冷水下锅,放盐巴、黄酒、葱、姜、花椒、八角、桂皮、香叶等,大火烧开,小火慢炖,停火闷煮。 猪肝连汤一并浸泡冷却上一个时辰,盐味充分浸入,盐水猪肝便可以捞出开吃。 切成细细的薄片,直接入口的话是原汁原味清香十足,满嘴皆是猪肝本身的醇香滋味。 亦可用醋、酱油、白糖、蒜末等调成料汁蘸食猪肝,清香之外越发滋味浓郁,鲜香加倍。 夏明月对自己此次做的盐水猪肝颇为满意,在大快朵颐后额外切上了一盘,披着夜色给吕氏送了过去。 吕氏连声道谢,收了下来,端着往灶房走,预备着明日晨起了再吃。 但…… 猪肝散发出来的幽幽香气直往鼻孔里钻。 不如,尝尝咸淡? 这样也好打算明早起来做什么样的饭来配。 吕氏觉得这个理由极佳,伸手拈了一片猪肝往口中送。 猪肝嫩滑,口感略粉且鲜,咸淡适中,各种调味料增香提鲜却并不喧宾夺主,反而更添猪肝的清香。 吕氏咂嘴,一边回味着方才猪肝的鲜美滋味,一边自言自语,“好像吃的太快,没尝出来咸淡,不如再尝两块?” 于是,第二片猪肝,第三片猪肝…… 等吕氏吃掉足足小半盘的猪肝时,两个黑影忽地出现在了灶房门口。 “娘在干啥?”赵大虎问。 赵二虎紧跟着说了一句,“娘在偷吃!” “瞎说,我就是尝尝咸淡,看明天早上做什么来配着吃。”吕氏口中满都是猪肝,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那娘尝着咋样?” “不咸不淡,吃起来刚刚好。”吕氏回答。 “我不信。”赵大虎歪了歪头。 “我也不信。”赵二虎附和,“除非娘让我们也尝尝。” 吕氏,“……” 一盘本该作为早饭配菜的盐水猪肝,最终大半成为了母子三人的夜宵,只剩下了不足四分之一,用大瓷盆扣了起来,防止被其他活物偷吃。 一夜好眠。 夏明月早早起床,查看面发的状况,简单给自己做了早饭来吃。 清汤手拽面,将昨日做好的盐水猪肝搁锅中爆炒一通,滋味浓郁,鲜香可口。 夏明月吃的十分满足。 一通洗涮收拾后,买肉,剁肉馅,切配料,搅拌馅料,揉面,做肉饼…… 有了吕氏母子三人的帮忙,夏明月今日颇为轻松地做出了五十个香酥可口的肉饼出来,且比昨日早一个时辰端到了西大街上开始售卖。 吕氏稳定发挥其叫卖能力,吸引了一些人来购买。 而昨天买过肉饼的人觉得滋味极佳,成为了回头客。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夏明月便看到了好几个熟脸儿。 第8章 黑菜 家中有贪嘴孙儿的老妇人,孝顺公婆的年轻妇人,圆圆脸、看着憨厚老实的年轻后生…… 而昨日那个一下子买了九个肉饼的壮汉也来了。 一边比划着,一边艰难地开口,“哈哈哈哈,我,哈哈,要五个肉饼……哈哈哈……” “好嘞。”夏明月接了钱,拿油纸去包肉饼。 “哈哈哈哈,小娘子是不是,哈哈哈哈,一直哈哈哈在这里卖哈哈哈哈肉饼?”壮汉询问。 “最近一直在。”夏明月看着笑得满脸通红,甚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仍旧还在哈哈大笑的壮汉,狐疑无比,“这位大哥这般高兴,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吗?” 问到关键点了! 壮汉有些不好意思,但这笑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仍旧是不停地哈哈哈哈,“不必在意,哈哈哈哈,不过是被人施针扎错了穴位,再笑上一个时辰,哈哈哈哈哈,也就好了……” 原来如此。 莫不是这就是传闻中的被点了笑穴? 还真是…… 一言难尽的样子。 夏明月不再多问,将肉饼给了壮汉,“慢走,好吃再来。” “一定,哈哈哈哈。”壮汉疯狂点头。 他一定是要再来买肉饼吃的。 毕竟今日这五个肉饼皆是给师父吃的,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怕是馋都要被馋死,待得了机会一定要来疯狂吃一顿肉饼,好好解解馋才行! 只是说起这馋了…… 肉饼酥香美味,他现在是真的馋的厉害! 好想吃一个! 但昨日因为一口气吃了八个美味的肉饼,只给师父带回去了一个,被师父发现后就给他扎了针,成了现在哈哈大笑,止也止不住,旁人避而远之的鬼样子。 今日倘若再贪嘴…… 小命不保! 壮汉缩了缩脖子,把所有的馋意都压了下去,只拿着那香喷喷的肉饼快步离开。 五十个肉饼在半晌午时便卖了个干净。 夏明月和吕氏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时,陆续还有人来询问购买肉饼,在得知卖完后,有些悻悻而归。 “看这架势,明日得再多做上一些才行。”吕氏笑道。 “是得多做一些,今晚上借嫂子家的面盆来用用,多和些面来发。”夏明月笑道,“但也不能多上太多,只再多做二十个就是。” “只多做二十个?”吕氏愕然。 照这个架势,再多做五十个饼也不愁卖呢。 要按她的想法,直接做成一百五十个肉饼,这样一天差不多可以净赚五六百文钱的! “循序渐进,慢慢增加,一下子做太多,别人就不惦记着了。” 美味二字,一来源于味觉,二来源于心理,二者叠加时才能千想万念。 吃不够的,永远是惦记的,吃撑了,离吃腻也就不远了。 吕氏登时明白夏明月的用意,冲她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弟妹。” 怪道先前陆启言说喜欢读书认字的女子呢,这读过书见识多的,就是不一样,眼界宽的很,不是她这样的寻常村妇可以比的。 收拾完笸箩笼布,拿好沉甸甸的钱袋子,夏明月和吕氏往回走。
半晌午,街上是正热闹的时候,贩卖吃食蔬菜杂货的,叫卖声抑扬顿挫,此起彼伏。 “黑菜,谁要黑菜,便宜量大的黑菜……” 黑菜? 夏明月停了脚步。 一个年岁不过十三四的瘦弱小姑娘正在高声叫卖,面前放着的篓子里的黑色堆的冒出了尖儿。 旁边卖鸡蛋的大娘见小姑娘喊的声音都有些哑,劝道,“小娘子,略歇一歇吧。” “谢谢大娘,可要是不喊的话,怕是没人买的。”小姑娘有些执拗。 “可你就算喊破了喉咙,这黑菜也卖不出去。”另外一边卖白萝卜和新鲜菠菜的的大叔也有些忍不住,“这黑菜就是芥疙瘩缨子,咱们庄户但凡有个新鲜菜吃都不会吃这个,基本上就是给羊吃的,这城里人谁会买你这黑菜吃啊。” “就是说……”大娘砸了咂嘴,“真想卖钱贴补点家用,就拿些旁的东西来卖,哪怕是芥疙瘩呢,也比这黑菜强。” 小姑娘闻言,顿时耷拉了脑袋,不再言语,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再无半分精神。 夏明月走到跟前,伸手拿了点黑菜端详了片刻,“晒得倒是干,你这黑菜咋卖?” 见有人问价,小姑娘忙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里冒出晶亮的光,“要买黑菜吗,不贵的,这一篓只要四十文。” “我这黑菜量多,篓子压的瓷实,分量很沉的,你看。”怕夏明月不信,小姑娘将竹篓拎起来搁在她的手上。 夏明月拎了拎分量。 的确不算轻,有个十多斤的样子。 大约是看夏明月始终没有言语,只是在查看黑菜的质量,小姑娘咬了咬嘴唇,“姐姐买吗,要是能全买下来,我给姐姐按三十五,不,三十文钱!” 三十文钱这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一旁的大娘和大叔皆是啧了一声。 不但敢卖黑菜,还敢要这么多钱,喂羊吃的芥疙瘩缨子竟然想换大半斤肉来吃,果然是小孩子不懂事,啥都敢想。 “成,我全要了。”夏明月道,“我家就在前面巷子里头,你给我送过去吧。” “行,行。”见有人真花三十文钱买下了她的黑菜,小姑娘高兴地哭了出来,连连点头,“我给姐姐送到家里头。” 说罢,便将那竹篓子背到了身上,跟上夏明月和吕氏。 大叔和大娘见状,面面相觑,许久才开了口,“这小娘子看着也不是傻子啊,怎么就花这钱买这黑菜?”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城里人,说句好听话是城里人,可要真仔细算起来,可不比咱们庄稼人吃喝随意,一个菜叶子都得花钱买的,没钱可不就得吃芥疙瘩缨子么,没啥稀罕的。” 见大娘这般说,大叔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突然对城里的生活没那么羡慕了。 夏明月和吕氏领着小姑娘回了家,待那一大篓子的黑菜都放到夏明月灶房里的大木盆里时,夏明月查看了一番黑菜的质量,付了足量的钱。 沉甸甸的铜钱到手,小姑娘眼角泛起了泪花。 第9章 猪都不吃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小姑娘连着躬身行礼了许多次,以表示对夏明月的感激。 “你卖东西,我买东西,你情我愿公平交易,不用这么客气的。”夏明月笑道,“只是你这一下子就卖这么一大篓的黑菜,是家里有许多黑菜?” “有很多。”小姑娘忙不迭地直点头,“我家里田地少,平日不做农活时都去外面遛些旁人不要的菜蔬啥的供日常吃喝,这芥疙瘩缨子基本上都没人要,我和娘就都全拾回去,榨熟晒干做成黑菜来吃,去年做的黑菜实在多,我就想着能不能换些钱来。” “姐姐问这件事,是还要再买黑菜吗?”小姑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往后应该还要,不过得过上个十来日。”夏明月道,“等十来日后,你再带一篓黑菜来街上寻我,若是我不在街上,直接来家里头也行,我姓夏。” “成!”小姑娘重重点头,“我姓江,叫江竹果,若是到时候我来不到县城,就托人给夏姐姐带过来。” “好。” 事情说定,江竹果背着空竹篓离开。 吕氏瞧着那满满一大盆的黑菜,诧异询问,“弟妹,这黑菜也能做出来好吃的东西?” 夏明月的厨艺,她是已经见识了很多次,那绝对是没的说,普普通通的东西到了她的手中,做出来的东西皆可用美味来形容。 但这黑菜…… 她实在想不出来能怎么做这黑菜才能好吃。 先前为了节省些菜钱时,买来的芥疙瘩带的缨子她也不舍得丢,学着旁人榨成黑菜,可不管是下面条还是炒了来吃,这黑菜吃起来的滋味都一言难尽。 以至于后来的芥疙瘩缨子都被择下来喂给院子里头养的鸡吃。 “可以包包子,做肉饼吃。”夏明月笑答。 包包子,做肉饼? 吕氏再次愕然,甚至隐隐有些担忧这用了黑菜的包子和肉饼会不会变得难吃。 但第二日和夏明月一起做肉饼时,吕氏心中的这份顾虑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被重新浸泡后切碎且和肉馅儿搅拌均匀后做成肉饼的干菜肉饼,使得干菜独有的滋味和肉香互相融合、渗透,一口咬下去后,菜香十足,肉香更甚,干菜越嚼越香,肉粒儿越吃越美味…… 一个黑菜肉饼下肚后,吕氏这大拇指恨不得竖到了天上,“弟妹,这黑菜肉饼是真好吃,比先前的葱香肉饼别有一番滋味呢。” “那今儿个咱们就将这黑菜肉饼拿出去试着卖一卖,看一看效果咋样。”夏明月笑道。 “绝对没问题!” 吕氏的话说得十分笃定。 而接下来肉饼的售卖情况,也印证了吕氏的猜想。 黑菜肉饼滋味浓郁,且因为有了黑菜的支撑,肉饼的肉馅儿显得更多更饱满,更受欢迎。 这刚刚试着做出来的三十张黑菜肉饼,在半个时辰内卖了个七七八八。 两个在县学读书的书生各自买下了两个黑菜肉饼,边走边吃。 “这黑菜肉饼可真好吃,就是不知道这黑菜究竟是什么菜。” “先前家中母亲喜欢晒干菜,这黑菜我知道,是芥菜的叶子煮熟晒干制成的。”
“芥菜……的叶子?那岂不是是喂鸡吃的?” “能把喂鸡吃的菜做的这般好吃的,只能说有些本事。” “话是这般说,可这既然是人都不吃的菜叶子,必定是十分便宜的,也跟葱香肉饼卖一个价钱,岂非有些赚钱赚得太多了一些?” “那我且问你,这样好吃的肉饼八文钱一个值不值?” “值。” “那你下次还买不买?” “买。” “那就行了,你吃着好吃,还想着买,那这价格便定的十分合适,将黑菜肉饼做的如此好吃的秘方,已是价值千金呢。” “说的极对!” “……” 书生明理,但有些人一听这肉饼中喷香十足,越吃越好吃的干菜竟然是黑菜时,脸几乎皱成了包子。 芥菜樱子啊,鸡羊猪吃的,现在他也吃,怎么觉得这心里头这么不舒服呢? “话也不能这般说。”夏明月笑道,“就拿这果子来说吧,在野外大多是被鸟儿吃,若是奢侈一些,猪也能吃红薯白面,羊也能吃白菜萝卜,不能说这些东西人就不能吃了吧。” “再者,从前这黑菜大家不爱吃,大约只是做的方式不对而已,就像咱们平日不爱吃的猪下水,也有人专门寻来当宝贝一般做着吃呢,英雄尚且不问出处,更何况这吃食,好吃为上嘛。” 说的……有些道理! 这吃起来就突然心安理得了呢。 没有了心理上的芥蒂,众人这心情也是大好,手中的黑菜肉饼吃起来似乎也更加美味十足。 有人选择再买上一个黑菜肉饼来吃,也有人在掂量了一下钱袋子之后,决定等着明日再来解馋。 生意恢复如方才,黑菜肉饼卖了个干净,葱香肉饼也所剩无几,而那钱袋子则是从干瘪变成了鼓鼓囊囊。 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夏明月和吕氏笑眯了眼睛。 “这有些人做生意啊,当真是连良心都不要了,为了多卖些钱,连猪都不吃的黑菜都往里头放,摆明了就是糊弄人,你们还巴巴地去买,脑袋都坏了不成?” 声音尖细且夹杂着嗤笑,听着十分刺耳。 夏明月抬头,瞧见了一个身形偏瘦,颧骨高耸的中年妇人。 是前天说买了九个肉饼的壮汉是托的那个人。 这人还挺闲的? 夏明月眉头微蹙,低声询问,“这人嫂子可认识?” “这人姓张,住在大槐树胡同里头,她男人也在军中,先前与有才一样皆是中队头,她成天在外头炫耀她男人如何得了都头赏识,很快便会升了大队头什么的。” 吕氏道,“结果都头贪墨被罚,他家男人升大队头的事儿也没信儿了,后来有才升了大队头,这张氏便成天看我不顺眼,现如今启言也是大队头,她看弟妹估摸着也是红眼兔子。” “前两天刚和弟妹开始摆摊时她便在那阴阳怪气,今日估摸着看咱们生意越来越好,心里越发下不去,又来找咱们的茬。” “原来如此。”夏明月恍然大悟。 果然这世界上不缺因嫉妒生恨之人。 第10章 豆腐粉条包子 而且这满是嫉妒心的人竟然想要耽误她做生意赚钱。 难以忍受! 夏明月斜眼看向张氏,“张娘子这话说的有些道理,这黑菜的确是猪-不-吃的!” 一字一顿,尤其将“猪不吃”三个字咬的极重。 夏明月声音柔和却十分响亮,周遭人听得清楚,在微微一愣后,皆是嗤笑了起来。 猪不吃嘛,那吃的就不是猪了。 张氏显然也明白了夏明月的言外之意,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好你个贱蹄子,竟然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那你是该骂讨骂欠骂,不瞒你说,若是你嘴再贱一些,怕是不止要骂你了。” 夏明月眯了眯眼睛。 “你想做什么?”张氏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我想做什么取决于张娘子安分不安分。”夏明月弯了弯嘴角,脸上的笑中满都是嘲弄。 “你敢!”张氏沉了脸。 “敢不敢也不是张娘子说了算的,我从楚州一路到了这里,一路上可是什么都敢做的。” 夏明月看着张氏,一字一顿道,“张娘子若是不信,那咱们便走着瞧,如何?” 最后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是冷意十足,硬生生让张氏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缩了缩头。 再抬头,对视上夏明月的双目。 一双眸子似寒冰深潭一般,满都是漠视和不屑,仿佛她在夏明月跟前并非一个人,而是蝼蚁。 这个夏明月,大约是不好惹的? 是了,听说这个夏明月是逃荒来到这里后,被其叔叔卖给了陆启言做媳妇。 逃荒路上自然十分艰辛,听闻有人为了活命易子而食,甚至有人为了填饱肚子,抢劫杀人,吃人的尸首…… 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张氏有些害怕,连看都不敢看夏明月,哇呀一声便往家跑去。 落荒而逃的模样,引得周围哄笑起来。 “这张氏素日说话厉害,我还只当她是个骨头硬气的,不曾想是个草包。” 吕氏止不住地夸赞夏明月,“弟妹方才可真威风,活像个官老爷,那威严劲儿别说张氏了,我看着都有些打心眼里地害怕呢。” 在当代,夏明月是从一名普通的后厨做到餐饮领军人的地位,一路摸爬滚打,见过太多视她为眼中钉,要给她使绊子的人,她早已经过千锤百炼,此时吓唬张氏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小事一桩。 “嫂子笑话我呢。”夏明月解释道,“不过就是逃荒路上为了不被人欺负不得不装得厉害一些,久而久之也就有了几分模样罢了。” 吕氏抿唇。 的确,世道不太平,许多人为了活命必须生出尖刺来。 也不知,夏明月到这里的这一路上,受了多少罪过。 吕氏有些怜惜夏明月,却也不好表露,只笑道,“厉害了好,厉害了不被人欺负,不怕弟妹笑话,我生得五大三粗的,从前可是个实打实的厉害人呢。” “只可惜你有才哥成天的在我跟前说以和为贵,吃亏是福,让我凡事不要太过计较,不要过于理会那些人,害得我现如今遇事也不敢多说多做什么。”
“可这和是和了,就是没看到什么福,反而觉得心里憋屈的很,方才看弟妹骂那张氏时觉得解气的很,看来往后还是得厉害一些,不图别的,但图解气!” “那咱们就看情况,若是值得和的,咱便和,若是像张氏这种不值得和的,咱便厉害起来,解解气。”夏明月笑道,“如此也不会心里憋屈了。” 就是嘛,凡事都有个不同,哪里就能一味求和为贵了。 弟妹这话说得比赵有才对多了! “弟妹这话说的极对!”吕氏十分认同地点头。 因张氏而起的小风波很快平息,夏明月和吕氏继续叫卖肉饼。 跟昨天差不多的时辰,所有的肉饼卖了个干净。 收摊回家,夏明月顺便从街上买了块豆腐和一些干粉条。 过水后煎得金黄的豆腐、泡发的干粉条和黑菜一并切成小碎丁,用盐和酱油充分调味后包成拳头大小的包子,依次放上笼屉。 灶上的锅盖因为水蒸气的缘故发出轻微的“哐当”声,清香的味道渐渐从锅盖的缝隙中散发出来。 大火蒸上一刻钟,夏明月掀开了笼盖,手蘸凉水摁压了一下表皮白嫩的包子。 被压扁的包子皮,在手指离开的瞬间肉眼可见地弹了回去。 发面的程度,醒面的时间,上火蒸的火候皆是刚好! 夏明月十分满意,继续手蘸凉水,将个头均匀的包子一个一个从笼屉上拿了起来。 一笼蒸了十二个包子,她一个人吃不完,送了六个给隔壁吕氏一家。 黑菜肉饼的滋味吕氏一家已经尝过,此时看到这褶皱清晰面皮白嫩喧腾的包子,自是对其滋味十分期待。 奈何吕氏发了话,必须要等到晌午的菠菜汤做好了才能正式开饭,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便只能将所有口水都咽了下去,直到汤端上了桌,这才如饿虎一般,将包子捧到了手中,一口咬下。 包子皮松软且面香十足,包子馅儿里的豆腐鲜嫩,粉条软糯,黑菜则是拥有独特的滋味和适中的嚼劲儿,且越嚼这后味儿越香…… 这样的包子,赵大虎觉得他能一口气来八个! 赵二虎觉得怎么也着也得体现出来兄弟的差异,他身为弟弟,来七个半也就够了…… 吕氏亦觉得这黑菜豆腐粉条包子十分好吃,甚至向夏明月提议可以做这样的饼来卖。 “这肉饼咱们已经有了两种馅儿,再加上素馅儿,也算全乎,素馅儿的可以比肉馅儿的卖的便宜一些,但赚的比肉馅儿还多那!” 的确,对于餐饮吃食而言,素食素来是利润比最高的。 不过…… 夏明月笑道,“不瞒嫂子,明天的确打算做些素馅儿的饼来卖,不过不能做成黑菜馅儿的,不然会显得饼馅儿有点重复。” “不做成黑菜馅儿的?”吕氏诧异,“那做成什么馅儿?” “韭菜鸡蛋豆腐粉条馅儿。”夏明月笑答。 “这个不赖。”吕氏闻言连连点头。 黑菜肉饼之所以还能被人接受,是因为有肉的加成,黑菜吃起来更香,若是纯素黑菜包子,接受度可能并不高。 第11章 贪嘴 但有鸡蛋的素馅儿就不同了,再加上豆腐,会让人觉得物超所值。 “那明日早起去买肉的时候一并把韭菜豆腐都给买回来。”吕氏道。 “怕是得这会儿就去买了。”夏明月笑道,“明早买的韭菜是新鲜割下来的,水气太大,拌出来的馅儿出水太多会不好吃,需得今日买了下来,搁屋子里头晾上一晚上,韭菜的水分才刚刚好。” 吕氏恍然大悟,“怪道我先前蒸的韭菜包子里面都湿乎乎的不好吃,原来是韭菜太鲜了,往后可得按弟妹说的试一试才行。” “那下回嫂子就试试。”夏明月笑眯眯地回答,而后跟吕氏一并去街上找寻卖韭菜的庄户。 春日,万物生长,韭菜长得颇快且并没有夏日时生得那般粗壮,正是细嫩的时候。 择干洗净,摊开在阴凉处晾着,待第二日晨起时,切得碎碎的,和切碎的煎豆腐、炒鸡蛋、浆好的粉条以及汆烫过的绿豆芽,用盐、熟过的热油、酱油、胡椒粉调味搅拌。 包面皮,做饼,下锅煎…… 今日摆摊时,用了两个笸箩,笸箩中的饼因为数量多的缘故堆得有些冒尖儿。 不等吕氏开始叫卖,已是有熟客围了过来。 黑菜肉饼仍旧很受欢迎,而新上的韭菜鸡蛋豆腐粉条饼因为售价是六文一个也吸引了许多人来购买。 韭菜辛香,鸡蛋和豆腐鲜嫩,粉条软糯,而绿豆芽则是让这素馅儿更添了清香滋味,脆爽口感…… “我素来无肉不欢,着实没有想到这素馅儿的饼也能这般好吃。” 说话的是在西大街开了一个小脂粉铺子的钱掌柜,手中的饼还不停地往口中塞。 大咬大嚼。 “钱掌柜既是觉得好吃,那往后可得多来捧捧场。”夏明月笑道。 “那是自然。”钱掌柜连连点头,“还请夏娘子往后也得多去店中光顾光顾呢。” “哎哎哎。”吕氏给一个客人包好了葱香肉饼后腾出空来说话,“我说钱掌柜好歹也是做生意的人,这说话做事怎的还这般不周全。” “吕娘子这话怎么说?”钱掌柜有些不解。 “你只邀请夏娘子多去逛逛,为何不喊我一并去,这不是不周全是什么?”吕氏眼梢都吊了起来,“是觉得我这皮糙肉厚的不用脂粉,还是觉得我抠门小气不舍得花钱?” “哪里能呢。”钱掌柜笑呵呵道,“不过吕娘子问了,我也说句实话,这夏娘子呢,的确是生的清秀可人,又是年轻小娘子和陆大队头新婚燕尔的,多用些脂粉也是应该的。” “至于吕娘子嘛,可是咱们西大街的一枝花,模样俊俏让许多人喜欢,赵大队头本就心里不放心的很,若是再让吕娘子去买脂粉多多打扮,赵大队头还不得拎着大刀来我这铺子里头拎着我的衣领敲打我?” “我是个胆小的人,可不敢招惹了赵大队头去。”钱掌柜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自然也就不敢请吕娘子多去铺中逛逛了。” 钱掌柜的一通马屁拍的吕氏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却也补了一句,“别以为你这么说就信了你,先说好,买再多饼子也是不会给你便宜的。”
“夏娘子这各种饼子做的好吃,物超所值,不多给夏娘子钱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再讨些便宜?” 钱掌柜说话时又将钱袋拿了出来,“夏娘子再帮我拿两个黑菜肉饼,一个葱香肉饼,我带了回去吃。” “好。”夏明月收了钱,取了油纸帮钱掌柜拿肉饼。 “夏娘子这手艺没得说,做旁的吃食滋味肯定也是极佳的,往后卖不卖旁的吃食?”钱掌柜试着打探。 “最近一段时日应该先卖这个,看生意咋样再做打算。” 钱掌柜生意做的不大,却是西大街上出了名的和善掌柜,为人也十分忠厚老实,这几天也一直捧场,夏明月便说了实话。 “那夏娘子若是往后打算卖旁的吃食的话一定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提前先空了肚子出来。” 钱掌柜笑道,“若是夏娘子想摆个大些摊位需要帮忙的话,也不妨开口,我那铺子门脸虽小,门右边的墙却还算宽敞,若是在那搭个棚子的话,地界还算宽敞,地段也算不错呢。” “钱掌柜若有此意向,那我当真是求之不得了,等我打算支个更大的摊子时,便去寻了钱掌柜,钱掌柜到时候别嫌我这吃食摊吵闹就是。”夏明月笑道。 “怎会?夏娘子要是能在我家铺子门口那摆摊做生意,我这一出门便能吃到好吃的吃食,还能省了走许多路的麻烦,我可是盼着那!” 钱掌柜发出一阵爽朗笑声,“得了,夏娘子先忙,我先回去。” “钱掌柜慢走。” “从前不知道这钱掌柜竟是如此贪嘴?”吕氏往夏明月跟前凑了凑,“为了能多吃些好吃的,竟是愿意将门口那片空地拿出来供你卖吃食呢。” 大多数的铺子并不愿意那些小摊在门口,怕抢了财气,阻了气运,吵闹影响到上门的客人。 “我看这钱掌柜不是贪嘴,而是个会做生意的。”夏明月笑道,“钱掌柜家的铺子在县城开的时间不短,在县城的基本都知道,可那些不常进城的却并不容易注意到他家铺子。” “若是咱们能到他家门口卖吃食的话,人多热闹,难免有人停留,自然也就能多注意到他家铺子,大约也能有人上门,买一买他家物美价廉的脂粉。” “有道理!”吕氏连连点头,“怪道这钱掌柜这段时日总是来捧场,我还真当他是个贪嘴的,不曾想还是个聪明的,不过弟妹更聪明,能想到他想到的东西。” “嫂子可别打趣我了……” 两个人说笑,钱掌柜却是已经缓步回到了铺子里头。 其妻柳氏正笑眯眯地送一个刚刚买了一小盒口脂的客人出门,见钱掌柜回来,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待客人出门,柳氏更是斜了眼睛,“又去买饼吃?” “今日夏娘子那新卖了韭菜鸡蛋豆腐粉条饼,滋味不错,就去尝了一个。”钱掌柜笑得颇为狗腿,“还特地给娘子带了喜欢吃的肉饼,娘子趁热吃。” 第12章 打主意(求月票) 柳氏接了过来吃上一口,脸上冰霜并不能融化分毫,“夏娘子家的肉饼的确好吃的很,只是再好吃的东西也耐不住成天吃,更何况我今日也没说要吃肉饼,你就巴巴的去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惦记人家夏娘子生的好看,非要往前凑着多去说两句话呢!” “娘子这话属实是冤枉人了!”钱掌柜焦急辩解,“我素日里的品行,娘子还不知道?这几日多去捧场,无外乎就是看夏娘子做的饼子好吃生意又好,便想着拉拢拉拢,看能不能喊他们来咱们这里摆摊,也好给咱们家揽揽人气。” “你竟是打的这个主意?”柳氏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有些意外,接着点头,“不过你这算盘的确打的不错,若是夏娘子这吃食摊子生意好,咱们的确可以跟着沾光。” “也罢也罢,暂且信了你就是,不过若是夏娘子不来这里摆摊的话,那我可不相信你所说的话,到时候咱们再来算账。” “娘子放心,夏娘子是个聪明人。”钱掌柜十分笃定,“咱们诚意十足,夏娘子也是看到眼中的,到时候娘子再表表态,也就差不离了……” 这边,夏明月和吕氏的饼摊前,来了两个书生。 是昨日来这里买过黑菜肉饼的书生,个子高的名叫张明义,个子矮一些的则是范平阳。 两个人将手中拎着的小竹篮递给夏明月。 “要十个黑菜肉饼,八个葱香肉饼,方才听人说今日又有新的酥饼,也来上六个吧。”张明义道。 “对不住。”夏明月不好意思,“二位来的有些晚,眼下没有那么多饼,黑菜肉饼只剩三个,葱香肉饼只有两个,今日新出的韭菜鸡蛋饼已经卖完了。” “只剩五个肉饼?”范平阳蹙眉,扭头和张明义商量,“这五个肉饼拿回去怕是也不够分,这可如何是好?” “回去后如实说明吧,这五个肉饼只能带回去先拿给夫子吃,其余人的就等明日。” 张明义提议后亦是有些担忧,“只是咱们课业繁重,怕是明日也不能来得早。” 这肉饼怕还是买不到。 而夏明月在听到“夫子”二字时,眉梢微挑,“二位莫非是县学里的学生?” “正是。”二人点头。 新朝建立,仍旧时兴科举以供选拔人才。 但为了更快选拔人才,每县的县学广收学生,门槛降低,童生以上能通过入学考试的皆可入县学,三年两次的府试也变成一年一试,乡试则是更改为两年三次。 朝廷大力扶持,县学的学子数量自然也就不在少数。 县学里面通常是有饭堂供学子吃饭的,可学子却还跑到这里买肉饼,大约原因有两个。 第一,县学的饭堂饭菜滋味不好。 第二,她做的饼滋味太好,有学子吃过念念不忘。 银钱要送上门来了! 夏明月眼前一亮,“既然你们是县学的学子,可以今日付上一半定金预定,明日我让人给你们送到县学。” “这主意不错。”张明义和范平阳颇为赞同,拿了钱袋子出来,按夏明月所说的付了定金,“就按方才所说的,一共二十四个饼子,明日午时前送到县学门房即可。”
“二位放心,一定准时送到。”夏明月满口应下,顺势拉了个长线儿,“若是明日收到饼后还想再定,可以直接告知送饼的人即可,我可以早早预备上。” 县学在东城区,距离西城区有段距离。 对于夏明月的饼摊来说,生意的辐射范围有限,虽然她对做出来的各种饼滋味十分自信,但暂时还达不到让人能从东城区特地跑到西城区吃上一个饼子的程度。 说不定可以趁这件事来打开新的销路。 “多谢这位娘子。”张明义和范平阳二位道谢,再次和夏明月确认了明日送饼的时间,又将剩下的那五个肉饼买下,这才离去。 夏明月和吕氏则是收摊回家。 下午,采买韭菜,补充葱姜蒜等做饼的材料,在略得了些空闲的情况下,夏明月拿起了针线。 为了省钱,打算要做的衣裳只买了布料,并没有让布庄做成成衣,吕氏帮着裁剪了尺寸合适的布片。 凭借着从原主那接受的记忆以及原主的本能,夏明月缝制衣服时还算顺利,且在接连两日穿针引线后手法越来越熟练。 今日的针脚已是比第一次拿针时细密许多,且缝制的速度也提升不少。 待到傍晚天擦黑时,夏明月完成了她的第一件衣裳。 整理,试穿。 长短适宜,宽窄正好,就连袖子都是她想要的长度。 不错。 夏明月将袖口和衣衫下摆扯了又扯,上扬的嘴角却在片刻后耷拉了下来。 没有穿衣镜,她连自己做的衣裳穿到自己身上都不能清晰的看到。 而一个打磨的光滑清晰的小铜镜尚且要价不低,更何况一个一人多高的穿衣镜…… 是她现在的收入绝对负担不起的。 赚的钱还不够,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夏明月握紧拳头暗暗下了决心,在当天晚上和吕氏一并和面时,往那大面盆里面又多放了两瓢面。 明天又是收沉甸甸银钱的一天! 吕氏见状欢喜地抿嘴直笑,手下和面的速度越发快了几分。 翌日照常忙碌,夏明月和吕氏提前做好了要送到县学处的饼子,交代给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俩去跑一趟。 对于有了差事可以证明他们两个小孩子也是很有用处的这件事,赵大虎和赵二虎忙不迭地应下,更是再三保证一定将饼子安全送到,顺利地将钱足额带回来。 “这是给客人的饼子,你们两个若是敢贪嘴偷吃,仔细你们的皮!”吕氏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影响了夏明月做生意。 “娘放心,我们两个不是馋嘴的人!”赵大虎和赵二虎挺着胸脯大声保证。 吕氏,“……” 当真没看出来。 “反正你们就记得一件事,你们夏婶婶对县学的生意看的极重,若是你们做不好,自己想后果!” 后果? 那还用想吗? 第13章 饸饹面 若是夏婶婶生气,他们往后想蹭些好吃的那是断然不能的,所以一定会将此事办好。 无论如何! “娘和夏婶婶尽管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赵大虎和赵二虎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起拎起昨日张明义二人留下来的小竹篮,往县学的方向走去。 表情严肃,步子坚定,甚至一脸警惕地不停看向四周,生怕有人出手抢夺了他们手中的饼子。 二十四个饼子,硬生生护送出了二十四两黄金的架势。 吕氏忍不住扶额,夏明月亦是抿嘴直笑。 “当真不知道这两个兔崽子能不能做的好哦。”吕氏仍旧十分担忧。 “孩子长大了,得历练历练,我看大虎和二虎是有分寸的,不会差。” 夏明月劝慰,“嫂子还是将心放回肚子里头吧。” 吕氏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话来,而是点了点头。 她尽量不把心提到嗓子眼。 在坐立不安,忐忑等待了半个多时辰后,吕氏终于等到了赵大虎和赵二虎的归来。 二人一进门,吕氏便迎了上去,抓住二人的胳膊,“咋样,送到了没有,钱可拿回来了?” “娘放心,二十四个肉饼连点酥皮都没掉,全部送到县学,交给了张郎君。” 赵大虎挺直胸膛说完,赵二虎将揣在怀中的钱袋子拿了出来,“二百一十文钱,一个子都不少。” 二百一十文? 这次轮到吕氏惊讶了,“怎么多出来这么多?” “张郎君说再要一些饼子。”赵大虎答。 “没错。”赵二虎点头,“张郎君说要黑菜肉饼十二个、葱香肉饼、韭菜鸡蛋饼各十个,所以一并给了定金让我们带回来,也让我们跟夏婶婶说一声。” “那这也不对啊。”吕氏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三十个饼,一半定金只要一百一十八文,咋还多两文呢?” “张郎君说是给我们两个的跑腿费。”赵大虎道,“不过我跟二虎商量过了,这钱我们不要,都给了夏婶子。” “没错。”赵二虎帮腔,“我们俩是拿工钱的,断然不能额外再收客人的赏钱,得尽数上交才行。” 见兄弟两个人这般说,吕氏顿感欣慰。 如夏明月所说,这两个孩子还真是长大了。 做事让大人放心不说,心思也很正,不贪小便宜。 “做的不错,晌午娘给你们做炒鸡蛋吃。”吕氏十分大方,“一人吃两个!” 孩子做对了事情,要及时奖励,这样下次才能做得更好。 夏明月此时也在家做晌午饭,做饸烙面。 通常饸烙面大多用荞麦面粉制作,但这里的饸烙面则是用红薯面。 纯红薯面压出来的饸烙黝黑发亮,色泽极佳,口感亦是独特,但因为红薯面黏性不足,压出来的饸烙面在煮的时候十分容易断裂,夏明月便在和面时按照一比一的配比,加了白面进去。 这般压出来的饸烙面,既有红薯面的清香滋味,又有白面的细嫩爽滑,下锅煮熟后在出锅前浇上一瓢凉水,越发让饸烙面多了些筋道口感。 蒜苗炝锅炒上一些晨起做肉饼时特地余出来的肉粒儿,外加足够酱油煮出来的汤头颜色鲜亮,口感浓郁,最后放入略汆烫片刻的菠菜口感微甜,清香十足。
待吃的时候舀上一勺烹的香香的辣椒油,倒入适量的醋…… 入口滑嫩,酸辣十足,美味无比! 一口饸烙面下去,夏明月觉得从嗓子到食道再到胃,每一寸皆被熨帖地十分舒服。 若是要对这碗饸烙面加一句夸赞的话,夏明月觉得应该是“再来一碗”! 接下来的几日,饼摊生意照旧。 张氏不敢再来寻衅滋事,而夏明月和吕氏每日做的饼数量逐日递增,现如今已是每日需要做上一百五十个饼拿到街上售卖。 而送到县学那的饼子,也渐渐增加到了每日五十个左右。 粗粗算一下,每天赚的银钱,已是能达到六七百文钱。 未来可期! 夏明月嘴角上扬,将埋在炕洞里面的钱拿了一部分出来,先去街上买了两个新的笸箩,接着去了街上的铁匠铺。 一把菜刀,一口一尺二寸的铁锅,定制一口更加方便做饼的偏平底的大尺寸铸铁锅,此外还需要一口大尺寸的汤锅。 铁匠铺的掌柜姓郭,在听完夏明月的描述后,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夏娘子,我知道你是在街口卖饼的,置办这些东西大约也是为了做生意用,只是你要的这几样东西加起来用的铁实在是太多,我这两日活多,生铁也不够用,估摸着得等上一段时日才行。” 战乱时期需大量兵器,铁矿石变得有些紧俏,百姓使用铁器便没有那般易得。 “大约要等多久?”夏明月问询。 “大约得等上半个月。”郭掌柜笑道,“不过夏娘子今日可以拿走一把菜刀,这个有现成的。” 夏明月,“……” 跟预期差距有些大。 不过聊胜于无,一点一点慢慢添置就是。 “行吧,那就先买上一把菜刀。”夏明月道,“劳烦郭掌柜给开下刀刃儿,磨得快一些。” “我做活,夏娘子放心。”郭掌柜满口应下,“不过我这会子手里头有些活,夏娘子到傍晚时再来拿吧。” “好。”夏明月应下,出了铁匠铺子后,打算在街上逛一逛。 逛着逛着,便到了钱掌柜家脂粉铺子。 夏明月趁机看了看钱掌柜口中所说的门口一侧靠墙的那片空地。 脂粉铺子的墙应该是这几年翻新过,青砖十分整齐且光滑,大约有个四米来长,门口处略凸一些出来,形成了一个小拐角的角落,呈一个短的“L”型。 可以说,大小布局都十分适合做个带棚子的摊位出来。 但夏明月问过吕氏,这脂粉铺子虽然是钱掌柜的产业,但其妻柳氏能干,许多脂粉皆是其亲手所制。 可以说,脂粉铺子基本是靠柳氏支撑,且钱掌柜“惧内”也远近闻名。 在这里摆摊之事,若是柳氏不同意的话,这事儿也就会不大愉快了。 夏明月有心想扩大一下自己的生意规模,但也担心其潜在的隐患,在思索了片刻后,抬脚进了脂粉铺子。 第14章 鲫鱼炖豆腐 柳氏正在擦拭柜台,摆放各种各样的货品,察觉有人进门,忙笑脸相迎,“客官……” “是夏娘子?”柳氏略顿了顿,“夏娘子想买些什么?” “春日干燥风大,想买些能够护肤护手的油膏。”夏明月笑道。 “那夏娘子试一试猪油膏吧。”柳氏拿了一个扁平的小瓷罐出来,“名字听着不好听,却是实打实的油脂重,春日里头擦的话,脸皮不会皴上半分,长期用的话,皮肤细嫩光滑。” “关键是十分便宜,这样一罐子只要二十文钱,往脸上手上多抹一些也不心疼,夏娘子素日时常下厨,烟熏火燎的,用这个最好。” “那就买一罐这个。”夏明月拿了钱袋子出来。 结账,拿猪油膏,夏明月准备离开。 柳氏顿了顿,迟疑片刻后还是快走了几步跟上,“夏娘子。” “先前我家夫君提议夏娘子在铺子旁边支个棚子摊卖吃食,夏娘子考虑得如何?” 柳氏既然追问,那就说明她对此事也是十分赞同的。 “我觉得柳娘子家铺子旁的地方极好,也打算在这儿摆上个小吃摊,这两日已是张罗置办摆摊用的物件,只是东西有些多,还得需要大约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行。” 夏明月笑道,“原本想着等置办得差不多了再跟柳娘子和钱掌柜说一声,既然柳娘子问了,那我便如实来说。” 这样。 柳氏略松了口气,“既然夏娘子打定了主意,那我也将地方再给收拾收拾,夏娘子若是有什么不好办又需要帮忙的事也不必客气,尽管开口。” “多谢柳娘子。”夏明月笑眯了眼睛。 “夏娘子客气了。”柳氏笑眯眯地送她出门。 待目送夏明月走远,柳氏才回了铺子。 钱掌柜从后院走了出来,身上系着的围裙上沾了几根鸡绒毛,手忙脚乱的模样。 “娘子,鸡我已经给择完毛洗干净了,这会子就炖上?” 柳氏方才说晚上想吃鸡汤面。 “时候还早,略晚一些吧。”柳氏抬眼看了看钱掌柜,话说得慢条斯理,“方才夏娘子来了。” “哦?怎么说,可是愿意要在咱们这里摆摊?”钱掌柜急切询问。 “夏娘子来买猪油膏,旁的没说什么。” 柳氏言罢,钱掌柜肉眼可见地发了蔫,“这样吗?” “不过我追问了一句,问夏娘子要不要来摆摊,夏娘子说有此打算,但需要一段时间筹备东西,收拾家伙。”柳氏补了一句。 “当真?”钱掌柜顿时来了精神。 “骗你的!”柳氏没好气地白了钱掌柜一眼。 “娘子怎么可能骗我呢,说的自然是真话。”钱掌柜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我就说嘛,咱家的生意还得是靠娘子才成,否则是断然做不成的,说来说去,娘子还是心疼我,想着替我分担。” “少贫嘴。”柳氏拿手指点了点钱掌柜的额头,“我可没想着替你分担,不过就是惦记着夏娘子做的吃食好吃,想着出门就能买到罢了。” “是是是,娘子说的都对……” 夏明月又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
买了明日做饼要用的韭菜和干粉条,夏明月还买上了一条新鲜的鲫鱼,一小块豆腐,去铁匠铺子拿了菜刀。 菜刀锋利,刀把的木柄做得尺寸大小也十分合适,用着颇为顺手。 夏明月颇为满意。 鲫鱼去鳞洗净,摘去内脏鱼鳃,在锅中煎得两面金黄,加开水,放姜片、葱结大火煮开。 水花翻滚,而颜色也由先前的透明无色渐渐泛出了白。 一刻钟后,锅中的鱼汤已是如牛乳一般雪白,香味也伴随着热气幽幽散发出来。 豆腐切片入锅,再煮上一刻钟的功夫,直到豆腐煮的嫩滑软糯,放盐调一调味道,这鲫鱼豆腐便可以出了锅。 处理鲫鱼时因为完全去除了腹腔中的黑膜,煎鱼时又将鱼的两面煎的足够金黄,这奶白色的鲫鱼汤中没有半分鱼腥,唯有鲫鱼独有的清香。 豆腐炖的时间够长,比刚买回来的豆腐更加嫩滑,吸饱了鱼汤汁后滋味更加醇厚浓重。 好喝,好吃! 一小盆的鲫鱼炖豆腐尽数下了肚,夏明月大呼过瘾,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鲫鱼刺多,此时医疗条件有限,夏明月不敢食用,只将最后剩下的鲫鱼暂且倒入泔水桶中放到院门外,等着明日收泔水的车子来时倒掉。 夜晚,天气晴朗,月明星稀。 整个金丘县城基本都陷入了沉睡,夏明月自然也不例外。 有黑影在西大街上游荡,迟疑了片刻后,进了杏花巷。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片刻后,巷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晨起,夏明月照常起床。 洗漱,收拾,简单吃上一口早饭,夏明月开始一整天的忙碌。 外头泔水车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夏明月放下手中的活,擦干净手打开院子门,去拎门口的泔水桶。 桶很轻。 夏明月愣神,低头去看。 泔水桶里干干净净,昨晚她倒进去的鲫鱼碎肉和鱼刺,皆是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 “弟妹咋了?”吕氏刚好要过来一块做饼,看到夏明月在愣神,走到了跟前。 “没啥事,就是昨晚倒了点泔水,结果没了。”夏明月端详了一番泔水桶中,“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若是倒掉,边缘应该会有残渣。 “那应该是野猫什么的吧。”吕氏猜测。 “弟妹厨艺好,想来这泔水什么的也容易招猫儿。”吕氏道,“现在正是春日猫儿撒欢儿的时候,各家的猫都关不住,乱跑乱找吃食也正常。” 的确,此时正是猫儿叫春之时。 许多时候整晚整晚的叫喊,夏明月也听到过几次。 “那大约就是了。” 夏明月没有多想,先将泔水桶拎了回去。 做饼,摆摊,一切如旧。 待日头升到半空中时,江竹果兴冲冲地到了夏明月的摊位前。 身后背着一大篓子的黑菜。 “夏姐姐。”江竹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来送黑菜了,比先前说的十来日早了两日,应该没事吧。” 第15章 挑拨 “来的刚刚好。”夏明月笑道。 她也没有想到黑菜肉饼的生意会这般好,黑菜的用量也远超他的预估。 先前在江竹果那买的一大篓黑菜已经用了个干净,以至于除了给县学那送的以外,今日不过只做了十来个黑菜肉饼,且早早卖了个干净。 夏明月还在为频繁地向老主顾解释没有黑菜肉饼而烦恼,可巧江竹果这会子就送来了黑菜。 “真的吗?”江竹果见没有麻烦到夏明月,反而被夏明月所夸赞,顿时喜出望外,“那我这会子给夏姐姐送家去。” “好。” 交代吕氏照看着摊位,夏明月领着江竹果将黑菜送回家。 仍旧是按照先前三十文一篓的价格,但夏明月拎了拎,这次竹篓的分量比上次要重一些。 江竹果笑眯眯道,“从前没有人买我家的黑菜,夏姐姐既然买,这次又是回头客,自然得多给一些。” 善良又漂亮的姐姐,谁不喜欢呢? “这个你拿着,路上吃。”夏明月从笸箩里拿了一个葱香肉饼塞给江竹果。 马上就是晌午了,一路走回去还得花许多时辰。 江竹果迟疑,片刻后欢欢喜喜地接了过来,“谢谢夏姐姐,那我先走了,等过几天再来给夏姐姐送黑菜。” “路上小心。” 告别了夏明月,江竹果捧着葱香肉饼,欢欢喜喜地往家走。 葱香肉饼香气浓郁,惹得江竹果口水流了又流,但仍旧是强忍着没有吃上一口,而是用油纸仔细包好后,塞入怀中。 回去让娘亲尝尝。 娘亲吃了许多的苦,现如今身体也越发不好,爹已经指望不上,她要努力赚许多许多的钱,让娘过上好日子。 江竹果如是想,脚下的步子走的更快。 “小姑娘。”有人喊。 江竹果停了脚步,在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在唤她时,指了指自己,“大娘是在喊我吗?” “正是找你呢。”张氏连连招手,示意江竹果到跟前来。 “大娘有事吗?” “小姑娘,大娘问问你,你的那些黑菜卖给那夏氏多少钱?”张氏询问。 “三十文一篓。”江竹果没隐瞒。 “三十文?”张氏扯了扯嘴角。 “大娘是觉得我这黑菜卖的贵了?”江竹果有些不安。 上回卖了黑菜回去,连娘都觉得不敢相信,当真有人会买这些不值钱的黑菜。 “傻孩子,是卖贱了!”张氏将江竹果往一旁拉了拉,声音也压低了一些,“你怕是不知道,那夏氏三十文钱买你一篓黑菜,回去做成黑菜饼,一个要卖八文钱,她这一天里头要卖一两百个饼出去,你想想看她得靠着你这黑菜赚多少钱?” “她赚那么多钱,你就只得这三十文钱,不是你吃亏了是什么?这人也当真是掉进钱眼里头去了,你听大娘的,你这黑菜往后可别卖给这样黑心赚钱的人了!” 江竹果闻言,眉头微蹙,“大娘也想卖黑菜给夏姐姐?” “瞎说啥呢!”张氏有些生气。 她看起来是那么缺钱的人吗? 怎么能这么想呢。 “我家当家的在军中任职,我家可不缺钱花,我就是看那姓夏的赚钱实在黑心,才忍不住想提醒你一番,你可别冤枉了好心人!”
好心? 江竹果歪了歪头,“大娘说自己是好心人,那大娘可愿花三十文钱买我一篓黑菜?” 买黑菜? 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去买这种东西。 她家钱可没富裕到随便乱扔的地步! 但此时不能说。 张氏嗫嚅半晌,“主要是我不爱吃黑菜……” “得了吧。”江竹果眯了眼睛,“你既是不愿买我的黑菜,就别在这里叨叨,耽误我赚钱。” “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可不是什么好心人,不过就是看夏姐姐做生意赚钱,心里头下不去,就想挑拨挑拨别人,让别人跟夏姐姐作对,好搅和夏姐姐的生意。” 这种人,是最自私自利的,根本没有想过若是上当后,她这个小姑娘连黑菜都没得卖时该如何生活。 “我没有!”张氏辩驳,“我就是好心提醒……” “说话注意一些,举头三尺有神明,违心话说多了老天爷都记着呢,等听得不耐烦了就该收拾人了!” 江竹果恶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捋了一下肩上竹篓的背绳,大步离去。 留下张氏目瞪口呆,在原地待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接连跺了好几下脚,更是冲江竹果离去的方向啐了好几口。 呸! 黑心烂肠的小娼妇,竟然还敢咒她? 不听劝就算了,等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也是,都说什么人以群分,能跟夏明月做生意,能是什么好人! 张氏骂骂咧咧,一张脸因为生气胀得通红。 轰隆! 凭空似响了一声雷。 惊得所有人皆是仰头望天。 更惊得张氏忙缩了脖子,在愣了片刻后,“哇呀”一声,哭喊着往家跑。 惹得众人皆是诧异看了过去,不明所以。 一旁一个铺子里头冒出了一团黑烟,更从那黑烟中跑了一个身影出来,在一阵咳嗽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直向那些纷纷瞧向他的人拱手赔罪。 “对不住,对不住,惊着各位了,柴火里头有过年时候的哑炮,烧锅时把灶台给崩塌了……” 因为黑菜不足的缘故,夏明月和吕氏今天饼子做的饼子不多,半晌午便卖了个干净。 早早收摊,在街上买了些晌午当用的菜蔬各自回家,开始做晌午饭。 黄豆芽淘洗两三遍,将那和黄豆芽混在一起的黄豆皮漂洗出来,与用八角、蒜末炒香的五花肉片翻炒均匀,加比平时炒菜更多的盐、酱油、五香粉等,最后加上一铁勺的开水,确保有足够多的菜汤。 和上一块面拽出细且柔韧的细面条,并不下锅煮而是上锅蒸熟后和先前炒好的五花肉黄豆芽充分搅拌。 原本雪白的面条充分吸收了汤汁变成鲜亮的明棕色,面条的清香和五花肉的浓香也渐渐融合,充分刺激人的鼻腔。 这样诱人的色泽和香气,让连素日习惯了自己手艺的夏明月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将盈满口腔的唾液咽了下去。 第16章 真可恶 拌匀的面条需要连面带菜全部重新放到笼屉上蒸一盏茶的时间。 待笼盖再次掀开时,更加浓郁的香气盈满整个灶房,这卤面便彻底做好。 出锅,盛碗,上桌。 剥上两瓣因为春日的温暖微微有些出芽的大蒜,一口香喷喷的卤面,一口辛辣十足的蒜瓣,偶尔再来一口温热适度的汤水…… 绝佳享受! 一碗半的卤面下肚,略歇息片刻后,夏明月约着吕氏一块上了趟街。 北大街所在的北城区,住的大部分是货郎,各种手艺人,以及许多做零工散活的人。 街头随处可见许多劳力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手中拿着扁担或者泥瓦刀,等待着雇主前来。 见夏明月和吕氏两个年轻娘子在街上,一副探寻的目光四处打量,一些有经验的人立刻围了上来,“两位娘子是要寻人做活吗?我扛包拉货,泥瓦大工,都可以的!” “我也能,两位娘子雇我吧,我要价低!” “我活做得仔细!” “……” 好几个人毛遂自荐,且各个看起来皆是皮肤黝黑,孔武有力,看起来做活十分有经验的人。 在这个情况下,让他们自行竞争报价是最合适的。 夏明月清了清嗓子,“砌个尺二锅用的的炉灶,连工带料多少钱能做?” 砌炉灶用的青砖,不必需要整的,半截断的即可,若是那些时常去给人砌房拆墙的大工,手中多少都有这些东西,从他们手里买这些,比去买整块青砖便宜许多。 至于黄泥,若是时常做这些活的,更知道哪里的黄泥最好,连雇人去挖土的麻烦也能省下。 “四百个钱就行,绝对是上好的青砖。”有人报了价。 “四百个钱?你咋不去抢?两位娘子别听这混小子在这里瞎嚷嚷,我这三百五十个钱便够了,青砖和黄土都给你带过去,保准活儿给两位娘子干的漂漂亮亮的。” “三百四十个钱,让我去做吧!” “三百三十五个!” “……” “五百个钱。”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这个价钱一出口,周围所有人皆是一愣,就连夏明月和吕氏都互相看了一眼。 反向叫价? 而且喊得还这般理直气壮。 夏明月打量了一番对方。 约摸着二十二三岁,看着身形高大,体格健壮,是长年做体力活的人,方脸儿大眼,面相也颇为老实,此人正拿着一把麦秸秆擦拭手中的泥瓦,擦得泥瓦在日光底下亮晶晶的。 见夏明月看他,刘财生又道,“五百个钱,不还价,连灶台带矮烟囱一并给你弄好,灶台管烧不崩不裂,若是崩了裂了算我刘财生的。” 灶台这种物件,砌起来不难,难得在于烧火的时候这灶台外面一层黄泥需得抗得住烧,不崩塌,不裂纹。 有些经验的泥瓦匠都不敢下这个包票,眼前这人竟是敢担保。 大约的确活做得不错? 夏明月扬了扬眉梢,“若是你往后不在金丘县城,就算崩了算你的,我又到何处去寻你?” “这位娘子怕是不怎么来北市吧。”一旁一个做木工活的老汉呵呵笑了起来,“财生也是我们这一片出了名的手艺好,要价合适,你寻他做活不会错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刘财生一开口,先前那些竞相喊低价的人皆是不再开口。 夏明月和吕氏顿时恍然大悟,当下便决定雇了这刘财生去做活,“西大街的杏花巷,院子里有一大株杏花树,门口有棵核桃树。” “明日一早去吧,一日便能把活给你做完。”刘财生道,“不过咱可先说好了,活干完钱现结,不拖欠,不压钱。” “没问题。”夏明月答应得十分干脆。 只要活做的漂亮。 说定了砌灶台的事情,夏明月和吕氏先回去,着手准备明日做饼的各项材料。 刘财生则是也收拾家伙什,要回去收拾院子里头的那一堆半截青砖,再去挖些黄土,弄点麦秸秆什么的。 曾六见状凑了过去,“这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一个人明天一天的话有些紧,不如我去帮帮你?给我三十个钱就行!” “不成。”刘财生没有任何迟疑。 “咋得不行了?”曾六有些着急,“等下回哥有好活计,需要人手的时候喊上你还不成吗?” 有些修屋顶,砌院墙等类的活,大都时间紧,一个人做的慢,通常会喊上一些熟悉的人搭把手。 这边的人大多也都是几个人凑堆,为的就是互帮互助,互惠互利。 “你干活不行。”刘财生话说得十分直白,“人品也不行,我不跟你搭伙干活。” 人品不行。 这四个字刺的曾六脸上挂不住,“我先前又不知道那东西是有主的,只当是人主家不要的,就给收拾了回来,谁知道那玩意儿那么值钱?东西我都给人送回去了,人家主家也没再追究,咋你还揪着不放?”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个刘财生倒是好,竟说他先前去主家干活时不小心拿了主家东西的事儿。 真可恶! 刘财生看了曾六一眼,“不是自己的就不能拿,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竟是不明白。” “算了,你既是有这样的心思,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刘财生收拾好自己的家伙什,不想再跟曾六多费口舌,只拿着所有东西大步流星离去。 气得曾六在原地跺了好几下脚,更冲着刘财生啐了好几口。 什么玩意儿! 仗着自己手艺好,就想着教训他? 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 早晚让你好看! 曾六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最后才闷着头离开。 忙活到傍晚,夏明月饥肠辘辘,准备晚饭。 晌午做的卤面还有剩,夏明月将其放在锅中重新炒了炒。 卤面和卤味一般,放置的时间越长,吃起来也更入味,尤其拿热油一炒,卤面越发滋味醇厚,后味香浓。 夏明月再次吃了一碗半。 但…… 锅中还剩了大半碗。 果然饿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做饭分量极容易把握错误! 第17章 连汤肉片 眼大嘴小要不得! 夏明月告诫自己往后不得如此,只将剩下的卤面拿盆子扣好,预备着明天晨起接着吃。 而在想了想之后,夏明月寻了一个破了一大半的粗瓷碗,往里面挑了一筷子卤面,特地放在门口的泔水桶旁边。 上次的厨余泔水被野猫吃了个干净,想来那些毛绒绒也是饿坏了,给他们留上一点填饱肚子。 而在第二日晨起时,夏明月看到那泔水桶旁的粗瓷碗底儿被吃的干干净净时,心中顿感安慰。 只是不知,来觅食的是怎样的毛绒绒小可爱…… 早早吃罢早饭,夏明月和吕氏开始忙碌做饼时,刘财生到了。 拉着平板车,上头堆满了砌灶台用的青砖、黄土等各种材料。 “来得挺早。”夏明月寒暄。 “昨儿个又接了别的活计,赶完你这里还得去下一家。”刘财生实话实说,开始从平板车上往下卸东西。 活儿都能赶这么紧的,手艺大约应该就是像先前人所说的一般,极佳。 夏明月心中有底,却也不忘叮嘱一句,“就算赶时间,这里的活也得好好做,灶台若是做的好的话,我这灶房,院墙还有那屋顶都想好好收拾收拾,往后活还不少呢。” “嗯。”刘财生抬眼打量了一番夏明月所说的屋顶和院墙,道,“放心。” 话罢,便将那清理的十分整齐的青砖统统放置一旁,到水缸旁拎了一桶水过来,将黄土和碎麦秸混在一起,和成泥。 待准备工作完成,刘财生跟夏明月再三确认了灶台所在的位置和尺寸大小,开始砌灶台。 夏明月和吕氏也已经将饼尽数做好,交代赵大虎和赵二虎两个人在家中看着刘财生做活,便去街上如往常一般卖饼。 生意依旧红火。 眼看着饼卖的差不多,夏明月道,“嫂子晌午到家中一块吃饭吧。” 这样的活,照例主家是要管饭的。 夏明月一人居住,要管刘财生在家吃饭,难免不太方便。 吕氏会意,也就没有推辞,“成,那我晌午刚好偷个懒儿,这饼卖的差不多了,弟妹先回去忙活,待会儿忙完了我就回去帮忙。” “这会子你要在原来的灶台旁边再砌灶台,你烧火怕是不方便,先去用我家的,喊二虎帮你烧火。” “好。”夏明月应下,采买完一应食材后到吕氏家中的灶房开始忙碌。 瘦肉片温油滑熟,配用猪油烹香的新鲜蒜薹段、泡发的木耳丁、腐竹碎段、撕碎的平菇、过油炸过切成长条的豆腐等,佐以足量的胡椒粉和陈醋,薄芡出锅,淋上些许香油,点缀些许香菜末…… 晌午吃的时候,配的是夏明月晨起和吕氏一块做饼时专门做的几个起了酥皮的原味烧饼。 汤中荤素搭配,且这连汤肉片中用的是陈醋,酸且醇厚,辣味来源于胡椒粉,后味辛辣却入口柔和,连喝上两大碗也不会觉得味觉疲倦,反而越喝越觉得过瘾。 烧饼就汤原就是极佳搭配,而这连汤肉片酸辣爽口,开胃十足,在这样的春日里喝上一碗,只觉得将这春日里的倦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通透舒畅。
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孩子一人喝上了两碗,吕氏喝了三碗,就连夏明月自己也是足足喝了两碗又添了一勺。 而做活的刘财生素日做惯了体力活,饭量本来就大,上午又做了一上午的活,饥肠辘辘的,这会子敞开了来吃,竟是喝了五碗连汤肉片,六个原味烧饼。 在放下筷子时,刘财生迟疑地开了口,“待会儿做完活,只给上四百八十个钱吧。” 他吃的实在太多了。 而且这夏娘子也实诚的很,汤中的肉片也实在是多。 刘财生觉得他有些占便宜。 而占便宜这种事,是他最不想做的事。 “为何?”夏明月有些诧异,但在看到刘财生的目光一直在跟前的碗上打转时,顿时明白,“刘大哥是因为饭食的缘故?” 刘财生点了点头,“不能让主家太吃亏。” 是个实诚的人。 夏明月心中赞许,笑道,“寻人来做活,主家管饭是规矩,再让做活的人出饭钱怕是不合适了,若是怕主家吃亏,就将活做的更好一些。” 见夏明月这般说,刘财生也就没有再坚持,“那成,下回你要想修屋顶,垒院墙啥的,我给你便宜一些。” “好。”夏明月应下,“锅里还有一些汤,没什么肉了,天热放不住,再给你添点吧。” 方才夏明月见刘财生将碗中的连汤肉片吃干净后,端着碗的动作颇为迟疑。 显然是没有吃饱,又不好意思再吃。 “多谢。”刘财生没有推辞。 夏明月帮他舀汤时,又给了他一个烧饼。 刘财生再次道谢,快速地吃完后舀水将自己的碗筷洗干净放回到篓子里,接着干活。 砌砖,糊泥,定型…… 刘财生将灶台和矮烟囱都做好后,又仔细量了量灶台中间的尺寸,确保并无什么误差,这才开始做收尾工作。 和的麦秸秆黄泥还剩了一些,刘财生便将这些糊在了窗户边儿上。 房屋时间长,素日的热胀冷缩和风化,窗户的木框和墙壁间的缝隙变大,糊住后免得被风吹时窗框嘎吱嘎吱响,冬日也不会那般寒冷。 “有劳。”待所有活都做完后,夏明月给刘财生数了工钱。 “灶台要完全干透才能生火,不然会开裂。”刘财生叮嘱,“这几日天气越来越暖和,风也大,估摸着三四天就好,保险起见你第五天再用,先小火烤一烤,若无问题,次日便可以正常用了。” “有啥事的话可以到北大街来寻我,我若是不在,随便寻个知道我的人帮忙带话就可以。” 刘财生将所有的家伙什装上了平板车。 “慢走。” 夏明月将人送了出去,看此时天色还不晚,便和吕氏一并准备明日做生意所用的韭菜等类的食材。 因为今日着手的晚,等忙碌完后天已擦黑。 家中灶台暂时不能使用,夏明月当晚便在吕氏家中吃的晚饭。 小葱拌豆腐,酸辣土豆丝,吕氏烧了一大锅的白面稀饭,最后往锅里面磕了四个鸡蛋花。 第18章 乌金 白面稀饭本就带着面粉独有的清香滋味,口感亦是绵软,入口舒适,百喝不厌,此时加了鸡蛋花也并不觉得有任何腥味,反而是多了些熟鸡蛋的喷香。 这般煮熟的鸡蛋花不油不腻,和稀饭混在一起入口亦是顺滑无比,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已是喝下了一大碗。 夏明月觉得这鸡蛋稀饭十分好喝,又回了一次碗。 晚上回自己院中歇息。 夏明月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通常一觉到天明,但今晚却因为喝多了稀饭的缘故,夜半不得不起了一次夜。 正值丑时正时,月亮已落了下去,天上繁星璀璨,光芒四照。 即便不点灯,也能看得清院中的一切。 夏明月方便完,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 院门外突然传来了“哐当”声。 声音轻微,但听的分明。 且在这声后,紧接着又传来了一次,声音比先前还要更大,而后是“呼哧”似叹了口大气的声音。 门外…… 有人? 夏明月一个激灵,困意全消,抬眼望去却并不见任何人影。 院子的矮墙唯有半人多高,论理来说成年人是藏不住的。 除非蹲下。 如果刻意蹲下的话,那多半是坏人。 目标是她吗? 一直在街上卖饼,生意不错,又是一人独居在家…… 被人盯着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明月心中紧了紧,半弯了身子,轻手轻脚地先回了屋子,握紧了放在炕头的菜刀。 因为独居,这菜刀一直放在身边,以防不测。 再次蹑手蹑脚地出门,为防止被外面的人看到,夏明月特地躬了身子,贴着墙根儿,一点一点地挪到门口处。 在深吸一口气后,夏明月握紧了手中的菜刀,慢慢地探了头,去看外面的光景。 门口处,有一团黑影。 且就在夏明月去看黑影时,那黑影大约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也扬了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夏明月顿时一怔。 而黑影在顿了一顿后,开了口,“汪!” 而后继续蹲在地上,歪着头看向夏明月,身后的尾巴扫来扫去,发出轻微的“唰唰”声。 接着脑袋伸进夏明月家门口的泔水桶中,嗅上一嗅,伸舌头舔一舔,发觉什么都舔不出来时,继续一脸期待地看向夏明月,蹲坐在原地等待。 夏明月,“……” 显然,方才的哐当声,是眼前这只体型颇大,通身黑色的土狗想从泔水桶内觅食发出的。 那前两日泔水桶中的厨余被吃的干净,大约也是这只狗的缘故吧。 因为中午和晚上她都在隔壁吕氏家吃饭,家中并无厨余,以至于黑狗寻食不到,所以在这里等待? 夏明月抿了抿唇,试探开口询问,“你是来找吃食的?”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夏明月所说的话,黑狗将一直吐着的舌头收了回去,冲她“汪汪”叫了两声。 这是……是的意思? “那你是没有主儿的流浪狗?”夏明月又问。 “汪汪。” 看着十分通人性。 夏明月大了胆子,打开院子的栅栏门,走了出去,“你……脾气应该可以吧,不随便咬人对不对?”
黑狗看着慢慢靠近它的夏明月,并没有表现十分激动,反而是往夏明月身边凑了凑,嗅了嗅味道后,蹲坐在她的脚下。 “汪汪。” 夏明月迟疑地伸了手。 黑狗将脑袋凑到了夏明月的手掌下。 夏明月趁机摩挲了几下。 毛色光滑,通体的黑色在星光下闪闪发亮,就是这狗太瘦了一些,脸儿显得细长,脑门摸起来骨头有些硌手。 黑狗对夏明月的抚摸似乎十分受用,发出舒服的“哼哼”声,甚至拿脑袋在她的腿上蹭了两下。 温驯乖巧! 既然如此…… “那你要不要住在这里看家?”夏明月道,“我可以在墙根那给你搭上一个窝棚,平日里供你吃喝,让你衣食……嗯,住食无忧如何?” “汪汪汪。” 极好。 夏明月起身,将栅栏门开的更大一些,“那你就进来吧,今晚先在墙边儿凑合一晚上,白天我就给你搭窝棚。” “不过我先说好了啊,只要你进了我的家门,往后就是我家的狗了,需得知道自己的责任,乖乖看家,不许乱跑。” “汪汪。” 黑狗回应了一声,大步进了院子,在夏明月的指引下,到了墙边的那株杏树下,乖巧坐下。 “早些休息。”夏明月十分满意地摸了摸黑狗的大脑袋。 “汪。”黑狗回应,在看到夏明月要回屋后,却又跟了上去,“汪汪”的叫了两声。 “怎么了?”夏明月有些不明所以。 “汪汪汪。” 黑狗一边叫,一边往灶房处走了走。 但并没有进去。 夏明月顿时会意,“肚子饿?” “汪。” “我去给你找吃的。”夏明月说着话进了灶房。 先是寻了一个先前缺了一块,准备丢掉的瓦罐,用磨刀石将瓦罐的边缘擦的光滑一些当做黑狗的饭盆,接着找寻吃食。 夏明月做饭大多讲究现做现吃,一般不过多囤积,一整日又是在吕氏家中吃饭,家中属实不剩下什么,唯有晨起时充当早饭的葱花煎饼还剩了半个,便都给了它。 想了想后,夏明月又往瓦罐盆中磕了一个鸡蛋。 第一顿吃的好一些,应该就一定会留在家中好好给她看家了! 夏明月小心思十足,将瓦罐放在黑狗跟前,“吃罢,有些少,不过不多久天就亮了,到时候再给你些饭食来吃。” “汪汪。”黑狗欢快地叫了两声,冲着夏明月将尾巴摇了又摇,待夏明月放下瓦罐盆时,便开始狼吞虎咽。 煎饼本就好吃,整只鸡蛋对于黑狗来说更是极为难得的美味,黑狗吃的大快朵颐,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响。 “慢些吃。”夏明月见黑狗吃的香甜,笑眯眯地蹲在一旁看着。“既是进了家门,论理也该给你起个名字才是。” 取名嘛,大多是根据狗的特点来取。 黑狗通体黑色,尾巴尖儿却有一小撮黄色的毛,在黑色中尤为明显。 夏明月顿时有了主意,“叫乌金如何?” 第19章 知子莫若母 “汪汪。” 乌金回应,再次摇了摇尾巴。 显然很满意这个名字。 “那你吃完早些休息,我先去睡觉。”夏明月摸了摸乌金的脑门,心满意足地回了屋。 而乌金将瓦罐舔舐了个干干净净后,又将嘴巴舔了又舔,这才趴了下来。 但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看看面前的瓦罐盆,一会儿再看看夏明月睡觉房屋的窗户,一会儿看看院子。 在确定周围十分安静,并没有任何不妥时,乌金这才将脑袋彻底放在了前爪上,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清晨,夏明月早早醒来。 灶台不能用,她还需要去吕氏家中吃早饭,在吕氏家中做饼,干脆带了乌金一块去,顺便认认人。 乌金同去时,叼上了自己的瓦罐盆。 瓦罐盆颇为沉重,乌金咬起来却一副十分轻松,丝毫不费力的模样。 咬合力惊人! 夏明月感慨,伸手摸了摸乌金的脑袋,“希望是个看家的好手。” 它是的! 乌金叼着瓦罐盆,不能发出“汪汪”的叫声,只能发出“呜呜”的低鸣。 吕氏家院子门开着,夏明月直接走了进去。 “夏婶婶快来,要开饭了。” 赵大虎和赵二虎热情地迎接,而在看到夏明月身边带着的黑金时,眼睛皆是瞪得颇大,发出晶亮的光。 好大的狗,虽然瘦了些,但看起来真威风! “夏婶婶哪里弄来的狗?” “捡的。”夏明月如实回答,“昨晚上它来寻食,看着颇为温驯,就想让它留下来看家,它好像也同意,就留了下来,我给它取了名字,叫乌金。” 乌金? 好名字! 兄弟两个人稀罕得不行,围着乌金直打转。 从前他们两个也想养只狗,觉得带着狗出门的话会十分威风,但是娘发了话,留人不留狗,留狗不留人。 本着绝对不能被丢出去的原则考虑,兄弟两个人只能将想养狗的心思尽数歇了下去。 但此时看着威风十足的乌金时,这心思如同春日里的草芽一般,蹭蹭地往外冒。 “娘,娘,快看夏婶婶捡了只狗来养。”赵大虎先去报信儿。 赵二虎附和了起来,“叫乌金呢。” 吕氏正在灶房里头盛饭,听着动静端着碗出来,看到夏明月身边跟着的乌金时,笑了起来,“养只狗也好,启言素日不在家,弟妹一个人住,素日又做生意的,难免有人惦记,有了乌金在,弟妹晚上睡觉也能安心。” “昨晚上吃的油卷子还有的剩,我给拿上一个,再浇上些热汤泡泡,够乌金吃一顿了。” 乌金显然听得明白,走到吕氏跟前,将口中叼着的瓦罐盆放在了地上。 吕氏微微一愣后会意,呵呵直笑,“得,是个通人性的,弟妹运气不赖。” 说着话便拿了乌金的瓦罐盆,掰了油卷子,舀了勺米汤浇上去,放到一旁。 米汤还烫着有些无法下嘴,乌金便蹲在了一旁等候。 夏明月等人则是在院子里吃早饭。 大米小米混了点白面煮的黏糊糊的米汤,热乎乎的葱油卷子,一人一个白水煮鸡蛋,配菜是吕氏去年冬日前用芥疙瘩腌的芥菜丝。
干腌的芥菜丝,腌制的时候密封的足够严实,从初冬放到现在仍旧爽脆,额外加上些许白糖、醋、葱绿和香油拌上一拌,芥菜丝的清香完全被激发出来,格外下饭。 众人吃的香甜,乌金瓦罐盆中的米汤也略凉了些许,开始它自己独有的早饭。 且乌金虽然吃得十分大口,却并不狼吞虎咽,反而吃相颇为斯文,嘴角处别说食物残渣,就连米汤都无法流出来分毫。 吃完饭后,乌金更是将瓦罐盆舔了个干干净净,不留分毫,仿佛是被水洗过一般。 这样的举动让赵大虎和赵二虎越发稀罕乌金,心中想养只狗的念头更是蠢蠢欲动。 “娘,乌金好听话。” “乌金是狗,狗都听话通人性的,一点麻烦都不会找。” 兄弟两个人一唱一和之后,皆是翻着眼去看吕氏。 吕氏自是知晓两兄弟此时的盘算,连话茬都不搭,只道,“你俩把碗筷收拾收拾,拿缸那去洗干净。” “好……” 二人依言照做,却仍旧不死心,“娘,听说高大娘家的大黄狗快要坐窝了,大黄是出了名的通人性,它生的狗肯定聪明!” “就是就是,要个浑身黄色的,颜色像金子一样的,说不定还能招财呢!” 现如今开始做生意,银钱什么的,娘最喜欢了。 往这方面说,准没有错。 吕氏挽了袖子,往盆中舀了水招呼夏明月洗手,“弟妹,我新买的猪胰子,你试试?我闻着味儿还不赖呢……” 赵大虎,“……” 赵二虎,“……” 得,油盐不进。 兄弟两个知道彻底没有戏,皆是耷拉了脑袋,一张脸亦是皱成了包子。 吕氏见状眉梢轻扬,夏明月则是忍俊不禁。 知子莫若母,此言不差。 一通忙碌,夏明月和吕氏如往常到街上摆摊。 生意照旧红火,羡煞旁人。 尤其是原本便在街上卖包子、卖烧饼的,看到摊上人来人往,各个走的时候手中不空,甚至有人手中拿着一摞子的饼时,这气叹了一口接一口。 人比人,气死人呢! “哎,二牛哥,你说为啥人家摊位这生意就这么好呢?”卖包子的张来福实在忍不住,跟旁边的姜二牛嘀咕起来。 “谁知道。”姜二牛将炉子里的火熄了些许。 最近烧饼摊生意不好,打出来的烧饼要许久才能卖完,再打就卖不掉,只能自己吃了。 可他家里也不大宽裕,人口又多,每日这样吃精白面烧饼也是吃不起,干脆就少做一些,也省些炭火。 片刻后又道,“都说这夏氏和吕氏那的饼好吃,不过我是没有吃过,不知道好吃到什么程度。” 竟是能让这般多的人来买。 “就是说啊。”张来福也挠了挠后脑勺,“我看那,这人就是贱皮子,觉得贵就是好,也不管实际咋样。” “二牛哥,也不是我说,我觉得他那的饼,还不如二牛哥这里卖的烧饼好吃呢,可偏生他们抢了二牛哥的生意,真让人看不下去。” 第20章 盗窃 “说起来,我记得最早先时,这夏氏还来二牛哥的烧饼摊前买过一两回烧饼,没几天就开始自个儿做饼出来卖,多少也是有些故意的。” “我是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的,可这夏氏也是有些欺人太甚了些,单单就抢二牛哥的生意,难不成是不知道二牛哥家里头多难?” “也就是二牛哥好脾气,若是换做我,说啥也得去跟夏氏理论理论,看看她到底想怎么样!” 张来福一张嘴,这话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的姜二牛都愣了神,半晌才嗫嚅着回了一句话,“人家能赚钱是本事罢了……” “本事?难不成二牛哥就没本事?”张来福又补了一句。 他没本事? 这句话犹如一根针,刺入了姜二牛的心,几乎是顷刻间,他眼圈都红了一红,忙低了头去,将方才已经揉好的面剂子,又去揉了一遍。 张来福见状没再说话。 有人来买包子,张来福去忙,姜二牛揉面剂子的手,这才停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夏明月和吕氏处忙碌的饼摊,姜二牛眸中的光晦暗不明。 下午照旧是准备食材,夏明月得空又去了趟铁匠铺,催促了一番郭掌柜要其赶一赶时间,而后又跟夏氏去寻了西大街的木匠,让其测量钱掌柜家铺子旁的空地,着手做棚子以及供客人吃饭用的桌子和条凳。 木匠姓曹,是个经验老道,上了年岁的老师傅,手底下带了两个年轻徒弟。 搭棚子这样的活不算十分精细的活,曹木匠便也没有亲自来,只让徒弟出面,让其历练历练。 两个徒弟虽不过十七八岁,却也是自小跟着曹木匠学手艺的,对这样的活也熟悉,轻车熟路地量好了尺寸,给夏明月挑好了所用的木头。 这种室外的棚子、桌子和条凳,不必太讲究质量,木头便也选用了价位不高,质量还算过得去的杨树木。 交了足够的定金,此事算是定了下来,夏明月又去了趟杂货铺子,选购一些碗筷。 粗瓷大碗,不必太过于讲究款式,只图一个结实耐用。 夏明月先定上了六十副碗筷勺子。 此外,还有大案板,清扫案板所用的炊帚,打捞食物的竹笊篱,洗碗筷的大木盆…… 二两六钱的银子花了下去,杂货铺的孙掌柜笑得眉眼都看不见,不但最后给抹了零头,额外赠送了两把扫地的扫帚,还特地寻了一个平板车给夏明月送到家中,帮其堆放好。 吕氏一边帮忙一边悄悄询问,“等这棚子摊开起来,弟妹打算再卖些什么?” “说实在,还不曾想好,到时候看。”夏明月笑答。 到时候看? 会不会太仓促了…… 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以夏明月的厨艺,不拘卖什么,生意皆会十分红火。 她只需要帮着夏明月打好下手即可。 吕氏也不再多想,只帮夏明月归置东西。 几日后,新砌的灶台已经到了能够燃火的时候。 按照刘财生所说的那般,先小火烘烤了一阵,接着正常燃火,一整日下来后,灶台并没有出现任何开裂的情况。
“这刘财生的手艺还真不错。”吕氏见状不住地赞赏,“先前我家灶台不是寻的他,崩了两回呢,看来往后还是不能图价钱便宜。” “既是手艺不错,那就有劳嫂子再陪我去找他一回。”夏明月笑道,“在里屋里头再给我盘个土炕出来。” “再盘个土炕干啥?”吕氏有些诧异,“你那屋的土炕不算小,不够你和启言睡?” 还……真不够。 夏明月讪讪笑了笑,“不是睡觉用的,是打算盘出来放东西,冬日里和发面的话,再有个土炕,晚上拿柴火烧一把,省的面不开。” 老酵子发的面,发面时间比较长,对温度要求也颇高,若是寒冷的冬日,面一晚上都发不起来,需得加热才行。 “是这个理儿。”吕氏点头,“还是弟妹想的周到,不过你那屋子里头地方不算大,炕不能盘的太大,得挨着北墙根儿了。” “我也这么想。” 到时候中间再吊个帘子,若是陆启言回来睡觉时更方便自在一些。 只是希望陆启言一定要保持初心! 不然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打定主意,夏明月和吕氏再次到了北大街。 这次是第二次来,间隔时间也不长,立刻有人认出了她们两个人,“两位娘子这次又找人做什么活?” “我看那,不是找人做活,是找人吧。”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哄笑了起来。 夏明月和吕氏有些不明所以,“这话怎么说?” “啥怎么说,你们不是来寻刘财生来算账的?”一个长了络腮胡的中年男子问。 算账? 夏明月和吕氏越发疑惑,“算什么账?” “不是因为刘财生偷了你家东西,你来找他的?”络腮胡子看夏明月和吕氏满脸惊诧的样子,摸了摸鼻子,“看样子,没偷你家东西。” “刘财生偷了旁人家东西?”夏明月有些不可置信,“不会吧。” 一个吃多了饭食都不好意思再吃,甚至要付饭钱的老实人,偷东西? 夏明月不敢想象。 “有啥会不会的,那主家可是寻过来了呢,说刘财生白日在家中做完活后,晚上就偷偷摸摸翻院墙进去,偷了人家埋在米缸底下的银锭子。” “既是晚上去偷的,为何说是刘财生,并非旁人?” “刘财生去偷东西的时候慌慌张张,把平日里做活的泥瓦刀落人家米缸旁边了,那泥瓦刀上,刻着财生两个字呢,我们也都认过了,就是刘财生的东西。” 络腮胡子道,“只是那刘财生不承认,说一整晚都在家中,前半夜在敲青砖,后半夜在睡觉,他那老母也说他没出过家门,邻居也说似听到动静,大约人是在家的。” “不过这些话信不得,自家儿子犯事,当娘的肯定袒护的很,还有他那邻居,家中的围墙是刘财生帮着砌的,必定也是帮着说话。” “可倘若当真是刘财生去偷盗,没必要拿着自己的泥瓦刀去吧。”夏明月提出疑问。 第21章 素生煎 还将泥瓦刀落在了那里,怎么都觉得反常的很。 “兴许是旁人偷了他的泥瓦刀,故意放在那里的,想着栽赃陷害?”夏明月说出自己的猜想。 络腮胡子闻言笑了起来,“你这话倒是跟那日来的捕头说的一样,还说什么刘财生虽可疑但大概率不是凶手,还要搜出脏物才能治罪,便没有将刘财生抓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可笑的很,银锭子既然到手,肯定早就花个干净,怎么会留在家中等着旁人来查?再者说了,这泥瓦刀就算是旁人故意偷了留在主家的,那贼人为何不偷旁人家的,偏生偷他刘财生的,肯定还是这刘财生不是啥好人的缘故!” 夏明月,“……” 像极了在前世,她还在学习烹饪时,因为有同学嫉妒她厨艺超群,在考试前偷偷换掉了她为考试准备的食材,在她向老师反应时,老师的回复是,为何不换别人的,偏偏换了你的,一定是你平时做了什么错事惹了众怒的那一幕。 而从老师口中出来的这句话,很快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利箭,一支支地不断地刺向她。 她的风评变得极差,处处被人排挤,以至于她不得不转了其他厨师学校,甚至低迷消沉了好一阵子,对钟爱的厨艺也一度提不起兴趣。 那段时间的心情压抑和无助,刻骨铭心,哪怕此时穿越到这里,夏明月仍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花费了片刻来平稳心绪,夏明月垂了眼眸,“既然官府还不曾下了定论,这些话还是少说吧,倘若刘财生并非偷窃,这样的污水怕是要毁了旁人一辈子的。” 莫要做雪崩下的雪花,免得成为间接的凶手。 络腮胡子被怼的有些说不出来话,半晌后才气急败坏道,“哪里来的小娘子,不分是非,不分青红皂白说这话,显得我是那十恶不赦的坏人一般。” “去去去,你若是要找人做活到旁处找去,没得在我这里碍眼。” 络腮胡子不耐烦的摆手赶人。 夏明月此时也没有了来寻人做活的心情,拉着吕氏打算先回家。 曾六见状追了上来,“两位娘子留步。” 待夏明月和吕氏停了步子,又忙道,“二位是要寻人做土炕吧,我叫曾六,是专门给人做土炕的,手艺特别好,给你们算便宜些,只要六百个钱,怎么样?” “回头再说吧。”夏明月婉拒。 先前听吕氏说过,军营中的人需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探亲一次,土炕什么的,倒也不是特别着急。 “五百个钱!”曾六咬了咬牙。 一下子就降了这么多,夏明月顿觉心中没底儿,越发不想和曾六答话,只和吕氏一并离开。 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曾六气急败坏地冲地上啐了两口,“五百个钱都不做,穷疯了吧!” “这话说的不对。”一个同样做泥瓦活的圆脸插了话,“那个年轻的小娘子我在西大街见过,成天在街上摆摊卖饼,生意红火的很,哪里就穷了。” “管她家里有多少钱呢,不舍得花钱就是穷!”曾六不解气,又骂了两句,“一辈子都穷!” 尤其是替刘财生说话的人,更得一辈子穷的叮当响才行。
否则天理难容! 夏明月和吕氏回到家后便开始忙碌。 赵大虎和赵二虎因为稀罕乌金的缘故,寻来了一块骨头,试图将乌金哄到自己家中,好好摸上两把。 只可惜,无论兄弟二人怎么诱惑,甚至将这块骨头放在了乌金的瓦罐盆中,乌金都目不斜视,只蹲坐在窝前,不做任何理会。 “乌金,这是骨头,你最爱吃的。” “要是你愿意跟我回家待一会儿的话,给你更多的骨头,吃都吃不完的那种!” 谁信! 大饼不要画得太夸张,它是那样容易被吃食哄骗的狗吗? 小看谁呢! 乌金仍旧不搭理他们二人,甚至觉得有些无趣,干脆整个趴了下来,将脑袋搁在了前爪上。 片刻后,甚至闭上了眼睛。 赵大虎,“……” 赵二虎,“……” 挫败感十足的二人轮番地唉声叹气。 “大哥你说这乌金会不会是个傻的,连骨头都不认?” “说不准哦,哪里有狗不吃骨头的……” 乌金,“……”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拿的那块骨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干巴巴的骨头,一点肉都没有不说,整体都风化开裂了,它要来做什么,塞牙吗? 二人一狗在这里胡闹,惹的在那做活的夏明月忍俊不禁,笑道,“大虎和二虎既是这般稀罕你,你便跟他们两个去那边院子里头玩一会儿,等晚上做好饭再回来。” 有了夏明月发话,乌金这才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仍旧是不理会赵大虎和赵二虎两个人,自顾自地往外走。 但不管理不理他们两个的,只要乌金愿意去院子里头玩,那就是有进步! 赵大虎和赵二虎欢天喜地,连蹦带跳地往回走。 不多时,隔壁院子里便有了阵阵嬉闹声。 夏明月抿嘴笑了笑,仍旧和吕氏继续做活。 素馅儿的饼,现如今又增加了一个,是红萝卜木耳鸡蛋粉条馅儿的。 储存过了冬的红萝卜,水分比着新收的红萝卜略少一些,调馅儿时不容易出水分,且更带一些独有的甘甜,木耳提升了脆爽口感,鸡蛋增添浓香,粉条起上一个点缀效果,让后味更加浓重。 红萝卜木耳鸡蛋粉条馅儿的饼开始售卖后,立刻与韭菜鸡蛋粉条平分春色,甚至一度超过了葱香肉饼的销量。 县学那边要红萝卜馅儿饼的数量也增加了许多。 一切忙碌完毕,夏明月开始做晚饭。 做馅饼儿的材料一应俱全,夏明月干脆和了一点面,包上了一锅排(有的地方叫锅盖或者篦子)的红萝卜鸡蛋馅儿的饺子。 包好的饺子也不下锅煮,只在生的状态下挨个放入刷了油的锅中,待底部微微泛金黄后,加水烧开,小火慢闷。 烧干,再加水,再焖。 直到锅中的饺子尽数熟透,浇入稀稀的面粉水,待所有饺子底部皆是酥脆时,这生煎饺子便可以出了锅。 第22章 立功 先给乌金分上足量的生煎饺子,再用葱花、香醋、香油拌上一个简单的料汁,夏明月开始大快朵颐。 生煎饺子的皮薄而筋道,底部则是因为油煎的缘故焦酥无比,咬的时候咯吱咯吱脆,声音悦耳动听,更添食欲。 红萝卜木耳鸡蛋粉条馅儿清香爽口,百吃不腻,倘若不是惦记着晚饭不能吃太多,不然会积食不舒服,夏明月真想这会子再做上一大盘,尽数都填入自己的肚子中才好。 而乌金对于夏明月所做的生煎饺子亦是满意十足,甚至舍不得大口的咬食吞咽,每次只肯咬上一个,在口中细嚼慢咽的,待全部都咽下去后,再去吃下一个。 待吃完之后,又是照例将瓦罐盆舔舐了个干干净净。 犹如水洗过一般。 夏明月伸手揉了揉乌金的脑袋,“这些东西怕是你吃不够,明日我给你蒸上一大锅的二和面馒头,再从肉铺中拿点骨头回来给你吃。” 前者管饱,后者添味儿。 两者兼具,绝对能把现在瘦瘦的乌金养的再胖一些。 你要这般说,那我可不困了! 乌金高兴地在原地跳了又跳,更是“汪汪”叫了好几声。 果然在这家没有错的! 做饭做的好吃的人,都是善良人! 这个家是必须要一直待下去,而且要好好守护的! 于是,哪怕到了深夜时,乌金也不在窝中惬意地趴着睡觉,反而是瞪着溜溜大的眼睛,在院子里面昂首挺胸的来回踱步。 丑时,乌金困得眼睛有些睁不开,便在南墙根儿处坐了下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就地趴下来小眯上一会儿。 沙沙声突然响了起来。 由远及近,且越靠近时,声音频率越低。 乌金竖起了耳朵,待发觉那声音越来越近时,干脆站起了身。 片刻,有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外。 瘦瘦矮矮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来回踱了好几步,扒着墙头和栅栏门更是往里头张望了许久。 待发现巷子里此时空无一人,且院内并没有任何动静时,那黑影十分敏捷地翻墙进入。 先是蹲在墙根儿处等待了片刻,待发觉并无其他异常,这才顺着墙根儿,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先是溜到了灶房,一通地翻腾。 但许久后,也不曾找寻到菜刀,只得将灶房里面半人多高的擀面杖拎了起来,接着拿出怀中的物件儿,在灶房的地上轻轻敲打。 家中有银钱的,为避免盗贼,大多会将银钱埋在地底下。 大部分人会将银钱埋在屋中的土炕里,但是也有人避免贼人猜中,反而是会将银钱埋在院中。 什么树根儿底下,灶房里面…… 这个夏氏做小生意,小生意做的还不错,是个有小聪明的人,那肯定会按照有小聪明的人思考事情。 这银钱,多半是埋在外面。 痩矮黑影在灶房里面找寻了许久,甚至将灶台里面的草木灰都掏了个干干净净,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院子里头的那株杏花树上。 杏花树生的高大,且杏花树根儿的土似乎也有些松软。
肯定是在这里了! 黑影没有丝毫迟疑,直奔到了杏花树下,从怀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号泥瓦刀,开始在树根下仔细地刨了起来。 刨着刨着,泥瓦刀似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叮当”的轻微声响。 不用想,肯定是银两! 黑影满脸喜悦,越发卖力的刨土,又怕泥瓦刀不小心损坏了银两,干脆徒手去挖那些松软的土。 乌金悄悄地走到了黑影身后。 就在那黑影撅着个大腚在那如兔子一般刨土时,张开了长满尖锐锋利牙齿的大嘴,对准那人的屁股,一口咬了下去。 这几日天气渐热,即便是夜晚也没有了月初时的寒凉,穿的衣裳自然也就不太厚,乌金这一咬又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直接穿透了所有衣裳,尖牙直入皮肉。 鲜血顺着乌金的牙齿和嘴巴瞬间流了出来。 而那黑影,在短暂的懵圈后,感受到了锥心般的疼痛,失声尖叫。 叫声惊恐凄厉,划破天际,更叫醒了黑夜和沉睡的人们。 夏明月登时醒来,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快速地穿上外衣,拎上床边放着的菜刀,先透过窗户处看外面的动静。 在看到一个黑影正被乌金死死咬住,不停地在地上打滚嚎叫,手脚不停地踹打乌金时,夏明月顿时明白。 家里来贼了! 夏明月“嘭”地推开门,大声喊了起来,“快来人,有贼,快来抓贼!” 先前黑影的喊声已是惊醒了杏花巷中的许多人,但在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时大都不想出去看热闹,在明确听到夏明月高喊贼人时,有人家便点亮了家中的油灯。 “贼在哪儿?” 吕氏领着赵大虎和赵二虎是最先跑过来的,手中拿着半人多高的大擀面杖。 “你们两个快去街上找衙差。”夏明月忙道。 金丘县夜晚并不实行宵禁,但衙差却轮班巡逻,以保百姓平安。 赵大虎和赵二虎会意,撒腿便往外跑。 夏明月则是抄起了灶房中的擀面杖,和吕氏一并找寻能够痛击贼人的机会。 但此时乌金死死咬住那人,那人挣扎与乌金缠斗成一团,一棍子下去极其容易伤了乌金。 吕氏绕在周围好几圈,愣是没敢下手。 夏明月瞅准了机会,大喊了一声,“乌金松口。” 乌金听到夏明月的指令,肯定便松了口,甚至快速地往后撤了撤,夏明月和吕氏的擀面杖同时落了下去。 “嘭!” 先是擀面杖落在皮肉上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清脆的,似骨头断裂的“咔嚓”声。 黑影再次捂住腿,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眼看着那贼人已经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并无任何逃走的能力,夏明月拦住了还要再打上一棍子的吕氏,“嫂子,此人也就是偷窃,若是打出来个三长两短,衙门怕是要追究。” “若是偷了旁人的救命钱,便如杀人无二,这样的人就该被活活打死!”吕氏虽然十分痛恨贼人,但也知晓夏明月说的十分有道理,将手中的擀面杖拄在了地上。 赵大虎和赵二虎很快带了几个巡街的衙差过来。 第23章 可恶 为首的是一名姓韩的捕头,三十多岁,身形高大,在大致了解了情况后,冲那贼人啐了一口,“在金丘县城里竟是敢偷窃财物,当真是不想活了!” 新朝建立,律法严明,为确保百姓安居乐业,对偷盗、抢劫等罪责定的极重,偷盗几两银子,直接服劳役到死的也有可能。 韩捕头喝问时,一把揪住了贼人的发髻,将其拖拽起来。 就着衙差打着的灯笼和天上的星光,夏明月和吕氏看清了贼人的面容,皆是一怔,“是他?” 正是白天要价五百文钱的曾六。 “你们认识这贼人?”韩捕头询问。 “此人名叫曾六,不过算不上认识,不过是白天的时候去北大街想寻一位熟悉的泥瓦匠来家中盘个土炕,这人来搭话想接活,当时我并没有答应。”夏明月如实回答。 韩捕头脸上的怒火更盛,“所以你就恼羞成怒,要来偷盗银两?” 这种人,就更可恶了! “小娘子放心,我们一定将此贼人带回县衙去仔细审问责罚,不会轻易放过他。”韩捕头补了一句,顺势将拖拽曾六的手用了用力。 夏明月闻言,却是眉头不舒。 白日去北大街时,才听闻了有关刘财生的“盗窃”之事。 论理来说,周围刚有了这种事,衙门还没抓到真正的贼,正是对偷窃贼人上心的时候,曾六就算有贼心,也该稍微避一避风头,等过段时日再动手。 这般迫不及待…… 夏明月的目光落在了杏花树下的那个小号泥瓦刀上。 走过去将其捡了起来,果然瞧见上面刻着“财生”两个字。 “韩捕头。”夏明月将泥瓦刀递上,“这并非是我家中之物,想来是这个曾六的,不过不知为何,上面刻的却是财生二字。” 韩捕头接过,瞧见上头的字果然如夏明月所说是“财生”,眼睛顿时瞪了起来,更是在曾六的身上踹了一脚,“好你个曾六,做了坏事还想栽赃诬陷别人!我来问你,先前偷盗史家的银两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我没,没有……”曾六咬着牙不肯承认。 但声音细小,俨然一副心虚的模样。 “不承认没有关系,衙门刑房里头有的是家伙让你说了实话。”韩捕头冷哼一声,招呼其他人将曾六带去县衙。 衙差最是厌恶那些犯事儿之人,而曾六不但心思不正手脚不干净,还没有半分敢作敢当的骨气,竟是要陷害别人,更加令衙差们不喜。 说是将曾六带回衙门,实际是拖回去的。 脸朝上那么拖的。 杀猪一般的嚎叫声,自夏明月的家中到县衙门口,硬生生地响了一路,惊醒了无数沿街居住之人。 “头儿,这腌臜货着实吵得很,要不要将他的臭嘴给堵上。”拖拽曾六的一个衙差被吵的耳朵有些生疼,伸手揉了揉耳朵。 “吵才对。”韩捕头不以为然,“也让金丘县的百姓们都听一听,看看偷别人家财物是什么下场。” 道听途说没有威慑力,就得亲眼所见,冲击力才够呛。 以儆效尤,就是这个意思。 衙差心中了然,嘿嘿笑了笑,顺势又踹了曾六一脚。
曾六的哀嚎声,越发响亮了几分,一张脸更是扭曲成了痛苦面具。 这个该死的夏氏,白日里不让他做活,还帮刘财生说话,可恶的很,他晚上不过就是想让夏氏吃些苦头,丢丢银钱而已。 且他打听过,夏氏是一人独居,家中并无旁人,他半下午时也来踩过点,并没有看到这般大的狗,怎么就能被这恶犬给缠上了? 怎么就这般倒霉! …… 待那些衙差都走后,担心夏明月害怕,吕氏干脆也不睡了,拉着赵大虎和赵二虎陪着夏明月。 先是一起将那院子里头曾六流的血打水给冲洗干净。 接着又煮上了一锅子热茶,在堂屋里头喝茶说话。 先将曾六这个贼人给怒斥了一番,接着是夸赞乌金。 “得亏弟妹收养了乌金,否则真是不敢想这曾六在杏花树底下寻不到银两会不会伤了弟妹的性命。” 吕氏越想越后怕,脸有些发白。 “是呢,得亏了乌金。”夏明月亦是颇为庆幸,“要不是乌金,就算我发现了那曾六偷窃,怕是也抓不住,乌金这次立了大功!” 得了夸奖,乌金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地吐起了舌头,尾巴几乎摇成了螺旋桨。 “一早我就去肉铺里头,多买些肉骨头回来,好好犒劳犒劳你!” 夏明月笑着摩挲乌金的脑门。 乌金兴奋地蹭了蹭夏明月的手掌,接着在原地打了个转儿。 就说! 保护好这个家,吃喝绝对不愁! 新主人就是好,比从前那个…… 不想也罢! 因为有了这场意外,两家子后半夜皆是没有合眼,只待天亮时便开始日常的忙碌。 夏明月去肉铺时,特地要了一些大骨头。 “听说昨晚夏娘子家抓住了贼人。”洪屠户一边打包肉和大骨头,一边道,“夏娘子买这般多的大骨头,一定是犒劳乌金的吧。” 洪屠户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灵通。 不过是几个时辰前的事,都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夏明月没有隐瞒,只抿嘴笑道,“是啊,乌金厉害,得好好奖励奖励。” “是得奖励,夏娘子昨晚也受惊了,这大骨头算是我送的,夏娘子只管拿回去就是。” 大骨头上没什么肉,只有想吃肉又买不起的人家才想着买上一些回家炖着吃,夏明月是肉铺的老主顾,用肉量也是只增不减,洪屠户也就十分大方。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夏明月没有推辞,“多谢洪大哥。” “夏娘子跟我客气什么,既是你家乌金好这个,往后的骨头,我也时常给你留着。” “好。”夏明月笑道,“不过下次该算钱还是要算,不能让洪大哥吃了亏。” “算便宜些!” 洪屠户笑声爽朗,直到夏明月走到街角处时,仍能听得清楚。 到家后,夏明月先给了乌金一整块筒骨。 现宰杀的猪,筒骨新鲜无比,且骨头两侧还残留了不少的肉,乐得乌金咬着骨头在院子里头跑了好几圈,这才回到窝前,美滋滋地抱啃了起来。 第24章 炖大骨头 将剩下那些已经让洪屠户帮忙剁开的大骨头浸泡在冷水中出血水,夏明月便跟着吕氏开始忙碌盘馅儿,做饼…… 半上午,夏明月先回来,将血水泡差不多的大骨头捞出冲洗多遍,冷水下锅,汆水去沫。 直到那血沫去除干净,大骨头也清洗的干干净净时,夏明月重新洗了锅。 夏明月用的冰糖来炒糖色。 灶中燃着小火,锅中冰糖在油中慢慢融化,渐渐起了小小的气泡,随着锅被不停地加热,小气泡渐渐变成了大气泡,咕嘟咕嘟作响。 夏明月快速翻炒,好确保糖色受热均匀,待糖色颜色慢慢变深形成焦糖色时,大骨头下锅,用力翻炒确保每一块大骨头皆是均匀地沾染上糖色,加水、香叶、八角、花椒、桂皮、葱段…… 大火煮开,小火慢炖。 在灶上炖足足一个时辰,待日头升到正当空时,夏明月抽出灶台里的柴火,打开锅盖,将大骨头尽数盛了出来。 炖大骨头前的糖色炒的极佳,中途又加了一些酱油,此时的大骨头颜色十分鲜亮,加上出锅前的翠绿香菜点缀,越发显得这大骨头“秀色可餐”。 气味喷香,质地软烂,一口下去不是将大骨头上的肉咬进口中,而是直接吸入口中,且进了口中后瞬间融化,不必任何咀嚼,便划入了喉咙…… 敲开的棒骨中有着肥糯无比的骨髓,拿筷子挖了出来,入口后的香浓滋味从舌尖瞬间冲到了天灵盖。 得劲! 解馋! 夏明月双手捧着喷香的大骨头,大快朵颐,大呼过瘾。 这样沉浸美味的模样,惹得还在那啃肉骨头的乌金抬起了大脑袋。 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直打转,先是看看夏明月跟前盆里的那些,再看看自己抱着的这根…… 爪中的肉骨头突然就不香了! 乌金的哈喇子飞流直下三千尺,也顾不得那根还没有吃干净的大骨头,径直到了夏明月跟前,拿脑袋在她的脚边蹭了又蹭。 口中发出“呜呜”的低鸣,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盯着桌上盛装大骨头的瓷盆,口水滴在地上时,甚至浸湿了一小片的土。 夏明月见状忍俊不禁,“你也想吃炖好的大骨头?” “汪汪。” 没错! 想吃! 得到肯定答复,夏明月从盆中挑出来了两块最大的大骨头,放到了乌金的瓦罐盆中。 乌金立刻冲了过去,疯狂进食。 好吃! 美味! 这炖熟的骨头,比生的大骨头要好吃多了。 这般想想,以往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也罢也罢,往事不堪回首,往后过的都是美味的日子! 夏明月这边一人一狗吃得香甜,隔壁院子里吕氏领着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也吃的十分尽兴。 骨头必须要嗦的干干净净,连个肉渣都不能留下。 捏过肉骨头的手指也必须要嗦的干干净净,不允许任何一丁点的美味不进口中。 半大的孩子饭量正是大的时候,而吕氏也因为被这大骨头的美味吸引的无法停口,以至于这原本打算分作两顿吃的炖大骨头,在晌午就吃了个干净。
看着盆中只剩下的那些稀汤,吕氏准备收拾碗筷,清洗瓷盆。 “娘,这炖大骨头的汤留着。”赵大虎劝阻。 “留着干啥?” 大骨头都吃完了。 原本留着点大骨头,吕氏打算晚上切点土豆白菜啥的,炖一炖,还能再当个菜来吃。 但现在只有点汤了。 “留着晚上煮面条!”赵二虎接了一句。 吕氏,“……” 果然嘴馋人的想法都比寻常人要多许多。 不过这主意不错,炖大骨头的汤滋味更浓郁,晚上煮些二和面的面条,拌上一拌,滋味也是极佳的。 就这么办! 做不出好吃的菜,要时常蹭弟妹的手艺,那就将这资源发挥到极致才行。 ---- 下午,夏明月家中来了两拨人。 第一拨人是韩捕头。 带了个捕快一起过来,告知夏明月今日上午县尉审理曾六的结果。 曾六被捕时已然受了重伤,一路被拖回县衙时受了许多罪,到县衙的刑房时看到那些刑具,也不敢再嘴硬,将他记恨刘财生,偷盗别人财物意图栽赃陷害的事儿招了个彻彻底底。 “这曾六昨晚来夏娘子家中行偷盗之事,一是记恨夏娘子不肯雇佣她,二是听旁人说夏娘子在街上摆摊生意颇好,家中有许多银钱,三则是记恨夏娘子为那刘财生说话,便想偷盗夏娘子家钱财,再次嫁祸刘财生,好将刘财生置于死地,我们也在曾六的家中找寻到了史家被偷的银两。” 韩捕头道,“证据确凿,曾六也认了罪,县尉大人大怒,将那曾六打了几十个板子,下了大狱,还判了十年的劳役,过几天便要送到前线去修筑城墙。” “县尉大人英明。”夏明月福了一福,“韩捕头和几位捕快大哥辛苦了。” “夏娘子客气。”韩捕头笑道,“此次还多亏了夏娘子和家中的黑狗,这才能顺利抓住曾六,否则我们找寻不到史家银钱被盗的贼人,也是丢脸的很。” “还是要多谢夏娘子鼎力协助。”韩捕头领着捕快冲夏明月拱手行礼。 “身为金丘百姓,理应如此。”夏明月给几个人倒了杯热茶,将准备好油纸包送上,“我在西大街上卖饼,这是我家做的饼,韩捕头和几位捕快大哥若是不嫌弃,便拿回去尝一尝。” 捕快们看向韩捕头。 韩捕头拱手,“县尉大人治下极严,不许收受百姓之物,夏娘子好意,我们心领了。” “既是夏娘子在西大街摆摊,若得了空一定去给夏娘子捧场。” 见韩捕头这般说,夏明月便没有坚持,“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勉强你们了。” “县衙还有公务,先告辞。” “慢走。” 夏明月送一众人出去,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油纸包。 本以为这包饼不够,不曾想一个都没送出去。 衙差们纪律这般好,想来这县尉也是个好官呢。 夏明月顿感心安,去收拾桌上的茶杯茶壶。 待日头偏西时,又有人上了门。 第25章 打仗 这次来的是刘财生。 刘财生一进院子门,便冲着夏明月连连作了好几个揖。 “多谢夏娘子,多谢夏娘子……” “刘大哥言重了。”夏明月急忙福了一福,算是回礼,“刘大哥这个谢字,我属实不敢当。” “夏娘子不必客气,若不是夏娘子捉住了那曾六,衙门便也问不出来史家银两被盗窃之事,我仍旧要被所有人怀疑偷了史家的银两。” 刘财生有些激动,话说得磕磕巴巴,“现在捉住了曾六,大家都明白了真相,我也就有了清白,正了名声,不再被人指着鼻子说是贼了……” 说到这里时,刘财生忍不住哽咽。 这般年岁,这般身形高大的壮汉,眼中竟是含了泪花。 被冤枉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尤其他自认为是个老实无比,从不做亏心事的人,受这般的委屈,如同被人扒光了衣裳游街一般,没有半分尊严。 尤其家中老母是个最爱脸面之人,本就身子不大好,此时因为他的事情终日以泪洗面…… 度日如年这样的字眼都不足以形容他这两日的煎熬难过。 好在曾六被捕,史家被盗窃银两之事真相大白,而他也洗刷了冤屈,再没有了嫌弃。 这都是夏明月的功劳。 刘财生记下了这份恩情,在衙差告诉他事情原委后,便立刻赶了过来,特地来道谢。 夏明月能明白刘财生此时的激动,更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却也不敢居功,“此事不过是巧合罢了,说到底是那曾六想着作恶,我们能抓住他,也是凑巧而已。” “虽是凑巧,却也帮了我的大忙,我娘自幼教导我一定要念及恩情,这声谢夏娘子是当的起的。” 刘财生将带来的东西放在院中的桌上,“家中老娘平日身体不好,我做活也是时有时无,赚钱不多,这段时日老娘又因为我的事情大病一场,家中的钱皆是买成了汤药,着实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听说夏娘子平日在街上卖肉饼,拌肉馅儿时需用到大葱,这是家中老娘在院中栽种的大葱,我便挖了一捆过来,夏娘子千万别嫌弃。” “我还听人说昨日夏娘子去了北市,是不是要做什么活?我没旁的长处,却有浑身的力气,夏娘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的确是想做点活。”夏明月道,“眼下想再盘个小点的土炕出来。” “这好办,我帮夏娘子看看地界大小,家里头有现成的青砖,我明日便可以开始干活。”刘财生见有了能够感谢的机会,忙不迭地应下。 “干活是可以干活,可这钱却得按行情来收,否则的话这活我便不让你做了,再去找了旁人来。” “这……” 刘财生哑然,片刻后才道,“只收个料钱就是。” 工钱买的是体力,也就是力气,他浑身都是力气,不值钱。 夏明月也没有再多说,只点了头,“成,我就想在里屋靠北墙根儿那盘个小的,平日放点东西,冬日和面发面用,若是家里头来个人,也有地儿能凑合,尺寸大小你看着合适就行。”
不是很讲究。 “成。”刘财生进屋去看地方,大概丈量一下尺寸大小,好看一看需要准备多少料。 男女有别,夏明月便在院子里头等了一等。 刘财生很快出来,“土是随便挖的,不用钱,也就是买青砖的钱,边边角角的半拉的砖也能用,整的青砖和炕面用的石板估摸着五百个钱足以。” “我明日一早便来干活,争取一日便把这活给做出来。” 不然做了半截的话,到晚上睡觉都不方便。 “好。”夏明月应下,又说了几句话后,送刘财生出去。 刘财生送来的大葱长得粗壮提拔,数量也多,够用上好几日。 夏明月去外头打听了一下大葱现如今的卖价,又估摸着一下这捆大葱的分量,将折合下来的银钱数量偷偷记下。 翌日,刘财生早早便来。 土炕比灶台需要的材料多,刘财生的平板车运了足足两趟,将青砖和黄土等尽数运到院子里头后,开始打水和泥。 仍旧交代赵大虎和赵二虎在家中帮着照看,夏明月和吕氏做完了饼开始去街上售卖。 今日的生意,尤其红火。 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素日多上许多,夏明月有些诧异,“今日是什么日子,街上怎地这般热闹?” “县衙正在高价收粮,这附近家中有余粮的庄户便都来县城里头,想着卖个好价钱呢。” 一旁卖豌豆黄的大娘笑道,“收粮估摸着要收上一些日子,这庄户卖了粮食,手中有了钱,难免会多买些吃食,这两日可要多做些吃食,趁这个机会好好赚些银钱。” 像她今日做的豌豆黄,就比昨日多了一半的。 “多谢大娘提醒。”夏明月笑眯眯地回应了一句,却是和吕氏低声议论,“嫂子,这县衙高价收粮,怕不是要往军中送吧。” “应该是的。”吕氏回应。 陆启言他们所在的军营,就驻扎在金丘县再往西的五十里处。 附近的几个县城乃至府城,皆是供应军营的城池。 而军中突然需要这般多的粮草,大概率只有一件事…… 要打仗。 而且是大仗。 现如今天下群雄割据,各国不甘偏居一隅,只想称霸整个天下,现如今的大周国应该也是如此。 战事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会长久持续。 夏明月忽地想起来了陆启言。 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大约是看出来夏明月的担忧,吕氏轻轻拍了拍她,“放心吧弟妹,有才和启言都是福大命大的人,不会有事的。” “嗯。”夏明月点头,抿嘴笑了笑。 不会有事的。 今日的生意好,比往日提早小半个时辰便卖完了所有的饼子,夏明月和吕氏便早早收摊回去。 回去途中,夏明月买了些庄户来卖的新鲜鸡蛋,新发的绿豆芽。 如上次刘财生来砌灶台时一般,夏明月需得管饭,再次邀了吕氏一家来家中吃饭。 第26章 鸡蛋炒饼 起灶烧水,以开水和面,烙上几张松软可口的烫面饼,等饼出了锅切成细细的饼丝。 热油烹香蒜末,切好的饼丝和绿豆芽尽数下锅翻炒均匀,无需其他调味料,只需放些酱油,点上丁点的香醋,再盖上一张炒的金黄的整张鸡蛋饼,香喷喷的炒饼丝便端上了桌。 烫面饼口感筋道,且烙饼时油放的足,两面皆是烙的金黄,此时哪怕与豆芽混合炒过,饼丝仍旧保持着微微酥脆的口感。 绿豆芽是短且肥胖型,醋放的时机恰好,吃起来爽脆无比,与焦酥的饼丝形成两种完全不同的口感,却又能充分融合到一起…… 点睛之笔,当属炒饼丝上头覆盖着的那一张鸡蛋饼。 打鸡蛋时加了些许的水、盐和葱绿,使得鸡蛋蓬松鲜嫩,口嫩爽滑,滋味香浓可口。 且鸡蛋饼这般覆盖在饼丝上,吃的时候筷子自上而下,夹下一块鸡蛋混合着饼丝尽数入口…… 满足感十足! 刘财生对此赞不绝口,“这炒饼我先前也在别的主家吃过,却远不如夏娘子炒的好吃。” “这是自然,弟妹的手艺,不是一般人能比呢。”吕氏接了话。 但因为口中满都还是未曾咽下去的炒饼,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 赵大虎和赵二虎今日亦如往常的缄口不言。 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多说话,否则说话时肚子里头会进气,被气占了的肚子自然也就吃不下东西了。 所以,不说话,是为了多吃些好吃的鸡蛋炒饼。 美食绝对不能辜负! 夏明月从前身为厨子,平日最喜欢看到的事情便是食客能将她做出来的各种食物吃的干干净净,且吃的心满意足。 此时看到所有人赞不绝口,心中也是十分欢喜,只帮他们分别又添上了一些。 吃罢晌午饭,刘财生几乎没有停歇,继续做土炕里面的烟道。 待烟道做好,便是炕面。 青石板和黄土铺底,胶泥糊平…… “等这土炕彻底干了,打扫一下,再铺上层草席,到时候无论是住人还是放东西都好。” 刘财生交待,“现如今天儿热,土炕干的也快,初夏时会下雨,可能有一点返潮,不碍事,到时候烧点火驱一驱就啥事都没有了。” “多谢刘大哥。”夏明月将说好的五百个钱给了刘财生,又递上了一个捆的结实的油纸包,“这是平日里拿去卖的饼,今日生意不好,饼子没有卖完,天气热放不住,刘大哥就拿回去吃吧。” 刘财生顿了顿,也就没有拒绝,“谢谢夏娘子。” “刘大哥客气,这房子有些旧,往后还有许多需要修整的地方,都得麻烦刘大哥呢。”夏明月笑道。 “有需要的地方夏娘子千万不用客气。”刘财生忙道,“只去北市寻我就是,我一定来。” “刘大哥放心,必定不会客气。” 时候不早,夏明月便送了刘财生出去。 刘财生推着平板车一路回到北城区的家中。 小小的院子,比夏明月家还要小上许多,却因为刘财生的勤快,房屋院落收拾的皆十分干净。
其母马氏从灶房中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财生回来了,稀饭已经煮好了,若是饿了便吃饭吧。” 刘财生忙扶住马氏,“娘,不是说等我回来以后再做饭吗,你怎么又不听。” “你这忙活一日,回来也是累的很,再忙着做饭着实太辛苦了一点,我现在病好了许多,不妨事的。” 马氏说话时喘了粗气,扶着刘财生的手在马扎上坐了下来,“我听你今日是去夏娘子家做活了?” “嗯,去盘个土炕。”刘财生如实回答,“听娘的话,只收了些本钱。” “这就是了。”马氏点头,“虽说这夏娘子不是因为你才去抓的曾六,可她抓了曾六是帮了你的忙,得记得人家的好才行,这样才不亏心。” “娘放心,我知道的。”刘财生将夏明月给的油纸包打开来,“娘,夏娘子给的,说是饼子没卖完,让拿回来吃。” 说罢,进屋舀了两碗稀饭出来,拿出冬日前腌制的芥菜丝,一并配着吃。 饼子皆是葱香肉饼,个头大且皮薄馅儿多,一口下去外皮酥脆,肉汁四溢,满嘴都是浓香。 刘财生和马氏吃了两口,便发觉了不对。 肉饼滋味实在好吃,是不会卖不出去的,且外头卖的肉饼,不会放这般多的肉。 很显然,这肉饼不是卖剩下的,是夏明月特地给他们烙的。 因为刘财生没有收工钱,不愿让他吃亏。 夏娘子,是个好人。 ---- 江竹果又来送了一次黑菜。 三十文一篓,没有涨价,送她走的时候,夏明月给了她两个葱香肉饼。 仍旧是感激无比地道了一通谢,江竹果走的时候欢天喜地的。 夏明月在铁匠铺子那定制的几口锅,已经做出来大半,剩下的郭掌柜说最迟还需三日。 木匠那所需的案板,棚子,桌子和条凳也基本上已经完备,小件东西陆续送到了夏明月的家中,棚子这两日便可以搭好。 夏明月再次请了刘财生,在钱掌柜脂粉铺子的空地那,盘上了一个跟预定铁锅大小尺寸相符的炉灶。 东西一点一点的齐备起来。 一番商议后,夏明月和吕氏将摊棚的开业时间定在了三日后的四月十二。 这两日卖饼时,夏明月和吕氏也时常提醒来买饼的老主顾过几日要换地方的事。 而胭脂铺子的钱掌柜和柳氏早已将这个风给放了出去,絮絮叨叨地跟老主顾还有上门客人介绍门口要开一个吃食谈棚的事。 “这知道的知道是夏娘子要来摆摊,不知道还以为是你们夫妇二人要做新生意了呢。” 旁边卖首饰的王掌柜笑呵呵地打趣,“哎,这夏娘子每个月给你们多少钱,竟是让你们这般为她揽客招呼?” “街坊邻居的,哪里就要钱了,这地方空着也是空着,做买卖的人多也能热闹一些。”钱掌柜回应,“图个人气嘛。” 王掌柜顿时恍然大悟,“怪道呢,合着你是无利不起早的,这算盘珠子打的都要崩人脸上了。” 第27章 回来了 “哪里哪里……” 钱掌柜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随便寻了个由头回了铺子里头。 王掌柜在门口又待了一会儿,仔细看他首饰铺子门口。 他家的铺子,和钱掌柜家的铺子格局其实是差不多的,也有一面空着的墙,但不如钱掌柜家的大。 早知道,他先去寻夏娘子说这事儿了。 不过离得都不远,夏娘子的吃食摊子前人多的话,多少也能跟着沾些光嘛。 王掌柜眯着眼睛回了铺子。 最后一口铁锅一大早送到了夏明月的家中。 照旧对铁锅开了锅,夏明月还摊了个鸡蛋饼来试一试手感。 郭掌柜打铁已有二十年,对打铁锅更是有一套自己的心得,打出来的铁锅厚实耐用,且能达到不沾的效果。 夏明月对此十分满意。 衙门仍旧在持续收粮,这两日县城中来往的人依然不少。 饼摊前,人口攒动。 “要五个肉饼。”有人道了一句。 声音听着颇为熟悉。 夏明月抬头,看到了正在翻身上钱袋子的陆启言。 “陆大哥?”夏明月有些意外。 陆启言见状也是一怔,再定眼一看才发觉眼前卖饼的年轻小娘子不是旁人,而是他的“妻子”。 只是与先前他印象中生的有些不同。 是了,先前夏明月刚刚到此,一路逃荒加上缺吃少喝,人生的面黄肌瘦,此时的脸上比先前多了许多肉。 但整体比着北方的女子来说,还是显得有些清瘦。 陆启言点头,“嗯。” “启言回来了?”吕氏也抬了头,“有才呢,回来没有?” “也回来了,说是要去买些东西,往那边去了。”陆启言指了指前面。 吕氏踮了踮脚。 街上人多,赵有才生的不太高,看不到人影。 不过既然回来了,买完东西也就回家去了。 吕氏并不在意,却笑着拿胳膊肘碰了碰夏明月,“启言既是回来了,这便由我看着就是,你赶紧跟启言回家去吧。” 当时二人成婚一日多,陆启言便走了,这新婚夫妇最是该腻在一起的。 吕氏是过来人,自是明白这些。 夏明月见状也不拂了吕氏的好意,笑着应下。 惦记着方才陆启言要买肉饼,大约是想吃的,便从笸箩里一样拿了几个,和陆启言一起往回走。 两个人并排着走,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显得有些奇怪。 夏明月盘算着要不要寻个话题。 “你们这生意似乎不错。”陆启言先开了口。 “还行,大家捧场罢了。”夏明月没有隐瞒,“脂粉铺子的钱掌柜夫妇邀请我和嫂子去他们铺子门口摆摊,这段时日东西已经置办下,只等着明日开张。” 陆启言这回去军中,不过短短月余。 这段时日里,夏明月不但做了卖饼的生意,将自己养的胖了些许,甚至将生意做的更大了一些。 是个能干的。 也是个性子刚强,能够做到不依靠别人便能生活下去的。 陆启言心头一松,“嗯。”
“陆大哥和赵大哥今日怎么回来了?”夏明月有些奇怪。 先前听吕氏说过,军中之人时常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这次间隔的时间不长。 “前几日刚打了一场胜仗,指挥使高兴,让底下军士就近轮番回来探亲。”陆启言道,“明日便走。” 顿了顿后,又补了一句,“这次的话,大约会时间长一些才能回来。” 夏明月抿了抿唇。 大约不是时间长一些,而是不知道此次要多久才能回来吧。 果然是要打大仗了。 这次探亲,不是因为一场小战役胜利的嘉奖,而是防止军士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会死亡,特地让他们回来一趟,和家中人见上一面。 夏明月有些唏嘘,却也压下了内心的伤感,“时候不早了,陆大哥不如先回去歇息片刻,我去买些东西,晌午好做饭。” “好。”陆启言将自己的钱袋子塞给了夏明月,“这个月的军饷,都头给的杀敌赏银,还有一些是平日和其他人玩时赢的,你拿去买菜。” 夏明月掂量了一下。 里面有小银块,有铜钱,粗略算下来,竟是有七八两的银子。 大队头的饷银不多,一个月也就是一千个钱,军中人那么多,杀敌赏银想来也有限,其中大部分应该是陆启言赢的。 看来是个手气不错的? 夏明月没有推辞,先收了下去,将饼子给了陆启言让其带回去,她则是去街上找寻合适的食材。 陆启言拿了饼子一路往回走。 刚走到杏花巷的巷子口时,有人撵了上来。 “陆……队头。”张氏几乎咬碎了牙,怎么也不肯将那个“大”字给说出来。 陆启言停了脚步,看着有些气喘的张氏,略思索片刻,“是郑队头家的?” “是呢,我姓张。”张氏说话往陆启言跟前凑了凑,“嫂子也是思来想去的,觉得这话得跟陆老弟好好说一说才行,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端,陆老弟埋怨嫂子这里没有提前吭声。” “张娘子有话请讲。”陆启言不动声色地略往后退了退。 他不大习惯旁人挨他这么近说话。 尤其是女性。 “就是你家娘子夏氏!”张氏道,“你是不知道,她自从嫁给陆老弟你,折腾出来不少事呢,这摆摊做生意赚黑心钱咱就不说了,最关键的是她这花钱实在是太大手了。” “你瞧她身上穿的那件衣裳,是新做的,这衣裳有身换洗的就是了,她可好,三天两头地往那布庄跑,不是做新衣裳就是做鞋子,连围裙都要买新布料做。” “这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各家各户谁不是紧巴巴的过日子,这围裙哪里就要新料子做了?这也就罢了,这吃喝上也是不计较的很,大鱼大肉的都往家里头买。” “我先前看过你家门口的泔水桶,油花飘的哟,都能捞出来炒两个菜了,你说你又不在家,她一个小娘子成日吃那般好做什么,可不都是浪费了吗?” “对,这夏氏还时不时地就请人到家里头做活,这一趟活就得四五百个钱,真是不拿钱当钱看,真真是花钱如流水……” 陆启言听的眉头紧皱。 张氏这是来告夏明月状来了? 第28章 对峙 “我家当家的也在军营,我自然也是知晓在军中日子过得苦,干的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赚个军饷实在不容易,陆老弟,听嫂子一句话,你实在是该管一管你家娘子了,当真是不能再让她这般败家下去……” “张娘子。” 陆启言打断了张氏的话,“这两日在军中时听别人提起来,说是松安府的府衙里头有人为家中老母做寿,摆了足足十桌宴席,去贺寿人给的礼金皆是没有低于一百文钱的。” 这番话让张氏听的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 “这松安府离咱们这里百十余里地呢,那里有人给家中老人做寿,关我什么事?” 要紧的还是说说这夏明月胡乱花钱,不贤惠,需要被好好管教的事情。 “是啊,关你什么事?”陆启言重复了一句。 花钱不花钱的,怎么花钱的,那是夏明月自己的事。 张氏饶是脑子有点不过弯,这会子也听出来了陆启言的意思,这脸有些挂不住,涨得通红。 大半是气得。 “我也是好心提醒……”张氏有些不死心,“陆老弟可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连续在夏明月那吃了两次瘪了,她就不信,这回在陆启言跟前还不成? 陆启言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会子在他这里胡搅蛮缠,处心积虑的说这般多的话,可见平日里没少去夏明月跟前找茬寻事。 “张娘子。”陆启言言语中带了些许冷意,“实不相瞒,现如今军中调整,你家的郑三福现如今已是我手下的中队头,这排名布阵虽是指挥使下令,可底下的人怎么用,我这个大队头却是说了算。” 张氏闻言,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白。 陆启言说的没有错。 同是冲锋,站在最前面的自是容易丧命,而陆启言身为大队头,派谁在前头,完全是他说了算。 若是陆启言故意使坏,下次再回来的,便是她家郑三福的抚恤银两和骨灰了! “你这是打算故意刁难我家?”张氏仍旧有些不服。 “郑队头平日自诩忠心,更是叫嚣自身勇猛,能够吓退敌军,我这也是人尽其才,何来刁难?” 陆启言眯了眯眼睛,“到是张娘子这素日里有些过于清闲了,若是实在无事可做,军中的茅厕时常无人打扫挑粪,正是缺人,不如张娘子便去做些活,也免得有那么多的闲工夫管旁人家的事情。” “张娘子,你可记住了?” 若说先前是威胁的话,最后这几句实打实便是警告了。 尤其陆启言分明生的是一张俊秀斯文的面容,说话时亦是不紧不慢,徐徐道来,却是威严十足,令人忍不住心中生惧。 张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陆启言一眼,只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直点头。 陆启言见敲打足够,也不再多言,只抱着夏明月给他的那摞饼子,走进了杏花巷。 张氏见人走远,亦是拔腿就走。 落荒而逃。 一路到了院子门口,陆启言伸手去推栅栏门。 “汪!” 原本在窝前趴着的乌金在察觉到动静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奔到了门口,冲着陆启言便是几声警告。 陆启言没有料到会突然出现这般大的一只黑狗,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佩刀,拔出鞘了一截。
刀锋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森森寒光,惊得乌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来了个硬茬子? 要拼命了! 乌金俯低了身子,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陆启言,牙齿尽数龇了出来,口中发出呜呜的低鸣。 陆启言则是看了看眼前这只大狗,又瞥到了院中墙根给狗居住的窝棚,意识到这是夏明月养的狗,便将刀放了回去。 咦? 乌金一怔,身上的毛落下去大半,连牙都略收回去了一些。 陆启言见状推门往里走。 汪? 不拔刀你就是好人了吗? 乌金再次进入炸毛状态,眼神越发凶狠,龇的牙也更大,冲着陆启言“汪汪汪”地叫上好一阵子,甚至张口便要咬向陆启言已经迈入院中的腿。 陆启言无奈只好将腿收了回来。 “汪汪汪!” 这还差不多! 乌金用脑袋顶着栅栏门,重新将其合上,接着一屁股坐在了门口,虎视眈眈地看向陆启言。 陆启言,“……” 是个知道看家护人的狗。 可他在门口待着似乎也不是个事儿。 “那个……”陆启言低声冲乌金解释,“我是这家的人。” “汪汪汪!” “我真的是这家的人,只是平日不常回来。” “汪汪汪!” “若是论起来,在外人眼中,我是夏明月的夫君,是夏明月让我先回来的。” “汪汪汪!” “不如先让我进去?” “汪!” “……” “汪汪汪汪汪!” 夏明月买完一堆东西回来时,大老远便看到陆启言正站在院门外。 “陆大哥怎么在这里站着?” 陆启言,“……” 你猜? 待走到门口,看到栅栏门里的乌金正凶神恶煞地瞪向陆启言时,夏明月顿时哑然失笑,急忙解释,“这是前些日子收养的一只流浪狗,忠心通人性,还抓住了一次妄图行窃的贼人,估摸着是没见过陆大哥,有些认生。” 夏明月跟陆启言解释完,又摸了摸乌金凑过来的大脑袋,“这是陆大哥,是家人,你且仔细认一认,往后可不许再不放人进门。” 倒是没说是她的夫君。 陆启言扬了扬眉梢。 而得了吩咐的乌金“汪”了一声表示知晓。 但在瞥了陆启言一眼后,这才慢腾腾地从栅栏门处离开。 甚至在陆启言进门时,有意与其保持一定距离。 端着一副高冷的姿态。 但目光却在陆启言的身上瞄了又瞄。 这是因为方才与其对峙,此时不好直接转变态度,便稍微绷着些许? 夏明月哑然失笑。 陆启言则是摸了摸鼻子,看了乌金一眼后,并未多言。 给陆启言烧上了一壶茶水,安顿其好好歇息,夏明月进了灶房开始忙碌。 她方才在街上买了两只鸡,皆是一年左右的小公鸡,正是个头适中,肉质不柴且鲜嫩的时候。 宰杀,放血,烧开水,烫鸡毛,洗涮,剁块…… 第29章 大盘鸡 这些事情夏明月前世有段时间时常做,对此十分熟悉,此时做起来也是轻车熟路,动作麻利。 剁好的鸡块多次冷水浸泡淘洗,充分去除血沫。 不必汆烫,洗干净的鸡块直接入了炒好糖色的锅,翻炒上色,直到鸡块被煎的表皮金黄,肉块上连带的鸡皮翘边卷曲,放葱段、姜片、整颗的大蒜、八角、香叶、花椒、黄酒、酱油、开水…… 做的是微辣口感,夏明月只放了少许洗干净的干辣椒。 大火煮开,中火慢炖。 待炖上一刻钟,锅中鸡肉的香气已经飘满了整个院子时,放入准备好的土豆块、腐竹段、泡发的木耳片…… 待土豆软烂,汤汁浓稠,浓香十足的大盘鸡便可以盛出上桌。 足足宰杀了两个小公鸡,锅中的肉量颇大,足够所有人敞开吃上一顿,夏明月便也没有用盆来装菜,而是一人盛上一碗,围着桌子一起吃。 每个人碗中的肉皆是冒了尖儿。 但在片刻之后便又见了底儿。 且在吃饭之时,几乎没有任何人说话,皆是在埋头干饭,各个皆是狼吞虎咽。 不过这并非是因为吃没吃相,不在意饭桌规矩,而是因为这大盘鸡实在是好吃的很。 调味料分量适中,不剥夺鸡肉的鲜美,却又滋味浓郁。 鸡肉炖煮的时间和火候都刚刚好,火大一分则肉柴,火小一分则滋味炖煮的不够,而现在吃起来则是肉质鲜嫩,一口下去,肉汁四溢,美味十足。 土豆软糯可口,木耳爽脆,尤其腐竹本身自带的豆香并不喧宾夺主,反而吸饱了整个大盘鸡的香浓滋味,吃起来滋味越发醇厚。 最要紧的是待吃下去一碗肉后夏明月在锅中煮的十分宽且筋道的面条,和那大盘鸡的汤汁搅拌均匀后吃…… 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弟妹这手艺,做的这什么大盘鸡比悦然酒楼炖的鸡肉还要好吃呢。”在吃到撑的实在吃不下,不得不放下碗筷的赵有才连连夸赞。 说话时还打了一个十足的饱嗝,仿佛是在印证他方才所说的话并非夸大其词。 “还用你说?”吕氏白了赵有才一眼,“弟妹这手艺还不比人家悦然酒楼好?依我看那,整个金丘县城都没有比弟妹手艺好的人了呢!” 吕氏这段时日没少品尝夏明月的手艺,无论是她从前吃过的,还是没有吃过的,样样滋味皆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这也就是话说得稍微收着了一些,倘若按照她的真实想法,是估摸着全天下都没有比夏明月手艺更好的人的。 “嫂子过奖了。”夏明月抿嘴直笑。 赵大虎和赵二虎见状,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娘说的是实话,婶婶当的,绝对不是过奖。” “没错。”赵二虎附和,随便撸了一把乌金的大脑袋,“对吧乌金。” 突然被cue…… 正在狂炫蘸了点肉汤宽面的乌金连头都没抬,“汪!” 虽然听不大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它好像需要配合一下。 夏明月被逗的忍俊不禁,和吕氏一并收拾碗筷。 陆启言和赵有才皆是急匆匆赶路而回,一路奔波皆是有些疲累,在吃罢饭后便各自回去歇息。
“陆大哥也进屋歇息一会儿吧。”夏明月提议。 陆启言有些迟疑。 屋中唯有一处土炕,他若是去睡的话…… 陆启言把目光放在了堂屋的那两个条凳上。 凑合一下,也是可以的。 夏明月却补了一句,“新褥子我还没来得及做,只先铺了些麦秸秆,又铺了层草席,还算软和。” 新褥子? 陆启言有些没听懂,干脆抬脚进了里屋一看究竟。 在看到屋中的北墙处新盘了一个土炕时,轻吐了一口气,隔着里屋的窗户回应,“嗯。” 在院中给乌金添食的夏明月站起了身,眉梢微挑。 对于新盘土炕之事,陆启言并没有多言,且方才那句“嗯”中,似乎带了些轻松感? 看来,这陆启言还真是不太想和她做夫妻。 可给她银子的时候却一点也不含糊。 这人还真是拧巴。 心思也重……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自己的主人不大高兴,乌金凑了过来,用脑袋拱了拱夏明月的手掌。 夏明月顺势揉了揉乌金的脑门。 到这里的这些时日,乌金每日皆是吃得足够饱,这原本有些硌手的脑门此时长了不少肉出来。 手感逐渐变好! 想来再过段时日,乌金必定能够生的膘肥体健,皮毛油光水滑,不但看起来更加威风,这撸起来触感也会极佳。 夏明月想到这里,笑着督促了一句,“乌金多吃一些。” 见自家主人脸上带了笑意,乌金顿感轻松。 再又听到“多吃”二字时,乌金的脑袋已是瞬间从夏明月的手掌下,转移到了瓦罐盆中。 旁的事它可能不行,吃这种事绝对不在话下! 尤其自家主人做的吃食这般好吃! 乌金张大嘴巴,正式开始挖掘机模式…… 下午,夏明月照例忙碌,吕氏亦如往常来帮忙。 二人皆是手脚麻利,且今日又比往常开始干活的时候早,待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完全时,日头不过是微微西斜。 待吕氏回去后,夏明月拿起了扫帚,将院子里头打扫了一番。 而后又拿起了针线。 做一个枕头。 这个时代的的枕头材质不是木头便是瓷器,偶有竹编的,但大多高且硬,夏明月着实是不习惯,便按照现代的款式进行缝制。 至于枕头芯的材质,可以一个做成荞麦壳,一个做成芦花。 前者睡觉时垫脑袋,后者可以垫一垫腿或者腰。 物尽其用。 夏明月在外忙碌,陆启言在屋中翻了个身。 他并不困,甚至也没有因为所谓的赶路感觉到疲累。 来屋中歇息,不过是因为夏明月的提议,顺势免去了和夏明月独处时的尴尬而已。 且他躺下时,一度还在思索待会儿夏明月会不会也来屋中歇息。 而过了这般许久的时间,却仍旧见夏明月在忙碌,似乎片刻都不得歇息的模样。 是当真需要这么忙,还是…… 第30章 抢饭碗 还是与他一般,不想二人单独相处时略显尴尬,所以刻意避开? 陆启言起了身,到堂屋时看到了在院中桌旁做针线活的夏明月。 此时的夏明月脸上写满了困倦,时不时打上一个哈欠,手中的针用的都不太灵活。 陆启言甚至能够看得到夏明月打哈欠时,眼角隐隐出现的泪痕。 当真是困得很了。 是了,方才吃罢晌午饭闲聊时,听吕氏提起现如今夏明月与她一并做的生意。 生意是极好极赚钱的,但也确实是有些累。 晚上要掐着时间点和上面,晨起还要早早地起来预备新鲜的食材,晚上的觉根本睡不够,中午或者下午是必须要补补觉才可以的。 只是夏明月但这般困倦,却也不肯回屋歇一歇。 倒比他还要计较一些。 陆启言略思索片刻,抬脚出了堂屋。 察觉到陆启言过来,夏明月刚要打出来的哈欠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站起了身,“陆大哥歇息好了?” “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陆启言道,“至少要到天黑才回来。” “那晚饭我便晚一些再做。”夏明月道。 “嗯。”陆启言点头,旁的话柄不多说,大步流星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院墙外的杏花巷子中。 夏明月略松了口气,忙将桌子上的针线笸箩收拾好,径直奔向里屋,脱下鞋子,舒舒服服地躺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而夏明月也因这段时间的作息形成了生物钟,在躺下后的片刻便已是和周公愉快相约。 陆启言在快走到巷子口时,又折返了回来。 待走到自家院子外,发现院中的夏明月早已不见身影时,不由地摇头轻笑。 这个夏明月…… 还怪可爱的? …… 出了杏花巷的陆启言,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走走停停,一路上东张西望,偶尔来了兴致,询问一番路边摆摊售卖物品的价格。 沿着大街几乎走到了县城的东城门口,陆启言又折返回来往西走。 眼看着日头还距离落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刻意放慢了步子。 但饶是如此,因为腿长且素日行军的缘故,陆启言仍旧没有用上太久的功夫,便走到了西城门口。 陆启言,“……” 再次转身,继续走先前的路。 直到陆启言第三次出现在一个卖面人的摊位前时,捏面人的老汉实在忍不住,叫住了他,“郎君怕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陆启言一愣,“多谢老伯记挂,我并没有丢什么东西。” “那就是要找什么人或者铺子?” “也没有……” “那你来来回回地这般走是为了什么?”老汉属实不太理解。 “这……”陆启言语塞,却也很快寻了个由头,“方才饭食吃多了,肚子难受,大夫让我来回走上一走,方便消化。” “原来如此。”老汉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跟旁边卖米糕的摊贩嘀咕,“看,我就说吧,这位郎君才不像你说的那般是被娘子赶出来没地方去的,你还不信,这下子信了吧……” 陆启言,“……”
他倒不是被赶出来的。 但他这会子确实是没有地方可以去。 而这般来回走既然这么引人注目,陆启言在略思索片刻后,干脆换了个方向,往南而去。 第一要确保不走回头路。 第二最好买个什么物件,就好像是大老远地刻意去寻找某样东西。 如此,一切也就显得没有那般刻意。 陆启言按心中盘算的来做,等日头落下半个时,陆启言背着一个斗笠,两个荆条筐,手中拎着两个马扎到了院子。 夏明月已经休息好在灶房忙碌,看到陆启言拿回来这般多的东西,颇感惊讶,“陆大哥买了这么多东西?” 可军营中管理一向严格,除了素日穿的衣物和常见的吃食,旁的东西基本不许带进去,而这些杂货更是不能。 陆启言刻意出去了一趟,就为了买这些东西? 夏明月有些不理解。 陆启言轻咳了一声,“去办些旁的事,路上看到,便顺手买了回来。” 着实不知道买些什么,这些似乎是平日里当用且并不怎么费银钱之物。 原来如此。 顺手罢了。 夏明月便没有再多想,只帮陆启言将这些东西尽数收拾归拢好,去灶房做晚饭。 晌午的大盘鸡还有的剩,但肉少汤多,夏明月便揉了面,拽成细且筋道的面条,煮上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鸡块面。 虽然晌午也吃了面条,但宽宽的面条和细细的面条吃起来滋味口感截然不同。 尤其这大盘鸡的肉块和汤再一次温煮,再次激发了其原本的醇香美味,细面又极为好入味,吃起来只觉得这面条完全与汤汁融为一体,美味十足。 因着下午走了许多的路,消耗了极多的体力,陆启言只觉得腹中空空,此时也是敞开了吃。 足足三大碗后,陆启言这才放下了筷子。 但此时的他已是有些吃撑。 撑得坐下来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无奈之下,陆启言只好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好帮助消化。 沙沙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头响起,惹得乌金将耳朵竖着笔直,一双眼睛更是溜溜地盯着陆启言。 吃的很多,晚上顶着夜色在院子里头来回走…… 此人,是来抢饭碗的吧! 乌金一个激灵,打消了原本在窝中小睡的念头,昂首挺胸地抬起了爪子,开始在院中来回巡逻。 为确保家中地位,乌金特地走在了陆启言的前面,且走的速度比其快上些许。 陆启言注意到了乌金,却也并没有多想,仍旧是按照他先前的速度,慢慢踱步。 又在院中走上一圈后,陆启言觉得有些无趣,干脆停了下来,在院中扎上了马步。 乌金,“……” 提升难度是吧! 乌金黑了脸,从鼻孔喷出了一股气,又狠狠地瞪了陆启言一眼,接着昂首阔步地在院中巡逻。 才不管你那些花里胡哨的。 一刻钟后,陆启言觉得腹中舒服了些许,这才收了脚步,打水洗漱,回屋歇息。 手下败将! 乌金又哼了一声,仍旧它的巡逻。 第31章 开张 两个土炕,每人躺上一个,且各自不约而同地背了身过去。 这般保持的距离让夏明月莫名心安,十分踏实的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第二日晨起时,夏明月再次看到了在院中练功的陆启言。 这次,陆启言练的是一套拳法。 拳拳带风,气势颇为凌厉,身形亦是十分敏捷。 这样的身手,若是让夏明月想象的话,很难与陆启言俊秀斯文的面容联系到一起,但此时亲眼看到,却又觉得十分和谐。 仿佛就该如此。 不过陆启言这样的身手,在军中应该也是数得着的,难怪不过参军数月便能成为大队头。 夏明月感慨。 院中蹲坐的乌金看着陆启言,脸耷拉的老长。 又在整活是吧! 在看到走到堂屋的夏明月眼中似有赞赏时,这脸越发臭了。 显眼包真让狗讨厌! 因为看陆启言不顺眼,对于早上是他往瓦罐盆中添食这件事,乌金颇为不满,哪怕盆中放的是它极为喜欢吃的米汤泡油卷子,它连吃也不吃,只扭着头看旁处。 夏明月发觉乌金不吃饭时颇为诧异,将手中的油卷子啃了又啃,“今日这油卷子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啊。” “没有。”陆启言答话,“油卷子很好吃。” 油卷子蒸的喧腾松软,且面揉的次数都多,卷子层数多,且每一层中都有足够的椒盐,吃起来口感细腻却椒香十足。 配上夏明月用豆腐丝、绿豆芽、花生米、红萝卜丝拌的凉菜,咬上一口鲜嫩嫩,微微溏心的白水蛋,再喝上一勺软糯糯的大米粥…… 清淡可口,满足感十足。 可既然这么好吃的油卷子,乌金竟然不吃? 夏明月有些奇怪。 陆启言顿了顿,“兴许,是乌金不大喜欢吃这个吧。” 毕竟乌金是犬类,按道理来说,应该更喜欢吃肉吧。 听到陆启言这般说的乌金,登时跳起脚来。 它哪里不喜欢吃这个了,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就说这人让狗讨厌了! 乌金再次恶狠狠地瞪了陆启言一眼,埋头入了瓦罐盆里,大咬大嚼起来。 这幅吃得欢快的样子,显然是很喜欢吃。 那方才…… 夏明月和陆启言皆是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却也不再想那么多,只继续享用早饭。 收拾完毕,夏明月和吕氏开始忙碌。 先是将今日要售卖的各种饼尽数做出来,而后便将今日摆摊所用的物品和食材拉到摊棚处。 今日要摆摊售卖的吃食是馄饨。 葱香猪肉的馅儿,现包现卖,汤头用的是猪骨和鸡架,配上几个河虾米,再点缀些许熬的葱油…… 第一碗馄饨煮出来时,这香气便随着春日的风飘散到了远处。 “什么味道这般香?” “似乎是那边新开的一家馄饨摊。” “这般香的馄饨滋味一定极好,得去尝一尝才行。” “哎哎哎,这闻着香可不见得吃着一定好吃,这馄饨小碗要十二文,大碗要十五文呢,太贵了太贵了!” “这你便不知道了吧,这馄饨摊是夏娘子开的,这贵肯定有贵的道理。”
“哪个夏娘子?” “还有哪个夏娘子,就是先前卖肉饼和素饼的夏娘子!” “嗬,若是她做的馄饨,那必定好吃的很,说什么也得尝一碗了。” “……” 于是,有先前时常买饼的老主顾,也有被这馄饨香味吸引来的新客人,更有因为夏明月头一天开张,前来捧场的钱掌柜以及街坊四邻…… 总之,馄饨摊上,很快坐满了人。 夏明月负责包馄饨,煮馄饨,吕氏招呼客人,收拾碗筷,赵大虎和赵二虎负责卖饼…… 陆启言和赵有才也在。 二人原本要帮着烧火收拾碗筷,只是到底是两个长年在军中的大老爷们,素日只知道操练杀敌,没有做过这样的活计,显得有些粗手笨脚。 吕氏是个急性子,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二人笨拙的样子,干脆将他们两个人从摊里赶了出去,让他们两个人去卖饼,换了赵大虎和赵二虎来烧火收拾碗筷。 叫卖这种事,对于陆启言和赵有才两个人来说,亦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两个人面面相觑,许久赵有才憋出了两个字,“卖饼!” 陆启言比赵有才好上一些,喊的是三个字,“卖肉饼。” 这样的叫卖方式,若是放在寻常生意上,断断是无人理会,但夏明月所做的饼在这一片名声在外,且早早便告诉了熟客们售卖地点有所变化,所以基本不必陆启言和赵有才吆喝,已是有客人陆续来买。 两个人需要做的事情主要是收钱,给客人拿饼。 但二人对这些业务到底不熟,速度要比素日里的夏明月和吕氏要慢上许多。 一个方脸,个头瘦高,名叫孙狗剩的见状,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后,走到了跟前,“要两个肉饼。” “要葱香的肉饼还是黑菜肉饼?”赵有才询问。 “葱香的。”孙狗剩没有迟疑。 黑菜,一听就不是好东西,他才不要吃。 “十六文钱。”陆启言道,一边拿了油纸来包肉饼。 孙狗剩递了一小块银子过来。 碎银子,有一钱重,换铜钱的话,能换一百文。 肉饼已经卖了许多,钱袋中的铜钱足够找零。 赵有才仔细数了应找回的铜钱数量,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孙狗剩接过,尽数放回到了钱袋子里头,接着笑道,“忘了忘了,我这里有铜钱,还是用铜钱吧,银子还需攒着做彩礼用。” 说着话,伸手递了十六枚铜钱过来,“你将银子还我吧。” “成。”赵有才接了铜钱,便要将银子一并递过去。 孙狗剩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啧,果然是不常做生意的人,这般好糊弄,今日晌午的一顿酒有着落了! 但不等他高兴太久,甚至连手都还不曾碰到那银两时,陆启言却是伸手挡住,“且慢。” 孙狗剩一怔,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抢那块银子。 陆启言眼疾手快,握住了孙狗剩的手腕。 力道颇大,疼的孙狗剩龇牙咧嘴,冲陆启言大喊,“我的手腕要断了,你快松开!” 入v通知 刚刚接到通知,本书《边关小厨娘》将于3月15日(明天周五)入V上架~ 首订首订首订! 对于茶暖及本书而言,首订非常重要,希望走过路过的小可爱们都支持一下,拜谢各位(摁住陆启言给大家磕几个)。 感谢编辑在开书前对茶暖认真且不厌其烦的指导,感谢各位老读者、新读者对本书和茶暖的大力支持~! 此外,有关更新问题,由于网站考虑到本书在一些渠道的推广需要卡字数,建议近期每天还是一更,茶暖为收入考虑(毕竟现在茶暖全职写小说,要靠码字收入才能吃上饭,哭唧唧……)决定近期还是每天早七点更新一章,待这段时间的推广结束后再双更及不定期的加更,希望各位小可爱们能够理解,再次拜谢!
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茶暖能够以最好的状态创作出大家喜欢的小说作品,与所有小可爱们共同见证夏明月和陆启言的故事~ 最后,祝所有小可爱们在2024年龙行龘龘,所想必有成! PS:书友企鹅群39959543,欢迎来玩 茶暖 2024年3月14日 第32章 记恨(求首订) “我只用了两成力道,你的手腕断不了。”陆启言道,“你想拿回这银两,需得拿了一百文钱来换才行。” 被识破了! 孙狗剩脸色有些发白,张口狡辩,“我是要给的,只是方才没来得及而已。” “没看出来。”陆启言对其所说的话半句不信,只冷声警告道,“乖乖将钱交了出来,别想着跑,否则就算追出城去,这钱我也要要回来,还要将你痛打一顿,送去官府。” 说话间,陆启言略用了用力。 孙狗剩的脸色因为手腕上的剧烈疼痛越发惨白,“放心,我一定给,我不是那种人!” 陆启言仍旧不信这些话,但看到孙狗剩脸上眼中有了恐惧之色,这才松了手。 遇到了硬茬子,孙狗剩不敢再造次,只乖乖地又拿了一百文钱,将那银两给换走。 而后便脚底抹油,急忙急忙地逃窜离去。 “别让我下回再看到你!”赵有才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冲着孙狗剩的背影大骂了一句。 骗钱骗到他头上来了,而且若是不是陆启言及时发现,都要被对方得手了! 赵有才此时三分气那骗子行为可恶,七分羞愧这样简单的伎俩,他竟然上了当…… 一张脸涨了个通红,而后更是偷偷瞄了瞄在后面摊位那忙碌的吕氏。 希望这婆娘没发现这事…… 但方才的事儿动静有些大,在摊位上吃馄饨的人皆是侧目,周围也有路人停下来看热闹,吕氏也早已注意到。 此时赵有才偷瞄的目光,刚好和吕氏没好气的目光对上。 温暖四月天,赵有才觉得后脊梁阵阵发凉。 在那麻利包馄饨的夏明月则是看了陆启言一眼。 别说,陆启言反应挺快的。 方才警告那人时,亦是气势凌厉,威严十足,令人生畏,与平日看起来和善的模样,不大相同。 这人,果然都是有多面性的。 夏明月思忖片刻,又有客人要两碗馄饨,便不再多想,只专心做活。 孙狗剩几乎是一路狂奔,只跑过了两个巷子口,这才停了下来,扶着墙喘了口气。 手腕处仍旧疼痛阵阵,让他忍不住频频皱眉。 该死,煮熟的鸭子竟是飞了! 白白少得了一顿酒钱不说,还落了一通伤,丢了好大的人。 这寻常人最是嘴碎,只怕转头便要将今日的事说给旁人听,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往后所有人皆是知晓这事儿,他还如何靠这个赚银钱? 可恶! 待得了机会,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孙狗剩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越发觉得手腕处钻心的疼,心情不好不想在这里多呆,便急匆匆地往前走。 馄饨摊前,颇为热闹。 不远处,张氏正踮着脚,朝馄饨摊这里张望。 在确认陆启言正在摊位这里卖饼时,咬了咬牙,快步走了过来。 招呼客人的吕氏看到张氏时,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婆娘素日最爱找他们的麻烦,今日摊位第一日开张,难不成又来找晦气?
想着往日夏明月所说的,该厉害也得厉害起来这句话,吕氏深吸了一口气,预备着应对张氏说难听话。 而张氏还不曾到摊位时,脸上已是堆满了笑容,更大老远地道,“夏娘子,吕娘子生意好啊,知道你们今日头一日开张,我特地来捧捧场,不过你们放心,我是花钱来捧场的,绝对不会白吃白喝!” 说着话,张氏已是拿了钱袋子出来,“我要一大碗馄饨,不用碗,只给我舀到瓦罐里头就行,我带回去,再要两个韭菜鸡蛋的饼子,一并回去吃。” 竟然是来捧场买馄饨的,还龇着大牙笑成一朵花儿? 夏明月和吕氏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张氏葫芦里头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但既然是来买馄饨的,又口口声声说是特地来捧场的,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且摆摊做生意笑迎八方客的原则,吕氏收下了张氏的银钱,夏明月则是给张氏包馄饨、煮馄饨。 白花花,香喷喷的馄饨很快装进了张氏带来的瓦罐中。 张氏仍旧是笑得合不拢嘴,“这馄饨闻着就香,个头又大,肯定好吃的不得了,往后你们若是吃馄饨可得记住了这个摊位,旁的地方可是买不到这般好吃量又足的馄饨呢。” 最后这句话,是给那些在馄饨摊上吃馄饨的食客们说的。 大有一副帮着夏明月和吕氏招揽生意的意思。 而将夏明月的馄饨从里到外的夸了一个遍后,张氏没忘记再次表现一番,“夏娘子和吕娘子摆摊做生意忙碌,往后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开口,千万别客气。” 别说帮忙了,别闹事就当你不是个坏人! 夏明月和吕氏腹诽,面上却也没表露,只打着哈哈应和了一句。 张氏见说差不多了,这才提着瓦罐准备离去,临走时,还特地看了陆启言一眼。 她今天也算是当着陆启言的面表了态的。 希望这陆启言心胸大一些,莫要为难她家当家的…… 这个小动作和神情落在了夏明月的眼中,使得她登时恍然大悟。 明白张氏今日态度大转变是因为陆启言的缘故。 是陆启言敲打过张氏了? 可昨日陆启言回去,却什么都没有提…… 这样也好,往后张氏不挑事,也免去了许多麻烦呢。 夏明月心中松快,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许。 而陆启言始终都没有言语,只继续和赵有才一并接着卖饼。 因为头一天开张来的客人远比夏明月和吕氏想象中的多,再加上头夏明月和吕氏第一天准备的食材有限,原本为了晌午开设的馄饨摊,在距离晌午还有小半个时辰时便卖了个干干净净,不得不提前收摊回家。 收拾期间,仍旧有人不断光顾,在听到已经卖完时,失望离去。 也有人感慨上一句,“这才什么时辰便卖完了,往后得多准备一些才行呢。” “一定。”夏明月和吕氏笑呵呵地应下。 生意这般好,往后的日子也是不必让人担忧的。 陆启言心中颇为安定。 第33章 炒面粉 晌午饭吃的是夏明月特地提前额外留出来的馄饨和黑菜肉饼。

肉饼酥香,馄饨鲜香,两种香味在口中并没有丝毫违和,反而因为一个干的,一个汤的,能够充分地融合在一起,混合成越发香浓的第三种滋味。

若是简单点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好吃!

赵有才连连咋舌,“这馄饨皮薄馅儿大,滋味也好,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呢!”

一旁的陆启言跟着点了点头。

亦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就连先前在家中吃过的,滋味也不及这个。

“既是觉得好吃,那便多吃一些。”夏明月给赵有才添了一些,见其他人碗中有少的,也都再给添了些许。

陆启言的碗已经空了个彻底,夏明月记得他饭量似乎不小,干脆又给他舀了一大碗。

此举正合陆启言的心思,接过碗筷便开始对那碗馄饨开始“围剿”。

饭罢,一通收拾洗涮,夏明月燃起了灶中的火。

空锅不加水不加油,直接倒入白面开炒。

小火慢烧,为防止面粉糊底,每一次锅铲皆要充分抄底,且不停地翻炒,确保面粉能够均匀受热。

如此反复炒上个一顿饭的功夫,原本白花花的面粉,在铁锅的炙烤下变成了浅棕色。

从锅中盛出,摊开在粗瓷盆中充分的晾凉,夏明月拿了一个网眼颇小的小竹筛,将炒熟的面粉细细地过上一遍,滤出那些在炒制时形成的面疙瘩。

筛过的炒面细腻松散,被夏明月尽数装到了一个双层的小布袋中,拿给陆启言。

“这是炒熟的面粉,春日天气干燥,可以放上许久,待吃的时候拿开水一冲,饱腹养胃,亦可治疗轻症腹泻。”

夏明月道,“倘若没有开水,用些许冷水和成团,这也是熟食,可以直接充饥,颇为方便。”

行军打仗,要数日乃至数月在外,风餐露宿,一日三餐更是不会确保,若是遇到要打伏击或者游击,茹毛饮血皆是有可能,这样的炒面便于携带,储存时间长,食用起来也十分方便,关键时刻更能救急,是最适合陆启言携带的。

所以夏明月想到了这一层,特地给他做了炒面粉?

陆启言眉梢微挑,“多谢。”

“陆大哥客气了。”夏明月抿嘴笑了笑。

本就俊秀的面容,笑容绽放后更多了几分清丽。

陆启言突然想起了先前家中后花园中栽种的那一池莲花,说来奇怪,那池莲花自栽种之后便只疯长叶子,却从来开过任何一朵花,但夏日炎炎时,触目所及的碧绿也能让人觉得暑气尽消,神清气爽。

目光在夏明月嘴角噙着的笑容上停留了片刻,陆启言这才移开双目,“金丘县一向太平,县令也是人人称赞的好官,但如今你在外摆摊做生意,难免会遇到一些事,倘若有人寻你麻烦或者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不愿报官的,可托人带信儿给我。”

他如今只是个大队头,并无什么权势。

但像张氏那样的无赖泼皮,他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我记下了。”夏明月点头,“多谢陆大哥。”

倒还记得护着她。

但似乎又不是当妻子看……

这是拿她当了家人看?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

夏明月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未时三刻,陆启言和赵有才一同出发。

惦记着这次大约是要打大仗,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夏明月和吕氏等人一起将陆启言和赵有才送到了西城门口。

絮絮叨叨了好一通,甚至目送两个人直至身影都完全看不到时,这才折返回家。

回去路上,夏明月去了趟粮食铺子。

这段时日生意好,又新添了馄饨摊儿,家中的面粉所剩不多,需要提前备点货。

夏明月是老主顾,粮食铺子的伙计笑脸相迎,更道,“夏娘子放心,我们掌柜的交代了,夏娘子是我们这里的老主顾,这各样粮食用的也多,价格是最低不能再便宜了,可这秤绝对给的高。”

“掌柜的还交代,说夏娘子每买十斤面粉,便可以额外再赠送上半斤,也算我们铺子里头的一点心意,夏娘子别嫌弃就是。”

伙计嘴甜心思活,这会子说话也是满脸笑意,让人听着十分舒服。

夏明月知道粮食铺子颇会做生意,掌柜的为人也十分老实,只笑着点头,“那就多谢了。”

“夏娘子客气。”伙计笑道,“夏娘子这回要多少斤,正好这会子铺子里头有车子,我给夏娘子送家里头。”

“老规矩,还是先要一百斤吧。”夏明月道,“家里头地方小不好放,缺了就来拿,新鲜也方便,额外再给我称上三四斤的棒子糁,两斤绿豆,三斤红豆,一斤小米儿。”

“好嘞。”伙计应下,麻利地帮夏明月备货,“我待会儿就给夏娘子送过去。”

“成,那我在家中等着。”夏明月应声。

刚好把家中面缸里最后一点面给舀出来,清理一下面缸。

储存米面的容器,要时刻保持干净才行。

夏明月这般思索,抬脚出了粮食铺子。

姜二牛走到粮食铺子附近时,看到夏明月离去的身影,步子登时停住,在瞟了瞟不远处夏明月今天新开的馄饨摊时,越发叹了口气。

旁人家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好了。

他的烧饼摊,仍旧还是先前的光景,勉强度日。

确切来说,因为家中老爹的病越发重,拿的汤药越来越多,已是有些入不敷出。

日子过得苦,妻子这几日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说话夹枪带棒的……

“二牛在这儿干啥呢?”

姜二牛听到声音,抬头看到说话的正是大舅哥冯大力,急忙道,“正准备去买些面粉,碰巧在这里遇到大哥,大哥今日不忙?”

冯大力在镖局做事,但并不出远镖,只在附近几个县城府城走动,大约十天半个月便能回来一趟。

姜二牛平日见到冯大力的次数不算多,与其关系算不上亲近。

且冯大力生的孔武有力,面相粗犷,加上素日走镖,习惯性绷着脸,看着有些凶神恶煞的模样。 第34章 奇怪 姜二牛对这个大舅哥还是有些畏惧心,此时说话语气中满都是讨好。

“这几天刚走完一趟镖,交了账,正准备去你家一趟看看妹妹。”冯大力道,“知道你家日子苦,我特地带了一块肉过去,也好让你们打打牙祭。”

“让岳母和大哥费心了。”姜二牛满脸羞愧。

“我费心是心疼我妹妹和外甥,可不是因为你。”冯大力哼了一声。

“明白,明白。”

被冯大力如火一般的目光炙烤着,姜二牛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原本微躬的身子,越发欠了欠。

看姜二牛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让平日行走在外的冯大力越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声调都高了两分,“明白?你明白啥了?我看你啥也不明白!”

“你要是真明白点事儿,早该把你那破烧饼摊给扔了,跟着我出去闯一闯,也能多赚些银钱,不至于我妹妹过这样的日子!”

生辰之日连顿肉饺子都不舍得吃,过年时连肉都不舍得多买上一斤。

那般爱面子的妹妹,过年回去的节礼都那般寒酸,两个外甥看到家中的点心口水都恨不得流到地上!

冯大力一想到这儿,满肚子的火气蹭蹭往上冒,指着姜二牛的鼻子喝骂,“你但凡有出息一点,也该争口气,不是像现在一样,没本事还不想着让别人给你谋出路!”

没本事……

这三个字再次刺痛了姜二牛的内心,使得其一张脸涨了个通红,压在心底的不甘渐渐生成了怒火,一点点地腾了起来。

紧握拳头,额上青筋暴起,嘴唇更被用力咬出了血。

腥甜的滋味在口中快速蔓延,红了眼的姜二牛略恢复了些许理智。

原本紧绷的身子瞬间松了下来。

“没出息!”冯大力又补了一句,瞪了姜二牛一眼后,气呼呼地走了。

姜二牛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许久之后,才抬起了如同灌铅一般沉重的腿,进了粮食铺子。

“二牛哥?”

姜二牛神游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看到打招呼的是张来福时,吐了口气,“是来福啊。”

“是啊,来买点白面。”张来福眯了眯眼睛,“二牛哥也来买白面?”

“嗯。”姜二牛冲伙计道,“要二十斤白面。”

“好嘞,稍等片刻,我先将来福哥的给称好。”伙计应声,拿了秤杆过来,给张来福舀白面上秤。

“二牛哥就买这么点?”张来福道。

“这几日生意不好,少买一些,多了怕放捂了。”姜二牛声音有些低。

“还是二牛哥考虑的全,那我也少买一些好了,这几日包子铺生意也一般。”张来福叹了口气,“方才跟伙计闲聊,伙计说那夏娘子每次要面都是一百斤的要,这生意好的就是不一样,买面粉都财大气粗的。”

“不过说起这夏娘子了……”张来福冲伙计道,“我说伙计,你待会儿给夏娘子称面粉时可得仔细一些,可别将旁边的糯米粉给混进去了,若是混进去夏娘子又不发觉,提前和的面发不了,那明天都没法做生意了呢!”

“放心吧,这种错误我还是不会犯的。”伙计笑呵呵地答了一句。

“这是自然,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铺子里头做了这么多年的活,你瞧瞧我也是多嘴,都说同行是冤家,倘若夏娘子明日做不了生意,包子和烧饼肯定卖的好,我还巴巴的提醒你,真是的,活生生断了自己财路呢!”

张来福笑眯眯地说话,俨然一副开玩笑的模样。

伙计被逗得直笑,“要不说来福哥是好人呢,宁愿自己不赚钱也为旁人想呢!”

说话间,张来福的面粉已经称好。

张来福给了钱,拎起袋子扛在了肩上,“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啊。”

“好,路上慢些。”姜二牛略送了送,待回来后,目光便落在了白面旁边的糯米粉袋子上。

方才,张来福说的没有错。

若是那夏娘子面和坏了,明日便不能做生意了。

若是她不能做生意,旁人若是买饼,自会来买他的。

生意好的话,大舅哥兴许也不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本事,也不会总是劝他扔掉他好不容易做起来的烧饼摊。

此时,伙计正拿了半个葫芦的瓢,在那为他舀面粉……

姜二牛咬了咬牙,把手伸向要给夏明月送去的那一大袋白面。

……

伙计趁着铺子不忙的时候,将白面还有各种杂粮一并给夏明月送了过去,去的时候,平板车上特意带了秤杆。

当场称重,足斤足两,秤尾皆是高高翘起。

这样的细节让夏明月好感十足,“有劳了。”

“夏娘子客气。”

伙计又将白面尽数都倒入面缸,其他杂粮都归置好,这才拉着平板车离去,走的时候不忘加上一句,“夏娘子生意兴隆。”

生意好,就会需要更多的白面,铺子的生意才会更好。

伙计看得通透,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祝福。

“多谢。”夏明月笑眯眯地送伙计出门,而后略收拾了一番,回屋补上一觉。

待睡到一个自然醒,才简单地吃了个晚饭,开始和面。

……

翌日,夏明月的摊棚生意依旧红火。

肉饼菜饼一个一个地卖,馄饨一碗一碗的出。

张来福踮脚看了又看,脸上的疑惑也是越来越重。

奇怪。

昨天他分明看到冯大力将姜二牛骂成那幅模样,按说姜二牛但凡是个人,都会恼怒得不行,记恨死夏明月才对。

而他又将如何使坏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姜二牛,又看到姜二牛从粮食铺子里出来时神色略显慌张,显然是已经得手了的。

怎地今日这夏明月的生意还能照常做?

是昨晚和面时发现了不妥,更换了白面不成?

这也不对啊,他的包子铺就在杏花巷和粮食铺子的中间,若是夏明月当真去换了白面的话,他多少也能听着点动静,能发觉才对。

是了……

一定是先前家中的面还剩个底儿没有用完,所以今日摆摊时用的是先前的面,还没有用到新的!

张来福越想越觉得如此,只劝自己要耐心等上几日。 第35章 胡说八道 这旧面剩的再多,总有用完的那日,只要一用这新面粉……

想到夏明月即将出糗的模样,张来福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很快,张来福笑不出来了。

已是接连几日过去,夏明月的生意却是一如往常,并没有任何变故。

反而是因为夏明月那的生意越来越好,他的包子生意越来越差了一些,就连那些老主顾,也越发看不到身影。

什么情况……

张来福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在那打烧饼的姜二牛身上。

这个姜二牛,胆小怕事到连这种事都不敢做?

当真是个没本事的!

张来福心中有气,黑着脸径直走了过去,“二牛哥你这生意是越来越差了啊。”

“是啊。”姜二牛点头,“是越来越差了。”

说话时,脸上带着轻松,全然没有半分忧愁的模样。

看起来,这事儿姜二牛还真没做!

张来福有些烦闷,“二牛哥就不心烦?”

“心烦。”姜二牛再次点头。

表情如久。

张来福,“……”

你心烦个屁!

他才心烦!

张来福气得几乎咬碎了满口的牙,面上却还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往远处看了看,“这夏娘子的生意可真是好。”

“是啊。”姜二牛答话。

“真让人羡慕。”

“是啊。”

“二牛哥,你说要是夏娘子不卖饼了,咱们俩这生意是不是肯定还能恢复原来?”

“不好说……”姜二牛认真想了想,“可能不会。”

吃刁了的嘴,怎么可能还会凑合?

就算凑合,应该也是不情不愿的。

“为啥?”张来福一愣,“二牛哥你咋能这么想呢,依我看,咱俩生意不好,就是夏娘子给害的!”

“来福。”姜二牛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这两日我仔细想了又想,觉得咱俩生意不好,不是夏娘子害的,就是咱俩这手艺不行,做不出来好吃的东西。”

“你想想看,要是咱俩能做出好吃的饼或者包子,就算夏娘子做生意,也不会影响咱们两个人生意的。”

胡说八道!

他做的包子哪里不好吃了!

这夏明月没开始摆摊之前,谁吃了他家的包子不是赞不绝口,直说好吃的!

这事儿就是夏明月的错!

张来福被姜二牛的话气得直打哆嗦,冲姜二牛喝骂起来,“得了吧,你就是个没本事的货,其他的啥也不是,往后你也少在我这包子铺旁边摆摊,免得让我沾染了你这穷酸气,坏了我家的风水,连带着让我跟你一块不赚钱!”

这好端端的,竟是开始骂人了。

姜二牛没想到平日里说话和声和气的张来福此时竟说出这样的话。

在怔了又怔之后,姜二牛想起了这些时日张来福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

无一例外,皆是絮叨夏娘子家的生意,话里话外满都是嫉妒和仇恨,且那日在粮食铺子里说的话,大约也并非是玩笑话……

恍然大悟的姜二牛,再看张来福时,眼中多了些惊恐和不屑。

片刻后低了头,“你放心吧,往后我会换个地方摆摊的,不在你跟前。”

跟这样心思歹毒的人在一块,他怕会被带坏,更怕哪一天张来福的歹毒会用到他的身上。

幸好,那日他临到最后时觉得良心不安,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否则的话,当真要跟这张来福一般了……

姜二牛心中唏嘘不已,颇为后怕,但更多的却也是对往后的一些担忧。

他的烧饼生意,本就不好,眼下的这个地方好歹还凑合,若是换到旁的地方去,大约还要更差一些。

要不,真的听大舅哥所说的,把这烧饼摊弃了,跟着大舅哥跑镖去?

可这烧饼摊,来的也不大容易。

是他年少时跟着一位老师傅学的,且那老师傅本不想教,也是他整整打了两年多的杂,逢年过节给钱送物的,这打烧饼的手艺才算学到手中。

当时老师傅教完时还感慨他是学的最快最好的一个,姜二牛一度引以为豪。

而这烧饼摊也曾为他赚到过不少银两,供的他养活了身子不好的爹,为自己娶了亲事,养活了两个孩子。

只是现如今……

姜二牛有些茫然。

抬眼看看天儿,再看看这人来人往的大街,最终的目光仍旧是落在了远处夏明月那十分热闹的摊位上。

也不知夏娘子这手艺是跟谁学的……

今日的摊,是未时的正时收的。

将桌子和条凳堆在墙根儿,拿草席给盖好,剩下的碗筷勺子等物则是要带回去。

需要仔细清洗并且在锅中煮沸,起到消毒的作用。

等忙完这一切时,夏明月已是累的不想动,只坐在马扎上放空。

吕氏擦了擦手上的水,“今晚上少和些面,明日也少拌些馅儿吧,生意是赚钱,可这钱是怎么都赚不完的,好歹得顾及些身子,不能太累,若是累出毛病,多少银子也不够汤药费的。”

“嗯。”夏明月点头。

这话她是十分认同的。

但是,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去赚,感觉仿佛在亏钱!

尤其她这两日新做了两床褥子,两个新的枕头,买了新的床单,夏日快要到了,她还需要修屋顶,买防蚊虫的帐子……

上次有了曾六偷窃之事,她还想将院墙重新砌一砌,全部用成青砖的!

生意要扩大规模,赚足够多的银钱,没什么后顾之忧时,她还想着抽空好好收集一下这个时代独有的食材,做这个时期独有的美食出来。

要做的事情太多,且样样都需要足够的银钱做支撑。

赚钱这种事,是不能有懈怠的。

但现在很明显她的精力有限……

夏明月拧眉思索。

……

翌日,江竹果仍旧来送黑菜。

“夏姐姐,我家的黑菜这差不多是最后一筐了,夏姐姐若是还要的话,我从邻家给你找,价钱还是这个,分量也只多不少,夏姐姐可同意?”

江竹果生怕夏明月不同意,说话时小心翼翼的。

“可以啊。”夏明月答应的十分干脆。

“那太好了。”江竹果松了口气,“不过夏姐姐放心,黑菜我会仔细挑,不好的不给夏姐姐送。” 第36章 老毛病 “你做事,我放心。”夏明月笑道。

黑菜无论是从哪儿来的,只要来的黑菜质地不差,都是无妨的,江竹果可以不提个中缘由,全都当成自己家的黑菜来卖,但她却还是选择说明情况。

且江竹果早已知晓她对外卖的黑菜肉饼颇受欢迎,银钱赚的不算少,却也没有提过黑菜能不能涨价之事。

显然是个本分老实,忠实可靠的。

这样的人,夏明月确实放心。

得了夸赞的江竹果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夏姐姐。”

“这也快晌午了,吃碗馄饨再走。”夏明月十分热络地招呼。

“不了不了。”江竹果连连摆手,“夏姐姐好意,可我这会子还得赶紧去趟清风茶楼见袁掌柜,若是迟了就不好了。”

“去见袁掌柜做什么?”吕氏插了话。

“我家中田地少,素日没什么活,现在我年岁大了些,天儿也暖和,便想在县城里头寻个活来做,也好赚些银钱补贴家用。”

江竹果如实回答,“先前经人介绍说清风茶楼那想寻个洗茶碗的伙计,活不重,给的工钱也不错,我年岁合适,便想着去试试。”

吕氏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将江竹果往一旁拽了拽,“好孩子,听嫂子一句话,别去那做活。”

“为何?”江竹果讶异。

连夏明月也有些好奇。

“这……”吕氏环顾了四周一圈,见馄饨摊上的客人都在专心吃着美味可口的馄饨,便压低了声音,“这事儿外人大约不知道,可我却听旁人说过一嘴,说这袁掌柜最是喜欢嚯嚯年岁小的姑娘,先前就以招工的名义寻来了两个,出了事后家人寻上门去,袁掌柜却不承认,只说是小姑娘勾引他,妄图上门做妾。”

“那俩小姑娘年岁小又怕事,素日被那袁掌柜连哄带吓的,还收过他的银钱,闹得这事儿到最后也说不清,县衙没法治那袁掌柜的罪,最后也只能让那袁掌柜赔上个钱就算了事。”

“我听说这两个小姑娘被领回去之后,一个被族中人嫌弃,家里头人不得不带着她离了家,搬得远远的,还有一个连家人也不管,最后投井死了。”

“出了这事儿后,那姓袁的消停了许久,都觉得他丢了脸面,家中媳妇儿也闹过一场,应该长些教训,不曾想这没多久,老毛病竟是又犯了!”

“好孩子,听嫂子一句话,那地不是个干净地儿,任凭给再多的工钱,也是千万不能去的。”

江竹果今年十三岁,虽还不知男女之事,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素日在村中是当大人的,有些事情到底有所耳闻。

在听到吕氏这般说时,脸色顿时白得没有血色,“竟有这样的事情?那我不去了,不去那做活了。”

江家村的族规极严,若是她的名声受损,必定会将她逐出村落。

娘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到时候一定会伤心死。

更何况,她爹是个有身份的人,到时候的反应会比村中还要激烈,说不定会以娘娇教导她不善的名义不要她们两个。

江竹果当下便打消了要去清风茶楼见袁掌柜的念头,但随即又有些苦恼,她的家中实在缺银钱……

夏明月心思动了动,“竹果是想寻个活来做?”

“嗯。”江竹果连连点头。

“那你来我这里做活如何?”夏明月道,“你也瞧见了,我这里卖饼,卖馄饨,回头还想卖些旁的吃食,我们实在有些忙不过来,我这两日正盘算着要不要雇个人来做活,可巧你就要找活,那就干脆雇你好了。”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瞌睡时有人送枕头更让人高兴呢。

尤其这江竹果性子老实本分,浑身的衣裳虽然破旧却洗的干干净净,显然是个手脚勤快爱干净的小姑娘。

按照女人的直觉,夏明月觉得雇江竹果绝对没有错。

“真的吗?”江竹果的眼睛顿时亮成了夜晚时的星星,“夏姐姐肯雇我做工?”

本以为是寻不到活可以做,不曾想竟这般快又寻到了活,还是在生的好看,说话和善,待她很亲切,做饼非常好吃的夏姐姐这里?

江竹果的心情十分激动,说话时声音些许发颤,但也没忘记表态,“夏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做活,好好做活。”

不对,光说还不行,现在就得开始干活才行。

直接捋了袖子,江竹果便将旁边的木柴给归拢了一下,帮着夏明月往那大灶中添火,接着看有客人来,又十分热络的招呼。

“来碗馄饨吧,皮薄馅儿大分量足,您要大碗还是小碗?”

来人见江竹果说话热络,声音也好听,便寻个了空地儿坐下来,要上了一大碗馄饨。

夏明月见状,顿时眼前一亮。

不是问要不要来一碗,而是直接问要大碗还是小碗。

人在面对卖家时,大多会有一些防备心,但在面对两个两个选择,人皆是会下意识选一个,所以像前者那般问的,会说不要,而后者那般问时,会选小碗。

不同的问法,最终导致的结果完全不同。

很显然,江竹果是个会做生意的。

而会做生意,要么是聪明,要么是天赋,不管是因为哪个,这个江竹果都会是她的得力帮手。

看起来,又捡到宝了呢。

夏明月笑眯了眼睛。

而今日的生意忙活下来,也印证了夏明月的猜想。

江竹果会招呼客人,手脚也十分麻利。

烧火,舀馄饨,端碗,收桌,洗涮碗勺……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身板,忙活的事儿却不比夏明月和吕氏少,甚至在最后收摊时搬长条凳,表现出来了比夏明月还要大的力气。

连吕氏都忍不住感慨,“看你跟小瘦猴一样,力气可真不小。”

“我在家常做活,家里的麦子都是我一趟一趟往家里背,水缸也都是我挑满的,浑身都是力气呢。”江竹果说着话,一摞子的碗轻轻松松地抱上了平板车。

“这孩子。”吕氏满脸都是宠溺的笑。

而这笑在看到一旁的赵大虎和赵二虎时,消散了个干净。 第37章 无知 自家这两个混小子,每日吃啥啥没够,白长了一身的膘!

赵大虎和赵二虎自然是察觉到吕氏嫌弃的目光,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娘又在嫌弃他们两个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也不是头一日嫌弃,不必太放在心上的……

铁锅和碗勺尽数拉了回去,洗涮,煮沸。

江竹果仍旧是勤快且麻利的做活。

夏明月对其越发满意,“你这会儿先回趟家,跟你娘说一声,也收拾两件衣裳,带点随身的东西,明日一大早来,就算正式开始做活。”

“工钱就先按照每个月五百个钱来算,管吃住,月钱当月月底发,每个月两天休息时间。”

五百个钱!

那清风茶楼洗茶碗,说是要一天洗到晚,才给两百个钱,她家中的堂叔认得字,会算账,给人当账房才不过一个月五百个钱。

这里一出手就是五百个钱。

老天爷!

江竹果又激动又感激,搓着手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干脆“噗通”给夏明月跪了下来,“谢谢夏姐姐,谢谢夏姐姐。”

夏明月被江竹果这个举动给吓了一跳,忙伸手将她扶起,“不过我先说好,我给这工钱为了让你给我好好做活,若是做的不好的话,我可是不成的。”

高薪可以给,但要得到足够多的成果。

夏明月深谙此道,话自然也说到了前面。

“夏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做活,一定让夏姐姐满意。”江竹果忙不迭地回话表态。

这可是五百个钱!

说什么也得好好做活才行的。

夏明月抿嘴笑了笑,“时候不早,你早些回去,明早早些来。”

“哎,好!”江竹果连声答应。

但在临走前,将那在锅中煮着的碗勺尽数都捞了出来擦干净水分,又将夏明月家中的水缸给挑满了水,甚至还帮夏明月将韭菜给择洗了个干净。

夏明月对江竹果越发满意。

江竹果从县城一路往家走。

因为高兴,这一路几乎是小跑,甚至连蹦带跳的。

甚至到了家中,连身后的背篓都来不及摘,便钻进了与她差不多高的土坯房中,到了田氏的跟前,“娘!”

见江竹果兴冲冲的,田氏干瘪枯黄的脸上略有了些笑容,伸手摸了摸江竹果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不是跟娘说去县城找活做么?现在找到活了!”

找到活了?

田氏顿时欣喜,“是你说的那个茶楼吗?一个月当真能给你二百个钱?”

“不是,是先前我给你说的那个买咱们黑菜的夏姐姐家。”江竹果笑道,“夏姐姐现如今开了馄饨摊,生意红火的很,她与吕嫂子两个人忙不过来,想雇个人做活,知道我要寻活做,便雇了我。”

“夏姐姐说只要我好好做活,一个月可以给我五百个钱呢!”

“五百个钱?”田氏也十分惊喜意外,“这么多?”

“是啊,这么多钱呢。”江竹果颇为自豪,“娘,我一个月可以赚五百个钱,往后娘的汤药也不必吃两天停两天了,可以让大夫给开个便宜些的方子,多吃一段时间。”

“就算你赚五百个钱,也不能胡乱花的。”田氏劝阻,“我这是老毛病,药吃了也是白吃,就别花那个冤枉钱,还是要攒一攒,留着给你爹用,这才是正经事。”

“可爹抄书不是也能赚许多钱……”江竹果咬了咬嘴唇,小声辩解。

“可若是总是抄书,也耽误了你爹读书,且若总是抄书去卖,对外也显得有些寒酸,在同窗跟前到底失了脸面。”

田氏解释,“再者说,你爹是读书人,这素日里吃穿难免要好一些,更要时不时地与同窗一并吃酒赛诗,这花钱的地儿自然也不少。”

“你还小,这些人情世故的不懂,总之就是读书人得体面一些,否则会被旁人看不起的。”

可她也见过身上满是补丁,吃窝头,在县城街上摆摊为别人写信赚银钱的读书人的。

闲暇时便一直捧着书看,过得可谓没有体面二字可言,但周围人也没人看不起他的。

读书人,当真都要体面吗?

江竹果有些不懂。

见自家女儿满脸茫然,田氏越发语重心长,“咱们的辛苦是吃的差一些,穿的差一些,可你爹素日的苦皆是在心里,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你爹读书也是为了咱们整个家,若是以后你爹能够高中,当上官,咱们便也能过上极好的日子。”

“住大宅子,吃香的喝辣的,出门有车,在家中有下人奴才伺候,你到时候就是官家小姐呢。娘不是常说,这吃的苦中苦,才能做人上人,现如今有多苦,往后的日子就会有多甜的。”

“竹果,娘知道你这些日子辛苦,现在又要去给人做活,但还是娘的那句话,这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爹是娘的夫,是你的父,无论如何都得为你爹着想的,也只有你爹往后出息了,咱们的日子才能好过。”

但是……

那是往后的事情。

现在,有一个时不时回家拿粮就走的爹,她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江竹果迟疑,几近滑落嘴边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将身上的背篓拿了下来,“娘饿了吧,我去煮点菜叶子粥。”

春日里生的极为茂盛的菠菜,择洗干净,混上点棒子面儿,稍微黏糊一点,就算粥,但并不太挡饿,像江竹果这样的饭量,一顿要吃三次碗才行。

江竹果今晚多放了些棒子面。

这动作尽数被田氏看到。

这孩子……

拗得很,肯定又听村子里头的人说闲话了。

那些人那,成天闲的没事做,不是说东家长,就是说西家短,没个消停,这会子肯定是害怕她家江义和出息了她家日子过得好,就在竹果跟前说些有的没的。

真真是长舌妇!

江义和说的没错,她往后是要做官家夫人的,不能总跟那些无知的村妇在一起。

往后还是得好好教一教竹果才行,免得往后跟着江义去了县城住显得小家子气。

翌日,天刚蒙蒙亮时,江竹果便到了夏明月家中。 第38章 裹凉皮 来的时候,带了一件换洗的衣服,一个木质的枕头,还有一个小被子。

被子里子和面都洗的干净,但从蓬松程度上看来,里面放的应该是芦花。

芦花不如棉花蓬松软和,也不如棉花保暖,但现在天气渐热,晚上也不冷,倒也不打紧。

只是夏明月看着江竹果的双眼有些浮肿。

“没事吧。”夏明月询问,“眼圈都青了。”

“没事,寻到了活来做,回去跟娘说了,娘高兴的很,拉着我说了许多的话,交代我一定要好好做事。”江竹果咧嘴笑了笑,“我也高兴,高兴地昨晚有些睡不着,又怕睡过了今早误了活,睡得不大踏实。”

有些像她在现代社会时第一次应聘成功,头一天要上班时的模样。

夏明月抿嘴直笑,交代江竹果试着揉面。

家中的活都是江竹果来做,揉面的活自然也就不在话下,揉出来的剂子光滑圆润,且各个大小均匀。

夏明月和吕氏皆是十分满意。

做饼,摆摊,卖馄饨。

生意照旧,但因为有了勤快利索的江竹果,夏明月和吕氏皆是觉得轻松了许多,做事也不必那般劳累慌张。

赵大虎和赵二虎在快晌午时依旧去县学那送饼。

县学那要的饼数量十分固定,每天都要四五十个。

为了回馈这样的老主顾,这几日再去送饼时,夏明月都让赵大虎和赵二虎多带几个饼过去。

红豆馅儿的。

煮熟的红豆,捣的碎碎的,但也不能太碎,以软糯但有些许颗粒感为佳,配上些砂糖,做成酥脆酥脆的薄饼,吃起来满口甜丝丝,酥脆脆的。

红豆饼一度很受县学欢迎,甚至提出来多要一些,可按市价购买。

夏明月今日让赵大虎和赵二虎送过去的饼中便有不少红豆饼,因为个头小,一个按六文钱来收。

兄弟两个送完饼,将钱尽数带了回来,同时带了话。

“那张郎君说,各种饼虽然好吃,可架不住每日都吃,他们听说婶婶最近有卖馄饨,就让我们回来问问婶婶,看这新做的馄饨能不能也送一些过去,他们可以每日都要好几十份。”

“这馄饨带汤水,先不说往那送着不大容易,就算是能用瓦罐尽数盛了给送过去,到那再分食,可这一路上怕是也给泡的有些烂了。”夏明月拧眉。

且馄饨这种吃食,现吃现包的才是最好吃的,就算取巧送过去,滋味也会打了折扣。

身为厨子,这种事是不能接受的。

而若是使用移动的小火炉去那煮,先不说运这些东西过去颇为麻烦,无论是让谁去,都影响眼下摊位的生意。

以县学那的客户稳定度来说,开分店是最好的选择。

但,人手和她现在的资金都不够。

或者,她可以换个思路,先解决一下产品单一的问题?

夏明月盘算了许久,在下午收摊回去时,先去买了些芝麻酱,又在庄户卖菜的摊位上买上了一些早黄瓜,绿豆芽,还有一把新鲜的香菜。

春日的香菜,生的茁壮,哪怕是放到了下午,仍旧是水灵灵的。

到家后,交代江竹果做洗涮锅碗的杂活,夏明月则是和了块面团,然后放在水中洗。

这举动,惊得江竹果险些跳了起来,“夏姐姐,这面团搁在水里头洗,不就都化成汤了?”

“是会化,但不是全部。”夏明月头也没抬。

江竹果仍旧诧异。

这都是面,咋还有的化,有的不化?

江竹果想不明白,做活的时候,时不时地瞥向夏明月,想看看这面团究竟怎么个不全部化法。

夏明月察觉到,也不多解释,只专心的揉搓手中的面团。

盆中的水因为面粉渐渐化开渐渐变的浑浊,而夏明月手中的面团也变得越来越小。

直到手中的面团变的只有拳头大小,且色泽也不是白色,而是泛黄时,夏明月扯了扯那块面团查看韧性,而后让江竹果烧了火,将那泛黄的小面团搁在灶上蒸。

江竹果不大理解,却照吩咐做事。

夏明月则是去处理那白花花的淀粉水。

静置一段时间的淀粉水有些分层,将表层过清的水舍去不用,只把底部沉淀成粘稠糊状的留下来,搅拌均匀后,薄薄地摊到抹了油的竹编笼屉篦子上。

上锅蒸上片刻,将篦子拿出来放冷水上冰一冰,从边缘处将那透明光滑的饼皮小心翼翼地揭下来……

夏明月做的仔细,得到了一张厚薄均匀,透亮光滑的凉皮。

略拽了拽那张凉皮,确定弹性极佳,夏明月这才开始做第二张,第三张……

待盆中的面糊尽数用完,夏明月也做好了一摞品质不错的凉皮。

“看饼看着晶莹剔透,但是好看的很,想来味道应该也不错。”吕氏道,“就是不知道叫什么。”

“凉皮。”夏明月回答。

“凉皮……”江竹果念叨了好几次这个名字,最终用力点头,“冰冰凉凉的,又透亮,凉皮这个名字怪应景儿的。”

“这凉皮就这般吃吗?还是要配些什么东西?”赵大虎和赵二虎一起问。

叫什么不重要,长成什么样也是无所谓的,他们只关心吃的问题。

“你们且等一等就知道了。”

夏明月说话间,便开始下一步忙碌。

黄瓜切细丝,红萝卜切丝,绿豆芽汆烫熟,配上方才在锅中蒸熟的面筋切成的碎丁,配上酱油、香醋、蒜水、芝麻酱、夏明月现烹制的辣椒油,碾碎的熟花生……

尽数搅拌均匀,仔细地将这些配菜放在一张凉皮上,再用凉皮充当薄而韧的饼皮,将各种菜尽数包裹起来。

“尝尝看。”夏明月手脚麻利,很快包好了几个,分别递给吕氏和江竹果四个人。

四人接过,均是先打量了一番。

凉皮薄且透亮,从外面隐隐能看到黄瓜的翠,红萝卜的橘,辣椒油的红……颜色鲜亮多样,视觉冲击十足!

而咬上一口的话……

凉皮的清亮爽弹,里面各样蔬菜的脆,几乎在一瞬间完全爆发,麻酱醇厚香浓,辣椒油香辣扑鼻且充分刺激味蕾,香醋中透着微甜,又中和掉部分辣…… 第39章 可爱 最关键的在于里面撒的那花生碎,偶尔嚼到时,满嘴皆是喷香,更将其他的食材的滋味烘托的越发浓厚。

这一口凉皮尽数下肚后,舌头上停留的唯有美味二字。

“好吃!”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说出这两个字,愣了愣神后,皆是笑了起来。

“真好吃!”

四人再次说了同样的话。

又是一阵哄笑。

“夏姐姐,这凉皮真好吃。”江竹果道。

“而且用手拿着,往外卖也方便。”吕氏笑道,“弟妹是打算将这凉皮卖到县学里面吧,这样的话往那送也好送呢。”

“正常凉皮其实是要切了宽条与豆芽、面筋和黄瓜丝配着各种调味料在碗里拌了吃。”

夏明月一边说,一边切了一份,快速地搅拌均匀,“像这样,这种把菜裹了起来,能够拿到手上吃的,叫做裹凉皮。”

懂了!

一种东西,两种吃法。

但不管是裹凉皮还是夏明月现在搅拌好的凉皮,滋味皆是极佳,而且这拌凉皮也十分适合在摊位上售卖。

吕氏觉得,这凉皮一旦开始售卖,这摊棚的生意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而第二日在摊位那开始少量售卖凉皮的受欢迎程度,也印证了吕氏的猜想。

凉皮,食如其名。

冰冰凉凉,薄如皮肤,光滑细腻,入口筋道。

最关键的是浇上去的各种料汁和各种配菜,让凉皮的口感及滋味变得异常丰富,且后味悠长。

唯一不足的是这凉皮不大饱腹,一份凉皮下去之后,只感觉塞了个牙缝。

夏明月顺势再次推销了售卖的肉饼。

一张肉饼,一份凉皮,一口酥脆,一口滑嫩,吃完之后来上半碗清香可口的馄饨汤……

若是食量大一些的,便来上两个肉饼。

在这里吃完饭食的人,皆是心满意足打着饱嗝走的。

钱掌柜知道夏明月今日有卖新鲜吃食凉皮时,急忙出了门,“夏娘子,给我来上两碗凉皮。”

摆在门口的吃食,必须得当第一批的客人。

“钱掌柜今日来晚了,方才最后一碗凉皮刚卖了出去。”夏明月笑答。

得,这近水楼台竟是没能先得了月。

钱掌柜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要在那忙活一些有的没的杂事,竟是没有提早去买新鲜吃食。

怕是不能让娘子尝个鲜儿了。

“那就明日吧。”钱掌柜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明日夏娘子可得帮我先留下两碗。”

“哪里用等到明日?”夏明月将早已预备好的两份凉皮端了出来,“卖的凉皮是没有了,只是还有两份特地让钱掌柜和柳娘子尝尝鲜的凉皮,钱掌柜可千万别嫌弃。”

嫌弃?

怎么可能!

能吃到已是不错,更何况这还是夏明月特地给他们留的?

钱掌柜顿感受宠若惊,急忙去拿了钱袋子要付两份凉皮的钱。

夏明月推辞不要,“方才就说了,这是让钱掌柜和柳娘子尝尝鲜的,既是尝鲜的,自然就不是售卖的,也就无需给钱。”

自从在这里开始摆摊,便没少受钱掌柜夫妇的照顾,人情世故是你来我往的事情,夏明月自然也不小气。

钱掌柜自是明白夏明月的用意,便也没有再多客气,将那两碗凉皮接了过来,“多谢夏娘子。”

“钱掌柜客气了。”

夏明月抿嘴笑了笑,接着去包馄饨。

钱掌柜端着凉皮,美滋滋地去里头寻了柳氏。

“娘子,夏娘子那新做的吃食,叫凉皮,你快来尝一尝。”

新吃食?

柳氏闻言,不等钱掌柜话音落地,人已是到了他跟前,接了其中一碗过来,“闻着喷香,看着好看。”

这吃起来,必定也是不错。

柳氏说罢便拿起了筷子,夹着那凉皮往口中送。

爽滑香浓的滋味顿时在口中蔓延……

即便现如今距离晌午还有一段时间,而柳氏也并不觉得腹中饥饿,却也是三下五除二将一碗凉皮吃了个干净。

“这凉皮真好吃。”柳氏咂嘴感慨,却又觉得这凉皮虽然好吃,却总像是缺了些什么。

思来想去之后,柳氏的目光落在了钱掌柜手中的另外一碗凉皮上。

是了,是因为太好吃,所以觉得吃的不够。

还想再吃一碗!

但……

柳氏咬了咬嘴唇,试探性地问,“夫君怎么不吃?”

“这不猜到娘子一碗绝对不够吃,所以这一碗也给娘子留着呢。”钱掌柜笑眯眯地将碗递了过去。

柳氏接过,眉梢挑了起来,更是丢过去了一记刀子,“你这是嫌我吃的多?”

“哪里有!”钱掌柜大呼冤枉,“娘子吃的一点也不多,只不过是我晨起时饭食吃的有些多,这会子实在不饿罢了。”

“那你就说你不饿就好了。”

柳氏气呼呼的。

干嘛还要把由头安在她的身上。

这样的话,这碗凉皮吃的就会很有负担的。

美食这种东西,心情愉悦时享用,美味加倍!

“是是是,是为夫的错,往后谨记。”钱掌柜笑眯眯地赔不是,看着柳氏继续尽情享用凉皮,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自家娘子,还是跟小孩子一样呢。

可爱!

晌午仍旧是赵大虎和赵二虎去县学那送的饼子,这次去的时候按夏明月的交代,先带过去了十个裹凉皮,看一看县学那是否能够接受。

两个人回来比昨日早了一刻钟,且兴冲冲地对夏明月道,“张郎君和其他郎君觉得这裹凉皮极为好吃,让明日的时候送四十个裹凉皮过去呢。”

“好。”夏明月笑眯眯地应下。

新产品旗开得胜!

只不过又多了一样吃食要做,明天要比今日还要早起半个时辰才行。

是要忙碌一些,不过银钱赚的更多了。

一想到自己的这些忙碌,往后都会尽数变成白花花的银两,夏明月便觉得干劲十足,且在第二日的时候,做出了更多的拌凉皮和裹凉皮。

而相应的,在收摊时,那装满了铜钱,鼓鼓囊囊的大钱袋也让夏明月乐开了花。

收获银钱的喜悦,让夏明月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咱们老百姓,嘿嘿,真呀真高兴……”

江竹果和吕氏等人互相看了一眼。 第40章 加盟 音调听起来欢快却又直白,节奏感十足,有点直击人心之感。

但这歌谣却十分陌生,从前从未听过。

夏娘子是楚州人,这大约是楚州那的民谣吧。

江竹果和吕氏等人没有想太多,反而因为这曲调儿有点朗朗上口,不自觉地跟着夏明月也哼唱了起来。

“咱老百姓啊,今儿我是真啊真高兴!”

“高兴,嘿,高兴……”

“夏娘子!”

喊声打断了几个人的哼唱。

夏明月抬头,看到了从后面追上来的姜二牛。

姜二牛跑的有些急,到夏明月跟前时上气不接下气,“夏,夏娘子,我是姜二牛,在街上卖吊炉烧饼的那个,不知夏娘子是否认得我?”

“自是认识姜大哥的。”夏明月点头。

刚刚到这里时,她还去姜二牛的烧饼摊那买过两次烧饼。

滋味嘛,勉强过得去,就是每次发的面有些不大对,里面椒盐放的不够,且吊炉烧饼上都要抹一些糖浆提味,姜二牛那做的却没有糖浆,不知道是为了省钱,还是学的不够地道。

总之,这烧饼吃起来差些意思。

所以夏明月之后再也没有去姜二牛那买过吊炉烧饼,对其印象也颇深。

“姜大哥来寻我有事吗?”夏明月问。

“有些事情想找夏娘子商量……”姜二牛有些迟疑,两只手不安地搓了又搓,窘态十足。

显然是有难以启齿之事。

夏明月推开了家门口的栅栏门,“姜大哥进院子慢慢说吧。”

“哎,好。”姜二牛跟上夏明月。

江竹果和吕氏见状略避了避,只到灶房里头洗涮碗筷,择洗韭菜等。

夏明月给姜二牛倒了碗茶水,“姜大哥有事直说吧。”

“好。”姜二牛连连点头,手仍旧是不安地来回搓,迟疑了许久后才艰难开口,“这话说出来十分冒昧,但我也想问一问,若是夏娘子觉得不合适直接拒绝就是……”

再次顿了一顿,姜二牛鼓起勇气道,“夏娘子这做烧饼的手艺,可否能外传?”

外传?

夏明月有些意外,略愣了愣。

怎么个外传法?

而姜二牛见状,急忙解释,“我知道我有些唐突,只是我仔细想过了,烧饼这些吃食,最多也就引得附近的人来买,不会像酒楼似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若是夏娘子愿意收我这个徒弟,教我做饼的话,我这饼摊绝对不会开在附近,一定会开的远远的,绝对不跟夏娘子争抢生意。”

“我,我去北大街那或者南大街那开饼摊,反正一定会开的远远的,绝对不会抢夏娘子的生意的。”

姜二牛再次强调了一次不抢生意之事,又道,“夏娘子若是肯教,这孝敬钱我也绝对不会少,就看夏娘子是否愿意……”

说完这些话,姜二牛偷偷去看夏明月的脸色。

见其沉默不语,似不打算回话,姜二牛一颗心都沉了下去,更是生出了许多懊悔。

他在想什么嘛。

怎么会有人轻易将看家本事交给旁人呢?

是他在痴心妄想了……

姜二牛越发局促,脸都涨得有些红。

而夏明月却是低头思忖。

饼和馄饨做的再如何好吃,也属于快餐。

如方才姜二牛所说,快餐即便滋味极佳,但辐射范围有限,扩大规模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而突破这种局限性的一个办法是开分店,店铺的数量增多,营业额和利润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而分店又有直营店和加盟店的区分。

做直营店,夏明月现在没有这般大的财力,至于加盟店……

这姜二牛既然上门来了,不妨让他成为第一个尝试的人。

但加盟店也存在一个问题,如何确保产品的品控管理,尤其像这种现做的吃食,哪怕是同一种做法同一个配方,仍旧会出现因为个人偏好做出来滋味不同的情况。

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话……

夏明月抬了眼皮开口,“姜大哥是想跟着我学手艺?”

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喜怒,姜二牛心中一紧,先点了头,“是,还希望夏娘子能收了我这个学徒。”

“收学徒是不成的。”夏明月回答。

果然……

是他冒昧了。

姜二牛有些发蔫,却也觉得是意料之中。

这到底是夏娘子的傍身本事,收不收学徒的,在于夏娘子,是不能强求的。

姜二牛站起身,准备道歉离开。

夏明月却道,“不过你可以加盟。”

“加盟?”姜二牛一愣,“夏娘子所说的加盟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给我一笔加盟费用,我允许你卖我的饼和馄饨,甚至旁的吃食,指导你开铺面,这就叫做加盟。”

夏明月道,“不过就目前来说,我是可以教给你做饼和馄饨的方法,只是我只教饼如何做,如何煎,馄饨也只教如何擀皮,如何包,如何煮,而肉饼菜饼的馅儿还有馄饨馅儿怎么调,我却是不教的。”

夏明月说完,姜二牛越发疑惑。

这跟拜师收徒好像有些像,但又不一样。

且饼和馄饨滋味好不好吃,馅料要起很关键的作用,若是不教馅料的调制办法,那还如何做出来好吃的饼和馄饨?

夏明月看出姜二牛的不解,笑了笑,不疾不徐道,“我虽然不教,却是对外售卖,姜大哥可以从我这里购买饼馅儿和馄饨馅儿,价钱方面我会定的十分公道,这一点姜大哥大可以放心。”

“而姜大哥这里呢,只需提前一天将第二日需要的馅料分量报给我,我在第二日晨起会准备完全,姜大哥只来拿走便可。”

“此外,姜大哥要在哪里摆摊,需要经过我的同意,饼和馄饨的大小分量要根据我制定的来做,价格更得与我摊位售卖的价格统一,甚至连店招,也得挂我夏记的店招,末尾备注分店才可以。”

统一配送馅料,最大限度地确保加盟店和直营店的滋味相同,才能确保夏记这个招牌不倒。

这是夏明月目前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而姜二牛在听到夏明月这些话后,亦是欣喜万分。

也就是说,他按夏娘子所说的加盟后,摊位上卖的吃食,能够和夏明月卖的吃食滋味一致。 第41章 办法 这样的话,就不愁没有客人。

赚钱即将成为一种必然。

至于吃食售卖价格,摆摊地方什么的需要夏明月点头,那都不是事!

姜二牛已是满足至极,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一切都听夏娘子的。”

“只是夏娘子说的这加盟费用……”

“五两银子。”夏明月给了一个自认为还算合适的定价,“自第二年起,每年只需再给我一两银子,作为夏记招牌的使用费用以及新吃食的指导费用。”

加盟费和品牌管理费要收全,当然日常的服务也得跟上。

夏明月一向讲究价值对等。

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姜二牛松了口气,“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夏娘子学?”

“三日之后吧。”夏明月回答。

五两银子,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不见得一下子能够拿出来,需得一定时间筹措。

而夏明月也想趁这几天完善一下针对加盟商的字据内容。

既然有了扩大经营规模的心思,凡事儿都得往正规了走才行。

“好。”姜二牛点头,“那我先不打扰夏娘子,先回去。”

先回去筹措这五两银子。

“姜大哥慢走。”夏明月送其到门口。

待折返回院中时,被江竹果和吕氏围了起来。

“弟妹这个主意可真好。”吕氏连声赞赏。

姜二牛这一家的加盟费就是五两银子,往后想加盟的人肯定还多着呢,若是能有百十来号人的话……

那就是五百两银子!

再加上每年一年银子的使用费,那就是每年一百两!

再加上卖馅料赚的钱……

吕氏已是觉得眼前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根本不敢想究竟能赚多少钱!

常言道,大河流水小河欢,大河没水小河干,这夏明月赚银钱赚的多,她这个跟着干活的,往后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天天吃肉的日子,那也是指日可待呢。

吕氏摆着手指头畅想,一张脸亦是笑成了牡丹花。

江竹果的算术没有那般好,脑子也没有吕氏转的快,但有一点她是听明白了——夏姐姐往后能赚很多钱。

那她这个一个月五百个钱的活,能够做很久!

久的可能超过她的想象。

江竹果也是欣喜无比,跟着吕氏连连冲夏明月点头。

“这才刚开始,跟盖房子似的,刚准备挖地基而已。”夏明月抿嘴笑道,“往后还得做许多事情才能将这高楼给建起来。”

“这心里头有高楼,便有希望。”

若是心中只有茅草屋,压根不知道有高楼,这眼界自然也就没有高,也就盖不起来高楼。

吕氏如是想,更道,“不如这段时日咱们将弟妹口中所说的加盟放了风出去,问问看有没有旁人还想做的?”

加盟的人越多,就银钱就赚的越快嘛。

“那倒不必。”夏明月笑道,“上赶着向来做不成买卖,咱们说的越多,旁人心中反而要起疑,倒显得咱怎么了似的。”

“且加盟这个办法也是设想,实际执行时大约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先让姜大哥把他的摊位开了起来,顺了再说。”

“若是姜大哥的摊位生意极佳,银钱赚的极多,那些想着做生意的人自然也就寻上门来了,不急于这一时。”

“弟妹说的有道理。”吕氏闻言点头,“那就按弟妹说的,慢慢来。”

“嗯,慢慢来,这段时日肯定会比较忙,还得多辛苦嫂子和竹果一些。”

新增加了凉皮,不日还得增加一些给姜二牛供应的馅料,要做的事情会很多。

“就见不得你说这客气话。”吕氏撇嘴,“我拿你工钱,做活还不是应该的,你再说这样的话,可是要罚你的。”

吕氏打趣,夏明月也接了话茬,“嫂子打算怎么罚我?”

“罚……”

吕氏话音未落地,担水回来赵大虎插了话,“我来说,我来说,就罚夏婶婶连续吃两顿我娘做的饭!”

“我看罚三顿吧。”赵二虎补充道。

连续吃一天!

吕氏,“……”

就你俩话多!

姜二牛是一路跑回去的。

冯氏正在收院子里头晾晒的衣裳。

两个孩子长得都快,身上的春衣袖子和裤腿又短了一截,冯氏思量着从哪件不能穿的衣裳上扯一块下来,好给接一接。

“娘子!”姜二牛兴冲冲喊了一句。

冯氏见状顿时一喜,“看你这么高兴,是夏娘子同意了?”

“是啊,同意了。”姜二牛到水缸旁边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这才抹了嘴,“不过是要加盟,不是收徒。”

“加盟?”冯氏不解。

“加盟就是……”姜二牛将夏明月给他的解释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冯氏听。

冯氏听得有些懵懂,却也明白了个大概,“也就是说,这会子需得筹出五两银子出来。”

“不止五两。”姜二牛道,“除了给夏娘子的,还得筹备着摆摊的家伙什,我大概估量了一下,需得六七两才够。”

这么多……

冯氏抿了抿唇,想想那钱匣子里头仅剩的一百多个钱,“我娘这两天有些腰疼,我待会儿拿一二十个钱,去买两块点心回去瞧一瞧。”

顺便问问看,爹娘能不能借给她些银钱。

夫妻多年,姜二牛自是知晓冯氏的盘算,握了握她的手,“钱的事你不必操心,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冯氏不解。

“咱家不是有一块祖传的银锁嘛。”姜二牛悄声道,“分量不轻,拿到当铺去,能换上三四两的银子,剩下的我再去寻二叔借一些。”

姜二牛的二叔是个童生,平日里在小私塾里教孩童们启蒙,手中还算有些银两。

这两样加起来,倒也够解当下燃眉之急的。

“那块银锁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先前爹还说过,说再穷再苦,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念想,无论如何是不能变卖的,若是让爹知道了……”

冯氏说这话时,不安地往窗户那瞧一瞧。

生怕屋中卧病在床的公爹听到。

且姜二牛的二叔待他家还算亲厚,但因为读过书,骨子里头带了些文人的清高,颇为看不上他们这些做小生意的人。

这银子,注定会凑的不那么容易。

“还是我回一趟娘家吧。”冯氏坚持。 第42章 崴了脚 “若是爹知道了,我去说就是。”姜二牛道,“且这银锁是送到当铺,并非是典卖,待赚了银钱,再去赎回来也无妨。”

“至于二叔那里,我先跟二婶说道,二婶最是明理,我也不是去做什么不当的事儿,等还钱的时候多给上一些利,想来二婶也会同意的。”

而冯家尤其是大舅哥冯大力对他家的境况本就不满意,冯氏若是回去开口,肯定要被说道好一阵子。

这种事,姜二牛觉得他身为男人,还是要自己承担。

冯氏明白姜二牛的心思,心中一暖,也觉得姜二牛所说似有些道理。

赚了钱赎回来,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两全其美。

可若是……

冯氏刚这么一想,赶紧晃了晃脑袋。

呸呸呸,生意还没做呢,就说丧气话?

这可是加盟的夏娘子做的吃食,肯定好卖的。

再者说来,自家男人是个踏实不怕吃苦的,好好地用心做生意,怎么就做不成了?

冯氏想到此处点了头,“都听你的。”

见自家娘子总是愿意全心全意支持,姜二牛心中也是暖意十足,更暗下了决心一定好好将加盟夏娘子生意的事给做起来。

旁的不说,就为了自家娘子这信任……

第二日去县学送裹凉皮时,是夏明月亲自来送的,且送到后没有交给门房,而是特地在门口等候。

午时,县学散学,在县学居住的学子皆是去县学的小饭堂寻找饭食果腹,家在县学住的学子也有选择归家吃饭的,便三三两两出了大门。

张明义和范平阳二人则是照常来门房这里取吃食。

在得知今日是夏明月亲自送来时,便急忙出门,“夏娘子好。”

“二位郎君好。”夏明月福了福,将装满了裹凉皮和饼子的竹篮子递过去,“这是你们要的吃食,裹凉皮和饼子,你们数一下。”

“夏娘子这里的吃食只多不少,不必数的。”张明义将准备好的钱袋子递了过来,一并报上明日要的吃食数量。

裹凉皮的数量增加一半,而饼子的数量则是相应减少。

毕竟饼子虽然好吃,但架不住天天吃,新产品滋味佳,又更适合眼下越来越热的天儿,受欢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夏明月早已料到,与张明义再次核对数量,认真记下。

“夏娘子往后若是能再做些旁的吃食就更好。”范平阳环顾四周,确定附近并无其他人后,才压低了声音,“县学小饭堂中魏大厨所做饭菜滋味属实是难以形容,但凡手中还算宽裕的大都在外头买吃食来吃。”

“正是。”张明义也跟着点头,“现如今皆是我们这些学子暗中凑钱从夏娘子这里买吃食,但碍于魏大厨的面子,不敢过于声张,且夏娘子这里的吃食虽然好吃,但略显单一,每次买的数量有限,倘若夏娘子这里供的吃食种类能多一些,每日便能再多赚许多钱。”

“二位郎君的意思我明白,这段时日我也再试着做些方便往这里送又好吃的吃食。”

夏明月满口应下,趁机提道,“只是我有件事想烦劳二位郎君,不知道哪位郎君能有这个闲暇。”

“夏娘子有事不妨直说。”张明义道。

“我近日想合伙跟旁人做生意,想立下一个字据,奈何我认得的字不多,会写的更少,对方也不认识什么字,我们皆不认识什么能代笔的书生,便想劳烦一位郎君帮我代笔。”

夏明月道,“我正常出笔墨费用,不让郎君白白费力气。”

二人先前见夏明月说话时颇为严肃认真,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现下得知不过是代笔,忙不迭地应下,“小事而已,夏娘子想什么时候要这字据?”

“就这两天,倒不是特别急,抽二位郎君的空闲即可。”

张明义想了想,“明日沈夫子告假,明日下午不太忙,夏娘子到明日未时末时来即可。”

“那就劳烦二位了。”

“夏娘子客气。”

再次寒暄几句,张明义和范平阳带着所有吃食回去,夏明月则是往回走。

今日的大街一如往常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

从东城区沿着大街一路往西走,夏明月瞅着日头升到了正当空,加快了些脚步。

迎面来了一辆马车,赶车之人甩着手中的鞭子,急匆匆地。

周围人见状,纷纷避让,夏明月亦是急忙往边儿站了站。

一旁的一个老妇人同样往后退,却因为慌乱的缘故,一个没站稳,往一边歪去。

“哎哟……”

眼看着要撞到旁边一个卖豆腐的摊子,老妇人吓得惊叫一声。

夏明月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老妇人的胳膊,帮其稳住了身形。

“大娘,没事儿吧。”夏明月关切询问。

“谢谢小娘子。”老妇人这才回过神,连声对夏明月道谢,“我没事儿,没事儿,真是谢谢小娘子了,要不然就要把豆腐摊儿给撞坏了,这钱我怕是赔不起的。”

“真是谢谢小娘子。”老妇人再次冲夏明月表示感谢。

“大娘客气。”夏明月笑道,“待会儿大娘走路时顺着边儿走,免得再有马车。”

“好,好。”老妇人连连点头,抬脚要走。

但一步还不曾迈出去,又是“哎哟”一声,险些跪在地上。

“大娘这是怎么了?”夏明月还不曾离开,见状再次扶住。

“脚腕子疼的厉害。”老妇人额头上汗都冒了出来,说话声音也有些发颤,“大约是方才崴了一下。”

夏明月蹲下身子看了看。

老妇人的左脚腕明显泛了红,且肉眼可见地肿了一圈,显然是不能再走路了。

夏明月抬眼张望了一番,见不远处有一处医馆。

老年人崴脚不是小事情,需得尽管就诊为好。

“前方有一处医馆,我先送大娘去看郎中?”夏明月扶着老妇人询问。

“我带了银钱的,就先去看一看郎中吧。”老妇人点头,“只是要劳烦小娘子了。”

“大娘不必这般客气。”夏明月用力扶着老妇人,尽量将其身体重量靠在自己身上,好让她不过分使用脚踝。 第43章 不配 老妇人见状,眼眶都有些湿。

今日出门是遇到好人了啊。

医馆颇近,走过去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

坐诊的是一位姓李的郎中,仔细给老妇人瞧了一瞧。

“不曾伤及筋骨,只是扭伤而已,每日用些跌打的药酒,用上半个月差不多也就好全了。”

李郎中交代,“只是这段时日需得卧床休养,最好不要下地。”

“有劳了。”夏明月道谢。

“多谢郎中,多谢郎中。”老妇人颤巍巍地拿了钱袋子出来,付了诊金和药酒钱。

“此外,这段时日的饭食要忌口辛辣,做饭食时需得注意,且要多做些营养吃食,多熬些大骨头汤,这些对上年岁的老人有好处,若是能寻得来羊奶,最好也喝上一些,但不要喝得太多,每日半碗即可。”

李郎中说这些话时是对夏明月说的,显然是将她当成了老妇人的家人。

夏明月察觉到却也没有过多解释,只点头应下,“郎中放心,我记下了。”

说罢,又将方才李郎中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是说给老妇人听,也让自己牢牢记住,预备着待会儿若是见了老妇人家人时,好交代一二。

李郎中见夏明月复述的一字不落,笑着冲老妇人点头,“您这儿媳妇倒是细心仔细。”

且面相和善,十分不错。

“郎中说笑了。”老妇人忙解释,“我若是能寻到这般好的儿媳妇,当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可惜我老婆子没有这般福气罢了,这小娘子是路上碰着的,见我崴了脚,送我来医馆的好心人。”

“是我唐突冒失,当真对不住。”了解了情况的李郎中急忙拱手赔不是,“小娘子勿怪。”

“李郎中也是不知情而已,不妨事。”夏明月没有跟一个陌生人计较太多,只扶着一瘸一拐的老妇人出了医馆。

李郎中将二人送出了门。

直到二人走远后,还在那感慨了一番。

多好的小娘子啊,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呢。

“师父,方才那个老妇人,看着十分眼熟呢。”李郎中的小徒弟放下捣药的药杵,凑了过来,“好像在哪儿见过。”

“对,我想起来了,我似乎见她跟武熊在一块过,该不会是武熊的老娘吧?”

“怎么可能?”李郎中摇头,“那老妇人那般和善,怎会是武熊这样人的母亲?怕不是武熊曾去寻过那老妇人的麻烦……”

啧,连老妇人家都要欺负。

都说这武熊不是个东西,素日总爱欺负人,现在看来果然不差!

只是那老妇人属实可怜了一些。

方才该少要一些诊金的……

老妇人的家就在这街北面的第三条巷子里,离得倒是不远。

但因为老妇人行走不便,夏明月也有些背不动她,只能扶着她一路上走走停停。

路上,二人闲聊了几句。

夏明月得知老妇人姓韩,夫家姓武,但丈夫早些年已经因病去世,现如今只与儿子同住。

有关其儿子的事,韩氏并没有提及太多,只说年岁不小,却还没有娶妻,让人颇为不省心。

见韩氏提及其儿子时整张脸都挂着不耐和厌烦,夏明月猜想其大约在韩氏眼中是个不顾家且不成器的,便没有多问。

而韩氏则是得知夏明月姓夏,在西大街那开了个吃食摊棚,叫做夏记。

“夏娘子心地良善,这做出来的吃食必定滋味也不错,待老婆子我腿脚好利索了,一定得去夏娘子的夏记那好好尝一尝。”

“那韩大娘一定得去捧场。”

夏明月扶着韩氏进了屋子,安顿其躺下。

又帮她拎了茶壶端了茶碗到旁边小桌上,夏明月这才放心,“韩大娘先好好歇息,我还得回去忙吃食摊上的事,就先走了。”

“今儿个实在是耽误夏娘子做生意了。”韩氏感激之余,又十分愧疚。

“韩大娘哪里的话。”夏明月笑道,“方才韩大娘也说了,待往后要来我这里多捧场,到时候您多来几趟,还怕我这钱赚不回来不成?”

话说的俏皮,但明显是在安慰她。

韩氏这心里暖烘烘的,直到夏明月关上院子门离去后,这满脑子仍旧是她的身影。

模样好看,心地善良,待人和善,还会做生意,嘴又甜……

只可惜,梳着妇人头,显然已经嫁人了。

她咋就这般没福气,遇不到这般好的一个姑娘当儿媳妇呢?

呸呸呸,就算遇到这样好的姑娘,也不能当儿媳妇。

自家儿子那个德行,这般好的姑娘给他也是糟蹋了!

他根本不配!

就在韩氏在那自言自语时,院子门“嘭”地被推开,接着一个身影便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子。

“娘!您没事吧!”武熊到了床榻跟前,关切询问。

声音响亮,震得韩氏耳朵嗡嗡响。

“我听邻家说您崴了脚,连走都走不成,是被人送回来的,您现在觉得如何,可曾看了郎中?”

武熊着急地在床边转了好几个圈,“这么大的事儿,您怎么不派人跟我知会一声,这幸好是有人送您回来,要是没人送您回来,那可怎么是好。”

“放心吧,死不了。”韩氏没好气地瞥了武熊一眼,“找人去知会你?我就算是找得到敢去寻你的人,怕是也不知道你人在哪里鬼混呢!”

“娘这话说的……”

武熊觉得这训挨得有些委屈。

他哪里就这般不堪了。

“我这话说的咋了?哪里有错?你但凡能好好地寻个活计,做个正儿八经的营生,我也不至于这般说你!”

韩氏越说越气,“成日就知道做那些有的没的,说出去都嫌丢人,旁人问我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做什么的,怕说出来娘这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搁!”

“这幸亏也是我平日没敢提过我是你老娘,若是提了我怕今日我连郎中都没得看,早知道你今日成了这幅模样,当初就该把你重新塞回肚子里头去!”

“娘……”武熊被教训的面红耳赤,却也不敢反驳,只能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才嗫嚅了一句,“娘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子。” 第44章 糟心 “你都这样了,我还要这破身子做什么,早死早托生!”

“娘可千万别说这话。”武熊急的够呛,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噗通跪在了地上,“是我让娘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韩氏见状,这怒火更盛了一层。

回回都是如此,喝骂他的时候知道自己错了。

可只要一出了这门,就还是那副德行,做那些事情。

当真应了那句,虚心认错,屡教不改!

韩氏也懒得去看他这个糟心的儿子,只干脆气呼呼地别过脸去。

“娘,我现如今其实都改了许多的。”武熊小声解释,“底下那帮人我也都每日训诫,绝对不会让他们欺负老人,欺负小孩子的……”

见韩氏还是不想理他,武熊缩了缩脖子,只转了话题,“对了,方才娘说是有人送娘回来的,那人是谁,我是不是最好上门道个谢比较好?”

“你这幅模样,我都怕你上门去吓着人家小娘子!”韩氏不假思索当场回绝,“等我脚好了,自会上门道谢,你便不必操心了!”

“是。”武熊乖乖应下,接着伸手摸了摸脸颊。

他哪里会吓着人了嘛。

不就是长了个络腮胡子?

可底下那帮人都说他这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最是英武,甚是帅气呢!

娘可能是年岁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审美偏好了吧……

武熊正在思索,韩氏却再次喝了一声,“你且出去,别在这里待着,看着碍眼的很!”

“是……”武熊起身,“娘若是有事再唤我,我就在院门外,不走远。”

说罢,见韩氏连冷哼都没有给他一个,只能悻悻地出了屋子,一路到了院子外头。

两个跟班小弟正在院门外等着,见武熊出来,忙迎了上去,“大哥,大娘没事吧。”

“无事,已经瞧过大夫了,只是娘不肯把送她回来的好心人告诉我,害得我也不能上门道个谢。”

武熊说话环顾了四周一圈,“狗剩呢,那小子去哪儿了。”

“刚说肚子不舒坦,估摸着找茅房去了。”其中一个人回答,“大哥,那待会儿去要债,你跟我们一起去不?”

“你们两个先去。”武熊往院子里头看了一眼,“我娘今日心情不好,我怕再惹了她,你们两个事情做的漂亮一些,别闹起来让衙门那些人寻到什么错处。”

“家里头若是有妇人小孩子老人的,让他们躲远一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该上手也得上手,手底下有个分寸,别出人命就是。”

“大哥放心,我们心里头有数。”

二人应声,“大哥带我们兄弟两个给大娘问个好,待大娘心情好些了,我们再来看她老人家。”

“嗯。”武熊抬了抬手,“时候不早,你们早些去,早去早回。”

“是。”

目送着两个人走远,武熊这才回了院子。

也不敢大喇喇地坐在院子里头,怕韩氏透过窗户看到他的话心烦,只拿了个马扎坐在院子里头的枣树后面。

夏明月回去时,夏记已经收摊,她便直接往回走。

街上不少摊位在叫卖,夏明月看到有人在卖粽子。

快要端午了。

夏明月感慨时间过得快,又看到不远处有人在卖粽子叶儿。

这里的粽子叶大部分是芦苇叶,新鲜摘下来的,带着独特的清香。

见夏明月驻足,卖粽子叶的年轻后生急忙揽客,“来点粽子叶吧,我这粽子叶都是新鲜的,洗的可干净了。”

夏明月翻看了一下,果然见那粽子叶个个都宽厚完整,颇为干净。

但……

“有竹叶子吗?”比起芦苇,夏明月更喜欢竹子的清香。

“没有……”后生顿了顿,又道,“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去摘,不过竹子叶小的很,包粽子怕是不成吧。”

金丘县地处北方,虽并不缺少,但温差并不会有大面积的竹林,能够生长的竹子大都细且叶子短小。

的确不太适合包粽子。

“那你这里卖新鲜竹竿不?”夏明月又问。

“我……可以卖。”

野生竹林没主,去砍上几根就是,都是赚钱,卖粽子叶是卖,卖竹竿也是卖,没什么区别。

后生当下决定要揽住这门生意,“这位娘子想要多少根竹竿?”

“先要上三四根,大概这么粗细的就行。”夏明月将拇指和食指扣在一起,大致比划了一下尺寸,“不过得干净完整,个头均匀的,枝杈去掉,只要中间的那截。”

“成。”后生连连答应,“不过咱得提前说好,这竹子得现砍,还得运到这里,一根竹子至少得要十文钱的,若是少了便划不来。”

他现在卖粽子叶,一天也得赚几十文的。

砍竹子更辛苦一些。

“成。”夏明月没还价,“若是竹子合适,往后我再多要一些。”

“好嘞。”后生见是还是个大活,忙不迭地应下。

两个人商议好竹子明儿个半下午给送到家里,夏明月暂且先买上了一些粽子叶,又去粮食铺里买糯米等物。

夏明月到家时,江竹果和吕氏已经洗刷完了碗筷,准备第二日要用的东西。

“弟妹可算回来了。”吕氏看到夏明月,略松了口气,“一直不见弟妹人影,只当是遇到什么事儿,刚想让大虎二虎去寻寻你。”

“路上碰到个崴脚的大娘,送她回去花费了些功夫。”夏明月解释,“方才回来时又去粮食铺子那里买了些糯米,红豆还有蜜枣回来。”

“夏姐姐这是打算要包粽子?”江竹果抿嘴笑问。

“没错。”夏明月点头,“不过许久没有做过粽子,还得先试试手才行,不知道做出来的好吃不好吃。”

“肯定好吃。”吕氏补了一句,“说起这端午节了,得赶紧寻点布头,找点花线出来,对,还得去买上一点香料。”

端午节,要挂香包,手腕上戴五彩手绳,门口要挂艾叶,要吃粽子,吃蒸熟的整个鸡蛋,吃蒸熟的整颗蒜头。

吕氏掰着手指头盘算起来,“明日得了空我便去街上寻一寻艾叶,刚好弟妹这里蒜头也不多了,我一并都给看一看。” 第45章 粽子 “我明日和张郎君他们约好下午去写字据,嫂子就帮我一并买了回来吧。”夏明月想了想,道,“蒜头多买一些,若是有独头蒜最好。”

“交给我就是。”吕氏满口应下,“弟妹忙着做生意,怕是做香包也不得空,我多做几个,给你和竹果戴。”

对自己的针线女工,吕氏还是十分自信的。

“那就麻烦吕嫂子了。”江竹果没想到吕氏还惦记着她,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煮红豆,做豆沙,淘洗糯米,浸泡凉水,蜜枣去核,煮粽子叶……

在次日一大早时,夏明月便将粽子给包了出来,且尽数下了锅。

煮熟后也不捞出,只让粽子在锅中泡着,直到午后收摊回来,才开始往外捞。

此时的粽子,已经因为浸泡了足够长的时间,吃起来口感足够软糯,甜香味也更加浓郁。

豆沙碾得够细腻,糖放的足量,吃起来甜滋滋糯叽叽的,豆香味更是十足。

蜜枣的粽子蜜枣极为切的碎碎的,充分和糯米混在一起,让甜丝丝的滋味均匀分布到粽子的每一处,吃起来每一口皆是枣香十足,亦不会有整颗蜜枣的黏腻缺点。

且放置了大半日的粽子有些发凉,在这样有些发热的天儿里头吃上几个,只觉得是既好吃又舒坦。

夏明月所做的粽子得到了江竹果等人的一致肯定。

赵大虎和赵二虎甚至将煮粽子的水都喝下了半锅。

粽子叶包粽子前都仔细洗干净且煮过,这样煮出来的粽子水,既有蜜枣和豆沙慢慢渗出来的甘甜,又有糯米的醇香,还有粽子叶独有的清香,更是放的足够凉,喝起来只觉得好喝又解渴。

若不是惦记着剩下的粽子还得粽子水泡着才能好吃,他们两个真想将剩下的那半锅粽子水一并都灌到肚子里头去。

晌午的饭是用粽子来代替的。

就连乌金也得到了两个粽子。

只是这粽子虽然好吃,对于狗却并不太友好,多少有些粘牙粘嘴,以至于乌金吞下去两个粽子后,花了许久的时间疯狂舔舐嘴巴和牙缝。

只舔的满嘴牙齿都是白花花的,在日头底下泛着亮亮的光。

下午,夏明月按照和张明义与范平阳约好的时间去县学,走的时候叮嘱江竹果和吕氏接收下午送来的竹子,顺手带上了一些粽子。

一路到了县学,时辰刚刚好,张明义和范平阳已是在门房等候。

二人已是准备好了纸张笔墨,一人一份,一同书写,这样写成后便是一式两份,节省时间。

夏明月见状便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寒暄,直接叙述内容。

在现代社会时夏明月接触过许多规范的正式合同,此时拟写这样的简单协议字据也是手到擒来,只将各项条款一条一条地顺序说出。

张明义和范平阳两个人同时一条一条地写。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后,二人同时写完,吹了吹上头的墨渍,而后又给夏明月读了一遍,算是核对。

夏明月仔细听了听,确定二人所写皆是方才她所说的后,赞许点头,“一字不差。”

二人见状松了口气,却也互相看了一眼,眼底泛起些许疑惑。

张明义大着胆子试探性询问,“夏娘子当真没有读过多少书,不认得多少字?”

“正是。”夏明月回应。

她从原主那接受的记忆不多,除了家中都还有何人还算有印象,其他的记忆大多模糊,至于书本知识这块也是少之又少。

而对夏明月本身而言,这里的书她的确没有读过,而这样复杂的古字,她着实认的不多,这样回答应该也不算撒谎。

夏明月如是安慰自己。

“是有什么不妥吗?”夏明月问。

范平阳笑了起来,“夏娘子见谅,只是我们从前也给旁人写过这样的字据,不过大多是旁人说罢意思后,再由我们归纳书写,像夏娘子这般没有读过书却又能将这些一条不落的尽数说出,且语句字词颇为通顺,不需要再润色修整的,夏娘子还是第一人,所以我们有些好奇,并无旁的意思。”

原本他们准备了许多纸张,为的便是若是需要增添语句和修改时重新写,但眼下除了这张以外,旁的都没用上。

“先前家中也做些小生意,父亲也时常与人订立各种字据,我虽不认得多少字,却时常听父亲提及,耳濡目染,倒也知道许多。”

夏明月随便编了个理由,“幼时家中附近还有个私塾,我儿时时常在附近玩耍,也时常听夫子和学子们读书,也是受益良多。”

“原来如此。”张明义和范平阳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夏明月属于那种能说能听,却是认写有限的人。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至少说明她是个聪明人。

不过这话说了回来,倘若不是个聪明人,又怎会将吃食做的这般好,还这般会做生意呢?

二人再次笑了笑。

字据书写完,夏明月拿出了钱袋,“不知外头行情如何,这些只算我的一点心意,二位莫要嫌弃。”

笔墨纸张在此时颇为昂贵,夏明月没有小气,钱袋子里面也准备了五六十个铜钱。

“夏娘子客气了。”张明义和范平阳连连推辞,坚持不收,“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素日里也没少受夏娘子照顾,此时好不容易有了能够帮夏娘子的机会,我们二人也是求之不得。”

“银钱之事,休要再提,不然我们要被县学中的人笑话了。”张明义强调了一句,“夏娘子也体谅一下我们二人。”

平日里额外的豆沙饼,夏明月确实是没少给。

见二人说什么也不肯收下来银钱,夏明月便将准备好的粽子送上,“那算我承二位一个情,这是今日新包的粽子,没什么特别之处,还算能够入口,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夏娘子说笑了,夏娘子做的吃食,必定是极好吃的,何来嫌弃之说。”

简直是求之不得呢。

范平阳也更是点头,“是啊,夏娘子的好意我们便不客气了。”

说着话,又看着清香十足的粽子,范平阳当下便有了剥开粽子叶直接吃上一个的冲动。 第46章 受罚 可他到底是个读书人,该有的矜持和体面还是要保持的,只能将口水咽了又咽。

张明义亦是接连咽了好几下口水。

奈何身体有些不争气,这嘴巴里面始终都如洪水泛滥一般,只好冲夏明月拱手,“我们还得回去温书,先告辞。”

说话时,声音因为口水过于丰盈的缘故有些含糊不清。

范平阳吸取了教训,索性不开口说话,只冲夏明月拱了拱手。

只要他不说话,就不会出丑!

夏明月福了一福,“不打扰二位郎君,我也先告辞。”

待夏明月离开了门房,张明义和范平阳两个人也不顾得先去收拾那些笔墨纸张,而是各自先拆开了一个粽子,往口中送。

甜丝丝,软糯糯,冰凉凉……

好吃哎!

二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个感慨,而后继续专心地将剥粽子皮,吃粽子。

很快,两个人发现了一个问题。

夏明月大约是为了照顾两个人,送来的粽子数量是双数的,但是不知道因为谁吃的快的缘故,两个人最后的手皆是伸向了最后一个粽子。

发觉这个问题时,二人皆是一愣。

张明义先是眼珠子转了转,道,“方才我见平阳你吃得快,期间比我多吃了一个,所以最后这个是我的。”

“胡说,分明是你吃的快,比我多吃了一个,若是不信的话,咱们二人剥的粽子叶还在两边,只数一数粽子叶即可分辨。”

不等范平阳去数二人的粽子叶,张明义却是将自己的粽子叶尽数都和范平阳的放到了一处,更是讪讪笑了笑,“你我兄弟二人,何须这般计较,若是让旁人知晓,还不得笑话咱们?这样吧,公平起见,最后一个粽子咱们两个人平分,可好?”

这叫公平?

范平阳眉梢扬了起来,“这最后一个粽子本就是我的,为何要与你均分?我并不同意,这粽子还是由我一人来吃才对。”

“哎呀,就分我一半嘛……”

张明义说话间,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最后那只粽子,更是麻利地要去剥粽子皮。

“不可!”范平阳去夺。

张明义转了个身,将粽子高高举了起来。

扑了个空的范平阳一个没站稳,撞到了旁边的案台。

门房里的案台,本就只是为了应急使用,本就有些破旧,此时被这么狠狠一撞,案台的一脚歪到了一旁。

上头的笔墨、镇纸等物,哗啦啦掉了下来。

正要从大门口进入县学的沈永安听到动静时皱起了眉头,“何人在此喧哗?”

“是张名义和范平阳两位学子在里头。”看门的老李头小心地答了一句。

“这个时候不去温书习字,竟是在这里躲懒偷闲?”沈永安顿时气愤不已,抬脚便进了门房。

此时的范平阳还正在奋力地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那枚粽子。

只是张明义长得比范平阳高上许多,一手举高后范平阳根本够不着,不得不蹦了起来。

这一蹦,又没有站稳,踉跄着到了门口。

扑到了沈永安的怀中。

范平阳,“……”

沈永安,“……”

四目相对,分外尴尬。

而在看清来人是十分严厉的沈夫子时,范平阳吓了一跳,忙后退了好几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夫子。”

张明义亦是急忙行礼。

沈永安环视了一圈,脸色越发黑成了锅底,“堂堂县学学子,不好好温书习字,竟然在这里争抢粽子吃,将这里折腾成这幅模样,成何体统!”

面对训斥,张明义和范平阳缩了缩脖子,“夫子说教的是,我们知错了。”

私底下却是偷偷互相看了一眼。

的确是错了,就该方才吃得快一些,也就不至于被沈夫子发现了。

“知错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得改正,错而不改,与不知没有分别,反而行径更加可恶。”

沈永安怒气不减,仍旧大声斥责,“你们二人需得确保往后不得再发生此类事情!”

这……

不好说啊。

夏娘子答应了他们要多做些旁的的吃食,这粽子是刚起的头,往后肯定还有旁的吃食,且滋味大约会更好。

面对美味吃食,他们有些不敢肯定会做出什么过分行径来。

自然了,太出格的自然不会,但争抢这种事嘛,应该还是稀松平常的。

再者说了,其实他们也并不想就这般不顾及形象的来争抢,但架不住这粽子滋味实在是好……

看二人面色犹豫,沈永安的怒气直接到了天灵盖,指着他们两个怒骂,“为了口腹之欲竟然如此冥顽不灵,当真朽木不可雕也!你们二人回去将昨日学习的文章抄上一百遍,不抄完不得出门半步,不得吃饭!”

一百遍?!

张明义和范平阳的脸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满是悻悻。

却也不敢反驳任何,只恭敬应下,“是。”而后欠身离去。

张明义用力捏紧了手中的粽子。

还好,还有一个粽子,两个人分食后也不至于会太悲惨难熬。

“将粽子留下。”沈永安喝道。

罪魁祸首,坚决不能被带走。

张明义,“……”

范平阳,“……”

保不住了!

强忍着心如刀割滴血般的疼痛,张明义只能将那清香十足的粽子放在了另外一个案上,更是和范平阳一同将散落在地上的笔墨纸张皆是收拾好,这才落荒而逃。

不思进取!

沈永安又怒气冲冲地喝骂了一句,目光落在那枚粽子上。

争抢这种事情,仔细论起来也是人之常情,但两个好歹是县学的学子,家境也都算不错,为了一枚粽子……

没出息!

沈永安还在气头上,抓起那枚粽子便想掷了出去,却在手扬起时顿了一顿。

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粽子叶,从数量上看来二人已经吃下去了不少。

此时距离午饭时间不长,在吃完午饭又吃了这般多的粽子后,竟是还要去争抢这最后一枚粽子……

沈永安突然就有些好奇,到底是滋味怎样的粽子,能够让学子如此?

且这粽子的确正散发着幽幽清香,是他这么多年端午吃过的这么多粽子中,气味最好闻的一个。

吃掉它!

这个念头在沈永安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47章 还能吃到吗 沈永安自诩已到了不惑之年,且自认为从未喜好什么口腹之欲,无论面对怎样的吃食,想的无外乎是填饱肚子而已。

但此时……

其实,主要也是想了解清楚,两个素日品行端正的学子因何会争抢如此而已,也并非是因为旁的。

沈永安这般安慰自己,下定决心后三下五除二将那粽子叶给剥了个干净。

这个粽子是蜜枣的,甜丝丝的气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沈永安将粽子送入了口中,片刻后,愣在了原地。

他也算是学富五车,汗牛充栋之人,到了此时,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词来形容这个粽子的滋味。

只知道此时口中还残留着些许的糯米香气和蜜枣甜意,以及“再来一个”的想法。

呃……

突然好想问一问张明义和范平阳二人这粽子是哪里来的。

但他不能问,绝对不能问。

只是,这粽子,往后还能吃得到吗?

沈永安从门房出来时,整个人看着有点发蔫儿。

“沈夫子这是怎么了?”戴昌年看到沈永安这幅模样,不免叹了口气,“沈夫子一定是因为如何教导学子而烦恼吧。”

戴昌年同是县学的夫子,年岁比沈永安更大一些,二人曾是同一年的同进士,眼下也都在县学,情谊颇深。

沈永安回过神来,眼皮耷拉了些许来掩盖心里的慌乱,只道,“方才有两位学子争抢粽子吃,我训斥了两句……”

争抢粽子?

戴昌年闻言脸上的怒意比方才的沈永安还要重,“这般不成体统,的确该罚!我素日时常说,这读书与僧人修行十分相似,不能说如僧人一般六根清净,看破红尘之事,却也应该做到不被这世俗的许多事打扰。”

“尤其是这口腹之欲,最是需得克制之事,这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口腹之欲最是关键,不能让人被其驱使,竟然为了一个粽子……”

“可恶至极!先不说素日的书不知道读到哪里去了,这人也是没出息的很,一个粽子,能够好吃到哪里去,用得着这般想着念着?”

沈永安,“……”

怎么感觉是在骂他?

“咳!”沈永安拱手,“昨日学生们做的文章我还不曾批阅,先告辞。”

“沈夫子慢走。”戴昌年目送沈永安离去,伸手捻了根胡须,赞许点头数次。

若论潜心研究学问,一心教导学子,还得是沈夫子,如此孜孜不倦,着实令人佩服。

且沈夫子与他一般,最是厌烦学子们因为些口腹之欲便不知所以的行径,不愧是与他同年中举,更不愧是与他一般在县学任职之人。

所谓知音,便是如此吧。

戴昌年想到此处,脸上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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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月拿着字据到家时,江竹果和吕氏还在忙碌。

竹子已经被后生送到,堆放在院子里头。

夏明月仔细查看了一番,竹子质地不错,且皆是刚砍下来的,十分新鲜,粗细大小也如她要求的一般。

“送竹子的人说,若觉得这些竹子可用,还想再用的话可以去街上寻他,他最近一直都在那里卖粽子叶。”

江竹果转述后生的原话,更诧异询问,“夏姐姐买这些竹子来做什么?”

“做粽子。”夏明月笑答。

做粽子?

这下子,不止是江竹果,就连吕氏都愣了一下,“做粽子?用这竹子?”

从前倒是听说有人拿竹叶子包粽子的,不过竹叶窄而小,包的十分费劲,吃起来也就那样,便也就没有人再包。

现在夏明月要拿竹子做粽子?

可是,这竹子怎么包粽子?

难不成要把竹子尽数都片成竹篾子,然后像编箩筐一样的编成粽子般的模样,将糯米放了进去?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些……

不过既然夏明月要用竹子包粽子,大约也是有她的想法和道理,她们也不必想上太多,只照吩咐做事就是。

本着这样的想法,江竹果和吕氏开始和夏明月一起收拾那些竹子。

首先是将竹子沿着竹节的附近锯开。

为此,吕氏特地去借了一把做木匠活用的木锯子。

竹子是空心的,锯的时候比实心木头好锯许多,三个人又是轮流着来做这个活,将这几根竹子尽数锯成小段倒也没有花太多的功夫。

论理来说,锯好了的小竹筒,可以直接清洗。

但为了回头煮熟的粽子能够更好脱模不粘黏,也为了竹筒以后能够充分清洗重复利用,夏明月又将每一个小竹筒从顶端劈开,让整个竹筒一分为二。

劈开竹筒需要一定的技巧,柴刀下去时要稳准狠,且要刚刚好砍在一半的位置。

这比锯竹筒要麻烦费力许多,且不小心容易将竹筒劈裂,夏明月三人连续劈坏了好几个,这才慢慢掌握了技巧,顺利劈完了后面的竹筒。

洗刷干净,蒸煮消毒。

浸泡糯米,准备辅料。

到了第二日晨起时,夏明月开始用小布条尽数将竹筒捆扎起来,将泡好的糯米,剪好的蜜枣或者碾碎的豆沙尽数倒入竹筒之内,压实,塞上封口的木塞。

如平日煮粽子一般下了锅,开始大火蒸煮。

很快,香气与水蒸气一起从灶上飘了出来,往人的鼻孔中钻。

“这粽子香与昨日有些不同呢。”在那烧火的赵大虎一边抽着鼻子,一边感慨。

“有什么不同?”正在另外一个灶上做饼的夏明月笑问道。

“说不上来,就觉得不大一样。”赵大虎咧嘴笑道,“好像更香一些。”

夏明月也嗅了两下。

的确,比昨日的粽子香更加浓郁。

且竹子的香气也比芦苇叶的清香更加悠长,带了点独有的甘甜气息。

香气既是这般好闻的话,这就足以说明这竹筒粽子的滋味也会比寻常的粽子滋味更好。

而竹筒粽子正式出锅后的滋味,也印证了夏明月最初的猜想。

依旧是软糯甘甜的粽子,在吸满了竹筒本身的竹子香气后,让粽子变得更加竹香四溢,更添粽子的美妙滋味。

“比昨日的粽子更加好吃。”

“是呢,吃了之后就好像满嘴都是竹子香。”

“这跟我在竹林子里跑的时候闻到的香气一模一样!” 第48章 贪心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粽子拿筷子一别就能直接拿着吃,又干净又省事儿,吃的时候不必害怕被粽子叶粘手,若是拿出去做生意的话,也不必非得用碗,更方便呢。”吕氏道。

完全是从做生意的角度出发。

“娘满脑子全是赚钱的事呢。”赵大虎打趣。

赵二虎则是一本正经,“现在摊位上卖的东西已是足够多,若是再加上粽子,怕是根本忙不过来的,娘有点贪心哦。”

“那可不。”

对于贪心这种事,吕氏完全承认。

做生意哪里有不贪心的,若是不想着赚钱,那就永远赚不到钱。

更何况他的贪心又不是不正当的,赚的完全是堂堂正正的钱嘛。

在这点,吕氏觉得她绝对能够昂首挺胸起来。

夏明月在一旁抿嘴直笑,“待往后若能再找到像竹果这样能干的人来做活的话,倒是可以考虑,眼下嘛,做点让周围人尝尝鲜就好。”

“若是这样,就要错过端午了,怕是要等到明年。”吕氏仍旧有些遗憾,“不过等到明年也好,贪心嚼不烂,耽误了正当生意就不好了。”

胡子眉毛一把抓的话,反而容易出错。

再者说了,这生意是长久的事儿,又不是说活不过明年了,急啥?

吕氏给自己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勉强接受了竹筒粽子不能售卖的残忍事实。

但第二日的事,让吕氏重新振奋了起来。

晌午时,摊位上来了两个县学的书生,张口便要买粽子。

而要买粽子的理由是昨日张明义和范平阳因为争抢一枚粽子而大打出手,两个人皆是头破血流,更是掀翻了案台,就差将屋子拆了。

这样美味到让人癫狂的粽子,他们也想尝尝看。

夏明月,“……”

这两位郎君她皆是见过多次,二人感情颇好,看着犹如亲兄弟一般,不可能为了一点吃食大打出手。

况且,即便夏明月对自身厨艺有自信,做的粽子滋味能超过一般人,但绝对没有让人为之疯狂的地步。

想来不过是两个人嬉闹,落在旁人眼中,这一传十的,就变成了大打出手。

……以讹传讹要不得!

“昨日的确送给张郎君和范郎君了一些粽子作为二位郎君帮我代笔的酬谢,只是这粽子滋味倒没有美味到这个地步,想来是旁人看到他们二人嬉闹,所以误解了?”

夏明月笑着解释,“不瞒二位郎君,我这吃食摊虽然也会根据时令卖些与平常不一样的吃食,但粽子却并没有大量制作售卖,今日是没有现成粽子的。”

两个书生听闻没有粽子,顿时有些失落,但也很快抓到了其中的重点。

今日没有粽子。

其中一个书生追问,“若是我们也如先前买饼子和裹凉皮一般预定一些粽子,夏娘子是否可以做上一些?”

就算张明义和范平阳大打出手的事儿是有些夸大,但争抢肯定是有的,且这两个人素日最是喜欢在外面找寻些滋味极佳的吃食,能让他们争抢的吃食,滋味肯定不错。

这粽子,说什么也得买回去尝一尝。

毕竟端午也是个大日子,更是为了纪念屈原这样的大学问家。

说什么也得吃些好的粽子,以示尊重。

更何况,若是现在不买些粽子回去的话,那魏大厨必定是要亲手包粽子煮来给他们吃的。

从夏娘子这里买粽子,势在必行!

见两位书生坚持,本着要多赚银钱的原则,夏明月便也就道,“可以是可以,只是现在做的粽子是以竹筒做的竹筒粽子,与寻常的粽子有些不同。”

竹筒粽子?

两个书生互相看了一眼后,忙不迭地点头,“不拘是什么粽子,都可以。”

只要是夏娘子做的粽子。

更何况这竹筒粽子还从未听过,大约是夏娘子自己独创的做法。

独创这种事素来都是努力研制的成果,能让夏娘子用心做出来的吃食,滋味必定不会差。

“那你们要多少个粽子,馅料可有要求?”夏明月询问,“目前有蜜枣和豆沙两种,近日打算做些肉粽,若是你们能接受这个口味,我也一并做一些你们尝一尝。”

肉粽?

又是从未听过的东西。

还是那句话,夏娘子做的,不拘是什么,都是可以尝一尝的。

“夏娘子看着做即可。”两个人只这般回应。

“那我便看着材料数量来做了。”夏明月道,“只是最早也得后日才能将粽子送了过去。”

今日去寻那个年轻后生再定些竹竿,明日送到后收拾处理,后日晨起便可以包粽子,煮粽子了。

“夏娘子看着安排即可。”两个人仍旧是这样的回复。

只要能吃上粽子即可。

其他的事情……不重要!

说定了粽子的事情,两个人也交上了一部分定金。

夏明月这竹筒粽子分量大,用料也多,豆沙和蜜枣的粽子按六文钱一个来算,肉粽子则是十文钱一个。

收了钱后,夏明月第一时间便去街上寻到了那个卖粽子叶的后生,这次要上十根竹子。

“没问题!”后生满口应下,“还是上次的价钱,明日我早些去砍,过了午后便给您送家里头。”

这样的话,下午不耽误他再卖一会儿粽子叶。

“成,越早越好。”夏明月交代。

处理竹子需要一定的时间,赶早不赶晚。

“放心,一定。”后生满口应下,接着越发高声地叫卖起粽子叶来。

早些卖完,他早些回去磨刀。

且十根竹子,需得找个平板车才行,得去趟二叔家,借借他家的车子呢。

夏明月并不知道后生的各种盘算,只回到了馄饨摊前忙碌。

馄饨,饼子和凉皮每日皆是卖空,今日也不例外。

收拾回家,略忙碌片刻后,姜二牛上了门。

“正要去寻姜大哥说说这字据的事情。”夏明月将张明义和范平阳写好的字据纸张拿了出来,“姜大哥看看有无什么不妥之处,是否需要修改。”

对于夏明月的人品,姜二牛还是信任的。

只是字据这种东西要摁上手印,保险起见还是去街上寻了钱掌柜,让钱掌柜给读一读。 第49章 辣椒油 钱掌柜读的仔细,姜二牛听得认真,末了后连连点头,“夏娘子考虑的仔细周全,再无任何不妥之处。”

“我也已经将夏娘子所说的银两凑齐,这字据上摁了手印,明日我便跟着夏娘子开始学手艺吧,至于这吃食摊所在的地方,我也一边找寻,咱们两边不耽误,如何?”

这两日忙着凑钱选地方,姜二牛的烧饼摊已是没有再开,家中没有进项,吃喝皆是花的先前积攒下来的几个钱。

家中的钱匣子已是见了底儿,姜二牛是一日也不想耽误。

夏明月能体会到姜二牛此时的迫切心情,满口应下,“那就按姜大哥所说的来。”

给了银钱,摁上手印,字据两个人各执一份,这场契约便是要正式开始履行。

约定好了明日要学的内容和时辰,姜二牛便继续去找寻适合做生意的摊位地方,夏明月则是去了趟肉铺买上了一块肥瘦相间,肉质极佳的五花。

现如今夏明月的吃食摊生意极佳,从肉铺这里买的肉也是越发多,不等夏明月开口,洪屠户已是又往下降了一回价。

今日夏明月买肉,洪屠户仍旧是按照最低的价格,秤杆更是翘上了天,几乎要将秤砣滑了下来。

且洪屠户犹嫌不足,又将旁边的一小块肉一并给捆了起来,“这一小块也不好卖,一并给了夏娘子吧。”

吃食摊上的肉夏明月一向时晨起天不亮时来拿,这会子来买的必定是她自己吃的。

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生意上你便宜再多,旁人都觉得不够,可这人情上稍微给上一些,旁人却记得许久。

洪屠户做惯了生意,明白这个道理,更知道怎么做。

夏明月也明白洪屠户的用意,抿嘴直笑,“那今日就沾洪大哥的光了。”

“说啥客气话?”洪屠户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不过不瞒夏娘子,我还真有件事儿想让夏娘子给帮个忙。”

“什么忙?”夏明月笑道,“洪大哥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做得到。”

“就是我家那口子又遇喜了,害口害的不行,成天吵吵嚷嚷着要吃辣的,可嘴头却又挑的很,菜里头搁辣椒少了,人说不够辣,搁辣椒多了,人又说光辣不香,反正就是咋的都不行,咋的都不肯好好吃个饭。”

洪屠户道,“前几日夏娘子那不是开始卖凉皮嘛,我就给我家那口子买了两碗回来,结果凉皮吃完,人稀罕上那凉皮里头的辣椒油了,说吃起来是又好吃又解馋还香得不得了,让我多买点回来。”

“我寻思这辣椒油旁的也买不到啊,我家那口子吃的又多,就想着跟夏娘子张口,看能不能买些夏娘子做的辣椒油……”

“洪大哥要是问我开口旁的事儿,我怕是不好办,可若是吃食这种事却是好办。”夏明月笑道,“明日晨起我就给洪大哥送一罐过来,里头再给放点花生碎,吃起来更香。”

“那真是谢谢夏娘子了。”洪屠户欣喜无比,用肩膀上搭着的抹布将手擦了又擦,这才去拿钱匣子,“这一罐辣椒油要多少钱?”

“嫂子拿着就是,不谈钱。”夏明月颇为大方。

方才洪屠户给添的肉可不算少。

“那哪儿行呢!”洪屠户抓了一大把钱,不由分说往夏明月手中塞,眼见夏明月怎么都不肯收,只好道,“那行吧,往后给夏娘子这里的肉,每斤再去上两文钱。”

只要能让那口子吃上辣椒油,让她好好吃饭养身体,降价少赚钱什么的,那都不是事!

“谢谢洪大哥。”

夏明月没想到洪屠户会如此让利,忙笑眯眯地应下。

出了肉铺,夏明月在街上买了些红辣椒,又去买上了一些油。

辣椒油用菜籽油最是好,但金丘县地处北方,油菜并不多种,这里的油皆是花生榨的。

花生油做辣椒油少了那么些个意思,但胜在醇香浓厚,也算勉强可以。

到家后,夏明月先忙活辣椒油的事儿。

整个的干小红辣椒,配香叶、花椒等不放油小火慢炒,炒的所有材料都变得干脆脆的,加上炒的酥香的花生米,白砂糖、盐等一并倒入石臼内,拿了捣捶一点一点的捣碎成末。

花生油配香叶、大葱段、香菜、八角等慢慢熬成喷香十足的料油,待放置温热后,先舀上一大铁勺的油,浇入捣碎的辣椒面上。

充分搅拌辣椒面,确保所有的辣椒面皆沾上了油,再浇第二次的油,搅拌均匀后,再浇第三次……

经过三次的油泼,瓷盆中辣椒油的香气才算被彻底地激发出来,喷香麻辣的气息弥漫在整个院子的上空。

乌金被这样的气味呛得打了个喷嚏,却还是忍不住直往灶房的方向探头,想看看夏明月究竟在做怎样的好吃食物。

但在闻了又闻之后,乌金却是有些垂头丧气地趴回到了窝旁。

有些东西,狗是不能吃的,吃了会难受。

真气狗啊!

吕氏和江竹果则是被这香味吸引的直抽鼻子,在尝了尝这辣椒油的滋味后,更是冲夏明月直竖大拇指。

“这现泼的辣椒油就是好吃,弟妹这回做的辣椒油比先前做的都好吃。”吕氏道,“我看晚上也不必炒菜吃了,只热上两个馒头就好。”

不过按他家三口人的饭量来说,两个馒头怕是不够,需得热上一锅馒头怕是才够。

“先前做辣椒油的时候,只在辣椒面里头放了香料,这油里头没有放,这回试着放了些,果然更香。”

夏明月道,“等剩余的辣椒油用完了一并都做成这样的辣椒油,凉皮吃起来也更香。”

且她在辣椒油里特地加了些白糖进去,不但能起到提鲜的作用,还能中和一部分的辣口,让辣椒油吃起来没有那般干辣。

有了这香辣可口的辣椒油在,凉皮必定也能在这整个夏日里做到百吃不厌!

夏明月越发信心十足。

吃罢晚饭,夏明月开始清洗浸泡糯米,也开始腌五花肉。

五花肉切成大小适中的方块儿,浸泡在米酒、糖、盐、酱油、葱丝、姜丝煮熟晾凉的料汁之中。 第50章 学徒 临近端午,即便是地处北方的金丘县也已经感觉到了一些热,为确保肉在腌制时不变质,夏明月用瓦罐密封好,一并放在装满井凉水的大盆中,又将大盆放在北墙根儿处,确保低温凉爽。

翌日晨起,夏明月早早地先去了趟肉铺。

去买今日所需的肉,顺便将辣椒油送了过去。

洪屠户给夏明月称好肉,收下了辣椒油,千恩万谢的。

待夏明月走后,洪屠户打开了瓦罐的塞子,思索着晨起该给娘子方氏做什么样的饭菜。

可还没等他想好,方氏却是从后院里头冲了过来,一边猛嗅气味,一边急急询问,“什么东西这样香?”

洪屠户,“……”

他可是刚打开,这么快就过来了,这鼻子难不成属狗的?

呸呸呸,咋个说自己家娘子的?

洪屠户嘿嘿笑了起来,“娘子不是想要辣椒油吗,我特地托夏娘子给娘子做了一罐辣椒油,刚拿过来,娘子就过来了。”

辣椒油?

方氏两眼冒光,将那罐子捧起来嗅了又嗅,陶醉地眯了眯眼睛,“真香啊。”

“夏娘子的手艺,肯定不差的。”洪屠户笑眯眯地问,“娘子晨起想吃些什么菜?”

“先热两个……”方氏捧着罐子往后院走,“热四个馒头!”

菜不菜的,都不要紧。

像辣椒油这么喷香的东西,就得用最原始且朴素的吃法,方能体会到其中的美妙滋味。

晨起必须要吃上四个大馒头才行!

晌午也得吃四个!

晚上的话,一直吃这么多辣椒油大约会有些上火,晚上吃太多也容易积食难受,吃上三个也就是了。

方氏安排好了自己今日的饭食,洪屠户却是愁眉不展。

这娘子不吃饭吧是愁得慌,这开始吃饭吧,似乎也有点愁得慌?

不过既然想吃,那就说明身体里头缺这个东西,就得吃!

而且,说不定是肚子里头的小闺女要吃的呢?

至于为啥说方氏肚子里头的一定是小闺女,洪屠户对此十分自信,酸儿辣女这种事必定是准的。

更何况从他父辈那一代起,家里头就没有过姑娘,就连他现在都是三个儿子,说啥也该轮着有个闺女了吧……

夏明月回去后交代江竹果剁肉馅儿,她则是开始做肉粽。

浸泡好的糯米控干水分,用腌肉的料汁搅拌均匀后放上一顿饭的功夫,再与肉块一并塞入竹筒之中。

待所有的肉粽做完时,姜二牛便上了门,开始第一天的学习。

交代赵大虎和赵二虎两个人分别烧两个灶台的火,夏明月和吕氏开始指导姜二牛揉面,做饼。

姜二牛先前便是做烧饼的,对于这些也算十分熟悉,甚至揉面手法比夏明月和吕氏还要更专业一些。

只是即便都是饼,这饼和饼也有不同,尤其这饼是整个西大街上卖的最好的饼。

姜二牛不敢有丝毫懈怠和马虎,只一点一点地跟着夏明月和吕氏学,更是一点一点的记,遇到不确定的则是反复确认。

夏明月对姜二牛的学习态度颇为赞赏,在解说了数次后,让姜二牛试了试手。

有着先前的底子在,加上姜二牛的认真学习,在做了两三个饼子后,便能做的十分规整。

吕氏见状忍不住连声赞赏,“不愧是做烧饼的,这饼做的比我做的好多了。”

得了夸奖,姜二牛十分不好意思,“吕嫂子就别夸我了。”

倘若他做的饼当真好,先前那吊炉烧饼的生意还能差成那样?

不过就是面上看着好看,实际还是差远了。

姜二牛的虚心,得到了吕氏和江竹果的认同。

烧饼做完,擀好了馄饨皮,夏明月等人开始收拾东西往摊位上运送,开始了今天的摆摊做生意。

姜二牛一并跟着,在摊位上开始做些收碗洗碗的杂活,顺便帮着叫卖饼子。

来馄饨摊吃东西的人,熟脸居多,也有许多先前在姜二牛那买过烧饼,这会子看到他在这里卖饼,皆是十分诧异。

“这是吊炉烧饼摊不开,往后要跟着夏娘子一起做生意了?”有人忍不住打听询问。

夏明月笑着解释,“吊炉烧饼摊往后是不做了,不过并不是要跟着我做生意,是姜大哥加盟了我这饼子,馄饨和凉皮生意,往后也要在城里再开个摊子来卖,若是回头我这里远,他那里近,可以去那边吃,味道都是一样的。”

询问的人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兴趣,“要开到哪里?可要在北大街那边?我这成日要跑到这里买吃食,来回都得半个多时辰,着实累得慌,若是开在那里就好了。”

“这个暂时还没定,待定了地方,一定跟诸位说一声,到时候还得劳烦诸位多多去捧场呢。”夏明月道。

“一定,一定。”

都是一个县城里头的,金丘县又不大,拐弯抹角地都能寻得到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捧场都是应该的。

摊位上的食客说笑着议论姜二牛往后摊位的事儿,打听着新摊位开张时,前几日会不会便宜有优惠的事儿。

姜二牛见状,顿时觉得鼻子有些酸。

他做过学徒,亦见过别人做学徒时的模样。

几乎所有的师父皆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揣着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想法,哪怕徒弟交了足够的银钱,做了足够的杂活,仍旧是看其百般不顺眼,处处刁难,仿佛那并非是一个来学艺的徒弟,而是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奴隶。

姜二牛学手艺时候被践踏尊严的场景,此时仍旧历历在目,那些并没有打在身上,而是刻在心中的伤,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但姜二牛知道,这世道便是如此,这亦是众人默认的行规,需得遵守。

在加盟夏明月的生意之前,姜二牛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准备好再承受一遍这样的辛苦。

但这短短半日的光景,他没有受到半分刁难,受到的反而是夏明月等人的和颜悦色,倾囊相授。

现如今,夏明月更是毫无保留地帮他拉拢生意,丝毫不担忧她的生意会因此受影响,反而是生怕他的生意会做不起来。 第51章 肉粽 他这次的加盟,绝对是这辈子除了娶了冯氏做娘子以外,最正确的事情!

姜二牛背着所有人擦拭了一下眼角,深吸了一口气,越发卖力地开始做活。

夏明月等人的晌午饭是肉粽子。

经过充分腌制的肉块和糯米皆是带着浓重的咸香滋味,肉块吸饱了各种料汁和糯米香气,又经过充分长时间的炖煮,又是上好的五花肉,吃起来可谓是入口即化,肥肉肥而不腻,瘦肉软烂不柴,一口下去满足感可谓十足。

且不单单是肉块,就连包裹着肉块的糯米,在吸饱了腌制的料汁和肉香,哪怕是吃粽子里的糯米,也觉得浓香无比,仿佛是在吃肉一般。

总而言之,就是好吃!

受夏明月邀请,也吃上了两个肉粽子的姜二牛,在吃完这肉粽子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从前从未听说过粽子还有咸口儿的,亦不曾想过肉也可以包成粽子,更不曾想过这肉粽子竟然是如此好吃。

夏娘子的手艺,当真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也难怪夏娘子根本不害怕旁人偷师学艺,更不害怕所谓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她这个师父,是绝对不会被饿死的!

而跟着这样的人一起做生意,学手艺,往后也必定好处多多,绝对不会吃亏的。

短短一天的时间,姜二牛已是将誓死跟随夏明月做生意的信念坚定的比金丘县城中县衙跟前的石狮子还要硬。

初次尝试竹筒肉粽得到了成功,夏明月信心倍增,下午便开始忙碌整理明日要给县学供应的竹筒粽子所需的各种材料。

竹子是在未时送到的。

十根竹子,与上一次的竹子品质一样好。

夏明月查看一番后,付给了后生铜钱。

为方便其携带,夏明月特地寻了根绳子,将铜钱尽数串了起来。

沉甸甸的一串铜钱到了手,后生欢喜无比,笑的眼睛都看不见,“往后若是还需要的话,夏娘子尽管寻了我就是,我姓何,名叫顺子,家就住在城南的何家庄,离县城不远,且保准货供的漂亮……”

话没说完,何顺子却是抽了抽鼻子,“好香的味道,好像是肉的味道?”

正在吃着肉块的乌金听到动静,急忙扭转了身子,将瓦罐盆给遮挡了个严实。

这肉块可是特地给它的,谁也别想着抢走。

“大约是肉粽的味道吧。”夏明月笑道,“小哥儿这几日给我们家供竹子也是辛苦,便送你一个肉粽,尝尝滋味。”

晌午的肉粽还剩了几个,皆是在做竹筒粽子时,肉块不足,而糯米太多的情况下做的,每个竹筒中的肉不大多。

“谢谢夏娘子,真是太谢谢了。”何顺子没想到夏明月十分大方,连连作揖道谢,接过了夏明月递过来的粗竹签别着的长条肉粽。

“这粽子样子到是稀罕,用肉做粽子也是头一回见呢。”何顺子连声感慨后,咬了一口。

浓香鲜美的滋味登时在口中蔓延了开来。

何顺子一双眼睛几乎亮成了星星,将方才夏明月给他的那串铜钱拿了出来,“夏娘子可还有肉粽,我想买上一些。”

夏明月,“……”

现在流行生意迫不及待上门吗?

可这肉粽,她本是打算晚上吃的,且比正常要卖的肉要少一些。

“这肉粽实在是太好吃,夏娘子便行行好,卖给我吧,不多,几个就行。”何顺子见夏明月犹豫,忙不迭地央求,“价钱贵一些也无妨。”

见何顺子这般想买,夏明月便也没有再拒绝,只拿了五个还没有拆竹筒的粽子出来,“你既是住得远,拆了竹筒不好用,便这般拿走吧,正常一个肉粽要卖十文,这几个做的时候肉不大够用,里面肉就少一些,就算你八文钱一个吧。”

“谢谢夏娘子。”何顺子数好了铜钱,递给夏明月,“我吃的这个不好沾夏娘子便宜,也承夏娘子个情,给夏娘子五文钱。”

说罢,不等夏明月有任何动作,已是带着那五个竹筒肉粽,口中还咬着一个,急匆匆地离开。

夏明月站在原地了片刻,摇头笑了笑。

这何顺子还是个实诚的。

竹子送到,要进行处理,夏明月没有停歇,开始忙碌。

何顺子则是带着竹筒肉粽,快步出了城门。

一路往南,但并非是前往何家庄的方向,反而是往西拐了个弯儿,到了一处庄园门前。

这处宅院占地不小,围墙高且刷的雪白,墙头上更是做了防水的瓦檐,大门亦是宽而气派,牌匾高悬,上写的德馨园三个字龙飞凤舞,更描了金漆,彰显着居住在此处之人身份不俗。

何顺子没敢到正门去,而是顺着墙根儿到了一旁的角门,轻轻敲了几下。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圆脸儿的小厮露出了脸,在看到是何顺子时眯了眯眼睛,“是你啊。”

“正是我呢。”何顺子躬了躬身,“不知今日福管事可在?”

“福管事在是在,不过这会子正在忙着带人打扫收拾,预备着迎接我们家的老夫人,怕是不得空见你的。”小厮回了一句。

老夫人一来,那福管事往后肯定更加没空了。

何顺子暗自叫苦,面上却仍旧笑容可掬,“那我就不打扰福管事了,这是今日我去县城时瞧见的竹筒肉粽,滋味好样子新鲜,特地买了几个来孝敬福管事。”

“这个给了您,剩下的劳烦小哥儿帮我给了福管事,也跟福管事说一声,说是我来过了,特地来给福管事送些稀罕吃食。”

见何顺子十分机灵,还知道不白让他辛苦,小厮自觉被人尊重,脸上有光,嘻嘻笑着应下,“放心吧,一定给你带到,话也跟你好好说,不过可跟你小子说好了啊,若是你真把这活给接下来,往后可得惦记着我们几个的好才行。”

何顺子这般巴结,是为了能接下往这里送菜蔬鸡蛋的活计。

从庄户手里买下新鲜的鸡蛋和菜蔬,转手往这里送,中间可是能赚上个不少,就是辛苦一些,琐碎一些罢了。

但能赚钱,何顺子不怕辛苦。

闲着轻松,可没钱吃饭,他才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第52章 难事 见对方如此说,何顺子笑着应答,“放心,一定,倘若当真能接下来这活,一定把活给做的漂亮一些不说,福管事和几位日常皆是十分辛苦,旁的不说,这家中养了许多的鸡,鸡蛋和鸡还是能管一管的。”

这家中是不是真的有养,那就不知道了,但话放在这里,听着让人舒坦。

小厮十分喜欢机灵会做事的何顺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我可就等着了,这会儿我也不给你多说话,得赶紧瞅个空给福管事送过去,老夫人的马车闹不好是傍晚到,迟了可就没机会了。”

“那您先忙。”

何顺子作了揖,直到那角门关上,这才直起身,抬脚往家走。

希望今日这肉粽能帮我个大忙,倘若真能将这活接下来,我一定好好谢谢夏娘子去!

而捧了何顺子送来肉粽的小厮,给自己留下一个后,去寻了福管事,说明了何顺子来过之事。

福管事闻言笑了起来,“这个何顺子,倒是个机灵会做事的。”

“是呢,小的也这般觉得。”小厮满脸堆笑,“福叔先前不是嫌给咱们这里送菜蔬的人木讷不会做事,这不碰巧来了个机灵的,福叔不妨试试?”

“嗯。”福管事点头,“待老夫人来了安顿下来,便说道这件事……”

话还不曾说完,有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福叔,有人来报,说是老夫人一行人的马车已是在五里地外了,随行的桂妈妈交代赶紧准备着迎接老夫人呢。”

“快,快!”福管事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只慌忙招呼了几个人过来,“赶紧将大门打开,吩咐人皆去门口迎接,轿撵也一并都备上!再招呼几个机灵的在门口候着,防着老夫人要旁的东西。”

福管事之所以这般紧张,是因为这处宅院自建好后,是家中第一次有人来住。

且这老夫人乃是贺家先前的当家人,只因现在上了年岁身体不好,又嫌在家中人多事杂不得清静,此次来这里休养,听闻奴仆杂役带了不下五六十人,随身物件更是十车有余。

这样的老夫人,即便福管事没有接触过,却也猜测其大约威严十足,温和有限。

福管事不敢有丝毫怠慢,紧张的额头上已是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就连贴身的里衣都湿透了一层,紧贴在身上。

见福管事这般忙碌,小厮也不敢再聒噪打扰,只将那肉粽先放到小厨房里头,预备着晚上热上一热后再给福管事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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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一次处理竹子的经验,夏明月三人这次也算轻车熟路,十根竹子尽数锯断劈好,竟跟上次用的时间差不多。

清洗,泡糯米,腌肉,磨豆沙,剪蜜枣……

第二日晌午时,夏明月和赵大虎两个人一并去送的这些竹筒粽子,以及素日常要的饼子和裹凉皮。

东西多,且从西大街到东城区的县学路途不近,夏明月借了一辆平板车,一趟给运了过去。

到了门口,看门的老李头小跑了出来,“夏娘子赶紧往那边走吧。”

见其满脸惊慌,夏明月诧异不解,“出了什么事?”

“夏娘子先别问,只将这车子先推到那边拐角的地方,等待会儿我给夏娘子打手势时,夏娘子再过来。”

老李头一边说话一边帮着夏明月将车子推了过去,更是叮嘱,“记得啊,待我打手势了夏娘子再过来,若是不打手势的话,夏娘子一定不要露头,切记,切记。”

见老李头说的郑重其事,夏明月便也不敢怠慢,“好,我记下了。”

而后带着赵大虎乖乖地在拐角那等着。

但好奇之下,夏明月却还是时不时地探一探头,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辰很快到了午时的正时,但今日的县学门口却并不曾有学子出门,大门仍旧紧闭,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县学大门打开,几个显然是夫子模样的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戴昌年与沈永安两个人并肩同行。

在看到门口处并无其他人时,戴昌年微笑点头,“看来昨日对学生们的训诫也算起了些许效用。”

终于不成天琢磨着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吃食了。

“嗯。”沈永安点头,环顾四周后,略叹了口气。

那样好吃的粽子,大约是吃不到了。

因着对那日吃过的粽子滋味念念不忘,他昨日下学后,特地在街上仔细逛了一逛,甚至还买了许多粽子回去。

但没有哪里的粽子如那日吃到的一般好吃。

且他又不好去问张明义和范平阳二人,只能心底里暗自思索着待他们再去弄些这样的粽子时,便趁机“要”上那么几个。

现在……

也罢,终究是与那粽子无缘。

沈永安心中怅然,不免再次叹了口气。

“沈夫子这两日总是愁容不展,似有极大的心事一般,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戴昌年关切询问。

“并无什么难事,让戴夫子担忧了。”沈永安略拱了拱手,“大约是天气渐热,时气所致的缘故,总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吧。”

“那沈夫子还是早些去看一看郎中为好。”戴昌年提醒。

沈夫子自到了县学任职之后,可谓是兢兢业业,不辞辛苦,戴昌年觉得其身体不适多半是因为积劳成疾的缘故。

“得空去瞧上一瞧。”沈永安顺口答应了一句。

只是提及这看郎中之事了……

沈永安攥了攥空空的袖子,停下脚步,“方才走的匆忙,竟是将钱袋子落在了房中,有劳戴夫子等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无妨。”戴昌年摆手,“我替沈夫子付钱便是。”

“既然已经说好了是我请戴夫子喝茶,便不能让戴夫子破费,我马上就回来,戴夫子可到茶楼等我片刻。”

说罢,不等戴昌年说话,沈永安便拱了拱手,折返回去。

而此时的县学门口,老李头见几位夫子皆是已经走远,远的连人影儿都瞧不见时,这才招呼夏明月过来。

而后,又往县学里头喊了两声。

张明义,范平阳以及昨日前去夏明月摊位处买粽子的两位书生,这才蹑手蹑脚地出来。 第53章 完了 在出门后又张望了一番,确定周边并无任何危险,这才挺直了腰杆自大门鱼贯而出,到夏明月的平板车上拿各种吃食。

但各个仍旧是神情慌张,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夏明月哑然失笑,“你们这是闹的哪出?”

秘密任务接头似的。

“先前因为我们两个开玩笑的缘故,被沈夫子瞧见罚了抄书,此事被传了出去,竟是变成了我们二人大打出手,惹得他们几人去夏娘子的摊位前买下了好多粽子,回来跟众人炫耀。”

张明义无奈解释,“此事又传到了戴夫子的耳中,令其大发雷霆,严禁我们再这般大张旗鼓,一门心思地从外头买各种吃食到县学中,但我们已和夏娘子说好今日的吃食,不能食言,便也只好趁夫子们都走了之后,偷偷摸摸地将东西拿回去。”

“夫子们正在气头上,我们不敢触了霉头,这几日便暂且先不从夏娘子这里买吃食,待夫子们气消了后再让夏娘子做吃食。”

“待课业不忙时,我们还是要去夏娘子的夏记吃东西的,夏娘子一定要多做些好吃的吃食出来。”范平阳忙补了一句。

“好。”夏明月笑着应下。

怪不得今日这份情景,原来是因为受了夫子的训斥。

大约是因为口吃的,这些学子终日的心思不在学习上,因而惹得夫子恨铁不成钢,心中恼怒吧。

夏明月在现代成名之后也曾返回到厨师学校担任名誉讲师,带过一些学生。

为人师表时看到学生们不上进时的怒火,犹如火山喷发时一般,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的。

夏明月能够理解夫子的心情。

吃食尽数被张明义等人取走,夏明月和赵大虎也拉着平板车尽快离开了县学门口。

进了县学大门,张明义等人开始按照预定的名单派发今日的吃食。

一手交钱,一手交吃食,众人也不拥挤,只按着顺序有条不紊地领取属于各自的吃食。

酥香肉饼,香辣爽口裹凉皮,喷香软糯竹筒粽子……

有了这些美味的吃食,整个下午读起书来都能精神百倍呢!

众人皆是沉浸在这滋味极佳的午饭中,却有人喊了一声,“沈夫子回来了!”

!!!

完了完了!

众人在一愣之后,脸上满都是惊恐。

“沈夫子和戴夫子不是要去茶楼会友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们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事情,还不赶紧跑啊……”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学子们散了个干干净净,唯独留下那些还不曾分发完的吃食,还有不知所措的张明义和范平阳两个人。

“嘿,这些人!”范平阳骂骂咧咧。

也忒没义气了!

“先别管那么多,先将这些藏了起来。”张明义眼疾手快地收拾东西,“免得夫子看到又是一顿处罚。”

上次抄书后的手腕酸痛,这会子还没有缓回来呢。

范平阳闻言,也顾不得去说道那些不讲义气之人,慌忙帮着张明义将东西尽数用油纸包了起来,放在了一侧的花圃中。

花圃中栽种了一些青松、翠竹、以及一些腊梅花。

青松和翠竹生的茂密,若是不仔细看的话,也瞧不出来什么端倪。

二人刚刚藏好,沈永安便进了门。

“沈夫子好。”二人慌慌张张打了招呼。

“你们二人在此处做什么?”沈永安打量了二人一番。

“刚刚在小饭堂用过午饭,便来回走走消消食。”张明义回答。

范平阳当即补充了一句,“顺便背一背上午刚刚学过的文章。”

“嗯。”沈永安没有想太多,又惦记着回去拿钱袋子,只叮嘱道,“既是温书便回去温,若是在这里待着的话,难免瓜田李下,让人多想。”

“是,夫子说的极是。”张明义和范平阳连声应下,接着快步离开。

沈永安这才往房中而去,待拿了钱袋子后,便又再次出门。

待走到大门处时,脚步停了下来。

“沈夫子。”老李头打了招呼。

“嗯。”沈永安抬眼,又转身张望了一番,接着又用力嗅了嗅,“你可曾闻到一股味道?”

老李头惊得连连摆手,“不曾,不曾,我什么都没闻见,没闻见。”

为了摆脱嫌疑,老李头甚至在说完这句话后,往门口的台阶处走了走,直至彻底走到了大门外头。

“没闻见?”沈永安不解。

他分明嗅到了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沈永安顺着气味的来源,在那片翠竹下发现了整齐的油纸包。

打开来瞧,里面的两样吃食皆是呈现在眼前。

常见的肉饼和长相奇怪,看起来像是粽子的吃食。

最关键的是,这粽子……

沈永安将唇抿了又抿,伸手擦了擦眼睛,更凑前再次闻了一闻。

熟悉的咸香气味,真真实实的肉块,鲜亮的棕色,这实打实是肉粽没有错的!

金丘县城地处北方,端午节的粽子大都是豆沙或者蜜枣的甜粽,从未有过像他家乡一般的咸口肉粽。

不曾想,今日竟是能再次见到肉粽。

故乡往事浮上心头,沈永安心中感慨无比,手中的那支肉粽也想迫不及待地塞入口中,看看是不是和家中的滋味相同。

但这粽子,是旁人的。

不问而拿视为偷,他是读书人,更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沈永安举着那支粽子,想要找寻其主人。

张明义和范平阳正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准备在沈永安离去后赶紧取回一干吃食,结果到了门口处看到的是举着粽子,一脸凝重的沈永安。

“沈夫子……”张明义和范平阳的脸色皆是白了白。

一顿责罚,看起来是避免不了了。

“这些是你们的?”沈永安问。

两个人去而复返,且行径鬼鬼祟祟,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二人便也没有耍这个小聪明,只如实承认,“是……”

那就好办了。

沈永安松了口气,从钱袋子里头拿了钱出来,“这支粽子,我买了,你们看一看,需得多少钱?”

“十文钱一个……”

张明义刚开口,范平阳忙碰了碰他的胳膊,急忙抢话,“夫子拿去就是,钱不钱的,显得有些生分。” 第54章 腌糖蒜 说罢,无奈的瞥了张明义一眼。

这人还真是个傻的,这个时候还问夫子要钱,若是一个生气将剩下的那些全都没收了,赔钱不说,午饭可是没有着落了!

“情分不情分的,原也不在这十文钱上头。”沈永安数了十文钱,递给二人,“你们也放心,我就算付了钱,也不会因此而迁怒你们,只是上午夫子们刚刚申饬了你们,你们也该收敛一些。”

“是。”范平阳忙道,“我们已是不再如此,只是今日晌午实属是前两日便订好的,为守诚信,这才不得已如此,还望夫子体谅。”

“倒是个讲诚信的。”沈永安点头,“也罢,此事不多追究,但若是你们下次还敢如此,必定重罚!”

“是。”

张明义和范平阳战战兢兢地应声后,半晌后再也没有听到下一句训斥,再抬头时,看到的只有沈永安离去的背影。

“这沈夫子今日是怎么了,竟这般温和?”张明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我还以为他必定是要狠狠责骂我们两个人呢。”

“吃人嘴短,放到夫子身上也不例外。”范平阳一副极懂的表情。

“可沈夫子素日也并非是喜好口腹之欲的人。”

张明义仍旧不解。

怎么会因为一个肉粽子,就白白饶过了他们二人?

“咱们两个从前也不是贪嘴的人啊。”范平阳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从前没有吃到过夏娘子做的吃食而已?”

“说的有些道理……”

不好口腹之欲这种说辞,不过只是因为没有吃到过好吃的吃食而已。

在夏娘子做的吃食跟前,饶是沈夫子,也是不成的!

张明义心中安定,却也害怕沈夫子去而复返,或者有旁的夫子回来,不多多做停留,只和范平阳拿了东西后,急匆匆地离去。

而拿了肉粽离开的沈永安,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眼见四处无人,将那肉粽送入了口中。

软糯浓香的滋味瞬间在口中蔓延,滋味比上次吃的那个蜜枣粽子更要美妙,最关键的是,与家乡的肉粽滋味极其相似。

“这肉粽滋味……”

如家乡的一样好吃。

沈永安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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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县学那每日的吃食订单,夏明月将全部的重心都放在教姜二牛手艺和帮其选择开吃食摊的地点上。

在学手艺这件事上,姜二牛十分用心,短短几日的时间,便能十分熟练的做饼,包馄饨,煮馄饨。

至于这吃食摊的地点……

先前有县学的订单,夏明月原本有计划想让姜二牛到东大街那去摆摊,一来有十分固定的客源,二来也分担一下她这里的营业压力。

但眼下县学这幅光景,夏明月担忧适得其反,便又将目光放到了北大街。

北大街所在的北城区不如东城区的人身份体面尊贵,但人口众多,且大多是做体力活之人,在出了力气赚上银钱后,想到的头一件事便是吃。

因此,这里的人虽不如东城区的人富裕,但消费潜力却是颇大,是要比西城区还要好的地方。

确定的区域,又现场找寻了一番,最终确定了一处地方。

是在一个胡同口处,地方也还算是宽敞,只是这里的地方并不让白用,每个月需得交上五十个铜钱。

交钱后,可以帮着晚上看桌椅灶炉,甚至可以使用后院的水井取水。

整体算下来,也算方便划算。

姜二牛拿主意定下了这个地方,开始预备棚子,桌椅,炉灶,碗筷等各样东西。

下午,牛毛一般的雨落了下来,淅淅沥沥。

“天阴沉了大半日,这雨总算是下下来了。”吕氏看着屋檐不断滴落的水珠,感慨道,“不过下的也算是时候,若是再早上一顿饭的功夫,怕是就得淋路上了。”

其实这雨不算大,但淋着雨做活,感觉怪凄凉的。

“这雨光下不刮风,也挺好。”江竹果道了一句。

端午节后便要开始收麦子,这会子正是麦子粒儿生长成熟的时候,若是刮风的话,麦子粒儿长不好不说,麦子杆儿皆会因为大风的缘故倒伏在地上,不好收割,麦子粒儿黏了泥土也容易直接发霉发芽。

江竹果出身农家,家里也有两亩田地,因此十分关心农事。

夏明月则是看了看阴沉的如同锅底一般的天儿,“这样下雨怕是要下上许久,怕是明日也不见得会停,不行明日干脆歇业一天。”

这段时日忙碌,所有人都疲累,也该歇息歇息。

“姜大哥也好准备一下过几日开张要用的零碎东西。”夏明月道。

“也好。”众人对此颇为赞同。

待洗涮完了一应东西,也不必准备明日摆摊的食材,所有人便各自回去忙些自己的事情。

夏明月将这两日吕氏帮着买来的许多蒜头拿了出来,开始剥蒜皮。

蒜头皆是今年的新蒜,还不曾彻底风干,新蒜剥皮时也不必剥得干干净净,只需去除掉蒜头的根部,将蒜头最外面的表皮剥下,保留蒜头自身的那层蒜皮以及完整的形状即可。

洗净,晾干,尽数装进洗涮的干净且晾干的瓦罐之中。

白醋和白糖混合煮开后彻底放凉,混着一些白酒倒入瓦罐,彻底将所有的大蒜淹没,最后盖好盖子。

为确保瓦罐的密封效果,夏明月在边缘处滴了一些蜡油。

这一罐做好,夏明月又腌了第二罐。

这次,夏明月用的是颜色深一些的米醋和红糖。

如此一来,第一罐是那种白白的糖蒜,第二罐腌制出来会是那种红棕色的糖蒜,二者滋味相同,但视觉效果有异,放在一起吃的话,会越发觉得胃口大开。

夏明月将两罐糖蒜放里屋的墙根儿,预备着半个月后开吃。

一想到那清脆爽口,酸甜辛辣的口感,夏明月这会子已是有些口水直流,以至于晚上不得不剥了些新蒜,搁在蒜臼中捣成了蒜泥,加了盐和清水,点上些许香油,做出小半碗蒜香扑鼻的蒜汁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眼下有了蒜汁,需得做能和蒜汁相配的饭菜。

在思索片刻后,夏明月将手伸向了灶房角落里放着的芹菜。 第55章 蒸菜 不过她现在需要不是粗壮水灵的芹菜,而是那些嫩绿的芹菜叶子。

将芹菜叶子尽数择下淘洗干净,搁在一旁控干水分,夏明月又开始削红萝卜和土豆。

江竹果在一旁帮着打下手,待将芹菜叶子与切成丝的红萝卜和土豆混在一起,且夏明月去舀白面时,顿时恍然大悟。

夏姐姐这是要做蒸菜?

可是,蒸菜不大好吃吧……

江竹果家中田地不多,还要供应爹读书,粮食是要省着些吃的,所以平日里为了少吃些粮食,会免不得以菜叶充饥。

这蒸菜算是常吃的。

蒸榆钱,蒸槐花,蒸野菜,蒸扫帚苗,蒸白菜,蒸萝卜缨,蒸芹菜叶子……

江竹果尽数都吃过,且视这些蒸菜如噩梦,但话说回来了,相比较吃野菜饼子时,这蒸菜还是味道不错的。

有些比她家还要穷苦的人家,能吃上一次混点白面的蒸菜已是欢天喜地,且觉得这些十分好吃。

大约夏姐姐也是听旁人说好吃,所以特地蒸来吃的?

江竹果在烧火时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提醒夏明月对蒸菜的味道不要抱那么大希望时,夏明月已是将用面粉将三样菜各自拌匀,放上了水开后的蒸锅。

一盏茶的功夫后,夏明月掀开笼屉,用筷子将蒸菜翻翻面,又撒上了些许面粉,搅拌均匀。

又一盏茶后,夏明月这才将蒸菜从笼屉中拿出,给两个人各自盛上了一大碗。

捧着碗中的蒸菜,江竹果犹豫了片刻,这才将蒸菜往口中送。

刚一入口,江竹果便惊了一惊。

口中的蒸菜,并没有往常吃的蒸菜那种水汽重到发黏发脓的感觉,反而十分干爽,面粉将每一片芹菜叶,每一根菜丝都包裹完全,一口下去,面香味儿十足,菜香浓重。

跟她从前吃到的蒸菜完全不一样。

而蒸菜配上夏明月方才做好的蒜汁儿,新蒜独有的蒜香,菜香和面香尽数都混合在一起……

越吃越好吃!

竟是比肉吃着还要解馋?

江竹果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能这般大口小口,根本停不下来的吃蒸菜。

更让江竹果没有想到的是,她第二次吃蒸菜时,竟是比第一次吃蒸菜时吃的还要多。

因为第二日晨起时,夏明月将头天晚上不曾吃完的蒸菜炒了炒。

炒的时候放了两个小红辣椒,磕了个鸡蛋进去,这让炒出来的蒸菜自带辣口,更增添了些鸡蛋的香浓醇厚滋味。

最要紧的是蒸菜过油炒后,表层裹着的面粉带了些焦脆的口感,让这蒸菜吃起来既香且后味十足。

配上晨起煮的白面稀饭,江竹果足足吃上了两碗,以至于洗碗时,接连打了两个饱嗝。

这让江竹果有些不好意思,打趣起自己来,“这往后怕是要将夏姐姐给吃穷了。”

“家中旁的倒是缺,唯独这吃的管够,敞开了胃口就是。”夏明月这事儿颇为开明,“你吃的饭食进了肚中皆是长了身体,生出了力气,往后做活能做的更多,我还巴不得呢。”

“这是好习惯,往后得继续保持,在这方面千万别作假,一定得吃饱才行。”夏明月又补了一句。

自江竹果到这里做活之后,夏明月明显察觉到她满身的拘谨,就连吃饭时也刻意控制了饭量。

适当的拘谨于职场而言是需要的,但这拘谨到不吃饱饭却是万万不能。

只有肚子填饱了,人才有幸福感,情绪也才会积极向上,做起事情来也才能尽心尽力。

尤其江竹果是那种老实本分的孩子,更需要这种正面激励的对待方式。

江竹果咬了咬嘴唇。

因为家里不富裕,家中赚的银钱,收的粮食还都需要再给爹留上许多,以供他读书所用,娘身体又不好,许多事需要她操心。

吃饭时刻意不吃饱,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她以为她已经面上做的极好,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竟是没有逃过夏姐姐的眼睛。

其实,自到了这里做活,每日吃的皆是白面鸡蛋肉食,与从前吃菜叶子饭,稀汤寡水的日子已是有了天壤之别,就算不吃饱也不会觉得难受。

但夏姐姐还是让她一定要吃饱,不要作假儿。

夏姐姐真好……

江竹果努力让眼中的雾气不凝聚成水滴,冲夏明月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记下了!”

记下往后一定要好好为夏姐姐做事,方能对得起她吃夏姐姐家的这么多饭!

淅淅沥沥的雨,在早饭后变大,又在午饭后渐渐停歇。

半下午出了日头后,夏明月领着江竹果和吕氏开始新一日的忙碌。

翌日,照常摆摊。

隔了一日的空歇,吃惯了夏记吃食的人早早地便到了这里,或要上一碗大份的馄饨,或要上一个肉饼配上凉皮,或是自带了瓦罐,将吃食一并都买了回去,带回家慢慢吃。

食客颇多,夏明月几个人也十分忙碌。

待临近晌午时,夏记的顾客人数达到了高峰。

“两碗馄饨!”有人喊了一声。

“好嘞。”吕氏招呼,拿起肩头的抹布将新来那两个人跟前的长条桌给重新擦上一遍,“大碗还是小碗?”

“两个大老爷们,自然是要大碗。”

对方语气有些不耐烦,吕氏便多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人面相颇为眼熟,倒好像……

“似乎是上次买饼子想着蒙骗赵大哥银钱,被陆大哥识破的那个人。”夏明月亦是察觉出来,趁着盛馄饨时,与吕氏耳语了一番。

“这回还来这儿吃饭,估摸着是来寻麻烦的……”

吕氏拧眉,思量着要不要将人给撵走。

这种心思不正的人,不知道会做什么事出来。

就在两个人在这儿嘀咕时,已经坐下来的孙狗剩却是满脸不耐烦,“咋的还不给包馄饨的,难不成是仗着生意好,连食客都挑拣起来,看我俩穿戴不好,就觉得我付不起两碗馄饨钱,不想做我们哥俩的生意不成?”

“这咋还能以貌取人呢?”跟着孙狗剩一起的田大壮也附和了一句。

这话一出,引得夏记其他食客纷纷侧目。 第56章 寻麻烦 气得吕氏跺了跺脚。

这两个王八犊子说这种话,反倒是让她们不好办了。

把人撵走,就彻底坐实了拿眼皮子夹人的做派,不撵走人,就成了鞋子上趴了只癞蛤蟆,膈应的很。

而且这癞蛤蟆闹不好还是个有毒的……

夏明月碰了碰吕氏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后笑道,“不过就是食客多,我们人少忙不开,一时有些慢,怎的到二位口中就变成看不起人了呢,这我们可当不起,这幸好夏记的食客们皆是最通情达理的,知道二位是有些饿了,急等着要吃食,若是不知道的,还只当二位是来寻我们夏记麻烦的呢。”

话说的十分客气,却把关键处点了个清楚。

在场之人心中都如明镜儿似的,皆是笑了起来。

“好饭不怕晚,这夏记的馄饨最是好吃,你们略等上片刻也是值得呢。”

“就是,也得等人家店家腾出手来才行,吃饭嘛,不能慌,若是包不好,煮不熟的,也是麻烦。”

“你们几位说话可真好听,照我说啊,有些个人真是花十文钱吃饭吃出了十文钱的架势呢!”

“可不嘛,吃碗馄饨将自个儿当了大爷,恨不得旁人跪着伺候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皇亲国戚来了。”

“这事儿知道就行了,平白说出来,扰了大家吃饭的心情……”

这些话落在孙狗剩和田大壮的耳中,二人的面色皆是有些发红。

气得。

这个夏娘子,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面,还真是有些厉害!

孙狗剩咬了咬牙,“既是夏娘子愿意招待我们就好,我们兄弟二人要两大碗馄饨,不要香菜。”

“自然是要招待的。”夏明月笑眯眯地应答,“我们夏记出摊做生意,招待的便是八方客,尤其招待真心实意本本分分的食客呢,二位放心就是。”

这意思是要劝他们安分一点?

孙狗剩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当真是不好意思了。

他自出生后,压根就不知道安分二字是何模样。

眼见孙狗剩两个人在那好好坐着,也没有说旁的过分话,夏明月和吕氏便开始包馄饨。

煮熟盛出,放虾米,舀汤头,点醋,浇葱油……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两大碗香喷喷的馄饨端到了孙狗剩和田大壮的跟前。

“二位慢用,汤若是不够可以免费再添。”按照惯例说完这么一句话,夏明月和吕氏两个人便去招呼旁的客人。

但时不时地瞟向这边。

喷香的馄饨放在跟前,田大壮先拿起了勺子往口中送。

嫩滑的馄饨皮儿,饱满多汁的肉馅儿,咸淡适中鲜香十足的汤头……

这一勺子里面包含了足够多的美味,让田大壮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忙不迭地碰了碰孙狗剩的胳膊,“狗剩哥,这馄饨可真好吃。”

孙狗剩也已经吃了一口,亦觉得眼前一亮,觉得馄饨滋味极佳,但惦记着今日要做的事,只斜了田大壮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没吃过馄饨?”

吃过馄饨,只是没吃过这般好吃的馄饨。

田大壮撇撇嘴,没有反驳,只接着去吃自己那碗滋味极佳的馄饨。

一口鲜香,两口美味,三口……

想再来一碗!

眼看着馄饨见底儿的田大壮突然觉得,这一碗馄饨大约是不太够吃的,但若是要第二碗的话,只怕孙狗剩不同意。

今日出来做事,是孙狗剩请客,而孙狗剩是出了名儿的小气。

就在田大壮迟疑时,一旁的孙狗剩碰了碰他的胳膊,“时候差不多了。”

该做事了。

说话间,孙狗剩更是将手中捏了许久的死苍蝇塞给了田大壮。

田大壮接过,一张脸却是皱成了包子。

虽然见底儿,但他碗中还有三四个馄饨,要是这会子将手中的死苍蝇放了进去,剩下的馄饨铁定是不能吃了。

这样好吃的馄饨便要白白浪费了去。

造孽!

田大壮在经过一番快速思考之后,将手中的死苍蝇重新塞回到了孙狗剩手中。

孙狗剩顿时一愣,“你干啥?”

“狗剩哥,还是你来吧。”田大壮缩了缩脖子。

他还想把剩下的馄饨吃完。

胆小货!

孙狗剩气得在桌子底下踹了田大壮一脚,捏了捏手中的死苍蝇,左顾右盼地一番,见周围无人注意,便将死苍蝇往碗里放。

一直盯着孙狗剩的夏明月察觉到他这个小动作,冷眼握住了旁边备用的擀面杖。

“啪!”

孙狗剩的手被夏明月快速伸出的擀面杖给打了一下。

一阵吃痛,孙狗剩手一哆嗦,这手中的死苍蝇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旁边田大壮的碗中。

田大壮正在那美滋滋地舀馄饨,预备着剩下的馄饨要慢慢吃,小口吃,结果苍蝇落下,刚好落在那白白的馄饨上头。

这……

他的馄饨!

田大壮心疼无比,下意识腾地站了起来,“狗剩哥,不是说好了放你碗里吗,你咋还是放我碗里头来了?”

啥东西放碗里头了?

爱看热闹的血脉顿时觉醒,周围人皆是探头来瞧,在看到碗中趴着的一只死苍蝇,再结合田大壮方才的话,顿时明白了个彻底。

“啧,都什么年头了,还想着用这个法子吃霸王餐?”

“怪不得从一坐下就开始找事呢,原来就不是个善茬,不知道想讹多少钱出来。”

“吃食摊子最要求信誉,今日若是让他们计谋得逞,夏记声誉受损,再被有心人以讹传讹一番的话,怕是要开不下去了呢。”

“毁了夏记,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人心思怎地这般坏!”

“……”

众人好好吃饭的心情被这一只苍蝇破坏,再一想到夏记会因此关门,往后都吃不到这样好吃的吃食,这会子皆是气得够呛,指着孙狗剩和田大壮两个人喝骂起来。

“这种人,有多远滚多远去!”

“往后再不许来夏记吃饭,再让我看见你们,非揍你们一顿不成!”

“滚,赶紧滚!”

孙狗剩眼见事情败露,气得够呛,脸上亦是挂不住,只恶狠狠地摔了手中的勺子,转头便要走。

“慢着!”夏明月拎着擀面杖走了出来,冲孙狗剩伸了手,“钱还没有付。” 第57章 败事有余 他都丢脸丢成这样了,竟然还想要他付钱?

这姓夏的,当真是掉进了钱眼里头!

孙狗剩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模样。

“不给钱,今日就别想走!”夏明月再次喝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是气势十足,带了十分凌厉之感。

孙狗剩心中一震,看向夏明月时,对上了她那双清冷、严肃且威胁感十足的双眸。

这样的眼神,怎的跟上回那个想要捏断他手腕的人一模一样?

记忆中的压迫感袭来,让孙狗剩莫名哆嗦了一下,从怀中摸了铜钱出来,递给夏明月,“行了吧!”

“还需十文钱,买这只碗。”夏明月将碗递了过来。

碗中落了苍蝇,光是想着就让人恶心,往后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孙狗剩跳起脚。

出馄饨钱也就罢了,竟然还要买碗,欺人太甚!

对方再如何厉害,不过就是个身形单薄的小娘子,他可是个素日以讨债为生的打手,还能怕了她不成?

孙狗剩咬牙,“我不买又怎样?”

“若是不买,就不能走!”人群中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孙狗剩这副无赖模样,高喝了一声。

“少说那般多的废话,依我看,就报了官,衙门见!”

“我去寻衙差……”

好汉不吃眼前亏。

眼看形势不对,孙狗剩自诩能屈能伸,只又摸了十文钱出来,给了夏明月。

“走吧。”夏明月收回了擀面杖。

“哼!”孙狗剩气呼呼离去。

田大壮也在后头跟上,不过临走前,没忘记将夏明月手中那只碗拿了过来。

十文钱一个呢,回去洗涮洗涮,也还是能用的,不能浪费。

两个人落荒而逃,夏记摊位上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毕竟坏人落荒而逃什么的,是最有趣的事情了。

夏明月也笑着招呼,“今儿个闹了场不愉快,叨扰各位吃东西,抱歉的很,我给各位都添上一些,望大家多多包涵,也谢谢各位方才帮我们解围。”

说话间,这添吃食的勺子便伸到了每一个碗中。

馄饨碗中添上四五个馄饨,凉皮碗中添上半张凉皮,买饼的,少收上两文铜钱。

夏明月这般大方,在场的食客们也都觉得心中舒坦,更是安慰道,“夏娘子放心,有我们在,往后不敢有人再闹事呢。”

“就是,再有闹事的,就打他们个哭爹喊娘!”

“就你这瘦鸡子的体格儿,还打旁人呢,只怕旁人一拳就将你门牙打掉两个,不知道到时候哭爹喊娘的是谁呢。”

“那有啥,一个瘦鸡子不行,咱们人多还不成么,我还就不信了,这坏人还能欺负到咱们老实好人头上?”

“这话说得中听……”

夏记恢复了方才的热闹与欢笑。

这边,孙狗剩因为心里头憋着一口气的缘故,一直闷着头快步走过了两条巷子,这才略换放缓了些步子。

“狗剩哥,你慢些……”田大壮在后头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等等我。”

孙狗剩见他手中还捧着那只碗,气得一脚踹了过去,“你还有脸捧着这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要不是这田大壮关键时刻卖了他,他都还能跟那夏氏好好掰扯掰扯,结果田大壮这一句话直接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真真是气死人了!

田大壮不防备会被踹上一脚,手上的碗也就没有拿稳,吧嗒摔在了地上。

碗摔成了三瓣儿,碗里头的馄饨也掉在地上,与汤水和土混在一起,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呀!

田大壮心疼地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手更是伸了又伸,妄图将那馄饨给捡拾起来。

但很明显已经不能了。

田大壮叹了口气。

原本想着上头落个苍蝇不是个大事儿,谁没在睡觉的时候吃下去过几个虫子呢?

就这般端了回去,好好地洗一洗,再搁锅里头煮一煮,凑合着也是能闭着眼睛吃下去的。

这下子是彻底没戏了。

“狗剩哥别生气。”田大壮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掉在地上的馄饨,安慰孙狗剩,“就当这回倒霉了。”

他还不知道今日倒霉?

而且还都是被你田大壮给害的!

眼看孙狗剩仍旧是气呼呼,连理都不想理他,田大壮想了想,提出建议,“狗剩哥要实在是想出这口气,不如寻了老大商量商量?”

“老大怕是不愿意替我出头。”孙狗剩撇了撇嘴,“老大现如今越发的胆小怕事,怜香惜玉,只怕我张了这个口,还得先骂了我一通。”

“把事儿说的严重一些不就得了?”田大壮不以为然,往孙狗剩身边凑了凑,“你就这样……”

一番而语,孙狗剩眼前一亮,更是连连点头,拍着田大壮的肩膀直笑,“还是你小子有主意,就按你说得来!”

“是吧。”田大壮洋洋得意,却又道,“只是狗剩哥能不能缓上几日再跟老大说这事儿?”

“为何?”孙狗剩不解。

他已经受两回窝囊气了,别说几日了,一日都忍不了。

“这几日我想多买两碗馄饨回来吃……”

往后肯定吃不着了,得趁这几日赶紧多吃几碗。

孙狗剩,“……”

活脱一个饭桶,咋就这么让人看不起呢!

孙狗剩撇嘴,“看你给我出主意的份儿上,就按你说的来就是,就是……”

“啥?”

“要不,你去买的时候,给我也带上一碗?”

“……成……”

因为有了孙狗剩二人的捣乱,今日额外送出去了许多吃食,晌午边儿刚过,摊上的东西便尽数卖空,需要收摊回家。

“托这两个兔崽子的福,今日收摊早了许多。”吕氏一边忙活,一边骂骂咧咧。

“早些回去还不好,下午事情不多,还能再歇上一会儿晌。”夏明月笑道。

“钱袋子瘪了三成呢!”吕氏痛心疾首。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做同样的生意,赚的钱反而却少了。

而最最痛苦的事,则是夏明月这个主家竟然毫不在意。

吕氏越发心痛,努力别过脸去,不看夏明月那张云淡风轻,对少赚了钱丝毫不在意的脸。

看多了,心里堵得慌! 第58章 哄小孩 夏明月笑意不减,“不过这话说起来了,眼瞧着端午没两天,嫂子早就说好要给的香包,我是连影儿都没瞧见的,嫂子莫不是还没有开始做?”

“瞎说的,我这香包就差最后的穗子了,今儿个下午就能弄好。”吕氏说话声音有些低,“不过就这一个,剩下的还没做……”

“不过下午也都能做好的!”

“那就托那两个混蛋的福,让我早些戴上嫂子做的香包。”夏明月道。

“没问题!”吕氏心中因为孙狗剩两个人带来的怒气消散了大半,只一门心思地盘算着怎么赶紧把剩下的香包给做出来。

下午趁着吕氏忙着做香包的功夫,夏明月去了趟北大街,看姜二牛那筹备的如何。

一应东西都已经准备完全,灶台也已经做好,锅明日便能送来,基本上已经齐备。

开业的时间也定了下来,就定在了端午节的前一日,也就是两日后。

“本是想定在初六的,只是如此又要多等两日,就想着赶早不赶晚,不在乎这日子如何了。”

黄历这种事,图个好彩头罢了,万事还得看自己。

姜二牛这般想。

夏明月点头,“也好,只是头一两日要货少要上一些,先熟悉一下流程,量少做精,不出岔子,做好口碑。”

像这种没有品牌效应的吃食小摊,口碑是能够长久生存的关键。

“夏娘子放心,我们明白。”冯氏答话。

吃食摊姜二牛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冯氏需要搭把手,与他一起做。

夏明月见过冯氏两次,也觉得她是个老实本分,勤快麻利的,对其印象颇佳。

又说了几句话,确定了吃食摊头两天的用量,夏明月和姜二牛夫妇二人各自回去忙碌。

夏明月到家时,吕氏的香包已经做好了两个。

皆是碎布头做的,颜色不讲究统一,主打的就是个花里胡哨,多色混搭,形状上也不拘泥一种,或是三角如粽子一般形状的,或是弯弯如月亮形状的,又或者是圆圆如日头一般的。

无论哪种,底下都要缀上一些同样颜色各异的穗子。

看着怪异……且和谐!

有了香包,就得有与之搭配的彩色手环。

各色花线一样来上一根,以搓麻绳的方式将其撵成一根,系上手腕上,防灾害,保平安。

吕氏给夏明月和江竹果二人的两只手腕分别系上。

“这都是哄小孩子的,如今咱们也戴上这个了。”江竹果抿嘴直笑。

“在嫂子眼里,你们可不都是孩子嘛。”吕氏满脸都是笑,给江竹果手腕上的彩色绳环打上了一个漂亮的结。

“嫂子说的是。”江竹果端详了一番手上的绳环,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嫂子。”

这还是在她记忆中,第一次戴上这样好看的彩色绳环。

“我也谢谢嫂子。”夏明月跟着道了一句。

“耍贫嘴。”吕氏白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将剩下的那些绳子分别给赵大虎和赵二虎戴上。

两个人觉得那是小姑娘家家戴的,与他们两个爷们儿的形象不大相符,互相推搡着不肯去戴。

乌金却到了跟前,在吕氏跟前伸出了前爪。

你们不要正好,它要!

这举动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吕氏强忍了笑意,“好好好,给咱们乌金也戴上一个,保佑乌金也能平平安安的。”

“汪!”

作为回报,乌金冲吕氏摇了好一段时间的尾巴。

眼见威风凛凛的乌金都喜欢这个,赵大虎和赵二虎两个人也不推辞,各自乖乖绑上,而后领着乌金到门口去玩耍。

乌金这段时日已经和两兄弟混得颇熟,也愿意跟他们两个一起玩闹。

只是玩闹之时却也没忘记稍微收敛一些动作,防止腿上的那彩色绳环脱落。

两日的功夫一晃而过,姜二牛的吃食摊位,在满大街的粽子香中,开了张。

售卖的吃食和夏明月的摊位一模一样,就连招牌,也是有着两个醒目的“夏记”,底下则是一行小字——金丘县城北大街分店。

夏记招牌在夏明月的持续经营下也算是略有些名气,加上夏明月这段时日一直不停地宣传推广,金丘县城北大街分店开张第一日生意颇为顺利。

晌午边儿一过,摊位上的各种吃食便卖了个干净。

姜二牛和冯氏夫妇二人见状欣喜不已。

尤其在回去后数钱的时候,这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就这一日赚的钱,比你先前去卖五六日烧饼都赚的多呢。”冯氏高兴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才是刚开始,待往后卖的更多一些,怕是一个月要赶上从前你一年卖烧饼赚的了。”

“是啊。”姜二牛笑着点头。

往后银钱赚的更多一些,这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一些。

冯氏越想越激动,“今日的吃食明显不够卖,待会儿咱们多从夏娘子那要些货。”

“娘子怕是忘了夏娘子的叮嘱?”姜二牛道,“头几日,先稳下来,再慢慢往上加量,否则忙中出错,生意容易做砸的。”

“是了是了。”冯氏连连点头,“方才高兴的很,竟是忘了这茬,托了夏娘子的福咱们家才能这样赚钱,一切都得听夏娘子的才行。”

“是呢。”姜二牛也表示赞同。

夫妇二人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在定第二日需要的货时,也坚守夏明月所交代的原则。

先做顺做精,再提升量。

翌日是端午节,夏明月今日没有出摊。

银钱是赚不完的,总得给上点放松的假期,才能恢复体力和精神,提升再次工作时的积极性。

夏明月对于今日不出摊做出了这样的解释。

江竹果懵懂地表示赞同,吕氏却是觉得要再次失去赚白花花银子的一日机会,心疼的连早饭都不想吃。

夏明月听闻这件事情,特地给吕氏冲了一碗炒面。

不是用白开水冲的,而是用烧的稀稀的白面稀饭来冲,更放了足足两大勺的白砂糖。

炒面冲食时本就有着浓重的面粉焦香滋味,白面稀饭则是有着面粉的清香,这般混合在一起,炒面粘稠软糯,香味十足,比那藕粉更添几分滋味。 第59章 受苦 白砂糖的加入,让原本香味十足的炒面粉多了几分鲜口,且甜津津的味道,更为炒面粉增色许多。

吕氏原是吃不下饭的,这会子却被这喷香的炒面粉惹得胃口大开,一大碗的炒面粉下了肚,竟是觉得还不大够,不得不又就着腌黄瓜吃了一个半的二和面馒头,方觉得肚中舒坦。

夏明月见状,这才笑眯眯地回了自己院子。

江竹果在灶房洗涮完走了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夏姐姐,都收拾好了,还给夏姐姐煮了些茶水,夏姐姐记得喝。”

今日不出摊,又是端午节,夏明月便给江竹果放了一日假,让她回去看看家中的母亲。

原本是让江竹果一大早便走,结果江竹果磨磨蹭蹭到了这会儿。

夏明月知晓她是要将所有的事都做好才肯安心,便也没有刻意劝说,只提醒了一句,“灶房里的那个小竹篮,你回去时拿上吧。”

小竹篮?

江竹果抬眼,果然在墙根儿的架子上寻到东西,便伸手拎了下来。

这一拎,便发觉分量不轻。

掀开上头的笼布,江竹果看到小竹篮里头放着十来个竹筒粽子。

豆沙馅儿,蜜枣馅儿,肉馅儿皆有。

这十来个竹筒粽子,能卖好几十文钱呢,夏姐姐竟是要让她带回去吃……

夏姐姐是真的善良又大方!

江竹果抿了抿唇,将那小竹篮中的竹筒粽子拿下来了几个,这才将小竹篮挎在了胳膊上,“夏姐姐我走了啊,下午我早些回来。”

“不急,不耽误吃晚饭就好。”夏明月给乌金喂食,笑答了一句。

“好。”江竹果笑眯眯地应下,出了院子门。

看着乌金狼吞虎咽,夏明月习惯性地摩挲着它的脑门。

大约是因为在这里吃得饱睡得香,乌金的脑门是越发宽厚,肉感蹭蹭上涨,这触感也是越发的优质。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夏明月此时的心理活动,乌金汪汪叫了两声,拿脑袋在夏明月的手掌上蹭了两下,这才接着进食。

别说,这聪慧通人性的机灵劲儿,也是越发渐长。

夏明月见状抿嘴直笑,“看你这模样,也像是个从前有主的,也不知道你从前的主家是个怎么样的人家,能将你带的这样好,往后若是得了机会,也得帮你找寻一下主家人才行。”

乌金这样通人性的修勾,应该也很惦记主家才对。

而失去了这样好的乌金,主家应该也会很伤心。

若是能够……

不等夏明月畅想太多,乌金却是“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叫声急促无比,带了点焦躁的情绪,乌金甚至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接着又是一通狂吠,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

夏明月顿时拧了眉,“你是想说不想去找寻旧主?”

“汪!”乌金蹲坐了下来,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夏明月,“……”

这倒是奇怪了。

竟然有不想找寻旧主的修勾。

“莫非是原主家对你不好?”夏明月猜测。

“汪!”乌金再次回应。

夏明月顿时恍然大悟。

是了,大约是原主家是个可恶的,并不善待乌金,以至于乌金不得不逃离原主家,充当了一只流浪狗。

乌金是个受过苦的毛孩子!

夏明月脑中浮现出了许多虐狗的情节,再看乌金的目光中满都是怜悯,“不怕,往后在这里,你绝对不会再吃以往的苦,一定能过得好好的。”

晌午再给乌金加一块肉骨头当午饭!

“汪!”乌金摇了摇尾巴。

主人说的没有错。

以前的日子当真是吃够了苦,跟着主人,以后就等着享福就好呢。

招呼乌金继续吃饭,夏明月到灶房去舀茶水来喝。

拿茶碗时,看到了架子上,用笼布盖着的竹筒粽子。

很显然,这是江竹果觉得粽子给的太多,特地留下来的,又怕她坚持要给,干脆没有声张。

这孩子……

夏明月摇头笑了笑,将粽子收了起来,预备着晌午吃掉。

江竹果一路到了家中,田氏正在灶房中烧火。

看气色,比先前好上许多,行动也利索了一些。

看来上次托人给娘抓的药还是有效用的。

这个家,在她的努力下正在一点一点变好,往后她得更加努力一些才行。

江竹果抿嘴直笑,“娘,我来烧火,你快去歇上一歇。”

“不妨事,这两日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能做些活了。”田氏满脸都是笑,“竹果真是会挑时候回来,今日你爹回来了,方才正念叨你呢。”

爹回来了?

江竹果下意识咧了嘴角,但笑意却顷刻间消散了个干净,更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小竹篮,“爹怎么这会子回来了?”

“今日是端午,你爹说要专门回来陪我们。”田氏往堂屋看了一眼,将江竹果拉近了些说话,“先前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夏娘子是每个月五日前给发月钱,今日既是端午,上个月的月钱可给你发了?”

江竹果也往堂屋的方向瞟了一眼,接着抿了抿唇,“县学那最近不要吃食,夏姐姐那的生意不大好,银钱有些紧张,说过几日再发。”

竟是没有发月钱?

田氏显然没有料到,想起方才答应江义和的银钱金额,难免有些烦躁,“怎能不发月钱呢?这个夏娘子是怎么回事,明明答应好的事情,到了日子却又推三阻四,像什么话?”

“这做生意,自然是有赔有赚的,从未听说过自己不赚钱便不给伙计发工钱的雇主,这也忒刻薄了一些。”

田氏越想越觉得不妥,“不成,这事儿不能这么办,你这会子便回去,跟那夏娘子说家中急着用钱,让她务必将上个月的月钱给你结了,若是你说不好用的话,娘跟你一块去,看看她夏娘子究竟是怎样的厚脸皮。”

田氏情绪激动,说着话便咳嗽起来,原本好不容易养匀的气息这会子变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站都站不住了。

江竹果忙伸手去抚慰田氏的后背,“娘,不过是晚几日而已,不妨事的,你别着急了。”

“是啊。”在堂屋听到动静的江义和走了出来,掸了掸因为跨过门槛长衫上沾染的泥土,眉头微蹙。 第60章 嫁的好 “竹果说的对,不过是晚上几日而已,并不曾说不给,若是因此闹起来,反而显得咱们家似缺这些银钱一般,满都是小家子气的做派。”

何其丢脸。

江义和发了话,田氏忙不迭地点头,“你爹说的对,是我一时糊涂了,只是如此一来,你想买书的钱……”

丈夫勤奋读书,她却连买书的钱都拿不出来,实在是拖丈夫的后腿。

田氏满脸羞愧,“也都怪我这幅身子,成日的吃一些费银钱的汤药。”

“无妨。”江义和道,“大不了借同窗的书来看就是,且我听同窗说,镇上的钟老爷要捐赠一些银钱书本给书院,想来也能解了燃眉之急。”

钟老爷,田氏和江竹果先前都听江义和提过,是镇上十分富裕之人,家中有许多的田产,单单在镇上就有两家铺子。

最要紧的是这钟老爷乐善好施,最是喜欢帮衬读书人,是个十足的大好人。

“这钟老爷当真是活菩萨。”田氏笑眯眯地应和,“待夫君往后功成名就,需得好好感谢感谢这钟老爷才成。”

“是啊。”江义和的嘴角弯起,挂满了满足的笑容,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只是这双眼睛中的笑意,在看到田氏枯黄干瘦的面容时,淡了许多。

江义和看向江竹果,“这许久不见竹果了,竹果比先前长高了许多,脸上肉也多了一些,在县城做工,一切都还好?”

“挺好的。”江竹果点头,“夏姐姐待我颇为厚道,吃喝上不缺,活也不重,今日端午,夏姐姐还特地让我带了几个粽子回来。”

说着话,江竹果将竹筒粽子拿了出来。

一共六个,此时还散发着独有的香气。

江义和见有这般的吃食,眼前顿时一亮,笑眯眯道,“看来这夏娘子的确为人和善。”

“若是和善,就不该晚了月钱。”田氏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但见江义和和江竹果都不说什么,便也住了口,与江竹果一并将晌午的饭食给烧了出来。

麦子还没收上来,家中没什么余粮,晌午的饭便是菜叶子混棒子面的糊糊,搭配江竹果带回来的竹筒粽子。

饭食端上桌,田氏将所有的粽子都搁在了江义和的面前。

江义和顿了顿,拿起两个分别给了田氏和江竹果,“你们也吃。”

“竹果在夏娘子那素日吃的好,不差这一口,我素日体弱,吃粽子不好消化,也不爱吃粽子的。”田氏拦住了江义和,“你吃就是,不必管我们。”

说这话时,田氏咽了口口水。

不是不喜欢吃,是很馋,但不舍得吃。

江竹果看在眼中,直接拿了两个粽子剥好,摁进了田氏的碗中,“娘再不爱吃,今日也是端午,也该吃两个过节,糯米虽不好消化,可现在是晌午,到晚上还早,下午还得干许多活,肯定能消化的掉。”

即便女儿如此说,田氏还是有些不舍得,只将自己的碗推到江义和跟前,“还是你吃吧。”

此时的粽子已经沾满了棒子面糊糊,没有了原本秀色可餐的模样,且那棒子面糊,还是被田氏喝过两口的。

江义和蹙眉,将满心的嫌恶压了下去,重新将碗推了回去,“竹果说的没有错,你快吃吧。”

“是啊,爹久在书院,素日吃食也都不差,不缺这一口的。”江竹果又补了一句。

田氏见状,这才将碗重新捧了起来。

江义和却看了江竹果一眼,半晌后道,“这夏娘子做的粽子当真好吃的很,从前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粽子,可见这夏娘子手艺是极好,你素日跟着夏娘子做活,往后这厨艺上大约也能长进一些,若是往后能跟着夏娘子学些手艺,自己开个吃食铺子的话,大约也是不错的。”

到时候,大约能赚上不少银钱。

“爹这是要我跟着夏娘子偷师?”江竹果放下了手中的碗。

江义和一愣,“话不能这般说,不过只是耳濡目染而已,哪里有偷师那般难听?”

“是啊。”田氏附和,“那些学徒,不也是一边做活一边学手艺,回头靠自己手艺吃饭,怎么就成偷了呢?”

“学徒不拿工钱,还要孝敬师父,我做活夏姐姐一个月给我发五百个钱做工钱,我若是还要学艺,那不就是偷?”

江竹果盯着江义和,一字一顿道,“爹是读书人,怎么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若是此事闹了起来,怕是爹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质问的话让江义和脸涨的通红,许久后才道,“是爹冒失说错话了。”

说罢,江义和的眼底浮起一抹怒气。

气恼江竹果的愚笨死心眼,更气恼她竟然这般不知礼数,身为女儿忤逆父亲。

不止一次,且次次让他下不来台。

若是这般说的话,方才她说的没有发月钱,应该也是在撒谎。

夏娘子既然是吃喝不亏待人,端午节还要让做工之人带粽子回去的主家,断然不会做出生意不好便不发工钱之事。

分明是江竹果手握着月钱,却不想给他这个当爹的。

女大心思多,说的当真没有错。

这心思若是这般纵容下去,只怕往后连自己的婚事都要自己做主,待婚后更是个不管娘家的不孝女。

不过说起这婚事来了……

江义和的目光在江竹果的身上再次来回打量了一番。

江竹果本就继承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清秀面容,这段时日又肉眼可见的长胖了一些,显得整张脸越发多了些俏丽,身段儿也渐渐凸显,有了少女的风姿窈窕。

江义和低着头,盘算了良久。

一顿饭在一家三口的一言不发中结束,江竹果让田氏休息,自己独自洗涮了所有的碗筷。

而后又清扫了院子,帮田氏洗了衣裳,甚至连菜地都又收拾了一番,直到日头偏西时,这才放下手中的活,拿起了从夏明月家中带回来的小竹篮。

江竹果到菜地里头摘了些新鲜的黄瓜和长豆角,打算带走。

田氏见状,心疼的眼几乎都要滴血,“这竹果,胳膊肘越发往外拐了!” 第61章 烙馍卷菜 “夫君见谅,是我没有管教好女儿。”田氏满脸羞愧。

“嗯。”江义和点了点头,“竹果的确是长偏了一些,子不教父之过,这女不教的确是母之责,往后你还是得多多教导一下竹果,免得她出去后也这般无礼,惹了别人笑话。”

“是。”眼见江义和并未动怒,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了两句,田氏心中如释重负,却又越发羞愧。

江义和抿了抿唇,“其实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算了算了,当我不曾开过口吧。”江义和直摆手,转身回屋。

“夫君有话直说,与我客气什么?”田氏忙跟上,“再难办的事情,既是夫君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夫妻理应患难与共。”

江义和微红了眼睛,握住了田氏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其实是这样一件事……”

“我听同窗说,今年秋季,除科举考试的成绩以外,县令大人手中更有两个举孝廉的名额,可以为科考增色,眼下许多人都想着去拜见县令大人,以求能够得到其青睐。”

“我也有心想同去,只是这前去拜见,难免要拿上一些财物,我手头拮据,着实没有能够拿得出手之物,便想着娘子不是还有一副陪嫁的银镯,便想借来去典当成银子,若是今秋能够高中,便再将手镯给娘子赎了回来。”

“我当是怎样的大事,原来是这种小事。”田氏松了口气,“既是夫君为功名谋划,我自然要全心全意支持夫君。”

说罢,田氏便进了屋,在土炕的角落中刨出埋的颇深的木匣子,寻出她那一副银镯,给了江义和。

江义和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银镯个头虽大,却是空心的,分量并不重,且因为年份久远的缘故,表层已经有些发黑,品质看着并不好。

能典当的银两,比他预估的要少上许多。

不过,也是足够他花销一段时日。

“多谢娘子。”江义和冲田氏深深作了一揖。

“夫君客气了。”田氏的眼圈也红了一红。

所谓相敬如宾,也不过如此。

她当真是寻得了一位极好的夫君。

希望夫君今年能够得偿所愿……

江竹果回到夏明月家中时,日头已是落下去了半个,半个天空的晚霞,照的整个小院都是红彤彤的。

夏明月正在院子里头做烙馍。

死面,不加油盐,直接在锅中烤熟,薄如纸张,能够卷菜的那种烙馍。

先前刘财生给专门砌的小灶台,放上扁平且薄的铁片鏊子,底下烧上一把麦秸火。

鏊子材质很薄,受热很快,刚刚放上的薄如蝉翼的圆形烙馍因为吸收热量的缘故,迅速鼓起来了一个一个的小气泡。

翻个面儿,小气泡慢慢汇集成大气泡,让整张烙馍变成了一个鼓鼓的气球,待烙馍两边儿都略上了点焦色,且还保持松软,不曾完全变焦变脆时,夏明月便将熟透的烙馍放到了一旁的馒头筐里。

江竹果见状,忙上去帮忙烧火翻烙馍。

夏明月腾出了手,专心揉面,将面团快速地擀匀成薄饼,其手速颇快,两头尖的小擀杖上下翻飞,看的人眼花缭乱。

“下午忽的馋起了这烙馍,一个人做手忙脚乱的,幸好你回来了。”夏明月说话时瞧见了小竹篮中的黄瓜和豆角,笑得眉眼弯弯,“我还发愁这烙馍卷什么菜来吃,可巧你都带了回来。”

“就是惦记着夏姐姐大约想吃,所以特地在自家菜地里摘了一些。”江竹果见自己刚好能帮上夏明月的忙,得意地扬起了眉梢。

顺手将鏊子上的烙馍翻了个面儿。

夏明月嘿嘿笑了笑,一边加快了手中擀烙馍的速度,一边盘算着待会儿要做的菜。

等把所有的烙馍擀完,留江竹果在那烧鏊子,夏明月开始择菜,切肉。

长豆角焯水切成碎丁子,五花肉剁成颗粒感十足的肉粒儿,一同放入爆香了葱姜蒜的锅中,简单放些盐巴,酱油和黄酒,一道香喷喷的肉末豆角便可以出锅。

为提升肉末豆角的滋味,让烙馍卷菜吃起来更带劲,夏明月在做菜时,额外放了一些小红辣椒。

肉末豆角出锅,夏明月又做了一道炝炒土豆丝,还有一道简单的凉拌黄瓜。

土豆丝放了足够的醋,而凉拌黄瓜时,放了一些新鲜的荆芥叶进去。

最后,烧了小半锅的白面稀饭,上头还磕了两个鸡蛋花。

忙活完毕,饭菜端上桌,开始吃饭。

烙馍放在手上,沿着整张烙馍的三分之一处,撕开大约三分之一直径的口子,将大半个那部分的底部折上去,再将小半部分的横折过来,捋成一个凹槽,均匀放入足量土豆丝,肉末豆角。

底部折上封口,再从竖折线处将菜完全卷起,一个完整且完全不会漏菜,可以大快朵颐的洛馍卷菜便完成。

包的这样规整的烙馍咬上一口,口感筋道十足,面粉清香、肉末豆角的香辣和醋溜土豆丝的酸爽尽数在口中肆虐蔓延。

长条的土豆丝和豆角丁皆是脆爽的口感,与筋道十足的烙馍完全不同却相得益彰,加上肉粒儿的香浓,时不时夹上一筷子咯吱脆的拍黄瓜,再来上一口顺滑绵软的白面稀饭溜缝儿……

人生乐事,莫过于此。

夏明月对这烙馍十分钟爱,这会子也是胃口大开,且烙馍不用油盐,怎么吃都不会腻,以至于这一顿晚饭下来,夏明月一人便吃了足足四大张。

当晚,夏明月便觉得肚子有些撑,弯腰都有些费力。

为了消食,夏明月顶着夜色在院子里头散步行走。

一圈,两圈,三圈……

正在喝稀饭的乌金看到夏明月的动作,停下了进食。

怎么感觉这情景仿佛什么时候见过?

歪头想了许久,乌金最终也没有想明白,只低头继续喝稀饭。

鸡蛋稀饭,可真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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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过后,天儿一日渐一日的热。

凉皮这种季节性强的吃食,一时之间超越了馄饨,成为夏记吃食摊上最受欢迎的吃食,而为了丰富产品种类,夏明月在试做且改良了几次味道上后,在吃食摊上新上了凉面。 第62章 帮忙 面条煮成九分熟后捞出过凉水,配上黄瓜丝、红萝卜丝、汆烫后的绿豆芽、炸熟的花生米,辣椒油,盐巴……

筋道爽口,美味十足,且比凉皮的饱腹感更加强烈。

凉面成为了夏记吃食摊上另外一个十分受欢迎的单品。

夏明月根据市场适时调整产品的占比,控制每天每种吃食要做的数量。

姜二牛那的摊位也一并跟着调整,增加凉面的进货量。

经过这段时日在北大街那的努力经营,姜二牛的摊位生意也是颇为红火,已有能够赶上夏明月摊位的势态。

姜二牛和冯氏脸上的笑意,几乎都没有断过。

这日晨起来进货时,冯氏将一个小布包递给了夏明月,“夏娘子平日忙碌,大约是顾不得做针线活的,嫂子我旁的拿不出手,唯独这女工还算勉强能看,就抽空给夏娘子做了两双鞋子,夏娘子看看合不合脚。”

“谢谢冯嫂子。”夏明月没有推辞,抿嘴直笑,“这几日正发愁鞋子没得换,可巧冯嫂子就给送了过来。”

说话夏明月便进屋试穿了一下,“不大不小,正正好呢。”

她从未告诉冯氏双足的尺寸,冯氏却能准确判断出来需要做多大的鞋子,可见当这眼睛便是尺子,准确无误。

“我瞧着应该就是这般大,也是试着做一做,看合适不,既是合适的话,往后得了空,我再多给你做上几双。”

论说做鞋子最是麻烦,需得将那些不用的旧布用浆糊在木板上一层一层地糊起来,待完全干透后,刻成合适尺寸的鞋底子,再将好几片鞋底子摞在一起,用麻绳纳在一起。

做完鞋底子,还得做鞋面,脚的大小,脚面高低是否能够合适,全凭做鞋人的经验,而这经验是一次又一次的试验和不断改正后才能得来。

正是因为鞋子做起来费时费力,且个头不大不出彩,不容易被人看上眼,因此寻常人若非亲近关系,一般不会将鞋子作为关系来往之物。

但冯氏特地选了鞋子,可见其并非只是面上客套,而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夏明月忙碌,顾不得做费时费力的鞋子。

夏明月觉得心中暖意十足,“这两双鞋子足够穿许久,冯嫂子现如今还得跟姜大哥一并做生意,还得照顾家中,不用总惦记我这里。”

“紧紧手的事儿,就别跟嫂子我客气了。”冯氏不给夏明月反驳的机会,直接将这件事完全承揽了下来。

这半个多月下来,做吃食摊赚的银钱,已是赶上了姜二牛先前卖一年烧饼赚的银钱。

眼瞧着这银钱哗啦啦的赚,日子也比从前一日赛一日的好,冯氏这心里头高兴的很,对夏明月也是满怀感激。

虽说自家赚钱,夏明月这里也能赚钱,夏明月肯放这个加盟也是为她自己赚钱考虑,正常生意往来行为罢了。

但这话又说了回来,这凡事都有个尽心不尽心,尽力不尽力之说。

若是不尽力的,面上你也挑不出错处,可比起那尽心尽力的,自然又是不同。

这段时日,夏明月对待他们夫妇的尽心尽力指导,冯氏皆是看在眼中,也念在了心上。

人嘛,得怀有感恩之心,哪里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如此情谊才能长久。

夏明月见冯氏如此坚持,便也没有多说话,只将今日的东西给尽数备齐。

忙活完准备工作,夏明月和吕氏、江竹果一并带着赵大虎与赵二虎去街上照常摆摊。

生意照旧,几个人也十分忙碌。

“夏娘子。”有人唤了一句。

夏明月听着熟悉,抬头瞧见了一张慈祥年迈的面容。

“韩大娘?”夏明月十分欣喜,接着去瞧韩氏的脚,“韩大娘怎么出来了,脚可好了?”

“托你的福,都好全了。”韩氏笑眯眯地回应,“前几日便能下地行走,只是昨日不放心,又特地去医馆瞧了瞧,郎中也说恢复的颇好,已是无事了。”

“先前不是说等我老婆子脚好了一定要来给夏娘子的吃食摊捧捧场,今儿个天好,日头也不晒,就专门来一趟,尝尝夏娘子的手艺。”

“好嘞。”夏明月满脸笑意,“大娘想吃些什么?”

“不拘什么都行,老婆子不挑嘴。”

说实话,韩氏是看这吃食摊上吃什么的都有,且样样看起来滋味都极为不错,每个人皆是吃的津津有味,只觉得应该每样都好吃,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吃什么。

“那大娘来份凉皮先尝尝。”夏明月提议。

“成。”

“大娘能吃辣吗?”

“多放些那个辣油,闻着怪香的。”

“得嘞!”

拿凉皮,切宽条,放调料,搅拌。

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是片刻后,夏明月便将一碗凉皮放在了韩氏的面前,顺手递上了一个葱香肉饼。

“大娘先尝尝,若是缺味儿了跟我说。”夏明月笑道。

“好。”韩氏接过,拿了筷子开始往口中送。

肉饼表皮酥脆,内里馅料喷香,凉皮爽滑弹牙,辣椒油香辣开胃,连里头配的面筋都是筋道嫩滑……

好吃呢!

怪道这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吃食小摊这般热闹,原来全都是因为夏娘子的手艺好。

这心善的人,果然连做饭都是好吃的。

韩氏忍不住眯了眼,继续尽情享受手中和碗内的美味。

东城区的一条小巷子里,四方赌坊里热闹非凡,喧闹声似要将房屋的顶棚掀翻。

武熊正带着几个人在门口守着,时不时地在赌坊内来回巡逻,防范一些小偷小摸,以及输钱后妄想赖账,甚至想出老千的行径。

孙狗剩和田大壮凑了过来,“老大,跟您说件事。”

“何事。”武熊扭了头过来,看到笑得十分狗腿的两个人,眉头皱了起来,“不是啥好事?”

“咋能呢。”孙狗剩越发狗腿,殷勤地在武熊肩膀上捏了捏,“主要是想请老大帮个忙。”

“啥忙?”

“其实也不能是帮我们的忙,主要是那个小娘子忒可恶,不光骂我们,连带着老大都不放在眼里,我们实在是有些气不过……” 第63章 给我砸 眼看这两个人铺垫了许久,却是一点正事都没说出口,武熊有些着急,“你俩啰嗦了半晌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到底是啥事?”

“就是那个西大街上有个摆摊卖吃食的叫夏记,摆摊的人叫做夏氏,那的吃食滋味不错,我们两个先前便去买了馄饨来吃,结果那夏氏狗眼看人低,先是说我们不像是正经去吃饭,而是去寻麻烦的,待我们走的时候,不但让我们付了馄饨钱,还要付碗钱,缘由是因为我们用过的碗,人嫌脏……”

“我们两个自然气不过,也就辩驳了两句,结果挨了那夏氏一记擀面杖不说,还被她好一顿骂,我们二人实在忍不住,便说我们是跟着老大您做事的,结果人一听气性越发大,只说什么人带什么人出来。”

“接着就将老大狠狠骂了一通,说什么老大您本就是个地痞无赖,成日不务正业,只知道做些丢人现眼的勾当,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狗剩和田大壮两个人一人一句地,将整件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一边说一边看武熊的脸色,在觉得其脸色还不够阴沉时,孙狗剩更是眼珠子转了转,咬牙道,“那夏氏还说,说老大您现如今成了这般模样,肯定是因为没有爹娘管教,还说老大您的母亲肯定后悔的要死,后悔当初生下来您时没有直接掐死……”

武熊在出生前便没了爹。

韩氏怀他时便因为孕吐厉害吃尽了苦头,更因为丈夫去世的缘故,被武家所不容,更被冠以克夫的名义,被武家赶了出来。

孤苦无依,唯有给人洗衣生存,寒冬腊月时双手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即便长满冻疮也不能停歇,只能任由冻疮溃烂,甚至之后的许多年,哪怕保养得当,冻疮仍旧是年年复发,钻心的痒痛。

待好不容易生下了武熊,韩氏也省吃俭用勉强落下了脚,却又因为年轻貌美又是寡妇的缘故,被许多人传出了风言风语,甚至有些色心大的人想着上门占便宜……

韩氏年轻时为了养活武熊吃了许多苦头,武熊亦是看在眼中,因而对韩氏十分孝顺。

不讲道理的那种孝顺。

也正是因为幼时吃的苦以及看到自己娘亲受尽的欺负,武熊生平最厌恶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便是旁人提到他没爹之事。

第二件事便是旁人侮辱质问他的母亲。

孙狗剩自认为只要点出来了这两点,不愁武熊不替他们两个出头。

而田大壮在听到孙狗剩的话后,惊得眼睛都瞪的老大。

他给孙狗剩出主意说那夏氏辱骂武熊,好说动武熊出面,可没叫孙狗剩说这些戳武熊心窝子的话。

这要是武熊发起怒来……

不等田大壮多想,武熊却是已经脸阴沉成了锅底,一双拳头攥得结实,牙齿更是咬的咯嘣咯嘣响,“这夏氏在哪儿!”

竟然敢说他的母亲,别管是不是个娘们儿,他都砸了她的摊子,狠狠扇了她嘴巴子,让她知道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人不该惹!

“就在西大街,我带您去。”孙狗剩见状,忙不迭地在前头引路。

武熊在后头跟上,一并带上了田大壮还有另外的两个兄弟。

五个人气势汹汹地一路往西而去。

武熊本就属于彪形大汉的体型,半个脸的络腮胡子更是衬托的整个人凶神恶煞的,此时又是怒气腾腾,看起来杀意十足。

此时身后带着四个同样看着不是好人的年轻人,大步流星,气势十足,惹得路上的行人避之不及。

“这谁啊,脸耷拉这老长,跟驴脸似的……”

“嘘,不想挨打就别乱说话,这可是武熊!”

“是那个四方赌坊的武熊?”

“可不嘛,就是他,他素日便是四方赌坊的打手,替赌坊收债,听说下手特别狠,上门收债时直接打断手脚,连求饶的话都不听半句的,把人活活打的半死的也有。”

“衙门也不管管?”

“管啥?人是拿着借据上门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衙门还能说什么?且欠债那些人皆是赌客,衙门也厌烦的很,最多就是让武熊收敛一些罢了。”

“衙门不管,这武熊胆子也越发大,旁人说不对一句话,便也是拳脚相加,一通好打,被打的人也不敢报官,就算衙差问询也不敢说实话,只能被欺负,当真是造孽啊!”

“看今日武熊这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知道是去讨债还是去找茬的,若是讨债的倒也罢了,若是去找茬的话,不知道又是谁家要倒霉了。”

“怕是连家中的狗都要挨两巴掌……”

众人议论,却是发觉武熊一行人直奔夏记吃食摊而去。

许多人见状,松了口气。

什么讨债找茬嘛,根本就是要去吃饭的。

夏娘子的手艺那般好,卖的吃食那样好吃,武熊就算是个地痞恶霸,惦记着口吃的,也是寻常事嘛。

但很快,众人这口还没松彻底的气又提了起来。

武熊是气势汹汹走到夏记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更是怒喝,“谁是夏氏!”

这样子,分明不是要吃饭。

而是……寻麻烦的!

可是,夏娘子素日都在做生意,又是老实本分的,怎么就得罪武熊这个恶霸了呢?

众人疑惑,连夏明月都满脸疑惑的看向凶神恶煞的武熊,想不明白与他有什么过节。

但在看到武熊旁边的孙狗剩和田大壮时,顿时恍然大悟。

看来是这两个混蛋上次寻麻烦不成,找人撑腰来了。

可就算来寻仇,凡事也要讲个理在才行。

若是讲不通,那就……

夏明月握紧了旁边的擀面杖,“不知尊驾寻我何事。”

看来,眼前这个小娘子就是夏氏了。

武熊眯着眼打量了夏明月一番。

年岁不大,生的颇为娇弱,模样看着也是端庄秀丽,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只可惜是个脏心烂肺的贱蹄子。

武熊懒得跟夏明月说那么多废话,抬手招呼身后的孙狗剩几个人,“给老子砸!”

把这夏记给老子砸成稀巴烂! 第64章 蠢笨 要的就是这句话!

孙狗剩喜出望外,只觉得先前受的所有气皆是在此时出了个彻底,一边晃了晃手中手腕粗的木棍,一边嬉笑着看向夏明月,满脸讥讽,“夏娘子,对不住了!”

从前你对我的欺辱,今日都需百倍地还了回去!

说罢话,便高高抡起了手中的木棍。

在夏记吃饭的食客们,方才见事态不妙,皆是往一旁躲了躲,这会子见竟是成了现在这幅光景,吓得皆是跑了出去。

已是有人打算去报官。

这些无赖恶霸……

夏明月几个人,咬了牙,各自伸手去寻趁手的家伙。

在角落中背对着众人坐着的韩氏,阴沉着脸走了出来,“我看谁敢!”

娘?

武熊先是一愣,接着眼疾手快地将孙狗剩的手中的木棍夺了过来,更是阻止了其他人动作,而后满都是不好意思地到了韩氏跟前,不安地搓起了双手,“娘,您怎么在这儿?”

韩氏并不回答,而是瞪了武熊一眼,“跪下!”

娘亲发了话,武熊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在大街上,折不折面子这些小事,直接“噗通”跪在了韩氏的跟前。

膝盖落地响亮,听得旁边的人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骨头,更是诧异地看向韩氏。

这位老妇,是武熊的母亲?

可看着面容慈祥,一点也不像是恶人之母啊。

察觉到众人诧异且探寻的目光,韩氏满肚子的怒火直接冲到了脑门。

韩氏气得嘴片儿都有些哆嗦,伸手就往武熊脑袋上招呼,“反了你了,反了你了!”

武熊不敢躲,只任由韩氏打了他好几下,“娘仔细手疼,我自己来就成。”

说罢,干脆自己给自己来了两下。

这两下用的力气极大,又是往脸颊上招呼,声音清脆响亮,武熊的脸颊也肉眼可见地泛了红。

韩氏见状,这才住了手,却又不解气地继续喝骂,“不争气的玩意儿,为啥要砸人家夏娘子的吃食摊子!”

“这夏娘子辱骂我跟娘你,我心中气不过,就……”武熊嗫嚅道,声音越说越低,最终细如蚊呐。

“你亲耳听到了?”韩氏挑了眉梢。

“没……”

既然没有亲耳听到,那就是听旁人说的。

“完蛋东西!”韩氏气得够呛,抬手又给了他一下,“旁人说的话就随便当真?都不知道去求证一下真伪?”

“夏娘子最是温和善良之人,上次我崴了脚还是多亏了夏娘子将我送回家中,这样心地良善之人,如何会辱骂你我?”

这夏娘子,竟是上次将娘送回家中的好心人?

他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想要好好报答一下这个好心人,只是娘不肯张口,以至于他也找寻不到,只得搁置。

眼下知道这位好心人身份了,但他却要砸了好心人的摊子?

他真不是人啊!

武熊满脸满心都是愧疚,“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娘原谅我吧。”

“你该向夏娘子认错!”韩氏喝道。

武熊起身,到了夏明月跟前,连连作揖,“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是误会了夏娘子,以为夏娘子是恶人,这才……”

“我给夏娘子赔不是,请夏娘子原谅。”

说罢,武熊觉得单单赔礼道歉不太够,只将腰上系着的钱袋子一把扯了下来,往夏明月手中塞,“今日叨扰了夏娘子的生意,是我的过错,一点意思,算是补偿夏娘子,夏娘子别嫌弃。”

又冲周围看热闹的食客们道,“是我的不是,叨扰了各位用饭,属实对不住,这饭钱算在我的头上,大家接着吃饭,都别介意,往后也多来夏娘子这里捧场照顾生意……”

武熊虽然人熊了点,但在赌场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学到了一些,这会子招呼人起来,有点那么个架势。

众人见状,这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却也是面面相觑。

这是稀里糊涂的,就突然被恶霸请了顿饭?

这事儿说出去……

恶霸你人还怪好嘞。

做完了这一通场面上的事儿,武熊再次到了韩氏跟前,“娘,我……”

错认得还成吧。

“别在这儿碍眼,赶紧滚远些!”韩氏仍旧看武熊十分不顺眼。

武熊自知理亏的很,这会子越发顺从韩氏的意思,连说了好几个“是”后,领着底下几个人,逃也似的离去。

一场风波很快平息了下来,食客们接着吃饼子,吃馄饨,吃凉皮,吃凉面,偶尔说一嘴方才的事。

夏明月等人松了口气,继续忙碌。

“夏娘子。”韩氏满脸羞愧,“都是我这老婆子教子无方,方才惊扰了夏娘子。”

“大娘言重,方才我也听得分明,是武大哥错听了别人的话,才有的误解,眼下事情已经说开,也就无事了。”夏明月道。

“那个没长脑子的货,平白给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韩氏叹了口气。

都是爹生养娘的,咋的到了自己家孩子身上,这心眼就一个都没呢?

真真是气死人了!

看韩氏气愤,夏明月便多劝了两句,“现如今也是明白过来了,也不算晚,且武大哥还给了这般多银钱,也是知道了错处,大娘还是不要太着急。”

“只是这银两给的实在多,我这一整日的生意也赚不到这么许多,大娘还是带回去吧。”

那钱袋子里头,有碎银子,有铜板,加起来得有三两多银子,属实不少。

夏明月说着话将钱袋子往韩氏手中塞。

韩氏连连推辞,“今日你受了惊吓,连带着这吃饭的人都被吓得不轻,这些我还觉得不够呢。”

“那我留上一些。”夏明月见状,拿了两小块大约有个一两的银子下来,“再多的,我是当真不能收。”

见夏明月坚持,韩氏便也只好将钱袋子收了起来,坐在长条凳上,跟夏明月又说了一阵子的话。

这边,武熊领着人,狼狈地跑出去了很远。

待距离夏记足够远的时候,武熊停下了脚步,抬脚便踹向孙狗剩。

孙狗剩不防备,只觉得膝盖处一阵疼痛,整个人站不稳,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第65章 口袋馍 夏娘子是个善良的人,如娘所说,是不可能说出那些话的。

能说出这些话的,唯有孙狗剩。

不但拿了他当枪使,还趁机辱骂了他和娘亲。

这种人最是可恶!

武熊越想越生气,抬腿又是一脚,且为公平起见,也没有忘记田大壮那一份。

皆是挨了揍的孙狗剩和田大壮,此时不敢吭上一声,在地上也不敢起来,生怕起来后又是一脚。

“在老子跟前耍小聪明!”武熊仍旧怒不可遏,却也觉得在这街道里头打人有些太张扬,便让其余两个人将孙狗剩和田大壮拖回到了赌坊的后院。

粗且结实的鞭子,高高扬起,重重落下。

几下后,二人已是衣裳破损,皮开肉绽,哭爹喊娘,只嚷着再也不敢了,求武熊饶了他们这次。

武熊充耳不闻,只将那鞭子搁在盐水里蘸了蘸。

皮鞭响亮的声音和哀嚎声传到了前头,惹得四方赌坊的葛掌柜都蹙了眉,抬手招呼过来一个伙计,“后面出了何事?”

“似乎是孙狗剩和田大壮做了错事,熊哥在罚他们。”小伙计如实回答,听着后面的动静,惊得眼皮子都跳了跳,“只是下手似乎太狠了一些。”

“武熊做事有分寸,由着他去就是。”葛掌柜不以为然。

先不说武熊在赌坊做事这么多年,答应下来的事儿素来没有掉地上过,且是能讲得通道理的。

能把他气成这样的,肯定是那两个人的不是。

“可……若是出了人命呢?”小伙计有些不安。

“先不说这两个人本就是流民,无户籍无家人,无人会追究。”葛掌柜笑了笑,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白玉把件,轻飘飘道,“就算有人追究,咱们四方赌坊还怕这个?”

“掌柜的说的是。”小伙计低了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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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在摊位上又待了会儿,又吃上了一份凉面,这才离去。

和平日差不多的时辰,夏明月等人收摊回去。

一路上聊起了先前发生的那场风波。

“那两个黑心的畜生,两次三番找事儿不成,这回还来!”吕氏忿忿地唾沫星子乱飞,“那个武熊也是个混球,旁人说啥是啥,一点是非黑白都不分。”

“幸好有韩大娘在。”夏明月吐了口气。

今日的事,她也十分后怕。

地痞恶霸,从古至今,皆是最让人头疼之事,倘若真被武熊盯上,这吃食摊绝对是开不了了。

“可不是,幸好有韩大娘在。”吕氏连连点头,“不过要是让嫂子说的话,幸好是先前你出手帮了韩大娘,好人有好报呢。”

的确,因果循环。

先前付出的善良,总会在不经意间以各种方式来回报你。

“就是那两个人没得到惩罚。”江竹果也颇为愤怒,“怪可惜的。”

“大约不会没惩罚。”夏明月沉声道,“武熊既然是个容易点燃的暴脾气,今日在韩大娘这里折了这般大的面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两个人的。”

“说的也是。”吕氏点头赞同。

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两个混蛋王八羔子!

到家后,几人又是一阵忙碌,稍微晚一些的时候,夏明月开始张罗晚饭。

有了前几日吃撑的经历,夏明月打算晚饭做的清淡一些。

棒子糁下锅煮成金黄粘稠的粥,鸡蛋打散调味在油锅中摊成鸡蛋饼,出锅切成细细的丝,配上红萝卜丝、西葫芦丝一并炒成清淡可口的合菜。

忙活完这些,方才用开水烫面和成的面团也醒得差不多到了时候。

揉搓成一个一个的面剂子,擀成长长的椭圆形,中央均匀地涂上用花生油和面粉一比一混成的油酥,包好后再次擀成椭圆形的饼子。

下擦了薄油的锅将饼子烙的两面金黄,完全熟透后,盛出并从中间切开……

涂抹过油酥的饼子中间完全中空,形状如同口袋一般,用筷子将方才炒好的合菜尽数填进去,一个个口袋馍便完全做好。

白且带了些许焦黄口袋馍,配上鸡蛋丝的金黄,红萝卜丝的橙黄,西葫芦的嫩绿,再来上一碗黄澄澄的棒子糁粥……

单单是看了,都觉得秀色可餐。

咬上一口,口袋馍表皮微脆,内里软嫩,炒合菜清淡爽口,棒子糁粥醇厚香浓……

美味可口!

今晚的夏明月,再次有些撑。

于是出现了夏明月再次在院子里头散步溜达的场景。

乌金,“……”

大约这就是人类的世界吧。

天擦了黑,夜色渐渐笼罩整个大地。

江竹果收拾了一番后,去关院子门。

“且等一等!”

粗犷的声音响起,吓得江竹果手一哆嗦,再抬起头来时,便看到了一张络腮胡子的脸。

江竹果猝不及防,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乌金见状狂奔到了跟前,对着这个不速之客便是一阵狂吠,更是竖起了浑身的短毛,做好了随时要打架的准备。

“对不住,吓到这位娘子了,我不是故意的。”武熊顿时十分尴尬,连连赔礼道歉,又急忙表明了他的来意,“夏娘子可在家中?今日惊扰了夏娘子,特地来向夏娘子道歉。”

夏明月已是被动静引了过来,听到武熊这般说,便将其迎到了院中坐下,招呼江竹果给倒杯茶水。

“武大哥客气了,今日之事武大哥已经道过歉,还赔了银子。”夏明月道,“且武大哥也是被人蒙蔽,也算是事出有因。”

“的确是被人给骗了……”提及此事,武熊仍旧是满脸愧疚,“不过夏娘子放心,我已经狠狠将他们二人打了一顿,保准他们一个月都下不来床,往后更不敢来打扰夏娘子。”

“我也已经招呼了其他兄弟放出风去,只说夏娘子这夏记是由我武熊罩着的,往后旁的小混混也再不敢来寻麻烦。”

“此外,上次夏娘子仁心,在我娘崴脚时带她去瞧了郎中,还给送到家中,我心中一直记挂,只是娘不肯说,我也一直不知晓这位好心人是夏娘子,眼下既已知晓,便来拜谢夏娘子,这是我从赵记糕点铺子那买来的几样上好的糕点,还望夏娘子莫要嫌弃……” 第66章 芋头酥 “其实原本我该下午时就来一趟,只是娘在气头上,我不敢出门,方才伺候了娘吃饭洗漱完,这才敢悄悄出门,还望夏娘子莫要怪责。”

“夏娘子素日摆摊做生意,平日里难免会遇到一些难缠的食客,倘若有人不好对付或者来寻麻烦的,只打发了人去四方赌坊寻我就是,我来给夏娘子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夏娘子往后做生意尽管安心就是……”

武熊一番话说的滔滔不绝,根本没有给夏明月任何插话的机会,更是在说完之后,腾地站起了身,冲夏明月深深作了一揖。

“再次跟夏娘子赔个不是,也再次谢谢夏娘子那日帮了我娘,时候不早,我也不叨扰夏娘子了,先告辞。”

说罢,又作一揖,而后大步离去。

夏明月,“……”

江竹果,“……”

这雷厉风行的速度,知道的是知道他是上门致歉外加感谢的,若是不知道的,还只当他是送货来的。

“这个武郎君,倒也是个利索人哈。”江竹果有些尬笑。

“大约是觉得是晚上,他的名声不太光彩,也怕给我们惹了什么事端吧。”夏明月说着话将武熊带来的点心给拆开。

用纸盒和油纸包的整齐的点心,一并是两大封,四小盒,分别装了不同的点心。

蜜三刀,蜜果子,芋头酥,江米条,绿豆饼,红枣糕,桃酥,猫耳朵。

皆是赵记点心铺子里头卖的最好,最受欢迎的几样。

夏明月给了江竹果一盒子猫耳朵和蜜三刀,让她留着当零嘴吃,剩下的大半给了隔壁吕氏,自己只留下了一盒芋头酥和绿豆饼。

芋头酥是最老式的空心芋头酥,炸的表皮酥脆,内心中空且带有网络状后裹上粘稠的麦芽糖,再裹上一层炒熟的白芝麻。

足够的酥脆感是轻轻一捏便能成为一小堆渣渣,吃的时候需得一只手随时放在下巴处,接上一些碎末。

而正是这足够的酥脆感,入口后的酥香让人回味无穷,恰到好处的麦芽糖厚度,并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甜腻,反而因为麦芽糖凝固后的脆感,更增添了芋头酥的酥脆口感。

表皮芝麻粒儿的喷香,让芋头酥哪怕下肚后,仍旧能够在口中残留浓郁的香味……

芋头酥,也叫蓼花,在夏明月还在现代社会时,偶然一次吃到这样传统的食物时十分喜爱,甚至也尝试着做了几次,但并不尽如人意。

不曾想,这个赵记点心铺里做的芋头酥滋味竟如她儿时的记忆有八分相似。

果然这赵记素日生意好是有缘故的。

夏明月心中赞赏,更是舔了舔嘴唇,想再拿一个芋头酥好应对肚子里头的馋虫,但一想到刚刚好不容易才消完食的肚子,只好歇了这个心思,只去洗漱收拾,早些睡觉。

江竹果则是盯着夏明月给她的那两盒点心发了许久的呆。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吃点心零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现在一下子拥有了两盒,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大真实。

但不停往鼻孔中钻的甜丝丝的气味,提醒着她这是现实。

江竹果将两盒点心捧到手中,脸上心中皆是欣喜,且下意识想拿回去让娘尝一尝。

但一想到上次拿回去的粽子……

除非她硬塞进娘的口中,只怕这两盒点心最终只会落入爹的手中。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爹在外头吃的好,穿的体面,为何娘还总是忧心无比,成日的苛待她自己。

江竹果越想越有些烦躁,干脆将那两盒点心尽数都拆开来,自己先尝一尝。

甜丝丝,酥脆脆的口感,顿时在口中蔓延开来。

美妙的滋味,让江竹果双眼起了雾气。

纳了闷了,这样好吃的东西,就不能自己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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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熊从夏明月家离开后,径直回了四方赌坊。

夜晚的赌坊,比白日里更加热闹。

高昂的吆喝声,骰子的摇晃声,银钱碰撞的叮当声……汇集到一处后,大有震耳欲聋之感。

武熊在赌坊内巡视了一圈,发觉并无任何异常,到角落处的小桌旁坐下,倒了一碗酒来喝。

陈年的高粱酒,入口猛烈,让武熊觉得十分舒坦。

有人急匆匆地从后院跑了过来,在赌坊内巡视了一圈,找寻到武熊后急忙到了他跟前,“老大,出了桩事……”

“啥事?”武熊皱眉。

“孙狗剩跑了。”那人回答,“下午我们几个按老大说的将那孙狗剩和田大壮都关进柴房里头好好看管,结果方才进去送饭时,发现孙狗剩不见了,我们猜想着大约是这孙狗剩怕明日再挨打,便逃走了。”

“不过老大不必担心,这孙狗剩没有户籍文书,想在县城里头谋其他生路也是无法,最多只能随着那些流民一并到处逃荒要饭,不会有好下场。”

“便宜他了!”武熊咬了咬牙。

这种人,就该日日鞭笞,好好长长记性为好。

他原本还想着明日换一个更粗壮些的鞭子,盐水也该泡的更浓一些。

不曾想,竟是逃走了。

“吩咐弟兄们,若是在县城里头碰到这杂种,就给我狠狠的打!”

见武熊发了狠话,伙计缩了缩脖子,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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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熊向夏明月赔礼道歉,且请了一些人吃饭的事儿,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头,时常被人挂在嘴边。

甚至有些人的聊天日常都变了模样。

“张大哥,你这是……”

“你咋知道那日武熊替我付了饭钱?”

“……”

而另外一部分人则是更加直白地炫耀,“我可是被武熊请过客的人,你没有吧。”

“……”

这些言谈偶尔也会飘到夏明月等人的耳中,惊得吕氏都瞪大了双眼,“好家伙,这知道的是知道武熊不是个善茬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武熊是什么大英雄呢。”

这种事,哪里就是值得炫耀的事了。

江竹果点头表示赞同。

武熊这种凶神恶煞的人,的确不能归到好人的那一类去。

夏明月却没有吭声,而是在心里在盘算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修房子! 第67章 自知之明(求月票) 雨季将至,她的屋顶还没有顾得上修整。

且原本打算的修建院墙,翻新灶房之事也并不曾提上日程,且眼看着手头的银子渐渐充足,夏明月决定再在西墙根儿处修建两间半西厢房出来。

一间让江竹果住,另外一间备用,剩下半间可以放些杂物,冬日的时候也方便放些食材等。

夏明月思来想去觉得此事不能再拖延,需得在雨季来临前完成,便见缝插针地寻了个空儿,去寻了一趟刘财生,说明了她的想法。

见夏明月想要盖房子修院墙,刘财生十分上心,特地到夏明月家里查看了一下原房屋的布局,丈量了宅院的尺寸大小,甚至用炭条在纸上画出来了一个简单的草图,来让夏明月看。

夏明月对建筑之事并不了解,却十分相信刘财生的手艺,只将这几件事全权托付给了刘财生,让他来决定即可。

不过唯有一点,就是要给乌金额外修建上一个看起来正儿八经的窝棚。

虽说夏明月也给乌金搭建了一个窝棚,也具备基本的遮风挡雨功能,但看起来实在是过于简陋,不太像样。

既然乌金作为家中的一份子,那他也应该拥有自己的房屋。

刘财生满口应下,心中对于夏明月如此信任他而觉得暖意十足,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将此事给办的漂亮,不辜负夏明月的托付。

而乌金在听到此事后,也是狗心欣慰,不愧是它亲自选的主人,这般的惦记心疼它,往后它一定好好看家护院!

而乌金最后的窝棚位置定在了西厢房和院墙的拐角处,既能避免西晒,这个位置又在整个宅院的中央,方便巡视。

夏明月对此颇为赞同。

确定了所有的前期事项,刘财生开始忙碌。

帮夏明月采买青砖,瓦片,找寻盖房屋时需要的生石灰和土,能够做屋梁、椽子以及窗户的木头。

此外,刘财生需要帮忙的人手。

修整屋顶,盖房子,修院墙的活加起来不少,刘财生一人无法完成,需要再找寻一个大工以及一个打下手的小工。

北市做这样活的人不在少数,手艺好人品又不错的人也有几个,刘财生一一上门,定下了两个一起做活的人,给了他们一个合适的工钱。

东西齐备,人员到位,开始干活。

首先是修缮旧房的屋顶。

屋顶一日修缮不完,且接下来要修整灶房,吃住皆是变得有些不大方便,夏明月和江竹果便干脆先搬到了吕氏的家中,暂且挤上一挤,过度几日。

对于夏明月和江竹果来家中小住之事,吕氏欢迎之至,甚至十分欣喜,也不管赵大虎和赵二虎愿意不愿意,只将他们的铺盖尽数扔到了西厢房去,而原本的西屋则是收拾了出来,供夏明月和江竹果住。

西屋重新打扫,炕扫的一尘不染,连窗户纸都重新换了新,吕氏十分贴心地给夏明月和江竹果铺褥子,铺床单。

反观赵大虎和赵二虎这边……

西厢房许久没有住过人,只放了许多杂物,首先需要将杂物全都归置到角落中去,其次要把扫帚绑在长木棍上,打扫屋顶以及墙角处生出来的蜘蛛网,其次要炕上,窗户上,地上积攒的厚厚的灰尘打扫出去……

兄弟二人花了足足一日的功夫才将这些做完,晚上洗澡时,甚至从鼻孔里擤出来了两团黑乎乎。

饶是打扫如此,在晚上睡觉时,赵二虎碰了碰赵大虎的胳膊,“哥,屋子里头有老鼠哎。”

“有几只?”

“三只。”

“没事,老鼠不吃人。”

“哦。”赵二虎接着躺下,不多会儿的功夫,又爬了起来,“哥,有蚰蜒在爬。”

“踩死!”

“哥,有蚂蚁。”

“数数看有多少只。”

“……”

“哥,我想自己的炕了。”

“想的很好,下回不要想了。”赵大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赵二虎的胳膊。

这人嘛,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

赵二虎扁扁嘴,有些委屈的闭上了眼睛。

委屈感持续了一晚上,甚至持续到了第二日的晌午,便很快被赵二虎转化成了……食欲!

请人做活,主家管饭,且为补偿这几日打扰了吕氏一家,夏明月晌午特地下厨。

五花肉切些肥肥的白肉下来,切碎成丁,放在炝炒葱姜蒜、八角、香叶的油锅中彻底煎出油脂,直煎的白肉丁表皮焦黄时再放入切好的五花肉碎丁,先后加入黄酒、汆烫熟的香菇丁、甜面酱、黄豆酱、葱末、开水……

出锅时,放一丁点的白糖提鲜。

面条煮九分熟过凉水,盛入碗中后,舀上一勺炒的浓郁喷香的蘑菇肉酱,放一把切的细细的黄瓜丝。

搅拌均匀后,直接开吃。

面条是夏明月特地拽的面,又过了一道凉水,口感极为圆润筋道,每一根面条都裹上了足够的肉酱,吃起来香浓无比,后味十足。

且这肉酱中肉粒儿感十足,吃着颇为过瘾,而其中的白肉因为充分煸炒出了油脂,吃起来丝毫不觉得腻,反而因为表皮焦酥的缘故只觉得肉香十足,解馋的很。

而清爽黄瓜丝的存在,缓解了肉酱过于香浓带来的味觉疲惫,脆爽口感和清香滋味让杂酱面百吃不腻,只想着再来上一碗。

常言道,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有了滋味极佳的杂酱面,夏明月惦记起来先前腌制的糖蒜,便拿了一罐出来,开封后捞出几颗。

这一罐是白色的糖蒜,刚一开封便散发出了浓郁的酸甜滋味,让人口水迅速激增。

而吃糖蒜时,也不必要将每一颗糖蒜的蒜皮完全剥下,只需剥掉一颗蒜后,直接入口咬上一下,蒜皮里包裹的蒜瓣便脆生生地被咬断,自从脱离蒜皮,进入口中,脆爽酸甜且蒜独有的辛辣便开始冲击口腔中的每一处……

这次糖蒜腌的颇为成功,夏明月赞不绝口,吃的时候难免多吃了几个。

而吃糖蒜,总得就着些东西,于是这杂酱面也就在不知不觉间多吃上了半碗。

而其他人与夏明月是一样的想法和做法。 第68章 干架 于是,在糖蒜的加成下,所有人皆是回了两次碗,以至于这面煮了足足三次才够吃。

夏明月见状颇为庆幸。

庆幸做肉酱时刻意多做了一点。

杂酱面吃的过瘾十足,到了晚上睡觉时,赵二虎忍不住冲赵大虎道,“若仔细想一想的话,其实夏婶婶在这里小住也挺好的。”

至少这伙食得到了明显提升!

赵大虎对赵二虎翻了个白眼。

瞧你那点出息,两碗杂酱面就给你打发了。

还是他有志气一些,最少得四碗杂酱面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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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月家盖房子修院墙的事儿,很快在附近传开。

不单单是杏花巷,就连附近好几条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那天路过瞧见了,盖房子用的都是青砖,连院墙都是青砖呢。”

“这算啥,我听说连狗窝都要用成青砖的,夏娘子还特地去寻了木匠,订做了一个双扇的大木门,看样子这门楼儿都要修气派一点的。”

“这夏娘子还真是舍得,这钱花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也别这么说,夏娘子的吃食摊上生意那么好,赚了许多钱……”

“赚钱又怎样,赚钱也是辛辛苦苦赚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哪里就能赚钱赚的多就这般花钱?谁知道往后是什么世道,不多存点钱能行吗?她现在还不曾怀孕,待往后怀孕生孩子,花钱的地儿多了,不存些钱到时候就哭去吧!”

路过的张氏听到这些话,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是在说夏明月的坏话?

多说些,她爱听的很。

且这些话传到陆启言耳朵里,他肯定不高兴,要收拾你们这些个嚼舌根的。

张氏有些幸灾乐祸,却又愣了愣神。

等等,传到陆启言耳朵里?

张氏眼珠子转了好一会儿,停了脚步,“我看你们也是家里头盐多了闲得慌,成天就知道对着别人指指点点。”

“人夏娘子自己赚钱自己花怎么了,碍着你们啥事了,人家自己的日子不知道自己规划,轮到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的?我看那,你们就是自己没本事赚不到钱,眼气人家夏娘子有本事能干,就在背后编排人家!”

被指责了一通,方才那个说道夏明月的妇人有些气不过,张口反驳,“哟,咋张娘子家是搬到海边儿去了不成,管的这样宽,我说夏娘子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就急成这幅模样?”

“难不成是看夏娘子现如今能赚银钱,家里头富裕,就想着巴结巴结?只可惜,就算你这尾巴摇的再欢,旁人不见得就愿意给你扔块馒头。”

被旁人骂成狗,张氏这火气顿时蹿的老高,“这满嘴的臭味,是偷吃大粪了?怪不得我看我家茅厕矮下去了半截呢,原来是因为这个,这到是好了,往后咱们谁家也不用专门喊人来清茅厕了,只让你来就行!”

论吵架,她就没输过。

有本事来啊!

被骂的妇人嘴没有张氏这般厉害,气得脸通红,“你才是满嘴喷粪,母夜叉嘴里不干不净的,就显着你能了!”

“……”

谩骂争吵声音越来越响亮,而后戛然而止。

因为骂不过张氏的妇人气不过,伸手推了张氏一把。

想打架?

不把你这贱蹄子打成稀巴烂,你就不知道我张娘子的厉害!

张氏手快跟的上,立刻将那妇人的发髻给扯了下来,顺势更在对方的脸上抓了一道。

那妇人也不是等闲之辈,立刻就往张氏的脸上招呼。

两个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人是晌午打的,消息是傍晚时传到夏明月耳中的。

这张氏跟人打架,倒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儿,但这打架的缘由是为了维护夏明月,这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夏明月和吕氏二人面面相觑。

“不是,这张氏从前看咱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好端端地就开始维护起弟妹你了?”

吕氏怎么都想不通。

这人怎么突然就变了?

夏明月思忖片刻,沉声道,“先前夏记开张时,张氏到夏记来过,当时特地买了一个大份馄饨,还把咱们做的吃食夸成了一朵花。”

“对,这事儿我记得,当时人多也忙,她没找事,我也就没多想。”吕氏道,“这啥情况?”

“我寻思着,兴许是因为这张氏见启言回来了,到启言跟前说了些我的坏话,启言发了怒,告诫了她一番。”夏明月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想,并不曾与启言求证过。”

“是了。”吕氏点头,“按张氏那性子,这事儿做的出来,启言自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且现在启言是大队头,他家男人是中队头,说不定还得看启言的脸色做事,她这才转了性子,不再找茬。”

“不过这张氏也是有一手,她跟旁人干架,缘由还是维护弟妹你,这事儿传了出去,只当她是真心待弟妹,往后得说她一句好,话传到启言耳中,启言都得念个好,弟妹也得承她个情。”

“是啊。”夏明月道,“这会子她因为打架受伤躺在家中,我需得上门瞧一瞧才成了。”

不然,要被人戳了脊梁骨去。

夏明月扶额。

这张氏算盘打的确实精。

不过去上一趟也好,把有些话说清楚了,免得她往后再打旁的主意。

而去张氏家算是探病,手不能空着。

夏明月盘算了一会儿,拿上了一些鸡蛋。

在物质条件有限的古代,鸡蛋属于硬通货。

素日做饼用得到鸡蛋,夏明月手里也有许多存货,便捡上了十来个,放到小竹篮里头,趁着夜色前往张氏家。

得知夏明月前来,还带了东西,张氏十分意外。

随即又十分欣喜,只招呼孩子将夏明月领到屋子里头,又交代孩子去泡上一碗茶水。

“夏娘子快坐。”张氏半起了身子招呼,伸手去拿离她最近的杌子。

这动作牵扯到了被那妇人踹到的肋骨,疼的张氏龇牙咧嘴了一阵。

这一龇牙咧嘴,又牵扯到了脸上被抓,才刚结痂的血道子……

张氏咬了咬牙,面容变得有些扭曲,如戴了痛苦面具一般。 第69章 红薯凉粉 夏明月看得直蹙眉,“张娘子好好躺着,别乱动了,我带了些鸡蛋来看望张娘子。”

“谢谢夏娘子。”张氏倒吸了两口凉气,努力让自己说话时不牵动面部,却也没忘记滔滔不绝地炫耀自己的功劳。

“那几个贱蹄子张口闭口便是说夏娘子的不是,我属实是听不下去,跟她们理论一番,谁曾想那几个泼妇竟然上了手,我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也就还了手。”

“夏娘子是不知道,那些个妇人嘴巴臭,手上力气也大,可怜我一个人,险些被她们给打成了肉饼,还伤成了这幅模样,当真是遭了极大的罪呢。”

“不过一想到教训了那些谩骂夏娘子的人,这心里也是舒坦的很,这罪就算是受了,也是值得的……”

这事儿回头传到陆启言耳朵里,必定对她出面维护夏明月的事满心赞赏,连带着对她家当家的也能顺眼许多。

在军中也就理所当然的多照顾着些。

她这罪,可不是受的值得嘛。

张氏的心思尽数都写上了脸上,想到此处时更是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这一笑又牵动了脸上的伤,只让她倒吸了好几口的凉气。

“其实,张娘子大可不必非得这般让自己受罪。”夏明月笑了笑,话说的慢条斯理,“只要张娘子安分守己,不寻衅滋事,启言不是那种过于计较之人,也不会做事那般不公正。”

被说中心思,张氏顿时面露尴尬,讪讪笑道,“夏娘子想多了,若是我真想让陆大队头念我的好,肯定会专门托付夏娘子在陆大队头跟前提一提的。”

“专门提的哪里有从旁人口中无意中听到的可信度高?”夏明月笑意不减,“张娘子有些小聪明,可我和启言也都不是愚笨的人,许多事情也看得颇为透彻。”

“有些事做的太刻意了,反而让人心里头不大舒服,甚至心生厌恶,得不偿失,倒是不如不做的好。”

“张娘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所有的心思尽数被看穿,张氏这会子活像被人剥去了外衣一般,只觉得难堪的很,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我方才说了,张娘子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往后的事大约也是不必我再说的。”

夏明月说话间起了身,“张娘子好生养伤吧,我先不叨扰了。”

“夏娘子慢走……”张氏声音有些细小。

随后便是许久的呆愣,待回过神来时,夜已是极深。

床边的桌上燃着油灯,火苗如豆,却仍旧照的一旁的那些鸡蛋皮白如雪。

耳朵里,仍旧全都是夏明月方才所说的话。

张氏抿了抿唇,手指关节都被搓的有些发白。

翌日,起床洗漱,打扫庭院。

“夏姐姐。”江竹果去收门口泔水桶后,双手托着一个小布包回来,“门口不知道是谁放了这个。”

夏明月解开捆的松松的小布包,瞧见了里面表皮光洁的鸡蛋。

一共十二个,和她昨晚去张氏家中探病时,带的鸡蛋数量一样。

能把鸡蛋送了回来,这是答应往后不再打这样的主意了?

夏明月挑了挑眉梢,“放灶房里面吧,待会儿做鸡蛋煎馒头片来吃。”

鸡蛋煎馒头片,是将隔夜的干馒头切成薄厚适中的片,裹满加了盐巴的鸡蛋液,直接放在油锅中两面煎熟。

有了鸡蛋液的包裹,和油脂慢煎的加成,馒头片具备诱人的金黄色泽,且表皮微焦,口感极佳,滋味浓香。

最要紧的是这样煎出来的馒头片,不会因为馒头隔夜而变得干而硬,反而十分松软,似新蒸的馒头一般好吃。

这样的鸡蛋煎馒头片,搭配上一碗糯糯的米粥,再来点爽口的凉拌菜……

整个早上都会变得十分美妙。

“好。”江竹果笑眯眯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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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儿长,容易出活。

且刘财生又是踏实肯出力气的,找的来做活的两个人也皆是手脚麻利之人。

修整屋顶用了三日的功夫,修整灶房时因为夏明月将灶房给扩充了一下,所以用了五日的功夫,接下来是挖西厢房的地基,垒墙……

七八日的功夫后,西厢房已是上了主梁,开始上椽子,铺屋顶。

剩下的加院墙算起来,也不过也只有五六日的活。

而越往后,这天儿也是越发的有些热。

为了能让刘财生等人解暑气防止中暑,夏明月交代江竹果熬上一些绿豆汤,日常当水来喝。

而夏明月这几日,则是开始尝试做凉粉。

红薯凉粉。

从农家人手中收上来的红薯芡,兑水搅匀过筛除杂质,倒入锅中小火慢煮,不断地搅拌芡粉水,直到锅中的红薯芡变得越来越粘稠,颜色也从最初的乳白色变成了透明浅棕色时,加上少许的盐,片刻后即可出锅。

倒入两侧带耳的瓦罐中,拿麻绳绑好吊入井中,冷上一夜的功夫,再拿上来时瓦罐中的凉粉便可以彻底成型。

q弹透明的凉粉从瓦罐中拿出,用蘸了凉水的刀切成指头粗细长短的长条,浇上蒜水,香醋,辣椒油等,再撒上一点香葱末,香菜末,熟芝麻……

凉粉口感比凉皮更加嫩滑,入口即化,更带着独有的清香,在这炎热的夏日里来上一碗,只觉得十分舒畅。

且红薯凉粉做起来工艺更为简单,一次性可以做上许多,对外售卖时直接切块浇汁,省工省力,加上红薯芡粉的价格也不贵,所以同样的价格,一碗凉粉的分量要比凉皮大上许多。

凉粉开始售卖后,一度十分受欢迎,隐隐有超过凉皮的势态。

“夏娘子,我要上五份凉粉。”何顺子说话时递上了自己带来的瓦罐,“都给我切到这里头就成,我带走。”

夏明月听着口音熟悉,抬头见是何顺子时,笑道,“是你啊。”

“是呢。”何顺子笑嘻嘻地点头,“夏娘子这生意还是与往常一般红火。”

“还成。”夏明月一边给何顺子切凉粉,一边笑着聊天,“倒是许久不见你在县城了,还想着寻你买些东西。”

“这段时日接下了一个活,素日忙了起来,便不常来县城。” 第70章 荷叶排骨蒸饭 自上次孝敬了肉粽后,不过几日的光景,何顺子便顺利地从福管事手中接下了供应菜蔬鸡蛋的活,每日忙着从庄户手中收菜蔬和鸡蛋送货。

今日之所以来县城,也是因为这段时日福管事那一直要的菜蔬有些多,厨房里还没有用完,今日不必送货,何顺子便来趟县城,给家人扯上几块新布做衣裳。

刚好看到夏明月的夏记这里出了新的吃食,便买上一些,给福管事带回去。

接下了活,这该尽的孝敬也得尽,关系才能处的长久。

“夏娘子想买什么东西,我看我能不能寻得来?”何顺子问了一句。

能接下这个活,何顺子觉得跟上次的肉粽颇有关系,而这肉粽,是当时他好说歹说,夏娘子也是看他诚心才愿意卖给他的。

可以说,这活也是托夏娘子的福才到手了。

这会子夏娘子想要东西,何顺子自然也就不想推辞。

“眼下正是荷叶生的旺盛的时候,我想要些新鲜的荷叶,不知道你这方便不方便找寻这个?”夏明月道,“若是不方便也无妨……”

她再从旁处找找看。

毕竟何顺子现在接了要紧的活,大约不像从前那般能够专门做这些小生意了。

“我家东边就有人养荷塘,种藕喂鱼,那里的荷叶多的很,我明儿个送完了货就给夏娘子送过来。”何顺子满口应下。

他现在为了给庄子那送货,特地筹钱买了头牛套车,来回走也方便。

荷塘就在庄子附近,也算顺路。

“那就谢谢你了。”夏明月给何顺子切凉粉时,往里多切了半块。

“夏娘子客气。”

待夏明月切好凉粉,往里浇完了料水,何顺子付了钱,赶上一旁的牛车离开。

一路出了县城,径直往庄子而去,将凉粉送到了角门的小厮手上,而后便顺便到附近的荷塘里头,看看摘荷叶的事儿。

这里的荷塘颇大,荷叶大片大片生着,放眼望过去一片盎然的碧绿,遮天蔽日的。

荷塘的主家也算的上是个大户,素日靠养鱼喂鸭和卖莲藕为生,对于要摘些荷叶这种事并不放在心上,只喊何顺子随便去摘。

何顺子连声道谢。

待第二日给德馨园送完货后,何顺子便摘上了一些看起来颜色碧绿,粗壮宽大的荷叶,给夏明月送去。

夏明月看那些荷叶品质极佳,笑着收下,“多少钱?”

“几个荷叶罢了,不要钱。”何顺子摆摆手,“荷塘那让我随便摘,没问我收钱,我自然也就不能问夏娘子收钱了。”

这不是啥值钱的东西,结个善缘,往后兴许还有别的事还能来往一番。

这是何顺子一贯作风,此时也不例外。

见何顺子如此说,夏明月便也没有再坚持给钱,只给何顺子切了一小块凉粉,让他带了回去晚上拌菜来吃。

礼尚往来,何顺子也就没有拒绝。

有了荷叶,夏明月当天晚上便洗干净了一片,熬了荷叶粥。

荷叶清香,米粒儿软糯,加了冰糖的滋味甜滋滋,在这样的热天里让人忍不住多喝上一碗。

到了第二日的时候,夏明月做了荷叶排骨饭。

肋条排骨剁成小段儿去冷水锅去血沫去腥,再放到油锅中微微煸炒出油,直到炒成表皮焦黄,油脂微出时,放入用酱油、胡椒粉、香油、盐等调制的料汁中浸泡腌制上半个时辰。

大米淘洗干净,倒入铺了荷叶的粗瓷大盆中,再将方才浸泡完全的排骨连汤汁一并倒入,上锅开蒸。

一刻钟后,笼屉中已是透出了浓郁的香气。

排骨肉香,荷叶清香,大米的饭香味……

要把鼻子香掉了!

“哥,我来烧火。”赵二虎凑到了灶房里头。

“不用,我自己烧就行。”赵大虎表示拒绝。

这荷叶排骨饭的气味这般香,多闻闻也是好的。

“那咱俩一块烧吧。”赵二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

只是说是要跟赵大虎一起烧火,这鼻子可劲儿直抽,眼珠子盯着笼屉更是连眨都不带眨的。

不多会儿的功夫,乌金也走了过来。

只不过因为素日里夏明月不许它进灶房,它便只在外头待着,但没忘记将吃饭用的瓦罐盆给带上。

这么香的饭,它也要早些吃到嘴里头!

火候烧的足够,夏明月让赵大虎熄了灶膛里的火,打开了蒸笼。

大量浓郁的香气随着热气顿时涌了出来,惹得在隔壁做活的刘财生三个人都抽了抽鼻子。

“夏娘子今日晌午不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做小工的人问,顺便探了探脑袋。

“早些我往这里搬青砖的时候瞧见夏娘子又是在那淘洗排骨,又是在那洗大米的,估摸着晌午有大米饭和排骨吃呢。”

和刘财生一般做大工的汉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今儿个晌午,咱们要有口福了呢。”

“哪个晌午没有口福?”刘财生笑问了一句,“夏娘子手艺好,在夏娘子这里做活,工钱先不说,这肚子里头的馋虫喂的是真好。”

去旁人家做活,虽然大多也能吃的上好面,可这肉食却不见得有,更何况夏娘子手艺好,做出来的饭食比那悦然酒楼都要香,可不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财生哥这话说的不赖。”小工嘻嘻笑了笑,手却没有停,只一个接一个地将青砖摆在大工的跟前。

大工一手拿了青砖,一手拿着泥瓦刀,熟练地从泥桶里挖了泥往顶端一抹,将砖头仔细放下,再用泥瓦刀“当当”两下敲紧实,抹去挤出来的多余稀泥,确保砌出来的墙缝平整顺滑,接着拿下一块青砖。

这般砌了一会儿后,抬眼瞧了瞧夏明月家的院落。

院墙已是砌了一半出来,剩下的活就算加上门楼和最后收尾收拾的活,他们三个紧紧手,也就是三日的功夫。

三日后,活做完,他们便也要离开了。

也就吃不到夏娘子做的这般好吃的饭食了。

大工觉得十分遗憾,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垂头丧气。

只是这垂头丧气在端上饭碗时,消失了个彻底。

起初他们以为晌午饭会是大米饭,上头浇上一勺炖排骨,但眼下这碗中的确是有大米饭,也有排骨,但并非是浇上去的。 第71章 被看扁 每一颗大米粒儿皆有排骨浓郁的肉香,且颜色是浅酱色,带着油花的光亮感,单是看着便觉得食欲大增。

很显然,这米饭是混着排骨一并蒸出来的。

吃起来时,吸饱了汤汁的米粒儿不但有排骨的香浓肉味,更有荷叶的清爽香气,夹杂着米粒儿本身的香……

而那排骨,并非是寻常炖排骨时单纯软烂的口感,而是带了些许的筋道感,与米粒儿的软糯口感完全有了区分,吃起来更加好吃,且越嚼越香。

有这样好吃的荷叶排骨蒸饭,哪里还管什么能吃多少顿呢,就这一顿便是甘心了!

晌午的荷叶排骨蒸饭,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可,且用回碗的次数进行了证明。

乌金甚至将瓦罐盆中那用来包米饭的荷叶都舔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觉得不够,只扒拉着夏明月的脚背,又拿爪子扒拉了一下瓦罐盆,示意她再添一些。

夏明月怕乌金吃太多的调味料,不敢再给它添,只寻了个凉馒头,又将给它准备的肉骨头拿了出来给它。

乌金,“……”

虽然馒头好吃,肉骨头也很好吃,但是……

它要吃蒸饭,排骨蒸饭!

乌金急的在原地直打转,更是冲夏明月又哼哼又汪汪叫的,试图能够唤醒她的良知。

但,夏明月似乎并没有太明白。

乌金再次拿爪子指指锅,再指指自己的瓦罐盆,而后又打了个转儿,那模样,急的差点要说人话了!

“乌金这是怎么了?”江竹果有些不明所以。

夏明月也不太明白,“不知道呢,这肉骨头是它极爱吃的,今日的肉骨头可是我特地从洪屠户那里要的块头最大的一个。”

怎么就突然不爱吃了?

“我看它一直看灶房的锅,该不会这乌金看咱们的饭食都是从锅中出来的,它的饭也得从锅中出来才对吧。”

江竹果抿嘴笑了笑,将乌金的瓦罐盆端了起来,进了灶房。

一手拿着瓦罐盆在锅跟前晃了晃,一手拿着锅铲子装模作样地在锅中铲了两下,故意发出锵锵的动静,接着又将瓦罐盆放回到了乌金的跟前。

“这是炒过的,快吃吧。”江竹果笑眯眯道。

乌金,“……”

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它又不是傻狗,这就想骗了它,太侮辱狗了。

不表示一下它的志气,真要被人看扁了!

乌金有些生气加郁闷,也不再央求着给它添荷叶排骨蒸饭,只趴在了一边生闷气,对于瓦罐盆中的馒头和肉骨头,看也不看一眼。

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到了日头略微偏西之时。

因为乌金实在是受不住肚子饿,以及肉骨头的香气。

志气算什么,肉骨头才是最实际的……

狗要什么面子!

在晚饭前,夏明月看到乌金瓦罐盆中重新变得干干净净,且它仍旧在舔舐啃咬已经光秃秃到一点肉末都没有的骨头时,抿嘴笑了笑。

就说嘛,怎么可能不吃肉骨头呢,晌午不吃大约是当时不饿……

又过了三日,夏明月家中所有的活彻底做完。

趁着时辰还早,刘财生三个人将剩下没有用完,还剩一点的生石灰和黄土和成了泥,帮夏明月将原来房屋的墙根儿又给糊了糊。

青砖也剩下了一些,不过不太多,刘财生提议可以退回去。

烧青砖的窑在城外,寻常人买是不退的,但他们长期做泥瓦匠的活,给主家做活时也会带着主家去买砖瓦,窑主都认识,也愿意卖面子。

“我看剩下的没有几个,让我回头把这块空地给围一围,当个围挡。”夏明月提议。

现如今院墙都齐备,家里看起来像了副样子,夏明月便想将东南角那块给松松土,等伏天儿的时候种点萝卜和白菜,来点可以种些黄瓜,豆角啥的,方便采摘吃喝,且有些鲜艳的绿色,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拿剩下的砖头斜着埋进土里头,能够挡一挡水土,对菜蔬起一定保护作用。

“那也成。”

刘财生收拾好家伙什,尽数装上了平板车。

“这段时日多谢夏娘子款待。”跟刘财生一并做活的大工和小工临走时直冲夏明月道谢。

这几日吃的肉,比他们全年在家时吃的都多。

再干上几日,都要长胖了。

“客气了。”夏明月笑着送人出去。“你们活做的仔细,我还得多谢你们呢。”

同样的活,粗糙着做和仔细着做可是完全不同,夏明月这段时日看的也十分仔细,他们连乌金的窝都砌的十分规整,这种手艺做出来的房子,绝对结实耐住。

“哪里,哪里。”得了认可的三个人皆是有些不好意思。

饭食这样好,若是再不好好给主家做活,那岂不是亏了良心?

“都是应该的。”刘财生三人表了态,“往后夏娘子要是有活的话随时招呼就是。”

“好。”夏明月点头应下。

送走了三个人,夏明月便和江竹果一并收拾新屋子。

刘财生三人手勤,屋子盖好后给打扫了一遍,连屋子里头两个土炕上的尘土都给扫的干净,窗户上也顺手帮着粘了窗户纸。

两个人不必花太多精力,只将江竹果的铺盖和衣裳拿了过来。

简单收拾规整,便已有了新屋子的模样。

夏明月打量了一番,“屋子里头还差口放衣裳物件的箱子,等回头给你添置一个。”

之所以说回头,并非是客气的推脱之词,而是修建房屋院墙,几乎花尽了夏明月所有的积蓄,就连这几日该给洪屠户的肉钱,还有粮食铺子的面粉钱,都欠了一些,甚至还从吕氏手中借了二两银子,作为这几日的周转。

夏明月当真是手头紧的很。

江竹果也大概知晓夏明月此时的经济状况,急忙道,“不着急,眼下也没什么衣裳,叠的整齐放在床头,也算整齐。”

一口箱子也要花费许多,江竹果觉得实在不能再让夏明月破费。

夏明月明白江竹果的用意,只笑了笑,没再多说旁的话。

生意照常做,为了这段时日能够尽快多赚些银钱,夏明月稍微增加了一些每日各种吃食的量。 第72章 打听 量上有了提升,自然会比先前忙上一些。

对于增加工作量而没有额外奖金这件事,夏明月有些不好意思,但吕氏和江竹果却是并不在意,反而因为更忙而十分高兴。

吕氏自不必说,最是喜欢赚银钱这种感觉,觉得再忙碌都是应该。

而江竹果,则是单纯地想让夏明月赶紧多赚些钱。

夏姐姐是好人,好人就该多福多寿且多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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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伏后,天儿越发炎热。

天气热时人的胃口不佳,吃饭时难免吃的有些少,若是家中做饭人手艺不精的话,就越发不想吃。

为了能让家里头人吃饱吃好,尤其是家中有年迈的老人和年岁不大的孩童时,妇人们便想方设法地让饭菜变得有滋味一些。

这厨艺短时间内自然是没有办法得到提升的,但从外头买些滋味好的吃食还是可以的。

譬如这夏记的凉皮,凉粉儿,凉面……

对,还有新上的凉拌菜。

是以豆腐丝、绿豆芽、脆黄瓜、红萝卜丝、腐竹段、油炸花生米、木耳丝等配上蒜末、葱花、白芝麻、小红辣椒,淋上热油,加以盐巴、酱油、白糖制成的凉拌素菜。

一大盆拌好后放在那里,十文钱一斤,要多少称多少。

皆是当下时令的菜蔬,各个新鲜且口感极佳,佐料配的恰当适宜,吃起来爽口开胃不油腻,一开始吃后便觉得有些停不下来。

且这凉拌菜价格并不昂贵,家境好一些的,称上一两斤,吃的十分舒坦,且比肉要便宜,却吃着跟肉一般解馋。

家境差一些的,称上个半斤六两的,配上家里做的其他菜蔬,也能给全家人开开胃,振振食欲,也花费不了几个钱。

且因为天热,这凉拌菜有些放不住,夏记生意也好,凉拌菜并不是主要售卖的吃食,夏明月只在晌午前做上一盆,卖完后便不再做,想吃的只得等到明日,颇为有些供不应求。

因而许多人家每日皆是盯着夏记的摊位,只等着凉拌菜开始售卖时,纷纷前来购买。

因为家中有事来的迟买不到的,便只能将目光放在凉皮或者凉粉上头。

凉皮或者凉粉买上一份来,拿到家中当成个菜来吃,尝尝滋味就是。

只是这滋味尝着尝着,便觉得家中的饭菜越发吃的没有滋味,越发觉得夏记吃食实在是好吃。

夏日炎炎,夏记的生意攀升到了新的高度。

姜二牛这边的状况也十分不错,生意比刚开张时越发好了许多。

这生意好,自然有人盯着。

盯着使坏那是不成了,武熊先前在夏记给夏娘子赔不是的事儿传得几乎人尽皆知,武熊亦是放出了不许招惹夏记的话,摆明是谁敢去寻夏记的麻烦,那就会有足够的麻烦上身。

姜二牛的夏记虽然是分店,但也挂着夏记的牌子,卖的也是夏记的吃食,若是招惹的话,兴许跟招惹夏娘子的夏记是一个后果。

于是,一些红眼兔子虽然内心蠢蠢欲动,却在权衡许久后歇下所有的念头,不敢露出分毫。

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开始盘算。

既然姜二牛开的这个吃食摊是夏记的分店,是不是就意味着还可以有旁的分店?

有了疑问便得找寻答案。

有些行动派已是开始频频光顾姜二牛的吃食摊。

“姜掌柜这的吃食真是没得说,我算是吃遍了整个北大街的小吃摊,皆是没有吃过比姜掌柜这里吃食滋味好的吃食。”

一个方脸个子不高,年纪与姜二牛相仿,名为丁泉的男子一边大口地吃着凉面,一边啃了一口手中的葱香肉饼,吞咽的间隙则是不停地赞赏姜二牛,“可见姜掌柜这做吃食的手艺当真是好。”

“哪里是我的手艺好。”姜二牛笑道,“您大约是没看到我这挂的是夏记的牌子,不瞒您说,这些吃食皆是在西大街摆摊卖吃食的夏娘子所做,夏记的招牌也是夏娘子所有,我不过是加盟了夏娘子的夏记,这才能售卖夏记的吃食。”

“加盟?”丁泉笑了起来,“这词儿听着颇为稀罕,也有趣的很,只是既然夏娘子手艺这般好,夏记的生意也好,夏娘子怎么不多放几个加盟,也能多赚些银两。”

“这我便不知道了,兴许夏娘子自己的主意吧。”姜二牛的确并不知晓夏明月的想法,也就没有说太多。

“这样。”丁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更进一步试探性询问,“那依姜掌柜来看,夏娘子会不会还允许让别人再加盟夏记?”

“这个当真不知道……”

到了这会子,姜二牛也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只道,“倘若你当真想要询问的话,不如直接去询问一下夏娘子?”

行与不行的,夏明月是响快人,应该会给上一个比较准确的答复。

“也成。”丁泉点了点头。

既然旁敲侧击不行,那就直接去询问好了。

行与不行的,至少有个痛快话,没有这般揪心忐忑。

打定了主意后,丁泉在吃完碗中的凉面后,便按照姜二牛所说,一路寻到了西大街,寻找夏记。

只可惜他脚力不快,又是在南城区居住的人,对北城区和西城区并不熟悉,待找寻到挂着夏记招牌的摊棚时,夏记已是收了摊。

丁泉无奈,只能找寻人问询打听,看这夏娘子的家在何处。

待打听到杏花巷时,又一路问询这杏花巷在哪里。

“劳驾,这里可是杏花巷?”丁泉拱手询问。

“这里不是,你后面那条巷子才是。”张来福指了指,“你走过了。”

“多谢小哥告知。”丁泉拱手道谢。

张来福掀开蒸笼,查看包子蒸的如何,又忍不住询问,“你去杏花巷是要找谁?”

“想找一下夏娘子家。”丁泉如实回答,“听说夏娘子家住在杏花巷中,这才来找寻杏花巷。”

“找夏娘子啊。”隔壁卖酒铺子的伙计插了话,“你顺着杏花巷往里头走,瞧见新建的门楼和院墙的,就是夏娘子家了。”

“多谢小哥,多谢。”丁泉连连道谢,折返到杏花巷口时拐了进去,找寻伙计口中的新门楼。 第73章 算计 看着丁泉远去的身影,张来福拧眉,“这几日怎么有这么多人来寻夏娘子?”

这几日向他问路打听夏明月的,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

“我那日跟问路的人多聊了几句,说是看夏娘子的夏记生意这般好,便想跟着夏娘子一起做生意,想看看夏娘子还允许不允许加盟。”伙计回答。

加盟?

张来福细细地品了品这两个字。

说起来,这姜二牛在北大街那开的吃食摊棚也叫夏记,应该就是加盟夏明月的吃食生意。

且这姜二牛自开始加盟以来,这生意好的……

让人眼红,让人生气。

怪不得先前鼓动姜二牛去给夏明月寻些麻烦,这姜二牛起初看着气势汹汹,要与夏明月势不两立的模样,转眼间却又改了风向,说起自己的不是,没两日又变成了和夏明月一起做生意。

敢情这是上赶着巴结去了。

而巴结的这么成功……

可能是因为出卖了他?

将他背后说道夏记和夏明月的事尽数告诉了夏明月,让夏明月觉得他姜二牛是个好人,对其放心。

这个姜二牛,阴险狡诈的很!

完全被他憨厚老实的模样给骗了!

张来福越想越气,险些咬碎了满嘴的牙。

这边,丁泉则是按照伙计所说找寻到了夏明月的家。

但夏明月的家人此时有客人,且还不止一个。

除了有一个人正在堂屋门口的阴凉地儿跟夏明月面对面的说话以外,门楼旁边杏花树阴凉底下放着的方桌旁,还坐了两个人。

江竹果看到丁泉迎了过来,“是来谈加盟的吗?”

“正是。”丁泉忙回答。

“劳烦先在这里等上片刻。”江竹果引导丁泉在方桌旁坐下,拿待客用的茶碗给倒上了一碗茶水。

“多谢。”丁泉礼貌道谢,而后坐了下来。

待江竹果离开,方桌上的其他两个人纷纷看向丁泉,目光中带着些许敌意。

金丘县城地界有限,这小吃摊能加盟的话也不可能开的遍地都是,所以数量必定有限。

可来问加盟之事的人却不少,典型的狼多肉少,需要争抢。

彼此具有竞争威胁,自然算的上是冤家。

丁泉感受到两个人的不友善,只讪讪地笑了笑,“二位也是来找夏娘子谈加盟的?”

“到这里来不谈加盟,难道来买菜?”高瘦的男子嗤笑了一声。

“不知先前二位都是做什么营生的?”丁泉脸上笑容不减。

“关你何事?”矮胖的男子撇了撇嘴,“你想套套近乎,打听点话出来,回头好在夏娘子跟前添油加醋,说我们的不是?我告诉你,趁早歇了这心思,你这路数我见得多了。”

“就是。”高瘦男子表示赞同。

上来就嬉皮笑脸的,给了脸子还不停歇,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待陌生人都没几个有笑脸的,何况同是竞争对手?

这里头,必然是有猫腻的!

得,把人想的还挺阴暗。

丁泉有些无奈,也懒得反驳,只将方才的笑尽数都掩去,低头喝碗中的茶水。

茶并非是什么好茶,但因为放凉了,在这样的盛暑天气里头喝着入口舒适,十分解渴。

丁泉一路从北城区走来,途中出了许多汗,这会子也觉得有些渴,将碗中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饮牛似的,当真一点也不懂得规矩。”矮胖男子低声与高瘦男子嘀咕,“夏娘子是女子,这女子最是喜欢关注细微之处,像他这般不懂规矩的,夏娘子肯定看不上。”

“那是肯定。”高瘦男子表示赞同,“看着也不像是个做生意的料。”

说罢抬眼瞧了瞧此时跟夏明月说话的男子,更是嗤笑了一声,“那个看着畏畏缩缩的,估摸着也不成。”

“那还用说?都觉得这小生意好做的很,看着赚钱就各个都想来,也不想想看,各行有各行的门道,哪里就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若是容易的话,咱们兄弟两个做小生意这么多年了,怎会连钱都没见几个……”

“你小些声。”高瘦男子打断了矮胖男子的话,“莫要让夏娘子知晓咱们是一家的。”

这般多的人来谈加盟,肯定是要从中选上一个的。

两个人算一家,那几率会小很多,但若是两个人算两家的话,那几率不就上去了?

两个人无论谁能争取到这加盟的机会,皆是拉上另外一人不一块做生意,必定会更加轻松。

这是两个人达成的共识,所以此时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

“明白,明白。”矮胖男子连连点头,“只是待会儿一定记得瞅机会互相夸一夸对方,让夏娘子觉得咱们两个心胸宽广,留个好印象。”

只要合了眼缘,凡事也就好说了。

“放心,我明白。”高瘦男子连声答应。

“那我就先告辞了。”与夏明月谈了许久的男子起了身,“待我回去再仔细想上一想,再来回复夏娘子。”

“慢走。”夏明月起身送客。

“夏娘子留步。”男子拱手,大步出了院子。

“夏娘子。”高瘦男子先站了起来,快步到了夏明月跟前。

“请坐。”夏明月抬手招呼。

“多谢夏娘子。”高瘦男子坐在夏明月对面,满脸堆笑,“夏娘子大约不知道,我先前便是做吃食买卖的,对这里头的门道十分清楚,也颇有心得……”

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像是个长年做小生意的人。

夏明月微微点头。

“老早就听说夏娘子这里的各样吃食滋味不错,我也来吃过两回,实在是好吃,近日便有了想要加盟的心思。”

高瘦男子笑道,“只是不知夏娘子这加盟是个怎么个加盟法。”

“五两银子的加盟费,每年一两银子的管理费,这里统一提供所有配料,教会如何制作,后续有新的吃食时也是如此,可以根据自己摊位的经营状况,自由选择售卖的吃食。”夏明月简单地说了一下费用和服务标准。

高瘦男子略略盘算了一番,点头,“价位中肯,十分不错,就按夏娘子说的来就是,那我明日便来交钱?” 第74章 心得 “加盟是双向选择,尊驾选择夏记是夏记的荣幸,但夏记也需得查看一下你的状况,还要确定好能够开吃食摊的位置,才能彻底决定下来。”夏明月道。

这几日来问加盟的人比较多,自然需要择优。

选择对一个合作伙伴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若是选不好中途出了许多麻烦事,赚的那点银子还不如自己受些累赚的舒坦,那就得不偿失了。

夏明月虽然这段时日手头不宽裕,也想早日多赚些银两,但为长远考虑,还是坚持宁缺毋滥的原则。

还得再看?

不过就是个吃食摊子,还真会拿乔托大。

猪鼻子上插大葱,在这儿装大象?

高瘦男子心中不悦,但面上却还是颇为客气,“夏娘子说的是,那我过两日再来找夏娘子吧,不过……”

“有句话我还是得提醒夏娘子才行,否则的话,始终都觉得心中不安。”

“什么话?”夏明月诧异。

“就是与我一同在那等着的那个矮胖子。”高瘦男子道,“这人我认识,跟我家住的颇近,也是做卤味小生意的,只是这个人素日里人品不大好,最是喜欢缺斤少两,过年时卤的猪头肉卖不出去快放臭了还要说是新做的。”

“这般偷奸耍滑的人,往后再做生意也是这个德行,就算能加盟了夏记也只会砸了夏记的招牌,夏娘子可得操点心,别让这种人毁了自己的心血。”

夏明月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下意识看了那边矮胖的男子后,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那就不打扰夏娘子了。”高瘦男子笑着拱手,而后便大步离开。

矮胖男子急忙到了夏明月的跟前。

如方才高瘦的男子一般,说的口沫横飞,天花乱坠,接着询问了夏明月加盟的政策。

夏明月大致做了说明。

“那我过两日再来。”矮胖男子道,“不过我想提醒夏娘子一句,方才那个瘦子,夏娘子最好不要再跟他打交道。”

“这是为何?”夏明月扬起了眉梢。

“那人我认识,平日里做生意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同样的东西报两样价钱,就因为看到有的人衣裳穿的好,便想着在他身上多赚两个钱,这种人做生意没有底线,往后只会砸了夏记的招牌。”

“所以夏娘子可千万别让他加盟夏记,不然夏娘子肯定会后悔的。”

夏明月,“……”

挺好的,一下子排除掉了两个。

“我记下了。”夏明月点头,“慢走。”

不送。

待矮胖身影消失在大门口,江竹果过来给夏明月添了些茶水,“这两个人还怪有意思的。”

“是啊。”夏明月抿了口茶水。

这两个人在进门后便坐在一处,目光交流之余更是窃窃私语多次,显然是十分熟识,且两个人身上都有同样的卤料气味,分明是一起做卤味的。

这会子独自来谈这个事情,还互相拆台……

大约两个人原本是达成共识要联合起来拿到加盟,结果各自盘算着小心思,要拉踩对方一脚,防止对方拿到加盟。

还真是各自都觉得自己很聪明,结果都是大笨蛋。

夏明月无奈扶额。

这两日见得想加盟的人虽多,但说实在的,大多差强人意。

要么便是对加盟夏记的期望太高,觉得能够财源滚滚的,要么便是觉得这小吃摊十分好做,不过就是招呼一下客人的,甚至有人以为加盟便是只出了钱,其余的什么都不必管,每天只等着收银子即可。

还有就是像今日的这两个一般,心思多且不正的。

加盟这种事,看着简单,但实际上也是麻烦多多,且令人头疼。

夏明月突然有些心疼前世公司里负责业务招商的工作人员。

江竹果见夏明月兴致缺缺,也知道她此时心情沉闷,道,“夏姐姐,那还有一个呢,兴许是好的。”

“但愿吧。”夏明月兴致不高,但还是努力让自己抱有希望,请了在那坐着的丁泉过来。

“夏娘子好。”丁泉十分有礼貌地行了个礼,“我叫丁泉,家住在南城区的锣鼓巷,先前是货郎,专门卖些小板凳,搓衣板啥的,先前去北大街串巷子时常到姜掌柜那吃饭,觉得滋味极好,就打听了一番寻到了这里,想问问夏娘子的夏记还许不许人再加盟。”

态度恭敬,说话也十分和气。

夏明月来了些兴趣,“是许加盟的,不过也想着挑一挑。”

“这是应该的。”丁泉点头,“加盟嘛,跟搁伙计是一样的,需得合眼又顺心,往后也能少许多麻烦,若是以往就是做吃食小生意,人品又好的,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先前没做过吃食,不过做了许久走街串巷的货郎,对做小生意这件事也算是有些心得,觉得能够将这吃食摊给做好。”

“那你说说看你的心得?”夏明月笑问。

“货郎嘛,便是卖货,卖货不是一锤子买卖,讲究的是长久生意,首先这货质地得好,拿得出手,用的住时候,再来便是这价格,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买东西自然会货比三家,看看价格,价格若是过高,就算东西质量实在是过高,大约也卖不动。”

“所以卖的这货既得质量好,还得价位便宜合适,这货才能卖得上量。不过单单有质地和价格也是不足,还得有第三样东西。”

丁泉顿了顿,有些卖关子的意思。

夏明月便顺着接上了一句,“第三样东西是什么?”

“这说出来有些不大好意思。”丁泉抓了抓耳朵,难为情地笑了笑,“第三样便是要嘴甜活络,好听话是能当饭吃的,把人哄高兴了,这东西想要卖出去自然也就不难。”

“不过这哄人不是骗人,不能有的没的都说,不能夸大,也不能瞎许诺,而是要让人觉得舒坦,觉得高兴。”

“就拿称呼来说,能叫大娘的叫婶子,能叫婶子的叫大嫂,将人往年轻了喊,见着孩子夸生的好,看到院子干净夸勤快,总之就是把人往高兴了夸。” 第75章 德州扒鸡 “还得活络,一文两文钱的,有时候不能太计较,该少就少,该给点搭头就给点搭头,东西买的也觉得值,也会觉得你实在,往后还想在你这里买。”

“说的不错。”夏明月赞许点头。

身为货郎能把生意做出这般多心得体会的,可见是个用心做事的。

这凡事最要紧的便是用心二字。

见夏明月对他的说法十分认可,丁泉心里略有了底儿,继续道,“这做吃食生意跟我做货郎也是不大一样的,除了东西好吃,价格合适,会招呼客人以外,还得勤快,爱干净才行。”

“不瞒夏娘子,我先前也是个糙老爷们,凡事不太讲究,只是家中娘子实在是个爱干净的,成日的叨叨我,现在我也学的差不多,大约是能将这吃食生意做好的。”

“这吃食摊不比先前做货郎生意,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往后是你家娘子与你一同做这吃食生意?”夏明月问。

“正是。”丁泉道,“先前我家娘子给人洗衣裳啥的赚个零用钱,也不是什么长久的活,若是能加盟夏娘子这吃食摊子,她自然得搭把手,家里头两个孩子也都十来岁了,能帮着做些杂活,应该能忙的过来。”

如果实在忙不过来,便学姜二牛一般,雇个收碗洗碗的,也就差不多了。

“嗯。”夏明月点头,跟丁泉大致说了说加盟的方式以及费用。

“这个没问题。”对于夏明月提出来的事项,丁泉都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这开吃食摊子的地段……”

“不瞒夏娘子,我有这个心思后便开始寻摸了地方,瞅到了几个略中意一些的,只是还得再细看看。”

“这几日夏娘子也再筛选筛选,看看我是否能够加盟夏记,我也将地段好好都问一问,待过几日再来寻夏娘子。”

“也好。”夏明月点头,“那就三日后,丁大哥再来一趟,咱们再细谈。”

“好。”丁泉欣喜应下。

方才那三个人走的时候,夏明月似乎并没有明确跟他们约定下一次再谈的时间。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夏娘子还是比较中意他的?

若是如此,那他便不能耽搁,这会子就去看看地段,也大致打听一下准备桌椅灶台,锅碗瓢盆的地儿和价格。

凡事要提前准备,这样好运气来的时候才能接得住。

否则老天爷就算想帮你都没法帮。

丁泉如是想,离开的时候步履匆匆。

江竹果则是收拾了方才那些人坐过的板凳,连带用过的茶碗都收拾好煮沸擦干,放在专门的架子上,与她和夏明月素日用的碗筷分开。

“这段时日见了这么多,看着也就最后一个还差不多。”夏明月思忖了片刻,“不过也得再打听打听。”

能说会道与事实不符的可不成。

生意刚刚起步的时候最难,夏明月觉得必须认真对待。

于是夏明月叫来了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将打听丁泉的事儿,交给了他们。

作为回报,夏明月专门做了德州扒鸡。

德州扒鸡讲究形色兼优,五香脱骨,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既要形状颜色好看,又要滋味好,软嫩离骨,因此对鸡的大小个头颇有要求,需得两斤左右的小公鸡或者还不曾下蛋的小母鸡为佳。

而惦记着两斤的鸡除了骨头和内脏,剩余的鸡肉实在有限,夏明月便干脆买了两只鸡,一公一母。

宰杀,放血,脱毛,去内脏……

浸泡去了血水,夏明月开始给这两只鸡做造型。

所谓做造型,是为了让鸡形成鸳鸯戏水的模样,以求吃时形状美观,做法则是将鸡的两个翅膀交叉塞入脖颈处用于放血的刀口,两只鸡爪则是塞入掏取内脏的腹部刀口。

做完造型,控干水份,接下来需要做的是上糖色,下油锅炸,前者确保扒鸡的色泽与鲜味,后者则是决定了其口感。

上糖色可以用白糖或者冰糖来炒,也可以用蜂蜜加水来做,这里蜂蜜不易得,夏明月便用了白糖,炒成颜色鲜亮,质地浓稠的糖浆,均匀地涂抹在整只鸡的表层。

两只鸡晾干后,放入七成热的油锅中,只炸的整只鸡表皮呈现金黄色,微光发亮时,便可捞出,放入锅中,与生姜、盐、酱油、大料、花椒、丁香、桂皮等加水炖煮。

小火慢炖上一个半时辰,夏明月打开了锅盖。

拿手轻轻扇去水汽,夏明月仔细分辨出鸡的位置,一手拿捏住鸡头,一手拿了笊篱,轻轻地将整只鸡从汤中捞出,放在案板上控干汤汁。

夏明月腕上力道用的恰到好处,两只鸡捞出时,皆是完好无损,连先前鸡翅和鸡爪的造型都没有被破坏分毫。

控干汤汁后,入盘上桌。

浓郁的香气,诱人的色泽,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忍不住吞了口水。

吕氏更是一边打量鸡的模样,一边感慨,“弟妹这手艺精巧也就罢了,心思也是精巧的很,我还从未看过这般好看的鸡。”

她还是第一次从一只扒鸡身上看到优雅,以至于有些舍不得下筷子。

“好看是为了好吃。”夏明月见所有人眼巴巴看着就是不舍得动手,干脆自己先下手,将整只的扒鸡给肢解开。

扒鸡炖的时间够长,肉质软烂无比,极其容易脱骨,夏明月只用筷子三两下便将一整只鸡给肢解了个七七八八。

众人见状,这才动了筷子。

扒鸡颜色鲜亮,喷香无比,入口即化,而鸡皮因为涂抹过糖色又被油炸过,带着微甜鲜香口感,且鸡皮略显筋道,虽然肥厚,却不油不腻,越吃越香。

众人皆是第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扒鸡,皆是赞不绝口。

“这比悦然酒楼卖的卤鸡子还要好吃。”赵大虎感慨。

赵二虎也点头,“是呢是呢。”

“既是觉得好吃,那就多吃一些。”夏明月十分大方的将另外一只扒鸡的两条腿撕了下来,分到两个人的碗中,“吃饱了才能帮我好好做活。”

兄弟两个人看着诱人的大鸡腿,疯狂地点了点头。

但又觉得这样不好。 第76章 你全家都傻 显得他们两个好像是因为有这般好吃的扒鸡,才肯干活似的。

赵二虎反应最快,“没有扒鸡吃,我们也会好好给夏婶婶做活的。”

“是啊是啊。”赵大虎连声附和,“我们兄弟两个不是贪嘴的人!”、

而是最能做事的人!

众人,“……”

当真是没有看出来。

至少说话时,先将口中的鸡肉咽下去,这样才显得真实一些。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贪嘴又怎样?

这人活在世上,无外乎就是吃饱穿暖,人活的高兴,暂且不说这吃饱在第一位,且人只要能吃到好吃的吃食,不也就高兴了吗?

更何况,这夏明月的厨艺这样好,别说是两个孩子,就是她们这些大人也恨不得要将所有的吃食尽数都塞到肚子里头去。

所以,这贪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而赵大虎和赵二虎两个人在第二日晨起时,便开始执行夏明月交给二人的任务。

首先,去南城区打听是否有丁泉这个人,是否如他自己所说,是走街串巷的货郎。

其次,打听丁泉这个人的人品口碑,还有家中是否和睦。

两个人皆是孩童,打听时也特地找寻孩童来问,小孩子口无遮拦的,把知道的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谢谢你。”在又听完一个与他们兄弟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说完有关丁泉的事情后,赵大虎打开帕子,给了对方一小块饴糖。

孩子们素日零嘴不多,饴糖更不是每日都能吃的,这会子有了糖吃,立刻放在口中,欢天喜地地跑了。

赵大虎和赵二虎接着去找旁的孩童。

“老二,我不太明白。”赵大虎挠了挠后脑勺。

“有啥不明白的?”

“夏婶婶既然是因为不知道这丁泉的底细特地让咱们来打听一下,既然是做生意,打听他是否能干就是,为何还要打听他家中是否和睦?”

赵大虎不大理解,“不是说亲时才打听对方家境吗?”

他记得媒婆说媒时,才会如此。

“傻啊你。”赵二虎撇了撇嘴,“爹娘不是常说嘛,家和万事兴,这丁泉家中和睦的话,往后必定是能够好好做生意的,若是家里成天吵架争斗,就算做起生意来,也是乱糟糟的。”

“说不定,还会因为赚了银钱互相争执,到时候将夏婶婶的夏记卷了进去,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说的……”赵大虎想了想后点头,“有些道理。”

但片刻后瞪起了眼睛,“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

赵二虎,“……”

是他错了,大哥你一点也不傻……

就在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人在南城区忙碌时,下午,夏明月家中也来了人。

来人是张来福。

夏明月看到他时,眯了眯眼睛。

自她开始卖饼乃至后来开始做夏记时,周围许多小摊小贩对她的态度,她都能看的出来。

许多人说的许多话也都顺着风飘到耳朵里一些。

这个张来福,可不是什么善类,今日无事不登三宝殿,大约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夏明月面上却还是礼貌性的客套,“张掌柜。”

“夏娘子折煞我了。”张来福满脸皆是殷勤的笑,“不过是个卖包子的,哪里就当得起掌柜两个字了,若是论起来的话,夏娘子才当得起夏掌柜这个称呼。”

无事献殷勤……

夏明月扬起了眉梢,“张掌柜今日来有事吗?”

疏离感十分明显。

这让张来福心里头一沉。

果然姜二牛说了许多他的坏话。

“说有事呢,的确是有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话想跟夏娘子说一说,也好让夏娘子当个明白人,别被有些人蒙骗了去。”

张来福略压低了些声音,“夏娘子大约不知道,那个姜二牛啊,其实不是个东西呢!”

“这话怎么说?”夏明月道。

“夏娘子还不曾到这里时,姜二牛原先在街上卖烧饼,生意还算过得去,可自从夏娘子开始卖肉饼和素饼后,这姜二牛的生意便掉在了地上,家中连吃饭都十分困难。”

张来福绘声绘色道,“姜二牛心里头气不过,只觉得是夏娘子抢了他的生意,心里怨气颇大,不止一回在我耳边叨叨,说若是没有夏娘子那便好了,他生意不好都是夏娘子给害的,这样的话一遍一遍地说的,听得我耳朵都要起了茧子。”

“我劝他心里头想开一些,说做生意这种事本就是各凭本事,谁本事强,谁能赚到钱,谁没本事只能是吃苦受穷,东西做的不好吃也不能强迫别人来买不是?我这话说的也算是公正吧,可那姜二牛根本不听,还将我给骂了一顿,只说我是多管闲事,胳膊肘往外拐地替旁人说话。”

“我跟姜二牛本就是许多年认识的情谊,也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就把关系就闹掰,便也不再当着他的面说,但得了机会还是时常劝说,只是这姜二牛面上不再吭声,心里头却是将恨夏娘子恨的要命。”

“端午节前,夏娘子有一回下午去粮食铺子那买粮食,粮食铺子的伙计不是晚了会儿给夏娘子送过去么,当时伙计在铺中配货的时候,我和姜二牛都一并去了粮食铺买些面粉。”

“结果姜二牛知道夏娘子也要了面粉,且伙计已经基本上称好堆放在那里时,姜二牛竟然想着把旁边的糯米粉混到夏娘子要的面粉里头去!夏娘子买面粉是做饼的,可要是混了糯米粉进去,这面肯定发不好,第二天的生意自然也就做不成了。”

“这姜二牛自己也是做烧饼的,肯定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他既然明白还想做出这种事,这不是缺德是什么?我当时就气得够呛,跟姜二牛吵了一架,姜二牛大约也是觉得事情已经被我看到,回头夏娘子你发觉时很容易找到是他做的,这才罢了手,夏娘子这里也才免去了一场麻烦。”

“这事儿原本我觉得过去了,说不说的也无所谓,可现如今这姜二牛竟是跟夏娘子做起了生意,我这怎么都觉得不安心,怕姜二牛再憋了什么坏来害夏娘子,思来想去地觉得还是要跟夏娘子说上一声为好……” 第77章 不识好歹 “夏娘子心里也好有个底儿,平日里防范一些,免得到时候栽了大跟头。”

最好防范的彻底一点,让姜二牛觉得不舒服,两边慢慢有了嫌隙,到时候就有热闹看了。

生嫌隙这种事,可大可小,大了就是两家不合作,夏明月这里少赚些钱,姜二牛那回归以前的苦日子,这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而小了的话,两家最多合作的不愉快一些,赚钱依旧,但各自心情不好,虽然这样不伤筋骨,却也足够让他心里舒坦。

毕竟最让人厌烦的不是得了场重病而死,而是身上生了烂疮,治不好割不掉,时不时就溃一下脓。

张来福明白这个道理,也觉得他只要说了,夏明月无论听进去多少,都足够达成目的。

姜二牛啊姜二牛,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背后捅刀子的,他也会,而且捅的干脆利索,比你还要强。

张来福面上痛心疾首,一副为夏明月担忧无比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却因为设想到姜二牛未来的难过时,早已乐开了花。

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了些许,却又十分努力地压下。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落在夏明月的眼中,越发让她觉得猜想为真。

张来福的生意与姜二牛的生意一并都因为她的饼摊甚至夏记受了影响,张来福见有人与他一般,大有一些惺惺相惜之感,所以一直相安无事,但姜二牛现在加盟了夏记,钱越赚越多,张来福便坐不住了。

毕竟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看别人赚钱更让人难过之事。

若是有,那便是看着别人赚钱,而自己越来越不赚钱。

这人那……

夏明月叹了口气。

张来福挑了眉梢,“夏娘子也别太难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嘛,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的确。”夏明月点头,慢条斯理道,“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面上看着都是正经人,结果背地里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让人不齿。”

“对啊对啊。”张来福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疯狂同意夏明月所说的话。

“这背地里说道说道也就是了,就是要是想撕破脸做点子鱼死网破事的话,那就难看的很了。”

夏明月道,“这要是让旁人都知道的话,我看这生意也是完全做不下去,连最基本的营生都没有了,都是聪明人,得分得清轻重才行。”

“是啊,得分得清……”

张来福话说了一半,登时愣了愣。

怎么感觉这话不是在姜二牛,而是在说……

他自己?

“夏娘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张来福耷拉了脸。

“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夏明月淡淡地回了一句,到旁边墙根处拿起了大扫帚。

大扫帚是用竹枝条和竹叶子用麻绳细细地绑了起来,用一根结实的竹竿做了把手,宽厚耐用,长度也恰到好处,用起来颇为顺手。

“张掌柜既是有自己的生意,那便好好看管着自己的生意吧,成日里盯着旁人看,难怪自己的生意做不好,其实这生意做不好也就罢了,就怕光盯着旁人生意,忘了守自己的摊子,让旁人给盯上了,那就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这话什么意思!”

张来福的脸涨的通红。

是在威胁他吗?

他是吓大的不成?

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娘子,还想着拿草棍儿戳老虎的鼻子眼,哪里来的胆量?

叫你一声夏娘子那是给你脸面,可若是不给你脸的话……

“别不识好歹!”

张来福袖中的拳头都握在了一处,梗着脖子,整个人如同斗鸡一般,似要随时跟人打上一架。

夏明月并不理会,只握了手中的扫帚,大力地开始扫院子。

这段时日都不曾下雨,天气颇为干燥,地上十分容易有浮土,加上夏明月家的院墙和房屋刚修缮好,这浮土比旁人家更多一些。

扬起的尘土直向张来福扑去,呛的他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这地半日不扫便这般脏,得赶紧将这脏东西尽数扫了出去为好。”夏明月更是道。

这是越发辱骂上他了!

张来福气得不行,抬手就想让夏明月闭嘴。

“汪汪汪!”

乌金如闪电一般蹿了过来,直接扑在了张来福身上。

乌金本就生的高大,这段时日在这里吃喝不缺,整只狗壮了一圈,这会子又是为了保护夏明月,铆足了劲儿,这一扑,直接将身子瘦小的张来福扑在了地上。

而后更是一口咬住了张来福下意识伸出来阻挡的胳膊。

张来福惨叫了一声,开始拼命挣扎,甚至开始攻击乌金。

但他显然并非乌金的对手,反而因为乌金死死咬住了他的胳膊,疼得受不了开始求饶。

“我以后不敢了,夏娘子饶了我这回吧……”

见张来福痛哭流涕,夏明月这才唤了乌金。

乌金松了口,狠狠瞪了张来福一眼,这才回到夏明月跟前,但仍旧是蹲坐着死死盯着张来福,防止他再想攻击夏明月。

张来福的胳膊此时已是衣袖被撕毁,血肉模糊,疼痛感让他后背冷汗直冒,心中对乌金怯意十足,现如今再看到其审视的目光时,越发不敢再有动作。

在稍微喘息片刻后,张来福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朝外跑。

因为着急忙慌,在出大门时一脚拌在了门槛上,再次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被乌金咬伤的胳膊也再次擦在了地上,疼的张来福龇牙咧嘴。

“哟,这是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张来福艰难地抬头,看到了走到他跟前的武熊,这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没,没事……”张来福有些结巴。

从夏明月家来滚带爬的出来,还带着伤,这能是没事吗?

就算是夏娘子那没事,他这儿也有点事。

“流了这么多的血,怎么能说没事儿呢?”武熊嘿嘿地笑了笑,伸手去扶张来福。

只是这扶的时候,特地抓住了张来福本已血肉模糊的右手臂,更暗自用了用力。

杀猪般的嚎叫声到了嗓子眼,但看到武熊凶狠的眼神时,硬生生憋了回去,张来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我真没事,真的!” 第78章 沮丧 “但看着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武熊皮笑肉不笑道,“受了这么重的伤,得赶紧去看郎中才行,我送你去医馆吧,我这个人呢,最喜欢做善事了,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说话间,武熊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张来福后背的冷汗又多了一层,脸上也皆是惊恐。

让武熊送他去医馆,那他的小命还能保住吗?

“不用,不用了,谢,谢谢你的好意。”张来福频频倒吸凉气,说话时如同没了牙齿漏风的老太太一般,更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武熊,只求他还留有一点良善,饶了他这回。

“这般嘴硬?行吧,我还有旁的事,也顾不得你这边。”武熊松开了张来福的胳膊,“不过下回你最好长点眼睛,再串门时好好看个清楚,别走错了门,弄脏了人家的地。”

“是,是,是……”张来福点头如捣蒜一般,忙不迭地应下。

“滚吧!”

“是,是……”

张来福忍着疼痛,踉跄着往外走。

躬着后背跌跌撞撞的模样,大老远地乍眼看去,当真像个缓缓滚动的大皮球一般。

杂种!

也不瞧瞧自个儿什么东西,就想着欺负人夏娘子?

呸!

武熊冲地上啐了一口,而后又觉得不妥,快速地抬了脚,将方才啐的那口陈年老痰用鞋底子给蹭干净。

顺便从旁边搓了点土过来,将方才张来福摔在地上时蹭上的血迹给蹭干净。

等拾掇完了这些,武熊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拿手指顶了顶两边的唇角,感受笑起来时的嘴角弧度。

直到觉得自己的笑容十分具有亲和力时,这才拎好手中的小竹篮,进了夏明月家的大门。

江竹果正要将方才和夏明月一并清扫出来的菜叶子等倒进门外的破木桶里头,险些和武熊撞了个满怀。

“武,武大哥来了。”江竹果站稳后,深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虽然知道武熊就算凶恶也是对那些欠钱不还和刻意贬损他的人凶恶,但看着武熊这络腮胡子粗犷脸,江竹果仍旧是心生惧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武熊,“……”

上次他来夏明月家时,这个江娘子也是这般举动。

他生的就那般凶恶?

武熊顿时挫败感十足,脸上笑都淡了一些。

江竹果见状,越发有些心惊,只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簸箕,“武,武,武大哥来找夏姐姐吗?”

“是。”武熊点头,“我来找夏娘子。”

二人说话时,夏明月从屋中出来,到了跟前,“武大哥。”

“夏娘子。”武熊拱手,将手中的竹篮递上,“我娘先前做了点变蛋,这会子已经放好了,我娘就让我拿这些过来,送给夏娘子尝一尝。”

“原本我娘是想自己来,只是现在入了伏天气热,哪怕早晚都热的人有些上不来气儿,我便不许她来回走动,只在家中乘凉。”

“大娘还惦记着我这里。”夏明月笑眯眯地接过竹篮子,“替我谢谢大娘,等我忙完了这几日,上门去瞧大娘。”

天气热韩大娘上了年岁不宜来回走动,那她去看望看望就是。

“好嘞。”武熊忙不迭地答应。

娘在家待着无趣,若是夏娘子总去看望,她肯定十分高兴。

武熊张口便想请夏明月得了空多去几次,但一想到夏明月平日也十分忙碌,若是让娘知晓是他提出来的,必定又会狠狠削他一顿。

也罢,只看夏娘子这边的空闲就是。

武熊将话咽了回去,和夏明月寒暄几句,告辞离去。

见武熊离开,江竹果那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了出来。

夏明月察觉后抿嘴直笑,“这武大哥倒也不坏,不必这般害怕他的。”

“我原也不想害怕,只是看着他那个模样,只觉得凶悍的很,就觉得离得越远越好。”江竹果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也是有些以貌取人,其实也不对。”

“待往后熟悉一些大约便好了。”夏明月笑道,“其实将凶悍写在脸上的,倒是比那些将险恶放在心中的要好上许多。”

江竹果知道夏明月是在感慨张来福的事儿,点了点头,“是啊。”

“就是不知道,当时姜大哥烧饼摊生意不好时,有没有对夏姐姐……”

心中生怨。

江竹果欲言又止。

“其实有也无妨。”夏明月不甚在意,“想法而已,只要没有做出来的,都不算什么。”

阴暗想法什么的,谁都有过,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可以控制。

其余的,不必过分苛责。

“太较真反倒让人想东想西,难得糊涂嘛。”夏明月笑道。

“有道理。”江竹果也笑了笑。

二人又忙碌了一阵,吕氏回来,带着夏明月交代她去买的韭菜、葱、姜等物,也带着满脸的惊恐,“我听说那张来福来找弟妹的麻烦,没事儿吧。”

“我们没事,就是张来福被乌金咬了而已。”夏明月笑答。

“被乌金咬了?”吕氏冲地上啐了一口,“活该!黑心肠的东西,自己生意做不好,不想想怎么将生意做好一些,一门心思地只想着怎么败坏了旁人心思,就这种天打五雷轰的玩意儿,出门就得被雷给劈死!”

吕氏这话音刚落了地,天上便响起了“轰隆隆”的响声,紧接着乌云从天边儿飘了过来,带起了阵阵的凉风。

眼见着雨滴便落了下来。

“嫂子刚说要打雷,这雷便响了起来,莫不是嫂子这嘴开过光?”夏明月一边收拾院子里头的东西,一边打趣。

吕氏也忙乎着收东西,收衣裳,听夏明月这般说,眉梢微挑,“说不准还真是呢。”

先前她做主将夏明月买回来的时候,就说她一定是个好的,给陆启言做媳妇绝对不亏,眼下不就应验了?

先前她也跟赵有才叨叨过,说夏明月这吃食生意绝对做的好,现如今这生意亦是做的蒸蒸日上。

至于这张来福该被天打雷劈的事儿……

雷是有了,劈不劈到张来福身上,那就看天意了。

咦,不对,她是不是忘了说时辰?

这老天爷就算是想劈,大约也不知道啥时候劈? 第79章 变蛋 那她现在再加一句,还来的及吗……

夏日的雨,来势汹汹,起先肉眼可见的雨点很快变成了一条一条的雨线,落在地上,落在瓦片上,溅起一朵一朵的水花。

雨水带来了丝丝凉意,减少了夏日的闷热,让人觉得舒适无比。

也让狗觉得舒适。

尤其现如今有了宽敞且牢固的窝,瓦片甚至刻意往前延伸了些许,窝内更是内高外低,确保下雨时雨水不会倒灌。

乌金舒舒服服地趴在地上,用前爪垫着脑袋,看瓦片上不断掉落的雨线。

这个时候,如果再来点好吃的,狗生也就完美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晚饭是什么……

乌金抬了抬脑袋,有些眼巴巴地往灶房看了看。

而此时的夏明月和江竹果正在灶房里剥变蛋。

变蛋,做法与皮蛋类似,皆是裹了草木灰、生石灰等,放在阴凉通风处,慢慢质变成的一种食物,但与皮蛋所使用的原材料是鸭蛋不同,变蛋用的是鸡蛋。

且变蛋的色泽也并非是皮蛋的灰棕色,而是保留了鸡蛋的一些色泽,变蛋的蛋清呈透明的胶质感,而蛋黄则是金黄色,看上去犹如琥珀一般,十分好看。

“这变蛋看着十分稀奇,从前从未见过。”

金丘县城这里并不做变蛋,江竹果第一次看到,颇为稀奇,“夏姐姐,这个要怎么吃,要蒸一蒸还是炒一炒?”

“凉拌。”夏明月笑眯眯地将剥好的变蛋放在碗中,开始清洗几个青辣椒。

夏日里新长的新鲜青辣椒,带着浓重的清香滋味,但辣度有限,将其放在擦了少许油的锅中慢慢煸炒出虎皮,与蒜末、小葱花一并在蒜臼中捣成碎碎的小块。

捣蒜的青辣椒,浇上几粒花椒烹香的热油,加些许酱油、醋、白糖,再将剥好皮的变蛋捏碎捣入,最后洒上丁点香菜……

擂椒变蛋端上桌的时候,乌金都冒雨从窝中跑了出来。

“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通叙述后,这一双眼睛犹如死死钉在了盘子上一般,怎么也不肯离开。

“大约乌金也是饿了。”夏明月拿了乌金的瓦罐盆,到灶房里舀了米粥,将饼子掰成一块一块地泡了进去。

肉骨头则是放到窝边儿,供他吃完了主食时打牙祭。

乌金,“……”

交流怎么就这么困难?

“汪汪汪汪汪!”

在又一通的表述但仍旧没有得到夏明月的理解后,乌金干脆也不说那么多,直接进了灶房,在角落中叼起了一个变蛋。

夏明月恍然大悟,“乌金想吃这个?”

“汪!”乌金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看向夏明月。

夏明月犹豫了一会儿,将变蛋轻轻地磕在门框上,仔细剥去外头的那层生石灰,道,“先说好,只能吃半个。”

变蛋的做法虽然可以直接用生石灰,草木灰混上盐巴来制作,并不含铅,但盐分慢慢渗透,这里面含的盐倒比平日里炖肉还要多。

尝一口鲜儿倒是可以,但对于乌金来说,是绝对不能多吃。

乌金顿时有些失望,原本飞速摇摆的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但本着能吃到一点算一点的原则,乌金也没有任何嫌弃,“汪!”

半个就半个吧!

夏明月伸手摸了摸乌金的脑袋,将半个变蛋的蛋黄放在了另外一个粗瓷碗里,一并放到乌金的窝内。

乌金欢天喜地进了窝,开始享受晚饭。

首先是主食,狂炫两口,垫吧垫吧肚子,待肚子没有那么空时,这才将目光放到粗瓷碗中的变蛋黄上。

在舔舐了两下嘴巴和牙齿后,乌金这才小心翼翼地用舌头将变蛋黄勾进了口中。

咔嚓!

一道闪电劈开了半个天空,照亮了整个大地。

乌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待屁股抵在墙壁且发现接下来并无其他动静后,这才安心地咽了咽因为方才惊吓产生的口水。

咕噜……

口中的变蛋黄整个被吞了下去。

乌金,“……”

狗可以骂街吗?

“汪汪汪汪汪……”

夏明月和江竹果在堂屋吃饭,听到这声音时,皆是去瞧了瞧。

在看到乌金正站在窝中,不停地冲着天上嚎叫时,顿时面面相觑。

“应该是不喜欢打闪打雷吧。”江竹果猜想。

“嗯。”夏明月点头。

打闪打雷这种事,人都不喜欢,别说狗了,也算正常。

安慰乌金了一番,告诉它不必害怕,夏明月和江竹果这才回屋接着吃晚饭。

葱花烫面饼和白米粥清香可口,擂椒皮蛋香浓无比,尤其是变蛋的蛋黄各个溏心,在搅拌时和青椒均匀混在一起,一口下去,既有变蛋的浓香,又有青椒的清香爽口……

“这变蛋可真好吃。”江竹果连连感慨。

夏明月亦是连连点头,盘算着明日要不要再做个黄瓜凉拌皮蛋,到时候搁上足够的蒜末和香菜,绝对爽口好吃!

听着屋子里头两个人说的火热,乌金脸上的神情越发悲愤。

贼老天!

真可恶……

乌金狠狠地咬下肉骨头上的一块肉。

夜晚大雨,四方赌坊里却比平日格外热闹。

一来是因为下雨时天气凉爽一些,二来是因为在许多人眼中,这雨水便意味着财运,这个时候来上一把,运气绝对极佳。

葛掌柜在二楼看着大堂内的人声鼎沸,再看看二楼雅间里头一些贵客也玩的正欢,不由地弯了弯唇角。

但在看到角落里在那一杯一杯喝闷酒的武熊时,微微蹙眉。

“这是遇到烦心事了?”葛掌柜到了武熊跟前。

“大掌柜。”武熊拱了拱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是有些烦心事。”

“不妨跟我说一说,兴许我能帮上一些忙。”

武熊在四方赌坊做事多年,葛掌柜对其颇为重视,这会子也是真心地想为其排忧解难。

看着葛掌柜满脸真切,原本不好意思的武熊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口,“大掌柜,你说……”

“嗯。”

“我生的如何?”

“嗯?????”

葛掌柜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大掌柜实话实说就行。”武熊道。

“这……”

这不是为难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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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以后更新时间更改为早7点,午12点,如有加更,会在下午3点~加更规则:月票每满50张加更一章~ 第80章 多练习(月票50加更) 葛掌柜顿了顿,说了一句十分中肯的话,“兄弟你生的男子气十足!”

虎背熊腰的身段,胳膊如柱子,拳头如沙包,脸如银盆,占满了半张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十分神武,可不就是男子气十足嘛!

葛掌柜觉得他没有说谎,更不曾说错。

“既然男子气十足,那就不应该啊……”武熊仍旧有些想不通,只能向葛掌柜求助,“那大掌柜你说,怎么样能让我看起来和气一点?”

葛掌柜,“……”

你是看守赌坊的打手好吧,要和气做什么?

但他既然想要和气一些,大约也是因为其母韩氏的缘故吧。

葛掌柜大致了解武熊家的状况,也知晓他对韩氏这个母亲的孝顺到了不太讲理的地步。

但葛掌柜一贯认可孝顺,所以并不贬低武熊,反而因此对其心生敬意。

“大约……”葛掌柜想了想,“有句老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是有仇有怨的,对方笑脸相迎时,都不好意思再说过分的话,所以我思量着,你大约多笑一笑,就显得和气一些了。”

容貌不够,笑容来凑。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笑成一朵花的武熊。

“这样吗?”武熊有点不自信。

他今日去夏娘子家时,也是笑着的,但是好像还是把江娘子给吓着了。

“自然如此。”葛掌柜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大约是他的不够好看了。

等他多练上一练,争取笑得和善一些!

心动不如行动,武熊当下便开始了咧嘴笑练习,还不停地让手底下小弟看一看,看他笑得看起来是否和气了一些。

小弟,“……”

突然就很想挨打,这样能够在家躺上两日。

总好过在这里备受折磨……

天还没有亮时,这雨便彻底停了。

日头还不曾升起时,东方映出了一片红彤彤的朝霞。

趁着这会儿天儿还早,也还凉快着,夏明月从吕氏家中借了一把锄头,将院子里头的用砖头围起来的地给翻上一翻。

昨晚的雨水下的急,但胜在雨量大,时间也算长,雨水往外排的慢,所以地皮和土壤吸了足够的水分,此时翻地,正是轻松之时。

赵大虎和赵二虎也来帮忙,不过这里不种田,并没有多少锄头和铁锹,只能用柴刀凑合一下。

夏明月留的地方不大,一早晨的时间便翻了个大概。

待这土晒到傍晚时,夏明月又将其中的三分之一翻了翻,种上了从街上农户手中买来的萝卜和芥菜种子。

头伏萝卜二伏芥三伏头里种白菜。

今年的中伏有二十天,此时正处于中伏伊始,夏明月便也没有那般讲究,干脆同时种上。

剩下的大约三分之一的一小片地方,夏明月用锄头将土地规整成一陇一陇的,预备着回头种白菜。

此次的萝卜和芥菜,夏明月都用的是撒播的方式,且特地多撒上了一些,预备着等萝卜苗和芥菜苗长出来时,趁着间苗时吃上一口爽口的凉拌菜苗。

等种萝卜和芥菜的工作完成,赵大虎和赵二虎也上交了任务。

丁泉所说的皆是实情,是一个口碑不错的货郎,且因为能说会道,做生意也实诚的缘故,在家附近风评极佳。

而丁泉的妻子宋氏,也是勤俭持家,贤惠能干之人,家中两个女儿也颇为懂事。

若说唯一不大好的,就是丁泉家不算富裕。

“听人说,这丁泉家是从旁处逃荒来这里的,在这里落脚没两年,住的房屋还是租的,主家嫌那两间房屋破旧又见丁泉可怜,便想将房屋便宜一些卖给他。”

赵大虎还不曾说完,赵二虎便接着道,“丁泉将这几年攒的所有银钱皆是给了主家,但还是不够,说暂且欠着,待有钱了再给,主家觉得丁泉老实本分,便也答应了下来。”

夏明月听完兄弟二人的描述,笑着点头,“你们两个人做的不错。”

得了夸奖的两个人笑得眉眼都看不见,却也眼巴巴地看向夏明月。

既然做的好,那是不是……

有点奖励啥的?

譬如,好吃的?

身为两兄弟亲娘的吕氏,自是自家儿子一撅屁股就没打算放好屁,张口道,“哎哎哎,你俩若是没事的话,就回去把家里头水缸的水给打满,等打满水了,把你夏婶婶家的水缸也给满上。”

“行吧。”

兄弟两个人耷拉下了脑袋,慢吞吞地要往外走。

“你们俩个,过来。”夏明月笑着喊了一声。

“弟妹你别惯他们两个。”吕氏阻拦,“做点事就要奖励,往后没了奖励便不想着做事了,那可不成。”

“我是要再让他们做点事呢。”夏明月笑眯眯地看向兄弟两个人,“这件事如果能做好的话,还真可以奖励点东西,不过前提是找得到,若是找不到就不成了。”

“夏婶婶要找什么?”赵大虎和赵二虎眼前皆是一亮。

若是要找人的话,上次他们两个也算有了那么点经验,说不定会很顺利。

“你们这几日去街上好好赚赚,尤其是问农户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假酸浆籽可以卖,若是有的话,看多不多,能不能买得到一筐。”夏明月交待。

假酸浆子?

那是什么东西,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既然是夏婶婶要的,那就先去找了再说。

兄弟二人忙不迭地应下,又将假酸浆籽这四个字念叨了许多遍,直到完全可以记住后,这才跑去街上找寻人打听。

吕氏见状,只笑着摇了摇头。

小孩子,由着去就是。

丁泉按着和夏明月约定的时日再次上门。

一番寒暄,丁泉想张口询问,夏明月却已经开了口,“丁大哥可找好了地方,准备好了加盟所需的银子?”

这便是同意他加盟做夏记的吃食了。

丁泉喜出望外,急忙点头,“已经找寻好了地方,银子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就连需要的炉灶铁锅,桌椅碗筷等物,我也都已经问询清楚,皆是可以立刻开始准备。”

看来,也是个有准备的人。

“那就好。”

夏明月和丁泉细细地商议解说加盟后的一些流程,而后更是去瞧了瞧丁泉定下来的地方。 第81章 一言难尽 南大街和一个小胡同的交叉口处,地方大小和现如今的夏记差不多,旁边是个布庄。

这个地方如姜二牛当时租赁的地方差不多,也是收取租金,但租金不贵。

看好了地方,便要签写字据。

丁泉也是加盟,这字据的各项条款只与先前和姜二牛签订的那份完全相同即可。

夏明月想了想,打算去趟县学。

找寻旁人来写也不是不能,只是加盟字据这样的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先前的张明义和范平阳皆是打过一段时间交道,人品也可令人信任。

只是,不等夏明月去县学,张明义和范平阳以及几位县学的学子在这日晌午到了夏记吃午饭。

每个人皆是要了两份吃食,每样要的都是大份,并且还要夏明月给他们一人拿上十来张饼子,准备带走。

“如今这天气热,这饼子若是带了回去就吃倒是无妨,若是要留着长时间吃怕是不成的。”夏明月提醒道。

“也有些道理,那就一个人要成五个吧。”范平阳答了话。

其实五个对于他们这些素日不做体力活的人而言,晚上一顿饭也是吃不完的,但是一想到……

今晚上就算是塞也得将饼子塞进肚子里头去!

“行。”夏明月给几个人包饼子。

而几个人则是继续吃饭。

夏记摊位上的吃食,滋味仍旧美妙,好吃无比,他们几个人也是在狼吞虎咽,只是表情看起来十分低落,全然没有吃饭时的享受,反而有点……

悲愤?

进食机器般的模样,让夏明月实在是诧异无比,“几位郎君怎么看起来情绪这般低落?”

几个人听夏明月询问,不约而同地长长叹了口气,一张张脸更是皱成了包子模样,让人越发不明所以。

“此事……”张明义在又叹了口气后开了口,“今日戴夫子向山长提议,说近日学子们读书倦怠,大约是因为天气炎热,成日想着贪凉到处闲逛的缘故,便让我们从明日起一直长住在县学之中,不得外出。”

“如此一来,往后便不能再来夏娘子这里吃饭了。”范平阳郁闷地补了一句。

其实,单单不能来夏记吃饭倒也不是最痛苦的事儿,若是县学小饭堂的饭菜还能勉强入口的话,倒也能依靠强大的意志力略忍上一忍。

可县学小饭堂魏大厨的手艺……

一言难尽!

每日吃着味如嚼蜡,只为果腹而生的饭菜,再一想到吃不到夏娘子这里美味可口的吃食,这才是无尽的折磨!

而且是越想越觉得心酸。

几个学子皆是想到此处,再次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夏明月,“……”

就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给几位学子碗中的吃食再添上一些,算是答谢先前学子们对她生意的照顾。

吃完饭后,在得知夏明月想要再写两份字据,张明义和范平阳没有任何推辞。

夏明月到隔壁钱掌柜家的铺子借了纸笔,二人按照先前夏明月的字据,各自誊抄了一份。

“夏娘子下次若是再想写字据的话,还是可以到县学里来寻我们。”张明义道,“千万不要客气。”

“是啊。”范平阳也附和,“即便不让外出,但写完后让门房给带出来还是可以的。”

“如此,便多谢二位郎君了。”夏明月连声道谢,在他们二人走时,又给他们多塞了几张肉饼。

学子们连声道谢,结伴离去。

留下一路的叹息声。

“这些学子还真有意思。”江竹果抿嘴直笑,见吕氏心不在焉,拿胳膊碰了碰她,“嫂子这是怎么了?”

“我在看张来福的包子铺呢。”吕氏探了探头,“好像这两日都没开门做生意。”

自那次张来福去夏明月家找过麻烦后,似乎就没再开过门。

不过想想的话,兴许是上次胳膊伤的太狠,暂时不能揉面做包子了?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来买两碗凉皮的一个中年妇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听说这张来福将铺子盘了出去,往后不再做生意了呢!”

不做生意了?

“那他往后要干啥?”吕氏拧眉。

该不会是要使坏,有模学样地跟夏记对着干吧。

“那就不知道了,光知道着急忙慌地把铺子给盘了出去,不过听说他似乎要卖了宅院,大约是不想在这县城里头呆了吧。”妇人砸了咂嘴,“也不知道到底出啥事了,这宅院卖的这般着急,肯定会卖不上价钱的。”

“兴许是待不下去了吧。”吕氏有些幸灾乐祸。

没脸没皮的东西,倒也知道个害臊。

这走了也好,这样脏心烂肺的玩意儿,在这里也是个祸害。

不过只希望无论往后去哪儿,可别再做出背后捅刀子的事儿出来,不然就太坑人了……

字据写好,第二日上午,夏明月便和丁泉签订了字据,而丁泉也将银子如数送到,拿到字据后开始筹备前期各种事项。

有了姜二牛第一家加盟店打基础,夏明月这里也算轻车熟路,只将加盟店所需的注意事项尽数都交代给了丁泉。

丁泉一一记下,开始定制各种所需的物件。

忙碌了整整一日,到家中时,天儿已是黑透了。

“怎么这会子才回来。”宋氏看丁泉满脸疲累,颇为心疼,“蒸的菜卷子都凉透了,我再给你热一热?”

“天热,吃凉的就行。”丁泉不以为然。

热饭也得再烧上一些柴火,因为天气炎热,柴火近日都贵了一些。

宋氏想了想,便也没有坚持,给丁泉拿了四个菜卷子,舀上了一碗稀稀的棒子面糊。

说是菜卷子,其实是菜莽,用紫苋菜、绿豆芽等蔬菜混在一起,拿擀的薄薄的死面饼子包住,直接放在笼屉上蒸。

蒸熟的过程中,各种蔬菜变软缩水,面皮形成程度不一的塌陷,形成褶皱,被人称为菜莽。

菜莽个头大,但面食不多,吃起来并不抗饿,但饱腹,省钱。

这段时日,一家四口人,皆是以此充饥。

丁泉忙活了一日,现在也是饿得很了,拿着菜莽往口中塞,时不时喝一口稀稀的棒子面糊就上一就。 第82章 添麻烦 “咋样了?”宋氏问的是生意上的事。

“差不多了。”丁泉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银子上的事儿你不必忧心,我已经跟孙大哥说好了,还剩下几两房子的钱先不给他,只让我拿来加盟夏记用,等赚了银钱再给他,到时候多给上五百个钱。”

“孙大哥倒是说不必多给这五百个钱,只让我拿着做生意就好,可我想着这世上没有说白占着人家钱不给,自己先去做生意的道理,觉得这钱还是要给才成。”

“你说的是这个理儿。”宋氏道,“孙大哥大约也是看咱们家日子过得苦,可怜咱们,孙大哥一家都是好心人,咱不能让好心人白吃亏,五百钱是一定要给的。”

“嗯。”丁泉点头,“不过这会子话说多了也没什么用,到时候赚了银钱,再给孙大哥拿钱的时候,他大约也就愿意收了,先就这么着吧。”

“就是等这吃食摊开了张后,你和孩子都得跟着我忙活起来,得受受累了。”

“做生意而已,哪里就受累了。”宋氏低了低头,伸手摸了摸脸颊,“就怕我这个样子,到时候给你添麻烦……”

她的右脸颊上有一块胎记,杏子大小,红中泛黑,看着十分骇人。

也因为她的这块胎记,她在十八岁时都还没有人家上门提亲,直到有一日,一路带着老父亲逃荒的丁泉上门讨水喝。

当时丁父已经因为长途跋涉,食不果腹,且途中被毒蛇咬了一口的缘故气息奄奄,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

而宋父见状,给丁泉谈起了条件。

宋父帮丁泉安葬丁父,而丁泉需娶了宋氏为妻,在丁家庄落户生根。

丁泉也就与宋氏成为了夫妻,很快有了第一个孩子。

尽管丁泉待她十分和气,他们二人也比寻常夫妻看起来恩爱,但宋氏心中却始终都不安定,只觉得这场婚事中丁泉有着许多无奈。

宋氏一度随时做着被丁泉抛弃的准备。

只是日子一年一年的过,家中更是接连遭受了宋父过世,战乱,不得不一路北上逃荒,丁泉待她似乎一直始终如一,不曾有过任何不耐烦。

宋氏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但对于脸上胎记之事,却仍旧十分不自信。

“你何时给我添过麻烦?”丁泉停了吃饭的动作,握了握宋氏的手,“反倒是我,一直都需要你帮忙才行。”

身为男人,不能一人养活妻女,反而还要因为生活让妻女忙碌,丁泉心中自责不已。

“不过话说回来了,老天爷大约也是看我实在可怜,这才专门让娘子有些遗憾,否则以娘子的贤惠漂亮,早就被许多人求娶了去,哪里还轮得到我这样的人将娘子娶回家中?”

丁泉嬉皮笑脸,“说来说去,也是我拖累了娘子,娘子不要怪我才行。”

宋氏被逗得抿嘴笑了笑,又给丁泉添上了一碗棒子面糊。

接下来的几日,丁泉和宋氏全力准备吃食摊的一应用品,更要到夏明月家中学习如何做饼,如何做凉皮,如何拌凉面和凉拌菜。

夏明月教的十分用心。

只是奈何丁泉本是货郎出身,素日里也甚少做饭,学起这些来,远不如姜二牛上手快。

反倒是宋氏心灵手巧,一点即透,学的是又快又好。

丁泉见状不由得感慨了许久。

从前郎中说他脾胃不好,他还说自己身子强健,饭量又大,哪里就脾胃不好了,现在看来,这郎中说的还有那么点道理。

脾胃不好,饭食需得吃的软烂一些。

而他可不就是要靠娘子才能发家的人么。

果然是他命好,当初遇到了娘子,才能吃上这一碗软烂的饭食。

而夏明月见宋氏学的颇快,干脆也将教学的重心放在了她的身上。

夫妻二人本就是一体,要一起做买卖的,教谁都是教,倒也没什么区别。

宋氏明白夏明月的用意,便也十分努力学习。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每过一日,赵大虎和赵二虎两个人脸上的忧愁便多上一分。

因为夏明月交给两个人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别说找到这个假酸浆籽了,就是去问,许多人连听都没听过这个东西。

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找寻到了夏明月,询问这个所谓的假酸浆籽究竟是什么,长什么样。

夏明月这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也是糊涂了,竟是不跟你们说长什么模样,直接让你们按名字来找,可不是找不着么。”

每个地区对一些物品的名称皆有不同,植物更是不必说,肯定是各有各的叫法,要想找寻东西,不能只按名字,需得有了形状描述才成。

不过此时醒悟还不算晚,夏明月寻来了一张纸,也不用毛笔,只用烧过的柴火棍儿在上头画了个样子。

夏明月绘画功底有限,画出来的图样不算精巧,但也足以能够辨别。

赵大虎和赵二虎拿上这张纸,再次上了街。

很快,他们得到了一点线索,这个夏明月口中的假酸浆籽,被当地庄户称为小灯笼,是野生的,田间地头,随处可见。

二人见能找寻得到,皆是喜出望外,“这个东西能寻来一些吗,我们买一筐这个小灯笼的果子,一筐给五十文!”

“一筐?”卖长豆角的年轻妇人撇了撇嘴,“这东西是随处可见,可这东西不跟庄稼似的,东一片西一片的长,东西又小,找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寻不来一筐,有赚这五十文钱的功夫,多伺候伺候菜地,比这个划算。”

这样的吗?

不过只是她觉得不划算而已,像那些家里头有闲人的,能多赚一文是一文,不用扎本的买卖,肯定有人做。

赵大虎和赵二虎本着这样的想法,接着去寻人。

只是这找来找去,从晨起寻到晌午,依旧是没有人接这个话茬。

兄弟二人再次沮丧起来。

先前没完成夏婶婶的任务,是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眼下都知道是什么,还是找寻不到,岂不是显得他们两个无能?

无能也就罢了,找不到这个假酸浆籽,夏婶婶说的奖励……

感觉即将错失许多美味吃食!

“你们兄弟两个怎么愁眉苦脸的,出什么事儿了?” 第83章 凉虾 问话的是何顺子,正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先前何顺子去送过好几次东西,也去摊位上买过几次吃食,赵大虎和赵二虎两个人皆是认识他。

“顺子哥。”赵大虎撇了撇嘴,“我们吃不到好吃的了……”

说话时,带着哭腔。

“为啥?”何顺子有些莫名其妙。

跟着夏娘子,竟然还有吃不到好吃的的时候?

赵二虎嫌弃地将赵大虎往后拽了拽,“顺子哥别听他在这儿瞎说,事情是这样的……”

在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何顺子哈哈笑了起来,“原来你们两个是因为这个事情发愁?”

这不是一件让人发愁的事情吗?

赵大虎和赵二虎面面相觑。

“顺子哥有法子?”赵二虎问。

“自然是有办法的。”何顺子道,“这小灯笼的确是常见但想要一筐不好找,大人们忙着做旁的赚钱营生,是不愿意做这个事儿的,可大人不愿意做,小孩子可愿意做的很呢。”

这会儿天热,地里头的庄稼长得慢,连草都被晒得不咋长,地里头活不多,孩童们每日最多就是帮着打打猪草,捉捉虫子喂鸡。

但这两样活对于孩童们来说成就感并不强,且不做会被骂,做了却没什么奖励。

让他们去摘小灯笼就不一样了,摘得东西能换钱,无论是自己攒下来还是交给家里头,都是成就感满满,还会被夸能干会赚钱。

且何顺子现如今给德馨苑供菜蔬鸡蛋,时常在附近几个村子走动,召集一些孩童去采摘小灯笼换钱,不是难事。

“别管了,这事儿交给我就是,保准过几日便给夏娘子送去一大筐。”何顺子将这件事揽了下来。

“那谢谢顺子叔了。”兄弟两个人兴冲冲道谢。

“客气,都是小事儿。”何顺子笑眯眯地道,“不过你们先跟我说一说,夏娘子找这小灯笼,是不是又要做什么稀罕吃食了?”

“这个真不知道,夏婶婶没说。”兄弟二人如实回答。

不过看夏婶婶那一门心思想找寻到这小灯笼的模样,应该是要做十分重要的吃食。

这样。

何顺子直起了身。

那就等来送这小灯笼的时候问问夏娘子,倘若真的是稀罕吃食的话,就厚脸皮问夏娘子买上一些。

这段时日时常送去德馨园的一些吃食,福管事等人赞不绝口,对他也是格外照顾。

吃人嘴短嘛,往后他得好好把这些人给哄好了。

何顺子还有别的事,便没有多呆,赶着牛车离开。

赵大虎和赵二虎则是兴冲冲地回去跟夏明月汇报找寻假酸浆籽的结果。

夏明月对于能够如此顺利找寻得到假酸浆籽的事也颇为欣喜,将赵大虎和赵二虎结结实实夸了一顿,喊他们来吃刚做好的凉虾。

将大米磨成的米浆混上一点澄清的石灰水,煮熟煮粘稠,用漏勺将熟米糊漏进盛装了凉开水的盆中。

米糊一滴一滴的从漏勺中漏出,进凉水中便定了型,成为一个个白胖白胖的水滴,看上去如同一个个剥了壳的虾米。

凉虾也由此而得名。

做好的凉虾浸泡足够时辰,期间换上两次水,确保凉虾被水镇的足够凉,盛入碗中,浇上冲好晾凉的红糖水。

水凉而甜,凉虾q弹,嚼起来脆脆爽爽,十分好吃。

在这样炎热的三伏天儿中,吃上一碗凉丝丝甜津津的凉虾,只觉得浑身的暑气皆被赶跑了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舒爽。

赵大虎和赵二虎本就是从外头跑回来的,热的浑身都在冒汗,这会子一碗凉虾下肚,只想高呼一声爽快。

且一碗觉得不够过瘾,只伸出碗来,要求再来一碗。

夏明月怕两个孩子一下子喝太多凉的会激着,只一人给添上了一小勺,剩下的,要他们晚些再喝。

赵大虎和赵二虎应下,也不再去要,只帮着夏明月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但这一双眼睛却是时不时地瞥向盛装凉虾的木盆。

想吃。

一大碗!

不,是两大碗!

如果可以,三大碗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可以不吃晚饭的……

经过一段时日接连不断地学习,宋氏和丁泉二人已是将基本技能学了个差不多。

而他们开吃食摊位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基本到位,可以开始营业。

延续上次宣传姜二牛摊位的办法,夏明月开始持续向客人推荐夏记金丘县城南大街分店。

且为确保这个分店开业时的质量,夏明月特地在开业当天晨起去了一趟丁泉和宋氏家中,指导了一番。

产品过关,丁泉素日有做生意招揽客人的经验,南大街分店开业当日的效果,与姜二牛开业当日一般红火。

但如姜二牛当时开分店一般,为前期确保没有纰漏,丁泉和宋氏也坚持了前期少量的原则,并不贪多。

夏明月见状,对丁泉和宋氏夫妇这里也颇为满意。

但夏明月很快也皱起了眉头。

姜二牛那的北大街分店生意越来越好,要的货数量增加,丁泉和宋氏这里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也会逐渐增加要货量,而作为中央厨房的夏明月这里需要准备越来越多的货。

再加上要经营西大街这边的吃食摊……

即便有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人的帮忙,也忙的有些脚打后脑勺。

需要增加员工!

夏明月和吕氏开始找寻合适的人手,甚至将招工的风撒了出去,希望一些想找活且能干的人能够毛遂自荐。

就在夏明月将招工消息撒出去的第二天,有人陆续上了门。

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不认识的。

有未出阁的,年岁跟江竹果差不多的大姑娘,也有刚刚结婚不久,孩子已经不必喂奶的小媳妇,更有家中子女皆已长大,需要多赚些银钱给儿女操持婚事的大婶,甚至有头发已经泛了花白的大娘。

夏明月和吕氏挑来选去,又打听了一下对方的人品和家庭状况,暂且先定下来了一个。

姓周,丈夫早些年在军中打仗丢了性命,家中有一个六岁的儿子,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姑子,皆由公婆帮忙照看。 第84章 冰粉 周氏性子温和,做事麻利,勤快干净,家中公婆也是十分明事理之人,夏明月试用了一日,觉得周氏上手颇快,便将其留了下来,每个月先按照四百文来开,待一个月后涨到五百文,再将第一个月的一百文差额给补齐。

周氏对于这个工钱数量十分欢喜,做事也十分尽心尽力,每日皆是晨起天不亮便过来,到了傍晚天擦黑才走。

夏明月对周氏也颇为满意。

到了末伏,夏明月种下了白菜种子。

而先前种下去的萝卜和芥菜种子已是开始发芽,长出了细嫩的苗。

夏明月将长得密集的苗间了一间,而间下来的苗也没有浪费,只择掉根部,淘洗干净,配上葱蒜和辣椒油,拌成了清脆爽口的小菜。

晨起或者晚上喝粥的时候来上一盘,清爽下饭,在这炎炎夏日里别有一番风味。

等萝卜苗和芥菜苗吃差不多时,何顺子来了。

带了一小筐的假酸浆籽来。

酸浆籽颗粒小,何顺子怕露,在里面套了布袋。

夏明月看着那堆的老高的棕色小颗粒,眼睛亮成了小星星,“劳烦何大哥。”

说着话,夏明月便要付钱。

而且比先前打算给的钱多拿了一些出来。

这假酸浆籽,实在是比她想象中的难得许多,价格得符合付出的劳动才行。

“夏娘子客气。”

面对夏明月给的钱,何顺子连连推辞,“这钱我不收,但想从夏娘子这里讨上一些这小灯笼做出来的吃食,不知道夏娘子是否同意?”

“没问题。”夏明月满口应了下来,“不过这吃食需得吊在井中冰上许久,何大哥可以明日晨起一早来拿,到时候带上瓦罐来,我多给何大哥装上一些。”

“好嘞。”

何顺子连声应下,赶着牛车离开。

而夏明月则是开始忙碌。

先过了一下筛子,去除掉其他杂物,而后将假酸浆籽快速地过水洗掉表层沾染的灰尘,接着放到布袋子里面,用凉白开浸泡一盏茶的功夫,便可以开始搓冰粉。

揉搓时力道要均匀,且不能急躁,需得慢慢地攥着布袋,尽可能地将假酸浆籽中的胶质全部揉搓出来。

随着夏明月双手的不断搓洗,盆中的水开始变得粘稠且产生大量细小且绵密的气泡,搓洗的时间越长,水也越来越粘稠,气泡越来越多。

直到感觉到布袋中的假酸浆籽已经不再有黏性,夏明月这才停下来,将盆中的冰粉过了一遍筛子,滤去漏网的杂质还有从布袋中跑出来的假酸浆籽。

略点上一些澄清的生石灰水,搅拌均匀,倒入瓦罐后吊入井中,达到冷藏效果。

待晚上吃完晚饭后,夏明月将瓦罐拔了上来。

舀上一大铁勺,用铁勺简单划拉成小块,浇上下午熬好且已经放凉的红糖汁,撒上一点花生碎,白芝麻,夏明月还特地往里面切了一点下午从庄户手中买来的西瓜。

做好后,夏明月特地请了吕氏一家三口一起来品尝。

冰粉透亮,有了红糖水和西瓜的点缀,即便是在月光下看,也觉得赏心悦目,好看无比。

其口感q弹滑嫩,冰甜爽口,花生碎和白芝麻点缀出来的香浓让后味层次丰富,而那西瓜的甘甜,越发增添了清爽之感。

一口下去,感觉此时已经不再是夏日,而是带着丝丝凉意,舒适无比的秋季,晚上睡觉时都不必铺了凉席的。

“这跟凉虾一样好吃呢!”

众人连声感慨,且说话间半碗冰粉已经下肚。

看着瓦罐中此时空空如也,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放缓了吃冰粉的速度,尽可能长时间地去感受这难得的美味。

“弟妹,这吃食叫什么?”吕氏问。

“叫冰粉。”夏明月回答,往口中送了一勺冰粉。

嗯……

绝佳享受!

夏明月自己都眯了眯眼睛。

“冰粉?”江竹果喃喃,“像冰一样透明,像凉粉一样的质地,吃起来冰凉可口,解暑的很,确实该叫做冰粉呢。”

赵大虎和赵二虎两个人没有说话。

一是他们两个人并不在意这样好吃的吃食究竟叫什么。

二是因为此时他们二人为了尽可能慢一点地吃这冰粉,只将一勺冰粉放在口中含着,这会子根本没法张口。

夏明月见两个人这会子都跟鼓了腮帮子的松鼠一般,哑然失笑,“且吃吧,待会儿我再做一些,明日一人两碗!”

还有那么多假酸浆籽呢,只自己做来吃,不售卖的话,绝对够吃一段时间的。

虽然夏明月原本是打算售卖冰粉的,但这假酸浆籽收集起来没有现代那般容易,只能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有了夏明月的承诺,赵大虎和赵二虎这才将口中的冰粉尽数咽了下去。

但剩下的仍旧是吃的慢吞吞的。

毕竟就算明日能吃上两碗冰粉,那也是明日的,还要等上足足一个晚上。

时间太久了!

还是现在多享受一会儿是一会儿……

看着一堆人在院子里头纳凉吃冰粉,乌金拿鼻孔出了口气,扬起地面上的尘土。

为何人吃的许多东西狗都不能吃?

狗生无趣啊!

趁着月色明亮,夏明月又搓了许多冰粉出来。

有了下午尝试后的经验,这次夏明月再做起冰粉来也是轻车熟路。

撮粉,冰镇,熬糖浆……

第二日晨起何顺子带着瓦罐来的时候,夏明月已经准备了一切,直接盛装冰粉,浇糖浆,放配料。

除了带走的那一瓦罐,夏明月更是额外给何顺子盛了一碗,让他尝一尝滋味。

何顺子吃一口后也是眼前一亮,“夏娘子做的这冰粉当真好吃!”

而且十分稀罕!

惦记着这冰粉冰冰凉凉,不能在牛车上放置太久,何顺子在三两口吃完了碗中的冰粉后,便急忙赶着牛车赶往德馨苑。

角门处的金宝见何顺子又带了吃食过来,心中十分欢喜,“到底是顺子哥惦记着我们这些人。”

“这是自然,平日承蒙几位照顾,应该的。”何顺子满脸堆笑,“这是新做的冰粉,吃着冰凉爽口,最是解暑,我要来了足足一大瓦罐,除给福管事和厨房里头的,剩下的你看着分就是。” 第85章 蠢笨 何顺子要打点厨房的人,但金宝在德馨园做事,也有自己的关系和人脉需要维护。

何顺子不介意给旁人卖好的本钱。

金宝明白他的用意,嘿嘿笑了笑,“成,福管事,厨房的罗娘子和王娘子那你放心就是,保准给的多多的,不让你这面子落下来。”

“你办事,我最是放心。”何顺子笑道,“待改日我给你弄些新鲜的毛豆和花生来。”

金宝平日没什么爱好,喜欢在不当值时喝口小酒。

喝酒自然是需要下酒小菜的,此时田间的毛豆和花生煮上一煮,新鲜好吃,比吃肉还要解馋。

金宝单是想想便觉得满嘴已经盈满了口水,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待何顺子离去,金宝捧着瓦罐到了厨房,找寻碗勺来分配这些冰粉。

负责管厨房的罗氏看到冰粉砸了咂嘴,“从哪里寻来的这稀罕吃食,看着好看的很,闻着也是甜丝丝的。”

“何顺子送来的,说是新得的吃食,叫冰粉,让我拿过来专门孝敬您和王娘子那。”金宝笑眯眯地回答,端起一碗要递给罗娘子,“罗娘子也尝尝鲜,看看比你做的吃食滋味如何?”

又给王氏舀了一碗,“王娘子也尝一尝?”

两个人见这冰粉名字新奇,样子看着也稀罕,便各自接了过来,舀了一勺来尝。

冰凉甘甜的滋味,爽滑的口感……

“这冰粉吃着不错呢。”王氏感慨。

罗氏更是接连吃了好几口,连连赞叹,“当真不错,样子新奇,滋味也好,虽甜却不腻,倒比那些绿豆糕,杏仁豆腐什么的还要好吃许多。”

“你方才说这是何顺子送来的,这吃食可是他做的?”王氏问。

“是那小子送来的,不过他说是寻来的,应该不是他做的。”金宝道,“估摸着是庄户里头谁做的吧,孝敬了他,他又孝敬到了这里。”

何顺子素日从庄户那收购菜蔬鸡蛋等物,有些想要多卖菜蔬的庄户巴结他也是常事。

“明日何顺子再来送菜时,你问上一问,看是谁做的,看能不能说说这做法。”罗氏道。

丝毫不考虑这冰粉食材难不难寻,对方肯不肯教的问题。

庄户做的吃食嘛,东西肯定是不难找寻的,这点自不必说,且这些庄户皆是以姓群居,小姑娘小媳妇时常凑在一起探讨这吃食的做法,肯定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不能说的东西。

罗氏基于此考虑,完全没有想太多。

“成。”金宝满口答应了下来,端着瓦罐和空碗便要去给福管事他们几个分上一分。

“哎哎哎,再给来一些。”罗氏拦住了他。

碗中这冰粉吃着十分好吃,一碗怎么能够?

金宝拿着勺子要往罗氏手中的碗里头添。

罗氏将碗挪到了一边儿,又拿了一个空碗过来,“舀到这里头。”

她的碗里还有大半碗呢,若是添的话,最多只能添上小半碗,但若是空碗那便不同了,舀少了显得不好看,至少又是大半碗的分量。

多吃一些算一些嘛。

金宝自是明白罗氏的小算盘,也没戳穿,甚至给添了满满一碗,还多舀了许多的糖浆水。

跟厨房搞好关系,往后好处多多嘛。

见金宝如此,罗氏和王氏也是会心一笑,待其走后,只继续吃碗中的冰粉。

剩下那碗,则是放到水盆里头冰着,预备着过了午饭后再吃。

别说,这冰粉,冰凉甘甜,那叫一个舒爽……

就在两个人大快朵颐时,老夫人身边的碧云进了厨房,抬眼便瞧见两个厨娘在那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

“这是得了什么好的吃食,吃的这样高兴?”碧云笑问。

罗氏和王氏忙将碗放了下来,“碧云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老夫人那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早饭用的不多,这会子觉得有些饿,却又不知道想吃些什么,桂妈妈便吩咐我来传个话,说这天气炎热,需给老夫人准备一些清凉爽口的吃食。”

碧云一边说话,一边只往两个人放下的碗中瞟,“我看着这个不错,看着就清凉解暑,便给老夫人准备一份吧。”

罗氏,“……”

王氏,“……”

可以说她们不会做吗?

但若是说了,会不会显得她们两个有些蠢笨?

毕竟因为近日天气炎热,老夫人胃口不佳的缘故,对厨房这里已是颇有不满,这会子再漏了短处,越发显得她们两个无能,老夫人一个不高兴,不再用她们两个都是有可能的。

且此时还就凑巧有一份冰粉就在那冰着,若是不拿出来,自己吃了,回头说起来便是滋味这样好的吃食,竟然要偷偷藏起来,不拿给老夫人吃,罪责便是更大了!

可若是老夫人吃完后还要再来一份,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两个人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碧云眯了眯眼睛,“怎么,怕麻烦不想做?”

“没有没有。”罗氏慌忙答话,“哪里敢托大偷懒呢,只是有句话想提前跟姑娘说一嘴,这吃食做着复杂,不容易做成功,方才我和王娘子也是尝一尝滋味,看是否能够入老夫人的口。”

“我们已是尝过,滋味还是不错的,这就准备给老夫人送去的,只是今日也就这么多的冰粉,若是老夫人吃完后觉得不错,想要再吃的话,便得到明日了。”

待会儿就赶紧去寻了金宝,让金宝去寻何顺子,让何顺子去找会做冰粉的人过来……

明日大约也是能赶上的。

这样不也就一切都好?

罗氏这般盘算,朝王氏使了使眼色。

王氏立刻会意,“是啊是啊,正是这么回事。”

“那你们也快一些,老夫人还等着呢!”碧云淡淡地撂下这么一句话,大步离去。

罗氏和王氏也顾不得继续去享用美味的冰粉,只赶紧将那碗冰着的冰粉端了出来,拿水晶碗盛了,又在那冰粉上头放上了几颗圆润硕大的新鲜葡萄,以及切成片儿的脆桃。

既然这冰粉里头加了些西瓜,想来也能放其他的水果。

葡萄和脆桃皆是老夫人喜欢的,想来也能投其所好。 第86章 一线希望 一通忙碌后,眼看这碗冰粉被装饰的令人垂涎欲滴,罗氏这才慌忙吩咐厨房里头送菜的小丫鬟将这碗冰粉给老夫人送去。

“一定记得仔细一些,莫要洒了,更不能打翻。”罗氏一遍又一遍地叮嘱。

若是洒了或者打翻了,那是当真没有第二份了。

叮嘱的小丫鬟耳朵起了茧子,既觉得有些烦,又觉得纳闷。

从前罗娘子也不是这般唠叨的人,今日怎么这般?

但既然罗娘子这般重视,小丫鬟也不敢怠慢,谨慎小心地将这份冰粉送到老夫人的跟前。

而罗氏和王氏在厨房里头也是没有了再干活的心思,只来回转圈,只等着老夫人吃完冰粉后的反应。

怕老夫人吃了说不好吃。

若是这样的话,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们两个吃着这样好吃的冰粉,还不能入老夫人口的话,那她们两个厨娘生涯也算是到头了,往后大约再不能在这里做事。

但若是老夫人十分喜欢的话,那也是一件可怕的事。

需得尽快地学会这冰粉的做法,才能讨了老夫人欢心,否则仍旧是有被撵走的风险。

总而言之,后者算是还有一线希望。

所以,即便罗氏和王氏心里头不大乐意被庄户人手艺给比了下去,但还是期盼着老夫人能够喜欢这清凉可口的冰粉。

而很快,碧云姑娘再次来到了厨房。

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皆是捧着托盘。

其中一个托盘里是先前盛装冰粉所用的水晶碗,此时已是干干净净,只留下底部还有一些糖渍,另外一个托盘中则是放着两小吊线。

“今日这冰粉老夫人用了觉得十分合胃口,只说厨房这里总算做出来了一样合口的吃食,这钱是老夫人高兴赏给你们两个的。”

碧云道,“你们也尽快地准备准备,把明日的冰粉做上,别耽误老夫人明日吃。”

“是,是。”罗氏和王氏连声应下,欢天喜地的领了赏钱。

而待碧云离去后,二人又如临大敌,慌忙地去寻了金宝,让金宝去找寻何顺子过来。

因为雇佣了周氏的缘故,晌午摆摊也不必夏明月必须盯着,夏明月便趁这个空隙决定去探望一下韩大娘。

去的时候带上了一些冰粉,还有先前韩大娘觉得滋味好吃的凉皮和凉面。

惦记着韩大娘家中还有饭量不小的武熊,夏明月每一样吃食带的分量都不小,还额外又拿了几张肉饼。

对于夏明月的到来,韩氏十分欢喜,又是倒茶水,又是切西瓜,又是将武熊昨日买回来的桃子拿了出来,让夏明月不要客气。

西瓜水分大,甜滋滋,桃子是软烂的品种,已经熟透,剥了皮咬上一口,软糯甘甜离核,十分好吃。

“这桃子好吃。”夏明月连声赞叹,“西瓜也甜。”

“你既是喜欢,我让武熊给你送去两筐。”韩氏笑眯眯道。

夏明月急忙婉拒,“待会儿拿走两个桃子就是了,天气热,吃不完容易放坏,也是浪费的很。”

“不妨事,我让武熊去送的时候,送些冰过去。”韩氏笑道,“你把那些瓜果菜蔬都放在冰上头冰着,能放好几日呢。”

经韩氏这么一说,夏明月这才发现,屋子里的两个角落里头,皆是放着两大桶的冰。

方才夏明月进屋时觉得这屋中十分凉爽,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房屋旁边有一大棵桐树,能够遮阴的缘故,不曾想竟是有冰块。

这里素有以冰块乘凉,甚至夏日以冰为食防暑降温的习惯,但冰块皆是冬日里储存下来的,且挖冰窖不易,达到储存冰块的条件更需两三年的时日,因而冰块售卖的并不便宜。

至少以夏明月此时的收入是不舍得买冰块来降温消暑的。

韩氏这里的,大约是因为武熊孝顺,无论多贵的价格,也要想方设法地弄了来,好让其舒服一些。

旁的不说,武熊对韩氏的孝顺,当真是没得说的。

夏明月抿嘴直笑,“这冰块是武大哥孝敬您的……”

“既是孝敬给我的,那便就是我的了,我愿意给谁自也是我说的错的。”韩氏拍了拍夏明月的手背,“你跟我老婆子,便不必这般客气了。”

眼见推脱不得,夏明月便也只扯了旁的话题来聊。

这很快便到了晌午。

夏明月帮韩氏张罗午饭。

带来的饼子,凉皮和凉面皆能当主食,夏明月看了看韩氏灶房里的食材,做了个拍黄瓜,做了一道小白菜豆腐汤。

黄瓜和小白菜皆是韩氏院子里头的栽种的,黄瓜清脆爽口,小白菜鲜嫩水灵,豆腐切成小碎丁,喝的时候清淡爽口。

待吃完了午饭,再来上半碗的冰粉……

韩氏觉得,今天这日子才叫个日子。

至于平日里过的……

只能叫凑合!

因为今日夏明月的到来,韩氏心里十分舒坦,甚至在武熊回来时,都破天荒地没有骂他。

武熊因此高兴无比,在韩氏交代他去给夏明月家送些西瓜桃子和冰块时,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因为东西多,武熊喊了两个小弟来帮忙。

在去夏明月家的路上,武熊仍旧不停地感慨,“夏娘子来一回,娘便这般高兴,得拜托夏娘子往后多来两趟才行。”

这样的话,娘高兴。

娘高兴,他就高兴。

最关键的还能少挨着骂。

其实只要娘高兴,他就算挨多少骂都是没关系的,但是他总觉得,这人在生气的时候才会骂人,所以他挨骂的时候,娘肯定是不高兴的。

所以还是让夏娘子多来两趟家中为好,哪怕让他多给夏娘子送些瓜果菜蔬的呢。

“大哥,我咋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呢?”一旁的小弟开口。

“咋个说?”武熊不解。

“我咋觉得大娘主要是一个人在家待着,夏娘子又温柔贤惠,所以大娘高兴,你若是能给大娘娶个温柔贤惠的媳妇回去,大娘肯定也高兴的很,也不必非得让夏娘子时不时地过来了。”

小弟笑嘻嘻道,“大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大哥得尽快地娶个媳妇才行呢!” 第87章 冰粥 道理是这个道理的。

武熊自己也知道他早就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

但……

他现在还不成婚,是因为他不想吗?

无外乎就是没有他看上的,以及,还有那些看不上他的而已。

这是个不太让人开心的话题,武熊沉默了片刻后,喝了一句,“是什么是,赶紧些,再磨磨蹭蹭的冰块都要化了!”

小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却又有些委屈。

他寻思着,他也没有说错话啊……

西瓜,桃子和冰块运到夏明月家中时,夏明月也是吓了一跳。

实在是没有想到韩大娘真是说到做到,当真让武熊将这些东西送了过来,夏明月更没有想到的是武熊竟然送来了这么多。

西瓜两大筐,有十来个,桃子一大筐,得有一二十斤。

而那冰块,则是足足两大车。

“这些实在是太多了……”夏明月让武熊将东西再拉回去一些。

“我还觉得有些少呢。”武熊说话时,咧了嘴角,尽量保持平日里练习时的嘴角弧度,让自己看起来和气一些,“夏娘子吃完这些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再送一些来。”

说这话的时候,武熊特地看了看在一旁归置西瓜和桃子存放地方的江竹果。

这次江竹果好像并没有表现出来害怕的样子。

说明他这段时日练习的不错!

武熊满脸欣喜,笑得更开了一些。

满脸的络腮胡子配上这样的笑容……

平白无故地多了那么点的憨厚感?

夏明月被武熊此时略带了点滑稽的笑逗的忍俊不禁,“不少了,再多当真是吃不完的,武大哥可千万不要再送,否则我这里怕是连放的地方都没有了呢。”

“那就先听夏娘子的吧。”

武熊应下,等再晚一段时日再送些旁的也是可以的。

待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武熊等人也没有过多停留,先行离去。

夏明月则是盘算着这么多的东西该怎么处置。

西瓜先打开了一个,桃子洗上几个,和吕氏一家一起吃。

西瓜甘甜,桃子软糯,各个都是果汁饱满,以至于吃的时候汁水四流,脏了手和脸颊。

打了水来清洗,夏明月顺手又洗上了一些桃子,去皮去核,切块捣碎成了果泥。

与米浆一并熬煮成桃子味米浆,接着按照做凉虾的步骤,成功做出来了蜜桃味的凉虾。

凉虾本就q弹爽口,配上红糖水甘甜好吃,此时有了桃子的果肉加成,一口下去桃香味十足,别有一番风味。

而有了冰块,又有了西瓜和大量的桃子,夏明月又开始琢磨起了新的解除神器——冰粥。

冰块拿刀剁碎成细细的冰粒子,浇上一些熬的糯糯的糖浆,加上一些西瓜块,桃子肉,再来上一点弹牙爽口的凉虾,舀上一点冰粉……

这一口冰冰凉凉的下去,凉意从口中而入,直接进了腹中,浑身舒畅。

而接下去的第二口,第三口……

凉意渐渐自腹中而起,席卷全身,全然没有了夏日的闷热,通身凉爽,且直冲天灵盖。

舒坦!

“这大夏日里头吃冰,实在是舒坦的很。”江竹果连连感慨。

“只可惜我没有这手艺,若是手巧的直接将这冰凿成碗一样的形状,只将羹品乳酪放进去,再点缀些时令的水果,称作冰碗,那才叫一个滋味好呢。”

夏明月笑道,“眼下咱们以冰入碗,勉强也算的上可以,只是里头花样少了一些,再加些蜜豆什么的,滋味也会更好。”

也才担得起冰粥这个名字。

“这已是足够好吃了。”吕氏满嘴皆是冰粥,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若是再加些东西,她都要想象不到会好吃到怎样的程度。

“是啊,是啊。”赵大虎和赵二虎,以及做活的周氏都在连声附和。

他们今年跟着夏婶婶已是吃到了许多从前不曾吃过的美味吃食,已是十分满足了。

人嘛,知足常乐!

几人说笑间,外头传来了声响。

“夏娘子在家吗?”

江竹果快步到了门口,见来人是何顺子,便冲里头喊了一句,“夏姐姐,是何大哥。”

“何大哥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夏明月有些讶异。

这会子天已经擦了黑,就连周氏都已经忙完了活,准备回家去。

这个时候何顺子来……

“此事我也不知道该咋个说。”何顺子有些烦闷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先前不是跟夏娘子提过寻到了一个差事么,其实就是给一处庄子送新鲜的菜蔬和鸡蛋,偶尔也送些活鸡活鸭什么的。”

“因为赚的钱不算少,我对这活也十分重视,每每从夏娘子这里得了什么稀罕吃食,便时常送到庄子上孝敬管事和厨房还有管事的小厮,也算表表心意。”

“今日晨起从夏娘子这里得的冰粉,我也跟往常一般送了过去,让管事和底下人尝尝鲜儿,结果到了下午,厨房让小厮特地寻到了我,让我务必去找寻到冰粉的做法。”

“我当时有些懵,只说这做冰粉的东西不容易得,也不容易做,更是旁人压箱底的手艺,大约是讨不来这做法的,厨房的厨娘便说这段时日能否日日都送去一些。”

“我怕这事儿做不好牵扯到我这供菜的营生,便不敢怠慢,赶紧来寻夏娘子,看夏娘子素日做的冰粉,能不能给我留上一些出来。”

“这段时日我也再帮着夏娘子找找小灯笼的果子,再给上夏娘子一些银钱……”

说着话,何顺子便拿起了钱袋子。

“何大哥若是能多帮我找些这果子的话,银钱便不用给了。”夏明月道。

先前给的那些假酸浆籽,还能做许多冰粉出来,何顺子每日要的不多,大多是她自己做来吃,算起来也不吃亏。

“还是要给的,这是庄子那出的钱,我若是全落手里头,那成啥了?”

何顺子说着话,越发压低了些声音,“而且这庄子那忽的要这冰粉的方子,我寻思着兴许是庄子的主子尝了尝冰粉,觉得滋味不错,底下人才慌里慌张的找寻,又不敢跟主子说不会做,这才让我一日一日地送了过去。” 第88章 财神爷 “他们想着在主子跟前得脸,银钱上也十分舍得,这些冰粉算是从夏娘子这里买的,给些银钱也是应该的。”

何顺子将自己的猜想尽数说了出来,更是劝说夏明月一定要收下这些银两。

夏明月听得分明,大约也略猜出来了一些高门大院里头的弯弯绕。

她是做小生意的人,这吃食是卖给来买吃食的客人。

至于来买吃食的人是用来送给旁人还是讨好主上,这些都不是她可以,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儿。

那些弯弯绕的小心思,更不能去深究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夏明月对那高门大院里的事情不感兴趣,却对何顺子能够据实相告,且在第一时间告诉对方这方子得不到而心中欣慰。

何顺子聪慧机敏,乐于做生意,善于做生意,同时也有自己的原则。

夏明月抿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按何大哥说的来吧。”

由何顺子继续帮着找寻假酸浆籽,也给上一些银钱,而每日的冰粉,何顺子在晨起时来取。

德馨园那给的银子不少,一天按着三百钱给的,何顺子按着每日两百钱给,一下子先给了五日。

一两银子瞬间到手,夏明月同其他银钱一并先埋在了炕洞里头。

而后便开始搓冰粉的工作。

这边,何顺子披着满身的星光去了德馨园,找罗氏和王氏汇报这件事的结果。

对于果然没有讨到冰粉方子的结果,罗氏和王氏两个人是有些沮丧的,但在听到何顺子能够每日都送冰粉过来,也是略松了一口气。

反正只要能够确保老夫人每日吃上这甘甜可口的冰粉就是,其余的倒也无妨。

二人叮嘱了何顺子一番,让他务必确保冰粉能够每日按时送到。

何顺子满口答应了下来,却又补了一句,“不瞒罗娘子和王娘子,这做冰粉的物件虽然不稀罕,却是不容易采摘,且冰粉做起来也颇为费劲,那娘子本是做来自己解馋,原也没打算卖,现如今也是我好说歹说,又许了许多银钱,这才算将此事办成的,着实不算容易。”

到了这个份上,得说一说辛苦。

否则下回不知道又要什么东西,这张脸也不能次次都可着上。

“当真是辛苦小哥儿了。”罗氏是个通透的人,“往后我们两个也在福管事跟前多说说小哥儿的好处,此外呢……”

罗氏将白天老夫人赏的那一小吊钱拿了出来,塞给何顺子,“这些你拿着,也算是犒赏你这几日的辛苦。”

“罗娘子客气了,都是应该的。”何顺子客套推辞。

但伸出去的手却被罗氏给按了回来,“让你拿着便拿着,否则便是不给我和王娘子面了,此外呢,这事儿既然是我们私底下跟小哥儿打的交道,对外便不必多话,免得麻烦。”

话说到这个份上,何顺子自是印证了他最初的猜想,只笑眯眯地应下,“两位娘子放心,我这人最不喜多话,更是个拎得清的,绝对不给二位娘子寻麻烦。”

何顺子素日的做派罗氏和王氏也是知晓的,见他答应的爽快,脸上笑意也是更浓,只又夸了何顺子一番,又将晚上厨房里头新蒸的米发糕给何顺子包上了几块,悄悄送其出去。

啃着喷香的米发糕,揣着沉甸甸地铜钱,何顺子甩鞭子的声音都比从前更加响亮。

今日也是没白跑这么许多趟。

得了这么多的赏钱,待明日去夏娘子那拿冰粉的时候,也给夏娘子多带些东西去。

一来是酬谢夏娘子帮了他这个大一个忙,今日还有往后很长一段能多赚许多银子,皆是托了夏娘子福的缘故,得感谢一番。

二来呢,何顺子总觉得,往后大约还会有许多事情要麻烦夏娘子,沾夏娘子的光的,得好好维持维持关系。

说不定,夏娘子就是他命里的贵人,是财神爷呢。

得好好供着!

夏明月并不知晓何顺子和德馨园这里的事情,只将冰粉搓好之后,冷藏定型。

往常冷藏皆是掉在井中,借助地下水的水汽和低温,但今日有了武熊送来的冰块,夏明月便物尽其用,将瓦罐塞进了放冰块的桶中。

而今晚有了冰块在屋中降温,夏明月第一次在这炎炎夏日里睡了一个极为舒坦的觉。

以至于第二天晨起时,夏明月觉得神清气爽,舒坦无比。

见江竹果也是如此,精神比从前都要好上许多,夏明月笑问,“昨晚睡得舒坦吧。”

“当真舒坦的很,冰块往炕头上一放,感觉跟秋天似的。”江竹果连连点头,“怪不得那些有钱人家皆是喜欢夏日里用冰呢。”

这般享受,又有谁不喜欢呢?

“那我便努力赚钱,争取往后让咱们夏天的时候都用上冰块。”夏明月笑眯眯道。

也就是说,夏姐姐往后赚钱享受时,也还惦记着她吗?

其实不单单是往后,就眼跟前,夏姐姐得了冰块,不也分给她了许多?

跟着夏姐姐,有肉吃,有冰用呢!

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江竹果兴冲冲地点了点头,“嗯!”

两个人说话时,何顺子到了,来拿昨晚说好的冰粉,也捎来了点东西——一只活鸡和一只活鸭。

“家里头养的,个头正好,夏日里胃口不好容易吃不下饭,人也容易消瘦,夏娘子可以拿来补补身子。”

何顺子趁着要走的时候,将这活鸡和活鸭放在了院子里,也不等夏明月回应,便已是赶着牛车离开。

夏明月的“等一等”还没说出口,便听到牛的哞哞声已是到了巷子口。

得,看起来是必须要收下了。

只是,家里头没有鸭圈鸡笼的,这活鸡和活鸭怎么存放是个问题。

且院子里头栽种的萝卜、芥菜和白菜刚长出来嫩绿的苗,最是容易被鸡鸭啃啄……

就在夏明月有些头疼发愁时,突然发现那两只活物正呆在角落中,安安静静地站立,连地儿都不敢挪上半步。

再一看,乌金正满脸严肃地站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它们两个。

“这下子夏姐姐不用发愁了。”江竹果抿嘴直笑。 第89章 酱豆 夏明月也是忍俊不禁,“果然是呢。”

说话时伸手摸了摸乌金的大脑门。

乌金现如今每日营养丰盛,吃的膘肥体健,身上的毛亦是油光水滑,手感实在是极佳。

夏明月没忍住,多rua了两把。

乌金十分享用,更冲夏明月“汪汪”叫了两声。

这种小事交给它,尽管放心就是!

它可是家中的顶梁柱呢!

夏明月见乌金的尾巴几乎摇成了螺旋桨,脸上笑意更浓,只给乌金的瓦罐盆中添了些新鲜的饭食,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准备两个分店和夏记总店所有食材,准备出摊的物件……

等将江竹果,吕氏和周氏几个人送到夏记摊位那,将吃食摊支棱起来后,夏明月便回家开始新的忙碌。

做酱豆,西瓜酱豆。

而西瓜酱豆腌制的时候,通常分为两种,一种需要出菌丝的,一种不必出菌丝,煮好后直接腌制。

夏明月这次想尝试的是第一种。

黄豆是半夜和面时泡上的,这会子已是胀的足够大,下锅彻底煮熟,但要掌控火候不要煮的过于软烂,防止在拌面粉时容易揉搓烂掉。

煮熟的豆子需要摊开彻底晾凉,且保持一定水分时,洒上过了筛子的面粉,仔细拌匀。

为确保每一颗豆子都均匀的裹上面粉,夏明月分了多次慢慢搅拌,待彻底拌匀后倒在底下衬了竹凉席的笼布上,平摊铺开后,盖上一层薄薄的笼布,放在阴凉的屋中,等待其发酵。

发酵的过程需要大约七天的时间。

在这七天里面,需要观察豆子发酵的温度,菌丝生长的状况,适当地通过开窗通风和在豆子上加盖被褥来调整温度,帮助豆子顺利发酵,生长出菌丝。

而在等待豆子彻底发酵好的这段时间内,夏明月的家中来了客人。

江竹果的父亲,江义和。

一袭长衫,模样清瘦,举手投足间带着读书人的斯文,对夏明月更是十分礼貌,“先前便时常听竹果提及夏娘子为人良善,待她极好,如今一见,夏娘子果然是心慈温和之人。”

而且,看起来端庄秀丽,漂亮能干。

独自开了吃食摊子,还发展了两处分店,生意皆是十分红火,连房屋和院墙都是新整修过的,足见其赚了多少银两。

这同样皆是女子,有的人就只能在家中缝缝补补,从土地里头刨上许久的食儿也刨不出个一二三来,但有的人便能拥有这样的聪慧,每日在家中数钱即可。

还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他也不必妄自菲薄,以他的容貌才华,很快便能拥有比夏明月还要富裕的女子。

只是,倘若田氏也如夏明月一般的话,他的起点也能更高一些,梯子也能更长一些,不至于如此凑合也就是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些大约都是命,是上天对他的磨炼而已。

凤凰尚且需要浴火重生,他自然也需经历一些苦难,待挺过去这些磨难,他便能够成为人上人。

短短的时间内,江义和心中思绪复杂,面上却微微耷拉了眼皮,将眼底的复杂掩去,冲夏明月拱手,“多谢夏娘子这段时日对小女的照顾,多谢夏娘子。”

“江郎君客气。”夏明月回了一礼,“竹果勤快能干,在我这里做活赚工钱,我也没照顾到竹果什么,不外乎就是比旁的雇主和气一些罢了。”

“只是今日江郎君亲自上门,不知所为何事?”

平日闲聊时,江竹果总提起家中娘亲,却甚少提及江义和这个爹。

偶尔提及时,也是淡淡地笑上一笑,接着便拿别的话题岔开。

由此,夏明月猜想,这父女两个感情大约不睦。

而此时江义和突然到县城里头来,还巴巴地寻到了家中,夏明月不得不问个清楚。

而在院中择洗韭菜的江竹果也是竖起了耳朵。

她也很想知道她这个爹今日来究竟是做什么来的。

方才江义和来时,她诧异万分,只拉着到门外询问缘由,偏偏那江义和不肯说明,只说要与夏明月说上几句话。

江竹果也只得由着他,看看江义和这葫芦里头究竟卖的什么药。

“说来惭愧。”江义和叹了口气,“内人一向身子不好,而我又素日在书院读书,甚少能在家中照顾,以至于内人的身子日渐一日地消瘦,前段时日换郎中看诊,也拿上几副药,眼看着气色大好,可前几日却突然起了高热,又接连咳嗽了起来。”

“内人连续几日高热不退,人也有些糊涂,郎中说状况怕是有些不大好,我也有些担忧,便想接竹果回去,免得……”

免得娘亲若是去了,女儿不在身边。

听到江义和如此说,江竹果顿时一愣。

娘她……

江竹果回过神来,腾地站了起来,手中还未择干净的韭菜落了一地,“夏姐姐……”

话还未出口,眼泪也是簌簌落下。

“不见得就一定会有事,再寻个好一些的郎中去瞧一瞧,兴许并没什么大事。”吕氏安慰,伸手去帮江竹果擦拭眼泪。

这个消息有些突然,夏明月也十分意外,在略略思索后道,“既然如此,江郎君便先带竹果回去几日。”

说着话,夏明月便拉着江竹果进了西屋,要给江竹果收拾东西。

收拾这两日随穿的衣裳。

“跟吕嫂子说的一样,先寻个更好一些的郎中瞧一瞧,兴许只是先前那个郎中医术不精,应该没什么大事。”

夏明月将一个小银块塞给江竹果,“这个你先拿着。”

江竹果见那小银块约莫有二两银子重,连连拒绝,“夏姐姐,这个我不能拿。”

“让你拿着便拿着。”夏明月不由分说地塞到了江竹果的怀中,“请大夫拿药,处处都要花银子的。”

退一万步,倘若竹果娘当真是不行了,丧葬之事,也要花许多钱。

“全当你预支了工钱,往后几个月我不给你发工钱就是。”夏明月又补了一句。

江竹果这才将银子收了下来,“那就听夏姐姐,当我预支了四个月的工钱。”

等她忙完娘的事情,回来后再好好地给夏姐姐做活,报答夏姐姐。 第90章 喜事 “嗯。”夏明月点头,“若是家里头有什么事难处理的,打发人来跟我和吕嫂子说一声,你在家里头也多操些心。”

外头那个,总感觉不是个可靠的。

江竹果知晓夏明月指的是什么,应下声来,将自己的衣裳尽数都装进了小竹篮里头,这才出了屋子。

“那我们父女先告辞。”江义和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与江竹果一并出大门。

江家父女二人离去,夏明月,吕氏和周氏皆是叹了口气。

世上最让人悲痛之事,莫过于亲人离世。

江竹果年岁还这般小,便要承受这样的苦楚,实在让人心中不忍。

“这竹果还真是命苦。”吕氏忍不住感慨,“娘先前得靠她照顾,这也就罢了,有娘在,多少有个念想和仰仗,这娘又快没了,还有个靠不住的爹……”

“你也瞧出来了?”夏明月抬头。

“瞎子都能瞧得出来!”吕氏满脸忿忿,“这人都多大本事就吃多大碗饭,就怕没本事还光惦记碗大的。”

“一大把岁数了,闺女都十好几了,不知道先找个活赚银钱养活妻女,打着读书的旗号住在书院里头,怕是早已吸干了家中的血,连竹果的工钱都不放过的。”

“瞧他方才打量弟妹宅院时的眼神,还有身上穿的那件衣裳,崭新崭新的,一看就是新做的,竹果来做活的时候身上那补丁都快摞补丁了,他这个当爹的是真狠心!”

“倘若竹果娘当真没了的话,你且看着吧,这个黑心肠肯定将竹果的工钱都要尽数要走给自己吃喝,到时候咱们还得想想办法,把竹果这工钱克扣一些出来,给她攒了起来当嫁妆,有这么个不像样的爹,只怕往后连竹果婚事都不带管的,咱们可得多操点心才行。”

可不能让往后没娘的孩子真活成一棵草了。

论说这世上可怜的人多的很,不是各个都能帮上的,但这是身边的,她也有伸伸手的能力。

说什么也得尽力而为。

夏明月赞同点头,“嫂子说的是。”

往后在这事儿上是得多操些心。

眼下就希望竹果娘没什么大碍,免得竹果伤心死……

此时的江竹果,正跟着江义和一路往回走。

因为惦记着田氏,江竹果走路速度极快,几乎一路小跑。

江义和有些跟不上,气喘吁吁地喊江竹果慢上一些。

“村子里头三岁的孩童,都比爹走的快。”江竹果有些不满。

平日里不管娘也就罢了,都这个时候,还慢悠悠的,看着就让人着急气愤。

江义和脸上一红,却张口狡辩,“这几日事情多,我已是几日没有睡好觉,因而体力不佳。”

是因为照顾娘?

看江义和眼下的确有些发青,江竹果这才住了口,略放缓了一些脚步。

江义和趁机跟上了江竹果,“方才夏娘子专门进屋给你收拾东西,是否有所表示?”

“爹说的表示是什么?”江竹果愕然。

“就是……”江义和顿了顿,“有没有给你些什么东西?”

譬如银两。

江竹果抿了抿唇,接着摇头,“没有,夏姐姐什么都没给,只说让我好好照顾娘,不着急回去做活,旁的就再没什么了。”

“这样。”江义和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江竹果在这里做活,夏明月是个良善和气的,他亲自上门来接竹果,理由还是竹果的娘亲病重,夏明月身为雇主,多少该表示表示。

不曾想竟是一毛不拔。

果然做生意的人皆是满身铜臭味,是不讲究情谊二字的。

“快走吧。”江义和不再想这件事。

“嗯。”江竹果加快了些步子。

父女二人一路到了家中,江竹果连手中的竹篮都没放下,便进了里屋。

屋子里头,田氏正在收拾东西,手中正端详着一块缎面料子,看到江竹果进来,忙高兴地招手,“竹果回来了?快来看看这料子当真是好,我连夜给你赶制嫁衣,你穿上肯定好看。”

江竹果有些发懵,半晌才讶然地问,“娘不是病了吗?”

这嫁衣又是什么意思?

“娘是病了。”田氏咳了两声,“娘一直病着,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往后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就惦记着在娘还活着的时候,好好给你寻上一门好亲事,等娘闭眼的时候也能安心些。”

“那就是说,爹打着娘病了的由头,将我喊了回来,实际是要嫁人?”江竹果咬住了嘴唇,看向江义和。

满脸愤恨。

“你爹也是被我磨的没办法,才这么办的,你也别怪你爹。”田氏忙劝说,“主要是这门亲事实在是难得,实在是不敢耽搁,这才着急忙慌地叫你回来,又怕你不回来,这才……”

“竹果你也别着急,你先听娘跟你说一说,这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求的亲事,若是错过了怕是一辈子都得后悔呢。”

“张家是个大财主,家里头好几百亩的地,还有几处铺子,光使唤丫头就有十来个,张家说了,只要你嫁了过去,便拨给你两个,每个月还给你二两银子的月例,吃喝穿用皆是公中出钱,这二两银子纯粹就是你拿着花着玩,这日子不是掉进蜜罐子里头了么?”

“竹果你说说,这是不是极好的亲事?”

江竹果脸上并无半分喜色,只是反问道,“既是这般好的家世,怎会看上我?”

她不过就是穷人家里头的村姑而已。

“哪里是看上你,无外乎就是冲着你爹是个读书人,觉得你必定是个人品端正的人,这才有了结亲的心思。”田氏笑道,“要说这门亲事,你还是沾了你爹的光呢。”

“就这样?”江竹果皱了皱眉,“对方当真是个全乎人?年岁多大了?”

“自然是个全乎人,就是……”田氏讪讪笑了笑,“就是年岁比你大了几岁而已。”

“大几岁?”江竹果质问。

“这……”田氏犹豫。

片刻后面露不悦,“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皆是要一切听从父母安排的,你问上这么许多,难不成还害怕爹娘害你不成?” 第91章 火坑 对年龄这般不敢说……

那就说明对方比她年岁大上许多,甚至可能比江义和还要大。

江竹果审视的目光落在田氏方才拿着的那块布料上。

并非是她见寻常人出嫁时穿的大红色,而是……

水莲红。

江竹果的嘴唇登时被咬破,满嘴皆是血腥气味。

艰难地将满口的血腥咽了下去,又将眼中腾起的雾气逼回,江竹果看向田氏,又看向江义和,“既是不会害我,又为何要将我卖给一个老头子做妾?”

竟是都猜到了?

田氏心里咯噔一下,却又觉得无妨,只拉着江竹果的手在床边坐下,“傻孩子,妻啊妾啊的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嫁过去后能不能过好日子。”

“娘起先心里也有疙瘩,觉得做妾名声实在是不大中听,可你爹说的对,这名声都是虚的,主要得看日子过得如何,若是嫁过去吃糠咽菜,动不动便要饿肚子,那这妻做的也无趣。”

“但倘若过去后吃香的喝辣的,每日做主子享福,过得是神仙日子,就算是做妾,又能怎样?最关键的还是能不能享福……”

见自己劝了半晌,江竹果却没有任何回应,仍旧闷声不语,田氏这心里腾起了一阵阵的火气。

果真如夫君说的一般,女大不由娘,越发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现如今她的话都不听分毫,倘若这回不做主将这门亲事做成了,指不定江竹果回头要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说不定当真是要寻个没出息的穷小子,到时候一门心思地只帮着婆家,彻底不管不顾娘家了。

田氏越想越气,干脆也不再劝,“反正你这婚事已经订下来了,我也收下了张家给的五十两银子彩礼还有这些料子,你若是不肯,便拿出来这五十两银子和布料钱,往后你的婚事便随便你!”

“你若是不能,便安心地在家中等着嫁人,至于你在夏娘子做活的事儿,等你进了张家的门,我去给夏娘子说,那夏娘子既然是个和善的人,肯定能理解我们做爹娘的一片苦心。”

“你也别操那般多的心,只去拿了针来,跟我一块将你这嫁衣给做出来,别耽误过两日进张家的门!”

江竹果并不应答。

泪水如洪水决堤一般,汹涌而下。

是夜,夏明月吃罢了晚饭。

江竹果不在,她只简单地做了碗疙瘩汤来喝。

番茄炝炒的锅底,熬得番茄汤浓浓的,倒入用白面加少许水拌成的絮状面粉,再打入两个蛋花,出锅时点上些许香油,放上丁点香菜,便可以出锅。

夏明月特地给乌金盛了一碗后,这才往里加了盐和醋,搅拌均匀。

番茄的橙红,蛋花的金黄,面疙瘩的嫩白,香菜的翠绿……

炎炎夏日里头简单的来碗稀稠合宜的疙瘩汤,当真可谓舒坦!

乌金也觉得舒坦的很,吃的大快朵颐。

待吃罢了疙瘩汤,乌金将瓦罐盆舔舐了个干净后,便开始驱赶鸡鸭,巡视院子。

要好好守护这个家呢。

夏明月收拾了一番,又忙活了一阵后,这才进屋睡觉。

但躺下来后,却怎么都有些睡不着。

素日里,每每她都躺下之后,江竹果都还要在外头忙碌上一阵。

她会提前预备好明日要烧的柴火,连要洗脸的水都先打出来,等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后,这才回去睡觉。

夏明月习惯了江竹果每晚的动静,今日江竹果不在,没有这样的动静,还真让人不大习惯。

也不知道,竹果家怎么样了……

而此时被惦记着的江竹果,已经被田氏和江义和锁在了屋中。

屋中燃着的油灯跳了又跳,发出的气味熏红了在桌旁呆呆坐着的江竹果。

她过两日便要嫁给,不,是要被卖给张家做妾。

娘说,做妾有吃不完的美味饭菜,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花不完的月例银子,若是能生下儿子,便能和正经主母一般,当家管事。

可当真如此,为何所有人,提到小妾皆是面露鄙夷?

而且,她听人说,这妾在主家便犹如物件一般,可以被主家随意发卖,更被主母随意处置。

到了张家,她的日子并不会好过。

用火坑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相比较对以后悲惨的日子的伤心,最让江竹果难过的是爹娘即便知道那里是火坑,却仍旧为了五十两银子的彩礼钱,毫不犹豫将她推了进去。

江竹果手指头捏的发白,抬眼看向窗户。

家里穷,窗户没有糊窗户纸,透过窗户棱,能看得到外头的天。

一望无际的夜空,漆黑无比,却衬托的星辰更加璀璨。

江竹果把嘴唇再次咬得出了血,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床上的那些布料上。

拿起其中一条,江竹果将其捋细了一些,奋力甩过头顶的房梁。

但她并没有将布料两端打成结,也并未选择将脖子伸了进去,而是将其中一端系上了窗户框上,另一端牢牢地握在手中。

将手中的布条绕过肩头,以头顶的房梁作为支撑点,江竹果奋力地将双脚抵住墙根儿,拼命地向前拖拽。

在她奋力地尝试几次后,老旧的窗框终于发出“咔嚓”的声响,从中间裂开。

江竹果喜出望外,又如此重复了几次,将窗框弄了个七零八落。

在确定没有惊动江义和和田氏后,江竹果小心地掰断断裂处的尖刺儿,猫腰钻出了窗框。

房子本就矮小,窗框也颇小,即便江竹果已经努力将所有能掰掉的木条尽数掰掉,但想要钻出来还是费了许久的功夫。

有木刺划破了胳膊,刮坏了衣裳,甚至割到了小腿和脚踝。

殷红的血珠登时冒了出来,带着火辣辣的疼。

江竹果顾不得这些,只在钻出窗框后,一路往县城而去。

着急忙慌,跌跌撞撞。

夏明月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早晨比以往醒的也更加早。

天色还早,但夏明月没有赖床,直接起了床。

拿了大扫帚去清扫院子,夏明月打开了大门,预备着待会儿将家门口的胡同一并清扫一番。

刚出了大门,便看到胡同里跑进来了一个人影。 第92章 妙计 人影踉踉跄跄,进了胡同口后一路往这边而来。

片刻后,夏明月才看清这个人影并非别人,而是江竹果。

但此时的江竹果,头发散落,衣裳勾破好几处,就连脚上都只穿了一只鞋子,没有穿鞋的那只脚因为长时走路的缘故,满是脏污和血痕。

一张脸苍白无比,有几处十分明显的划伤,挂满了泪痕……

夏明月被吓了一跳,忙丢下手中的扫帚,迎住了身形不稳的江竹果,“这是怎么了?”

表情木然的江竹果看到夏明月,嘴唇动了好几下,这才艰难的开了口,“夏姐姐……”

这一说话,又是两行泪,随后狠狠地咬着嘴唇。

原本已经结痂的嘴唇,此时又流出殷红的血水。

夏明月见状,眉头紧皱,“竹果不怕,天大的事情,也有解决的办法,你先进来慢慢跟姐姐说。”

“嗯。”江竹果含泪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跟着夏明月进了院子。

一路跑的急,心中又十分害怕,鞋子早已不知跑到了何处,也不敢找寻,只这般赤着脚。

一只脚不知道踩到了多少泥坑土块,亦是不知道踩到了多少砂砾碎石,本是早已麻木不知疼痛,此时却又觉得钻心的疼。

但这疼究竟是来自脚上还是旁的地方,江竹果自己也说不清楚。

夏明月给江竹果寻了一身新的衣裳,打了水帮她清洗手脚,对伤口做简单的消毒处理。

闻讯而来的吕氏则是帮江竹果梳着头发,更为她煮上了一杯热茶。

三伏天里,江竹果此时浑身冰冷,寒颤不断。

吕氏的眼圈都红了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素日懂事乖巧的孩子成了这幅模样?

夏明月见江竹果的头发上混着木头碎屑,就连胳膊和腿上的伤口也有一些细小的木刺,亦是蹙眉。

很显然,江竹果是逃出来的。

“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你说出来,帮你想想办法。”夏明月关切道。

吕氏也附和,“嫂子也帮你想办法。”

“嗯。”江竹果眼泪簌簌地往下落,许久后才略止住,声音哽咽,“我爹娘收了张家五十两彩礼还有许多布料,要我给张家为妾,那人的年岁似乎比我爹还要大……”

“我娘说,不管妻妾,能过好日子便好,我不愿意,娘便说若是我不同意这婚事,便需得拿出来五十两银子和料子钱,才能退婚,还将我锁在了屋子里头……”

这是要逼婚?

夏明月拧了眉头。

怪不得昨日江义和来的时候,脸上并无太多悲伤,合着是给江竹果挖了这般大的一个坑。

这个爹当的还真是奇葩。

娘能说出这些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吕氏亦是气得够呛。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爹娘?

为了银钱,将女儿卖给老头子做小妾?

吕氏满肚子的怒火,当下便想破口大骂,骂那江义和和田氏不是个东西,但想到此时说这些话对于江竹果来说,不过是伤口撒盐,只好作罢。

却也气得在院子里头来回转了好几圈。

“夏姐姐,我该怎么办?我不想给人做小妾……”江竹果说完这句话,一通地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

十四岁的孩子,未来要面对悲惨的命运,且这个命运还是她的亲爹亲娘给的,此时的伤心可想而知。

夏明月皱眉思忖,片刻后道,“其实,倒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吕氏急忙询问。

连江竹果都抹了一把眼泪,“夏姐姐当真有办法?”

“是有办法,而且绝对管用。”夏明月抿唇笑道,“不过需得有人来帮忙才行。”

“需要谁来帮忙?”吕氏与江竹果询问。

夏明月笑答,“武熊武大哥。”

武熊?

江竹果与吕氏面面相觑。

武熊的确令人心中生惧,害怕他的物力。

但婚事这种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此事闹了起来,旁人生气也好,同情也罢,但也不能阻止,即便是到了县衙,县丞也会令江竹果听从父母之命。

武熊来了,只怕也是不成的。

而夏明月看出来二人的疑虑,微微一笑,“我自有妙计。”

而且是让江义和与田氏夫妇二人认栽的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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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后的江义和与田氏,发现了江竹果破窗出逃的事情。

江义和的脸,阴沉的如同锅底一般,心中更是气得不行。

好容易寻了一个出手大方,纳妾不讲究容貌出身,只讲究年岁小的张家,也好不容易将这价格抬到了五十两银子这样的高价。

原本想着拿到银钱后,他便能做接下来的事,且若是江竹果争气的话,还能时常对他接济一二。

江竹果这是要打破他所有的计划吗?

都说女儿是讨债鬼,此言不虚!

田氏亦是急的团团转,连近日已经压下去的咳嗽都重新到了嗓子眼中,猛地咳嗽了好一阵子,而后泪眼婆娑,“傻竹果,咋就想不开呢?这好端端明摆着享福的婚事,爹娘还能害你不成,你咋就想着跑呢?”

“小些声。”江义和满脸不悦,“若是让四邻看到,怕是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苛待了女儿。”

田氏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而后压低了声音,“怎会是苛待?这分明是送竹果去享福去了,这张家倘若不是因为夫君是读书人,只怕都还不肯的,是竹果想不开罢了,倘若当真有人议论,只怕也是因为嫉妒的缘故。”

嫉妒竹果可以去享福,而他们家那些生的泥腿子土妞却不成。

“就是这竹果,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田氏急的不行,“这可怎么办?若是竹果不回来的话……”

张家来要人,怎么应对?

“她不回来,去找就是了。”江义和冷哼。

“去找?”

去哪里找?

田氏愣神片刻,恍然大悟。

是了,江竹果能去的,只有一个地方。

“那咱们快去寻夏明月。”田氏道。

在她那里,一定能寻得到江竹果。

咱们?

江义和眼皮子跳了跳,“我这两日原本就是从书院告假回来,功课落下来了许多不说,连后日要回书院交的文章都还没有头绪,这会子倘若再来回跑的话,怕是更没有时间温习功课,书写文章了。” 第93章 可恶?可悲! 开玩笑!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逼婚女儿,将女儿嫁给老男人做小妾之事闹了出去,旁人怕是要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才不去做这样丢脸面的事情。

“那倒是。”田氏点头。

暂且不说这去县城一来一去的光路上便要花费许多功夫,怕是到了夏明月家中又是好一通的说话,势必会耽误许多时间。

的确是会耽误江义和读书的。

“那夫君好好在家读书,我去一趟。”田氏将此事揽了下来,“我一定将竹果给带了回来。”

“嗯。”江义和点头,“你到那里之后,也需得跟夏娘子好好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莫要大吵大闹,没得让人笑话。”

“且先前我也见过那夏娘子一次,她也像是个明事理之人,大约也不会为难你的,若是有旁的变故,你再回来跟我说。”

“切记,万不可吵闹不休,更不要与那夏娘子起了大争执,免得旁人要说咱们家家教不行,没有半分规矩。”

“夫君放心,我记下了。”

田氏连连点头,略略收拾了一番后,便出了家门。

江家村离县城不近不远,徒步大约需要一个半时辰,但这仅限于像江竹果这般不怕劳累,步子又快的人。

田氏身子本就有些弱,许久没有一口气走过这样多的路,不多久的功夫便气喘吁吁,有些体力不支。

再加上出门慌张,并未吃早饭,越发觉得头晕眼花的。

身边陆续有往县城去的牛车,见田氏走走停停,便主动招揽,“坐车,三文钱,还有空地,要不要上来?”

田氏十分想坐车前往,但一想到这三文钱……

夫君苦读,这几日已是比前段时日清瘦许多,三文钱已是够买上一个馒头,她若是因此浪费,实在罪过。

“不了,眼看就要到了。”田氏婉拒,目送一辆辆牛车走远后,慢慢地往前走。

到达县城时,已是半上午。

田氏实在撑不住,寻了个地方买上了一块饼子,讨价还价,花了两文钱,甚至要上了一碗白给的面汤。

待吃饱喝足,喘匀了气儿后,田氏这才按着江义和所说的,寻到了夏明月的家。

见其家中干净敞亮,而夏明月又是生的年轻漂亮,面相及举止中透着端庄,不免觉得矮上了半头,忙扯了扯衣衫,试图能保持一些颜面。

“夏娘子,我是竹果娘,姓田。”田氏来回张望了一番,见没有江竹果的身影,便问道,“竹果可在这里?”

“你是竹果娘?”夏明月佯装惊讶,而后面露讥讽,“昨日江郎君来,将竹果接了回去,说是你病重在家,需要竹果回去瞧一瞧,看起来是请到了神医,一个晚上便将你的病给看好了,不但能下床走动,还能跑到县城里头来了,还真是稀罕的很。”

这话夹枪带棒,田氏听得分明,面色讪讪,“夏娘子见笑,也是怕竹果年岁小面皮薄,直接跟她说成婚的事儿她害臊,只能随便找了个由头,眼下家中给竹果说了一门顶顶好的婚事,可竹果心里却犯糊涂从家中跑了出来,所以我来问问看,竹果是不是回夏娘子这里来了?”

“若是跑到夏娘子这里来的话,烦劳夏娘子让她出来跟我回去,这孩子轴的很,眼下连我这个做娘的话也不听,却十分尊敬夏娘子,也烦劳夏娘子帮我劝上一劝吧。”

不但来找人,还要她一并劝说?

且这田氏身体瘦弱,面色泛着不正常的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来找人也是一个人来……

结合昨日看到江义和的模样,还有她对江竹果说的那些话,“扶夫魔”三个字在夏明月的脑中浮现。

扶夫魔到连自己懂事孝顺的女儿都可以牺牲的那种。

可恶,且可悲。

夏明月田氏,扬起了眉梢,“我听竹果说,你与江郎君成婚多年,而江郎君也读书多年,眼下不过只是个秀才?”

不过只是?

田氏眼皮子跳了跳。

怎么觉得这夏明月有些瞧不起江义和这个秀才?

难不成她觉得秀才满大街,十分容易不成?

田氏有些不满,语气淡淡,“夫君苦读数年,不过因为时运不济,屡试不中而已,今年科考,是必定能够榜上有名,扬眉吐气的。”

“我听说,若是榜上有名,便可以出仕为官,新朝建立后各处官职空缺,倘若江郎君能够高中,自然也会被安排一个不错的官职吧。”夏明月道。

“这是自然。”田氏扬起了下巴。

到时候,他便是官太太了。

不是你们这些市井小民可以比的。

到时候,看你还如何看不起她家夫君。

“那这样的话,倒是有些不妥。”夏明月道,“既然江郎君往后要出仕为官,竹果便是官家之女,往后要说门好的亲事,嫁给官员之子不成问题,互相联姻对于江郎君来说也是有所助益的,为何江郎君和田娘子不考虑这般行事?”

“此外,即便张家富足,但也不过区区富户而已,年岁又大,竹果进门之后也不过是只做个小妾,名声极其难听,待江郎君出仕为官后,与同僚谈论起儿女之事,只怕在同僚跟前也抬不起头吧。”

田氏闻言,顿时一怔。

夏明月说的有那么些道理。

她起初也觉得江竹果嫁到张家并非是一件好亲事,但江义和说家中穷困,实在是不忍江竹果再这般吃苦,好歹能过上两天好日子,她才表示认同。

可眼下夏明月说到这一层……

“夫君素日勤于读书,一门心思只在考取功名上,又只想让竹果过好日子罢了,大约也是没有想太远。”田氏说话吞吞吐吐,“待我回去后,再提醒一下夫君就是了。”

“江郎君久在书院,精于人情世故,这些他未必没有想到,大约他也只是想好了应对之法,觉得这些都不是事罢了。”

“什么应对之法……”

“休妻弃女,与你们二人撇清关系,他自然也就可以保全自己的名声。”夏明月回答。

说不定,为了完全保全,还要彻底地泼上些脏水。

譬如,说江竹果并非亲生,而他早早知晓,养活一个非亲生的女儿,不计前嫌,说不定还能保全一个好名声。 第94章 债有主 譬如,说江竹果的亲事全是田氏一人所为,他知晓后恼羞成怒,这才休掉妻子。

这些是夏明月的猜测,也十分残忍,便没有真的说出口。

而田氏在听到夏明月如此说后,先是一愣,接着满脸怒气,“你胡说!我夫君与我夫妻情深,根本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今日他为何不与你一起来寻竹果?”夏明月反问,“难道不是不想让旁人对其指指点点,担忧自己与此事扯上关系后污了名声?”

“我夫君只是要温习功课,书写文章罢了。”田氏反驳,“你休要再污蔑我夫君的名声,否则我必不轻饶了你!”

女儿被推进火坑她不曾愤怒,眼下说江义和的不是,田氏却如此激动。

这魔,大约已是入了骨髓,难以分离。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夏明月深吸了一口气,“也罢,你既这般认为,那便由着你去就是,只是这竹果你是不能带走的。”

“为何?”田氏愕然,却又怒气满面,“夏娘子,你方才说了这般许多,就是要拦着竹果不肯让她出嫁?”

“你不过就是雇竹果做活的雇主罢了,论起来与竹果非亲非故,凭什么不能让我带走竹果!”

“就凭江竹果欠了我们的银子!”武熊接了话,带着几个弟兄大步进了院子。

武熊本就生的凶恶,此时收了素日的笑容,刻意绷着脸,身后的几个人也都得了吩咐要将细做足,这会子手中也都拿着些家伙,各个凶相。

这架势让田氏吓得后退了两步,满脸惧意。

“你就是江竹果的娘?”武熊随手拉了一把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扬起下巴,拿鼻孔看人。

田氏不曾见过这样的架势,只缩了缩脖子,小心点头,“方才您说竹果欠了你们银子?这是怎么回事?”

“江竹果到我们四方赌坊赌钱,输了银两不甘心,便向我们四方赌坊借了一百两白银,妄图翻本,结果尽数输了进去,现如今江竹果欠我们四方赌坊整整一百两白银。”有小弟答话。

“江竹果还不上钱,又不肯卖身,眼下只能在夏娘子这里做活,以每个月工钱来还债。”

武熊拿小手指挖了挖耳朵,“只是虽然也有在还钱,可这每个月五百个钱属实连利息都不够,这般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将这一百两银子还清,你今日来的正好,既是江竹果的娘,又想将江竹果带走,便替她将这一百两银子还上吧。”

一百两?

田氏被这个从未见过,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巨款吓得脸色发白,更不敢相信江竹果竟然进赌坊赌钱,大喊了起来,“竹果怎么会去赌坊?你们骗人!”

武熊不紧不慢地将怀中的字据拿出,“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更有江竹果的手印画押,怎么,你想赖账?那这倒是稀罕了,老子在赌坊要债也有十几年了,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敢赖我们四方赌坊赌债的人。”

“大哥,别跟她这般多废话,打折她一条腿,自是知道咱们的厉害。”一个小弟提议。

“这么麻烦做什么,只带了她去县衙,再让县衙传江义和就是。”武熊道,“江义和不是在书院读书嘛,这好办的很,咱们只去书院寻他,还怕他赖得了帐?”

赌坊的打手去书院寻江义和,让他还江竹果的赌债?

江义和是那般好面子的一个人,此事若是让他的同窗和夫子知晓,只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绝对不能如此!

“既是江竹果欠的赌债,那就谁欠的钱谁还,你们只寻江竹果去,去找我夫君做什么?”田氏忙道。

“这江竹果还不清赌债,我自然得寻到她的爹娘。”武熊道,“方才我进来时听得清楚,你们不是给江竹果寻了一门好亲事嘛,这彩礼肯定不少吧,只将彩礼钱拿了出来还债,不就好了?”

可彩礼不过五十两银子而已,这赌债可要一百两的!

她去哪里寻剩下的那五十两?

这是卖了她也不够啊……

“赶紧的,我们可没那么多闲工夫来跟你废话!”小弟开始怒喝。

“若是拿来一百两,我们便将江竹果交出来,否则只能慢慢做工还钱!”

“银钱都是放在家中的,我看还是跟着她到家中拿银子好了……”

到家里?

那不还是会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要被人戳断了脊梁骨,说她家的江竹果竟然跑去赌坊赌钱,还欠下了那般多的钱。

连江义和只怕都要责怪她没有教导好女儿,养出来了一个会去借钱赌钱的丧门星。

田氏的脸白得没有半分血色,只不住地向武熊等人作揖,“各位,此事事关重大,究竟该怎么处置我还得回去跟我夫君商量一番为好,我先回去跟我夫君商量怎么办,再给各位回复如何?”

“这是想跑了赖账?”小弟不放心。

“无妨。”武熊抬了手,“只由着她回去商量,她跑了还有江竹果呢,再不济还有江义和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世上难不成还有咱们四方赌坊讨不回来的债?”

“你且先回去,好好跟江义和商量商量,等商量好了,来给我们回个话,我们也好知道该怎么处置这江竹果。”

“成,成……”

田氏忙不迭地应声,而后也不敢再在这里太久,生怕武熊等人要打断她的腿或者要跟着回江家村,只慌慌张张地离开。

确定田氏走远,离开了杏花巷后,在场所有人皆是松了口气,而后互相看了一眼。

将田氏顺利吓走,他们这出戏,也算是演的不错。

“我只当这田氏大约会胡搅蛮缠一阵子,不曾想胆子竟是这般小,这样便吓走了。”跟着武熊的一个小弟感慨道。

“何止是胆子小啊。”武熊紧皱了眉头,将那张摁着他手印的伪造字据收了起来,防止下次再用到。

都说为母则刚,可这点从田氏身上却是半分也看不出来刚强到哪里去。

而且自始至终,都不曾问过江竹果现下究竟在何处,现下如何,是否安全。

反而在听到他们要向江义和要债时,让他们直接找江竹果这么个小姑娘要。

赌坊要债的打手皆是穷凶极恶之人,这田氏倒是不怕他们会对江竹果做什么事出来? 第95章 不值得 夏明月亦是抿唇,“物有千种万类,这人也是如此。”

这话既是在说田氏,也是在说江义和。

从屋中出来的江竹果听明白了夏明月的意思,也亲眼目睹了方才田氏所有的反应。

她的娘,真的好让她失望啊。

从前只觉得娘为了爹,吃了许多的苦。

不但自己吃苦,还要拉着她这个女儿吃苦。

这苦也就罢了,可现在,为了那些银两,竟是连她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

而他的那个爹,如她早些时候隐隐猜想的那般一样,是个自私凉薄之人,方才夏姐姐所说的抛妻弃女之事,他大约也是做的出来的。

这样的家,这样的爹娘,还值得她要吗?

江竹果咬着嘴唇,将不由自主滴落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擦去,只冲夏明月和武熊等人行礼,“谢谢夏姐姐,谢谢武大哥,谢谢各位……”

“江娘子客气了。”武熊是个粗人,看着江竹果泪水涟涟,心中慌乱无比,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不安地搓了搓手,半晌只道,“江娘子还是不要伤心了。”

不知为何,看着江竹果哭成这个样子,他这心里头跟猫抓一样的难受。

手足无措的那种难受。

“不伤心。”江竹果再次抹了一把泪水,努力让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已经不伤心了。”

不值得伤心。

“待会儿这田氏和江义和估摸着还要再来。”武熊道,“你们几个也都打起精神来,好好做事。”

把素日的狠劲儿都拿出来,让这两个王八羔子知晓他们的厉害。

也替江竹果出口恶气。

“大约不会再来了。”夏明月道,“田娘子胆小,凡事拿不定主意,江义和大约是个聪明的,能看出来这里的门道,不过他应该不想把事情给闹大,应该是能消停几日的。”

至于往后江义和会不会有旁的阴招,那就到时候再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嗯。”武熊点头,“那我们先回去,若是有什么事,夏娘子随时喊人去寻我就是。”

“好。”夏明月应下,送武熊一行人出去。

收拾一番,夏明月对江竹果道,“我去吃食摊上帮忙,你在家好好歇息,插上门,除了我们回来,谁来也不必开门,若有什么事情,有乌金在。”

对付个田氏和江义和绰绰有余。

乌金适时地“汪”了一声,表示它绝对能够完成任务。

江竹果却是拿了水瓢从水缸中打水,“夏姐姐等一等我,我与你一同去吃食摊做活。”

她拿着夏姐姐的工钱,是要好好做活的。

现如今受了这样大的恩惠,更得尽心做事,绝对没有在家休息的道理。

夏明月本是有些心疼江竹果,但一想到此时的她大约忙碌起来会更好一些,便应声同意。

交代了乌金在家看家,夏明月和眼睛有些红肿的江竹果一并往夏记去。

这边,田氏正风风火火地往家赶。

花了三文钱坐牛车。

这个时候,已是顾不得省钱了。

江义和在家捧着书本心不在焉,见田氏回来时眼前一亮,但见唯有田氏一人时,脸色阴沉,“竹果呢,没有带回来?”

没用的蠢笨妇人!

不将江竹果带回来,他如何跟张家交差?

“夫君,不得了了,江竹果她……”田氏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因为情绪激动更是猛咳了一阵,待喘匀了气息后,这才将在夏明月家中,那些四方赌坊的打手上门要钱之事,跟江义和说了个清楚。

“竹果这死丫头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去赌坊赌钱去了,还欠了那样多的银子,这可如何是好?”

田氏不知所措,只看向江义和,“夫君,这该怎么办,要还上那一百两的银子将竹果给领回来吗?”

他如何知道?

江义和十分烦躁。

本以为这夏明月大约就是管管闲事,田氏拿人伦纲常的话说上一说,这夏明月知道个轻重,也就将江竹果给放了回来。

不曾想,这夏明月竟是管闲事到这个地步。

江竹果一个老实本分又顾家的小姑娘,哪里就能去了赌坊,还赌输了那般多银两?

退一万步,即便江竹果有这个胆子和心,这时间上也太凑巧了,且偏偏就是一百两。

这分明就是夏明月联合那几个人演的一出好戏罢了。

好让他想领江竹果回来又觉得买卖有些亏,不领江竹果回来又没法跟张家交代。

既保住了江竹果,又让他为难无比,一箭双雕。

而他明知这是一场戏,却又为名声考虑,不敢闹到衙门里头去。

这个夏明月,当真好歹毒的心思!

还有这个江竹果,当真是翅膀硬了,打算翻天那!

“夫君,怎么办?”田氏见江义和半天不说话,又催问了一句。

江义和本就不耐烦,这会子越发烦躁,“还能如何办?只能将张家的婚事给退了。”

退婚?

田氏愕然,“那张家能行吗?”

“都到了这个份上,张家不行也得行了。”江义和道,“除非张家亲自去还了江竹果欠的那些钱,将人给领走。”

不过这基本不大可能。

一百两银子娶个小妾回去,怎么看都是不划算,不值得的。

张家也并非是冤大头,这种买卖大约不会做。

“那竹果欠赌坊那一百两银子……”田氏担心赌坊的人寻上门来,更担心那些人去书院打扰江义和。

“冤有头,债有主,只让他们去寻江竹果去要就是。”江义和道,“你只这般说就是,晾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不过就是要保住江竹果,让他为难罢了,那些人还能闹成什么模样?

倒是夏明月和江竹果两个人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这样往后便能万事大吉?

江竹果明年便是及笄之年,正是要说亲的时候,最关键的就是名声品行。

一个沾了赌债的小姑娘,往后必定是没有人敢上门求娶。

既是不愿意做小妾,那就当一辈子老姑娘吧!

至于夏明月那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他功成名就的时候,还愁不能对付一个摆摊卖吃食的小娘子?

江义和这般想,心中也好受了许多。

而田氏本还在担忧四方赌坊的事情,见自家夫君如此笃定,心中颇为安稳许多,随即满都是愧疚。 第96章 西瓜酱豆 “都是我的错,没有教导好竹果,竟是让她做出这等事情来,不但摊上一大笔债务,还连累了夫君的名声,是我不中用……”

当真是不中用的。

什么用场都派不上。

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不曾有。

江义和眯了眯眼睛,“女大心思多,你又不曾日日跟着她,如何知道她的心思?眼下也不是后悔这个的时候,还是早些将张家的财物退回去吧。”

“是。”见江义和不曾责备,田氏心中顿感安慰,愧疚更浓,赶紧忙碌了起来。

忙着收拾张家那些东西,忙着给江义和做饭食。

江义和看田氏手忙脚乱的收拾着,眉头紧皱。

这些银两物件,他早已盘算好了去处,眼下皆是落了空。

得重新盘算着从哪儿弄些银子出来才行。

江义和的目光从几乎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房屋,落在了田氏的身上。

说起来,田氏家中本就人丁凋零,田氏嫁给他后又甚少与家中来往,几乎是断了关系的。

若是……

田家大约也不会寻上门来的。

江义和拿起书本,将满眼的精光掩住。

武熊一行人在夏明月家附近待了一待,又在夏记附近坐了许久,眼见那田氏和江义和二人的确不再来,这才放心地前往赌坊。

一路上,有人连声感慨田氏和江义和的黑心无情,对自家的女儿这般凉薄。

尤其江竹果还是个懂事孝顺的。

“这些事素日里可不算少,当真不算稀罕的。”有人反驳。

其他人登时沉默。

的确,在债务面前,世间百态,人性使然,最是看的清楚。

他们见过的事情极多,场面也多,今日这的确不算什么。

武熊始终都一声不吭,直到到了赌坊后,也只打发底下那些人先去赌坊看守着,自己则是一路闷头往家中而去。

家中韩氏正在择花生。

新鲜的早花生,十分鲜嫩,这般择洗下来后,不必煮熟,更不必腌制,只剥了壳儿,去了红衣,将那白白胖胖,鲜鲜嫩嫩的花生仁直接放入口中,爽口多汁,越嚼越香,远比卤煮的花生米或者干炸的花生米好吃许多。

或是将这新鲜的花生磨成花生浆,煮熟了来喝,喷香无比,比豆浆要好喝上许多。

武熊喜欢前者,韩氏喜欢后者,所以特地从街上卖花生的农户手中买了许多过来,预备着晚上来吃。

而武熊看到花生,便知道韩氏是惦记着他好这一口,这才准备这些的。

心中暖意驱使之下,武熊眼中发湿,只蹲坐了下来,将脑袋往韩氏怀中钻,“娘待我可真好。”

自家的娘亲待他如同在天上!

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

韩氏猝不及防,这怀中忽的来了一个扎手的毛茸茸,惊得抬手便给了一巴掌,“瞎叫唤啥那?”

武熊嘿嘿笑了笑,也不管自个儿方才被打的地方,反而是揉韩氏的手掌,“娘仔细手疼,下回娘下手轻一些,不是心疼我这脑袋疼,是心疼娘手疼。”

他这大脑袋多硬?

娘那手如何能受得住,若是娘不高兴的话,还是她自己动手比较合适。

“去去去,别碍事。”韩氏不耐烦地撵武熊到一边去。

“哎,好嘞。”武熊满口应下,搬了板凳到一旁处坐着,双手托着下巴看韩氏忙碌,满脸都是笑。

憨笑。

傻笑。

韩氏,“……”

自家这儿子,怎么感觉越来越傻乎乎的了?

往后是不是得少打几回脑袋?

是了,脑袋打的多了,人会傻,还是拿扫帚打屁股比较好,屁股肉厚,经得住……

夏记吃食摊的生意亦如既往的忙碌,待所有的食材尽数卖完,便如往常一般按时收摊。

期间,太平无事,并不见田氏和江义和再来。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不再多说此事。

江竹果面上已是无事,口中也说无事,但真正要到无事的时候,还需颇长的时日。

这段时日,她们需要做的是静静等待流血的伤疤渐渐止血,慢慢定痂,最终伤痕平复。

夏明月几个人讳莫如深,只像平日一般,洗涮收拾,准备第二日所需的各种东西。

吕氏三人忙碌着,夏明月则是查看了一下黄豆的情况。

黄豆经过几日的发酵,已经长了长长的菌丝,又在这两日的曝晒下,变得渐渐干燥。

黄豆此时泛着黄绿的色泽,十分好看。

确定黄豆的干燥程度已经符合要求,夏明月将那些黄豆分批倒入敞口的簸箕中,用力揉搓掉豆子上多余的菌丝。

搓好的豆子尽数倒入木盆中,撒上盐巴、白酒、花椒、八角、姜片以及尽可能切碎的西瓜瓤。

为确保西瓜酱豆腌制出来的口感,夏明月在切西瓜时尽可能地挑去了西瓜籽,又在搅拌均匀时,用大勺子尽可能地将西瓜瓤尽数压碎。

等彻底拌匀后,分别倒入粗瓷罐子中,拿笼布一层一层的封住了口,盖上罐盖子,再封上一层黄泥,静等其慢慢发酵。

西瓜酱豆需得腌制个把月才能完成,这段时日需得耐心等待。

而今日腌制西瓜酱豆切了足足三个西瓜,且为了确保西瓜酱豆口感,且切瓜时瓜皮留的颇厚,各个都还带着红红的瓤。

本着节约不浪费的原则,夏明月决定将这些西瓜皮利用起来,做晚上要吃的菜。

首先是凉拌菜。

西瓜皮去外表的青皮后切成薄薄的片,用盐腌制了挤出水分,用蒜片、酱油、香醋、香油、白糖等拌匀即可。

亦是可以炝炒。

仍旧是薄片加盐去水分,炝炒时放足够的小红辣椒,再放上一些酱油着色,出锅时点上些许醋即可。

这两道西瓜皮的菜肴,前者爽脆甘甜,清香感十足,后者酸辣开胃,后味回甘,十分下饭。

一顿晚饭并没有什么荤腥,却也不耽误下了半筐的馒头。

而后的几日,一切平稳,江家悄无声息,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江竹果双目的红肿,也日渐一日地消散。

众人当着江竹果的面仍旧不提这件事,但在江竹果不在时,却也是唏嘘上好一阵子。

处暑在即,早晚的天儿,没有了那般炎热。 第97章 冷锅串串(月票100加更) 各处夏记的热度,却并没有跟随温度降低,反而是蒸蒸日上,且丁泉那的吃食摊因为其嘴甜热络的性子,每日卖的货,竟是超过了夏明月这里。

因为两处分店生意的红火,夏明月的家中也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许多人上门询问加盟事宜,看是否能在东大街开上一个分店。

两家加盟店的日常经营已是让夏明月积攒了一定的经验,此次筛选加盟商时也算是轻车熟路。

经过一番比对考察,夏明月很快又确定下来了一家。

此人名叫刘福林,若是仔细论起来,是钱掌柜家的远房亲戚,先前在别的县城讨生活,给大酒楼当跑堂,对吃食颇为了解,且练就了一身迎来送往的本事。

嘴皮子活泛,又勤快能干活,十分适合做小吃摊的生意,从钱掌柜这里听说了夏明月的本事,刘福林便忙不迭的寻上了门。

而夏明月对于八面玲珑的刘福林也十分认同,两边算是一拍即合,很快确定下来了加盟的各项事宜。

东城区本就是整个金丘县最为繁华之处,各处的地段极佳,找寻合适的位置也没有花费太多功夫。

刘福林本身有一定积蓄,又从钱掌柜和柳氏手中借了几两银子,便将东大街的分店给筹备了起来。

忙活几日后,已是开业在即。

这也意味着夏明月对外供货的量,还要再往上涨个两三成。

基于整体运营状况考虑,夏明月又找寻了一个在家做活的人手,好将吕氏腾了出来,多兼顾一些采买之事。

最终定下来的人为宋氏,是先前周氏介绍来的,是她远房小姨,但年岁只比周氏大了一岁。

宋氏早些年定下了婚事,却在成婚前几日时,未婚夫得了急症,不治身亡,宋氏因此落下了一个克夫的名号。

娘家嫌弃,更不肯退了宋氏夫家给的彩礼,而夫家最终折中考虑,要求宋氏嫁给亡故丈夫的亲弟弟,也就是宋氏的小叔子。

小叔子不过十岁,堪堪能砍柴的年岁,懵然不懂所有事情,一切都全凭家人安排。

但宋氏说什么也不肯,以死相逼,最终仍旧是以嫂子的名义入了夫家,并承诺一定尽心侍奉孝顺公婆,照顾小叔子,将来为小叔子娶妻成家。

再后来,战火不断,宋氏跟随公婆一家几经辗转,到了金丘县城落脚,而此时公婆已是在途中病逝,只留下她与小叔子相依为命。

此时的小叔子已是十三岁的年纪,生的高大,在旁人家中给人做长工,宋氏则是揽上一些缝缝补补之事,补贴家用,后又经周氏介绍,到了夏明月这里。

而宋氏手勤爱干净,做事也是麻利不拖泥带水,见人更有三分笑颜,亲和力十足,夏明月对其颇为满意,如先前周氏一般,试用了几日后便留了下来,工钱也比着周氏的来开。

家中又多了一个做活的人,夏明月的手算是腾了出来,开始做一些旁的事情。

每日将腌制好的酱豆罐子从屋中搬出来,晒上足够的日头,到傍晚再搬了回去。

院中的萝卜芥菜和白菜苗已经蹿的老高,需得时常管理一番。

夏明月更在那块菜地的边缘处点上了一些蒜瓣,预备着过几日凉快时能吃上新鲜水灵的蒜苗。

此外,夏明月则是开始准备食材,做冷锅串串。

首先是做汤底。

干辣椒、花椒、小茴香、八角、葱姜蒜,豆瓣酱等爆香炒出红油,加上一些鸡架子和筒骨熬煮的高汤,以盐巴、香醋、酱油和白糖来调味,用笊篱捞出所有的配料,留下红彤彤鲜亮的汤汁,再撒上些白芝麻和葱花增香,等着晾凉即可。

接着是做各种串。

土豆切片,蘑菇撕成大小合适的块,泡发的腐竹切小段,鲜豆腐切块,藕切片,里脊肉切薄片……

各种食材尽数拿竹签子串了,放在骨汤中煮熟,再放到先前做好的红油汤底中浸泡上半个时辰,便可以端上桌。

红油汤底本就颜色鲜亮,喷香无比,此时有了各种食物的加成,越发令人食指大动。

且这红油汤底看着红彤彤,却因为加了白糖和香醋来中和,又是放凉的调味汁,入口并不十分辣,反而颇为舒适,更因为其中加了许多调味料和油,以及高汤的缘故,喷香可口。

用吕氏的话来说就是香而不辣,即便后口有些辣,却也是辣的恰到好处,开胃十足。

江竹果,周氏和宋氏在试吃时,也是对滋味赞不绝口。

且这顿试吃,最终变成了所有人的晚饭配菜,夏明月最终不得不放弃了串竹签这个麻烦的工作,直接将菜蔬和肉片处理好后在锅中开煮,捞出来浸泡片刻后,直接上桌,用筷子夹着来吃。

“好吃!”

“这冷锅串串实在是太好吃了!”

“美味的像是蛤蟆吃掉的蚊子……”赵大虎也感慨。

众人,“……”

什么虎狼之词!

但若是仔细论起来,好像也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毕竟现在这冷锅串串对于他们的吸引力,跟蚊子对于蛤蟆的吸引力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夏婶婶,冷锅串串要在夏记售卖吗?”赵二虎问了一句。

“还在考虑。”夏明月道,“可以上一段时日,不过看这个天儿,应该卖不了多久。”

此时天气还算热,夏记吃食摊上卖的最好的依旧是凉皮和凉面这些,若是加售串串的话,直接加到碗中,倒也不会串味儿。

可处暑过了后,这天儿很快便要入秋,一层一层的凉意下来,夏记摊位上的吃食主力会变成馄饨一类带汤的热食,这样的冷锅串串便不好一同放入碗中。

若是单独再拿上一个碗,除了串串的竹签成本以外,就还得再增加买碗洗碗的成本,利润比会大幅下降。

很有可能出现忙碌许久,到最后不赚几个钱,白赚上一个热闹的情况。

且天气冷后,这样的冷锅串串,也不会成为食客的首选。

其实说来说去,这冷锅串串到底是个小吃,更适合现代时期的小吃车进行售卖。

等等,小吃车? 第98章 油纸杯 “有了!”夏明月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我知道如何做这冷锅串串的生意了。” “如何做?”在场的人,皆是看向夏明月。 “我得再琢磨琢磨,看是否可行。”夏明月抿嘴笑了笑,“眼下先容我卖上一个关子。” 若是不可行的话,也就不必说出来,徒增烦恼。 众人皆是了解夏明月稳妥的性子,这会子便也不再多问,只继续享用盘中还有的菜串。 美味食物什么的,还是得统统进入肚子,这样才能对得起肚子。 也才能对得起这美味。 夏明月在有了这个想法后的第二日,先是问询来每日来拿冰粉的何顺子,竹签子有没有人做,成本是否高之事。 “竹签子不难做,村子里头家家户户基本都能做,老人妇人甚至孩子都能上手做,价格我现在不太确定多少能收上来,不过应该不会高,等我确定下来了,给夏娘子回个话。”何顺子道。 “成,你到时候看一下。”夏明月一边给何顺子装冰粉,一边诧异询问,“这天儿眼看有些凉了,还要每日吃冰粉?” 既然是大户人家,想来应该十分注重饮食养生之事。 假酸浆籽属于性平之物,倒是无妨,但冰粉为了好吃,冰镇口感和滋味才属最佳,这个时候天儿已不算很热,日日这般吃,到底对脾胃不大好。 “还真不知道此事。”何顺子抓了抓耳朵,“德馨园的厨房那倒是日日都还在要,想来大约也是日日备着,防止老夫人随时想吃?” “索性厨房那日日都给了银钱,这生意既然他们要做,咱们就接着做嘛,这两日我还一直收着小灯笼,等收的多了,再给夏娘子送来,若是用不完的,等到明年用也好。” “嗯。”夏明月赞同点头。 何顺子说的不错,这生意有钱赚,就先做着。 其余的,等以后再说。 待交代好了竹签之事,夏明月去了一趟杂货铺,询问油纸之事。 而说到这油纸,夏明月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创意和技术,用竹子、木材等做出来的油纸,防水防油,坚韧耐用。 平日夏明月便时常在这里买上一些油纸,用于包饼子使用,算的上这里的熟客。 而杂货铺掌柜亦是笑脸相迎,“夏娘子想要些什么?” “想问问这油纸。”夏明月道。 “前日吕娘子刚从这里买了许多油纸回去,说是夏记要用,莫不是这么快便用完了?” 还是说他这里的油纸质量不好,所以不能用? 杂货铺掌柜有些担忧地看向夏明月。 “先前吕嫂子买的那些是平日卖烧饼用的,我想来寻点不一样的。”夏明月道,“我想买一些厚一点的油纸,最好能直接帮我蘸好,弄成杯子一般模样的。” “就像这样。”夏明月拿了一张纸,将其卷成桶状,给杂货铺掌柜做示范,“底下再加上一个底儿,我想用来盛装些汤汤水水的,这样比碗方便拿,也不漏汤汁。” “这样。”杂货铺掌柜松了口气,却又蹙眉,“不过这可能不太好做,我得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做的出来。”
又得厚,还得粘起来,还得确保不漏汤汁,的确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且这个东西从未听过见过,大约连向旁人请教的可能性都没有的,得自己好好想上一想。 杂货铺掌柜拿着油纸在那摆弄了好一会儿,叹气道,“估摸着我得想上几日,夏娘子先回去吧,若是能做好的话,给夏娘子带个信儿。” “那就劳烦掌柜的了。”夏明月道,“且这油纸杯价格最好能便宜一些,倘若价格太贵,大约也派不上用场。” “明白。”杂货铺掌柜连连点头。 油纸这些东西,大多数情况是卖吃食时的搭头,皆是白送,价格自然需要越低越好。 杂货铺掌柜做买卖多年,知晓这个道理。 送走了夏明月后,杂货铺掌柜便开始琢磨怎么做她所说的油纸杯。 而夏明月则是在街上逛一逛,看看晌午饭做些什么来吃。 “夏娘子。”洪屠户大老远地便冲夏明月打招呼。 “洪掌柜。”夏明月到了跟前,笑道,“辣椒酱可吃完了?” 自上次给了洪屠户辣椒油之后,其妻子方氏便喜欢得不得了,成日惦记着吃,闹得洪屠户不得不三天两头地来寻夏明月买辣椒油。 起初夏明月皆是白送,但这辣椒也就罢了,油却是不便宜的,洪屠户即便给夏明月降过肉价,却也不好意思,只拿钱来买。 而夏明月起初推辞,最后见推辞不得,这才收下,但也在这辣椒油上下了许多功夫。 考虑到孕妇需要一定营养,不能终日以辣椒为下饭的配菜,夏明月烹制辣椒油时,往里加入了一些猪肉馅儿,做成喷香又营养的猪肉辣椒油,吃着既能解馋,又能充分补充营养。 后来,又改良成加了香菇版本的香菇猪肉辣椒油,不,此时应该改改名叫做辣椒酱了才对。 香菇猪肉辣椒酱受到了方氏的疯狂喜爱,一日不吃都想得慌,但也托这香菇猪肉辣椒酱的福,方氏害口状况好转,这段时日也开始吃些旁的东西,让洪屠户十分欢喜。 因而对夏明月是越发尊重,笑着欠了欠身,“上次夏娘子做的辣椒酱还有,还不曾吃完,只是方才听说了一件事,又刚好看到夏娘子过来,便打算跟夏娘子说一声。” “洪掌柜消息最是灵通,这是又听闻什么有趣之事了?”夏明月以为洪屠户要讲一些八卦传闻,打趣了一句。 却见洪屠户敛了笑容,压低了声音,“是前线那边的事。” 前线? 夏明月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前线出什么事了?” “我听说朝廷派军攻打长洲府城,打了许久都还不曾拿下,前几日又打了一场大的,仍旧不成,反而是将领重伤而亡,底下那些士兵死的更是数不过来呢……” 洪屠户道,“死的人过多,又还在打仗,军营都顾不得统计伤亡人数,这许多军士阵亡的消息还不曾传过来的。” 第99章 城隍庙 夏明月咬了咬嘴唇。 也不知,陆启言和赵有才是否平安。 “这些也是今日我从买肉的差爷们口中听着的,他们也是听在军中的熟人提及,也不知这些话保不保真,只是先跟夏娘子说上一嘴,夏娘子知道就行。”洪屠户道。 虽不一定非得往坏处想,但万一有个不妥的,夏娘子身为妇人,也好早早做个准备。 若是一切无事,那是最好。 “我知道了,谢谢洪掌柜。”夏明月道了谢,也没有心思在街上闲逛,只先回了家中。 待吕氏等人收摊回来,夏明月便将洪屠户所说的话,与其说了一说。 吕氏闻言,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 从军,本就是刀头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能交代的差事。 这几年战事不断,不好的消息也是接二连三地传来,吕氏早已习惯,却也为之深深担忧。 但她知晓担忧并无太大的用处,知晓生死祸福,大概率需要看天意。 夏明月亦是抿唇。 陆启言是个好人…… 希望他和赵大哥皆能平安归来。 江竹果见状,道,“夏姐姐和吕嫂子要不要去城隍庙拜一拜?我先前听我……” “娘”字几近说出口时,江竹果急忙改了字眼,“听村子里面人说,城隍庙的平安符最是灵验呢。” 城隍庙,是此时每个县城或是府城的标配。 除了其中供奉的城隍老爷能够保佑一方百姓平安,避免灾祸战乱以外,更掌管了土地公和一些冥界事务,更执掌生死祸福,惩善罚恶,调和风雨等各项与百姓息息相关的事务。 城隍老爷在百姓眼中地位非凡,对其十分敬重,新县令任职前亦是要先来拜过城隍老爷,而平日里,每月十五时,城隍庙亦会有人乡绅富户出资唱戏或者发放免费的膳食,好让城隍老爷觉得热闹高兴。 明日,便是十五,的确是去城隍庙的好时候。 夏明月和吕氏一拍即合,决定前往。 吃食摊上有江竹果,周氏和宋氏忙碌,夏明月和吕氏只在晨起帮忙张罗,待吃食摊步入正轨后,便一同拿上为城隍老爷准备的贡品出发。 城隍庙坐落在金丘县的南城区,占地颇大,看起来气派威严,且因为今日十五的缘故,十分热闹。 夏明月和吕氏依次穿过牌坊和大门,先进了正殿。 每个地方供奉的城隍老爷原身各有不同,大多会选择忠义之士或是对这座城池有过卓越贡献之人,金丘县这里供奉的城隍老爷则是忠义双全的关公。 正殿中的关公爷像威严肃穆,令人生敬。 夏明月和吕氏拜了拜,而后到了一旁的献殿,将带来的果品供上,再次虔诚地拜了一拜。 “二位娘子心诚,所求之事必定能够如愿。”庙祝是位鹤发童颜的之人,站在献殿的门口,将手中的平安符送到夏明月和吕氏手中。 “多谢,但愿能够心想事成。” 夏明月和吕氏依次道谢。 “今日戏文是《桃园结义》,两位娘子可以自行观赏,午时会分发膳食,皆可到后殿去用食……”
庙祝话音不曾落地,一个青衣小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 “你说话仔细些,什么不好了?”庙祝见好几个人因为小童的呼喊面露诧异,慌忙提醒,“别吓着旁人。” “赖大厨不好了!”小童咽了口口水,让气息平复些许,“晨起时,赖大厨便说肚子有些难受,跑了两趟茅房,这会子竟是又去了三趟,眼看着站都站不起来,掌勺做饭更是不成,赖大厨让我来赶紧跟您老说一声,看看谁能先顶上。” 谁先顶上? 这个节骨眼上,谁还能顶上? “先前就跟赖大厨说过,他肠胃不好,莫要贪凉贪酒,结果这人是面上答应背地里一个字都不听,铁定又是昨晚喝酒喝多的缘故,这个节骨眼上闹这出,这……真是……哎!” 庙祝急的额头上汗珠直冒,更是搓着手来回踱步,“若单单是晌午给众人吃的膳食也就罢了,凑合着做一下,即便味道不好,到底是城隍老爷赏赐,众人到底不会多说什么,可这膳食还要多盛出来一份给城隍老爷吃,若是味道不好……” 这不是惹城隍老爷不高兴嘛! “这样,你这会子去一趟青阳胡同,将那个李大厨给寻了过来。”庙祝刚说完,自己摇了摇头,“也不成,李大厨现如今也是口越来越重,手艺不如从前。” “章大厨今日去给旁人做喜宴,怕是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葛大厨现如今又是年岁大的连锅铲都拿不动……” 一时半会儿,竟是寻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 庙祝盘算着,要不要去酒楼里头请上一个过来。 夏明月手里握着平安符,在看到庙祝此时面临的困境时,自告奋勇,“敢问尊驾可是想找寻做饭的厨子?” “正是。”庙祝点头,“这位娘子是有可推荐之人?” “倒不是要推荐旁人,只是我素日做着吃食生意,厨艺也算能够拿得出手,做上一些饭食大约是可以的。”夏明月道。 眼前这位小娘子想要做城隍庙晌午分发的膳食? 庙祝有些讶然。 无论是未成婚的大姑娘,还是成婚后的妇人,因为素日要操持家务,烹煮饭食,几乎都是会做饭的。 但这会和会的,区别实在是大。 且手艺好的大厨,大多也都是男的…… 庙祝有些不大相信眼前这位看着模样清秀,身量纤细,甚至有些娇滴滴的小娘子厨艺能好到哪里去,但想着此时并无合适大厨,对方又毛遂自荐,只试探性确认,“你当真厨艺尚可?” “岂止是尚可,我这弟妹的手艺,比悦然酒楼大厨的手艺都要好。”吕氏在一旁帮腔,“说句不夸大的话,我到现在都还没吃过比我弟妹做的好吃的菜呢!” 没有谁做的菜比这小娘子做的菜更好吃? 这话难道还不够夸大? 庙祝瞪大了眼睛。 若是在平日里旁出听到这话,庙祝觉得她肯定是在夸大其词。 但现如今是在城隍庙中,又是当着城隍老爷的面儿…… 第100章 豆腐丸子汤 即便夸大,应该也有限? 且此时的确也找不出更合适的厨子,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小娘子看着也不像是个毛毛躁躁的人…… “那就有劳……” “我姓夏。”夏明月笑道,“这位是吕嫂子,吕嫂子素日时常打下手,也可一同帮忙。” 今日来城隍庙求平安符,碰巧赶上这样的事,在夏明月看来,冥冥之中大约是有天意的。 为城隍老爷做些事,也算积一积阴德。 说不准,也能因此多保佑陆启言和赵有才一些。 吕氏亦是如此考虑,忙不迭点头,“是啊,我可以做些洗洗涮涮,切菜收拾的活计。” “有劳夏娘子和吕娘子了。”庙祝此时也顾不得旁的,只赶紧亲自领着夏明月和吕氏到了后面的寝殿。 寝殿是城隍老爷和城隍夫人就寝歇息的地方,在寝殿的西侧,单独开了个角门,从此处进去,便是素日城隍庙庙祝及一干做杂事人歇息之处。 厨房也在这个院落之中,此时厨房的人正忙着将采买来的豆腐和各种配菜择洗干净。 “晌午要做的是豆腐丸子汤。”庙祝道,“夏娘子需得将这些豆腐丸子一并都炸熟,再烧出一道滋味可口的豆腐丸子汤即可,那边已有人在蒸二和面的馒头,不必夏娘子操心。” 夏明月闻言,查看了一番厨房里面此时的一些原材料,见各项基本齐备,便点头应下,“庙祝放心,此事交于我便是。” 见其十分有自信,庙祝心中莫名安定,只交代厨房里此时做活的人要听从夏明月的指挥,便又急忙安排人送此时脸色苍白到话都不能说出一句的赖大厨去看郎中。 庙祝几人走后,夏明月便开始指挥众人忙碌。 十五这日前来城隍庙厨房帮忙之人,皆是县城中居住或者县城附近,自发来帮忙的百姓,其中有年迈的妇人,年轻的小媳妇,甚至也有上了年岁的老汉。 众人方才皆为赖大厨不能继续做饭而心忧今日的膳食该如何,此时有了大厨模样的人,皆是又有了主心骨,只按着夏明月的吩咐分别做各自的活。 豆腐丸子汤,其主要的原料是豆腐。 豆腐用的是酸浆豆腐,白中略有点泛黄,筋道中不乏豆腐应有的软嫩,且闻着豆香味十足。 夏明月看了看分量,将所有的豆腐大致分成了三份,第一份让人尽数压碎,第二份切成三寸见方,半指来厚的大片,第三份则是切成两指见宽的菱形薄片。 锅中油热,夏明月先将大片的豆腐下了锅。 油脂包裹白嫩的豆腐,发出滋啦啦的声响,伴随着扑鼻而来的香气,锅中原本白嫩的豆腐渐渐变成金黄。 用大号的笊篱翻上一个面,确保豆腐的两面皆能够充分吸饱热量和一定的油脂,直到豆腐片两面皆是金黄酥脆时,夏明月将其捞出来放在旁边控油。 接着炸第二锅豆腐片…… 等所有的豆腐片皆已经炸熟炸焦脆,堆成了小山一般时,那边的豆腐丸子的原料也准备了个差不多。 将压的碎碎的豆腐、切成碎丁的红萝卜、白萝卜、葱花末、白面粉、五香粉、盐、胡椒粉等统统放入大木盆中,再磕上一些鸡蛋,将所有的原料搅拌均匀。
搅拌期间,不停地将仍旧有些大块的豆腐重新捣碎,直至所有的豆腐混着鸡蛋液等成为了十分粘稠的糊状后,夏明月洗干净手,抓起了豆腐糊,从虎口处挤出一个圆圆的丸子,再用小勺子将圆丸子迅速地舀走,放入油锅。 夏明月刚开始并不太熟练,在做了十几个豆腐丸子后,越来越熟练,手速也越来越快,直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旁边有个想学一学这豆腐丸子是怎样做的中年妇人,在看了一会儿后,不由地伸手揉了揉眉心,最终放弃了要学习这豆腐丸子的念头。 得,这大厨不是谁都能当的,还是老老实实做些打下手的事儿吧。 只要是为城隍老爷做的事,他都是能看得到的不是? 而有些人看到夏明月如此时,也是忍不住咋舌。 “看着这般清秀斯文的小娘子,还只当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曾想这般有本事。”一位老汉感慨,“看这个架势,这厨艺大约比赖大厨好多了的。” “那可说不准。”一位名叫娄山子的后生反驳,“说不定也就只会炸这豆腐丸子了,豆腐丸子汤主要在于调味,这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我说,你可不能因为你跟赖大厨素日称兄道弟的,今日有人看着比赖大厨强,你就心里下不去吧。” “怎会?”娄山子梗了脖子,“我说的是实话,这素日里的厨子大多也都是男的,哪里有几个女子做饭好吃的嘛。” 这话一出口,众人顿时没话来反驳。 这倒是。 大周国女子地位并不算低,女子出来做活赚钱颇为常见,朝中也有两位女官,但这厨子中也有女厨,却十分少见,即便有,手艺也十分有限。 “可我瞧着这位夏娘子不同。”一位妇人道,“不如咱们打个赌,看看最后结果如何?” “城隍老爷跟前,你们竟是要赌钱,真不怕城隍老爷责罚你们!”一位老汉慌忙提醒。 “哪里就赌钱了,就是猜一猜而已,若是猜对的,今日便多给城隍老爷奉上几文钱,这总可以吧。”先前的妇人道。 其余人闻言,顿时颇为赞同,尤其是娄山子,更是道,“你们赢了你们给城隍老爷奉钱,我则是猜赖大厨手艺更好,若是我输了,我给城隍老爷奉上一百个钱,如何?” “这感情好……” 城隍庙素日要修缮庙中各处,灾年要开棚施粥,每年更是要褒奖忠义之士,接济贫老…… 这善心人是越多越好。 众人暗中打赌,夏明月并不知晓,也无心理会,只专心地将豆腐丸子尽数炸了出来。 豆腐丸子一个一个地入油锅,炸的漂浮在油锅上,金黄酥脆时尽数捞出。 很快,炸好的豆腐丸子如先前的豆腐片一般,在木盆中堆成了小山丘,看着十分壮观。 有人伸手拿了一个,要尝一尝味道。 第101章 打赌 一口下去,牙齿咬破豆腐丸子酥脆表皮的细微“咔嚓”声在口中炸开,紧接着酥香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接下来,豆腐独有的醇厚香浓和两种萝卜的清香滋味分别涌入,快速霸占整条舌头,又迅速占领整个口腔…… 直到一个完整的豆腐丸子已经咽下去时,这满嘴的美妙滋味,仍旧是挥之不去,让人回味。 那人下意识拿了第二个,第三个…… 在拿到第四个时,突然回过神来。 这可是城隍庙! 他在偷吃城隍老爷的膳食! 简直是罪过! 那人慌忙对着正殿和献殿等几个方向拜了又拜,向城隍老爷忏悔自身的罪责,更保证待会儿晌午吃膳食时,碗中不要舀豆腐丸子,以示悔过。 豆腐丸子炸好,将锅中的油舀到瓮中冷却备用,锅中留下底油,烹香葱花蒜瓣,切好的豆腐片快速的在锅中过上一过,翻炒均匀,不等其表皮变色,便倒入大量的开水。 待水开后,放酱油、五香粉、胡椒粉、切成薄片的豆腐片,择洗干净的菠菜、韭黄,红薯芡粉糊…… 盐巴和香醋调味,浇上一点醇厚的芝麻香油,放上一些香菜末,最后再倒入大量炸好的豆腐丸子。 夏明月尝了尝滋味,自觉达到了预期,便让人去请了庙祝过来。 庙祝刚到了寝殿,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香气,心中顿时有了底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地到了厨房,看到这一大锅色泽鲜亮,香气浓郁的豆腐丸子汤时,眼前越发一亮。 这跟赖大厨做得…… 不,这看起来比赖大厨做得还要好! 庙祝拿了小碗,用大铁勺舀上些许,尝了口汤。 汤鲜味美,且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冲动。 一种一口气将这锅豆腐丸子汤尽数都喝干净的冲动。 但这是城隍老爷的膳食…… 庙祝将这种骤然腾起的大逆不道想法摇头摒弃,也强压着喝上一大碗的冲动,道,“夏娘子这手艺当真是好,这豆腐丸子汤烧得极好。” 说罢,又满面愧疚,“方才我还十分担忧夏娘子是否能够胜任,眼下是我多虑了,夏娘子这手艺当真是好。” 庙祝说完这句话后,脸上羞愧之色越发浓了一层。 怎么感觉他今日的言语如此匮乏,除了手艺好之外,竟是再想不出来旁的话来夸赞夏娘子? 还是说这豆腐丸子汤太过于好喝,将脑子都一并咽下去了…… “庙祝谬赞了。”夏明月福了一福。 这般谦逊有礼的姿态让庙祝对夏明月的印象更佳,再次冲其行了个礼,接着吩咐人将城隍老爷素日使用的碗盘拿了过来,为城隍老爷送饭。 一个碗,四个碟子。 一碟子炸好的大片豆腐片,一碟子炸好的豆腐丸子,一碟子切成四方块的白豆腐,一碟子新鲜出笼的二和面馒头,一碗豆腐丸子汤。 盛装完毕,由小童和庙祝抬着,一路前往献殿,奉在城隍老爷的案上,接着按规矩行礼叩拜。 先前在戏台那看完了戏的众人,也皆是到了殿中或者殿门口,如庙祝一般叩拜。
一番礼节下来,开始向众人分发晌午的膳食。 膳食免费,且又是以城隍老爷的名义分发,许多人认定吃下后能够获得城隍老爷的庇护,免除灾祸。 因而此时排队来领膳食之人数量颇多,但人人皆是遵守规矩,依次排队,领取后向分发膳食之人道谢,又到殿门口向城隍老爷躬身行礼,这才分散到各处,享用这带着城隍老爷祝福的膳食。 碗中的豆腐汤菠菜嫩绿,豆腐雪白,豆腐片金黄中泛着切面的白,韭黄的嫩黄,汤头的红棕…… 单是看着便觉得食指大动,而喝上一口后,汤中的醇厚鲜香,裹满汤汁豆腐丸子的外酥里嫩,让舌头和胃,皆开始疯狂叫喊,催促着手指动一动勺子,好给来上第二口。 那些在后厨帮忙的人是最后才来领的。 先前吃掉了好几个豆腐丸子的人在领豆腐汤时,特地交代盛汤之人将丸子都撇到一边去,只给他盛些汤水就好。 今日这豆腐丸子汤滋味做的极佳,尤其那豆腐丸子炸的酥脆无比,喷香可口,许多人十分想多吃,但不好讲出口,只默念着能多盛上几个丸子。 盛汤之人虽并不知晓对方心中所想,但看着多盛到几个丸子的人兴高采烈,也猜得到一二,此时见有人不要豆腐丸子,顿时笑了起来,“你倒是稀罕的很,竟有人不爱吃豆腐丸子。” 那人也只能讪讪地笑了笑,打着哈哈过去。 他哪里是不爱吃豆腐丸子,是太喜欢吃豆腐丸子了,所以这会子才不能吃。 这个中滋味,大约也只有他个人知晓了,旁人是不能体会的。 也不能让旁人体会…… 而先前那些打赌夏明月的手艺和赖大厨相比如何的人,在一碗豆腐汤下肚后,皆是有了答案。 不能说夏明月的厨艺比赖大厨好上多少,只能说赖大厨与夏明月相比的话,还差上十几条街而已。 众人心中了然,此时也不声张,只默默地按照先前的约定,从钱袋中拿了钱出来,分别奉在城隍老爷的案前。 而先前对夏明月表示质疑的娄山子,亦是心服口服,拿了一百个钱奉了上去,更是到了夏明月跟前,冲她作了一揖。 夏明月和吕氏正在一旁咬馒头,喝豆腐汤,此时见人如此,皆是吓了一跳。 “夏娘子勿怪。”娄山子解释,“是方才我认为夏娘子的厨艺不如赖大厨,还与旁人打赌,现如今尝了夏娘子做的这豆腐丸子汤才知道,夏娘子的厨艺当真是好。” “是我先前轻视了夏娘子,所以特地来向夏娘子道歉。”娄山子说罢,又是冲夏明月端正行了个礼。 “郎君客气。”夏明月福了一福,“赖大厨久在城隍庙中做事,我今日也算毛遂自荐,郎君并不认识我,也不知晓我的底细,有所怀疑也是情理之中,郎君不必自责。” “多谢夏娘子。”娄山子笑了一笑,而后去和方才那些人一起,张罗着收拾碗筷。 夏明月和吕氏则是忙将碗中的汤喝干净。 第102章 懊恼(月票150加更) 夏明月今日出力颇多,为其盛饭之人也是心疼她,一勺子下去,满满登登,皆是稠物,就连馒头都给她多拿上了一个。 而夏明月忙碌了一上午,此时也是饿得厉害,只将碗中各种样式的豆腐和馒头吃了个干净,也帮着其他人一并收拾碗勺。 一切忙碌完毕,庙祝冲各位义务来帮忙之人道谢。 尤其冲夏明月道,“今日多亏了夏娘子,夏娘子和吕娘子既是来庙中祈福求平安,今日为城隍老爷做的这许多事,必定会被其念及,保佑夏娘子和吕娘子的家人平安无事。” 说罢,又拿了两个平安符分别给了夏明月和吕氏。 “这些平安符素日一直在城隍老爷的案上供奉着,受城隍老爷的福泽极厚,二位拿了回去交由亲人带着,一定能够保平安。” 像他们这样的妇人来求平安符,大多是因为家中有人从军的缘故。 庙祝在城隍庙多年,看的分明。 “多谢。”夏明月和吕氏道了谢,欢喜接过,而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又在庙中待了片刻,在城隍老爷跟前拜了又拜,夏明月和吕氏这才离开往家走。 在庙中帮忙的人,也陆续离去。 娄山子走的最晚,从庙中出来后,进了旁边的胡同。 一直走到胡同最里头,推开了最破旧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穿过有些荒芜破败的院子,娄山子进了屋子,赖大厨此时正倚在炕上,口中抿着黄酒。 见娄山子进来,赖大厨忙起了身,“咋样,今儿个可一展身手了?” “不曾。”娄山子面色讪讪,“那位夏娘子厨艺极佳,做出来的豆腐丸子汤滋味颇好,我喝着倒比赖大哥你的手艺还要好上许多。” “当真?”赖大厨有些意外,却又喃喃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人比我厨艺好也是寻常事,不算稀奇。” “倒是你,到金丘县也有段时日了,一直也没谋个正经事来做,本想着这回我装了病,你露上一手,往后这庙中的事儿便由你来接手,等名头渐渐出去,旁人家的红白喜事,也就愿意请你去做了。” “不曾想,今日到是叫人截了胡去,且截胡的竟然还是个小娘子,往后我看庙祝怕是都想请她来做饭食,更轮不到你这边了,你说说你这运气也是差的没边儿了。” 赖大厨有些气恼。 娄山子却是嬉皮笑脸,“赖大哥这是哪里的话,我到金丘县城后无依无靠的,全靠赖大哥接济才活了下来,这不是最大的运气是什么?” “本事不大,光知道耍贫嘴。”赖大厨没好气地白了娄山子一眼,“得了,我给你想想旁的办法,咋的也给你谋个活来做。” 既应了这声大哥,那便得担得起大哥的责任才好。 他先前也有一个弟弟,只可惜这么多年以来世道不太平,早在十多年前,弟弟便病死在了逃荒路上。 若是弟弟还活着,兴许也有娄山子这般大了。 “方才我在庙中忙的时候跟人闲聊,说是这几日悦然酒楼缺后厨伙计,我先去试一试。”娄山子道。
“悦然酒楼那的大厨姓高,跟这姓一样,眼皮子都要高到天上去了,素日最是瞧不起旁人,还总是藏着掖着,你到那去只怕待个三五年也拿不了勺子,学不了手艺,只能出些苦力气罢了。” 赖大厨有些担忧,“你聪明伶俐,学东西也快,若是在悦然酒楼那,怕是就彻底耽误了。” 只当个伙计,那往后一辈子就都是伙计,掂不了勺,掌不得火,厨子的前途就算是葬送了。 “先待着,再看看有没有旁的机缘。”娄山子道,“这悦然酒楼是不大好,可好歹也是个酒楼,在后厨里头待着,往后总归还能有点旁的机会,若是一直在外头待着,跟厨子更沾不得多少边儿,怕是更不成的。” 最要紧的是,当了伙计之后,管吃住,一个月还能拿上些月钱,也能够给赖大厨打上两壶酒来喝。 “也有些道理……” 赖大厨想了许久,这才点头,“成吧,就先按你说得来,我记得先前认识一个叫冯大海的,现在在悦然酒楼那切菜,我约他出来喝顿酒,打个招呼,也能多照顾些你。” “谢谢赖大哥。” 娄山子心中暖意十足。 想来这亲大哥也不过如此了吧…… 夏明月和吕氏回到家之后,各自将平安符放了起来。 吕氏放在了床头,夏明月则是将平安符放到了一个小木盒子里,放在先前陆启言躺过的那处土炕的炕头。 陆启言是个好人。 但愿陆启言此次能够平安无事。 夏明月闭目冥想,心中暗暗祝福。 而此时距离金丘县城一百多里地的陆启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大队头从方才开始就打了两个喷嚏,怕不是着凉了吧。”旁边有小兵询问。 “这般热的天,大队头身子强健,怎会着凉?”又有小兵打趣了起来,“我看那,应该是有人念叨大队头才是。” “大队头春日的时候成了婚,这次又许久不曾归家,必定是家中嫂子想念至极,念叨两句,大队头这才打了喷嚏?”最先说话的小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夏明月想念他? 陆启言的脑中顿时浮现出了清丽如荷的面容。 夏明月是个性子温柔之人,也是个聪明的人,在他态度不明的情况下,仍旧能够稳住心神,有规划地开始她自己的生活。 世人时常用浮萍来形容女子,可夏明月分明就是能够迅速扎根,不畏艰难险阻的卷柏。 这样的女子,当真会在闲暇之时思念他这个不过占了名头的丈夫? 陆启言眯眼扭头,瞥了他们两眼,“看来你们颇有经验?” 这几个人,年岁皆比陆启言小,此时都还不曾成婚,实打实的光棍儿。 被陆启言这般一回怼,登时没有了话可说,反而是有些难为情。 说啥这回回去也得娶上媳妇才成! 可前提是,这回能够平安回去…… 此次攻城,久攻不下,死伤无数,光他们认识的,接连去的已经好几个。 第103章 气死他 他们未必有那般硬的命呢。 一想到此处,几个人的表情皆是落寞了下来,周围气氛登时变得十分低沉。 瞧着原本五十人的大队,因为有些人受伤的缘故,此时只剩下了不足四十人,陆启言心中悲怆,却沉声道,“你们放心,我一定将你们平安带回去。” 竭尽他所能! 陆启言素日为人仗义,冲锋杀敌时又十分勇猛,将其他人护在身后,不似有的大队头一般,只知道勒令底下人往前冲,待论功行赏时又极力往身上揽功。 因此,队中所有人对陆启言皆是十分钦佩,就连先前对陆启言并不大服气的郑三福,这会子对其也隐隐生出了些许敬意。 眼下见陆启言这般说,众人心中皆是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重重点头,“嗯!” 他们一定能够平安的! “大队头是对我们好,身手也了得,可这回……”有人欲言又止。 此次他们在这里打伏击,为的是牵制住前来支援长洲府的援军,切断长洲府所有的供给,使其成为一座孤城。 城内粮草箭矢尽绝之时,便是城破之日。 但,此时被派到这里的,不过只有三个军而已。 大周国军制,一军为两千五百人,但因为近日伤亡,这三个军满打满算下来,顶多也只有六千人。 而据探子来报,这个方向的援军,有一万余人。 人数悬殊,这场仗,压力极大。 最关键的是,他们这个大队,在打了头阵的军中。 而他们大队,更被安排在了最前面。 至于这么安排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他们在陆启言的带领下英勇善战被上峰赏识,而是因为邵都头的推举。 论理来说,一个都有两个大队,邵都头既然推举,两个大队自然是该同进退的。 可那邵都头却硬生生地让营指挥使将另外一个大队往后调遣,将陆启言等人丢在了最前头。 这用意,不言而喻。 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什么的,众人都不在意。 但如此被针对,属实是…… 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有人想到这一茬,忿忿骂了一句,“这个邵都头,咋想的?” 好歹是他手底下的兵,这般不看重,还亲疏有别? “还能怎么想?还不是看咱们大队头比他厉害,怕咱们大队头回头顶了他的位置,赶紧来使个绊子?” 好让陆启言受个重伤,或是死在这战场上头。 最不济,无论是队中谁有伤亡,都会让陆启言觉得是被他连累,心中愧疚难安。 当真是好歹毒的招数! 这话说出口,附近的几个人皆是满脸忿忿,只恨不得将那邵都头给撕成碎片,才觉得能出上一口闷气。 “且将你们的怒气都压上一压,只留着待会儿杀敌时用。”陆启言沉声道。 事情已经如此,恼怒和愤慨皆是无用,唯有靠奋勇杀敌,保住自己的性命,赢得应有的功劳,才能对憎恶之人展开报复。 “这是自然。”周围人点头,“可邵都头那……” 总不能对黑心肠的人就这般算了吧。 “当真是个傻的,你活下来,杀敌又多,赚到的功劳还不得让他气死?”
“就是,听大队头的,把劲儿收一收,留着杀敌时用,他姓邵的不是最害怕咱们大队头上位么,咱们就偏得将咱们大队头给推上去!” “对,气死他!” 众人想通了这一层,也不再去想邵都头那个王八羔子,只趁着在这里等待的时候,将手中的枪茅或者大刀擦的锃光瓦亮,锋利无比。 陆启言则是在思索片刻后,给底下的人讲述待会儿冲锋时,用何种的战术能够最大限度地保全自身,击杀敌人。 基于待会儿整个军的作战计划来看,首先是绊马索,铁蒺藜等陷阱,紧接着是弓箭手的箭雨袭击,再然后便是他们这些步兵上阵击杀。 届时,将会绕开前锋的长矛兵,从敌军的中腰处突袭,进入肉搏砍杀阶段。 陆启言的策略是以三人为一组,兼具小范围的防御和攻击,甚至能够互相帮扶,力求能够挺过第一拨的攻击,轮换下一个大队上前。 陆启言讲的认真,底下人亦是听得仔细,更用心记在脑中。 日头从东方划过整个天空,自西方垂落。 傍晚时分,探子带来了消息,敌军距离伏击地点,还有大约二十里。 照这样的速度,这场仗开始的时间,大约会在亥时的正时。 军中开始传令,命令所有人严阵以待。 而所有的军士,皆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 日头西沉,西方的天空被染的通红,噪耳的蝉鸣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夜晚活动的夏虫高高低低的吟唱。 夜幕渐渐笼罩了整个大地,点点星光在夜空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月光朦胧,尤其凸显移动火把的耀眼醒目。 眼看着火把数量渐渐增多,急促的马蹄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呼吸都提了起来。 来了! 哗啦! 绊马索的突然腾起,让原本奔腾的马匹栽倒在地,发出阵阵嘶鸣。 铁蒺藜更是让马匹和许多敌军哀嚎不断。 嗖嗖嗖! 密集如雨的箭矢离弦飞出,划破半空,飞向密集的敌军。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敌军猝不及防,慌乱成一团。 就趁现在! “杀!”陆启言率先冲了出来,挥动手中的长刀。 “杀!” 众人亦是怒喝一声,跟随陆启言一并冲上前。 厮杀声,顿时响破了天际。 风自天边而起,吹散了天空中的白云,挂在西边天空处的弯月显露出来,将皎洁的光芒洒满大地。 夏明月忽的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坐了起来。 在发觉此时不过是深夜时,这才又长舒了一口气,重新躺下。 月光透过窗户纸,照的屋子里头亮堂堂的,能看得到窗户框落在地上的影子。 夏明月困意全无,看了看地上斑驳的影子,再透过窗户缝隙看了看浓重的夜色。 目光最后落在了陆启言的那张炕上。 他,应该能平安归来吧…… 因为一夜醒了两次的缘故,夏明月第二日起得有些晚,眼圈下甚至有些泛青。 第104章 盐水鸭 “夏姐姐昨晚没有睡好?” “不知怎的,昨晚醒了好几次。”夏明月说话时打了一个哈欠。 “那我给夏姐姐烧一些热水,洗漱的话会舒服一些。”江竹果说话时,用水瓢将水舀到大锅中。 烫烫的水敷一下脸,倦意也会全消。 “好。”夏明月笑着应下。 忙活一会儿,何顺子按照平日的时间到达,来取冰粉。 “德馨园那边说,明日便不必再拿这冰粉了。”何顺子笑道,“大约是这天儿渐渐有了些凉意,这解暑之物便不再吃。” “应该如此。”夏明月点头。 假酸浆籽还剩上不少,可以先放起来,留着明年吃。 这段时日靠着这冰粉也赚了德馨园不少钱,夏明月此时也十分知足。 “上回夏娘子说的竹签子,我已经询问过了,能做,价格也不贵,按着一百根一捆来算的话,一捆只需十文钱即可。”何顺子道。 “这般便宜?”夏明月没想到会是这个价钱。 “竹子不要钱,活又好做,村子里头的竹篾匠平日片竹篾的刀改了改,两个刀片往架子上一固定,劈好的细竹片从那刀缝里过两下,一根竹签子也就好了,若是坐在那好好做活,这一家子都来帮忙,一天还不得片上个几百根出来?” 一百根十文钱,五百根就是五十文,要是能固定要量,一家子一个月赚一两多银子,还不得赚疯了? 何顺子笑道,“这个价位是夏娘子要的不多的价位,若是能固定长期要,估摸着还能再便宜一些,我争取给夏娘子压到七文钱一捆。” “成。”夏明月点头,“不过我这会子还没说准量,等确定好了我跟你说一声,到时候你就开始帮我定竹签子。” “好嘞。”何顺子满口应下,而后又试探性问,“这眼瞧着便是八月份,夏娘子可要做些月饼?” 做粽子都能做的这般好吃,大约月饼也是可以的? 若是这些月饼送到德馨园中的话…… 说不定又能好赚上一笔的! “到时候看,这会子还没打算好。”夏明月笑答,“不过就算是做,应该也不会做上太多,顶多就是自己家吃,再给亲朋好友一些就是。” “到时候给何大哥留上一些。”夏明月补了一句。 等的就是这句话。 何顺子眼前一亮,继而笑眯眯地应下,“那我就等着吃夏娘子做的月饼呢。” 绝对是滋味极佳的月饼。 夏明月连声应下,将冰粉装好后,送何顺子出门。 这边,江竹果已是做好了早饭。 水煮鸡蛋,凉拌黄瓜腐竹,发面小饼,棒子米糊,吃起来清淡可口。 只是夏明月剥鸡蛋壳时,发现手中拿的是一只双黄蛋。 “夏姐姐运气好呢。”江竹果抿嘴直笑,“这是家中的鸡下的蛋,晨起我拾了来煮着吃,煮的时候还纳闷这鸡蛋怎么这般大,原来是个双黄蛋。” 双黄蛋不常见,被视为好意头。 “那就希望今天能有个好运气。”夏明月笑眯了眼睛,顺便往院子角落中看了看。
吃着这鸡蛋,倒是叫她想了起来,先前何顺子给的一只活鸡和一只活鸭还没有吃。 一直没有想起来这茬,而这两只活物在乌金的管理下十分听话,从来不在院子里头乱跑,只在乌金的窝附近活动,晚上也只睡在那里。 这样安静,越发让夏明月忽略了这两样活物的存在。 但现在既然想了起来…… 那就不好意思了! 夏明月吃罢早饭帮着做了些食材准备工作后,便与江竹果一起将鸭子捉了起来。 宰杀,拔毛,清洗干净。 再将与葱、丁香、香叶、花椒、姜片、桂皮等调料混在一起炒到发黄的盐粒儿尽数地涂抹在鸭子上头。 从内而外,涂上厚厚一层,各种调味料也尽数塞进鸭子腹中,再用油纸将鸭子包裹严实,掉在井中冷藏。 腌制鸭子要等上足足一日一夜的功夫。 等到第二日几近晌午时,夏明月才将鸭子重新捞了上来,冲洗掉上面的盐粒儿和各种调味料。 此时的鸭子经过足够时间的腌制,表皮和肉质皆是变得十分紧实,色泽也更加白嫩。 接下来,需要煮鸭子。 而煮鸭子时讲究火候要精准控制,需得锅中的水似滚非滚,方可确保鸭子鲜嫩可口。 现代时期有各种能够精准控温和火候的先进厨具,但对于此时只有柴火地锅的条件来说的话…… 夏明月想了想,先将锅中添满了水,在水中放入一个小铁盘,铁盘上再放入炖煮东西用的砂锅,最后在砂锅中放入整只鸭子,倒入没入鸭子的水。 这般隔水炖的方式,能确保鸭子处于似滚非滚的状态,最大程度保留鸭肉整体的鲜嫩。 而最终的结果,也印证了夏明月的做法。 待完全冷却后的盐水鸭斩块后摆摊上桌,夹起一块入口后,鸭子独有的鲜美滋味,顿时在口中蔓延开来…… 滋味清淡可口,却并不觉得乏味,咸香将鸭肉本身具备的鲜美完全激发出来,根本不必蘸旁的调味料,只这般直接入口,已是好吃无比。 鸭子的年龄大小十分适宜,炖煮的方式确保了鸭肉的鲜嫩,让整个盐水鸭的美味提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夏明月自到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吃上鸭肉,而且还是她前世十分喜欢吃的盐水鸭,此时可谓是大快朵颐,根本停不下来。 而先前炖煮鸭子的水,早已成了一锅老鸭汤,夏明月也没有浪费,用其烫煮了一些青菜,配上盐水鸭一并来吃。 荤素搭配,美味加倍。 夏明月吃的十分满足,江竹果亦是赞不绝口。 吕氏更是连连咋舌,“从前都觉得鸭子肉老,吃起来跟柴火棍儿似的,怎么吃都不好吃,这边的人也是能吃鸡肉绝不吃鸭肉,倒是不曾想这鸭肉竟然这般好吃。” 根本吃不够! 也正是因为这一顿盐水鸭没有吃够,吕氏在饭后仍旧是惦记无比,干脆在趁着去街上采买夏记吃食摊所需各种食材的时候,又买了一只肥瘦适宜的鸭子回来。 第105章 手打鱼丸 于是,在第二日的傍晚,众人再次吃上了滋味美妙的盐水鸭。 而且这次盐水鸭的味道,因为夏明月手法更加娴熟的缘故,比前一日更好。 这下子,轮到江竹果琢磨要不要买上一只鸭子回来了…… 在她看来,她在这里的吃喝皆是沾了夏明月和吕氏一家的光,没有只让她们两家买肉食的道理,她说什么也得请大家伙吃些东西为好。 而且,她每个月五百个钱的月钱,已是不打算再往家中拿上一文,在这里也没什么旁的花销,留着似乎也没什么大用处。 但就在江竹果做好上街买鸭子打算时,杂货铺的掌柜找上门来。 一进院子门便是笑容满面,“夏娘子,你要的油纸杯,我还真做好了,你瞧一瞧,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夏明月将其递上的东西接了过来,仔细端详。 六寸来高,底部大约有半掌大小,越往上口处越宽,其大概模样,和现代社会装爆米花的桶有了八分相似。 只是这油纸杯并非全部都用油纸来做的,里侧用了油纸,外侧则是用了手感十分粗糙的普通纸,如此一来,既具备了不漏水的功能,又具备一定的结实度。 “这油纸杯正是我想要的那种。”夏明月十分惊喜,却又有些担忧,“只是不知道这油纸杯一个需得多少钱?” “价格属实是有些不大便宜的。”杂货铺掌柜叹了口气,“一个需得三文钱呢。” 其实油纸用不到多少,且用薄一些纸的就可以,而外面的纸用的也是最差最粗糙的那种,纸面上甚至能看得到各种秸秆和竹子碎末的纹理。 但两层要黏起来,颇为费浆糊,又会有一些纸张损耗,再加上人力,这价格自然也就上去了。 而夏明月闻言却是吐了口气。 三文钱,还好,在她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但面上却不能表露太多,只道,“是不便宜,我往后大约要上许多,掌柜的到时候给便宜一些?” “这是自然。”杂货铺掌柜连连点头,“夏娘子若是要的多的话,自然是能再便宜一些,最不济也能额外再送上一些。” 所有的东西,量上去了,价格自然好说。 “那夏娘子这会子要不要?要多少这种油纸杯,我也得提前预备出来才行?” 油纸也好,用人也好,都需要提前准备,现抓是万万不能的。 “掌柜的先帮我做上一百个,我看看效果如何,再定下一批货。”夏明月回答。 “成,我这就去准备。”杂货铺掌柜连声应下,“这钱只等着送货时夏娘子再给就是。” “有劳掌柜的。” “夏娘子客气……” 等送走杂货铺掌柜后,夏明月觉得浑身轻松。 竹签到位,油纸杯到位,调料是现成的,接下来需要做的,是丰富冷锅串串的产品种类。 素菜自不必说,只用当下的时令菜蔬即可。 豆腐类的可以用豆腐皮,腐竹段,以及素鸡片等。 菌类的可以用泡发的干木耳,鲜蘑菇块。
像平日洗后蒸熟的面筋块,也可以来上一些。 而荤菜却比较匮乏,唯有里脊肉片,以及五花肉片,种类相对比较单一。 且想让冷锅串串的招牌打出去,样子新奇是其一,需得有招牌且过硬的吃食…… 夏明月思来想去,最终交代江竹果去买上两条草鱼回来。 草鱼以水草为主食,肉质鲜嫩,广受欢迎,无论是炖煮还是煮汤,滋味皆佳。 得了吩咐的江竹果没有丝毫怠慢,急忙上了街找寻卖草鱼之人。 金丘县往南有河,素日有许多捞鱼垂钓之人,亦有人开塘养殖,鱼虾种类颇多,鲤鱼、鲫鱼、草鱼等一应俱全。 江竹果挑选了一番,选了两条看起来十分新鲜,个头又大的草鱼买下带了回去。 刮鳞,去腮,掏内脏…… 两条草鱼尽数清洗干净,夏明月手执菜刀,自鱼尾起将草鱼紧贴着鱼骨的肉整个片了下来。 鱼肉片反过来放在案板上,用刀背轻轻地将鱼肉剁碎,再慢慢地刮下鱼蓉,刮下来的鱼蓉和蛋清搅拌均匀后,以纱布来过滤,充分滤掉其中的小鱼刺。 待所有的鱼蓉尽数处理完毕,以盐、胡椒粉、葱姜泡好的水来调味,再放入些许红薯芡粉,向一个方向不断搅拌,直到鱼蓉彻底上劲儿,变得粘稠筋道为止。 虎口挤出丸子,冷水下锅,待一锅丸子尽数入了锅后,大火煮开、煮熟,捞出冷水浸泡,这白嫩的鱼丸便也算是做好了。 做好的鱼丸,夏明月又用了两种不同的吃法。 一种是串成串儿,浸泡在先前做串串香的料汁中,成为了鱼丸串。 第二种则是以做鱼丸时不曾用到的鱼头、鱼尾和鱼骨熬煮成了鲜汤,再以汤重新煮了鱼丸,做成鱼丸汤。 两样吃食皆是端上了桌,夏明月让江竹果,吕氏一家三口,以及在这里做活的周氏和宋氏试吃品尝。 鱼丸口感q弹爽滑,鱼肉更是鲜香可口,滋味美妙。 鱼丸串因为料汁麻辣鲜香的缘故,口感炙烈,有酣畅淋漓之感,完全属于吃上一串后直接要拿第二串的状况。 而鱼丸汤口感清淡,入口舒适,有些清风徐徐,不紧不慢,却有想将这一整碗的鱼丸连丸带汤尽数送入肚中才肯罢休的冲动。 总之就是,鱼丸好吃,鱼丸串和鱼丸汤皆是非常好吃。 简直是平分春色,难分高下! 但几个人在对这鱼丸串和鱼丸汤皆是夸赞了一番后,又觉得有些不妥。 既然夏明月是让她们几个来试吃品尝的,大约是想选出来一个出来售卖,可现在她们觉得两样皆是好吃,岂非越发让夏明月为难? “弟妹,不是我们不想选一个出来,实在是这两样东西都好吃的很,我们实在是选不出来……” 吕氏的话一出口,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疯狂点头赞同。 但也是越发不好意思地看向夏明月。 “两样都好吃,那才好。”夏明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得眉眼弯弯,“这样的话,便可以两样都卖!” 第106章 新生意 夏日卖冷锅串串,冬日卖关东煮,一个摊位不必只做半年生意,岂不美哉? 且这样的小摊位,投资少,用地儿小,也只要一个人工,做起来也更加容易,是比夏记吃食摊还要更容易加盟的种类。 这若是做起来,整个金丘县城中除了四个夏记吃食摊以外,再增添许多的夏记串吧,这生意也就慢慢大起来啦! 夏明月越想越觉得前景可观,不顾众人此时惊诧的眼神,只从屋子里头寻了纸,又到灶房里头寻了木炭条来,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写夏记串吧的计划书,画串吧摊位的构造图,好让木匠尽快做一个出来看看样子。 眼看着夏明月这般忙碌起来,江竹果虽不明白她在盘算什么,却是在一旁帮着铺纸张,去灶房拿烧好的炭条。 吕氏等人则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夏明月究竟忙活些什么。 而夏明月从傍晚忙到深夜,图纸也是画了改,改了画,待月亮都落下去时也不停歇,更在第二日晨起吃罢早饭后,便去寻了曹木匠。 曹木匠拿着夏明月给的图纸看了好一会儿,“我是看明白了,这东西也能做……” 只是,这案台上头的两个窟窿,他属实想不明白是什么。 而且,要想把一整块木头上开个这般圆的窟窿,也颇为考验他这个木匠的手艺。 “既是如此,那便劳烦曹大叔了。”夏明月笑眯眯道,“曹大叔切记,一定要选结实耐用的板子,尺寸也不能有出入,再刷上一层桐油。” 桐油防潮防腐,且看着亮晶晶的,到时候好清洗看着又干净。 “夏娘子放心便是。”曹木匠满口应下,待送走夏明月后,便将其他不太着急的活放上一放,先做夏明月这个活。 这种稍微有些挑战性的活,还让人有些兴奋呢! 交代好了这件事,夏明月便去街上找寻合乎尺寸的瓦罐,待下午的时候去北城区那找寻刘财生做一个小火炉,而后又想办法找寻何顺子说买竹签之事…… 待一有了功夫,夏明月便在家中继续制作鱼丸。 鱼丸越做越熟练,效率持续提升,夏明月甚至在基础鱼丸的基础上,改良提升了一款包心鱼丸。 饱含肉汁的肉酱填充在鱼丸之中,待吃的时候,表皮鱼丸筋道q弹,鲜香十足,内里则是肉汁四溢,浓香满口。 双重美味,好吃加倍! 夏明月做鱼丸做的兴致勃勃,而在各处订做的东西也陆续完成。 竹签,火炉,油纸杯,瓦罐,木质案台…… 待一切东西统统齐备之后,夏明月在西大街上挑选了一处地方,开始摆摊。 摊位上挂的仍旧是夏记的招牌,但多了四个字——冷锅串串,只是这四个字略小上一些,路过之人抬眼看去,看到的两个大大的“夏记”。 而又看到夏明月与吕氏二人时,皆是讶异。 这夏娘子是又开了一家吃食摊? 可先前的那家吃食摊分明就在不远处,这又开上一处…… 自己家抢自己家生意? 带着疑问与好奇,许多夏记的熟客纷纷上来瞧个究竟,想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在看到夏明月和吕氏二人跟前的这吃食摊与先前的夏记完全不同时,顿时恍然大悟。
懂了,是新的吃食。 不过这吃食看起来有些奇特。 案台上左边是一口正在冒热气的瓦罐,里面煮着一大堆的竹签子,右边仍旧是一口瓦罐,里面盛着满登登飘着一层白芝麻香喷喷的辣椒油,里面也浸泡着一大堆的竹签,最前侧的竹编笸箩中放着一串一串生的菜蔬。 土豆,藕片,豆皮,素鸡,里脊肉片,五花肉片…… “夏娘子,这是什么?”有人指着那一串白嫩嫩圆溜溜的问。 “手打鱼丸。”夏明月笑答,“鱼肉做成的丸子,这个是实心儿的,这个是带馅儿的,也叫包心鱼丸。” “那这些菜串肉串啥的,是咋个吃,咋个卖的?” “烫熟以后,晾凉浸泡在料汁里,这叫做冷锅串串,吃的时候直接拿着吃就好。” 夏明月一边说话,一边将料汁中浸泡的差不多的菜串拿了一些出来,“尝尝滋味?” 对方是夏记的熟客,这会子也没有客气,接了那蘸满红油料汁的素鸡串放入口中。 素鸡是豆制品,口感本就醇厚,此时裹满了料汁,越发的香浓可口,满嘴皆是麻辣鲜香之感。 “好吃哎。”那人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话,“这个什么冷串串咋个卖?” “素串三文,肉串六文,鱼丸八文。”夏明月道。 这个价位一出,众人皆是咋舌。 不算便宜呢! 但若是仔细想上一想,这一串素串十分密实,肉串分量也不算小,最关键是那料汁味道着实是好…… 夏娘子这里的吃食素来是以味道好,价格公道出了名的,既然卖这么贵,自然是有卖的贵的道理! 若是心疼银子的话,那就不要在外面买吃食嘛,买菜回去自己做就是。 出于此种心理,加上对冷锅串串的美味实在难以抵御,许多人已是拿起了腰上绑着的钱袋子。 “两串鱼丸,两串里脊,三串素鸡!” “我要两串五花肉,一串土豆,一串藕片,一串木耳。” “三串豆皮,一串萝卜……” 夏明月和吕氏开始忙碌着收钱分发冷锅串串。 三串以上的配上油纸杯,能够带着走,无论是边走边吃还是带回去吃,也都十分方便。 而那些只要上一两串尝鲜的,也不在意有没有油纸杯,只直接在摊位附近塞进了口中。 更有许多人,起先是要上一串来尝鲜,待吃了后觉得滋味实在是好,干脆再要上一些来,带回去慢慢吃。 夏记冷锅串串的生意,比夏明月预想的还要好上一些。 一个多时辰后,今日准备的那些菜串和肉串已是卖了个七七八八,不剩多少。 最后来的人看到零星几串皆不是自己喜欢吃的,最终只能勉强选上了两个,算是解解馋。 等最后一串萝卜片也卖出去后,夏明月和吕氏开始收拾东西。 第107章 进不了门 “这冷锅串串生意还真不错。”吕氏拎着沉甸甸的钱袋子,甚是满足,“照这个架势,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弟妹就可以放新的加盟了。” “是呢。”夏明月笑眯了眼睛。 情况的确是比预计的要好上许多,再磨合上几日,调整一下产品和制作流程,定上一个标准化的操作方式,基本就可以对外放开。 她的夏记,未来前景无限! 夏明月干劲儿十足,在接下来的几日中,将所有串儿的量都提升了些许,看一看市场需求如何。 而随着夏记冷锅串串生意火热,一个消息传到了金丘县城。 前线攻破长洲府城,大获全胜。 此消息一出,整个金丘县城顿时沸腾起来,皆是喜气洋洋。 众人高兴,一是为国。 大周国自建国以来,皇帝仁政,各处皆不怠慢,鲜有贪赃枉法之事发生,百姓心中宽慰,对皇帝和大周国皆是十分拥护。 这样的大周国能够开疆拓土,自然是一件令人高兴的喜事。 其二,是为家。 金丘县城靠近边关,现如今长洲府城成为新的疆土,相当于将边关战线往西推进许多,若再有不测,金丘县城便不是唯一一个容易被波及之处。 且大周国建立时间不长,建国之前亦是长年战乱,各处皆是需要休养生息,此次攻克长洲府城之后,前线亦是花一段时日休养军队,不再打大仗。 金丘县城中许多人家皆有人从军,短期的平息战事,便意味着家人能够平安无事。 一时之间,金丘县城张灯结彩,举城欢庆,竟是比过年之时还要热闹几分。 但高兴之余,却又生出了许多担忧。 长洲府城拿下,代价颇大,据说死伤颇多,但此时阵亡抚恤名单还不曾下来,谁也不知道自家人会不会已经成为了战场上的一缕亡魂。 许多人因此担惊受怕,甚至时常前往县衙问询,更有人则是每日都要去城门口看上一看,看是否能看到归家的将士。 夏明月和吕氏心中也生出了一些担忧,夜晚时屋中的烛火,比往日燃得时间也更长了一些。 但这担忧归担忧的,日子却是要照常过。 每日要做的活不能停,该做的事不能少,需要忙碌的生意仍旧需要尽心尽力。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面上的担忧,渐渐藏在心中。 又是几日过去,已是进了八月。 先是阵亡抚恤的名单到了县衙,由县衙派人向各家通知报丧,发放抚恤银两。 而后的几日,开始有人从军中陆续归家探亲,以报平安。 前者开始悬挂孝布,办理丧事,后者则是因为家中人能平安归来,欣喜无比。 如此有人欢喜有人愁,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令人唏嘘不已。 夏明月和吕氏此时却顾不得感慨。 陆启言和赵有才皆是还没有任何消息。 吕氏这两日尤其心神不宁,晨起准备菜串时,被竹签子扎了两回手,疼的将手甩了又甩。 “嫂子也不必太过于忧心。”夏明月见状劝慰,“县衙那边皆是报完了丧,名册中也没有赵大哥的名字,必定是无事的。” “这会子还不曾回来,兴许只是军中事务繁忙,赵大哥又是大队头,肯定也是紧着底下人先回家看一看。”
“兴许吧。”吕氏叹了口气。 除了这个可能,还有其他的。 譬如在战场上受了极重的伤,甚至到了残疾的地步,也会迟迟不见归来,直到军中闲暇之时,才会命人送其回来。 但这话吕氏没敢说。 一是怕这些话成了诅咒,二是也怕夏明月会更加担忧陆启言。 夏明月面上劝着她不要过于忧心,可夏明月自己今日穿的围裙都是反的,足见其亦是精神恍惚。 而到了第二日时,夏明月和吕氏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头。 有熟人带话,说陆启言和赵有才皆是平安无事,估摸着过上两天也就回来了。 “城隍老爷保佑。”吕氏将这段时日压在心中的郁郁皆是一口气吐了出来,冲着城隍庙的方向拜了又拜,“这在城隍庙中求的平安符还真是管用,待人平安回来,一定得去城隍庙还了愿才行。” “是呢。”夏明月笑眯眯地应下。 有了准确消息,夏明月和吕氏心情好转许多,只仍旧去摆摊卖冷锅串串,顺便在街上盯着些,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自西城门进来的陆启言和赵有才。 而就是日头升高时,陆启言踏进了金丘县的南城门。 一路往家而去,陆启言特地到街上的吃食摊上瞧了一瞧,看夏明月是否在。 在看到夏记吃食摊上是三个并不熟悉的女子,陆启言猜想着兴许这是夏明月雇来做活之人,干脆拐弯进了杏花巷。 沿着巷子,陆启言直奔…… 家门? 看着眼前整齐崭新的门楼和大门,还有新砌的青砖院墙,全然没有先前的半分模样,陆启言第一反应是走错了地方。 但这里是杏花巷没有错,旁边是赵有才家也是没有错的。 夏明月这段时日赚了许多银钱,所以重新修整了房屋和院子? 陆启言这般猜想,伸手去推门。 门纹丝不动,似是在里面插上了。 陆启言抬手,砰砰敲了几下。 门内传来了细碎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口,而后“哗啦”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跳到什么上面的动静。 紧接着,陆启言在门楼和围墙连接处的角落中看到了一个狗头。 正是乌金。 陆启言见状,略松了口气。 他确实没有找错门。 而乌金看到来人是陆启言时,一双狗眼登时瞪的老大,脸更是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来。 显眼包? 他怎么又回来了! 真讨厌! 乌金毫不掩饰自己对陆启言的厌恶,冲着他“汪汪汪”地叫了好几声,语气中满都是不善。 “有人在家吗?”陆启言和声和气地和乌金商量,“乌金你能否帮我去叫一叫人来开门?” 乌金仍旧是对陆启言狂吠。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 陆启言,“……” 怎么他每次回来,好像都进不了家门? 第108章 笑 有了上一次不能进家门的经验,陆启言抹了一把乌金狂吠时喷到他脸上的口水,干脆也不再跟它商量,只老老实实地在门口待着,等候夏明月回来。 而乌金仍旧是前爪扒着墙头,对着陆启言一阵言语输出。 直到看到陆启言对它没有丝毫回应,这才停了下来,但仍旧是高昂着脑袋,虎视眈眈地看着陆启言。 那模样,似看一个危险人物一般。 陆启言见状,摸了摸鼻子。 说实在的,乌金的确算的上一条忠犬。 但是,他并不记得几时得罪过它,它怎么就对他有这般大敌意? 陆启言诧异,探寻的目光望了回去。 原本脑袋已经趴到墙头上的乌金见状,立刻再次支棱起了脑袋,“汪汪汪汪!” 陆启言,“……” 老实本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皮子也耷拉了下来。 这还差不多! 乌金自觉占了上风,将尾巴摇了又摇,继续睁大眼睛盯着。 这边,夏明月和吕氏又一次将冷锅串串卖了个干净,收摊回家。 日头几近正当空时,二人推着小推车进了胡同,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陆启言。 “陆大哥?”夏明月颇为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 惊喜溢于言表,落在陆启言的眼中,耳中,让他不由地挑了挑眉梢,更是心思微动。 而后略垂了眼眸,“嗯。” “启言回来了?”吕氏见没有赵有才的身影,急忙询问,“有才呢,他没有回来?” “赵大哥原是要与我一同回来的,但先前探亲的人还不曾回到军营之中,需得再等上一等,便让我先回来,也跟嫂子这里报一声平安。” 陆启言道,“估摸着,最晚明日下午赵大哥也就到家了,早的话兴许是明日上午。”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吕氏笑眯眯地应声,只将小推车往自家院子里头推,“弟妹今日辛苦许久,这些东西就交给我来收拾,不必管了。” 先前东西尽数都在夏明月的家中,方便统一管理。 今日吕氏将其接了过去,也是想给夏明月腾出来点空闲。 一来军营中日子过得辛苦,夏明月需得多做上一些好吃的给陆启言补上一补,犒劳一番。 二来,两个人到底是成婚后聚少离多,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之时,这会子需多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干脆,待会儿也跟江竹果她们交代一番,让她们忙完了一并来这边洗涮忙碌好了。 吕氏满腹的心思几乎都写到了脸上,笑容里都带了些暧昧。 夏明月和陆启言看透她的心思,并不多言,只讪笑着应承了一两句。 待吕氏回了家,夏明月这才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随意寻个话题来打破此时略显沉闷的气氛,“陆大哥怎么不进门?” 陆启言,“……” 要不,你再猜一猜? 见陆启言面露尴尬,夏明月抬眼看着模样不太友好的乌金,笑着解释,“大约是陆大哥在军营许久,乌金不大认识陆大哥了,所以没有给陆大哥开门吧。” “可能吧……”陆启言看了乌金一眼。 那仇视的模样,可不大像是不认识的样子,反而像是认识的实在太狠,狠到咬牙切齿的那种。
但他身为一个人,也不好与小狗计较。 尤其在夏明月解释完那句话之后,乌金已是慌忙从墙头那跳了下去,在门内拉开了门栓,在夏明月跟前低声哼哼着叫。 时不时地还看他一眼。 模样瞧着颇为委屈。 陆启言,“……” 乌金,大概是一只心机狗吧。 还是那句话,他总不能跟一只小狗计较。 尤其这只小狗对夏明月又十分忠诚护住,打击积极性总归是不大好的。 思虑再三,陆启言没有过多言语,只是跟着夏明月迈进院子。 崭新的房屋,新的灶房,整齐高耸的院墙,空地上长势茁壮的菜蔬,还有院子里头看起来越发葱郁的杏树…… 眼前的光景让陆启言眼前一亮,且让他觉得十分舒适。 相比较先前那个破落的宅院而言,眼下这处生机勃勃的院落,才更有些寻常人家中,家的感觉。 陆启言不由地弯了弯眉眼,唇角泛起一抹笑意。 这个细微表情落在了夏明月的眼中。 陆启言看起来很高兴? 是因为整修了院落的缘故吗? 眼瞅着陆启言在院中的小桌前坐下,夏明月也没有来得及想上许多,只去倒糖水过来,先供其解渴。 糖水是夏明月晨起就做的,放在竹筒中,浸泡在凉水中,能够保持清凉,这会子喝着正好。 倒完糖水,夏明月烧火煮水,准备泡上一壶茶。 糖水初初解渴时还好,喝多的容易腻,尤其对于男子来说,应该大多不爱喝太甜的。 “方才我回来时先去了夏记,不曾见你,是又做了旁的生意吗?” 方才夏明月和吕氏回来时小推车上放着许多东西,看那个架势,应该仍旧是售卖吃食。 “前段时日新做了些冷锅串串,觉得滋味不错,就打算摆摊试着卖一卖,看看生意如何。” 夏明月笑道,“这几日下来冷锅串串的卖的还算可以,整体也颇为熟练,预备着等过段时日就开始往外放几个加盟。” 加盟? 陆启言不解。 夏明月瞧得分明,解释道,“就是给我交上一定银两,便可以售卖我的冷锅串串,用我的招牌,我教他们如何去做,但料什么得从我这里购买。” “对方不必非得彻底学会配方,甚至不必有太高的厨艺,便能做售卖吃食的生意,这种经营方式,叫做加盟。” “像夏记吃食摊,我已是对外放了三个加盟,在县城中东南北三个大街上各有一家,生意也都不错,都赚到了一些银两。” “原来如此。” 陆启言心中了然,忍不住看了看灶房中的夏明月。 夏明月比先前似乎长高了一些,脸颊上也比先前多了些肉,看起来越发多了些挺拔感。 像极了小树苗在积极生长。 而这株小树苗十分坚韧聪慧,想来往后应该会生成参天大树。 陆启言抿嘴笑了笑。 烧火的夏明月歪了歪头。 陆启言好像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第109章 油泼面 一旁的乌金看到陆启言这个样子,脸都黑了。 龇着个大牙笑什么呢? 是觉得这样就能讨人喜欢了? 若是论龇牙,它乌金不比谁的牙龇的好看? 乌金有些气不过,且翘了翘嘴角,将自己的牙慢慢露了出来…… 茶水烧好,略晾了晾,夏明月才端给陆启言。 “说起来,今日我们在街上卖冷锅串串,在西大街那盯了许久,也不见陆大哥回来的。”夏明月说出一直压在心中的疑问。 论理来说,长洲府城在西偏北的位置,陆启言回来是走官道,怎么都该从西城门回来的。 “底下有个兵伤了腿,军营中伤兵过多,军医不够用,药也不足,他家离军营不远,上头便让我将他送回家中修养一段时日。” 陆启言道,“他家在南边,送完他后,便直接从南城门回来的。” “对,说起来这个。”陆启言将怀中的钱袋子拿了出来,递给夏明月,“这是这几个月的饷银,还有这回的奖赏,你拿着。” 这次的钱袋子比先前的更大,也更重一些,且看着鼓鼓囊囊的形状,能判定里面大多是银块。 “现如今生意好,我也赚了许多银两,这些钱陆大哥还是自己收着吧。”夏明月婉拒,“军中也有许多事情,皆是花钱的地方。” 人情世故什么的,花的也不少。 先前陆启言给的那些,对于一个养家的丈夫而言,已是足够。 夏明月觉得不能太贪心。 “军中我还留了一点,平日里是够用的。”陆启言顿了顿,道,“我刚升了都头,往后的军饷也会更多一些,你不必担忧。” 此次伏击一战,陆启言所带的大队英勇杀敌,不但杀敌人数颇多,而且因陆启言所使用的三人队形配合得当,整个大队并无一人死亡。 陆启言本身亦是表现出众,在众多大队头中脱颖而出,被营指挥使赞赏有加,当即升成了都头。 见陆启言如此说,夏明月略想了想后点头,“那我先帮陆大哥收起来。” 待他用时,再拿给他就是。 “你花销就是。”陆启言坚持,端起了茶杯。 夏明月不再反驳,只收起了银两,开始张罗晌午饭。 鸡蛋和盐水和面,拽成薄片宽面后下锅煮熟捞出,碗中放在锅中烫熟的青菜、蒜末、葱花、辣椒面、盐巴、酱油、香醋、白糖,以及在锅中汆烫熟、嫩嫩的里脊肉片。 待配菜调味料尽数放好,夏明月将小锅中的热油尽数倒入碗中。 滋啦—— 蒜末和辣椒独有的辛香滋味被完全激发出来,整个灶房乃至整个院子里面皆是飘满了香气。 陆启言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肚子更是适时地响了起来。 声音不太大,陆启言却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往灶房看。 好在夏明月此时忙着将泼好的面尽数搅拌均匀,并不察觉,而后将两碗面端了出来。 大的那碗,放在了陆启言跟前。 “多谢。”陆启言接过。 这说是碗,其实按大小来说,该用盆来形容最为合适,里面的面条更是冒了尖儿,看着分量颇多。
陆启言素日在军营中饭量不小,此时又是饥肠辘辘,并不觉得这是负担,只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宽面筋道爽滑,蒜末和辣椒的用量刚刚好,喷香可口却并不会过分辛辣,青菜的爽口和里脊肉片更起了画龙点睛作用,让整碗油泼面增色许多。 陆启言觉得,夏明月的厨艺似乎越发好了。 而他也越发食欲大增,一盆油泼面在他不停呲溜下,逐渐见底…… 夏明月见陆启言吃的过瘾,身为厨子的满足感爆棚,帮他舀上了一碗面汤,自己亦是开始享用滋味极佳的油泼面。 别说,今日这油泼面,当真是好吃的很。 夏明月眯起了眼睛。 吃罢晌午饭,收拾一番,夏明月提议陆启言去歇息片刻。 陆启言没有拒绝,到了里屋那张他睡觉的炕前,看到了炕边儿放着的一个小木盒。 迟疑片刻,陆启言将其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两个平安符。 陆启言认得,这是城隍庙里面独有的平安符,军中有人佩戴过,还冲旁人炫耀说平安符十分灵验。 眼下这两个…… 是夏明月特地去城隍庙帮他求的? 陆启言下意识抬眼。 透过打开的窗户,能看得到此时正给乌金喂食的夏明月。 浅浅笑颜,如日光灿烂。 陆启言怔了怔神,片刻后收了目光,将那两枚平安符仔细地揣在了怀中。 下午,夏明月仍旧与江竹果和吕氏等人一同忙碌。 吕氏张张口,却又将话重新咽了下去。 也是,青天白日的…… 陆启言习惯了少睡,这会子也只是打了个盹儿,便很快醒来,想着上次夏明月需要补觉,便打算寻个由头出去。 且有了上次闲逛的经验,陆启言决定直接出城。 问就是探望好友。 但不等陆启言抬脚,夏明月却是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你要出去?”陆启言问。 “嗯,出去看看地方。”夏明月道,“冷锅串串生意尚可,打算放加盟出去,我先出去看看城中都有哪些位置,到时候也好给加盟商做些指导。” 准备工作要提前做一做,争取早些确定好所有的加盟商,等到天气冷时,还要对外推一推关东煮的新产品。 “那……”陆启言道,“我陪你一起去?” 睡是睡不着了,在家中也是无事。 出去走上一走,倒也不错。 夏明月颇为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二人一并出了门。 金丘县城地界有限,繁华的也不过是只有几条主街,西城区这边的街道夏明月十分熟悉,不必多看,主要要去看的东、南、北三个区域。 而这三个区域中,东城区被夏明月当做重点。 金丘县城的东城区最为繁华,居住在此处的人大多要比其他区域更加富裕。 而冷锅串串和冬日要推出的关东煮究其根底是一种小吃,相对夏记的吃食摊来说,价位也更高一些。 这样的小吃在消费水准高的地方,售卖量也会更好一些。 第110章 踢到铁板 所以夏明月觉得,东城区到时候可以设上两个摊位,但位置要相对分散开一些。 夏明月一边看,心中一边盘算,想到合适之处时,时不时点一点头。 而在陆启言的视角,此时的夏明月走走停停,探头探脑,一双眼睛左顾右盼,偶尔莫名其妙地笑上一笑…… 奇怪,但似乎又十分合理? 但在路上眼中,似乎便没有那般寻常。 有些路边摆摊的人,在看到举止神态与寻常人不同的夏明月时,神情有了些许变化。 甚至有人颇为惋惜地摇摇头。 仿佛是在说,看着好好的姑娘,竟然是个傻子,当真是可惜了。 陆启言,“……” “她并不是傻子。”陆启言低声解释,“不过是在想事情而已,请不要对她有误解。” 坊间喜传流言,这话一传十,十传百的,黑白颠倒之事常有发生,傻子的名声传了出去,怕是也让夏明月十分苦恼。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扼制源头。 陆启言选择了直接纠正。 而此言一出,摇头叹息的那人顿时一怔。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是被看了出来,更没想到有人会直接来纠正他。 而且对方看起来斯文儒雅,像是个眉清目秀的书生,浑身却自带着令人生惧的威严之感,让人不由得胆寒。 “是,不误解……”摊主下意识地慌忙解释。 “嗯。”陆启言这才离开。 夏明月走远了几步,发觉陆启言从后面赶了上来,“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摊位上卖的东西,就问了一嘴。” 问价格吗? 夏明月扭头,见方才陆启言停留的那个摊位上售卖的是驴打滚儿,微微扬眉。 这是刚吃完晌午饭,便饿了? 看来她低估了陆启言的饭量。 又或者是晌午的油泼面虽然喷香可口,到底肉食不多,油水不够大,对于久在军营的陆启言来说,应该是不够的。 看起来,晚上需得做些油水大的东西才行…… 夏明月这般低头盘算,完全没有注意到从旁边的胡同里,冲出来一个人。 那人肩挑着扁担,扁担一端是冒着热气的火炉。 眼看那火炉要撞上夏明月,陆启言眼疾手快,伸手将夏明月给拉了回来。 夏明月一个踉跄,跌落在陆启言的怀中,待回过神来后,瞧见那挑着火炉的男子正将扁担从肩上拿下,盯着她看。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前找寻夏明月谈加盟时做卤味的那个瘦高个儿。 此时的瘦高个儿正龇牙咧嘴,笑得不怀好意,“哟,这不是夏娘子吗,还真是凑巧的很,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夏娘子。” “哦,不对,是还好没有碰到夏娘子,如若不然这样滚烫的炉火倒在身上的话,必定会烧了起来,若是夏娘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话中满是担忧,但语气却皆是遗憾。 再配上脸上此时讨打的笑容,陆启言即便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清楚对方的用意。 将揽着夏明月腰肢的胳膊松开,陆启言走到了对方跟前,伸手握住了对方手中的扁担。
察觉到陆启言身上带着的怒气,瘦高个儿有些心惊,“你要做什么?” “我看你这扁担虽宽却不厚,大约是不太结实的吧。” 陆启言话音落地,手中的扁担咔嚓一声,瞬间从中间断开,成为了两截。 “看,果然不太结实。”陆启言幽幽道,“都说这扁担是最结实的东西,比人的骨头要结实多了,我看也不过如此,就是不知道人的骨头是不是也是这般不结实。” 这是要威胁打断他的骨头? “这世上还是有王法的!”瘦高个儿指向县衙的方向,“你敢轻举妄动,我就去报官!” “先不说倘若你双腿尽断能不能报官,即便报了官,你的腿怕是也好不了了,我即便赔上许多的钱,再被打上板子又能如何?” 陆启言道,“再者,你这腿又不是被我故意打伤的,不过是因为你挑着火炉在这里招摇过市时,我为了避免你伤及旁人,帮你拿下扁担,结果扁担十分不结实,断裂时不小心打在了你身上而已。” “怎么看,都只是一场意外罢了,都说县令大人慧眼如炬,想来也能看的分明,知道这其中的关键。” 知道他蓄意想伤人,此时也是罪有应得。 瘦高个儿脸色顿时白了白,嘴唇颤抖着不敢再说话。 陆启言直起了微欠着的身子,“往后睁大了眼睛,好好走路,莫要撞到不该撞到的人。” 也莫要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说罢,陆启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度极大,瘦高个儿觉得肩膀的骨头似要被拍碎了一般,脸上的惊恐更多了一层。 因为上次加盟不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记的分店一个接一个的开起来,眼睁睁地看着旁人赚的盆满钵满,心里怨气也渐渐增大。 而这些怨气,尽数都算在了夏明月的头上。 都是她狗眼看人低,不给他赚钱的机会,才让他现在都还过得紧巴巴的,被人瞧不起。 说什么都得出口恶气才行。 而他方才瞧见夏明月在这街上闲逛,便想着教训一番。 结果踢到了铁板。 瘦高个儿越看陆启言越觉得可怕,抬脚便要溜之大吉,却被其拦住。 “你这火炉放在街上十分不妥,还是尽早拿走为好。”陆启言提醒。 瘦高个儿闻言,慌忙去收拾。 只是如今扁担已经断裂,已是不能挑走,不得不用断裂的那半截扁担尝试着像挑灯笼那般挑走。 而火炉颇重,尝试不得后,只能用拖拽的方式。 这一拖,火炉歪倒,里面的炭火滚落了出来,散在行人的脚下,各种摊位的旁边。 “作死那,这样热的炭火想烧了我这摊子不成?” “我新穿的鞋!杀千刀的,你赔我新鞋!” “你这小子,前几日被我骂了两句还不知足,这会子来讨打了不成?” “……” 骂骂咧咧很快升级成了拳打脚踢,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你没事吧。”陆启言回到了夏明月身边。 第111章 丢人 “没事,幸亏有陆大哥在。”夏明月松了口气,解释道,“此人先前想要加盟夏记吃食摊,我看他品行不端并未应允,不曾想竟是心中生了这样的怨气。” “今日也是多亏了陆大哥。” 否则,还真是不太好对付。 夏明月接连感谢,陆启言顿了顿,“估摸着接下来这几个月军中大多都是招纳新兵,操练等事务,不忙的话,我看能不能多回来几趟。” 世人大多看碟下菜,柿子挑软的来捏。 你有人撑腰,旁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而他自春日与夏明月“成婚”以来,到现在不足半年光景,期间也只回来了两趟,但这两趟中,却是见了许多恶人。 夏明月素日的生意,做的并不轻松。 “好。”夏明月略歪了歪头。 陆启言…… 好像挺护着她的? 地方看的差不多,又有了刚才的风波,夏明月兴致缺缺,便和陆启言一并往家走。 待走到杏花胡同时,陆启言停了脚步,“晚上我有些事需要出去一趟,晚饭不必等我,你们先吃。” 方才一路闲聊,陆启言知晓夏明月此时家中雇了人做活,江竹果在家中长住之事。 “好。”夏明月应下。 待陆启言走远后,夏明月从巷子里探出头来,瞧见他正折返了往东而去。 方才他们便是从东边回来的…… 夏明月抿了抿唇,往家走。 此时已是傍晚,江竹果等人已是忙碌了个差不多,开始准备晚上饭。 没有陆启言在家,夏明月和江竹果只简单做了个土豆丝红萝卜丝煎饼,配上黄瓜腐竹花生米的凉拌菜,煮了小米南瓜粥。 南瓜是新下来的长南瓜,吃着口感面甜,去皮后充分炖煮,和小米混在一起,口感绵软甘甜。 晚饭吃的十分满足,收拾一番后,各自回屋睡觉。 因为陆启言还不曾回来,夏明月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儿,有些睡不着,干脆燃着烛火,拿出了针线笸箩。 江竹果针线不错,吕氏也比她强上许多,且现如今手头还算宽裕,所以夏明月素日穿的衣裳大多是由成衣铺子直接做好,需要缝缝补补的,大多由江竹果和吕氏代劳。 只是这内里穿的亵衣亵裤,夏明月实在不想假以人手,只自己亲自来做。 素日忙碌,抽空便扎上两针。 此时多点上几根蜡烛,没有那么重的影子,也并非是外穿的衣裳不必那般讲究,倒也不是十分费眼。 一直到夏明月将手中的这件亵衣缝好,门口有了动静。 夏明月将针线笸箩收拾好后,陆启言已是进了屋。 满身酒气。 但人却是十分清醒,甚至在看到夏明月还不曾歇息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你还没睡?” “要睡了。”夏明月道,“壶中有茶水。” 喝酒之人容易口渴。 “嗯。”陆启言点头。 “灶中有热水,炕上给你放了换洗的衣服,身上这身可以换下来,明日帮你洗一下。” “好。” “我先睡了。” 夏明月躺下,翻了个身,背朝外。 陆启言一番忙碌。 夏明月听着外头传来的舀水的哗哗声,打了个哈欠,闭了眼睛。
而此时,武熊正满身酒气,被身边的小弟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往四方赌坊走。 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今日的酒,喝得真他娘的痛快!” “可不嘛。”小弟连连点头,“这陆都头看着斯文秀气,不曾想竟是血性刚强的汉子,不但功夫好,酒量更好!” “陆都头这个兄弟,我武熊是交定了!”武熊将胸口拍的哐当哐当响,紧接着打了一个酒嗝,“可我当人陆都头的兄弟,实在是丢人……” “丢人啊!” 那夏娘子,他都放出去话了,是她武熊罩着的人,谁敢去寻夏娘子的麻烦,那就是跟他武熊过不去! 为此,他甚至连县城中巡街的捕快衙差都请到一块坐下来喝过酒,拜托他们要确保夏娘子的吃食摊太平无事,没人去找茬寻事。 可现在,现在呢! 有人光明正大的去寻夏娘子的麻烦,还当着陆都头的面! 以至于人陆都头不得不想着和他打上一番交道,好让他在陆都头不在家中的这段时日,护得夏娘子的周全。 这说明啥? 说明他武熊现如今脸面不行,威慑力不够,那些个脏臭虫,死老鼠就都开始兴风作浪,把他武熊的脸面撕下来,扔地上,还要踩上几脚。 他难过啊! 小弟自是明白自家大哥此时烦闷之处,道,“大哥放心,我知晓那孙子的住处,明日便领几个人,随便寻个由头,打他一顿就是。” 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平日也得罪了人,寻个由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且若是一顿不够的话…… 打两顿! “嗯!”武熊重重拍了拍小弟的肩膀,心中欣慰。 但满腹的怒气仍旧觉得撒的不够。 需得找个地儿好好撒撒气才行。 可娘一直教导他不能欺负无辜之人,他必须要听话,即便要撒气,只能寻点坏人来撒。 黑吃黑嘛,这总是无人埋怨的。 说不定还会津津乐道。 但哪里去找个坏人撒气呢…… 武熊想了许久,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有了! 怎么能把这茬给忘了? 这么坏的人,不给点教训,那哪儿成呢…… 夏明月第二日照常醒来,抬眼看去,陆启言的炕已是没了人影。 一番收拾,夏明月起身到了院中,也不曾看到陆启言。 “夏姐姐是在找姐夫吗?”江竹果一边往灶中添火,一边道,“姐夫说水缸中的水见了底儿,拿着扁担和水桶去打水去了。” 这样。 夏明月打水洗漱,看了看院中晾晒的衣服。 是昨日陆启言穿的那身,此时已经处于半干状态。 “这是你洗的?”夏明月问。 “不是。”江竹果道,“我起来时便已经搭在那里了,我看晾晒的差不多,以为是夏姐姐你昨晚洗的。” 但现在看来,不是。 那就是陆启言自己洗的? 夏明月挑了眉梢。 都说军营中的日常事务皆需自己动手,看来果然不错。 惦记着昨天陆启言晌午饭似乎没有吃饱,晨起的饭食,夏明月做的量颇大。 第112章 酱肘子 现成的发面和肉馅儿,夏明月做上了一锅生煎小包,又熬上一锅软糯糯的大米南瓜粥,配上一道凉拌黄瓜藕丁,一道炝炒小白菜来吃。 大米南瓜粥软糯香甜,黄瓜藕丁清爽脆口,炝炒小白菜酸辣开胃,而那生煎小包,皮薄肉多,包子底儿香脆可口,一口下去香浓无比,肉汁四溢…… 夏明月自觉这生煎小包滋味极佳,吃的有些停不下来。 而陆启言因为昨晚喝酒带着十足目的的缘故,并没有吃多少饭食,此时已是饿得饥肠辘辘,几乎是一口一个地往嘴中送。 最终的结果是夏明月做的这一锅生煎小包根本不够吃,她又赶紧现打了一锅出来。 第二锅的生煎小包依旧尽数被陆启言送入腹中,剩下的几个,则是拿给了乌金当早饭。 给乌金瓦罐盆中添食的活儿,这次是由江竹果来做的。 等忙活完后,江竹果拧着眉去寻夏明月,“夏姐姐,乌金今日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说?” “平日去喂食时,乌金皆是上蹿下跳的,今日安安静静地趴在窝前也就算了,还一直冲我咧嘴龇牙。” 江竹果有些不安,“这狗不是生气的时候才冲人龇牙么?难不成乌金不大高兴?” 或者,看她不太顺眼? 夏明月也从未见过江竹果说的这个情况,放下了手中的水瓢,跟着江竹果一并去瞧乌金。 乌金此时正在美滋滋地吃着水煎包子,看到夏明月二人过来,将口中的包子嚼嚼两下吞了下去,然后摇起了尾巴。 龇起了牙。 乌金的毛发本就黝黑发亮,牙齿又生的白亮,这样龇起牙时黑白相称,醒目且…… 有点好看? 但就是太奇怪了些。 龇牙的狗大多是要发狠,这个时候大多不会这般欢乐的摇尾巴。 “乌金?”夏明月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半蹲下来,抬起了手。 这是她素日对乌金做的习惯性动作,只要这般,乌金便会凑了过来,拿大脑袋在她的手掌上蹭一蹭。 而此时的乌金见状,“汪汪”叫了一声,而后欢快地跑了过来,如往常一般,将脑袋在夏明月的手掌上蹭了又蹭,更发出哼哼唧唧的撒娇音。 片刻后,乖巧安定地蹲在地上,看着夏明月。 龇起牙。 夏明月,“……” 感觉好像没有哪里不对,但又感觉怎么都不大对。 “兴许乌金是哪里不舒服了,但是又不会说话,它表达的咱们有些听不懂。”夏明月沉思片刻道,“得寻个大夫给乌金瞧一瞧。” 这样才能放心。 但能为乌金看诊的大夫,需得是兽医。 但县城中宅院偏小,各家顶多能养只鸡,养狗的人家不多,养猪、羊、牛等类的更是没有,兽医并不好寻。 一番打听,夏明月这才从城外寻来了一个能够看诊的兽医,让他为乌金瞧上一瞧。 对方是个略上了年岁之人,头发和胡子皆有些花白,更患有短视。 在眯着眼睛将乌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又好好地看了看乌金的嘴巴和牙齿,最后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乌金无事,生龙活虎,十分健壮。 “那它为何会这般模样?”夏明月不解。 “大约……”兽医想了许久,道,“兴许……我估摸着吧……可能是它喜欢如此。” 有的时候,这猫儿狗儿猪儿什么的,也都奇怪的很,总有那么一两个特立独行,和寻常兽类不同的。 这就跟人似的,也总有那么一两个精神不大正常的不是? 夏明月,“……” 行吧。 乌金高兴就好。 只要身体健康,愿意龇牙的话…… 那就继续龇牙吧。 夏明月笑着拍了拍乌金的大脑袋。 瞧着夏明月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乌金的嘴咧得更大了一些。 雪白的牙齿,在升高日头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赵有才是过了晌午边儿到的家,到家时骂骂咧咧的。 “这些个兔崽子,动作磨磨蹭蹭的,说好了不能误时辰不能误时辰,一个二个嘴上答应的挺好,结果一扭头全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还寻了那么多的理由来说,当真个个都是没出息的货!” 简直了! 各个都说家中如何如何,咋的,他没有媳妇儿不成? 光想着自个儿饿了那般多时候,也没想想他这个大队头就是个饱的? 这帮混蛋玩意儿! 吕氏听不得赵有才说这些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话说得好像你多出息似的。” 有出息的话,别跟饿狼似的啊。 赵有才嘿嘿笑了笑,“娘子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可从未说过我是个有出息的人。” 德行! 吕氏再次翻了个白眼,只赶紧给赵有才烧些饭食,督促他吃罢饭后,歇上一歇。 陆启言和赵有才约好晚上要一同喝酒,庆贺两个人此次平安归来,更庆贺陆启言成为了都头。 夏明月和吕氏便早早开始准备晚上的下酒菜。 天气还热着,凉拌菜是酒桌上的标配,最不能少,夏明月便用腐竹、黄瓜、藕丁、木耳等拌上了一个大杂拌。 前几日韩氏又送了些变蛋过来,夏明月便将其剥了壳,每个切成八瓣摆了盘,浇上用热油烹香蒜末、剁碎的小红辣椒、酱油等各位调味料的料汁。 炒上一大盘鲜嫩嫩的大葱炒鸡蛋。 而荤菜,夏明月只准备了一样——酱肘子。 酱肘子是一道十分常见的荤菜,各个地方制作方法并不尽相同,且每一个厨师皆有自己的独特心得。 夏明月此次用的是她在现代时参观学习过的天福号酱肘子办法。 相传在清代时,一家名为天福号肉铺因为其滋味鲜美备受人喜爱,其炖煮的肘子在一次偶然中炖的过于软烂反而使肘子滋味更加美味被达官贵人认可,声名大噪。 天福号肉铺便沿用了此方式来制作酱肘子,一度成为能为宫廷供应吃食的知名肉铺。 而天福号酱肘子想要做的地道美味,需得掌握两点——火候与调味。 猪肘要剃干净猪毛,洗刷干净,与盐、八角、姜、桂皮、花椒、黄酒、糖色等旺火煮开出油。 第113章 要债 猪肘捞出,洗刷干净,汤汁中撇干净所有的浮沫,在将猪肘放回锅中,文火慢炖上两个时辰。 待吃时,将猪肘捞出后去骨留肉,改刀装盘,再将锅中早已炖煮到浓稠无比的汤汁,细细地刷到酱肘子上,便可上桌。 猪肘经过长时间的炖煮,软烂无比,筷子夹起来时皆需小心翼翼,吃的时候更是入口即化。 瘦肉不柴,肥边儿油而不腻,一口下去,满都是喷香滋味停留口中,经久不散。 猪肘上的酱汁更是点睛之笔,除了颜色鲜亮,看着便十分有食欲之外,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汤汁中融合了猪肘的油脂和胶质,入口粘稠,滋味丰富,醇香无比。 这样的猪肘和酱汁,夏明月更是煮上了一锅面条,舀上一些酱汁,夹上两筷子的猪肘肉,做出来了一碗喷香扑鼻的猪肘拌面,给众人当主食来吃。 酱肘子美味,今晚的酒是为喜事而喝,更是美味。 陆启言和赵有才两个人推杯换盏,喝的十分尽兴。 盆中的猪肘子见了一次底,不得不又添上一些。 好在夏明月早早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在洪屠户的肉铺那买肘子时,挑选了三个个头颇大的。 分量管够! 众人吃酱肘子吃的尽兴过瘾,乌金也因为得到了三根大骨头还有夏明月最先给它准备的一小块生肉而尽情享用晚饭。 欢声笑语,分外热闹,格外高兴。 而此时的江义和,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心里却没有那般高兴。 不但不高兴,甚至暗暗问候了一下面前这些人的八辈祖宗。 而武熊看着此时笑得十分勉强的江义和,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满脸不悦,“将江郎君请了来是吃酒的,可江郎君坐在这里了半晌,一杯酒都不吃,这是几个意思?” “就是!”一旁小弟帮腔,“难不成是看不起我们大哥?” “岂敢岂敢。”江义和急忙拱手,“实在是因为在下不胜酒力,不能饮酒而已。” “不能饮酒?”武熊瞥了他一眼,“可我看江郎君晌午时在酒楼与旁人畅饮,这酒是一杯一杯的喝,连口菜都不带吃的,这酒量可是好的很呢。” “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不胜酒力,不能饮酒了?我看不是因为旁的,就是江郎君觉得我是市井粗野之人,不想与我喝酒罢了。” 江义和脸色变了变。 和着这个武熊从晌午时便一直盯着他了? 可是,先前赌债之事,不是这个夏明月为了护着江米夏凭空编造出来的幌子吗? 这个武熊也只是配合演戏之人而已,怎么还真的就找上门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义和不明所以,但看着武熊脸上的愠怒一层一层地增加,忙端起了跟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甚至将杯子朝武熊亮了一亮。 “江郎君海量。”武熊又给江义和倒满了酒,“不过这既然喝了酒,咱们也谈点正事。” “这先前江竹果欠我们的一百两银子,实在是还的太慢,掌柜的几次催问这欠款,我也是上门催要过几次,可那江竹果仍旧是拿不出银两来还。”
“我这思来想去的,还是来寻江郎君一趟,将此事好好跟江郎君说上一说,江郎君是个读书人,更是个明事理的人,自是知晓欠债还钱乃理所当然之事,所以这银子……” 这还是要来要账的? 江义和眉头紧皱,“可这银子既然是江竹果欠下的,是不是还需找寻她来要这个钱为好?”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嘛……” “可你们读书人不有句话叫子不教父之过嘛,既然江竹果是江郎君的女儿,此事是不是就得江郎君来解决?” 武熊打断了江义和的话,“说到底,还是一家子嘛,若是江郎君不还这钱,怕是不妥吧。” “还是那句话,冤有头,债有主,既是江竹果欠的钱,这借据上头也是江竹果摁的手印,你们就应该去寻了她去才好。” 江义和道,“且如你们所见,我不过就是一个寻常书生,身无长物,也是拿不出什么银两出来的,你们来问我要账,属实是白费力气,还是请回吧。” “拿不出银两?”武熊上下打量了江义和一番。 身上的衣裳虽然料子不是特别好,但一看便是新做的,就连脚上的鞋子也都崭新,晌午时他也瞧得分明,这江义和一顿饭便吃了三百个钱出来。 说拿不出银两,骗三岁小孩儿呢? “江郎君真将我们当傻子来看了。”武熊冷哼道,“不过江郎君嘴硬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这些人素日也没什么事儿,债要不回去也只会被掌柜的责罚,那就好好陪一陪江郎君。” “你要做什么?”江义和顿时提高警惕。 “不做什么,无外乎就是怕江郎君因为赌债之事心中生惧,连夜逃跑而已。” 武熊冲身边的两个小弟招了招手,“你们两个,务必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要打扰到江郎君,但也别让郎君跑了。” “是!”两个小弟朗声应下,而后两双眼睛便死死盯着江义和。 那神态,似要将他看穿了一般。 而江义和,脸色又是一变。 武熊这是要派人一直跟着他? 他在书院读书,素日免不得与同窗一并出行,也时常有一些正常的人情往来,若是被两个无赖一直跟着,必定会引人注意。 旁人若是问起来,他该如何回答? 旁人若是知晓这些人乃是前来要账的,又该如何看他? 单单是想到这些事情,江义和便觉得脑袋一个变成两个大,不知所措。 片刻后,江义和怒目看向武熊,喝道,“你们这般威胁一个秀才,扰乱学堂秩序,我要将你们告到县衙,让县令大人重责尔等!” “去县衙?好啊,刚好也让县令大人帮着我们要一要这债,我就不信了,现如今究竟是什么世道,这欠钱的还能成大爷了?” 武熊站起身来,“走吧,江郎君。” “去哪里?”江义和诧异。 “去县衙啊。”武熊不解地抓了抓耳朵,“不是江郎君要去县衙状告我们吗?怎么,不去了?” 江义和的脸登时白成了一张纸。 第114章 断亲书 武熊竟然根本不惧去县衙。 那就是说明,这借据是真的? 可那江竹果素日懂事孝顺,更是个节省的,怎么可能做出去赌钱这种事情? 莫不是江竹果为了不嫁给张家做小妾,冒着要被卖掉的风险,也要捏着鼻子和赌坊签下这样的借据? 还是说,这赌坊原本就并非善类,打听到江竹果有他这么个秀才爹,觉得十分好拿捏,所以诱导了江竹果? …… 无论是哪种缘由,这债务都会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作为江竹果的爹,皆是无法逃脱。 这些地痞无赖,也有十分正当的理由缠着他。 除非…… 江义和在思索了片刻后,紧咬了牙,“我自是不与你们去县衙的!” 武熊嘿嘿笑了起来,“原来江郎君也知道到了县太爷跟前,县太爷会责令江郎君还钱?看来不是个傻的。” “我不去县衙并非是因为心中畏惧。”江义和嘴硬道,“不过是此事犯不着去县衙罢了,且你们也不该来寻我讨要这债务。” 兜兜转转,竟还是这句话。 武熊听得有些乏味,也觉得这江义和属实无趣的很,伸手去掏了掏耳朵。 “只因为我已是与江竹果断了亲,我与她往后再无任何关系,她的债务,自是不能追究到我的身上!”江义和大声道。 武熊等人登时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江义和。 不得不说,这江义和…… 够狠! 为了自己的面子,这样好的女儿,说不要就不要,说断亲便断亲。 够绝! 他们做打手多年,见过因为赌债兄弟之间反目成仇的,见过夫妻之间各奔东西的,见过儿女因为赌债将爹娘告到县衙的,但唯独没有见过父子断亲的。 许多做儿子的欠下赌债,父母皆会痛哭流涕,责骂殴打,但一通闹腾之后,仍旧是想方设法地为其还上,更希望其能够改过自新。 像江义和这般果断的,他们当真是第一次见。 众人心中唏嘘,看江义和的目光中满都是鄙夷。 反倒是武熊,在片刻惊愕和鄙夷后,心中腾起了一阵喜悦。 他本是因为心情不好,想来寻寻江义和的晦气疏解一下心中的烦闷,顺便为江竹果出口气,不曾想,竟然遇到了这等好事! 断亲…… 好啊! 往后江竹果日子过得如何,赚再多银钱,这对没有良心的爹娘皆是不能再去想着沾光,而江竹果即便不再孝顺他们,也是理所应当! 武熊满心欣喜,面上却满是不屑,“江郎君,我武熊可不是那三岁孩童,你说断亲便断亲了,有何凭据?空口白牙地想赖账糊弄我们,门都没有!” “今日江郎君不想去县衙怕是也不成的!” 武熊站起身,抬了抬手,“请江郎君去趟县衙!” “请”字,咬的极重。 底下小弟们顿时会意,只将手指的关节掰的咔嚓咔嚓响,朝江义和走去。 那架势,分明是要将其拖到县衙。 这不远处便是书院,倘若让同窗和夫子看到……
他苦心经营了数年的形象,当真是要毁于一旦了! 江义和面色发白,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忙道,“我有断亲书为证!” 要的就是这个! 武熊伸手,“拿来!” “我今日不曾带在身上……”江义和见武熊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又忙补充一句,“不过我现在可以立刻再写一份!” 断亲书,论理来说,该有村中尊长,里正等见证后效力最强,但相对于不被人认可的儿女与父母断亲之事而言,父母之命大于天,父亲亲手写的断亲书,到了衙门后县太爷也会认。 武熊挺了挺身子坐好,“写!” 江义和不敢造次,只慌忙问店家借来了纸笔,趴在旁边的空桌上,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上了整整一篇。 待写好之后,武熊拿起仔细端详。 久在赌坊,加上韩氏也识得一些字,武熊倒也能将这断亲书认得分明。 江义和读书多年,这字写的是十分工整,看着赏心悦目,但通篇读了下来,大半是对江竹果不孝行为的唾弃和指责,最后是无法继续容忍,难以面对列祖列宗,久经思虑,方痛下决心,与江竹果断亲,从此之后,生老病死,双方再无任何干系。 武熊在看前半截时怒火中烧,只想将这断亲书尽数撕碎了后摔在江义和的脸上,并大骂他乃是狼心狗肺之人。 但一看到最后江义和的名字还有刚刚摁下的红色手印时,强忍着压下了怒火,将那断亲书仔细小心地折好,揣入怀中,“虽说没讨到银两,倒也让我有东西跟掌柜的交代。” “只是从前也有人面上断亲,实际上不过只是想着逃避讨债的,我们皆是不傻,过两日也会去江家村走上一走,问一问街坊四邻,村中里正,看看江郎君所说是否属实。” 那他这两日得赶紧回家一趟。 跟那田氏,村中组老尊长,里正等人说明一二。 此事倒是也简单,毕竟这江竹果做出这等事情,真任由那些讨债的上村子里头来,怕是连整个江家村的名声都要受其连累。 他大义灭亲,如此壮举,那些人必定会体谅一番。 说不定还会心疼而安慰他一番。 如此一想,这亲断得倒也划算…… 江义和脑子里飞速地盘算,一边拱手道,“放心,此事属实,自是不怕你们前去问询核实。” 江义和说着,再次拱手,“书院中还有事,我先行一步,先告辞了。” 说着话,江义和便要快步离去。 武熊抬手,手下的小弟快步跟上了江义和。 “这是做什么?”江义和愕然且愤怒,“这断亲书已是给你们了!” 他与江竹果已无半分干系,还要缠着他做什么! “我方才可没说,你给了断亲书,与那江竹果撇清干系后,此事就这般算了的话。”武熊嘿嘿笑道。 “你们……”江义和气得浑身直哆嗦,“我要去报官!” 他既是断了亲,到了县衙便有话可说了! “江郎君这话说得有些好笑。”武熊仍旧嬉皮笑脸,“先不说我们只是看江郎君一个弱书生,夜晚一人回书院有些不安全这才想着护送一二。” 第115章 汾酒 “再者,这大路朝天,本就是人人都走得的,怎么江郎君走得,我们就走不得了?还是说那书院只有江郎君能去,我们就不能去了?” 江义和,“……” 他生平,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留下两个小弟这两日在镇上待着,要他们平日要好好“照顾”江义和一番,武熊在第二日晨起时,早早来了杏花巷。 江竹果正在门口收拾泔水桶,看到武熊过来,打了招呼,“武大哥。” “武大哥是来寻夏姐姐吗?怕是要等上一会儿才成,昨晚姐夫和旁边赵大哥喝酒,夏姐姐和吕嫂子忙的晚,这会子还没起来的。” “我不找夏娘子。”武熊忙道,“我是来寻江娘子的。” “找我?”江竹果有些意外,“武大哥寻我有事吗?” “这个。”武熊将怀中叠的整齐方正的纸张拿了出来,递给江竹果,“我昨天讨来的,想着还是给你比较好。” 江竹果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了过来,打开来瞧。 江义和素日讲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即便江义和读书年份颇久,却也没有教过她认字,但江竹果却因为从前时常听到江义和读书,看到他写字,能认识几个。 这几个字里面,包括她的名字,也包括断亲二字。 这是一张断亲书。 预示着她往后与江家,与江义和和田氏,再无半分干系。 江竹果心情有些复杂,抿着唇,眼中的雾气瞬间化作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武熊见她眼圈红红,有些慌,忙劝慰,“前面那些都是混账话,原是不必看的,更不必往心里头去。” “我原也烦恼要不要将这断亲书给你,但寻思着有了这东西后,你便能彻底自由,也不必再担忧因为银钱的事被他们拿捏,心中大约能安定一些,便拿了过来……” 若是因为这反而惹得江竹果伤心难过,反倒是他的不对了。 武熊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 “武大哥,谢谢你。”江竹果拿袖子擦了擦眼角,冲武熊笑着道谢。 眼睛红红的,有眼泪从眼眶中不自觉地涌出,以至于江竹果的鼻尖和脸颊皆是有些泛红,但嘴角却是向上弯了弯,以至于这眉眼也是弯成月牙的模样。 这样子,大约心里是高兴的吧。 至于哭…… 这种事,心中到底还是会难过吧。 武熊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不用客气,往后有事随时叫我就成。” “嗯!”江竹果连连点头,仍旧是伸手去擦那些止不住往外涌的泪,“一定。” 得到对方如此肯定的答复,武熊嘿嘿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武大哥慢走。” 待武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子中时,江竹果仍旧攥着手中的断亲书。 她属实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和家人断亲。 她更没想到,江义和会如此决绝。 但…… 如武熊所说,有了这断亲书,往后家人便不能再拿捏她。 也如平日夏姐姐说的那般,所谓家,永远都是最温暖的港湾,而家人,是关心你,呵护你,保护你的人。
有些人,只是名义上的。 而人活在世上,最不需要的,便是只有面子上的,名义上的东西。 她该高兴。 为彻底有个了断而高兴。 江竹果闭了闭眼,将眼眶中残存的泪水尽数都挤了出来,伸手擦干净,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做自己的活。 东方,朝霞渐显。 陆启言和赵有才二人各自在家中又待了一日。 上午陪着夏明月和吕氏一并去摆摊卖冷锅串串,下午时帮着做些家事,尤其是一些家中物件修修补补的活,而到了晚上,则是两家聚在一起,说笑吃酒。 酒是赵有才特地去县城中的酒坊买的,一小壶,看起来不过只有两斤而已。 吕氏见状,嘴上埋怨,“既是要吃酒,多买些就是,竟是这般小气,只买上这么一点,哪里够你们两个喝的?” 素日他们一家可是没少沾陆启言和夏明月夫妇二人的光,自从开始做这冷锅串串后,夏明月说吕氏素日辛苦,又帮着她做些针线活计,每个月的工钱又给增加了二百个钱。 且晚上吃饭,又是在夏明月家中吃。 吕氏越想越觉得赵有才做的不妥,从钱匣子里头往外拿钱,“你赶紧去,再买些回来。” 赵有才不接钱,只嘿嘿笑,“这会子有钱也是买不到这酒。” “为啥?”吕氏不解。 酒水而已,花钱还买不到了? “这可是酒坊那新来的酒!”赵有才解释,“叫什么汾酒,是一个什么杏花村的地儿产的,这酒闻着香,喝着柔,入口醇,好喝着那!” “酒不都是一样的?”吕氏仍旧不能理解,“喝着辣嘴,喝完上头。” “那可不是。”赵有才道,“酒坊说了,这汾酒与寻常咱们喝的那些米酒可不一样,做的也复杂,讲究什么一磨、二润、三蒸、四酵、五馏、六陈,做出来的酒是又清又香,你若是不信的话,先闻一闻?” 说着话,赵有才打开了那壶上的酒塞子。 醇厚甜润,爽冽香绵的味道顿时飘了出来,只闻的吕氏自己揉了揉鼻子,“是闻着不大一样,香的很。” “是吧。”赵有才嘿嘿直笑,“这酒贵的很,就这一壶,要了我八百个钱呢,那酒坊还说是因为我来买才给这个价,不然卖给旁人都是一两银子呢,我也是惦记着咱家没少被陆老弟和弟妹一家照顾,这才想着买些好酒,也让陆老弟尝尝鲜儿。” “这汾酒这会子抢手,酒坊也是想了法子,让每个人只买上两斤,这会子估摸着卖了个干净,想要多了也是没有了。” “就算没这汾酒,也该再买些旁的才行。”吕氏仍旧觉得不妥,“不然就这么点,属实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再去买点旁的一块喝。” 否则喝的不尽兴,也是不妥。 “先不说这汾酒劲儿比米酒大的多,两斤已是够我们喝,再者说了,这喝过了好久,再去喝那些寻常的酒,怕是也入不得口的……” 第116章 香酥五花肉 “是啊。”赵大虎在一旁附和,“就好比我们吃惯了夏婶婶做的饭菜,再吃娘做的,实在没法下嘴。” “是吧,爹。” 赵有才,“……” 谁跟你我们了? 他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混小子!”赵有才眼看着吕氏脸上要乌云密布,只抢先给了赵大虎脑袋上一个爆栗子,“瞎说什么呢!” “我知道错了。”赵大虎捂着脑袋求饶,“往后就算是实话我也藏在心里头,不说出口就是。” 赵有才,“!!!” 只恨不得捂住赵大虎的嘴,再搁到水盆子里头涮一涮。 赵二虎无奈扶额,只劝道,“娘别生气。” “是啊,娘别生气,娘做的饭,我们还是会吃的。”赵大虎道。 就算不那么好吃,也是会吃的,因为你是我们的娘。 儿不嫌娘饭难吃! 吕氏,“……” 突然觉得有点累…… 夏明月已是在灶房中忙碌了起来。 首先宰杀了何顺子先前送来的那只鸡,做成口水鸡。 开水中加黄酒将整只鸡煮熟后捞出过凉水,切成大小合适的块。 辣椒面和花椒面被热油泼出红油,混上盐、糖、香醋、酱油、花生碎、香菜末、芝麻粒儿……一并浇到瓷盆中的鸡块上头,等待鸡块充分浸泡吸收汤汁。 五花肉块加葱姜、酱油、黄油、孜然、辣椒粉、盐、花椒面等充分腌制,再抓上少许红薯芡粉和一颗鸡蛋,趁着热油下锅。 炸至微黄,捞出后待油温升高复炸,直到所有的五花肉块金黄酥脆时,方可出锅。 五花肉本就浓香,过了油后更添浓郁气味,又与香辛料混在一起,越发让整个灶房都香气扑鼻,引人口水直流。 夏明月准备的东西多,五花肉块更是炸了半笸箩,上桌前先拿了几个用竹签穿了,分给帮着烧火的赵大虎和赵二虎吃。 两个人早已口水四溢,这会子赶紧谢了夏明月,接过后大快朵颐。 外酥里嫩,咸香可口,瘦肉不柴,肥肉不腻,百吃不厌! 在吃下第一块香酥五花肉时,两个人已是发觉这滋味过于美妙,便立刻控制了进食的速度,慢慢享受这美味。 夏明月见状抿嘴直笑,“放心吃就是,今日这五花肉,管够!” 她今日可是买了五六斤五花肉呢,还害怕不够吃不成? 但即便夏明月如此说,赵大虎和赵二虎还是互相望了一眼,保持方才的进食速度。 肉虽然是足够多的,但是他们两个人肚子能容下多少东西,他们还是知晓的! 夏明月哑然失笑,只由着他们兄弟二人按自己想法做事,不再劝说,之后又串上了两串香酥五花肉,分别拿给了做活的周氏和宋氏。 二人这段时日做事皆是尽心尽力,且除了夏记里的事,许多夏明月生活上的事,也都顺手做好。 夏明月心中宽慰,待她们也不见外。 一大串五花肉肉多分量多,不管是自己吃还是拿回去配上别的当个菜,都足够打上一顿牙祭。
周氏和宋氏二人连声道谢,皆是不约而同地暂且将这五花肉给收了起来,准备带回去给家人一起吃。 夏明月则是又忙着做上了几道素菜。 炸过五花肉的油增添了几分肉香,可以令炒菜滋味更加香浓。 青椒炒鸡蛋,夏明月习惯性选用了几个青椒肉薄,且是昨日买回来,稍微有点表皮发皱的青椒,拍扁切丝,炝炒后淋上搅拌均匀的鸡蛋液。 如此做,青椒方能与鸡蛋完全混合,吃起来是青椒中有鸡蛋香浓,而鸡蛋中又满都是青椒的清香滋味。 蒜泥茄子,将大个儿椭圆形的茄子去皮上锅蒸熟,拧掉茄子中的水分,简单的和捣好的蒜泥搅拌,只需加盐提味,便是十分美味。 这般两荤两素,又加上了一道晌午便用八角、花椒等煮过浸泡了一下午,此时已完全入味的花生米,一盘子刚刚切好,撒上了些许白糖的凉拌番茄。 凑足六道菜,吕氏帮着包了些素馅儿的锅贴,夏明月又熬煮上了鱼头汤,煮上一些鱼丸汤。 晚饭是在赵有才和陆启言的碰杯中开始的。 汾酒酒香十足,口水鸡鲜嫩美味,香酥五花肉喷香可口…… 大吃大喝,欢声笑语,人间乐事。 这边,宋氏忙碌完了所有事后,带着五花肉回到了家中。 将那串五花肉从竹签子上小心弄了下来,用刀改成更小一些的块。 吃肉时,因为肉的滋味实在是好,容易一口一块,切的块更小一些,能够多吃很多口,会觉得更加过瘾。 收拾完了五花肉,宋氏在灶中烧了火,添水准备煮上些棒子面糊,锅的边缘更是贴上了一些白面和棒子面做成的贴饼子。 趁着这个空当,摘了些院子里头架子上的豆角,等着待会儿汆烫熟了后,拿蒜汁一拌就好。 等锅中的棒子面糊盛出来,贴饼子慢慢膨胀,豆角也下了锅时,院子里闪进来一个人影。 人影瘦高年轻,正是宋氏的小叔子李水生。 “嫂子。”李水生满脸欢喜,将手中的油纸包塞给宋氏。 宋氏拿过来拆开,油纸包中是大半只烧鸡。 烧鸡表皮金黄,香味浓重,十分诱人。 “哪里来的?”宋氏欣喜且意外。 “洛公子得了县太爷的推举,能够参加秋日的考试,老爷和夫人心中高兴,在家中设宴款待族人。酒桌上剩了许多肉食,管事便让我们分上一分,拿回家中吃。” 李水生在洛家做长工,素日做些洒扫种花,搬搬抬抬的活计,因其年岁不大,又老实肯出力气,管事对其印象颇佳,暗地里也时常照顾。 这样只去了一只翅膀和一只腿的半只烧鸡,应该是酒桌上剩下来的极好的菜式。 宋氏笑眯了眼睛,“今日夏娘子也给了一些炸五花肉,我已经切好了,晚上就先吃这五花肉,这大半只烧鸡给你留着明儿个早上吃。” 十五岁的年纪,长得颇高,却生的跟绿豆芽一般,宋氏觉得李水生需得多吃一些好的才成。 “本就是晌午剩下的,再搁一晚上怕是得坏。”李水生不赞同,“晚上都吃了吧。” 第117章 鲜肉包 这样的话,嫂子也能跟着吃上一嘴。 否则家中的肉食和鸡蛋什么的,她必定会一口不说,尽数留给了他。 李水生说着话,便将那烧鸡拿进了灶房,洗了手后,撕开放入碗中,接着去盛已经稍微放凉一些的棒子面糊。 宋氏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只去将那汆烫熟的豆角拿出来凉拌。 饭食皆是端上了桌,宋氏特地将五花肉和烧鸡摆在了李水生的跟前。 李水生不动声色地将这两样都往宋氏跟前挪了挪,又直接夹了两大筷子到她碗中,“嫂子快吃。” “你也吃。”宋氏忙拦了拦。 “洛老爷这两日高兴,这几日怕是有的吃呢!”李水生笑道,“嫂子就别管我了,管事还说我在洛家也做了一段时日,活做的还算不错,每个月要给我涨五十个钱。” “那敢情好。”宋氏弯了弯唇角,“再加上嫂子赚的钱,一个月快有一两银子了呢!” 且他们两个素日吃喝大部分是在主家,家中除了要每个月交房租外,几乎没什么花销,这银子基本上能全攒下来。 一年就按十两银子来说…… “等到了明年秋天,嫂子便托个可靠的人,给你说上一门亲事。”宋氏笑道。 等到小叔子成了家,她这个嫂子也就彻底完成了当人媳妇的任务。 说亲事? 李水生顿时一愣,看了看宋氏,拿碗遮住了脸,“这事不着急。” “过了年,你就十六了。”宋氏语重心长,“这从开始说亲到最后定下来,咋的也得半年光景,到时候筹办婚事又是大半年,等实际成婚时,怕是得十八。” 十八岁成婚,年纪已不算小。 那又怎样? 这话李水生险些脱口而出,但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后,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李水生低着头,只默默地吃那碗凉拌豆角,手中的贴饼子也是掰成小块,一点一点地往口中塞。 宋氏见状,抿了抿唇。 到底是年岁小,脸皮薄抹不开脸面吧。 此事还早,往后再说也不迟。 宋氏这般盘算,便也不再说话。 小院里头,两个人连烛火也不点,只这般就着朦胧的月光,默默吃饭。 两家人一直说话到戌时末时,这才散去。 吕氏帮着夏明月和江竹果一并收拾了碗筷,这才回家去照顾酒醉的赵有才。 “剩下的我来收拾就好,夏姐姐先去照顾姐夫吧。”江竹果接过夏明月手中的炊帚,又拿起了一旁的丝瓜瓤。 前者刷锅,后者洗碗,皆是去油除污,是灶房里面极为好用的两样东西。 想着赵有才离去时,陆启言也满脸醉意,夏明月便点了头,“嗯。” 只是当夏明月进了堂屋后,陆启言正在那喝茶。 见夏明月进屋,更是给她倒上了一杯。 举止稳当,茶水更没有撒出来分毫,且眼神清亮,全然没有半分的醉意。 但方才…… 夏明月满脸都是疑惑。 “赵大哥最是喜欢不醉不归,倘若我没半分醉意,他会觉得今日的酒不曾让我喝尽兴,会想方设法寻了机会补上。”陆启言解释。
“原来如此。”夏明月恍然大悟。 这个陆启言,还真是聪明。 且善解人意。 只不过,今日这汾酒浓烈程度远超米酒,一人一斤的情况下,赵有才已是醉态十足,开始说起了胡话,这陆启言却跟无事人一般。 可见其酒量极好? 夏明月挑起眉梢,心中亦是啧啧了一阵。 “我的酒量自小便颇好,大约是天生的。”陆启言道。 夏明月,“……” 她方才并没有说话,可陆启言却猜中了她的心思。 还是两次。 这陆启言,难不成是她肚子里头的蛔虫? 还是说,这陆启言能听得到她的心声? 那如果她在心中骂陆启言是大笨蛋的话…… 夏明月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去看陆启言接下来的反应。 这般被夏明月盯着看,陆启言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脸颊,“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夏明月,“……” 是她想多了。 这陆启言,只是单纯地有些聪明而已。 “无事,就是想着明日陆大哥走的时候,该给陆大哥收拾些什么东西为好。”夏明月心虚地垂了垂眼眸,更是转了话题。 “只带上一身衣裳即可。”陆启言道。 “好。”夏明月点头,“时候不早,陆大哥早些歇息吧。” “嗯。” 一番洗漱收拾,二人皆是上床。 吹熄烛火,夏明月面对着墙壁,心里头盘算着第二日晨起要忙碌的事情。 因为第二日上午便得离去,陆启言此时也有些睡不着,但又怕翻来覆去地动静惊醒了夏明月,只静静地躺着。 手中攥着夏明月先前放在炕头的那两个平安符。 希望他此生,当真能够一生平安。 翌日,夏明月早早起床,和江竹果一起做早饭。 现成的猪肉馅儿,加了些给乌金炖煮大骨头时清香可口的汤汁、葱段浸泡的凉白开、姜末、蒜末、酱油等,最后则是加入大量的芝麻香油。 将肉馅儿往一个方向不停地搅拌,让肉馅儿和调味料完全融合的同时,能够充分上劲儿。 肉馅儿做好,接下来是包子皮。 寻常人做包子时,通常用的是发面,但夏明月今日做包子借鉴了狗不理包子的制作技艺,用的是其特有的半发面工艺。 半发面搓条,揉剂,擀成厚薄均匀的包子皮,再放入肉馅儿后,沿着中心捏褶。 包子褶儿讲究手劲儿均匀,褶皱纹路适中且疏密一致,远远看去,犹如白色的菊花一般,赏心悦目。 因为包子皮的面用的是半发面,在蒸包子之前,需得将包子放在底下是热水的笼中,再次发酵一碗茶的时间,再上锅蒸上一刻钟。 如此做出来的肉包子,包子皮喧腾柔软,清香适口,配上肉足汁多的鲜肉馅儿,真真是做到鲜而不腻,百吃不厌。 吃早饭时,配上爽口的凉拌菜,再来上一碗稀稀的蛋花汤,越发满足感十足。 陆启言没有过多夸赞夏明月的手艺,只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对这鲜肉包的喜爱。 第118章 分期 灶上一大笼鲜肉包,被陆启言一口气吃下了半笼。 江竹果今日也吃上四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夸赞,“夏姐姐这包子好吃的不得了,若是拿出去卖的话,必定是一出锅便被抢了个干净。” “这样好吃的包子,可有名字?”江竹果问。 夏明月做的许多吃食,皆是有十分好听且新奇的名字。 像昨晚上吃的口水鸡,这段时日卖的冷锅串串啦,还有先前吃到的德州扒鸡…… 不知道,今日的会是怎样好听的名字。 江竹果期盼,夏明月却是笑道,“说起来,这包子还真有个名字,叫做狗不理。” 狗不理? 听着十分市井通俗,但又有些奇怪。 这样好吃的包子,怎么会狗不理呢? 明明是乌金绝对会抢着吃的包子…… “并不是狗不理这包子,而是最早做这包子的人,旁人叫他狗子,因为包子做的好吃,来吃的人多,这狗子忙碌的头都顾不得抬,更顾不得与人寒暄招呼,旁人笑他卖包子不理人,因此得了这个称呼。” 夏明月笑着解释,“后来觉得这名字新奇且朗朗上口,便也就传开了,狗不理包子铺也就越发声名远扬,引了许多人前去吃包子。” 前世时,夏明月还未成名时,也曾慕名而去,尝遍了天津狗不理的所有产品。 的确与众不同。 “原来如此。”陆启言点了点头。 只是他从未听过狗不理包子铺的名号,想来夏明月口中的声名远扬,也仅限于她自小生活的楚州吧。 不过,这包子,当真是好吃的很。 陆启言自觉已经吃饱,但因为嘴馋的缘故,犹豫片刻后,又拿起了一个。 但这个包子还不曾送入口中,陆启言已是打上了一个饱嗝。 饱嗝的动静有些大,大到夏明月和江竹果皆是能够听得清楚。 陆启言顿感尴尬,一时不知道这手中的包子是该继续吃还是该放下。 思索片刻,陆启言还是咬上了一口。 打了嗝儿,说明排了气,这胃中便也有了多余的空地儿,绝对够塞下一个包子…… 而夏明月见状,并不多言,只是抿嘴笑了一笑,转身进了灶房,将锅中另外一笼包子挨个儿拿出来,放在笸箩中晾凉。 等到饭后一切收拾完毕,夏明月用干净的笼布将已经彻底晾凉的鲜肉包尽数都包了起来,放进给陆启言准备的包袱内。 “进了八月,天气渐凉,这包子也已经晾凉,还能放上一两日。”夏明月道。 “嗯。”陆启言点头,接过包袱,挂在肩上,“中秋节我们大约不能再回来了。” 末了又补上一句,“估摸着至少得两个月之后。” 即便年前不再打仗,但城池修整,巡视边防,防止小股叛党作乱,继续招兵买马…… 军中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现在身为都头,手下的人也越发多,更需尽心尽力做事。 “嗯。”夏明月点头,道,“陆大哥保重。” 陆启言“嗯”了一声,半晌后道,“你照顾好自己。” “好。” …… 而后不再多说旁的话,只等着赵有才那收拾好东西,陆启言与他一同出门。
夏明月和吕氏二人仍旧是送到了城门口。 “你照顾好自己。”陆启言再次重复了这句话,更是盯着夏明月看了又看,许久后才略垂了垂眼眸。 夏明月见状,眉梢挑了挑,笑道,“陆大哥保重。” 旁的,没有再多说。 陆启言吐了口气,“嗯。” 时辰不早,陆启言和赵有才大步出了城门。 目送二人远去,夏明月和吕氏回去继续摆摊卖冷锅串串。 因为送陆启言和赵有才的缘故,摆摊时间比平日里晚了一些。 有人已是等候多时,更笑着闲聊,“夏娘子和吕娘子今日可是迟了。” “是迟了半个时辰,明日便能准时了。”夏明月说话时给对方拿油纸杯装冷锅串串,更多舀上了一勺辣油。 “那明日我还按原来的时辰来。”那人察觉到夏明月的慷慨,笑眯了眼睛。 这样的辣椒油,拿回去拌个黄瓜,都是好吃的! “慢走。” 送走这一个客人,陆续又有人来。 快到晌午时,摊位上已没了什么串儿,只剩下几串纯素菜。 夏明月和吕氏已是开始收拾东西。 一个年岁介于夏明月和吕氏之间的妇人快步走了过来,到了二人跟前。 “对不住,只剩下四串素菜。”夏明月道,“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只付三个菜串的钱。” “您是夏娘子吧。”妇人开口,“我姓乔。” “乔娘子好。”夏明月见乔氏不像是买来冷锅串串的,开口询问,“乔娘子寻我有事?” “听说夏娘子的冷锅串串对外放加盟,我便想来问一问加盟的事。”乔氏道。 “既是问加盟的事,那就到家说吧。” 盘算着将剩下的四个菜串当成晌午的配菜来吃,夏明月和吕氏三两下收拾了东西,领着乔氏到了家中。 夏明月介绍冷锅串串的加盟方式。 三两银子的加盟费用,夏日售卖冷锅串串,冬日售卖关东煮,摆摊用的小推车需得统一定制采买,需要花费一两银子,菜蔬和豆制品可自己准备,肉食、汤底、底料、竹签、油纸杯等需得从夏记每日采购。 服从夏记统一管理和日常监管,按所划定的区域摆摊,自己准备的食材需按照夏记的标准执行,不能私自定量定价,每日需做到食材新鲜,不得隔夜。 夏明月说的详细,乔氏听得认真,期间频频点头。 待夏明月全都说完,乔氏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夏娘子说的这些都好,只是我现在手头实在有些紧,起初的四两银子属实不能一下子拿出来,能否宽限我一段时日?” “我先拿二两银子出来,剩下的二两银子,每个月给夏娘子五百个钱,给成五个月,一共给夏娘子二两五钱银子,可好?” 见夏明月并没有立刻回应,乔氏越发有些不安,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也不想与夏娘子开这样的口,只是我家当家的这回在军中伤了胳膊和腿,往后再不能领军饷,军中分发下来的银两也大多买成了汤药,这会子家中实在是艰难的很,多的银子属实拿不出来了。” 第119章 鱼与渔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20章 耳光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21章 聪明(月票200加更)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22章 堵死活路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23章 干不掉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24章 蒸饺 冯氏的丈夫去的早,守寡多年,膝下没有儿女。

她不曾再改嫁,而是跟着婆家的哥嫂一并生活,自哥嫂去世之后,拉扯着两个侄儿,直到二人成家。

两个侄儿各自有了妻子儿女,冯氏不想在跟前碍眼,干脆将多年的积蓄拿了出来,置办了一个小宅院,自己一人独居。

唯有侄媳妇坐月子或是看孩子腾不出手时,过去帮衬一二。

冯氏这长辈做的地道,底下的侄子和侄媳妇对其也十分孝敬,时不时便来照看一番,送些吃喝之物。

而冯氏自己亦是有刺绣的好手艺,这个年岁也不歇着,绣帕子,绣炕屏,绣荷包,做绣花鞋……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赚得的钱,除了自己日常花销,逢年过节的给底下侄孙辈一些压岁钱,其余的,大多用来惜老怜贫。

可以说,附近许多境地困难的人家,皆是或多或少地都受过冯氏的恩惠。

虽然这恩惠只是简单的一碗粥,一个二和面馒头,或者一件穿旧的衣裳,但对于那些已经面临饥寒交迫的人家来说,这是极大的恩情。

更是照亮前行之路的光芒。

因此,冯氏在附近威望颇高,许多人对其颇为尊重,对她说的话也都会听。

谁家夫妻两口子闹别扭了,谁家婆媳之间吵架了,谁家父子之间打架了,诸如此类的事情,皆会习惯性地请了冯氏前去劝和一番。

这次怒斥马氏阴谋言论,也得亏是出自冯氏的口,众人才能如此认同,免去许多的麻烦。

夏明月对冯氏心中尊重,也有感激,觉得于情于理,都该上门看望一番。

而上门去的话,总是不好空着手的。

思来想去的,夏明月决定做些蒸饺。

沙县小吃的蒸饺。

沙县小吃在现代社会时十分出名,遍布华国各地,甚至连国外也都有许多店铺,而其历史亦是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夏商周时期的黄河流域饮食文化。

沙县小吃以蒸、煮、炸、烤、腌等各类制作方法,既继承了黄河流域饮食文化传统,又兼具了闽南一带独特的饮食基因和客家饮食文化,其制作的美食更是多样,涵盖米类、面点类、豆类等多个类别。

先前夏明月做的筋道可口的手打鱼丸,以及一口爆汁的包心鱼丸,也皆是属于沙县小吃的一种。

而夏明月今日要做的蒸饺,亦是现代社会中人们所熟悉的沙县小吃之一。

沙县蒸饺以其面皮筋道且薄而透明,馅料咸香可口不油腻,形状似柳叶而闻名。

要想做到这三个特点,首先在和面时便得十分注意。

和面时用的不是普通面粉,而是用澄粉、糯米粉、木薯淀粉、土豆淀粉混合均匀后,以开水来烫面,待搅拌均匀后,再混上小麦面粉和些许花生油,揉成柔软光滑的面剂子。

选用肥瘦相间的猪肉,以瘦肉六肥肉四为佳,剁碎后配细碎的红萝卜丁、香菇丁、黑木耳丁、葱姜蒜末、酱油、黄酒、盐,以及些许骨头汤,按同一个方向搅拌上劲儿。

面剂子搓成长条,切小块,用小擀杖擀成薄厚均匀的圆片,放入足够的馅料,捏起一端的尖角,顺着饺子皮一左一右地捏出褶皱,直到饺子皮封口。

这般捏出来的饺子,两边褶皱均匀,形状如柳叶一般,看起来精致美观。

包好饺子,开水上锅,只需大约一刻钟的功夫,这蒸饺便可以出锅。

蒸饺一个个摆在盘子上,如一个个柳叶,又如一个个的小元宝,且看着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而咬上一口,皮薄馅儿多,肉汁四溢,却并不觉得任何油腻,只觉得满口喷香,滋味美妙。

无论是就这般直接吃,还是沾上一些醋,或者来上一点辣椒油,皆是美味无比,百吃不厌。

夏明月蒸出来的第一锅蒸饺,本是要让众人尝一尝滋味,但转眼之间便被吃了个干净,还要大呼不过瘾。

好在和的面多,肉馅儿更是不少,夏明月喊了江竹果来帮忙,开始蒸第二笼,第三笼……

小院的上空,烟囱中飘出来的炊烟,灶房窗户和门口飘出的水蒸气,以及蒸饺的香气,皆是混在了一起。

只引得周围四邻在家中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这样香,必定是夏娘子家又做新鲜吃食了。

大人对此事早已习以为常,在嗅了几下后,继续忙碌自己手中的活。

顽皮的孩童却是趴上了自家院墙的墙头,一边望着夏明月家的方向,一边使劲儿地嗅着香气。

等着喂饱了家中的一堆馋嘴猫,夏明月收拾了两大盘子蒸饺,拿食盒装了,往冯氏家去。

冯氏家在隔壁的三福胡同,位置与夏明月家差不多。

夏明月走过去,只用了一刻钟的功夫。

冯氏正在院子里头择洗最后一茬老黄瓜,预备着晚上拿荆芥和黄瓜拌一拌,再煮上一碗疙瘩汤,简单吃上一口。

见夏明月来家,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夏娘子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来看看婶子。”夏明月道,“今日也做了些新吃食,刚好想着让婶子尝一尝,看看滋味好不好。”

“来坐一坐便是,还这般客气做什么?”冯氏拦着夏明月,将她打算放在院中桌上的食盒又推了回去。

“婶子若是不吃,便是我这东西做的不好吃了。”夏明月眯着眼睛笑,“往后旁人怕是要笑话我夏记呢。”

“得,你这一下子给我扣这般重的帽子,我这是不吃也不成了?”冯氏有些无奈。

“是,不吃也不成的。”

夏明月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蒸饺端出来,更从食盒中拿出了一双筷子塞进冯氏手中,“婶子快趁热吃,这蒸饺若是凉了便不好吃了呢。”

冯氏见推辞不得,便只得坐了下来,夹了蒸饺入口。

饺子皮薄且韧,吃着有筋道弹牙之感,而内里的肉馅儿则是喷香无比,一口下去肉汁四溢……

“好吃呢!”

冯氏的这声夸赞是在接连吃下了三只蒸饺后才开的口。 第125章 冰皮月饼(求月票) 没办法,这蒸饺滋味实在是好,只想快些吃到肚子里,感觉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且在夸赞一声后,冯氏仍旧是忙不迭将蒸饺接二连三地往口中送。

直到又吃下去了几个,冯氏这才放下了筷子,“夏娘子这手艺当真是没得说,蒸饺也做的这般好吃。”

而且样子十分好看。

“婶子既是喜欢,那就多吃一些。”夏明月将食盒中的蒸饺尽数拿了出来,“不过晚饭若是吃的太多的话,怕是容易积食,婶子晚上只吃这一盘即可,剩下的这一盘放着明日晨起,到时候搁笼屉上热一热便可以吃了。”

现在天气渐凉,许多吃食皆可以过夜,不会变质。

冯氏原本就因为平白吃夏明月送来的蒸饺有些不好意思,现下见她一下子给了这么多,越发有些难为情,“这实在是太多了些……”

“不多。”夏明月笑道,“也是我感激婶子帮着我正名呢。”

“原是因为这件事?”冯氏摆手,“我说的也是实话罢了,着实不必要因此承我个情的。”

“可就算是实话,也不是人人肯说的,婶子说出口,便是帮了我,我自然得记得。”

夏明月道,“此为其一,再来冯婶子也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我们这些小辈素日里也该多看顾婶子一些,今日也就当我贪心,一次做了两样事情吧。”

话说的通透,语调轻柔,听得人十分舒适。

冯氏上了年岁,越发喜欢这般知事明礼的后代,这会子看夏明月也是越发喜欢,“你既这么说,那我老婆子也就厚脸皮都收下来了。”

“这才是呢。”夏明月眉眼笑成了月牙。

又聊了一会子家常,夏明月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冯氏送到了胡同口,这才回家,继续吃那剩下的半盘蒸饺。

蒸饺滋味美妙,直吃得冯氏都眯了眼睛,越发觉得夏明月是个好的。

手艺好,性子也好,品质更好。

只是这样品质好的人,总有那么些个脏心烂肺的人在背后使坏,实在让人生气。

不成,这邪的还能让它压过正的不成?

明日就得跟大家伙说一说,可得擦亮了眼睛,看透马氏那一类人的黑心肠,别断了本来好好的路,更不能寒了好人的心。

否则的话,往后谁还发善心做好事?

冯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儿,赶紧将那蒸饺吃了个干净,收拾一番准备早些睡觉,预备着明日早一些起,捋一捋该说的话。

夏明月对这些并不知晓,而是继续进行冷锅串串加盟的筛选,好尽快将小吃车给铺出去。

罗氏和俞春桃的冷锅串串,在同一日开了张。

东城区繁华富裕,罗氏这个位置选的不错,临近一些客流量比较大的铺子,许多人看到这样新奇的吃食,皆是来看一看,买上一些试吃。

有了试吃,自然也就有了回头客。

且冷锅串串不仅滋味好,这配套的油纸杯方便好用,免去了许多麻烦,即便拿着也不觉得寒碜,反而多了几分趣味,更让人印象极佳。

所以罗氏的小吃摊生意颇为红火,并没有她最初担心的冷遇。

俞春桃这里沿用的是夏明月和吕氏先前售卖冷锅串串的地方,客户十分稳定,夏明月也提前好多日开始告知客人往后要换了俞春桃来售卖,众人也都知晓,仍旧前来捧场。

总之,这两个小吃车的生意也都十分顺利。

而夏明月这里,也确定下来了最后两个加盟。

皆是年岁和吕氏差不多的妇人,品行端正,勤快利索,做事活泛。

两个人分别定下了东大街和南大街的一个位置,开始跟着夏明月学习做冷锅串串。

有了前面的教学经验,夏明月已是总结了几个关键点,更预判了常犯的错漏,此次教起来,格外轻松。

眼看着两个人已是学的差不多,夏明月忙里偷闲地去了趟粮食铺,买了些澄粉、糯米粉、红豆和绿豆等物。

后日便是中秋,夏明月想做些月饼。

但考虑到家中并没有专门修建烤炉,她便放弃了所有需要烘烤的月饼做法,选择了只需要原料和模具来制作的冰皮月饼。

绿豆和红豆皆是用来做冰皮月饼的豆沙馅儿,先充分浸泡,再蒸熟熟烂,最后和红糖一并搅拌碾碎,成为糯糯的豆沙。

澄粉、糯米粉、大米粉混合搅匀成无颗粒无气泡的面糊,上锅蒸熟后揉成面团一般,再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剂子,揉捏成饼状,包入甜糯的豆沙,封口团成团状。

模具上洒上一层糯米粉,塞入包了豆沙馅儿的团,压实压平,静置片刻后,直接将模具磕在案板上,便可顺利完成月饼的脱模。

扫去月饼上多余的糯米粉,一个个仔细地盛装到深盘之中,再放到水中镇上一镇。

冰皮月饼,冷藏口感最佳,这般拿水镇着,也算是起到些冷藏的效果。

这般镇上一晚上,第二日晨起,月饼便端上了桌。

此时的月饼,已是看着白嫩且晶莹感十足,而入口时,月饼皮软嫩滑爽,弹性十足,馅料细腻甘甜,吃着十分好吃。

众人尝过滋味,皆是大呼好吃。

夏明月见状,也是松了口气。

本以为仓促试着来做,不见得能够一次性成功,眼下看来仍旧是得到了大家认可。

不过若说这冰皮月饼的不足……

金丘县地处北方,这里的各样吃食讲究一个量大实在,就连平日自家人吃饭时用的碗盘,个头也都不小。

基于此习俗,夏明月从吕氏那寻来的月饼模具个头也是不小,做出来的冰皮月饼亦是plus版。

以至于这月饼虽然吃着好吃,但是从模样上看的话,到底少了些原本冰皮月饼该有的精致小巧之感。

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吃食嘛,总归最后都是要吃到肚子里头的。

模样什么的,不要在意!

就在众人将这一个个冰皮月饼送到了口中时,何顺子来了。

来送竹签,也来看看夏明月有没有做月饼。

“做倒是做了。”夏明月拿了几个冰皮月饼出来,用干净的笼布包好,给了何顺子,“味道还行,就是模样……” 第126章 提议 “稍微那么粗犷了一些,只凑合着看吧。” 夏娘子这是说月饼的样子不大好看? 可夏娘子做的吃食,向来是色香味俱全的,从来没有过模样不好的时候。 而此时的月饼,看起来白嫩晶莹,模样十分新奇,且摸起来十分柔软,全然不像素日烘烤的那些月饼皮硬且是棕色的。 这样新奇好看的月饼,夏娘子竟然说样子不大好…… 夏娘子当真是个谦虚的人。 不过这话说了回来,这厉害的人大多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稍微有些不好的地方,便百般不满意。 夏娘子厨艺精湛,想来也是对自己有着严苛要求之人。 何顺子想通这层,只笑道,“夏娘子说哪里的话,这样的月饼我单是看着便觉得好吃的很。” “只是这月饼看着新奇,从前我从未见过,可有什么名字?” 这样他往德馨苑送的时候,也能有个名头。 “叫冰皮月饼。”夏明月道,“一共有两种馅料,一种红豆沙,一种绿豆沙,都是甜口的。” “月饼好看,名字也好听呢。”何顺子拿了其中一个往口中送。 软糯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齿颊之间满都是糯米和豆沙的甘甜美味。 “还好吃!”何顺子冲夏明月竖了大拇指。 就说嘛,夏娘子做的吃食,哪里有不好吃的? 这样的月饼,送到德馨苑,还不得跟上回的冰粉一样,大受欢迎? 赚钱的买卖又要来了呢! 何顺子想到这里,笑眯了眼睛。 因为冷锅串串售卖量的持续增长,竹签子的需求量也比先前翻了几番,何顺子这里供应竹签子的价格,从最初的十文钱一捆,变成了六文钱一捆。 “竹签子价格里头还有这么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得跟夏娘子说一声为好。”何顺子道,“这段时日我收竹签子,碰到有人故意往下压价,价格已是到了四文钱一捆。” “论理来说,这价位越低,对夏娘子来说越是个好事情,可我寻思着,眼下已是六文钱一捆,若是再便宜下去的话,这竹签子反而是不大好收了,便还是按六文钱一捆的价格帮夏娘子收。” 同谷贱伤农一般,竹签子价格过低,愿意做这个的人就会越来越少,反而会陷入供应量减少,跟不上需求的状况。 这样不但会影响冷锅串串这儿的生意,且到了那个份上时,夏明月就不得不加价收购,再碰到有人哄抬价格的,多付出去的钱,说不定比先前省下来的还要多。 得不偿失。 何顺子久做这样的生意,对这些道理十分明白。 夏明月闻言点头,“的确如此,就按何大哥所说,还按这个价位继续收购就行。” 合作了这么久,夏明月对何顺子也颇为信任。 “好嘞。”何顺子点头应下,满心欢喜。 欢喜夏明月的见地与他相同,更欢喜夏明月对他的信任。 结算好了这批货的价格,何顺子将夏明月给的冰皮月饼收好,离了县城往德馨苑而去。
到那之后,将这冰皮月饼照旧给了金宝。 而金宝则是拿着这冰皮月饼到了厨房。 “罗娘子,先前你不是交代我说若是这何顺子再带了什么新鲜吃食过来的话,一定交给了你们么,这不何顺子今日来了,拿了一些稀罕的月饼,叫什么冰皮月饼,你瞧瞧可还过眼?”金宝满脸堆笑。 罗氏放下手中的菜刀,接过金宝手中的笼布,一层一层打开来瞧,在看到笼布里头包着的清香十足,白嫩软糯的月饼时,顿时眼前一亮,“看着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味道…… 罗氏将其中一个冰皮月饼放在了案板上,横竖来了几刀,切成一个个的小块。 招呼王氏和金宝一并尝上一尝。 糯叽叽,甜滋滋…… “倒是要比咱们做的豆沙糕和桂花糖糕好吃许多。”王氏感慨。 “的确不错。”罗氏又拿了一块月饼入口。 一边享受着冰皮月饼的美妙滋味,一边低声提议,“不如明日中秋节,只将这个拿了去给老夫人尝一尝?” “能行么……”王氏蹙眉。 “怎么不行?”罗氏道,“这月饼好吃,模样又新奇,老夫人先前大约也是没有吃过的,若是老夫人吃的高兴,说不定又是一番赏赐。” 因为先前冰粉滋味不错,而她们两个又在冰粉的基础上加以改良,添加了一些时令水果,做到了每日的冰粉滋味极佳且各有不同。 老夫人为此夸赞了好几次,除了第一次各自给了一串钱以外,更是连月钱都给她们涨了两成。 若是这回月饼能够让老夫人喜欢,岂非又能得上许多好处? 至于老夫人尝了这冰皮月饼,还想着再吃的事儿…… 就还如冰粉一般,喊了何顺子继续采买就是。 毕竟这世上可没有给钱买不到的东西,更何况花的还是德馨园的银钱。 王氏在想了一会儿之后,点头赞同,“是这么回事,只是这冰皮月饼哪儿哪儿都好,这个头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这高门大户里头吃东西,讲究个精细精致,这般大的一个月饼端了上去,只怕到不了老夫人跟前,就得挨好一顿骂。 “这好办。”罗氏手脚麻利地将另外一个冰皮月饼切成了三角小块,在盘子上小心地摆好,更拿了些果脯以及当下盛开的新鲜桂花做了点缀。 本就是青瓷的盘子,质感极佳,如今摆上这白嫩的月饼块,月饼块中的豆沙馅儿整齐细腻,周边金黄色的桂花,褐色的果脯干儿…… 模样精致,看着便觉得这冰皮月饼好吃无比! 王氏见状,咧嘴笑了起来,“如此再无任何不妥了!” 就等着明日中秋时将月饼送上去,看老夫人这回能给她们涨多少月钱。 一想到沉甸甸的银钱,罗氏和王氏便笑成了一朵花。 夏明月做的冰皮月饼,在中秋前一天便被吃了个干净,夏明月不得不再次准备豆沙馅料,再做一些月饼出来。 且为保险起见,夏明月这次做的分量是先前的四倍还要多。 第127章 熟酱豆 做好的月饼一部分留着明日中秋节确保生活的仪式感,一部分给了吕氏以及在夏记所有做活的人分了分,算是她这个做老板的一点子心意。 此外,夏明月给所有加盟夏记吃食摊、夏记冷锅串串的加盟商了一些,也让他们各自都尝一尝。 剩下的一些,夏明月分给了街坊四邻,冯婶子,还有韩大娘家。 腌制时间已经月余,西瓜酱豆已经充分发酵完毕,在江竹果的帮助下,夏明月在晨起时拆掉了罐子上的泥封,打开了盖子。 浓郁的酱香味在第一时间涌了出去,不断撩拨着在场所有人的鼻子。 “好香。”江竹果感慨。 待夏明月拿了清洗擦擦拭干净的木头勺子从罐中舀了一大勺出来时,江竹果看着那西瓜酱豆的棕红色泽,再次感慨,“这酱豆的颜色可真漂亮。” 而夏明月在仔细查看了一番酱豆的色泽,豆粒儿的状况,西瓜块的发酵程度,甚至尝了尝这酱豆滋味时,也忍不住点头,“还成。” 算是腌制成功了,并没有翻车。 但这般从罐子里舀出来的是生酱豆,若是仔细论起来,也能吃,不过滋味要差上许多。 要想真正品尝到西瓜酱豆的美妙滋味,还得将这酱豆搁锅中熟上一熟。 所谓熟,其实就是炒。 大葱切段,油锅烹热,将酱豆放进去翻炒,待酱豆完全热透即可。 若是喜欢辣口的,可在炒酱豆时放上一点红辣椒段。 而考虑到秋日干燥容易上火,夏明月便没有放辣椒、八角等重口的调味料。 且寻常人腌制西瓜酱豆时,为度过蔬菜种类单一却匮乏的冬日以及来年春日青黄不接之时,皆会放置大量的食盐,如此做出来的西瓜酱豆十分咸,在炒酱豆时需得加水稀释,方能下口。 而夏明月更追求滋味好口感佳,这次腌制时放的盐巴也有限,此时做出来的酱豆咸淡刚好,不必再添加水,只热熟热透后,盛入碗中。 熟过的酱豆有了油脂的加成,色泽越发鲜亮,香气也越发浓郁,连方才刚刚吃过早饭的夏明月,都不得不又拿了半个晨起刚蒸的发面馒头,蘸了些酱豆来吃。 白面馒头清香,西瓜酱豆滋味浓郁可口,两者混在一起后再在口中完全释放…… “真好吃!”夏明月连声感慨。 旁边亦是吃了一口蘸着西瓜酱豆馒头的江竹果,张着口愣在了原地。 好像被抢了台词? 不过没关系…… “是真真真好吃!”江竹果先是夸赞,而后又觉得有些不足,“比肉吃起来还要解馋呢。” 这样的西瓜酱豆,在晨起吃早饭时,舀上一点来热,配上清粥小菜,最是美味下饭。 夏明月抿嘴笑了笑。 当初腌制西瓜酱豆时,打得便是这个主意。 最近一段时日,必须酱豆管够,好好过过瘾! 西瓜酱豆腌制的成功,夏明月觉得美味不能独享,除了一些给了吕氏一家外,又拿了两小罐,分别送给了韩大娘和冯婶子。 两个人对于收到这般美妙滋味的酱豆皆是十分欣喜,对着夏明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夏明月在两家各自坐了坐,陪着说了一阵子的话,这才往回走。 而她从冯氏家中出来时,碰巧被马氏瞧见。 马氏原本不想跟夏明月打照面,在看到她的身影时,忙从胡同里退了出来,往一边走,但在发觉夏明月是从冯氏家中出来时,怒气涌上心头,冲地上啐了好几口。 这几日,她当真是憋屈坏了。 先是被冯氏教训了一通,连带着那些无知妇人也跟着一并谩骂她,着实让她好一顿没脸。 后来,她心里实在气不过,干脆去了一趟东大街和北大街,分别找寻了罗氏和乔氏,叮嘱她们莫要过于实诚,被那夏明月的伪善面目给欺骗了。 可罗氏和乔氏那两个不识好人心地的贱蹄子,不但不听她把话说完,反而皆是冷了脸,将她给骂了一通。 乔氏,“马娘子若是实在闲的无事,便将各家各户的粪给挑一挑,若还是不够的话,就去酒楼里头寻个活计来做,最好是专管给客人喂鱼吃的那种活,你这般会挑刺儿,喂鱼的活肯定能做得好,客人肯定满意的很!” 这般阴阳怪气,着实让马氏气的够呛。 而那罗氏则是更加过分。 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直接就拿起水瓢,舀了一勺热汤往她身上泼。 这一边泼还一边骂骂咧咧,说像她这样的脏东西往后千万别近了冷锅串串的身儿,免得脏了地界。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 嫌她脏,嫌她事儿多会挑刺? 她明明就是想帮一帮两个可怜的妇人,让她们两个人看清夏明月的真面目罢了。 这些人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还这般对待她。 实在可恶! 既然如此,那就由着她们去,她倒是要看看,跟陆启言和夏明月这样阴险狡诈的夫妇交好的人,往后能好到哪里去。 马氏越想这几日受到的冷遇,这心里头便越发生气,也不再躲着夏明月,干脆直接进了巷子,拦住了夏明月的去路。 “哟,这不是夏娘子么,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闲逛?”马氏抱起了胳膊,满眼讥讽,“不用去诓骗着旁人加盟你的夏记,多为你赚些银两吗?” 夏明月停住脚步,看着此时傲慢不已,双目中满都是嘲弄和怒火的马氏,在顿了一顿后,笑了起来。 笑容如三月桃花,灿烂无比。 马氏顿时一怔。 她在脑中盘算了很多次夏明月看到她时的反应。 恼怒的,忙于狡辩的,甚至是破口大骂的,但是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夏明月会笑。 还笑的这般开心。 马氏有些慌,“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夏明月摆摆手,将嘴角往下压了一压,却仍旧是满面喜色,“在这里碰到马娘子,还真是有些凑巧,马娘子是今日不忙?” 不等马氏答话,夏明月又接着道,“是了,马娘子是享福的命,哪里像我一般是忙碌的命?这才忙完了家里的生意,还得再去趟布庄才行。” 第128章 憋屈 “天儿眼看着有些凉,需得赶紧再做两身夹的衣裳,替换着穿,刚好昨儿个听说布庄那新来的料子,据说有一些是松江府的货,质地好,花色也漂亮,干脆多买上两匹,连冬衣也一并做了才行。再做上几双跟衣裳搭配的鞋子,这样也才能替换着穿,配套穿的话,看着也顺眼一些。” “这会子瞧见马娘子倒是叫我想起来了,也得给启言预备两身,这回启言回来的匆忙,也没顾得上好好庆贺庆贺他升都头的事儿,等下回回来的时候,衣裳也算是给他的贺礼了。” 马氏,“……” 这个夏明月,是在她跟前炫耀? 炫耀她有钱,衣裳随便添,一添就是两件,鞋子都还得选了花色,用新布来做? 还炫耀陆启言升了大队头? 这纯粹就是给她添堵来的! 原本就因为看到夏明月生气的马氏,这会子已是到了七窍生烟的地步,指着夏明月的鼻子喝骂,“黑心……” “哎呀呀。”夏明月笑着打断了马氏,“光顾着跟马娘子说话,险些忘了,前几日和钱掌柜家的柳娘子约好,说是要去铺子里看一看她们新上的擦脸膏,据说里面放了珍珠,最是养肤色,是比照着扬州那边的手艺做的,好用的不得了。” “马娘子,我还要赶时间,就不多跟你聊了,待回头再跟你说话。” 说罢,夏明月径直往前而去。 马氏此时站在胡同正中央,而胡同的宽度,并排走上三个人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夏明月走时,仍旧是撞上了马氏的肩膀。 夏明月铆足了劲儿,而马氏又猝不及防,竟是被其撞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只稳了好几稳之后,才勉强站住。 方才满肚子谩骂的话没有说出口,这会子又被夏明月硬生生撞了一下,马氏气得一双眼睛都变得通红。 张口想口吐芬芳,将夏明月结结实实地骂上一顿,可一回头,那夏明月脚步极快,胡同里已是没有了她的身影。 马氏,“……” 憋屈! 非常的憋屈! 马氏满肚子的怒气完全没有发泄的地方,只气得伸脚踹了一下旁边的一株核桃树。 八月,是核桃陆续成熟的时候,有些不必人上去采摘,表皮的青壳已是渐渐开裂或者腐烂,开始自然掉落。 马氏这一踹,树上掉了几颗核桃下来。 有一颗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马氏的脑袋上。 砸的生疼不说,且那核桃的青壳已是有些腐烂,伸手摸去,黑乎乎的一团。 核桃青皮的黑汁若是染在皮肤上,通常很难去除,需得经过许久才能渐渐消失。 看着手掌心满都是黑,马氏只气得心口直疼,大叫了起来。 这叫声,在胡同里响起时,显得有那么一些凄厉。 已是走远的夏明月,在听到动静时,嘴角往上忍不住翘了翘。 对付马氏这种人,越是动怒,越是辩解,她就越是来劲儿,这般先炫耀一番,再不给她任何说话的余地,才真正是先气死她,再憋死她。 双重打击!
最好能够气出个好歹来,这样也能消停一段时日,免得总是寻旁人的麻烦,搅和旁人的生意。 收拾了马氏一通,夏明月这会子只觉得神清气爽。 而方才那些故意炫耀的话,倒是提醒了夏明月自己,趁着这会子有空,去了趟布庄。 挑选布料做夹衣和棉衣,给她自己,也给陆启言。 夹衣和棉衣要比夏日单层的衣裳做起来麻烦许多,现在夏记忙碌,中央厨房的活也多,夏明月便不想着再麻烦吕氏和江竹果,只让布庄这里直接给做成成衣。 布庄为了卖布料和赚银钱,养着两个绣娘,手艺还算不错,做活颇为细致。 布庄掌柜姓吴,也是认得夏明月的,忙叫绣娘来帮着量尺寸,给夏明月挑选花色,介绍衣襟上要用的绣花纹样。 给自己和陆启言一并挑选完毕,夏明月又额外选上了一匹粉红色的印花料子。 “夏娘子好眼光,这是松江那过来的货,纯棉的细线,掺了一些丝在里头,质地柔软,却又耐用,这印花也是松江那新出的提花织机织出来的,看着好看,但价格却不贵。” 吴掌柜顿了顿,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唯独不大好的就是这颜色属实是有些过于稚嫩了。” 松江府所在的江南,女子大多皮肤白皙,身形娇小,模样清秀,张口也都是软言软语,穿这样的粉色印花衣裳倒十分搭调。 可金丘县城这里的女子大多是北方人,身形更高大一些,皮肤颜色相比江南要暗一些,这样的粉色料子,看着欢喜,但实际穿上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即便夏明月是江南人,但已是人妇,这样的粉色印花,于她而言略显轻浮。 都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人,吴掌柜不想闭着眼地往外卖货。 “倒不是我穿,是打算给竹果做件衣裳。”夏明月笑道,“她年岁小,生的皮肤也白,穿的活泼一些,看着人也精神。” “原来如此,那便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了。”吴掌柜松了口气,根据夏明月报上来的尺寸,喊了绣娘来量布料,裁剪一番。 而除了这匹粉色的印花料子,夏明月又挑了一些颜色略暗一些,适合已婚妇人做衣裳的料子。 这些料子是打算送给吕氏以及在夏记做活的周氏、宋氏等人,让她们做两身夹衣。 确认好这些需要在布庄做的衣裳七日后便可以送货到家,夏明月付了银钱,告辞离去。 吴掌柜掂着沉甸甸的银两,脸上乐开了花。 有了夏娘子的开门红,今日的生意差不了呢。 而在那忙碌的绣娘亦是感慨,“这夏娘子对自己家伙计当真是好。” “是啊,不仅给伙计买料子做衣裳,还选了这样细软的布料,一做都还是两件呢!”另外一个绣娘附和,更招呼了吴掌柜,“掌柜的,你说我们说的对不对?” 吴掌柜在那记账,没注意到两个人说什么,愣了一下,“你们说啥了?” “我们说,这夏娘子待伙计也真好。”绣娘重复了一遍。 一字一顿,声音大,咬字且清。 第129章 不容易 “是啊。”吴掌柜点头,接着低头记账写字。 两个绣娘见吴掌柜根本不搭这个茬儿,接着一唱一和。 “江竹果她们摊上这么个掌柜可真好!” “可不是么,只能说她们当真是福气好,咱们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说啥话呢,可不兴这么说,不然掌柜的该觉得咱们是在点他了。” 吴掌柜,“……” 难道你们不是吗? 现如今这生意啊,是越来越难做了,客人要求越来越多,对花色款式是百般挑剔,进货的地方也是越来越多,挑花眼,谈不好价格,容易掉坑里面。 就连现在的伙计,都要开始攀比上了。 当掌柜不容易啊! 吴掌柜内心里叹了口气,放下了笔,“想要衣裳是不成的。” 果然是这样。 两个绣娘有些打蔫儿。 “不过这段时日你们的确是做活有些辛苦,往后饭食里头添个肉菜吧,不过添什么肉菜,就由我这个做掌柜的来定了。”吴掌柜道。 添肉菜? 两个绣娘顿时眼前一亮。 她们每日做活,布庄这里管一日三餐,每日的饭食可以敞开了吃,白面馒头白米饭管够,但菜的话,大多是素菜,偶尔吃上一顿肉,或者炒鸡蛋什么的,油水不算多。 若是往后添个肉菜的话,那这饭食的档次是肉眼可见的上升许多! 她们身为绣娘,素日见过了好料子好衣裳,对穿的并不在意,只干净即可,但素日做活费精神,只想多吃些东西。 有肉菜,吃饱喝足,自然也就有精神做活了! “谢谢掌柜的!”两个绣娘欢喜应下,也不等吴掌柜催促,只慌忙将那些布料都拿起来,到后院忙碌起来。 吴掌柜见状,呵呵笑了笑。 素日跟旁的掌柜聊起天儿时,众人总是羡慕夏娘子家雇的人做活勤快,尽心尽力,现如今看来,这伙计们用心,是有原因的。 做掌柜的需得宽厚,才能让伙计们做事尽心又忠诚。 往后得多学一学夏娘子的这些技巧才成,说不定,他家的生意也能因此更上一层楼。 吴掌柜如是想。 夏明月回到家中,将布料依次送给众人。 “也算是过中秋了,我给大家伙的节礼,若是你们不收的话,那便是嫌这节礼薄,那我也只得再去找寻点旁的东西来才成。” 夏明月这话让所有人皆是不好推辞,只得收了下来,对夏明月一番感谢。 吕氏瞧见夏明月不但给她预备了她能用来裁衣裳的料子,还专门给赵大虎和赵二虎都准备了一块,道,“这实属是让弟妹破费了,还惦记着这两个毛小子。” “大虎和二虎这段时日也是跑前跑后地帮着打听,属实辛苦的很,这些是他们两个应得的。” 夏明月笑眯了眼睛,“等往后也有不少事等着他们做呢。” 即将有新衣裳穿的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人此时欢喜的很,听夏明月这般说,急忙表态,“夏婶婶有事直接吩咐就成,上刀山下火海的,绝对不含糊!” 好嘛,这般慷慨壮烈之词,还以为他们是要做什么呢。
兄弟两个人的模样引得在场所有人忍俊不禁,江竹果亦是笑眯了眼睛。 被赵大虎和赵二虎逗的,也因为得了新的布料。 当天晚上,江竹果便点燃了油灯,就着灯火开始裁剪,缝制,直熬得眼睛都红了才歇下。 倒不是着急着要穿新衣裳,而是她最近明白了一个道理。 别人待她的善良和好意,并不是她婉拒推辞不让旁人费心才是懂事明事理,而是全然接受旁人的好,将其好好的用在身上,让旁人看到她境地的改变,让旁知道她的感激,并将这份感激实打实地用行动回报回去,如此才不辜负旁人的善良和好心。 如此,这世间的善意也才算是实现了其本身的意义。 江竹果想通了这一层,也觉得该按这般的想法来做。 而夏明月在睡了一小觉起来,看到西厢房里头的亮光,抿嘴笑了一笑。 翌日,夏明月早早起身,吃过早饭之后,便和吕氏一并收拾了一番,准备了一应东西,再次前往城隍庙。 去还愿。 今日是八月十五,又是长洲府一战后的首个十五,许多家人平安之人,今日皆是来了城隍庙。 今日的城隍庙可谓是十分热闹,庙祝等人不得不维持秩序,控制一下所有人参拜城隍老爷的时间。 夏明月和吕氏排队而入,如上次来祈福时一般,依次跪拜。 “夏娘子,吕娘子。”庙祝在人群中认出她们两个人,笑着打了招呼。 “托城隍老爷的福,家人平安,今日特此来还愿。” 夏明月和吕氏笑着应和。 “托城隍老爷的福。”庙祝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 城隍庙中人多事忙,庙祝也顾不得跟两个人多说话,只忙着去处理各种事项。 而夏明月和吕氏这边也还要回去忙碌夏记之事,便没有打算在城隍庙中用膳食,待拜完后,便准备离去。 “夏娘子。” 听到有人喊,刚踏出城隍庙门槛的夏明月回头,瞧见来人正是上次她在城隍庙中做膳食时,那个对她道歉的年轻人。 “是你啊。” “我姓娄,叫山子。”娄山子笑着冲夏明月拱手。 “娄大哥。”夏明月道,“今日也来城隍庙中帮忙?” “今日跟掌柜的请了假,来给赖大哥打打下手。”娄山子道,“只是不曾想今日还能碰到夏娘子,便过来打个招呼。” “今日城隍庙中人多,后厨忙碌,夏娘子今日不打算在这里用膳食,显然也是夏记忙碌的缘故,我也就不叨扰夏娘子了。” 娄山子冲夏明月再次拱了拱手。 夏明月福了一福,目送娄山子进去后,这才和吕氏一并接着往外走。 “这个娄山子,倒是个热络的。”吕氏随口说了一句。 “嗯。”夏明月道,“不过更多应该是喜欢做菜的缘故。” “应该是。”吕氏点头。 要不然,上次也不至于特地来寻夏明月道个歉,想来也是真心觉得她的手艺好,心中佩服。 “可惜现在做的这个活不太容易有长进。”夏明月惋惜。 第130章 傻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31章 蒜泥白肉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32章 造谣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33章 受罚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34章 互殴 “且吃食这种东西嘛,用的都是一样的食材,不过就是变着法儿地多折腾几次,看着精致一些,到最后皆是要进入腹中的,精致与否的,也不重要,滋味差不多也就是了。” 这些话说完,老夫人只再次取了一块月饼入口,“倒是这冰皮月饼做的还算不错,与我先前吃到的,已是有了八九分模样,吩咐底下人再买上一些回来,这几日当做点心来吃吧。” “是。”碧云笑着应下,将老夫人的交代吩咐了下去。 事情自然是照旧吩咐给福管事的,福管事满口应下,而后交代金宝去寻了何顺子,采买这冰皮月饼。 而后又急忙吩咐人去找寻合适的厨娘。 金丘县城不大,人口少,这能人自然也就不多。 先前的罗氏和王氏,也算是他挑选了好一阵子,才定下来的手艺还算差不多的厨娘,这会子一下子全撵了出去,临时现抓,只怕当真寻不到更好的。 这两日的饮食,怕是要抓瞎呢。 “福管事。”金宝提议,“剩下的厨娘虽做不得好菜,清粥小菜却也拿的出手,这两日便先做着晨起的早饭,晌午和晚上的饭食,不如就先让小的先去县城里头的大酒楼买上一些。” “这……” 福管事犹豫了一下。 论理来说,不该如此,但眼下情况特殊,且老夫人说了,并不计较吃外头的吃食,但厌恶的是诓骗。 “暂且这样吧。”福管事点头,“此事交给你来办,此外,也问问何顺子,看看他有没有认识的厨艺精巧的厨娘。” 自何顺子给德馨园供菜蔬以来,带来的吃食滋味皆是不错,想来做这些吃食的人,手艺必定也是不差的。 “得嘞。”金宝满口应下,按着福管事所说的去做。 而福管事则是交代人去一趟长洲府城和附近的几个县城,搜罗一下人选。 尤其是长洲府城,战事初平,百废待兴,许多人都忙着找寻活来做,兴许能碰到好的。 这边,被驱逐的罗氏和王氏两个人,正在收拾自个儿的东西,旁边各自有一个粗壮的婆子盯着,防止她们走的时候拿走不属于她们的物件。 原本家中算不得十分富裕,不过是得了机会到这德馨园里头做事,又学到了更多的手艺,眼看着往后能在这里养了老,甚至还能往里头安插几个自己家亲眷,结果现如今被撵了出去。 这般一大把年岁的,忽的没了活计不说,回去只怕也要被亲戚四邻笑话许久,光是想想,就觉得难过的很。 王氏眼窝浅,收拾着东西,眼泪已是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一边抹了眼泪,一边心生了埋怨,“这都是你出的主意,还惦记着什么得了赏钱,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她家中,还有个开蒙读书的小孙子,往后还指望着她出笔墨书本和束脩的费用的。 眼下没了活计,可如何交代。 罗氏本也在难过,现在听王氏这般说顿时不乐意,“这会子说这些?先前我说这话的时候,你不也没说什么,不也盼着得了赏钱?你自己也是个贪心的,还好意思这会子埋怨了我去?”
月饼摆盘的时候,王氏可是乐意的很的,甚至还专门交代了金宝,不许将此事外传,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用心,这会子倒是埋怨起她来了? 敢情这事儿是她一个人做的不成? 罗氏怎么都觉得气不过,也不收拾东西了,只指着王氏鼻子骂了起来,“咱们两个,谁也别说谁,你再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小心我大耳刮子抽你!” 两个人搭伙做事,素日难免有些摩擦,罗氏平日和王氏处的和和气气,实际上也颇为看不上。 这会子已是要离了这德馨园,罗氏索性撕破了脸,说话也十分不客气。 而王氏也是怒火中烧。 平日在厨房做事,罗氏强势,许多事都得按她说的来,稍不如她的意,便被她说教上好一顿。 可罗氏有什么本事? 做菜的手艺也就那样,平日里还要偷她的师,不过就是仗着早进德馨园两天,便成日的拿自己当个人物。 这会子被罗氏瞎出主意害成这样,王氏本就恼怒,再一想到素日受的委屈,越发心中不甘,也不跟罗氏在那吵吵嚷嚷,一个抬手,直接甩给罗氏了一巴掌。 耳光清脆响亮,让罗氏都愣了愣。 “贱蹄子,敢对老娘动手!”回过神来的罗氏也毫不客气,伸手就往王氏脸上招呼。 两个人顿时扭打成了一团。 看着她们的两个婆子,这会子也没了好气。 当差这般多年,被撵出去的人是见过的,但被撵出去时闹成这般的,却是头一次见。 真当她们成了摆设,觉得这贺家没有了半分规矩? 又喊了几个人进来,也不再让她们两个收拾什么随身的衣物和东西,干脆直接架了胳膊抬了腿,直接从角门处扔了出去。 两个人皆被摔了个屁股墩儿,疼的龇牙咧嘴,哭爹喊娘了好一阵子,这才爬了起来。 正值深夜,德馨园的位置距离城镇偏远,周围又栽种了许多竹子树木,风一吹,带了浓浓的寒意。 两个人穿的不厚,方才互殴时又急又气的,生了一身的汗,这会子被冷风一吹,皆是连打了好几个寒颤,人也渐渐冷静了起来。 皆是被撵了出来,论理来说都是可怜人,这会子不是相互依靠着渡过难关,反而在这里吵吵嚷嚷,大打出手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不说,连随身的东西都不能再拿出来。 两个人互相瞅了一眼,心里皆有和好的意思,但这会子谁也不愿且不好意思跟对方赔礼道歉,只揉着屁股道,“真疼啊!” “是啊。”另一个人答了话,气氛也算和缓了下来。 “天黑,咱们一块往前走一截,再各自回家吧。”王氏提议。 “成。”罗氏答应下来。 两个人并排着往前走,互相保持着一定距离,且因为互殴时和被扔出来时身上有不少疼痛之处,走的有些瘸拐。 第135章 看不懂 走着走着,罗氏忽地道,“说起来,这事都是那何顺子给害的。” “可不是?”王氏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要不是他闲得慌往园子里头送这冰皮月饼,咱们能栽这么大个跟头?” “对,还有那冰粉!”王氏又补了一句,“冰粉也是何顺子送进来的。” 是呢,仔细想一想,这些东西都是何顺子送来的。 罗氏想了好一会儿,将脑袋摇了又摇,“这事儿不大对。” “啥不对?”王氏诧异。 “你看那,咱们是在厨房里头做事,平日管的就是给老夫人做餐食的,素日里最不缺的就是吃食,这何顺子若是要孝敬,孝敬些旁的东西倒也说得过去,可她偏生只拿吃食来孝敬。” 罗氏沉声道,“还专门拿了咱们做不出来的吃食来孝敬,这怎么都觉得是有意想着将咱们给比了下去吧。” “可他应该猜不到咱们会将吃食拿给老夫人吧。”王氏不解。 这个何顺子看着是个机灵的,可这世上当真有这般聪明,能够预判到旁人所有行为的人? “这个他大约没猜到,估摸着只是想让金宝和福管事都尝到,然后让福管事越发看不上咱们两个人的手艺,换掉咱们两个。” 罗氏道,“说不准,这何顺子原本就有关系好的厨娘,就是想着用这种法子将咱们挤兑走,好推荐他认识的人进德馨园。” 王氏听罗氏这般说,越发觉得有道理,不住地点头,而后越想越想,冲地上啐了好几口。 “好个何顺子,这算盘竟是打的这般精,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被这毛小子给摆了一遭。” “不成,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需得寻到那何顺子出口气才行!” “对,出口气!” 两个人此时将矛头皆是指向了何顺子,合计着该怎么去寻何顺子,又该如何去出这口气。 有云层飘了过来,遮住了原本皎洁明亮的圆月,原本被照的亮堂堂的道路,顿时漆黑一片。 罗氏和王氏二人只能继续摸黑前行。 道路窄小崎岖,二人浑身疼痛,路走的磕磕绊绊,路上摔了好几次,次次皆是嚎叫着喊疼。 远处村中庄户的孩童从床上爬了起来,摇晃身边的大人,“爹,娘,外头好像有狼……” 眼看着月亮被云遮住,夏明月一众人这才散去,各自回去歇息。 说了这么半夜的话,所有人皆是困倦不已,几乎是沾枕头就着。 翌日却又如平常一般早起,照常开始新一日的忙碌。 夏明月则是对近期需要做的事列了个简单的计划。 第一件事,是打算将西大街的这个夏记吃食摊给放出去,找加盟来继续经营,以缓解现如今她人手不足的问题。 将这个吃食摊原本三个得力干将尽数撤了回来,便可以满足“中央厨房”这里的用人,也不必为找不到合适做活的人而发愁。 第二件事,是天气渐冷,需要尽快将冷锅串串的大部分品类更换成关东煮,满足秋冬时的饮食需求。
第三件事,夏记吃食摊差不多经营了也有几近半年,品类一直十分固定,是时候略微调整一下,保持吃食摊的新鲜感。 第四件事,夏明月有意向再发展一些新的业务,好提升赚钱的速度…… 为防止有些事情漏掉,夏明月特地寻来了纸张和笔墨,将计划以及执行计划时的注意事项尽数都写了写来,放在了土炕旁边的桌子上,以做提醒。 而平日帮着夏明月打扫屋子的江竹果,在看到夏明月的这张纸时,眉头紧皱,“我从前跟着也认得几个字,可夏姐姐写的这些字,我怎么有些看不懂?” 夏明月顿时哑然失笑。 为方便她自己观看,她在写这些时,用的全部都是现代的简体文字,这个时代的人,自然是有些看不明白的。 “这个嘛……”夏明月轻咳了一声,“这些是家乡的一些特殊写法,有些像是暗语,外人的确是看不明白的,我有些习惯这样的写法,便顺手写了。” “这样。”江竹果没有多想,只将桌子擦干净后,又将夏明月的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暗语文字的纸张重新铺好在了桌子上面。 而夏明月却是叹了口气。 识字不多,写字有限,的确是她目前面临的难题。 甚至难以满足夏记对外做加盟时,字据书写的需求。 现如今为确保夏记对外加盟的条款不至于在外传播,一直需要县学的那两位学子来书写,麻烦不说,且秋闱在即,明年春闱更是在眼前,两位学子品学兼优,极有可能高中出仕。 到时候,还得再去找寻能够帮忙书写字据之人。 说来说去,还是得自己能够掌握这项技能,万事不求人,才更方便一些。 夏明月想了想,将抽空需得读书认字之事,一并写在了她那个计划表的最下面。 要作为一项人生计划,尽快提上日程为好。 而眼下,一口吃不成胖子,所有的计划,需得一条一条来执行。 就在夏明月兴致勃勃,撸起袖子开始按计划开始忙碌时,何顺子上了门。 第一件事,是想再问夏明月买上一些冰皮月饼。 “我也知道这吃食算是过了季,自是那德馨园的人说,那里住着的老夫人觉得滋味不错,想多买上一些,这几日当点心来吃。”何顺子解释。 冰皮月饼的皮皆是澄粉、糯米粉等做,不做烘烤,不过油炸,糖分也有限,的确是属于清淡可口,百吃不厌型的。 这种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喜欢吃冰皮月饼也是情理之中。 夏明月点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眼下我没有旁的模具,做出来仍旧是月饼的模样,上头也有着中秋的字样,这贺老夫人不计较就好。” “不计较,不计较。”何顺子忙道,“德馨园的管事说了,无论模样,只说滋味即可,且他们给的银钱也属实十分丰厚,我这才来寻夏娘子说上一说。” “那成。”夏明月道,“我待会儿便着手来做,你明日下午来拿就好。” 第136章 香酥麻叶 “好嘞。”何顺子连连点头,“此外,我还有一件事,想与夏娘子说上一说,不过这事儿也就是跟夏娘子说一说,夏娘子听了就算了,我也已经把话说得明白,猜想着夏娘子应该也是不赞同的。” “就是这德馨园的福管事觉得夏娘子您先前做的粽子,冰粉,凉粉,还有现在的冰皮月饼滋味都好吃的很,所以想让我问一问夏娘子愿意不愿意去德馨园做厨娘。” “我当时便已经跟那福管事说了,说夏娘子素日忙碌,也有自家的生意,断然是不肯的,已算是回绝,只是觉得此事还是要跟夏娘子说一声为好。” “而那福管事闻言便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夏娘子你这里往后若是做的新鲜吃食,让我多留意一些,觉得不错的,多买去一些给他们尝一尝。” 夏明月闻言,微微点头,“我的确是不愿去旁人家做厨娘,不过这往后新鲜吃食的事儿,倒是可以多用些心思来做。” 见至少还有个后话,何顺子登时满心欢喜,“那往后就有劳夏娘子费心,我也多往夏娘子这里跑一跑,若是有好的,我好交差,夏娘子这里也好多赚些银钱。” “是这个道理。”夏明月笑着点了头。 事情说定,何顺子没有多停留,赶了牛车往回走。 夏明月则是开始忙碌着采买原料,继续做上一些冰皮月饼。 惦记着方才何顺子说过的,可以多做些旁的吃食的话,夏明月在想了想之后,又买上了一些白芝麻,预备着炸上一些焦酥的麻叶。 麻叶分成甜口和咸口。 甜口的在用面粉和鸡蛋和面时,加上些白糖即可,和好后擀成厚薄均匀适中的大片,切成三寸长,一寸长的长条,再在中间划出两寸长的口。 将麻叶的一端从中间开口处折了进去,再掏出来,便可以获得一个形状有些像麻花的麻叶胚子。 六成热的油温下锅,炸得表面金黄,捞出控干油之后,夏明月又在表层刷了一点蜂蜜来提味。 最后的提味亦是可以用糖浆来代替,但味道会过于甜腻,不如蜂蜜香甜可口,却并不觉得丝毫腻,口感更佳。 而咸口的麻叶在制作和油炸的步骤皆是相同,只是在和面时,将白糖换成盐巴即可。 但夏明月为了能让咸口的麻花滋味更加丰富,额外加了一点花椒粉,如此做出来的麻叶是椒盐的口感,淡淡咸香,微微麻味,无论怎么吃都不会觉得腻。 考虑到这贺老夫人出身不低,素日的糕点大约都是甜口之物,夏明月在打包麻叶时,只放了少量甜口,大部分皆是装成了椒盐味的咸口麻叶。 而第二日来兴冲冲取冰皮月饼的何顺子,在得知夏明月额外做了旁的吃食时,越发欣喜,但在看到夏明月准备的是炸麻叶时,原本眼中晶亮的光芒淡了些许。 拿了其中一个,先放在口中嚼了嚼,香酥美味在口中蔓延,更是直冲了天灵盖去,何顺子登时“嗯?”了一声。 却仍旧有些不太自信,试探性问,“夏娘子,这炸麻叶,是给德馨园准备的吗?”
当真不是给他何顺子当零嘴的? 毕竟这炸麻叶,是寻常农户都会做的吃食。 农户家日子大都过得紧巴,因而农户家的孩童们素日没有多少零嘴可以吃,唯有等到家中的熟油用完时,才会过上一回油,给孩童们炸上一些麻叶,让孩童们过过嘴瘾。 但这过油也不是寻常就能有的,也得等到逢年过节时才会有,那个时候,是孩童们最高兴的很,手里高高的举着麻叶,口中也是塞的满满的,满嘴都是酥香滋味。 不过这种酥香,仅仅是对于农户而言。 即便夏娘子此时做的这香酥麻叶滋味十分不错,何顺子也有些担心只是对于他而言如此。 那贺老夫人,只怕是吃过不少好东西吧,能看得上这样寻常普通的麻叶? 何顺子心里没有底儿。 尤其先前给德馨园送吃食,本是为了孝敬打点那些与他有关之人,至于老夫人能看上自然是好,看不上也不妨事,终究没有耽误了他的事儿。 可现在是专门给老夫人买吃食回去的,何顺子觉得心里压力还挺大。 “是给德馨园的。”夏明月见何顺子神色复杂,大约猜得到他此时的担忧,抿嘴笑道,“放心吧,老夫人会喜欢的。” 上了年岁之人,又是出身富贵,这口中吃过的美食,大约比他们吃过的饭还要多,是不差滋味美妙吃食的。 而对于他们而言,最美味的,往往是初次尝试的,或者是停留在记忆中的一些东西。 炸麻叶是寻常物,也是不太能上得台面的吃食,贺老夫人素日未必吃得到,而即便偶然能吃到,只怕也时隔多年。 无论是哪种,夏明月都有自信能够以这简单的炸麻叶俘获贺老夫人的胃。 见夏明月如此笃定,何顺子心中略安定了些许,只应下声,“那我先送去。” 至于贺老夫人喜欢不喜欢的,那就听天由命吧! 抱着这个态度的何顺子,带着满腹心事离去。 一旁在那啃食着甜口麻叶的赵大虎直歪头,“这麻叶这么好吃,怎么感觉顺子叔好像还不太认同的感觉。” “应该是担心他口中的那位老夫人不喜欢吧。”赵二虎道。 “就算是有钱人家的老夫人,应该也不会不喜欢这麻叶吧。”赵大虎仍旧是不解,“难不成,有钱人家的味觉就坏了不成?” 赵二虎,“……”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还是说,有钱人家的老夫人,平日看不上这个,要每日都吃炸的酥肉,方觉得过瘾?”赵大虎追问。 赵二虎,“……” 在想了想后,赵二虎问道,“这样说吧,若是让你每日都吃炸的麻叶,炸的酥肉,你还会觉得这两样东西好吃吗?” “好吃啊!”赵大虎回答的十分干脆笃定,甚至拿眼瞥了赵二虎,“难不成,你是在质疑夏婶婶的手艺?” 赵二虎,“……” 感觉好像掉坑里了! 第137章 神了 何顺子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叫冰皮月饼和炸麻叶一并交给金宝的。 在金宝拿到这炸麻叶时,何顺子的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将所有要解释和提前说明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要相信夏娘子。 就像相信这世上有奇迹! 而金宝在看到炸麻叶时,一双眼睛也是瞪的老大,张口想询问何顺子一番,可在看到何顺子用力地点了点头时,也将满肚子的疑问尽数都咽了下去。 既然能送到德馨园的,想必滋味肯定不同吧。 在想了又想之后,金宝有些忐忑地将这两样东西给了福管事。 福管事,“……” “这当真是何顺子从那夏娘子那拿来的新鲜吃食?” “正是。”金宝用力点头。 “可这炸麻叶……”福管事抓了抓耳朵,“会不会太普通了一些?” “小的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既然那夏娘子做了炸麻叶出来,何顺子又这般郑重地送来,兴许自有他们的用意?” 金宝道,“说不准,这炸麻叶里头用的料是不太好找寻的,与寻常的不同,滋味也大不相同?” 旁的,他再编不出来什么了。 福管事闻言沉默,一双眼睛将这炸麻叶盯许久,最终还是送到了老夫人的跟前。 也罢,死就死了。 反正上次已是挨过骂,也不差这一回。 福管事这般想,送过去时只小心翼翼,满脸堆笑,“老夫人,新得的吃食,您先尝尝滋味,若是不好吃的话,老奴给您换别的。” 没提寻常二字,只盼着老夫人不认得此物,兴许能够吃个新鲜。 且厨房里头也新做了栗子糕,正是秋季里新鲜成熟的栗子所制,细腻甘甜,虽然常见了些,平日老夫人也常吃了些,但胜在稳当。 而贺老夫人看到盘中摆着的麻叶时,顿时笑了起来,“这不是麻叶么,乡野里头常见的吃食。” 被认出来了。 福管事越发紧张,额头上都冒了层汗出来,张口便想解释一句。 却见老夫人拈了一个入口,先是“嗯”了一声,接着三两口地将一个小麻叶吃了个干净,而后拿起了第二个。 直到一口气吃下了三个,贺老夫人才道,“还是那般好吃。” “不对,是比从前吃过的还要好吃呢。”贺老夫人抿了抿嘴唇,回味着麻叶的咸香滋味,笑道,“从前跟着老太爷出去踏青时,偶然碰到有农户在卖这个,便买了两个来吃,当时觉得虽然单调,却别有一番风味,后来与老太爷闲聊时,还时常提及过此事。” “这一晃,也是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再吃到这炸麻叶,越发觉得滋味好吃。” 贺老夫人说这话时,满脸皆是笑意,双目越发显得深邃,似陷入了久远且幸福的回忆之中。 许久后,又拈起一片麻叶,边吃边看向福管事,“难为你用心,竟是找寻到这样的吃食回来。” 这两日原本一直担忧着老夫人会因为厨娘的事儿持续动怒,对吃食百般挑剔,不曾想此时竟是露了笑颜,且满口夸奖? 福管事受宠若惊,连连搓手,“老夫人喜欢便好……”
在这里得了老夫人的夸赞,福管事当即便寻来了金宝,说道这件事。 金宝亦是松了口气,更是感慨,“何顺子办事还是稳妥的。” “岂止是稳妥。”福管事道,“是太稳妥了!” 往后何顺子在德馨园这里的差事,没有他的吩咐,谁也别想着换掉。 还有那个夏明月夏娘子,这手艺当真是不错,往后也得交代何顺子多去夏娘子那里买些吃食为好。 就在福管事絮叨着交代金宝这些事情时,底下有人来报,说是找寻到了几个可用的厨娘,让福管事过去看一看,挑选一番。 这为难的事儿,不就一个接着一个的都解决了吗? 万事还是不能慌,需得慢慢应对为好。 福管事自己开导自己,笑着抬手,“我这就去。” 而金宝这边,在当天便告知了何顺子香酥麻叶被老夫人认可的结果,更交代了福管事叮嘱再三的话。 何顺子大松了一口气,对于剩下的事情满口应下,更在第二日时再次去寻了夏明月。 “夏娘子当真是神了!”何顺子冲着夏明月直竖大拇指。 竟是凭借这最寻常的香酥麻叶,赢得了老夫人的欢心。 “哪里是神,不过就是运气罢了。”夏明月谦逊回答,“不过这回既是老夫人吃的好,那往后我也就能放开手脚来做。” “那我就盼着了。” 既是说往后放开手脚来做,那先前大约是有些拘谨的。 束手束脚的情况下,都能做出这般多好吃的吃食,讨得老夫人如此欢心,这往后要是铆足了劲儿,得做出来多好吃的东西? 何顺子越发有些期盼以后,笑得眉眼都看不见。 而在送走何顺子后,夏明月一边盘算着往后给德馨园贺老夫人那时常做些什么,一边则是忙碌起小吃车的事情。 天气渐凉,产品更换,刻不容缓。 鉴于此时正值秋冬交替之时,夏明月决定暂时并不完全将冷锅串串尽数撤下,只先增添关东煮。 而先前煮串儿用的骨汤汤底,经过夏明月的几次调整改良,滋味已经是十分清淡可口,鲜美异常,这样的汤底,无论是直接煮了素菜串还是荤串儿,在不加任何调味料的情况下,吃着也是鲜香可口。 只用这样的汤底,在瓦罐锅上头放一个以竹片做成的多格分格,便可将所有的串儿都分开放进去。 需要什么,直接自取,放入油纸杯中,再舀上两勺热乎乎的骨汤,吃的时候热气腾腾,顺便来上两口清淡可口的底汤,在这凉意日益增长的秋日里,可谓极佳享受! 而先前的冷锅串串仍旧浸泡着入味,有客人来买时,直接数串儿付钱,带走即可。 两个选择,生意上也互不耽误。 夏明月用了几日的时间,在金丘县城目前所有的夏记冷锅串串小吃车进行了改造,就连牌子,都换上了一个新的。 正反两面的牌子,一面是夏记冷锅串串,一面是夏记关东煮。 而针对小吃摊的类别改造,夏明月在关东煮的串儿种类上也进行了升级,在原有基础上,又增添了几样。 第138章 长嫂如母 黄金福袋,用鸡蛋液和澄粉混合摊成的小圆片,里面包裹了肉馅儿,河虾仁等,以韭菜叶子来系口。 在骨汤中炖煮时间够长,吸饱了足够汤汁的黄金福袋,表皮有鸡蛋独有的清香醇厚,口感筋道,内里肉汁醇厚,河虾仁鲜香,最后那根韭菜起了微微提味之用,吃上一个,满足感十足,幸福感加倍! 鱼豆腐,以鱼肉泥为主,加木薯粉和红薯芡及各种调味料搅拌均匀后以模具做成长方条,再切成一寸见宽,半寸见厚的小方块,搁油锅中炸过定型,再穿串儿来煮。 鱼肉本就鲜美,做成鱼豆腐后与骨汤再次融合,鲜美滋味越发上了一个台阶,最要紧的是口感筋道,老少皆有。 这般一番整改之后,夏记关东煮冷锅串串的生意,比着先前时,又越发红火了几分。 许多人皆是喜欢这热乎乎的关东煮,而对那骨汤的汤底,更是赞不绝口,甚至有人想着单独买上一瓦罐的汤底回去,好回去煮了细面条来吃。 但小吃车并不单独卖汤底,却愿意在买了串儿的油纸杯中多舀上两勺汤,便有人每日来买上几串,多要上一些汤底,只将那汤底带了回去或煮了面条,或泡了饼子一并就着吃,皆是十分解馋。 总之,光顾之人络绎不绝,小吃车皆是有些忙不过来,从中央厨房这里订货的量,也在逐渐攀升。 夏明月越发忙碌了几分。 中央厨房这里,也显得人手有些不够用。 夏明月见状,一边大力开始找寻能够到这里做活的人手,一边找寻能够接管西大街夏记吃食摊的加盟之人,好改善目前的状况。 但解决问题总归需要一个过程,在此时的状况下,若想确保所有夏记都能正常,夏明月不得不选择延长目前做活之人的工作时间。 “这段时间得辛苦大家一些,每日都要早到晚归,做活的时间增加许多,实在是对不住。” 夏明月道,“作为补偿,晨起和晚上的饭食我这里全管,这段时日再给大家伙涨上两成的工钱吧。” “夏娘子客气了。”周氏忙道,“素日夏娘子待我们也宽厚的很,工钱准时发放,从不拖欠不说,平日里还总是让我们带上许多吃食回去,已是足够恩惠了。” “是啊。”宋氏也点头,“平日家中谁有个什么事儿,临时告个假什么的,夏娘子也从来不计较,我们心中也都感激的很,现如今夏娘子这里忙碌,需要人帮忙,我们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唯有满身的力气,能帮上夏娘子已是高兴的很,断然不能再多要工钱了。” 其他几个人,也是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她们在夏明月这里做活,每个月赚的月钱,已是不少,与爷们儿相比也不差什么,她们已是知足的很。 正如宋氏所说,她们对夏明月感激的很,没什么能回报的,唯有这满身的力气。 当真是不必与她们客气的,只随便用就是。 所有人皆是坚持不必再加工钱,夏明月便也只好暂时不提此事,只交代江竹果将早饭和晚饭做的丰盛一些,让大家伙吃饱吃好。 如此,才有力气好好做活。
因为忙碌,晚上回家的时间渐渐变晚,又值秋季,天儿渐渐黑的早了一些,宋氏每每回家之时,天早已黑透。 已在夏明月家中吃过晚饭,李水生这段时日又在主家忙碌,时常不回来,宋氏晚上回去也没什么事记挂,倒也可以直接洗漱睡觉,颇为简单。 只是今日回家时,还不曾到院子门口,便听见院子里头有动静。 就着月光,宋氏瞧见院子里头的人不是旁人,而是李水生时,顿时松了口气,而在看到他正在院子里头洗衣裳时,忙道,“你难得回来一趟,快去歇着吧,衣裳我来洗就行。” “没事,我今日没做多少活,回来的也早,不累的慌。”李水生笑了笑,“倒是嫂子最近在夏娘子那里比较忙,今儿个又这么晚回来,赶紧去屋子里歇一歇,衣裳快洗好了。” 宋氏仍旧有些犹豫。 自进了李家,这些活都是她在做,而后来公婆去世,她独立照顾李水生,更是全包全揽,就连李水生哪怕都长大了,也没让他洗过自己的衣裳。 “还是我来吧。”宋氏卷了袖子。 这些活,做了她安心。 说着话,宋氏便蹲了下来,拿起盆中的衣裳开始揉搓。 而此时,宋氏这才发现,盆中的衣裳,不是李水生自己的,而是她的。 李水生给她洗衣裳? 宋氏顿时一愣。 虽说是一家人,可她是嫂子,李水生是小叔子,李水生给她洗衣裳,多少有些尴尬。 “我回来去舀水,看嫂子的衣裳放水缸旁边放着,就拿起来洗了。”李水生有些迟疑地解释,“也是看嫂子太忙了,想着替嫂子做些活……” 都说长嫂如母。 想来李水生也只是想着帮忙而已,并没有旁的心思吧。 宋氏摆了摆手,“你去歇着吧,往后还是我自己来吧。” “主要我也是自己习惯了,总感觉不经自己手的话,凡事都有些不安心似的……” 这话,听着像解释。 也有些像嫌弃。 李水生抿了抿唇,站起了身,“我记下了,我去给嫂子倒碗水,待会儿忙完了嫂子好喝。” “嗯。”宋氏头也没抬。 李水生默默地去忙碌,把水碗放到了宋氏附近,半晌后开口,“今日管家说要给我长些工钱,我估算着再过上两年,咱们兴许能将租的这处小院子给买下来,到时候住的也安心。” “是啊。”宋氏点头,接着道,“到时候你的亲事差不多也能定下来了。” 时机也算刚刚好。 就是这房屋满共就那两间,若是李水生初初成婚之时,一家子还勉强凑合着能住下来,可若是等到李水生有了孩子,孩子渐渐大一些,这房屋便不够用了。 她也得早早做了打算才行。 李水生听到宋氏又再提他的亲事,心中有些不快,皱了眉,“哦。” “再说吧。” 话音还没落地,人已是进了屋。 这孩子…… 第139章 过桥米线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40章 伤痕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41章 腌芥菜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42章 休妻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43章 下跪 不妨可以采取一个不经意的方式…… 总之,对江竹果的事儿不能提上分毫,免得这田氏往后贼心不死,只当还能够继续压榨自家闺女,过来纠缠江竹果。 对于夏明月的提议,江竹果表示颇为赞同。 夏明月当下便寻了个合适的时间,与江竹果一并去寻了武熊,看他是否有空能够帮这个忙。 “夏娘子和江娘子客气了。”武熊将自己的胸口拍的哐当哐当响,满口应下,“刚好我明日便没什么要紧的事,跑上一趟就是。”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有劳武大哥。”江竹果冲武熊福了又福。 “江娘子可别这么客气。”武熊受宠若惊,伸手想去扶江竹果,却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将手收了回来,在两侧的衣裳上擦了又擦。 末了又补了一句,“也请江娘子放心,这事儿保准替你办好。” “多谢武大哥。”江竹果再次道谢。 在送走夏明月和江竹果之后,武熊便一心盘算着明日去江家村的事,将赌坊这里的事情给捋了一遍,确保手头要紧的事儿全都办完,更在第二日的晨起,带上了两个人,早早地出了金丘县城。 江家村,武熊上次确认江义和与江竹果断亲的事去过一次,并不陌生,对路途也颇为熟悉。 三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乘坐了一辆牛车,便往江竹果家而去。 看着气势汹汹,不是个善茬的三个人,赶牛车的人是个身体有些瘦小的庄稼汉,一路上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闲聊,但对于他们要去的目的却十分好奇,最终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试探性地询问,“敢问……” “几位去江家村是要做什么?” “这还看不出来?”武熊身边的小弟冲地上啐了一口,“自然是去讨债的!” 讨债? 庄稼汉缩了缩脖子。 瞧着这凶狠的模样,倒像是讨命去的。 不过眼下这世道,都是在卖命似的赚钱,换言之,这钱便等于命,去讨债,也就是讨钱,自然也就跟讨命没区别了。 “你问这般多,也想被讨债不成?”另外一个小弟看庄稼汉满脸的惊惧,开了一句玩笑。 “不想,不想。”庄稼汉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这辈子都不想。 不对,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 半个时辰,武熊三人到了江家村,轻车熟路地到了江竹果的家门口,将那破落小院的栅栏门踹的哐当哐当响。 田氏见过武熊,扒着门缝瞧了又瞧,却不敢出来,只隔着门喊,“你们为何讨债讨到了这里来?我们与那江竹果已是断了亲的,你若想要钱,只管寻她要去,又来这里做什么!” “谁知道你们是真的断了还是做样子给我们瞧的?”武熊大喊,“我是不管那么多,你是江竹果的亲娘,我们不来找你,就得去寻江竹果的亲爹了。” “也是,这一家子里头都是当爹的说了算,咱们今日也是来错地方了,走,去镇上寻江义和去!” 话音刚落了地,田氏立刻便从屋中跑了出来,拦住了武熊三人,“你们不能去!”
江义和正值科考,若是被这几个无赖给打扰了,那该如何是好? 绝对不可以! 死也不可以! 田氏咬着嘴唇,恶狠狠地看向武熊三人,“方才我说了,我们与江竹果已经断了亲,就算到衙门里头去,我们也有话说!” “你们若是胆敢去纠缠我家夫君,先不说我可以去报官,就连我们整个江家村的人,都不会饶了你们!” 武熊一听这话,顿时笑了起来。 三人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你们笑什么!”田氏不解。 “整个江家村的人?”武熊止了笑,满脸皆是嘲弄,“我现在人都在江家村待了这么久了,也没见谁出来看上一眼呢!” 一个宗族组成的一个村子,各家各户皆是沾亲带故,别说来了外人,就算来了外苍蝇,其他人皆是能够知晓的。 武熊三人进江家村的事,全村人此时已经知道了个彻底,却没有一个人出面。 谁人都知晓,这样的事情是管不得的。 更何况,田氏现如今是个被休的弃妇,已不属于江家村的人,更不会有人相信她说的话,也不会有人为她说上任何一句话。 再者,江义和面上装的道貌岸然,与江竹果断亲实在是被逼无奈,对于自家女儿做出这种事情属实是痛心疾首,可明眼人也是瞧的出来,不过就是想摆脱累赘罢了。 平日也听说过谁家儿子欠了赌债,被债主寻上门来的事,爹娘也是喊打喊骂,可最后皆是砸锅卖铁,也将赌债还了上去。 说到底,江义和第一是不想承认女不教父之过,第二是嫌弃江竹果是个姑娘家家的,不值得去还这个银钱罢了。 虽然有几个被江义和蒙到鼓里的,可大多数人皆是清醒人,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又怎会看不出来其中的门道? 武熊对此心知肚明,这会子见田氏说这些话,自然也就如同听笑话一般。 而田氏闻言,脸色顿时白了白。 再抬眼往四周看了看,果然见各家各户皆是无人出门。 即便有一两个要下地做活,瞧热闹似的往这里扭头的,在发觉田氏在瞧他们,皆是急忙将头扭了过去,急匆匆离开。 唯恐避之不及。 这些人! 田氏的手指掐在了手掌心中。 都是一个村子,同宗同姓的,到这个时候,竟是连手都不愿意伸上一把。 说来说去,如他夫君说的一样。 各个都是嫌你穷,怕你富的贱皮子,生怕她家江义和往后出人头地,她家跟着飞黄腾达,往后就得巴结着她家过日子才行。 这些个人,也不想想,就算到时候显得有些没脸,可她家到时候手指头缝略漏上一漏,也够这些人吃喝不愁了。 当真是眼皮子浅的玩意儿! 田氏心中恼怒,但此时看着武熊三人不愿再在江家村多呆,想要去寻江义和时,咬了咬牙。 最后心一横,干脆“噗通”一声跪在了武熊的跟前! 第144章 老天开眼 武熊没料到这个,惊得怔了一怔。 而田氏此时却痛哭流涕起来,口中更是哀求不断。 “算我求求你了,别再去找我家夫君,他寒窗苦读十几载,现如今正值秋闱考试,若是因此被影响,那便是耽误了一辈子的前途,那跟要了他的命没什么分别!” “现如今我家中也再没有了旁的东西,田产已是卖出,唯有这两间老屋还有家中的一些物件,你们若是当真要出一口气,便搬些东西就是。” “实在不行的话,我愿意当牛做马,做苦力做累活……” “只要你们不去找我夫君的麻烦,让他顺顺利利地考完这场试!” 田氏一边说,一边更是冲武熊砰砰地磕了几个头。 磕头时用了极大的力气,再抬头时,田氏的额头已是红肿了一大片,微微渗血。 武熊皱了眉。 此时的田氏,涕泪横流,衣衫破旧褴褛,面容枯黄,连头发都因为用力磕头的缘故,散落了许多,看起来十分狼狈。 看起来也颇为可怜。 但也十分可恨。 江义和这种一眼便能分辨出来的伪君子,在田氏的眼中却是一个极佳的丈夫,甘愿为之付出一切,包括尊严。 但这其中,到底是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万事要以丈夫为中心,无论丈夫到底是怎样的人,还是因为江义和为其勾勒出了一个虚幻的梦,让她沉醉其中而不愿自拔。 这就不得而知。 但田氏身为人妻,更身为人母。 她为江义和下跪求情,却从未为江竹果讨过半分的情面。 甚至在事发之后,唯恐避之不及。 这样的人啊…… 当真是替江竹果不值! 武熊满面嫌恶,连看都不想再看到田氏分毫,甚至想将田氏给揍上一顿,问问看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但想到他今日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教训田氏,而是受人所托,只咬牙将最后的戏演完,“你家那些破板凳破床板的,扔了怕是也没有人要!” 继而啐了一口,“当真是晦气的很,头一回讨债讨到这般穷的人家,没得白白浪费了咱们半日的功夫,咱们走,先去下一家!” 说罢,领着手底下两个人扬长而去。 田氏见三人终于离去,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而后,又不放心地张望了一番。 眼看着三人是往金丘县城的方向去,而非是去镇上时,一颗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才算是掉进了肚子里头。 方才听到那武熊说要去下一家,那应该就是不再惦记她家夫君了吧。 回头也该给夫君捎个信儿,这样夫君也能略放宽一些心…… 田氏这般想,这才挣扎着爬起来,准备回家。 可刚起身,却瞧见几步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日头底下闪着白花花的光。 田氏急忙过去,看见那东西不是旁物,而是一块银子! 捡起来放在口中咬上一咬,确定这东西当真是银子后,又急忙掂了掂分量。 差不多得有个一两! 田氏顿时喜出望外,一双眼睛冒出晶亮的光芒。
方才,只有武熊三人在此处站过,这银子,想来是从他们身上掉的? 是了,赌坊的人时常去讨债,素日又喜欢吃喝,这身上带些银子是十分常见之事。 当真是老天有眼,让这些恶人也有丢银钱的一日! 田氏想起方才自己的狼狈,只觉得此时十分畅快,但也很快琢磨起这银子的用途。 她现在没有了田地,家中余粮不多,很快会没有饭食吃。 但眼下江义和要考试,比她更需要银钱! 田氏在思索片刻后,没有丝毫犹豫,只连忙将这块银子小心地揣进怀中,又进屋去收拾了一番,待整理好衣裳和头发后,急匆匆地出了门。 一路往镇上江义和就读的书院而去。 而这些动作,被武熊三人看了个清楚。 “看这个模样,这田氏怕是要送钱去给江义和。”底下人问道,“大哥,要将人拦下来吗?” “不用。”武熊抬了抬手。 “可……”小弟有些气恼。 这可是人江娘子省吃俭用下来的银钱,本是惦记着田氏被休了之后没有饭吃,怕她饿死。 田氏倒是,竟是要将这银子送给江义和,全然不顾自己还能不能活。 当真是辜负了江娘子的一片孝心! 光是看着,都能到被气到吃不下饭的地步。 “江娘子说了,只送银钱过来,算是了了最后的母女情,至于这田氏拿这银钱做什么用,就与她无关了。” 武熊叹息道,“江娘子也算是了却了最后的心事。” 往后,江义和也好,田氏也罢,都彻底与江娘子无关。 另外两个小弟皆是叹了口气,只觉得江娘子实在可怜,摊上这样的一对爹娘,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江娘子现如今有了夏娘子照拂,往后他们也帮着照看照看,未必就一定比有爹娘过得差。 这日子好坏,还是要在自己手里头的! 武熊又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眼中的晦涩和烦闷怎么都散不掉,最终闷头离去。 两个小弟见状,急忙跟上。 而田氏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晌午前,赶到了镇上的书院。 江义和得了门房传话,急匆匆从书院里出来,看到田氏时,脸色阴沉的如同锅底,眉头亦是高高拧起。 她怎么来了。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而不等江义和多想,田氏已是忙到了江义和跟前,满脸笑意,“夫君……” 一声称呼,惹得那些晌午要出去吃饭的书生纷纷侧目。 江义和忙将田氏拉到了旁边的一个偏僻胡同里头,“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这几日在家好好待着吗?” “我来给夫君送银钱。”田氏美滋滋地将那块银子从怀中摸了出来,向江义和邀功,“今日,那几个天杀的人又来了……” “这是老天爷开眼呢,我本想着留着这段时日吃喝用,但惦记着夫君这里,便给夫君送来,供夫君明日前往府城赶考时用。” 搞清楚前因后果的江义和登时松了口气,面色和缓了些许,“原来是这样,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我。” 第145章 除名 得了江义和夸赞的田氏脸颊略红了红,面露羞涩,“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万事以夫君为重。” “我也一定努力备考,绝对不让你失望。”江义和接过银子,放入钱袋中,“此时正值晌午,本该带你去用些饭食,但我与夫子约好要探讨学问,实在腾不出空闲。” “我没事的,夫君忙自己的事即可。”田氏十分懂事,“我不打扰夫君读书备考,先回家了。” “这段时日村中流言有些多,你面皮薄,莫要出去与人多走动,多费口舌,只在家中待着就好,不过十日,我也就回去了。” 江义和叮嘱道,“记得,要在家待着,免得惹出什么乱子。” “夫君放心,我一定照做。”田氏笑道,“夫君赶紧回书院吧,我先回家去。” “嗯。”江义和点头。 而后大步出了胡同,见附近并没有相识之人,这才昂首挺胸地进了书院的大门。 田氏则是略歇了歇,往家而去。 到家时,日头已是往西落了半截,田氏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了后背,想做个贴饼子来吃,但看到缸中的余粮,最终犹豫了一下,只舀了一丁点面,混着家中的菜叶子,煮了点菜叶子棒子面糊来吃。 简单吃上一口后,实在觉得今日应对武熊等人,加上来回跑了一趟镇上属实是劳累,便去床上歇上一歇。 这一歇,便到了晚上。 夜晚多云,月亮被隐藏了大半,并无多少光亮,就连星星都看不到几颗,整个大地显得颇黑。 田氏醒来后,见外头黑咕隆咚,便翻了身,继续闭上眼睛。 半下午吃的东西不多,此时的她已经饿了。 饥肠辘辘,腹中如擂鼓一般。 “再忍一忍。”田氏自言自语,“等到晨起的时候,便有菜叶子棒子面糊来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想到并不顶饱,且滋味不好的菜叶子棒子面糊,肚子越发开始抗议,擂鼓声比先前更大了一些。 田氏叹了口气,仍旧自己安慰自己,“那就暂且忍上几日,待夫君高中之后,便是山珍海味,也能吃得到,什么吃香的喝辣的,鸡鸭鱼肉,蒸肉扣肉炸肉……” “都不是事儿!” 她需要做的,便是按着夫君所说的,耐心等他上几日,等他的好消息传来即可。 田氏想到这些,心情极佳,嘴角都翘得老高。 外头,似乎突然有了动静。 窸窸窣窣,不大不小。 若是以前,田氏必定警觉,起来查看一二,但此时家中早已空无长物,连粮食都没有几斤,别说贼了,连老鼠都不想来光顾。 田氏并不觉得是家中进了人。 且此时正值深秋,秋日多风,这动静,也像极了是秋风刮起来的样子,田氏便越发不在意。 但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临近了屋子。 紧接着,屋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两个黑影走了进来。 田氏被吓了一跳,一骨碌爬了起来,“你……你们,干什么!” 但那两个黑影并不言语,只到了田氏的跟前,一把将田氏从床上拽了下来。 田氏被吓得不轻,片刻后回过神来,张口便要喊救命。
但不等她出声,其中一个黑影已是抬手,一掌劈在了田氏的后脖颈处。 还不曾张开口的田氏,顿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瘫倒在地,如同一摊烂泥。 两个黑影拿出了麻绳,手脚麻利地将田氏的手脚分别绑缚,更拿了一块破布塞进田氏口中,而后将其塞进了大麻袋之中。 田氏消瘦,体重并不沉,因而也不必两个人抬着,只需一人扛着即可。 另外一个黑影,则是将准备好的灯油撒在了屋子里头还有门边,用怀中的火折子点着。 灯油燃烧,火苗由小变大,很快形成了熊熊烈火,在整个屋中蔓延开来。 而两个黑影,亦是急匆匆离去…… 翌日,江义和早早起床,开始收拾东西。 纸墨笔砚,一些书本,随身衣物,以及最要紧的钱袋子,准备和书院的其他书生一并出发。 此次秋闱,为方便各处学子应试,皆是在就近府城举办。 但即便如此,从镇上到府城路途也颇为遥远,一个书院的人结伴而行,可以一同雇车,一同租赁房屋居住,是最方便省钱的。 而此次秋闱,书院的任夫子因为在府城中有故交,打算与他们一同前往。 任夫子已是找寻好了马车,在外面等候。 学子们皆是互相催促。 江义和不由得加快了自己此时的动作。 任夫子却在此时到了屋中。 江义和见状,忙道,“任夫子好,我就快好了,还请夫子略等上片刻。” “不忙。”任夫子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道,“有一桩事,我需得跟你说上一说。” “夫子请讲。”江义和停了手上的动作,恭敬站好。 “你在我们书院也读了许久的书,也算是有一定资历之人了,此次秋闱你论资历还是论学识,都应该去参加,只是……” 任夫子顿了顿,接着道,“只是现如今朝廷用人十分注重品行名声,因而在考试审核应试资格时也十分严苛,而你因为素日风评不佳,旁人对你颇有微词,此次应试审核中将你筛了下来。” “此次秋闱考试,你便不必去了,刚好你也收拾好了一应东西,便直接回家去吧。”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江义和顿时愣在了原地。 而任夫子也不想再与江义和多言,抬脚便要走。 江义和回过神来,只拦住了他,“夫子,你的意思是,我被除名了?” 虽然方才他已经听得清楚,但到了此时,他仍旧不相信这是真的。 “正是。”任夫子点头。 江义和表情顿时一惊,片刻后急急询问,“可我素日尊师重教,勤奋读书,更不曾与同窗起过任何争执,为何会说我风评不佳?” “你先前频繁被赌场之人纠缠,现如今又有与女儿断亲之事,我听闻,你前几日又休掉了家中的糟糠之妻,此番种种,皆是被人所不齿。” 任夫子叹息,“我也教你读书多年,平日也时常教你做人处事的道理,你亦是一把年岁,怎做出来这般多的糊涂事儿?” 第146章 代价 “可我这些也是身不由己……”江义和急急为自己开脱,“家中女儿顽劣,实属是惹下了大祸,我这也是被逼无奈……” “女不教,父之过。” 任夫子打断了江义和的话,“既是你说家中女儿顽劣,可教导出这样的女儿,你这个做父亲的,岂非没有半分责任?” “更何况,即便女儿顽劣,做父母的更需尽心教导,这般直接断亲,你的心中难道便没有半分亲情可言?” “糟糠之妻纵容有不对之处,可到底跟随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般直接休弃,让其如何在世上继续存活?” “此番种种,你皆是行的不仁不义之事,莫说上头要将你除名,哪怕是我现如今听闻了这些事,亦是气得要狠狠骂你一顿才行!” 任夫子言辞激昂,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一把年岁气得脸都通红。 直到说完了这些话后,又有些颓然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已是到了而立之年,论理来说这些道理都懂得,既然做到这个地步,想来这心中想法已是定了型,我再多说已是无用。” “你走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任夫子背了手,缓步离去。 而江义和站在远处,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外面传来了马匹的嘶鸣,以及其他人送行时的寒暄声时,江义和黯淡无比的双眸,才有了那么一丝光亮。 “除名,除名……” 江义和喃喃自语,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被除名了。 就在他即将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秋闱前,他竟然被除名了? 秋闱现如今三年两次,论理来说,今年不能应试,还能等后年春日。 但这种情况只限于那些因故不能参加考试之人。 而像除名这种事,属于应试资格审查不合格,会被记录在册,在往后每次报名时,皆会因为此直接被除名。 可以说,江义和往后,再不能参加秋闱。 他的仕途之路,这辈子都要止步于此。 而止步的原因,却是因为他这段时日经历的种种麻烦…… 但他被赌坊之人纠缠,和江竹果立断亲书,给田氏休书,皆是因为事出有因,皆是为了他能够顺利考取功名而已。 他不过就是个努力地想要往上爬,不再想成为旁人看不起的泥腿子罢了,他有什么错? 那些个在背后说他的人,皆是家中殷实,不愁吃喝,只需好好读书即可,根本不会因为银两二字发愁谋划。 何不食肉糜! 他们懂什么! 无外乎就是见不得他这样从庄户里走出的泥腿子,最终与他们平起平坐罢了,说白了就是拿眼皮子夹人,压根就看不起他! 而这些人,他迟早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付出应有的代价! 江义和心中恼怒无比,将方才收拾的东西摔了个七零八落,甚至又将屋中的床铺、枕头、灯台等扔的到处都是。 一通发泄之后,江义和这才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双眼睛通红无比,配着他此时狰狞的面容,犹如发狂的野兽。 书童在外头听着动静,不敢进来,只从门外远远地看上一眼。
在看到此时江义和的模样时,吓得忙缩回了探着的脑袋,躲了出去。 反正夫子交代过,只要这江义和不将这屋子掀了顶,不放火烧房,其余的随他就是。 待会儿他只需过来收拾好就是。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江义和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了,被除名不是应该的吗? 他做出这种事的第一日便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当真不知道在气恼什么。 想不通…… 书童摇了摇头后,暂且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江义和在地上坐了许久,亦是想了许久之后,才扶着旁边倒地的椅子慢慢站了起来,默默地开始方才被他扔了一地的,他自己的东西。 待所有的东西包括铺盖都收拾好后,江义和这才背着自己沉重且大的包袱,出了书院的门。 秋日的天儿,本就秋高气爽,越发显得此时升高的日头明晃晃地刺眼。 这样好的日头…… 江义和咬了咬牙,下了台阶。 一路往东而去,很快消失在了街上。 武熊此时也出了门,往夏明月家中而去。 他是要去给夏明月和江竹果反馈一下昨日事情办的情况。 不过不是空手去的,带了一些东西。 确切来说,是一大堆的东西。 秋日里新摘下来的脆脆天天的大苹果,爽口多汁没有渣的梨子,一口下去嘎嘣脆的甜枣子,还有一些个大皮薄,外面泛着大片红的大个儿石榴。 东西有些多,武熊一个竹篮子拿不了,干脆喊底下人推了一辆独轮车,一并载着这些东西过去。 且武熊觉得这些东西似乎有些不够,在途中又买上了一些新鲜的毛栗子,买上了一扇猪排骨,而后看到那新鲜的活鱼不错,又买上了两条…… 瞧着小推车上的东西越来越多,跟着武熊做事的小弟眉梢扬的老高,“熊哥,这知道的知道您是去一趟夏娘子和江娘子那里,若是不知道的……” “咋?” “还以为您拿这般多的东西,是去提亲去的呢!” 小弟玩笑的话一出口,便挨了武熊结结实实一个爆栗子,登时满脸委屈。 怎么,他说的不对? 武熊却是撇嘴,“说啥话呢,就是觉得江娘子摊上那样的爹娘实在可怜,想着怎么也得多给江娘子买些东西才行。” 先不说江竹果现如今还小,他怎么都得再等上两年再说这件事。 就算当真是来提亲的,这些东西哪里就够了? 真不会说话! “是是是。”小弟连声答应,碰巧看到旁边有人在卖鸭蛋,便提议武熊买上一些。 秋天里头腌咸鸭蛋,既比冬日里头好腌一些,也不会像夏天那般容易腌坏,正是时候呢。 多买上一些的话,劳烦夏娘子腌上一些,说不定他们也能跟着沾一沾光。 一想到那蛋黄流油的咸鸭蛋,配着粥吃最是香,小弟嘴里口水都莫名多了一些。 “贪嘴!”武熊训斥,“夏娘子和江娘子素日忙碌,还要给她们添活?” 第147章 排骨栗子焖饭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48章 胡辣汤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49章 难吃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50章 丢脸 “是呢。”书童连连点头,“比县学里的吃食不知道好吃多少,我方才去的时候,见好多学子也都在那吃饭,可见夏记吃食多受人欢迎。” 有许多学子在…… 周智清顿时有些惊慌,“那他们没有认出你来吧。” “小的一直遮着脸,那些学子又光顾着吃饭食闲聊,并无人注意。”书童如实回答。 “那就好。”周智清顿时松了口气。 否则,若是被学子们知晓他身为县学山长,面上对戴夫子的观点十分赞同,实际上却被县学饭堂的饭菜折磨的身心俱疲,不得不在外面偷偷吃些饭食…… 会有些丢脸的! 见周智清如此,书童有些不忍,“山长既是也并不喜欢魏大厨所做的饭菜,不如就趁这个时候再请个大厨回来做些好吃的饭菜如何?” “这样待魏大厨回来时,比较之下也能察觉出来自身的不足,潜心学习厨艺,将小饭堂的饭菜做的更加好吃一些。” “我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周智清又吞下一只馄饨,吹了吹碗中的热气,呼噜下一口清淡可口的馄饨汤,“可戴夫子他……” 戴昌年性子最是决绝,他认准的事情,最是会坚持到底。 且戴昌年为人又十分耿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是他这个山长真的请了一个做饭好吃的厨子回来,戴昌年也会直言不讳,不停地在他跟前劝说。 周智清可以想象得到,他到时候难以忍受戴昌年的唠叨不断,将请来的厨子再好好送走的情景。 “难啊!”周智清有些无奈地感慨了一句,更是摇了摇头。 满脸皆是幽怨。 书童抓了抓耳朵,“说起这戴夫子了,小的倒一直觉得,戴夫子之所以觉得饭食之事十分不重要,吃饱即可,应该是戴夫子素日从未吃过好吃的饭食,所以才觉得天底下的饭食皆是如此,对饭食之事无欲无求。” “但凡戴夫子吃过一些好吃的饭食,断然就不会说出什么不要在意口腹之欲的话了……” 人生在世,无外乎吃穿住行四个字,而在这四个字里面,吃是第一要紧之事。 若是连吃这件事都做不好的话,何谈其他? 连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时常挂在嘴边的话都是民以食为天,这看重吃食又有什么不对? 说来说去,戴夫子绝对是没有吃过好吃的吃食! 书童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在说完话之后,更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而周智清,也觉得书童此言甚对,不自觉地点头赞同。 既然是戴昌年平日没有吃过美味的吃食才会如此行事的话,那让他吃上一段时间美味的饭食,大约便能改变了其想法? 那到时候整个县学,大约便不会再跟着这般遭罪。 只是,问题来了。 常言道,众口难调,想要做出所有人都喜欢的饭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而若是想做出能够俘获戴昌年胃口的饭食,怕是难上加难。 如何去找寻一位出色的厨子…… 周智清碰着馄饨碗,想了许久的功夫。
马车停到门口时,夏明月刚要准备出门去买上一些梳头用的桂花油。 在看到马车上走下来的一袭长袍,相貌端正,面带慈祥笑容的中年男子时,福了一福,“不知尊驾……” “在下是金丘县城县学山长,周智清。”周智清微微欠身,自我介绍,“您便是夏娘子吧。” “正是小女子。”夏明月福了一福后,将周智清迎到了院中,“不知周山长大驾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夏明月不记得她与县学有什么往来。 但若是仔细计较起来,她只与张明义和范平阳两位学子有过交情。 莫不是两个人这段时日又因为吃食之事被夫子责问,甚至惊动了山长,所以山长亲自前来…… 训诫她和夏记不许再卖吃食给县学的学子? 夏明月做好了挨训的准备,整个人坐的拘谨且板正,更是微微垂了脑袋,侧了侧耳朵。 这训诫之言听不听进去的,至少面上需得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夏明月如是盘算。 但周智清却是迟疑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我时常听闻夏娘子厨艺颇佳,做出来的吃食种类多,滋味更是好。” “适逢县学中小饭堂的魏大厨因事告假,现如今小饭堂中掌勺大厨之位有二十余日的空缺,我便想请夏娘子暂且代一代此职位,为县学上些做上二十来日的饭食。” “自然了,夏娘子经营的夏记生意红火,对做县学小饭堂的厨子大约是没有什么兴趣,县学小饭堂厨子每个月的月钱也属实不太多,不过夏娘子放心,我已经私下准备好了十两纹银,且小饭堂里面也有四个帮厨的厨娘,夏娘子只去掌勺或者指导即可……” 听到这里时,夏明月自己都怔了一怔。 这周山长竟然是来请他去县学小饭堂里做饭的? 二十日的功夫,十两银子的高价报酬,可谓是高薪聘请,且周山长言辞诚恳,足见其诚意满满。 这般被一个县学山长如此放下身段邀请,夏明月自觉备受尊重,刚好有关早饭摊位的筹备也需要一段时日,趁着这个空缺做些旁的事情也不错。 夏明月心中有了想去试一试的念头。 但…… 夏明月抿唇,“不瞒周山长,小女子久在市井,素日时常听到一些有关县学小饭堂的传闻……” 夏明月欲言又止,只是满眼深意的看向周智清。 周智清讪讪笑道,“我明白夏娘子的疑虑,这其中多少是有些误会和无奈,但若是夏娘子肯去县学小饭堂操劳几日,我想这其中所有的问题皆能迎刃而解。” 他有信心! 但当着夏明月的面,他也属实不好意思将内心最真实的盘算说出口,只安慰道,“夏娘子尽管放心,万事我皆有安排,不会让夏娘子难做。” 夏明月见其并不过多解释,却打下了包票,思忖片刻后道,“既然周山长如此说,那我便答应下此事。” “那真是多谢夏娘子了!”周智清喜出望外。 “只是有关工钱之事……” 第151章 打赌 夏明月顿了顿,道,“十两银子属实有些过多,周山长不必如此破费,只按寻常厨子工钱来发即可,但在闲暇之余,我想跟着夫子或者学子读书学习,多认一些字,还请周山长应允。” 既是到了县学,就需得把握住机会,好好学习此方面技能。 如此,往后若再写什么加盟字据,与旁人洽谈生意,甚至闲暇时买上几个话本来休闲娱乐,皆会十分方便。 周智清见状,连连点头,“那便依夏娘子所言。” 他虽身为县学山长,每月俸禄不算少,但他喜好读书,更爱书法画作,平日里在这些事情上花费颇多,偶尔还要接济一下聪慧好学但家境属实困难的学子,他这钱袋子属实不太饱满。 十两银子,已是他咬牙说出的数字。 而眼下,能够以帮夏明月读书认字来抵这十两银子,周智清自然欢喜。 且这夏明月虽然是个生意人,却也知道读书上进,知晓读书认字对于世人的好处,也实在是个眼光长远的聪慧之人。 周智清满面笑容,“到时候,我便亲自教夏娘子读书习字。” 如此,他便有了足够的机会时常前往小饭堂。 而他尽心教导,夏娘子心中感激,大约也会私底下开上那么一两回小灶,做上一些旁的吃食…… 周智清一想到往后的美好生活,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甚至在离开夏明月家,一路前往县学时,脸上始终都挂着浓厚的笑容。 这让在县学碰到周智清的戴昌年有些疑惑,“山长今日如此高兴,莫不是此次秋闱结果已出,学子们大放异彩?” 周智清自觉有些失态,又怕戴昌年看出端倪,忙收敛笑容。 只是这翘起的嘴角无论如何都有些压不下去,只得微微低了低头,“秋闱还不曾放榜,只是我看学子们此时还在勤学好读,心中十分欣慰。” “的确。”戴昌年点头赞许。 秋闱已过,论理来说,这会子正是学子们放松等待放榜之时。 但整个县学的学子,此时却仍旧埋头苦读,不分昼夜。 问其原因,答案虽异但大致思想相同。 若是此次秋闱能够榜上有名,便需得筹备明年春闱,读书自然是不能懈怠的。 而此次若是名落孙山,更得勤学苦读,以备后年春日的考试。 更何况,读书这种事,最是能够长心智,明事理,开眼界的,无论何时候读皆是对自身有益,匆匆光阴,最是不能辜负。 这般的回应,的确是足以让身为夫子的戴昌年心中欣慰。 戴昌年也觉得山长大约是因为此事心中高兴,便不再多言,只笑道,“山长出门许久,方才我听书童说,山长是因为小饭堂之事出门,可是要去找寻能够在小饭堂掌勺的厨子?” “正是。” 提及此事,周智清的嘴角越发难压,只能略别过脸去,“我找寻到了一位和心思的厨娘,明日便能到小饭堂做事。” “那便好。”戴昌年松了口气。 这几日,虽然眼瞧着所有的学子都还算用功读书,但因为要出去用一日三餐,纪律上还是松散了许多,让戴昌年十分忧心。
担忧长此以往,松散的状态会影响了学子们读书学习。 “就是不知道这厨娘厨艺如何。”戴昌年很快又醋了眉头。 “我亲自挑选的,自然让人放心。”周智清忙道,“旁的不说,但手艺绝对让你满意。”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戴夫子先忙。” 说罢,周智清根本不给戴昌年再说话的机会,略拱了手后,便急匆匆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而戴昌年拱手相送,许久后捋了一把近日因为忙碌有些稀疏的胡须。 常言世间知己最难寻,然而上天却十分眷顾他,给了他许多知心好友。 例如沈夫子,例如周山长,皆是能够与他观点一致之人,实属难得。 难得啊…… 戴昌年会心笑了笑,决定在下午上课之时,告诉所有学子们明日晌午小饭堂便能重新开饭的好消息。 而所有的学子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面上各个看起来并无什么,但内心却是犹如万马奔腾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本以为在魏大厨不在的这段时日里,他们皆是可以随意外出找寻吃食,能够在夏记的吃食摊上安安稳稳地吃上一段时间饭。 可现在,可现在……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于短暂。 让人遗憾,且怀念。 许多学子商议着明日要抽空去夏记那多买上一些吃食。 即便县学不让带进来,在外面吃个够,吃个撑,熬过一个晌午算一个晌午! 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地商议明日之事,一位名为祝光远的学子却是不以为然地翻了一页书,更幽幽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兴许这次新来的厨娘,比魏大厨做饭好吃呢?”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阵安静,接着一阵哄笑。 “光远兄,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却必须要相信山长和戴夫子的观念。” “正是,山长和戴夫子怎么可能会找寻一个做饭好吃的厨娘来?” “放心吧,日头还是从东边出来的!” “我瞧着,你还是早早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听着旁人七嘴八舌,祝光远伸手揉了揉耳朵,眼睛亦是眨了又眨。 山长和戴夫子自然不会专门找寻一个做菜好吃的厨娘来,可魏大厨的厨艺不精,做的饭菜难吃,想要找寻一个厨艺比魏大厨还要差的,只怕不容易。 总而言之,就是饭菜比着夏记的滋味来说,肯定是不成的,但若是纵向比较的话,大约会比魏大厨做的好吃一些,也算是好事一件? 可现在众人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只拿新厨娘跟外头比。 这根本没有可比性嘛,人怎么可以这么贪心呢? 祝光远挑起了眉梢,“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就赌新来的厨娘做饭肯定比魏大厨好吃。”祝光远笑道,“赞同的就来这张纸上写下名字,不赞同的就将名字写在另外一张上,到时候无论结果怎样,输的那些人需得完成赢的那方的抄写,如何?” 第152章 洛阳白菜(月票250加更) 周智清这几日从昔日同窗好友那带来了数十本书,皆是世面上没有的孤本,正发动县学学子誊写抄录,以便阅读学习。 因而这段时日学子们除了正常读书学习以外,皆是要完成抄书任务。 祝光远的话一出口,立刻得到所有学子的赞同,立刻铺了纸张,拿了笔墨过来,一个个开始在两张纸上写下各自的名字。 只是,两张纸上的名字数量却是悬殊,大多数人认定新来的厨子厨艺大约还不如魏大厨。 祝光远看着那张名字数量极少的纸,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 夏明月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只忙着交代好江竹果和吕氏夏记这里的一些事情。 待第二日晨起用过早饭,夏明月便按着和周智清的约定,前往县学。 周智清早已等候多时。 二人几句寒暄,周智清头前带路,带夏明月前往小饭堂。 县学是一个县城中的最高学府,占地不小,内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花草树木亦是种类繁多,生的十分茂盛。 小饭堂在整个县学的东北角处,从角门过去,只穿过了一处走廊,很快抵达。 此时正要准备晌午的饭食,小饭堂中的四个帮厨的厨娘皆是正在忙碌,见周智清领着人过来,忙起身福了一福,“山长。” “这是小饭堂里新来的掌勺厨娘夏娘子。”周智清介绍,“这几日便先接替魏大厨来做菜,还望几位能够多多帮扶照应。” “山长放心,我们一定帮着夏娘子好好做饭食。”四人中为首的姓牛,急忙连声应下。 “嗯。”周智清点头,“你们先忙。” “山长慢走……” 待周智清离去后,牛氏等人,忙再次向夏明月福了一福,“夏娘子好。” “几位娘子好。”夏明月回礼。 几句寒暄,夏明月知晓了四人的姓名及大致情况。 四人中有两人在县城中居住,两人来自附近的村庄,皆是手脚麻利,做事仔细之人。 夏明月心中了然,查看今日小饭堂中准备的食材。 “原本小饭堂中由魏大厨管理,素日皆是由他头一日下午制定第二日的食谱,由我和郭娘子一并买各样菜蔬肉食回来。” 牛氏道,“昨日山长吩咐人让我们准备今日饭食,可我们平日皆是按单子采买,这会子没有单子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便按着往常的份例买了肉和鸡蛋,又在街上找寻了一些看着新鲜的时令菜蔬回来。” 当下的时令菜蔬,无外乎便是萝卜,白菜,土豆等,以及没有季节之分的豆芽和豆腐。 而牛氏怕买错东西,这会子采买的是容易储存且百搭的大白菜,白萝卜和红萝卜。 而小饭堂素日的饭食标准是晨起一个菜,晌午两个菜,晚上一个菜。 晨起食素,晌午一荤一素,晚上则是一小荤菜。 夏明月想了想后,吩咐牛氏四个人开始蒸二和面的馒头,择洗大白菜,清洗红、白萝卜。 而她自己,则是将肉拿了出来,开始处理。
肉是一整块的后臀肉,肥肉和瘦肉分明。 夏明月略磨了磨刀,从肉块上切了整个大块的纯瘦肉下来,留下带皮且带了些瘦肉的肥边儿,预备着晚上来做菜。 等瘦肉皆切成了片后,这边厨娘们已是蒸上了馒头,择洗好了大白菜,并按夏明月吩咐,将红萝卜和白萝卜尽数擦成细丝。 两种萝卜丝配上面粉和各种调料搅拌均匀团成圆圆的丸子,下锅炸成香酥可口的萝卜丸子。 而大白菜,夏明月则是让厨娘将白菜叶尽数撕下,白菜帮则是先片去根布,扯掉白菜帮上的丝,再切成细细的丝。 趁着厨娘们忙碌之时,夏明月则是将方才切好的瘦肉片用盐、酱油、黄酒、红薯芡粉、白糖等搅匀上劲,腌制上一盏茶的功夫。 起锅烧油,先炒香一大铁勺的面粉,再加入开水,将面粉水炒的白而香味十足,依次放入白菜和肉片先后煮熟,分别捞出。 蒜末、葱花、花椒粒儿、一点干辣椒段一并放在煮好的白菜和肉片上,再淋上烧的热热的热油…… 只听滋啦一声,几样辛香配料的香味被彻底激发,整个小饭堂的后厨中皆是浓厚的香气。 牛氏四人,皆是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更是互相看了又看。 夏明月刚刚被周智清领着到厨房时,她们见她年岁不大,模样又生的清秀,通身并不带多少烟火气,只当其是周智清或者哪位夫子家中的亲眷,并不懂得什么叫做做菜,不过是过来帮上两天忙罢了。 所以她们心里对夏明月并不怎么看得上,无外乎是看在周智清的颜面,谨遵他的叮嘱,好好配合夏明月罢了。 可眼下,这位年轻的夏娘子,做事有条理,有规划,方才切肉时,刀工看着也颇为不错,眼下做的这菜闻着又香的厉害…… “夏娘子这菜叫什么名字?”牛氏率先开了口询问,“从前没见有人做过这样的菜呢。” “洛阳白菜。”夏明月一边回答,一边将用酱油、水、盐巴、白糖调和好的芝麻酱,浇到那一大盆菜上头。 有了芝麻酱的加成,原本喷香十足的菜,越发香味浓重、醇厚,只引得牛氏等人连连咽口水。 “我们能尝一尝吗?”一旁的郭氏小心询问。 “当然。”夏明月满脸皆是柔和的笑容,拿了旁边架子上的碗筷来,过了水后,拿筷子和勺子舀了一碗出来。 “洛阳白菜中本该有些粉丝,但我看厨房中没有,外头粉丝价格卖的也不便宜,便只得先不用。” “虽说少了粉丝,少了些后味的浓厚,但白菜和肉片吃起来还算嫩,勉强也算入得了口。” 夏明月一边说话,牛氏和郭氏四人已是拿了筷子各自夹了肉片或者白菜往口中送。 肉片没有猪瘦肉容易有的发柴口感,而是鲜嫩无比,入口滑顺。 白菜清香可口,本身具有的独有的微甜口味完全被激发出来,被最初的炒面粉水和后来浇的热油、芝麻酱这三重香味完全包裹浸透,滋味醇厚且富有层次…… 第153章 担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们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白菜,也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美妙滋味的肉片! “夏娘子这洛阳白菜做的可真好吃!” “白菜和肉片都嫩的很,这真是敞开了吃的话,这一碗洛阳白菜怕是不够吃的。” “需得再搭上两个馒头才行!” “那我可以吃三个吗……” 牛氏四人兴高采烈,给予了夏明月所做洛阳白菜最高的评价,却又随即生出些许担忧。 “你们说……”牛氏将最后一片白菜咽了下去,道,“小厨房将这晌午饭做的这般好吃,这山长和戴夫子,会不会不高兴?” “是了,先前魏大厨做的菜,咱们做主往里加了点猪油,想着吃起来更香一些,结果戴夫子说,吃得饱即可,不必讲究好吃。” “山长和戴夫子不常说,饭菜滋味不好,更能磨砺学子意志吗?” “那夏娘子做的这洛阳白菜端出去的话……” “夏娘子估摸着对这里头的事儿不知道,咱们到时候得一块说话,不能让山长和戴夫子只说她一人。” “是这个道理……” 四人皆是忧心忡忡,更盘算着待会儿如何应对。 “无妨,今日这洛阳白菜,只正常端出去就好。”夏明月抿嘴笑了笑,对牛氏等人的担忧不以为然。 昨晚,她有思索过周智清特地寻她来当厨娘的缘由。 结合县学小饭堂在众人口中的名声以及周智清昨日给他打下的包票,夏明月有理由相信,周智清是想让她将饭菜做的美味可口一些。 但这一点,周智清显然不想说出口,那她便不能点透。 “眼下时候不早,咱们还是赶紧将这萝卜丸子给炸出来吧。”夏明月道。 馒头基本上也快好了,待学子们皆来饭堂吃饭时,刚出锅的丸子端了出去,正是外焦里嫩,酥脆可口的时候。 吃起来好吃! 四人仍旧心中不安,但看夏明月面色轻松,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只得先按着夏明月的吩咐,各自去做事。 说起来,这夏娘子是周山长领着来的,兴许会偏帮着夏娘子的。 倒是那戴夫子…… 到底是夫子,大约也会给山长一些颜面? 可她们素日听闻,这戴夫子性情耿直,时常与周山长争辩,面红耳赤都不肯罢休的。 要让他给颜面…… 四个人想到此处,皆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再看看此时在那专心团萝卜丸子的夏明月,牛氏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用力的点点头。 到时候,帮夏娘子一并顶着些! 旁的不说,就单单看夏娘子这做菜的手艺,便足以让她们尊敬! 日头渐渐升到了最上空。 到了时辰,夫子正常下课,拿着书卷离开。 学子们开始收拾各自的东西。 自晨起用完早饭到现在,已是过了两个半时辰,此时的学子们已是腹中饥饿,发出擂鼓一般的声响。 但即便如此,所有的学子,却仍旧不慌不忙,并不急着前往饭堂用饭。 “你们怎的这般磨蹭?”祝光远笑道,“今日可是来了新厨娘,小饭堂中的饭食会滋味不同的。”
“是不同,兴许比魏大厨做的还要再难吃一些。”张明义撇了撇嘴,面色忧愁。 昨晚与众人商议着,半上午时偷偷摸摸地出去一趟,无论是带回来吃也好,在外面吃个痛快也好,都要尽可能的将肚子填饱一些,也好晚一些被小饭堂的饭菜荼毒。 可惜县学大门早早关的严实,看门的老李头更是不知所踪,他们根本没有出门的机会。 这会子,只能是去小饭堂吃饭了。 张明义长叹一口气。 沉闷哀伤,让周围的气氛都凝重了许多。 其他学子见状,脸色也皆是有些不好。 “哪里就这般夸张了?”祝光远扶额笑了笑,“说不定,比魏大厨做菜好吃一些呢?” “那太阳大约是从西边出来的……” 不知道是谁接了一句。 紧接着,又是成片的叹息声。 祝光远摇了摇头,背着手往外走。 而其他学子,本是不想去小饭堂的,但揉了揉瘪得十分彻底,此时饿得十分难受的肚子,只得是颓然地抬脚往小饭堂走。 大不了,闭着眼睛往口中塞就是了。 就算这饭食再难吃,难不成还难吃过汤药去? 人生苦短,略忍一忍的,也就过去了…… 所有人皆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磨磨蹭蹭地前往小饭堂。 而待走到小饭堂附近时,垂头丧气的范平阳却是忽的抬起了头,鼻子抽了又抽,“好香?” “香?”张明义抬手给了他一下,“我看你是饿昏了吧,哪里有香味?” “真的香!”范平阳又猛嗅了一阵,十分笃定,“是饭菜的香味,而且非常浓重,不会错的!” 他自小便是狗鼻子,对气味尤其是饭菜气味颇为敏感。 他敢肯定,现在闻到的,的确是香喷喷的饭菜! 而气味已是如此浓重,那滋味肯定也是不会差的! 范平阳眼前一亮,也不管同行的其他人,只一个箭步冲到了小饭堂之中,好去看一看晌午究竟要吃什么饭菜。 但在看到打饭档口处那大大的盆子里面一个装的是炸萝卜丸子,一个装的是白菜煮肉片时,顿时有些失望。 只是,那两个盆中的香气,止不住地往范平阳的鼻孔里钻。 且再看那两盆吃食,丸子圆溜溜的,表皮金黄,内里的红白萝卜丝隐约可见,白菜煮肉片颜色看着也是极佳,肉片和白菜皆是看着十分软嫩…… 不管了,先尝尝! 气味这般好闻,滋味能差到哪里去? 而厨娘见范平阳到了跟前,拿起一个干净的碗,往里面舀了大半碗的洛阳白菜,撒上七八个丸子,又拿了两个二和面馒头,一并递给他。 “多谢。” 范平阳接过,寻了一个最近的桌子来坐。 坐下后,先是往口中夹了一个丸子,三两下咀嚼咽下后,又急忙往口中送了白菜和肉片…… 片刻的沉默后,范平阳往口中狠狠塞了两口馒头,接着慌慌张张地冲出了小饭堂,冲那些在饭堂外犹豫不决,迟迟不肯进来吃饭的学子们喊道,“快来,快来,都快进来吃饭……” 第154章 怀疑 他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白菜煮肉片。 若是迟了,怕是会吃不上的! 不对,这白菜煮肉片这般好吃,待会儿他还想要回碗的,若是这帮子吃货待会儿全都涌了进来,以那些人吃饭的速度来说,回碗怕是没有他的份儿! 范平阳想到这里,也不惦记着尽快通知旁人的事儿,只一个转身,重新回了小饭堂,直奔自己方才坐的桌子跟前,捧着碗开始大口吃喝。 留下一众学子在那面面相觑。 范平阳本就因为口中满都是还不曾咽下的馒头把话说得含糊不清,众人根本没有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而此时又突然离去,越发让人纳闷不解。 本着有疑惑就要解决的原则,一众学子好奇的进了小饭堂。 在看到范平阳在那狼吞虎咽,而盛饭的档口处又飘着浓浓的香味时,顿时恍然大悟。 晌午的饭食,十分好吃! 一众学子眼前一亮,皆是往档口而去,且迅速地排好队伍。 一碗一碗的洛阳白菜舀了出去,学子们捧着碗,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围坐桌前,开始享用看起来喷香的白菜肉片和萝卜丸子。 而很快,学子们变得激动起来。 “我从未在小饭堂中吃过如此美味的白菜和肉片。” “萝卜丸子也是炸的酥脆可口,单吃也好,泡在这菜汤中也罢,皆是好吃的很。” “的确,这手艺,怕是要比悦然酒楼的菜还要好吃呢。” “看起来,今日来的厨娘厨艺的确不俗,往后可以放心大胆的在小饭堂中吃饭了。” “山长和夫子当真是转了性儿,知道心疼体谅我们……” 此言一出,正在对碗中洛阳白菜和油炸萝卜丸子赞不绝口的学子们皆是不约而同地禁了声,更是面露忧愁。 当真是山长和几位夫子转了性儿,为他们请来了厨艺精湛的厨娘,打算做一些可口的饭食了吗? 还是说,山长和夫子们根本并不知晓这次来暂且顶替魏大厨的厨娘手艺,以为她不过是跟魏大厨一般的厨艺水准? 若是如此,他们这般夸赞新来厨娘的手艺,岂非会让山长和夫子们心中恼怒,将眼下这个做菜好吃的新厨娘撵走,重新寻一个手艺不佳的厨子或者厨娘来…… 不敢想! 一众学子皆是打了个寒颤,接着窃窃私语起来。 “稍后山长和夫子们前来用饭,我们一定不能如此。” “嗯,需得细嚼慢咽,表现得味如嚼蜡,最好不要再去添饭,即便要添,只添馒头即可。” “一定要表现的对饭食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嫌弃为好。” “切记,切记……” 众人一番商议之后,十分赞同这样的提议,更是按照此提议开始装模作样地细嚼慢咽。 只是这样一来,未免有些痛苦难熬。 毕竟这样好吃的洛阳白菜和炸萝卜丸子,不能大咬大嚼地过瘾,更不能多吃上一些,实在是难过。 但为了这段时间皆能吃上美味的饭菜…… 这点子牺牲,还是可以忍受的! 众人心情复杂,面部表情也因此有些痛苦,显得带了几分扭曲之感。 学子们的这幅模样,让跟着几位夫子一并进来的周智清吓了一跳,心中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众口难调到如此地步。 连夏娘子做的饭菜也不能满足众人口味? 可他吃过夏记所售卖的所有吃食,对夏娘子厨艺认可得不能再认可,论理来说,不会如此…… 带着这样的疑惑,周智清坐在了素日常坐的位置上。 厨娘们将饭菜一并端上了桌。 香气扑鼻,色泽鲜亮,而这滋味…… 美味可口,让人陶醉。 果然不愧是夏娘子的手艺! 周智清心中感慨,吃饭的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只是他在享用午饭美味时,瞥到了正拿筷子准备吃饭的戴昌年,立刻将满脸的惊喜和满足尽数掩去,动作也尽量放缓了许多。 这么一来,难免有些痛苦难过…… 周智清登时明白了那些学子的神情由来,心中感慨这些机灵鬼的诡计多端,面上则是叹了口气。 “山长怎么了?”戴昌年关切询问。 “无事。”周智清端起碗,掩去大部分面容,“只是觉得这新来厨娘的手艺,远不如魏大厨。”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读书之人不能太讲究口腹之欲,果腹便好,是我有些挑剔多事了。” 说罢,周智清继续吃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的慢条斯理。 而戴昌年则是点了点头,十分认可周智清所言,在“嗯”了一声后,端起碗,拿起了筷子,将碗中的洛阳白菜往口中送。 白菜香,肉香,炒面粉汤底香,芝麻酱香…… 戴昌年突然愣了愣。 碗中的菜,有亿点点好吃。 但,身上却也有一处不大舒服。 胃。 似乎在咆哮嘶喊,督促着他尽快将碗中的菜尽快地送入口中,吃个干净。 戴昌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下意识又往口中扒了几口的菜。 碗中的菜很快去了半碗,戴昌年却也紧蹙了眉头,“今日这饭菜滋味……” “是不如魏大厨做的好吃。”一旁的沈永安道。 其余几位夫子,亦是点头附和,“是啊,差了一些,不过也勉强能够入口。” 戴昌年闻言,张了张口,但看着所有人此时皆是一副“饭菜不好吃”的表情时,只得再次将碗中的萝卜丸子塞入口中。 酥脆清香,美味可口。 这滋味,毫不客气的说,比魏大厨所做的饭菜好吃太多。 但现在,所有人皆说不如魏大厨? 戴昌年疑惑,抬眼看向旁边正在吃饭的学子们。 此时的学子们,也皆是皱着眉头,“味如嚼蜡”的表情与周智清等人如出一辙。 莫不是,他自己的味觉出了些问题? 旁人觉得好吃的吃食,他觉得不好吃? 但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只想将这滋味美妙的饭菜,尽数吃下! 戴昌年对于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十分吃惊。 但很快,他将这个想法归结为肚子实在太饿。 因为身边的周智清率先站了起来,要寻厨娘添上一些洛阳白菜,而缘由是一上午都在查看学生所做的文章,过于劳神,因此腹中格外饥饿。 第155章 合谋 接下来是沈永安,亦是添了大半碗的菜,甚至连馒头都又多要了一个,更道,“大约是天气渐冷,饭食都要多吃上一些,否则总觉得有些不够。”

是了,天气寒冷,想着多吃些饭食是寻常事。

就好比夏日炎炎之时,总是容易胃口不佳一样。

他现在想着快吃多吃,大约也跟当下的天气气候有关。

戴昌年想到此处,觉得一切合情合理,这才放心大胆地开始吃饭。

而吃完碗中的饭菜后,亦是像旁人一般,起身要再去添上一些。

“对不住,没有了。”牛氏满脸愧意。

没有了?

戴昌年一怔。

他还没有吃够……哦不,是他还没有吃饱呢?

且像他一般要来添菜的,还有许多学子,这会子听到没有之后,皆是叹了口气。

“这么多学子也都还没有吃饱,劳烦再做上一些吧。”戴昌年道。

“方才已是又做了两盆,但皆是已经吃完。”牛氏解释,“并非是我们不想再做,而是已经没有白菜和猪肉了。”

小饭堂每日所用菜蔬肉类,皆是有定量,往常每日的量皆是用不完,剩余到第二日继续用。

而今日,牛氏和郭氏采买的白菜足够两日用量,竟是吃了个干干净净。

属实是再也做不出来……

“这样。”戴昌年有些失落,但也知晓小饭堂有小饭堂的规矩,便只能拿上了一个馒头,安抚一下此时叫嚣的厉害的胃口。

其他学子见状,也皆是选择拿了馒头离去。

古人望梅止渴,今日他们吃馒头止洛阳白菜之馋,也算勉强可以了吧……

学子们这般,戴昌年亦是这般,只将手中的馒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慢吞吞地往口中送。

学子们吃罢饭后陆续离去,厨娘们简单的吃上一口后,开始收拾碗筷,打扫清洗。

夏明月卷起袖子也要开始忙碌,却被牛氏等人摁了回去,“夏娘子忙了大半晌,快歇上一歇,这些活由我们来做就是。”

先不说方才夏明月又起锅烧上了两盆菜,属实辛苦,而今日美味的洛阳白菜和油炸萝卜丸子竟是让周山长和戴夫子都没有说任何不妥的话。

虽然说那些学子们的窃窃私语和小谋划,面上糊弄住了周山长和戴夫子,可这两个人又不是傻子,好吃不好吃的,难不成吃不出来?

之所以不说话,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夏明月厨艺好,做出来的饭菜实在好吃,两个人十分喜欢,便不再说什么饭菜滋味无所谓的话。

这也算开了先河。

往后这县学小饭堂里的饭菜能做的更加美味一些,她们这些厨娘也都能跟着吃上一嘴好的,岂不是好事儿?

最要紧的,是那些学子们看到她们时,不再是垂头丧气,而是双目放光,瞧着也高兴不是?

而这些,全都是托了夏明月的福!

牛氏四人将这功劳尽数记在夏明月的头上,只恨不得将其供了起来,自然也就舍得让她做这样的粗活。

而夏明月见四人坚持,便也不再去做洗涮打扫的活,只将晌午割下来的那块带了肥边儿的肉给煮上,预备着晚上做菜时用。

这边,学子们吃罢晌午饭,照例要回到卧房,稍作歇息,预备着下午上课。

此时众人也顾不得歇息,只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晌午小饭堂的饭菜一事。

先是夸赞了一番洛阳白菜和油炸萝卜丸子的美妙滋味,接着对于当时急中生智的表现沾沾滋滋,而后更是期盼并猜测着晚上会吃怎样美味的饭食。

“我说……”祝光远幽幽开口,“咱们的赌约是不是可以算算账了?”

“算账,算什么账?那是赌约吗,那是祥瑞之字!我甘愿来抄写!”

“别说替你们抄书了,就算现如今让我把书院所有的书都抄上一遍,我也愿意!”

只要能继续吃上这般美味可口的饭菜。

就算让他当大官,享清福,他也愿意啊!

“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小饭堂饭菜好吃的话,也有个缺点。”

“什么缺点?”

“容易饿的慌,我现在都有些害怕下午上课的时候,满脑子皆是小饭堂和洛阳白菜。”

“打住!你这样做十分危险!”

“正是,万不可有这般沉迷饭食而不好好学习之想法,否则的话,夫子必定会认为我们贪图口腹之欲而不好好学习,会立刻整顿小饭堂!”

“所以我们需得潜心用功读书,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此话不错……”

一众学子就此问题上很快达成一致想法,不再讨论小饭堂饭食之事,而是开始忙碌手头上的事。

一是愿赌服输开始替赢家抄书,二是开始温习功课,潜心读书,不露出丝毫端倪。

是以,在下午上课之时,所有的学子比平日更加聚精会神,劲头十足。

使得夫子们只觉得这些学子颇有上进心,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下午,周智清按着先前和夏明月约定的那般,来小饭堂教夏明月读书认字。

考虑到夏明月属于初学者,周智清带来了两本比较简单的《三字经》和《千字文》,对比着启蒙儿童的教学方式来教。

夏明月在现代社会看过这两本书,但记忆的不多,且在这里这两本书皆是有所出入,所以都得重新学习。

好在夏明月记忆力不错,周智清教的内容,她皆能用比较短的时间尽数背诵下来,而后再按着背诵的内容,对照着书中的文字顺序,逐字对照学习。

周智清见夏明月学习能力颇强,又善于总结,便在简单的诵读之后,直接教其练习书写。

夏明月会握笔,能简单的写上几个字,对比画也并不太陌生,学起来不算困难。

学生学的快,做夫子的自然成就感强,教起来也就更加有精神。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周智清便教了夏明月满满一张书的字。

“夏娘子今日便先学这么多,待得空时可以多多温习练字,待明日我再查验夏娘子的习字状况。”

若是状况良好,便可以按着这个进度继续教学。

若是记住的字有限,那他便得略做调整,以夏明月能够接受的速度来。 第156章 蒜苗回锅肉 所谓因材施教,便是如此。

“是,我一定潜心练习。”夏明月冲周智清福了福,“有劳周山长。”

“夏娘子客气。”周智清呵呵一笑,“时候不早,不打扰夏娘子忙碌,先告辞。”

“周山长慢走。”

送走了周智清,夏明月将书本和笔墨纸张皆收拾了起来,进厨房去查看肉的状况。

猪肉在加了黄酒和姜片的水中煮了八分熟后,此时已经完全晾凉。

夏明月和牛氏将晾凉的猪肉,皆是切成薄薄的片,而后入锅煸炒,将猪肉多余的油纸小火煸出,直至肉片呈现焦黄色泽。

将猪肉盛了出来,留些许底油,炒香豆瓣酱、姜片、白糖、酱油、花椒粒儿,待全部调味料翻炒均匀,香味渐渐散发出来后,将择洗且切成段儿的蒜苗杆儿放入锅中。

猪肉片和蒜苗叶子依次入锅翻炒均匀后,香喷喷的回锅肉便可以出了锅。

回锅肉对火候要求较高,而小饭堂的厨房用的是大火加大灶,许多菜式为了能够做熟入味,大多只能采用炖煮的方式,夏明月为了确保回锅肉的滋味,只得采用一次少量,分做多次的方式来进行回锅肉的烹制。

但这样的话,容易出现菜全部做好后,前面做的菜凉透,滋味不好的情况。

且夏明月为了能够物尽其用,炒制蒜苗回锅肉用的并非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而是带皮后臀肉,放凉后肉皮容易咬不动,极其影响口感。

于是,夏明月决定,仍旧采取晌午为学子打饭的方式,由牛氏等人张罗着为学子们打饭,而她则是在后厨忙碌。

如此,两不耽误。

只是,让夏明月没有想到的是,晚饭时,学子来小饭堂的时间比平常早上一刻钟。

而且是蜂拥而至。

所有人皆是排着队,只等着领到饭食,好大快朵颐。

而这些学子在看到今日晚上的菜是冒着浓浓香气的蒜苗回锅肉时,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馋虫,统统冒出了头。

就连口中的唾液,都要上演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丽场景。

牛氏等人自然瞧出来学子们双目中透出来的“贪婪”之光,深知晚上这蒜苗回锅肉又是供不应求,事先给所有人说明了晚上打饭的原则。

定量分配,每人等量,不可以再添。

话音落地,整个小饭堂响起了浓重的叹息声。

这样色香味俱全的回锅肉,竟然不能吃个够,实在是可惜至极。

但一想到魏大厨不在的这段时日,皆是能够吃到这样美味的饭菜,心中立刻又平衡了许多。

学子们依旧按着秩序去领取饭食,又各自选了桌子坐下,慢慢享用分量有限的美食。

而为防有不妥,仍旧是心中暗喜,眉头紧蹙。

很快,周智清和夫子们来吃晚饭。

保持着翠绿色泽,清香十足的蒜苗,带了些许嚼劲儿,喷香十足,却并不觉得有丝毫油腻的回锅肉片,让周智清和夫子们觉得十分美味,饭也吃得津津有味。

唯独戴昌年此时眉头紧蹙。

如中午一般,他吃着碗中的蒜苗回锅肉十分好吃,有着想将碗中的回锅肉快速吃完,再去添上一些的冲动。

但方才端饭时,厨娘说过,回锅肉有限,每人定量,山长和夫子也不例外,添是不能再添的。

这让晌午就没有添到菜的戴昌年觉得有些烦躁。

烦躁到眉头越拧越紧,连咬口中的馒头时都有些咬牙切齿。

“戴夫子是哪里不大舒服?”周智清关切询问,“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大好。”

戴昌年回过神来,忙道,“多谢山长关心,并无大碍。”

“这样。”周智清眨了眨眼睛,“那就是这饭菜不大合口?”

“并没有……”戴昌年急忙解释,“大约是不大饿吧,所以有些吃不下……”

其他几位夫子,看着戴昌年早已将蒜苗回锅肉吃的干干净净的碗,面面相觑。

那恨不得要用馒头将碗底儿给擦干净的样子,当真是吃不下?

还是说,吃成这个模样,对于戴夫子而言是吃不下吧。

从前好像没有注意到戴夫子饭量大的事情……

周智清将所有的事看在眼中,并不多言,只交代戴昌年饭后早些休息,莫要一直批阅学生们的文章,劳累晚睡。

“多谢山长记挂。”戴昌年拱了拱手,默默地将剩下的小米粥喝完。

吃完晚饭,各自回屋。

学子们皆是十来个人一间屋子,而夫子则是一人一间。

戴昌年回到屋中,照例批阅学生们这两日交上来的文章。

此次的文章乃是有关时务政事,主题是有关现如今朝廷征战的见解。

新朝建立时日不长,朝廷眼下只大力着手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开疆拓土,第二件事是休养生息,因而在选拔人才的考试中,有关时务的题目,总逃不脱这两样。

所以近日戴昌年给学生们布置了这样的课业,要好好看一看县学学子们自身的见解。

这些文章,戴昌年已是看了两日,每一篇文章皆是逐字逐句,仔仔细细的阅读,语句不通之处,难以理解之处,甚至连错字皆是认真地给标了出来,末尾更是写下对这篇文章的理解和评价。

而今日,戴昌年在看文章时,却觉得心绪飘忽,怎么也沉不下心来。

晚饭回锅肉的美妙滋味似乎还在口中,无论是咽一下唾沫还是舔一下嘴唇,皆能品尝到其味道。

而面前那篇文章中密密麻麻的字,似乎都变得有些模糊,字里行间,似又幻化出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很快堆集到了一处,形成了回锅肉的模样……

戴昌年愣了愣神,而后闭上眼睛,伸手去揉了揉太阳穴。

他大抵是病了……

晚上不必夏明月收拾打扫,加上夏明月还要回西城区家中,便听牛氏等人的劝说,早早离开县学往家走。

正值秋冬交替之时,此时夜色已经降临整个大地,街上两边的店铺或已经上了门板闭店,或是点燃了门边的各种灯笼,灯火通明。

路上行人不太多,夏明月加紧了步伐。

还不曾到家门口时,夏明月碰到了在中央厨房做活的宋氏。 第157章 说亲 “夏娘子。”宋氏热络的打招呼,“这是刚从县学回来?”

夏明月要去县学小饭堂帮几天忙的事情,夏记的人皆是知晓。

“正是。”夏明月微微蹙眉,“宋娘子这是刚从厨房忙活完回家?”

可夏记吃食摊被加盟出去后,中央厨房只定量供应食材原料,前几日又增加了两个人,忙碌有限,基本上晚饭前便可以正常放工。

论理说,不耽误回家做晚饭的。

“活是早就做完了,方才也在家做完晚饭吃过了,碰巧今日尤娘子到我家中来坐一坐,我便出来买上两块点心,包上几块糖回去。”宋氏解释。

“尤娘子?”夏明月略想了想,恍然大悟,“是落花胡同的尤娘子?”

“正是呢。”宋氏笑着点头。

落花胡同的尤氏,是整个西城区都十分出名的冰人,此时尤氏能去宋氏家中,想来是因为宋氏那个小叔子而去的。

“水生年岁不小,终身大事若是能尽早订下来,你这个做嫂子的也能安心一些。”夏明月笑道,“待到时候定了亲,也与我们说上一说,给你家贺上一贺。”

送些东西,也算为其添添喜气。

宋氏现如今最记挂的也是李水生的婚事,只觉得待操持完这一件要紧的事后,也算是完成了一件顶重要的任务。

此时见夏明月这般说,宋氏脸上笑容更浓,“待定下来后,一定跟夏娘子说。”

几句寒暄,夏明月不耽误宋氏忙正事,先回家去。

宋氏抱着点心和糖块一路往家走。

到家后,见李水生仍旧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头,将尤氏一个人扔在堂屋,宋氏皱了眉,“怎么不进屋子里头?”

“不想去。”李水生闷声回答。

“你这孩子。”宋氏有些埋怨,“这尤娘子是专门为你的事来的,方才喊你去买两块点心,你就死活不去,这会子又这幅爱答不理的模样,会惹得尤娘子不高兴的”

冰人说媒,尽心不尽心的,区别大了去了,宋氏可不想让李水生得罪了尤氏去。

“她不高兴是她的事情,与我什么相干?”李水生撇嘴。

最好生气,再也不进他家的门,这样也不再惦记着给他说亲之事。

“你这孩子……”宋氏叹了口气。

到了屋子里头后,又忙给尤氏倒了杯茶水,“时候有些晚,点心铺子里头东西不多,挑挑拣拣的才有这些,尤娘子可别嫌弃,刚才回来时又碰到夏娘子,就多说了几句话,让尤娘子久等了。”

“宋娘子客气。”尤氏见宋氏买来的点心价格不算便宜,显然对她到来十分上心,又听到夏娘子三字,笑得眉眼都不见,“宋娘子现如今在夏娘子家中做事,自然需得跟夏娘子走的近一些,往后这活计才能稳当。”

“是这个理儿。”宋氏笑道,“今儿个有劳尤娘子跑上一趟,就是不知道尤娘子想给我家水生说哪家的姑娘?”

“我家水生模样生的不错,又懂事听话,做事本分,这段时日又长了些月钱,赚的比先前多了不少。”

“说句不怕尤娘子笑话的话,我家是清贫了一些,不过我和水生两个人都肯干,也不怕吃苦,往后银子也会越赚越多,待一两年后,也能置办下来一处院落。”

“再来,尤娘子也知道,我不是个刁钻的人,无论哪家姑娘嫁了过来,我都不会亏待了去……”

尤氏听着宋氏絮絮叨叨,先是怔了怔,却也听着她将话说完,道,“是,水生是个好孩子,但年岁还小,不着急。”

不着急?

宋氏一愣,“那尤娘子今日不是来说亲的?”

“我是来说亲的。”尤氏笑道,“只不过不是给水生说亲的,是给宋娘子你说亲的。”

“我?”宋氏再次一怔。

“正是呢。”尤氏笑的眉眼都不见,“托我来说亲的叫做刘铁柱,家在南城区住,是个卖香料的货郎,今年三十了,模样生的端正,长得高大,早年没了爹娘,只有一个哥哥,哥哥早已成了家,帮人做木匠活。”

“这刘铁柱早些年成过婚,可惜媳妇儿怀孕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保住,就那么去了,刘铁柱手脚勤快,做事活络,这几年卖香料攒下了不少银钱,也新置办了一处院子。”

“这几年不少人要跟刘铁柱说亲,可刘铁柱一个都没瞧上,一直拖到现在,前段时日说是来西城区这边给人送货,在夏记吃食摊吃了碗馄饨,碰巧看到宋娘子你,一下子就看上了。”

“原本想着宋娘子你是妇人打扮,便想歇了这个心思,这两日又听旁人说你早就没了丈夫,便又惦记起来了这件事,托我来跟宋娘子你说道说道。”

“宋娘子,咱两家住的不算远,论理也算是街坊邻居,也不怕给宋娘子说句实话,这年头寡妇不好做,尤其你这寡嫂更是难当,待水生娶了亲,成了家,怕是水生媳妇也未必能跟你合的来,你也得多给自己打算打算才行。”

“我这也是说了许多年媒了,好的赖的都见过不少,这回这个刘铁柱不说是万里挑一,却也实打实地算得上是千里挑一的好亲事,宋娘子错过这村,可是没这个店儿的。”

尤氏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见宋氏仍旧沉默不语,又接着笑道,“我知道宋娘子担忧什么,你我皆是女子,自然是十分看重名节二字的。”

“只是现如今新朝鼓励婚嫁,鳏夫再娶,寡妇再嫁什么的,皆是十分常见,像我手中撮合成的再婚夫妇便有好几对,现如今也都过得幸福美满,旁人也没有对其说三道四。”

“宋娘子当真不必担忧这种事情,更何况,这嘴生在旁人的身上,他们若是想要挑刺儿,鸡蛋里都能挑了骨头出来,倘若活在旁人的口中,那人当真是要累死了的。”

“宋娘子仔细想上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尤氏试探性问道,“还是说宋娘子有些担忧我说的话不实,觉得那刘铁柱不像我说的这般好?那将那刘铁柱约了出来,宋娘子也好与他相看一番,看看模样人品,如何?” 第158章 心疼 但不等宋氏回话,李水生却是一个箭步冲到了屋子里头,脸色铁青,冲着尤氏喊,“我嫂子不嫁旁人,你走!”

尤氏并不恼怒,只笑着柔声开解,“这从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嫂子既是嫁到李家,论理来说是不能再改嫁的,可这是从前的事儿,现如今这世道变了,你也不能拦着你嫂子不是?”

“我说了,我嫂子不嫁旁人!”李水生说着话,便拽起了尤氏的胳膊,将其往外拖,“往后不许再来我家里头给我嫂子说亲!”

李水生生的高大,手中力气也不小,尤氏生的个头矮,身量纤细,被李水生这般拖拽推搡,踉跄了好几次。

待好容易稳了身形后,尤氏仍旧劝说,“水生,你年岁也不小,也该懂些事,旁的不说,就看在你嫂子拉扯你这么几年辛苦的份上,也该为你嫂子往后打算打算才行……”

“你走不走!”李水生顺手拿起了灶房墙根儿处立着的大扫帚,作势便要往尤氏身上拍。

“哎,你这孩子疯了不成!”宋氏急忙阻拦。

可此时的李水生却是红着眼睛,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像极了发狂的野兽一般。

宋氏从未见过李水生这幅模样,吓得不轻,见无法劝阻李水生,又急忙先将尤氏送出去。

待将尤氏带出院子,甚至往外走了半个胡同,宋氏见李水生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给尤氏赔不是,“尤娘子见谅,水生平日里不是这个模样,大约是一时难以接受李家妇改嫁……”

“我懂。”尤氏忙道,“这男人爱面子,又觉得女子应该三从四德,一女不该侍二夫,水生年岁不大,更会这般觉得。”

“只是水生觉得是水生觉得,大主意还是得宋娘子自己拿才行,倘若宋娘子当真要嫁,那李水生还能将你绑在家中不成?”

“小孩子心性儿做出来的事儿,宋娘子自己也别往心里头去,主要还是要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刘铁柱这事儿……”

“我知道这事儿说的突然,宋娘子难免觉得有些意外,不过此事也不着急,宋娘子先好好想上一想,等过几日我再来寻宋娘子。”

说罢,不等宋氏回话,尤氏便拍了拍宋氏的手背,急匆匆离去。

“哎……”宋氏想拦上一拦,再说上几句话,却只瞧见李水生走了过来,便只得先去阻拦,“你做什么,先回家去!”

“往后你敢来一次,我便轰你一次!”李水生仍旧是放了狠话。

急的宋氏照着李水生的肩膀来了一下,“说啥话呢,不让尤娘子进家门,往后你的亲事咋办?”

得罪冰人,那是最要不得的。

“不办!”李水生气鼓鼓地顶了一句。

宋氏怒气涌上心头,再次给了李水生一下。

这一巴掌,比方才打的更重。

李水生皱了眉,最终将想要辩解的话咽了回去。

倒不是被打的疼,是他担心宋氏打的手疼。

见李水生不作声,宋氏叹了口气,拽着他的胳膊往回走,“先跟我回去!”

李水生乖乖跟着往回走。

二人回了堂屋,在方桌前坐下。

各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许久之后,宋氏才叹了口气,开了口,“我没有想到尤娘子今日来是给我提亲的,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想嫁给那个刘铁柱。”

“嗯。”李水生点了点头,“嫂子不用嫁人,往后我会好好赚钱,能养活嫂子,照顾嫂子。”

宋氏闻言,心中略感欣慰。

她嫁到李家守寡这些年,受了许多劳累,更听了许多风凉话,甚至在公婆去世后,带着李水生吃了许多的苦头。

但她都熬过来了。

都说长嫂如母,宋氏自认她尽了自己的本分,对李水生也算是尽心尽力的照顾。

现如今,李水生长大了,也知道心疼她,孝顺她。

只是,再过两年,李水生要成家,要照顾自己的妻子,养育自己的孩子,往后的日子,她还得靠她自己。

照顾不照顾,孝顺不孝顺的,宋氏确实不大在意。

但李水生有这份心,却也让她觉得这么多年的辛苦操劳,算是有了回报。

但方才刚因为提亲之事生了一场气,这会子宋氏也不好再在李水生跟前提他成家的事儿,只道,“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好。”李水生应下,去收拾洗漱。

一番忙碌,各自回屋。

周氏每日累乏,睡得颇快,反倒是李水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嫂子说她不嫁刘铁柱,却并不曾说她往后不会嫁人。

嫂子会嫁人吗?

她……想嫁人吗?

嫂子也总将他的亲事挂在嘴边……

要不,直接跟嫂子说明,也好让嫂子知晓他的心思?

可若是嫂子在意外头人说三道四怎么办?

或者,干脆带嫂子去旁的地方落脚,避开所有人?

可他现在赚的钱有些少,不足以带着嫂子去旁的地方安家……

再等几年,待他攒够了足够的银钱,便向嫂子说明所有吧。

这样的话,若是嫂子同意,他也有能力带着嫂子到旁的地方安家落户。

李水生打定了主意,这才打了个哈欠,再次翻了个身后,闭上了眼睛。

夜渐深,烛火跳了又跳。

夏明月眼皮子有些打架,却还强撑着继续练字。

预计在县学待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她得抓紧时间,将每日周山长教的所有字全都学会,这样才能加快进度,尽可能的多学一些字。

夏明月这般想,拿帕子在水盆中浸了浸,打湿后擦了擦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一旁的江竹果见状,也效仿着擦了擦脸。

但即便如此,仍旧收获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夏明月见她困得厉害,笑道,“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快去睡吧。”

“还撑得住。”江竹果拍了拍脸颊,戏谑道,“主要是怕夏姐姐嘴上说用功,实际上等我走了,就一个字也不写,直接上床睡觉,所以得监视着才行。”

夏明月自然知晓江竹果是怕她完不成课业,第二日懊恼,所以才在这里熬着陪她,笑道,“你呀……”

“夏姐姐别玩闹,快些写是正经事。”江竹果连声督促。 第159章 葱油拌面 “好,我快些写。”夏明月笑着应下。 因着方才说笑了两句,这会子困意消散许多,夏明月自觉清醒,略提了提精神后,握紧了手中的笔。 一笔一划地将剩余所有的字尽数写完,又让江竹果帮着提写了一遍,确保夏明月的确是将所有的字记下,二人这才各自洗漱休息。 翌日,夏明月披着晨曦赶到县学的小饭堂。 此时的牛氏等人,正按着夏明月昨晚交代的,在那擀面条,煎鸡蛋,切白菜,炸豆腐片。 夏明月系上围裙,亦是开始忙碌。 秋日的新鲜香葱洗净控水,切成小段,入油锅小火慢炸,直到香葱段儿变得焦黄且干瘪后,用笊篱捞出。 油稍微晾上一晾,倒入用酱油和白糖调和均匀的料汁,彻底搅拌均匀,熬上片刻,便可以盛到盆中,凉透备用。 擀好且切的细细的面条放锅中煮熟,煮的时候放上些许油和盐巴防止面条粘连,捞出后舀上一勺熬得浓浓的葱油,搅拌均匀,撒上些许新鲜的香葱末,再在上面添上一个煎的两面金黄的鸡蛋,便可以上桌。 拌面滋味浓郁,葱香味十足,鸡蛋煎的表皮焦脆,内里鲜嫩,两者搭配,可谓相得益彰。 而为避免葱油拌面和鸡蛋的香浓混在一起容易让味觉疲累,夏明月特地用切的细细的白菜丝和油炸后切成细丝的豆腐干凉拌做了配菜,吃起来清脆爽口,解腻开胃。 再来上一碗热乎乎的煮面汤,晨起的这顿早饭,可谓是舒服得劲儿。 一众学子感慨这葱油拌面实在好吃,且在看到在那帮着拌面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夏明月时,更是又惊又喜。 “难怪这两日小饭堂的饭菜如此好吃,原来这新来的厨娘竟然是夏娘子!” “那咱们这段时日当真是要有口福了。” 简直是开启最美好的生活! “夏娘子,往后吃饭,我们可以点菜吗?” “昨日的回锅肉滋味甚好,今日晌午可以再做一次吗?” “我更喜欢昨日的洛阳白菜……” 学子们在这儿兴高采烈地与夏明月说话,有人提醒,“嘘,你们小声一些……” 说着,朝那边努了努嘴。 一众学子顿时闭上了嘴。 将夏娘子请来到小饭堂掌勺,绝对是碰巧,可千万不能让山长和戴夫子知晓夏娘子的真正实力。 否则,美妙的生活可能就此戛然而止…… 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有人一番眼神交流,接着互相点了点头,不再跟夏明月在这里搭讪说笑,只冲其点头微笑,算作打了招呼。 夏明月明白一众学子的心思,抿嘴笑了笑,只依旧忙碌给学子们盛面舀葱油。 这边,周智清和一众夫子仍旧在一起吃饭。 面条筋道,滋味浓郁,周智清吃的尽兴,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其他几位夫子亦是吃得有些停不下来。 戴昌年亦是如此,只是自进了小饭堂之后,便微微蹙眉,一言不发,直到一碗面条吃完,又喝上了一小碗面汤后,自顾自地先离去。 连招呼都没打上一声。 这显然不符合素日十分讲究礼节的戴夫子的做派。
“戴夫子无事吧。”一位夫子有些担忧,“从昨日起,便觉得有些怪怪的。” “嗯。”沈永安点头,“待会儿我去瞧一瞧。” “我也与你同去吧。”周智清对此也有些担忧。 原本将夏明月请了来,是为了俘获戴昌年的胃口,理一理他的想法而已,倘若戴昌年因此钻了牛角尖…… 周智清惦记着此事,在匆匆吃完了香喷喷的葱油拌面后,便和沈永安一并前往戴昌年的住处。 房门虚掩,透过缝隙,能清楚的看到戴昌年正坐在案前,双目呆滞,满脸颓丧。 从未见过其如此状况的周智清和沈永安皆是吓了一跳,更是十分担忧,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戴夫子,你没事吧。” “周山长,沈夫子。”戴昌年抬眼,苦笑了一声,“我好像是病了。” “是哪里觉得不舒服吗?”周智清忙到了戴昌年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热。” “并非是身体有疾。”戴昌年闷声解释,“而是,这里,这里和这里。” 说话间,分别指了指,胃、心和脑袋。 “怎么说?”周智清和沈永安皆是有些不明所以。 戴昌年先是叹了口气,才道,“我觉得小饭堂新来的厨娘做饭十分好吃,是从前从未觉得的那种好吃。” 还以为是什么事…… 夏娘子做菜好吃,那是正常的。 但戴昌年这会子当成事情来说,是因为昨日他们都装作饭菜不好吃的样子,所以有些怀疑自己吗? “不瞒戴夫子,我们也觉得现在的饭菜十分好吃。”周智清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解释,“只是昨日不好意思夸赞,才说不如魏大厨所做。” “正是。”沈永安跟着点头,“戴夫子的品味并无问题,不该为此担忧。” 戴昌年却是摇了摇头,“这并非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还想再吃一些。” 周智清,“……” 沈永安,“……” 还以为又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那我让小厨房再给戴夫子做上一些?”周智清道,“戴夫子想吃什么,洛阳白菜,萝卜丸子,蒜苗回锅肉?” “还是今日晨起的葱油拌面和白菜拌油炸豆腐丝?”沈永安也道,“不拘戴夫子想吃什么,小饭堂皆是可以做,这也并非是难事。” “可我并非喜好口腹之欲之人,现如今竟然成了这幅模样,像什么样子……”戴昌年咬牙。 语气颓然,甚至带了些哽咽。 末尾,更带了些气愤。 是要气的。 他是夫子,是读书人,是一心只想着教书育人,督促着那些小树苗一点点长成参天大树,成为国之栋梁。 他自诩自己唯有这一点追求,对于旁的事情,素来是不太关心,可谓无欲无求。 但现在,他的胃乱了,心慌了,脑子不清醒了…… 他竟然开始对饭菜念念不忘,甚至在晨起之时,还特地在小饭堂附近溜达了好几遍,只为惦记着能早点吃上饭食。 第160章 顺其自然 他变了。 变得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 他过往的那些想法和信念筑成的坚实城墙,在这两日的举动中轰然倒塌,支离破碎,再无任何防御之力。 戴昌年满脸颓然,亦是满脸失望。 周智清见状,则是满脸惭愧。 他本想用美食俘获戴昌年,却没有想到会在精神上对他有这般的打击,一时之间,自责不已。 沈永安却是笑了笑,坐在了戴昌年的旁边,“依我看,戴夫子这般,倒是好事儿。” “好事儿?”戴昌年不可置信地看向好友。 “民以食为天,有了饭食才有人,有了饭食才能力气,吃饱了饭食才能用心做事。” 沈永安道,“世人忙碌,无外乎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我们读书,教导旁人读书,其实无外乎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填饱肚子罢了,所以说这想吃饭食,并非十恶不赦之举。” “至于想要好的饭食,人人都喜欢美好之物,读书人喜欢好书,好字,好画,甚至要有好的礼节,好的言谈举止,这般说来,饭食上想要好的,也是人之常情而已。” “而所谓口腹之欲,重点在这个欲字上,欲乃是欲望,乍然听起来并非是什么好的字眼,亦时常与金钱欲,权利欲上扯上联系,为人所唾弃不屑,但实际上求知欲亦是欲,上进欲亦是欲,这欲未必便是坏事。” “有了欲,便想去追求,且会努力达到,昨日我与旁的夫子还在讨论,说昨日学子们读书分外卖力,大约也是因为口腹之欲得到满足,便想着努力学习,不让夫子们和自己失望,这欲用的恰当,管理的得当,反而也是一种能够促使学子们努力读书的手段。” “相反,无欲最是容易无求,一个没有欲望之人,如寺中老僧一般,对尘俗之事漠不关心,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学子,往后又如何能够想着为百姓做事?” “戴夫子,你细想一番,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完沈永安的话,戴昌年垂头想了许久,才抬起头来,“可若是一味满足,学子们没了吃苦的心思,这性子又如何能够磨砺?”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个道理,总归是对的。 “人生在世,苦难无数,每人每日都在经历不同的磋磨,支撑人还能笑脸相迎的,是平日里难能可贵的小满足,倘若连这些都要剥夺,刻意制造苦难的话,岂非会让人觉得人活在世上除苦难再无其他,从此一蹶不振,又该如何?” 沈永安的反问,让戴昌年睁大了眼睛,嘴张了又张,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许多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的好……” 顺其自然,不刻意为之吗? 戴昌年再次低下了头。 惦记着夏明月在县学待的时间不会太长,周智清在上午时,又来小饭堂找寻夏明月,查看其学习状况。 背诵,默写,讲解释义。 夏明月复习功课做的足,背诵默写皆无错漏,释义更是讲解得当,语句详熟,引得周智清都连连点头赞赏,“夏娘子学得很快。” “是周山长教导有方。”夏明月笑答。
马匹拍的明显,却让人听得十分舒坦,周智清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按计划讲今天的内容。 夏明月亦是快速地投入到今天的学习。 待日头升到半高空时,结束学习,夏明月开始忙碌午饭。 今日晌午,夏明月要做的是鱼香肉丝盖浇饭。 猪瘦肉切丝,用盐、胡椒粉、黄酒、蛋清和红薯芡腌制一盏茶的功夫,再入油锅炒至变色后盛出。 油锅炝炒豆瓣酱、葱姜蒜末、红萝卜丝、木耳丝、青笋丝、炒熟的肉丝以及用白糖、香醋、黄酒、盐巴、酱油、清水、红薯芡粉兑成的料汁,翻炒均匀后,再淋上一小勺的芝麻香油,香喷喷的鱼香肉丝便可以盛入盆中。 为搭配滋味浓郁的鱼香肉丝,夏明月又炒上了一道容易搭配且不容易串味儿的醋溜土豆丝,作为晌午的纯素菜。 打饭时,舀上两勺白花花的大米饭,再舀上一大勺的鱼香肉丝,一大勺醋溜土豆丝。 鱼香肉丝酱色浓重,红萝卜橙红,青笋丝翠绿,木耳浓黑,土豆丝淡黄,与白嫩的大米饭配在一起,颜色分外好看。 吃的时候无论是一口菜一口米饭的来吃,或是将菜和米饭彻底搅拌均匀,当做拌饭来吃,肉的香,米饭的香,红萝卜和青笋的脆爽,多种滋味交替,可谓十分美妙。 一众人吃的甚是满足,对夏明月的手艺亦是连声夸赞。 而这夸赞声,被刚刚独自踏入小饭堂的戴昌年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上午的时间,戴昌年皆在房中,思索沈永安说的那些话。 因为沉思过度,戴昌年此时面色看起来颇为不好看。 学子在察觉到时,忙住了口,更是埋下了脑袋,试图用吃饭来掩饰方才的言行。 而戴昌年,在远处站了一会儿后,伸手拍了拍那位学子的肩膀,“觉得饭菜好吃吗?” 学子先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而后郁闷地垂下了头。 这会子,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完了完了,夏娘子大约要被撵走,往后吃不到这样好吃的饭食了。 而他,也即将成为整个县学的罪人…… 就在学子觉得心累至极,整个人都要瘫坐到地上上,戴昌年开口道,“既是觉得好吃,那便多吃一些,待填饱了肚子,便去用功读书。” 学子闻言,猛地抬起了脑袋,不可置信地看向戴昌年。 这…… 当真是从戴夫子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但眼前的戴夫子却是再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学生记下了!”学子用力点头应下。 下午,依旧是读书习字,到了晚饭时,夏明月做上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菠菜肉沫豆腐汤,主食则是棒子面和白面的二和面贴饼子。 汤浓味美,贴饼子做的底部焦脆,面上软嫩,香味十足。 二者搭配,相得益彰。 且这次的菠菜肉沫豆腐汤并不限量,可以随意回碗,所有学子们皆是吃了个尽兴,直到滚肚溜圆时才放下碗筷。 第161章 羊肉烩面 翌日晨起,香喷喷的水煎小包,软糯糯的大米粥,现拌的萝卜丝菜。 到了晌午时,是吃起来喷香无比的黄豆芽肉片蒸卤面。 晚上是棒子面粥,香干炒肉,葱油花卷…… 小饭堂的美味持续,所有人沉浸其中,吃的十分满足。 尤其是学子们发现周山长和戴夫子的态度有明显转变时,心中也越发安定,不再掩饰对夏明月厨艺的夸赞,更不掩饰对美味饭食的追捧。 自然了,学业上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反而是越发上进用心。 在他们看来,戴夫子之所以能够变得如此开明通情理,不再一味地打压他们对口腹之欲的追求,无外乎是因为发现即便饭食美味好吃,他们也能做到用功学习。 那么,他们一定要更加用功才行。 一来不能让夫子们对他们失望。 二来,他们也不能让自己失望。 总之,这几日的县学,一派祥和气象。 放眼望去,就好比是春日田中的庄稼苗,欣欣向荣,迎风而生,看得人心中属实畅快。 周智清见状,将下巴上的胡须捋了又捋,摆弄房中的那几盆兰草时,都忍不住哼起了小调儿。 “山长,小的觉得,此时并非是高兴的时候……”一旁帮着周智清收拾花盆的书童,提醒道。 “为何?”周智清愕然。 戴夫子转变思想,现如今他们众人皆是可以享受美味的小饭堂饭菜,连学子们都努力上进学习,他为何不该高兴? “这夏娘子做饭好吃,却只在小饭堂待上半个月的光景,最多也不超过二十日,这段时日众人习惯了夏娘子的厨艺,口味被养的刁钻,待魏大厨回来后……” 待魏大厨回来后,重新吃上魏大厨厨艺有限的饭菜。 到时候,所有人都眉头紧皱,心情不佳,每日的小饭堂,亦是回归到味如嚼蜡的时期。 不但如此,还会因为吃习惯了夏娘子做的饭菜,到时候反应还会更大一些。 到时候只怕怨声载道,四处不安定。 汗流浃背了! 周智清的笑容顷刻间消散了干净,眉头顿时拧得老高。 这可如何是好? 夏娘子家中生意繁多,此次能够答应到小饭堂这里帮上一段时间忙,无外乎是看着时日不长,且能读书学字,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下。 想要夏娘子再多呆一些时日,必定是不成的。 而魏大厨这里,年岁不小,又久在小饭堂做事,比他这个山长资历还要深厚,且先前金丘县城曾遭遇战乱时,魏大厨曾竭力保全县学中的一些物件,可谓对县学感情颇厚,是断然不能辞退的。 事情好像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 周智清满脸愁容,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了好几圈,最终看向书童,“你年岁小,聪明伶俐,学什么东西都快,不如你这段时日去学点厨艺如何?” “或者,你瞧瞧我怎么样?虽然年岁大了些,但胜在吃过的饭食多,常言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我这种阅历多的大约学起来也更简单一些?”
与其期待别人,不如自己动手。 书童,“????” 山长大抵是…… 疯魔了吧? 天儿一日冷过一日,夏明月学会的字,也一日多过一日。 周山长每次布置的课业,夏明月皆是能够超额完成,并且开始下一个课程的预习。 对于收了这么一个认真勤学的学生,周山长颇为欣慰,成就感十足,又拿了两本书给夏明月,让她可以自主学习,不会的字,随时来问。 这样的话,可以加快识字的速度,对夏明月来说,颇为适合。 “多谢周山长。”夏明月如获至宝,连声道谢。 这边,在吕氏和江竹果的操持下,有关早餐摊的各样东西,已是基本齐备。 就在夏明月犹豫着是要晚上几日,等她忙完了县学小饭堂的事儿再开早餐摊时,还是先让吕氏和江竹果两个人去试一试时,周智清这边一大早来寻了夏明月。 说是魏大厨今日下午便能回来,夏明月掌勺完午饭后,便可回去忙自己的事情。 “这段时日,当真是辛苦夏娘子了。”周智清道。 “周山长客气。”夏明月笑答,“也辛苦了周山长,往后怕是在读书识字之事上,还要多多麻烦一二。” “夏娘子放心,我已跟几位夫子打过招呼,只要夏娘子有空之时,皆是可以来县学读书学字。” 周智清从书童手中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袱,交给夏明月,“这里面是几本书,皆是我闲暇之时亲自誊抄的,不是名家所著,与科考之事无什么帮助,但语句通俗易懂,也皆是常用字词,十分适合孩童开蒙识字所用,我想着也适合夏娘子,便送给夏娘子吧。” “多谢周山长。”夏明月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晌午的饭食是夏明月这段时日以来要在小饭堂中做的最后一顿饭食,夏明月想了想,上街买了半只现宰杀的羊羔回来。 剃肉去骨,将羊肉和羊骨一并浸泡凉水,充分去除羊肉和羊骨中的血水,而后放入加了葱姜黄酒的水中焯水去沫。 温水洗净,水开入锅,与葱段姜片一并煮开后,文火慢炖。 火苗跳跃,锅中水沸腾翻滚,从最初的透明渐渐泛白,肉汤中独有的鲜香味也渐渐飘了出来。 待羊肉彻底断生,便可以捞了出来,切成薄薄的片,留下羊骨在锅中仍旧慢慢炖煮,好让汤头保持最大程度的鲜美浓郁。 面粉加水和盐和成面团,醒好后分成一个一个小剂子,擀成牛舌形状,两面刷薄油,再醒上半个时辰的功夫。 醒好的面片韧性十足,拉扯面片两端,轻轻伸展,将面片拉扯到最长,再将其撕成一条一条大拇指粗细的宽度。 面条入锅中煮熟捞出,碗中放上几片切好的羊肉片,事先汆烫熟的豆腐丝、木耳丝、香菜等,再浇上一勺滚烫浓郁的羊肉骨头汤,香喷喷的羊肉烩面便开始分发到各个学子的手中。 羊肉烩面热气腾腾,面条筋道,汤头浓郁鲜美,再加上些许辣椒油或者香醋的点缀,整个碗中的美味立刻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第162章 出摊 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整个小饭堂中所有人皆是顾不得闲聊,只用心享受这碗浓郁美味,呲溜呲溜亦是随处可闻。 这让还在排位没有领到饭食的学子们越发急的抓耳挠腮,拼命的咽上两口口水,踮着脚不住地看前面还有几个人,掰着手指头盘算还需等多久才能轮到自己。 待好容易端上这滋味美妙的羊肉烩面时,已是迫不及待地先喝上一口香味浓郁醇厚的汤,全然不顾其滚烫的温度可能会烫破上颚皮…… 夫子们对于羊肉烩面亦是赞不绝口,且一碗下去后,皆是觉得不够,又纷纷再去回碗。 夏明月和牛氏等人早已料到今日晌午的羊肉烩面会大受欢迎,无论是羊肉、羊汤还是烩面片,皆准备的十分充足,完全够所有人敞开了来吃。 学子们见状,也都毫不客气,一碗不够的吃上两碗,两碗不够的吃第三碗…… 今日晌午,从小饭堂出去的所有人,无一不是打着饱嗝出去的。 而开始收拾碗筷的牛氏等人瞧着桌上那些吃的干净,连口汤头都不曾剩下的碗,只打趣道,“这几日,洗碗都越发容易了呢。” “不止呢,我看就算不洗放在那,旁人都分辨不出来。”夏明月跟着开玩笑,卷起袖子帮着做活。 素日牛氏等人不让夏明月做这些,但待会儿夏明月便要走,下回再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只由着她去。 毕竟,这样一来,她们可以一块多待上一会儿。 夏明月在小饭堂的这十来日,做事有目共睹。 厨艺好,做事踏实不矫情,性子温和,说话客气,最重要的是,素日掌勺做饭时,从不避着她们施展手艺,偶尔还提点她们几句,讲述几个做菜的小窍门。 牛氏等人自觉备受尊重,对夏明月也是越发的喜欢,此时自然也是多了许多依依不舍,忙碌完之后,更是将夏明月送出了县学,又往前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路。 “夏娘子若是得了空,一定多来这里坐一坐。” “待我们得了空,也去夏娘子家中坐一坐,咱们说说话。” “若是往后我不在县学小饭堂这里做事,一定去找夏娘子,帮夏娘子做事。” “这是家里头树上结的冬枣,这会子吃脆甜脆甜的,我从家里头拿了一些来,都没舍得给她们几个吃,夏娘子拿回去尝尝鲜……” 言语之间,温情尽显。 夏明月笑着一一应下,又说了好一阵子的话,这才各自离去。 一路往西走,但没走两步,夏明月便听到有人喊,“夏娘子留步。” 夏明月回头,看到了快步走来的戴昌年。 “戴夫子。”夏明月福了一福。 “叨扰夏娘子。”戴昌年行了一礼,而后满脸郑重,“多谢夏娘子。” “戴夫子这谢……从何而来?”夏明月有些不解。 她不记得在小饭堂的这几日,有做过什么帮扶戴夫子之事。 “夏娘子所做饭食,让我收获颇多,虽然个中详情不能向夏娘子说明,但还是要向夏娘子道谢。” 戴昌年再次拱了拱手。
结合这几日小饭堂的一片祥和之气,以及戴昌年对饭食毫不避讳的赞赏和接连的回碗添饭,夏明月大约明白了其中大概。 “这谢虽然当得底气不足,但既是戴夫子说出口,我便也厚颜应下。”夏明月笑道。 戴昌年见夏明月性子豁达畅快,没有丝毫扭捏,脸上笑容更浓。 对于读书人而言,有字如其人,文如其人的说法,是要说一个人的性情内心,会通过书法和文字充分体现。 夏娘子是个厨子,其做出来的饭菜滋味醇厚且丰富,这其中自然也透漏着其性情内敛底蕴颇深。 戴昌年再次拱了拱手,“先不打扰夏娘子了,告辞。” “戴夫子慢走。” 夏明月福了一福,待戴昌年走远之后,这才往回走。 回去之后,夏明月并没有停歇,而是开始和江竹果与吕氏一并清点早餐摊所用的各样东西。 中间隔了一日,在第三日东方天空刚刚透出鱼肚白时,夏明月,江竹果和吕氏三人,准时出现在了西大街的街头。 长条凳,长条桌,旁边是两口大锅。 一口锅中是热气腾腾,闻着辛香扑鼻,粘稠且料足的胡辣汤。 而另外一口锅中,则是有着小半锅的花生油。 夏明月熟练地揉着面团,铺平切条,又熟练的地将切成宽条的面团拉扯成长条,放入那油锅之中。 滋啦声响,香气四溢,惹得那些晨起急匆匆出门,或是来街上买些早饭回去的人,纷纷侧目抽鼻子。 “什么东西这样香?” “那边新支了个早饭的摊位,估摸着是那边传过来的香味。” “去瞅瞅……” 被香味吸引而来的人到了跟前,察觉摆摊的人是夏明月三人呢,皆是笑了起来,“原来是夏娘子新出的早饭摊,怪道这般香。” “炸油条,胡辣汤,各位尝一尝?”夏明月一看皆是从前在夏记吃食摊上的老主顾,十分热络,亦是十分大方,“尝一尝,几位不要钱。” 一听这个,几个人的脚步自然无法挪动,向夏明月道谢后,坐在了长条凳上。 夏明月将炸的金黄的油条从锅中捞出,吕氏则是盛了几碗胡辣汤,点上了些许香醋和香油,端到几人跟前。 油条和胡辣汤皆是香气扑鼻,几个人拿了筷子和勺子,便往口中送。 前者香酥,后者醇厚浓香,辛辣开胃,两者搭配在一起,美味加倍,越吃越觉得滋味美妙,欲罢不能。 “这炸油条和胡辣汤可真好吃。” “是呢,样子新奇,滋味也好,越吃越好吃。” “油条咋个卖,论斤称还是论个儿卖?我来上五六根,拿回去给家里头一块尝尝。” “胡辣汤再给我来一碗,这碗我给钱,不能白吃夏娘子家的……” 见识了炸油条和胡辣汤美味的几个人,皆是被其美味深深吸引,拿出来了钱袋子,要再买上一些,吃个够。 生意开张,摊上有人,加上这炸油条和胡辣汤的香味飘散开来,吸引了更多的人来…… 第163章 偷学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4章 夺家产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5章 主意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6章 真本事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7章 消息灵通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8章 红烧肉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69章 怕了 按着乌金的习惯来说,素日皆会将瓦罐盆中的所有吃食皆吃个干净,甚至要将瓦罐盆舔得干干净净,犹如刷洗过一般。

可现在,瓦罐盆中竟然还剩下了一小半饭食?

旁边的肉骨头也还在……

而乌金的窝棚,为了遮风避雨,有一半用了油毡布来遮挡覆盖,此时往里看,只看见里面黑乎乎的一团。

乌金是在里面睡觉吗?

可这个时候……

赵大虎瞧见歪着脑袋的赵二虎,径直走了过来,“看啥呢?”

“我看乌金好像不大高兴。”赵二虎道,“连晨起的饭都没吃完。”

“兴许是因为夏婶婶出门,乌金不大高兴吧。”赵大虎回答,“平日乌金最是夏婶婶,这会子生闷气也正常。”

真的是这样吗?

赵二虎抓了抓脑袋。

赵大虎扬起了下巴,“怎么,你不相信夏婶婶这般招乌金喜欢?”

赵二虎,“……”

怕了你也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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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往西出了城门,沿着官道继续行驶。

苏永富驾车娴熟,即便是在不太平坦的官道上,马车也十分平稳,并不算颠簸。

夏明月和吕氏二人也不觉得难受,只因马车一直晃晃悠悠的缘故,有些犯困,只忍不住地打了哈欠。

刚出城门,距离小河庄还有大半日的距离,夏明月和吕氏干脆闭了眼睛,靠着准备好的软枕,盖着小被子小睡上一会儿。

日头渐渐升高,马车距离金丘县城也越来越远。

冬日风寒,天气干燥,车轱辘转动起来,后方扬起一阵阵的尘土。

一个影子渐渐穿过尘土,到了马车的附近。

起初是在马车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后来竟是开始与马匹并驾齐驱,且保持着一定距离。

苏永富起初看到这样一个通体黝黑,唯有尾巴上一小撮金黄色毛的大狗,吓了一跳,以为是哪里来的疯狗,下意识将垂在马车前头的腿给收了起来。

后来发现这狗似乎并无任何恶意,虽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地喘气,但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对着他笑,且这大狗生的膘肥体健,浑身毛色整齐发亮,一看便是有人豢养的狗,这心才重新放回到肚子里头。

兴许是附近村庄里头农家人养的看门狗,在附近晃悠,没有看见过马车,所以好奇地追过来看看?

苏永富这般猜想。

但马车渐渐前行,眼看着已是经过了好几处村庄,这大狗仍旧是紧跟不舍,全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苏永富皱起了眉头。

这……

难不成,要跟到小河庄去?

先不说这样长的距离,对于一只狗的体力来说,有着极大的挑战,且跑到那般远的地方后,怕是就再也找不到家了。

这对于狗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而这狗被养的这样好,主家必定也是十分看重,发觉狗走失的话,也必定会十分心疼。

苏永富幼时曾养过一只小黑猫,却在小黑猫一岁时不慎走丢,再也没有找到过。

当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撕心裂肺的模样,苏永富至今都记得,也明白对于人而言,猫猫狗狗意味着什么。

苏永富放缓了赶车的速度,将手中的鞭子缠起了大半,对着狗方向的空气挥了挥,“别再跟了,回去,快回去!”

见狗对他的举动无动于衷,苏永富便略放开了鞭子,在空中甩了个鞭花儿,试图能将其赶走。

但那狗斜眼看了看苏永富之后,略放缓了些速度,只让自己和马车的车厢保持平衡。

这样一来,赶车的苏永富便无法歪着身子再用长鞭对其指手画脚。

苏永富,“……”

这只狗,好像有那么亿点点聪明。

可他有的是办法!

苏永富干脆将马车缓缓停下,准备好好跟这只狗说道说道。

在外瞎跑什么的,最终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回家去才是正经事!

但还不等苏永富开口,因为停了马车而惊醒的夏明月和吕氏掀开了车厢一侧的帘子查看状况。

于是乎,正好看到半蹲在地上,次哈次哈大喘气的大黑狗。

“乌金?”夏明月登时一愣。

而乌金听到夏明月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先是冲夏明月“汪汪”叫了两声,接着抬起两只前爪试图去扒车厢,尾巴更是几乎摇成了螺旋桨。

“还真是乌金。”吕氏亦是咋舌,“这是从家一路跟着跑过来的?”

“汪!”乌金的尾巴越发摇得厉害。

夏明月扶额,“你胆子大的很,竟是敢跑了出来。”

不但跑了出来,还一路跟了这么远。

夏明月抬眼往后面瞧了瞧,心里估算着距离,跟乌金商量,“这会子离家还不算远,要不你赶紧回去?”

江竹果他们三个若是发现乌金不见,肯定会急得到处找寻。

听到夏明月这般说,乌金的尾巴顿时耷拉了下来,就连最初咧着的嘴也渐渐收了回去,更是往旁边扭了扭头。

你说啥?

风太大,听不见。

见乌金这个样子,夏明月也知道它是根本不听,叹了口气,“怕是让它自己回去也是不成了,都已经到了这里,只得带上它才行。”

“汪汪!”乌金登时来了精神。

尾巴继续摇,嘴巴继续咧。

整只狗甚至在原地跳了好几下,来表示它此时的心情。

“不过先提前跟你说好,这一路上需得乖乖听话,到了地方后也不许乱跑。”夏明月叮嘱。

“汪汪汪!”乌金应声。

苏永富见状,笑了起来,“你家养的这狗当真通人性的很。”

“乌金聪明呢,都说有些大狗的智力能赶上四岁的孩童,不过乌金不一样。”夏明月抿嘴笑了起来,“乌金能赶上五岁的。”

乌金,“……”

有这般夸狗的吗?

不过好歹也是夸,且还同意了它能跟着去,也算是高兴事。

乌金十分给面子的“汪汪”了两声。

解决了乌金的事情,苏永富赶着马车继续前行。

还要走上很远,一直让乌金跟着跑不是个事儿,干脆便让乌金上了马车,令其蹲坐在马车前头,与苏永富并排而坐。

马车行驶,带起了阵阵的风,乌金昂首挺胸,任由这冷风从狗脸上吹拂而过。 第170章 看不见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1章 困难 陆启言正在查看如何在河中砌墩子,心思皆是在盘算要砌多大的墩子上,听到小兵报信儿后,随口问道,“嫂子?什么嫂子?” 啥情况,难不成自家头连自己有媳妇儿都不知道? 年轻小兵登时一愣,“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来人说姓夏……” 姓夏? 是夏明月来了? 陆启言这才回过神来,“人在哪里?” “那辆马车就是。”小兵指了指正慢慢往这里行驶的马车。 “我去看看。”陆启言将手中的图纸卷了起来,抬脚便要去迎马车,待走出两步后,又折返回来,着人去找寻赵有才。 待赵有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时,马车也停在了河边。 车夫先从马车上下来,将车前头的小凳子放下。 陆启言抬手去帮着打帘子。 帘子掀开,率先冒出头来的是一个大黑脑袋,直勾勾地看向陆启言。 陆启言,“……” 怎么哪里都有它。 乌金显然察觉到了陆启言的嫌弃,拿鼻孔呼了一口气,接着灵巧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冲陆启言不满地“汪汪”叫了两声,乖巧地蹲在马车旁边等待。 夏明月和吕氏依次下了车。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陆启言问。 “听街上的洪屠户说你们在这里修桥,惦记着冬日天气寒冷,便想着送些冬衣过来。”夏明月回答。“还炖了一些红烧肉,烤了一些里脊肉干儿,给你和赵大哥打打牙祭。” 说着话,夏明月和吕氏先将棉衣拿了出来。 吕氏拉着赵有才到一旁去比划一下棉衣是否合身,夏明月则是将棉衣递给陆启言。 自长洲府城一战之后,军中补给肉眼可见的下降,今冬的冬衣数量有限,即便发放下来的,里面的棉花也不太多。 大多数从军时间长的,都还在穿去年旧的棉衣,不少老兵皆是缝缝补补,再添上些新棉花进去,凑合一番。 夏明月准备的棉衣厚实软和,但棉衣的布料却选用的是最普通的藏青色棉麻布,就连鞋子,也是十分普通的棉鞋。 很显然,是既想让他穿的保暖,却也不想在此时军中补给有限的情况下,过于张扬。 在饥饿的人跟前,吃饭不吧唧嘴是最起码的礼貌。 陆启言眸中的光亮了亮,双手接过夏明月递过来的包裹,“辛苦你了。” “陆大哥客气了。”夏明月抿嘴笑了笑,接着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状况。 永丰河河道颇宽,但因为此时正值冬季枯水期,河中河水不多,一大半的河床裸露,砂砾密布,许多兵丁正在河床干涸处,挥动着手中的铁锹,挖着极大的深坑。 “陆大哥这里一切可还顺利?”夏明月问。 陆启言眉头微蹙,“还好。” 这话说得十分违心。 事实上,他正面临一些困境。 修路建桥,这原本是工部联合当地衙门所做之事,但此时战事初平,官吏更换频繁,各处也都需要修缮,加上供给前线银粮,各处衙门的底子大半被掏空,连劳役也不够用。
新朝建立,为彰显新帝爱民如子,放弃了随意征集百姓做苦役的惯例,将这些活,一部分压到了军中。 原因一是即便近期没有大的战事,军饷和军中吃喝仍旧是一大笔费用,如此养着的人刚好能够做上许多事,人尽其用。 原因二是扩充疆土之后,朝廷担忧底下百姓不够忠心,如此派军中士兵来做些造桥修路的活,也能让百姓看到朝廷仁善,看到军中纪律,继而对新朝尽心效忠。 这原本并无不妥,即便是派了他来做这件事,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到了这里之后,他找寻来帮忙建造桥梁有经验的老工匠接连出了事情。 先是其中一个当天晚上起夜时摔了一跤,摔断了腿,已是不能到河边查看状况。 待到第二日的时候,便有一个人误食了有毒的干蘑菇,昏迷不醒,此时还在镇上的医馆中躺着。 待到第三日时,又有一人被负责运输料材的牛发狂顶翻在地,现如今两只胳膊皆是被打上了夹板,无法绘制图纸。 而剩余的工匠见状,心中皆是害了怕,纷纷寻了各种理由请辞。 请辞不成的,便装晕装病,装昏迷躺在床上,死活不肯再来做活。 到了最后,陆启言手中唯有一个年轻的工匠可用,绘制出来了一张图纸出来。 但这个年轻工匠今日不过二十岁,据他自己交代,经验不多,这图纸也是勉强琢磨出来的,不知道实际造出来的桥究竟怎样,是否坚固耐用。 甚至在造桥所用的材料各需多少,年轻工匠也并无太多经验,只让陆启言暂且先慢慢试着做。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陆启言自然知晓是有人想要给他使绊子。 可下黑手的人究竟是谁,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他在军中升职颇快,此时也备受营指挥使的器重,殷红嫉妒之人不在少数,且营与营之间,指挥使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有人想要看他们这个营的笑话,也有可能。 而此时此刻,顺利且高质量的完成造桥的任务,和找出幕后黑手同样重要。 于是,陆启言一边派人暗中调查,一边则是派人去找寻更多技艺超群的匠人,好尽快顺利开展建桥工程。 但目前,还没有多少收获…… 不过这些是他自己面临的困难,陆启言并没有打算多和夏明月说。 一来说了无用,二来平白也是让她担心。 当然,前提是夏明月会为她担忧…… 陆启言垂了垂眼眸,“还算顺利。” 夏明月抿了抿唇。 她自是察觉到陆启言的迟疑,但既然他没有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夏明月并没有多问,只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 这边,赵有才正笑得眉眼都不见,“就知道我家娘子最是惦记我了。” “先跟你说好,我原本是不想来的,也就是看弟妹想来,怕她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就跟她一块做个伴儿。” 吕氏这会子仍旧嘴硬,“才不是因为惦记着你才来的。” “明白,明白。”赵有才连连点了点头,嘴角翘的压也压不下去。 第172章 可恶 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夏明月和吕氏等人商议着接下来的安排。 “这会子如果往回走,赶到镇上怕是天也黑透了,若是客栈满了,怕是不容易找寻投宿的地方。” 陆启言提议,“不如晚上在小河庄里住上一晚上吧,我们在这里呆了一些时日,村中人对我们也算熟识,能找寻得到落脚之处。” “是这么回事。”赵有才连声附和。 “也好。”夏明月和吕氏也颇为赞同。 冬日黑的早,晚上赶夜路的确不太安全。 事情说定,陆启言便吩咐人去为夏明月和吕氏安置住处,又将夏明月和吕氏二人带来的那两瓦罐红烧肉拿了出来,让伙头兵那拾掇一下,晚上配上一些其他菜蔬大家伙一起吃。 陆启言是都头,赵有才是大队头,此举也算是与兵同乐。 夏明月和吕氏没有反对,亦没有心疼准备好的这些红烧肉,只将一个她们两个特地准备好的肉干儿交给陆启言和赵有才。 “原本我还说,既是有了红烧肉,能好好吃上几日,就不必准备这些磨牙的肉干儿,现下还真是让弟妹给猜准了。” 人情世故,哪里都有,军中更不例外。 她们在家中时街坊四邻亦是要经常走动,男人在外,偶尔大方一回,也能理解。 夏明月和吕氏皆不心疼,唯一遗憾的是来的时候没有再多做上一些,至少能让陆启言和赵有才多吃上一些。 住处很快安排了下来,是村中一位名为尹三水的人家。 尹三水是尹家三房,早些年做了些贩卖皮货、干果的生意,家中置办了三十来亩田地,有着五间瓦房,日子颇为宽裕。 在得知陆启言要找寻一间房屋供家人借宿一宿时,尹三水毛遂自荐,将大女儿住的西厢房腾了出来,让她去跟小女儿挤上一挤。 夫妇二人不但重新将屋子打扫了一番,更是换上了新的床单和被褥,热络地招呼夏明月和吕氏二人。 “有劳尹大哥和嫂子。”夏明月和吕氏连声道谢。 “两位娘子客气。”尹三水的妻子李氏,是个满脸挂笑,亲和力颇强的妇人,“我家当家的说了,陆都头领着人建桥,做的是为百姓谋福的好事儿,等这桥建好了以后,我们往大河庄那走,都不必再绕那三十多里路,省上许多事呢!” “我们全村百姓感激的很,也想去帮帮忙搭把手干点活,可陆都头不愿让我们辛劳,只让我们好好侍弄田地里头的事,我们正愁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这会子也算是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呢。” 尹三水笑道,“二位娘子不必客气,只拿这里当自个儿家就是。” 夫妇二人淳朴热情,夏明月和吕氏也觉得十分投缘,凑在一块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离尹三水家不远,所有兵丁借住的院落里此时尤其热闹。 伙头兵正忙着炸大片的豆腐,炸萝卜丸子,将新鲜的大包菜去掉老叶,洗涮干净后切成方片。 一些提前收工回来的兵丁瞧见案板上和底下木盆中堆成小山一般的大白菜,眉头都皱了起来,“今儿个晚上又吃大锅菜?”
人多,伙食标准不高,锅灶就那么几个,眼下能让众人敞开了吃的,唯有大锅熬煮出来的菜。 今儿个熬白菜,明儿个熬土豆,后儿个熬萝卜…… 总之,每天倒是都不重样,却都一个味儿――少滋没味儿! “今儿个可不一样!”负责切菜的伙夫扯了扯嘴角,“今儿个的好吃!” 众人抬眼瞧了瞧锅中正炸的豆腐片和萝卜丸子,撇了撇嘴。 确实是不一样,多了点炸货,不过也没什么不同,皆是没有什么肉。 但仔细想一想的话,好歹也算是有了那么些油水,吃起来兴许也能更香一些? 正盘算着这个,有人忽地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可劲儿地嗅,一边嗅一边感慨,“好香!” “当真是成饿死鬼了,连豆腐片和萝卜丸子都觉得香了!”旁边有人给了他个爆栗子,“瞧你那点出息!” “不是!”被敲了的人一边揉着自己的脑门,一边辩解,“真不是炸豆腐和丸子的香,是肉香,要是我猜的不错,绝对是红烧肉!” 还是味道特别好的那种。 “嘿,我说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哥几个已经好几日都没吃上过肉,这会子听着肉这个字肚子里头的馋虫都要打架,你小子还在这儿巴巴的说,是生怕我们不被馋死不成!” 说着话,那人便再次抬了手,准备再给他一下。 可这手抬了起来后在半空中迟疑了许久,最终落在了自己的耳朵边。 可劲儿地抓了抓耳朵后,甚至又揉了揉鼻子,满脸不可置信,“还真是有肉香。” “可没听说伙房那买肉啊,晨起还听几个伙头兵抱怨说想弄点荤油来,这会子哪里来的肉?” “这你就不知道了。”有知情的人扬起了下巴,“今儿个陆都头和赵大队头家的娘子来了,说是给陆都头和赵大队头送棉衣,可听说不但带了棉衣来,还带了两大瓦罐的红烧肉呢,陆都头和赵大队头惦记着咱们最近吃的清淡,让伙房那把这红烧肉给熬成大锅菜,晚上好好吃一顿!” 此言一出,立刻在兵丁中引发了热烈回应。 “好久都没吃上肉了,这回可算能开开荤!” “还得是陆都头和赵大队头,知道惦记兄弟们。” “晚上谁也不要跟我抢,我要吃三碗。” “我吃一碗就行……” 说罢,说话的人从自己的床铺底下,掏出来了一个直径大约有一尺,堪称是盆的东西。 众人,“!!!” 可恶啊,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个! 在众人的嬉闹和期盼中,伙房那开了晚饭。 所有人依次排队去领取饭食,然后各自找地方食用。 有蹲着的,有站着的,也有三三两两凑成堆儿的,还有随便搬个石头块子,木墩子啥坐着或者当饭桌的…… 姿势不同,形态各异,但此时的动作却是整齐划一,只不住地将碗中的菜往口中扒。 第173章 猜不透 顾不得闲聊说话,顾不得评价此时的饭菜滋味如何,只机械地重复同样的动作。 偶尔的停顿,是因为伙房里头发了话,馒头管够,菜只有一碗,所以不舍得这么快吃完,赶紧吃上两口馒头来就上一就。 而有的人,则是三两下将碗中的菜吃了个干净后,后悔不已,却也只能是往碗中添上一勺伙房那烧着的开水,再往里泡上一些馒头,慢慢的吃。 没办法,今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因为人多肉少的缘故,每个人的碗中分不到几块红烧肉,越发凸显了红烧肉的难能可贵。 而这数量极少的红烧肉却堪称精品,炖煮的十分入味,入口肉香十足,后味浓郁,肥肉口感软糯,瘦肉鲜嫩可口,就连那些素日吃的太多,都已经厌烦无比的大白菜和土豆子,此时都因为沾染了足够的肉汁变得可口美味…… 陆都头的娘子…… 哦不,是夏娘子带来的红烧肉当真是好吃! 做菜美味的人,需要拥有自己的名字! 同样觉得晚饭滋味可口的,还有那位名为张安源的的年轻小工匠,捧着碗连连咋舌,更在得知今晚饭菜美味的原因是夏娘子带来的红烧肉时,出神想了许久。 这边,夏明月,陆启言,吕氏和赵有才四个人单独在一块吃的饭。 除了这用红烧肉炖的大锅菜以外,伙房这边单独给留下了一份纯红烧肉,凉拌了一个豆腐干丝拌白菜心儿,萝卜丸子,外加一份萝卜汤。 萝卜汤是用萝卜切成丝儿配着煎鸡蛋熬煮成了白白的汤,不必再加炒面,更不必多加旁的调味料,只放些许盐巴,便是清淡可口,后味更带了些鸡蛋的香浓,十分好喝。 两家四口人许久不聚在一起,这会子也是有说有笑,吃的开心香甜。 饭罢,两家人各自到了旁处说话。 陆启言从怀中摸了钱袋子出来,递给夏明月,“这是这段时日的军饷。” 夏明月看那沉甸甸的钱袋子,眉梢都扬了起来。 似乎陆启言每次见了她,皆是要给家用。 不得不说,这责任心还是蛮强的…… “陆大哥此时出门在外,要用钱的地方多,还是陆大哥自己留着吧。”夏明月婉拒。 自从到了这里,夏明月便察觉到陆启言此时面临的诸多困境。 费用短缺,也是其中一项。 无论是此时军中皆是如此,还是有人刻意为陆启言营造了这般困苦境地,陆启言都需要破局。 在还没有找寻到突破点时,陆启言需要挺过困难阶段。 银钱,是除了义气、品行和武力值以外,军中最需要的东西。 就好比今日,一顿红烧肉便足够让陆启言拉拢人心。 陆启言在想了想之后,将钱袋子打开,从中拿了一小块银子塞进夏明月手中,其他的重新揣入怀里,“那这些就暂且算我借你的。” 待往后再还。 夏明月眨了眨眼睛。 若说陆启言拿她当外人吧,陆启言见了她,回回都惦记着给她家用的银钱,生怕她缺钱花。 可若说陆启言拿她当家人吧,今日却用了“借”这个字眼。
陆启言的心思,还真是猜不透。 夏明月摇头笑了笑。 陆启言见状,“怎么了?” “没什么。”夏明月道,“只是在想,我当真是个商人。” “怎么说?”陆启言侧了侧脸。 “看你们建桥,银钱却又不富裕,便想着寻人来做捐赠之事。”夏明月道,“凡是捐赠出资之人,皆可在桥身上镌刻名字,以示功德。” 修路建桥,皆是积德之事,所有人皆会愿意慷慨解囊。 尤其是那些乡绅及富裕人家,更愿意为家族延续积德积福,更会对此事感了兴趣。 再者,这里纳入新朝版图年份不算久,那些在地方盘根错节的大姓宗族,也颇为愿意博一个好名声,和地方衙门,驻守边军打好关系。 而在这些人之中,不乏趁着战争大发横财之人,趁机可以让一些钱财来路不太正的人出一出血。 “嗯。”陆启言点头。 他也有此想法。 只是那些乡绅富户亦是墙头草,最是会见风使舵,眼见陆启言建桥进度缓慢,皆是不肯出头。 估摸着,也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些什么的缘故。 不过,要想让这些人出头,也有的是办法。 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需要尽快造桥。 否则银钱搜罗过来,桥却是建不起来,更要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抓住把柄。 还是要抓紧时间找寻工匠才行…… 思索间,有兵丁进了院子,说张安源有急事求见。 “带他过来。”陆启言抬了手。 “是。”兵丁转身离去,不多会儿带了张安源过来。 而张安源在看到陆启言及其身边的夏明月时,恭敬行了礼,“陆都头,夏娘子。” “可是建桥之事有变动?”陆启言询问。 “并非。”张安源摇头,在顿了顿后,道,“我来寻陆都头,是想说我知道一个人,兴许能帮到陆都头。” “什么人?” “他叫房林旺,原是嘉兴人氏,最是擅长石桥营造技艺,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柳家庄。”张安源道,“陆都头若是能将其寻来帮着造桥,绝对事半功倍。” “当真?” “我敢担保!”张安源抓了抓耳朵,“不过此人性子乖张,说话更是尖酸刻薄,先前也有衙门请他做事,皆是受不了他,更与他起过多次争执,以至于房林旺名声不好,也无人再请他” “而房林旺自己也厌烦与那些衙门打交道,时常闭门不出,听说先前有人想请他去造桥,皆是因为言语不和,被他给骂了出来。” “那我若是去请他的话,如何能说得动他?”陆启言皱眉。 “陆都头不知道,这房林旺除了钟爱造桥技艺以外,最是爱吃,去请他时,若是能拿出点滋味好的吃食,想必是能行的?”张安源道。 所以这张安源先前并不曾说过房林旺这个人,今日却突然主动提及,大约是因为吃到了夏明月所做的红烧肉,觉得有点机会? 而既然有了这个可能,总归是要去试一试的。 只是这样的话…… 第174章 水猴子 而夏明月却不等陆启言开口,便看向张安源,“那他可有偏爱的吃食?” “听说喜食羊肉,也好喝汤。”张安源如实回答。 羊肉和汤啊…… 夏明月略略思忖后,看着陆启言笑道,“看来陆都头明日需要亲自走一趟了。” “好。”陆启言点头,而后便招呼人明日一早去找寻新鲜的羊肉。 “明日需得辛苦你一番才好。”陆启言对于麻烦夏明月帮他忙之事,颇为有些过意不去。 夏明月却是莞尔一笑,“陆大哥不必如此客气。” 笑容明媚清丽,更带了些婉约之感,若是要确切形容的话,倒是与今晚天上的明月甚是相衬。 所谓名如其人…… 大约便是如此。 陆启言收回了微怔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一旁的乌金见状,脸耷拉的老长。 就知道。 这某些个显眼包,就是喜欢抢风头。 又是送东西又是咧嘴笑的,生怕旁人注意不了他。 简直了! 不成,说什么也得找找场子就行,不然的话,有些人当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是夜,一番洗漱忙碌之后,皆是回屋睡觉歇息。 唯有乌金在院子里头转悠了许久。 房三水家宽敞,这院子也算大,院墙也算高,只是这院子里头并无没有乌金想要找寻的东西。 在迟疑了片刻后,乌金看着院子墙根儿处长得颇为粗壮的桐树,最终下定了决心,后退了数步之后,一个冲刺外加跳跃,以桐树的树干为踏板,轻松的越过了墙头,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披着满身的星光,乌金一路往北而去。 因为陆启言明日要去找寻房林旺的缘故,今夜吩咐所有兵丁停工,晚上不再去河道施工,是以此时的河道附近,唯有夜晚巡逻之人。 五人为一小队,在各自的区域来回穿梭,每半个时辰去交班。 夜深霜重,燃烧的火把照亮的范围有限,巡逻之人在睁大眼睛之时,更多的是竖起耳朵。 突然,其中一个小队最前面的人忽的停住了脚步,后面跟着的人猝不及防,险些撞了上去。 待稳了身形后,张嘴道,“你小子咋回事,走路都走不稳的吗?” “那边好像有个黑影蹿过去了……”说话的人伸手比划,“可这么高,这么长,四肢在地上爬,看着不像是个人。” 不像是人? 那…… “该不会是水猴子吧!”有人惊呼。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分外清醒。 这有水的地方,通常都会有几条人命,外加一些不太好的传闻,永丰河自然也不例外。 “别,别瞎说!”说话人声音有了些许颤音,却尽量保持镇定,“肯定是看错了,咱们五个壮汉,还害怕这个,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的……” 话音未落地,不远处传来地声响,趁着朦胧的月光和手中火把的光芒,五人皆是看到一个影子快速地往一边蹿了过去。 身形矫健。 战斗力,应该很强吧。 五人愣了许久的神儿,互相看了又看。 “突然感觉好像有点出汗了。”
“我想去趟茅厕……” “……” 晨起,乌金早早地蹲坐在了夏明月的门前。 待门被打开,夏明月出现在门口时,乌金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接着低头用鼻子拱了拱地上的东西,将东西往夏明月跟前推上一推。 夏明月蹲下身,一边去揉了揉乌金的大脑袋,一边去瞧它要展示的东西。 那是一小堆石头。 形状各异,颜色不一,但个头却都十分均匀,皆是有大拇指肚或者铜钱大小,这般堆在一起,倒十分好看。 而这些小石头上有些还带着泥沙,显然是从北面永丰河里捡的。 乌金去河边捡石头回来…… “这是给我的?”夏明月拈起一个,问。 “汪!”乌金扬起了脑袋,表示肯定。 “很好看,我很喜欢。”夏明月满脸笑意,再次在乌金的脑袋上揉了揉。 乌金见状,再次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 甚至在看到夏明月拿了个帕子,将这些石头包好,仔细放了起来后,越发高兴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怪不得每次显眼包都喜欢送小石块,看来她是真喜欢这些东西! 不枉它昨晚熬了个夜,在河边刨了那么久。 乌金心满意足地趴在地上,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早饭依旧是伙房那送了过来,跟着陆启言和赵有才一并吃的。 棒子糁熬成的软糯糯的稠粥香味十足,腌白萝卜爽脆可口,二和面的馒头胜在喧腾软和新鲜出锅,且伙房那特地给炒上了一盘嫩嫩的炒鸡蛋。 鸡蛋炒的时候火候掌握的颇佳,鲜嫩爽口,不油不腻,吃着极佳。 夏明月特地问伙房那多要了一碗棒子糁粥,泡上她来时带的饼子,端给乌金当早饭。 只是此时的乌金,正侧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乌金平常晨起也没有睡过觉,今日怎么了?”陆启言见状,有些好奇。 “兴许是到了生地方,不大习惯吧。”夏明月眨了眨眼睛。 毛孩子的心思啊,也是不可以猜的,领情就好! 陆启言见夏明月笑得满脸促狭且讳莫如深,知晓其中大约是有些事情,却也没有多问。 按照陆启言昨日的吩咐,底下人将羊肉买了回来。 整只的羊腿,搭了一些羊脊椎骨。 夏明月借用了伙房的灶台炉火,系上围裙,开始忙碌。 几个在伙房负责做饭的伙夫,急忙围了过来。 一来是得了陆启言特意的吩咐,一定要搭把手,尽量让夏明月不要劳累,二来呢,也是想跟着夏明月学习学习。 昨晚红烧肉的滋味他们皆是尝过,只觉得夏明月厨艺实在是好,同时也觉得他们自己个儿的厨艺属实差了那么一大截…… 虽然在军营中做饭,管饱管熟即可,是不必太过于追求滋味的,但身为厨子,他们有他们应有的职业追求! 自然了,要跟着夏明月学习,势必是要跟她打声招呼的,毕竟偷学什么的,是最让人不齿之事。 于是乎,伙长亲自上阵,满脸皆是狗腿的笑容,到了夏明月跟前。 第175章 骂 “夏娘子,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伙长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厨艺这种事,属于看家本事。 即便夏明月与军营之间不存在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种事,但看家本事这种东西,学会的人多了,价值便低了。 尤其在伙长看来,他们并不能给夏明月带来什么等值的好处。 “想跟着学一学?”夏明月笑着问了一句。 “是,是啊。”伙长没料到夏明月看得分明,更没有料到她会这般直白询问,越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可以啊。”夏明月答应的十分干脆。 若是这次炖煮的羊肉汤能够成功拿下房林旺,往后估摸着还免不得再做,教会了伙房的伙夫们,也能帮了大忙。 “不过只跟着学这一次估摸着学不到精髓,倒也差不多能入口,待会儿你们先跟着看看,等回头我再将方子写给你们。” 见夏明月如此慷慨大方,伙长颇为有些激动,只将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成!” 而后冲着夏明月一番道谢,更招呼那几个伙夫赶紧到跟前来,好好观摩。 但其中一个伙夫却撇了撇嘴,“跟着一个女人学厨艺,这脸面往后往哪儿搁?” 他可是一个大老爷们…… 话音落地,伙长先是给了他一个爆栗子,更呵斥道,“愿学学,不愿学滚蛋!” “女人咋了,你娘不是女人?没女人你这兔崽子还能活在这世上?自个儿都是从女人肚子里头爬出来的,这会子还嫌弃上了?” “有本事,你从石头缝里头蹦出来,也算是你的本事,我也能看得起你一回,在这儿挑三拣四的,真是给你脸了!” 骂了一通之后,伙长犹觉得不解气,也不让他在这儿做活,只打发他去挑水,将这几口水缸尽数灌满。 看不起女人,就别在这里碍眼。 免得到时候影响了他们几个学手艺! 被骂的人满脸讪讪,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拿了扁担和水桶出去。 夏明月不知道这场小风波,只在那整理所需的调味料,处理需要的食材。 羊腿肉切成大块,和羊脊椎骨一并泡在清水中半个时辰,期间换上两次水,以充分去除羊肉独有的腥膻气味。 冷水下羊肉和羊骨,放葱段、姜片,水开后倒入一勺黄酒。 随着锅中水的不断沸腾,白色泛灰的杂质渐渐涌出,被煮开的大水泡推到铁锅边缘,夏明月用铁勺灵巧地撇去浮沫,待一盏茶的功夫后,将羊肉和羊骨尽数捞出,温水冲洗干净。 再次入锅加水、葱段、姜片、八角、花椒和桂皮等炖肉香料,水开加黄酒,慢慢炖煮上一个时辰。 趁着这个间隙,夏明月用冷水和白面和了面团,揉成一个一个小剂子,在擀成伸开巴掌尺寸大小的圆饼。 无油上锅,只将这圆饼烙的表皮起花,八成熟即可。 等所有的面饼皆是出锅放到小笸箩中摆好,这边的羊肉羊骨汤已是渐渐飘出了香气。 夏明月又将泡发的木耳、粉条等尽数切成合适的丝或者段儿,又准备了盐巴、胡椒粉、辣椒粉等,尽数包好放在瓦罐盆中备用。
查看了一番锅中的羊肉羊骨汤已是炖煮的差不多,夏明月连汤带肉和骨头尽数舀到另外一个瓦罐之中,直到瓦罐八分满时才停下。 将烙好的饼,准备的配菜和调味料,以及炭炉尽数带上,交代好伙长几人将锅中的羊肉先捞出来,羊骨汤再炖煮上半个时辰,夏明月便由陆启言扶着,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同行的还有带路的张安源,赶车的车夫,和两个赶车且随行的兵丁。 车厢不大,除了安置那些要带去的各种东西,夏明月和陆启言坐在里面,已是满满当当。 且为躲避炭炉的火热和瓦罐盆中羊肉羊骨汤的滚烫,夏明月不得不稍作远离。 如此一来,便与陆启言挨得极近,到了肩并肩的程度。 自到了此处,又与陆启言所谓的成婚以来,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如此亲近。 不知是不是因为车厢中有炭炉的原因,车厢里面显得有些热,这让夏明月往一边挪了一点点。 这个动作落在了陆启言眼中。 眉头微蹙片刻后,陆启言抬手想将两侧的帘子撩起,好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些许。 手刚抬了起来,轮子似乎碾压到了什么东西,马车狠狠地震了一下,只震得夏明月控制不住身形,往炭炉那歪去。 陆启言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了夏明月的肩膀。 避免了碰撞炭炉的危险,夏明月登时松了口气,但察觉到此时自己正被陆启言牢牢搂着,整个人也靠在其肩膀上…… 夏明月脸颊微红,忙起了身,将有些散落的发丝往耳后拢了拢,“我没事。” “那就好。”陆启言吐了口气,眼中的眸光略暗了暗。 伸手挑了帘子,叮嘱兵丁将车赶的更平稳一下,陆启言将车厢两边的小帘子拨到一边。 冷冽的风登时灌了进来,将车厢中的热气顿时吹散了许多。 夏明月也没有了那般难受,只坐直了身形,“大概还有多远的路程?” 陆启言抬眼瞧了一瞧,“大约还有半个时辰。” “差不多。”夏明月打开瓦罐上头的盖子,查看了一下里面微微滚起来的汤汁,又将盖子重新盖好,“时辰应该刚刚好。” “嗯。”陆启言点头,不动声色地往夏明月旁边坐了坐。 嗯? 夏明月歪了歪头,去看陆启言。 陆启言只侧着脸瞧窗外,俨然一副对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 夏明月摸了摸鼻子,别脸看另外一边儿。 马车一路赶到了柳家庄。 一番打听,张安源和赶车的兵丁找寻到了地方,将马车停到了柳家庄村西边儿,房林旺的家门口。 房林旺家的院子小且破落,两间瓦房也有些陈旧,盖房用的青砖上,已是生出了许多青苔,有些更是因为风化起粉。 院墙低矮,只有半人来高,门口处却也规规矩矩地设了一处栅栏门。 栅栏门此时关的严实,房屋门也掩着,并不确定人是否在家。 “我进去瞧一瞧。”兵丁说话便要抬脚跨过院墙。 第176章 没空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7章 羊肉泡馍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8章 不同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79章 万一 “醒了?”陆启言下意识将手往后背了背。 “嗯。”夏明月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起初睡得不太舒服,到后来却十分安稳,倒比在床上睡得还要踏实一些。 果然马车充当了摇篮功能,简直就是助眠神器。 而陆启言见此时夏明月神清气爽,也知道其休息的颇好,顿时十分欣慰,待马车停好之后,便扶了夏明月下车。 一众人从晨起用过早饭之后到现在都还不曾好好吃口饭,此时皆是饿得够呛,陆启言急忙命人吩咐伙房做些吃的。 伙长得了信儿,立刻喊了两个伙夫忙碌起来,不多会儿的功夫,便给一众人分别端上来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汤面的面不是手擀面,而是拽面,拽的面比裤带面略细,比寻常烩面略宽,薄且韧性十足,吃起来十分筋道。 而煮面的汤底是夏明月晨起时炖煮的那一大锅羊肉羊骨汤,又按伙长自己的经验加了些许调味料,此时吃起来是汤鲜味美,十分好吃。 炖煮羊肉汤时的大块羊肉也被捞了出来,切成了一份羊肉冷盘,蘸上些许用辣椒粉、孜然粉等调成的蘸料来吃。 一口面,一口肉,一口汤…… 满口的美味自喉咙而下,尽数到了腹中,皆是绝佳享受。 一碗羊汤拽面下了肚,略作歇息,夏明月将炖煮羊肉养骨汤的做法,以及做羊肉泡馍的诀窍,皆是教给伙长几人。 而伙长考虑到一个人如果这几样东西都学的话,怕是这半晌的功夫根本学不会,干脆对这项任务进行了分段,各自学上一样。 伙长自己来学炖煮羊肉养骨汤,其中一个伙夫专门学如何做这羊肉泡馍的馍,另外一个伙夫则是用心记下三种不同羊肉泡馍规格的区别和分别做法。 三个人学的认真,夏明月也教的仔细,更是找来了纸笔,将这制作羊肉泡馍的步骤和注意事项皆是写了下来。 又怕三人认得字不多,对她的语言描述理解有误,夏明月甚至在一旁绘制了简单的图样。 图文并茂,详细至极。 伙长三人没想到夏明月会将这全套的做法尽数交给他们,也没想到会教的这般认真仔细,更没想到的是图谱都能悉数传授。 夏娘子…… 当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啊! 伙长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对夏明月连连拱手,“多谢夏娘子,多谢夏娘子。” “客气了。”夏明月笑道,“往后还得劳烦伙长好好做了这羊肉泡馍,也好确保房师傅能够尽心造桥,早日帮着整个都完成任务。” “一定,一定。”伙长连连应下。 直到夏明月从伙房离去,伙长仍旧是连声感慨,“这夏娘子,当真是个良善好人呢。” 这样的做饭本事,这么轻易便教给了他们,实在是太大方了! 当真是令人感动…… 伙长的眼圈都有些泛红。 “伙长,咱不至于吧。”有人在一旁道,“这夏娘子肯教你这个,也是惦记着你能哄了那姓房的高兴,那姓房的吃的高兴了,也就愿意帮着造桥,桥早些造好了,陆都头也就能回去交差,说不定还能因此受到上峰嘉奖。”
“这说来说去的,夏娘子这般大方,也是为了陆都头的缘故,伙长可别把人想的太好了,这情义也不必记太深了……” “你这是卖布不用剪子,在这儿胡扯呢?”伙长顿时瞪了眼睛,话亦是说的不客气,“这夏娘子为了陆都头着想咋了,有错了?这身为妻子,能辅助夫君,那说明这妻子聪慧能干!明知道能帮,却丝毫不考虑帮夫君的,那才是傻子!” “再说了,就算夏娘子是为了陆都头,她一个做吃食生意的,派了自己人来做这羊肉泡馍也不是不能,不但开不了多少工钱,还能守住这方子,可夏娘子没这么做,愿意教给我们,那是给我们脸面,那是大方!” “你小子再在这里说这种挑拨的屁话,别怪我这拳头不长眼,揍得你小子爹娘都不认得!” 伙长本就生的五大三粗,力气也极大。 即便平日并不曾上阵杀敌,能不曾去校场训练,但每日一柄大铁勺,一口大铁锅在手中能够做到轻松颠勺,这力气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说句不夸张的,一拳下去,不受个内伤,也得骨折。 那个在这儿说风凉话的小兵见状,忙缩了缩脖子,躲开了。 伙长冷哼了一声,接着去研究夏明月留给他的方子。 陆启言这边,则是将赵有才叫到了身边。 “赵大哥,你带上三四个得力的人,悄悄地别让人看见,去房师傅家门外守着,莫要惊动了房师傅,亦莫要惊动了旁人,务必要确保明日顺利将房师傅接来。” 陆启言想了想道,“如遇不妥,该动手便动手,若是有人追究,我来担着。” 赵有才闻言,顿时一怔,“老弟的意思是……” 有人想要对房林旺不利? “以防万一。”陆启言道。 造桥之事,已是有人从中作梗,他不得不防,甚至不能低估对方的阴险和狠毒。 陆启言沉声,“至少,不能再牵连到无辜的人了。” 此次造桥工匠师傅接连出各种岔子,赵有才虽然对争斗这种事略显迟钝,这会子也明白了个大概,知道此次的事儿十分重要,便点头应下,“老弟放心。” 赵有才做事向来稳妥,陆启言也十分放心,亦跟着点了点头。 而后,对外宣称赵有才需令人前往山底挑选石料,便打发了赵有才等人从小河庄离开。 而赵有才领着人走远了之后,这才吩咐其中一波人前往山底,自己则是领着几个心腹,前往房林旺家。 冬日天儿黑的早,在趁着夕阳余晖的光亮简单地吃上一顿晚饭后,所有人各自回去歇息。 夏明月和吕氏已是安排好了第二日晨起要早早出发回家,这会子不管困不困,一番洗漱收拾后已是窝在了床上。 就连乌金,此时也已经躲进了夏明月专门给它收拾的暖和和的窝里头,闭上了眼睛。 第180章 不笨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81章 丢了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82章 麻辣香锅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83章 他有罪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84章 选择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85章 借宿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86章 五香豆沫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87章 酥鱼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88章 发财?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89章 卤味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90章 此地无银 但它到底嘴巴大,无论怎么细细地嚼,也是三两下便咽进了肚中,在将嘴巴舔了又舔之后,继续堆坐在地上,等待夏明月的投喂。 只是这左等右等,上等下等的…… 却只瞧见夏明月将那卤肉块拿出去给旁人一一品尝,再无要给它的意思。 眼瞧着那盘中的肉块很快便要被分了个干净,乌金急的直接跑到了夏明月的跟前。 “汪汪汪!” “还想吃?”夏明月伸手摸了摸乌金的脑袋。 “汪汪!” “这里头东西吃,你吃多了怕是不妥。”夏明月转身回到了屋子里头,将一块新鲜的骨头拿了出来。 骨头上还连着许多的肉,块头极大,足够乌金饱餐一顿。 乌金一看这个,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 在迟疑了片刻后,还是伸了嘴出去,将肉骨头接了过来,而后叼着回到自己的窝棚前面,小口小口的吃。 吃的时候,仍旧是盯着灶房,时不时地嗅一嗅那香喷喷的气味…… 那模样,看起来实属是可怜的很。 夏明月心中不忍,却实在不敢让乌金吃太多,最终只能给它煮上了两个白水蛋,算是加餐。 瞧着夏明月将煮好的鸡蛋剥壳干净,仔细地放到它的碗中,乌金心情好上了许多,再次在夏明月的手边蹭了一蹭。 “乖,晚上给你烤红薯吃。”夏明月安慰。 这两日武熊送了一些红薯过来,个头不大,但十分均匀,是黄壤红薯,蒸煮后口感如同栗子一般,软糯香甜,十分好吃。 这样的红薯慢慢烤上一烤,最是能够外酥里嫩,甘甜美味。 乌金闻言,原本耷拉的嘴角重新咧了起来。 虽然不能吃美味的肉,但也有旁的东西可以吃,也算是可以的! 它到底是有人疼爱的乌金! 乌金兴奋地舔了舔夏明月的手背,这才开开心心地继续享用白水煮鸡蛋和肉骨头。 夏明月则是将满是卤味的大铁锅暂且放到一旁,预备着浸泡上一晚上,让所有的卤味更加入味。 第二日晨起吃罢早饭后,夏明月开始收拾。 除留了些他们晌午和晚上吃的,其余的尽数装进瓦罐中。 夏明月卤的东西多,荤素分开来盛放,足足盛装了四个瓦罐。 待锅中所有的卤味尽数捞干净,夏明月过滤掉锅中卤制时产生的碎肉和其他杂质,又将上面漂浮的油脂撇干净,最后将卤汤倒入罐中,放在阴凉处保存,好作为下次做卤味时的老汤汤底。 等收拾完这一切,夏明月独自推着平板车出门,一路往县学而去。 在眼瞧着快到县学时,夏明月想了想后,没有往大门跟前走,而是直接到了县学一侧的角门。 在敲了门后,来开门的仍旧是老李头,瞧见夏明月时又惊又喜,“是夏娘子?夏娘子怎么不走正门?” “县学此时秋闱成绩斐然,想来许多人皆会前来祝贺,学子,夫子和山长免不了要应对一二,我不便去打扰。” 夏明月笑道,“且这些东西,从角门这里往里搬运的话,也更方便一些。”
“夏娘子多想了,不过夏娘子也算是歪打正着,若是到了大门那里,兴许还真叫不开门。”老李头呵呵直笑,“这回县学的确有许多学子高中,确实也有许多人前来恭贺,就连县太爷也来了,不过周山长说,虽然秋闱已过,但春闱在即,想让学子们能够潜心读书,便都一一婉拒。” “这两日,周山长特地交代我大门紧闭,除非是县太爷有事前来,其余但凡是想着来恭贺走动的,皆要婉拒,更让我多盯着些角门这里。” 若是熟人的话,这会子大多会避开大门,直接寻到角门这里。 而那些不知道角门的或者不愿来的,那就说明关系没有亲密到一定程度,进不来便进不来吧。 “原来如此。”夏明月闻言,心中一阵感慨。 在县学小饭堂的那段时日,她便能察觉出来无论是周山长还是数位夫子,皆是一心想着教书育人的好夫子。 而此时还能够做到潜心静气,不因外面繁华吹捧乱了心神,迷了眼睛,属实是令人佩服。 “我原是想着学子们高中,山长和夫子们心中高兴,便做了些卤味来,算是恭贺和庆祝,此外近日也有些读书上的不明白之处,想来讨教问学。” 夏明月道,“只是不知道周山长今日是否有空闲理会我这些闲杂小事。” “夏娘子客气了。”老李头笑道,“先前周山长便交代过,夏娘子可随意进出县学,还叮嘱我若是夏娘子来求学,让我务必要及时通报。” 更何况这次夏娘子还带了这么多卤味来? 虽然他并不知道夏娘子都卤了些什么吃食,但即便是这些瓦罐皆盖着盖子,仍旧能够闻到其浓重馥郁的香气,想来滋味绝对不会差的。 老李头忙不迭道,“夏娘子先到这边桌前坐一坐,我这就去寻周山长。” 角门旁边有一处花廊,上头爬满了藤萝花,底下放着一方石桌,几个石凳,夏日乘凉,冬日晒暖,十分合适。 老李头暂且将夏明月安置在这里,急忙忙地去寻周智清。 而周智清正和戴昌年商讨年后春闱之事,得知夏明月前来,忙不迭地起了身,“果然还是夏娘子勤奋好学。” “的确。”戴昌年点头,“最难得的是,夏娘子厨艺精湛。” 怎么感觉这货若有所指? 周智清忙解释,“我着急去接待夏娘子,不过是因为夏娘子是我的学生,且十分聪慧,可并非是冲着夏娘子今日带的卤味去的。” “我似乎并没有说什么。”戴昌年连头都没有抬。 为何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智清,“……” “那你在此处先看这些学子的文章,午饭时咱们再详谈。” 夏明月这次来,肯定是带了许多疑惑,要为其答疑解惑,周智清估算着,差不多得一两个时辰才好。 午饭啊…… 戴昌年放下了手中学子的文章,“还是我与周山长一并去吧,周山长教夏娘子读书认字,其余的事,便交给我处理就是。” 第191章 不咋地 其余的事? 哪里还有什么其余的事,无外乎就是处置夏娘子带来的那些卤味罢了。 珠崩脸! “其实周山长也可自己处置,只是魏大厨那边……”戴昌年看了周山长一眼。 周智清顿时神色一凛。 自上次他与戴昌年一并去找寻了魏大厨,对魏大厨的厨艺提出来了质疑,希望他做饭水准能提升些许之后,魏大厨便一怒之下开始潜心做饭,大有要挽回声誉之势态。 但,这怒,也就怒了那么一下下。 小饭堂的饭食的确比先前好吃了一些,但也仅限于那么一些些而已。 而这一些些,大部分还是源自于油水量的提升。 也因为魏大厨怒发冲冠却仍旧水准有限,以至于他们是乘兴而来,略显尴尬而归。 魏大厨心思敏锐,察觉到他们表情的细微反应,继而追问他们觉得他现如今手艺如何。 面对魏大厨的真诚询问,满脸殷切,周智清等人不忍伤其自信心,只打着哈哈地表示肯定。 得了肯定的魏大厨洋洋得意,并在每每吃饭之时,亲自给他们舀上许多。 倘若吃不完,那便是觉得他魏大厨的手艺不佳。 一时之间…… 周智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如今自己的遭遇,但一想到这些卤味会引发魏大厨对自身厨艺的质疑,又会频频来他这里问询确认,便不寒而栗。 “戴夫子这提议极好,此事便交给戴夫子来办即可。”周智清急忙道。 至于戴昌年到时候如何应对魏大厨,那便是戴昌年之事了。 “嗯。”戴昌年点了点头。 二人说定,一并往角门处的紫藤花廊而去。 见到夏明月,三人寒暄一阵。 周智清和戴昌年对夏明月带卤味前来恭贺县学成绩斐然之事表示了一番感谢,戴昌年与老李头一并将卤味运走,周智清则是对夏明月提出的疑惑之处进行解答。 眼见夏明月听得认真,且在读书复习之时,皆会在书上做标记注释,纸张上写的疑惑不解之处也都详细工整,不免心中欣慰。 身为夫子,最看重的,永远都不是学生的天分和聪慧,而是学习态度。 认真对待,持之以恒,才是他们最推崇之事。 毕竟聪慧和天分是上天赐予,可遇而不可求,且芸芸众生之中也寥寥无几,大部分人皆是普通人,靠的是努力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改变原生的命运。 周智清在这边认真教导夏明月,戴昌年和老李头则是将平板车往里推。 “戴夫子,这些要送到哪里?”老李头往前张望了一番,“是送到您那里还是山长那里?” 戴昌年道,“送到小饭堂。” “啊?”老李头顿时一怔。 这段时日小饭堂的事儿,老李头也是清楚明白,魏大厨的厨艺仍旧为人所诟病。 这会子戴昌年竟是要将夏娘子做的滋味美妙的卤味送到小饭堂,这是要故意让魏大厨尝一尝旁人的手艺,让他知道自身与旁人的差距? 进而愿意上进求学,去提升自己的厨艺? 可话又说了回来,这样的办法,对于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大约是有用的。
而魏大厨年岁已是不小,对自身厨艺又十分自信,若是用这个办法的话,只怕容易令其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老李头有些担忧,“戴夫子当真要送到小饭堂去吗,魏大厨那……” “先试试吧。”戴昌年表情严肃地回答。 试一试? 试什么…… 老李头有些不解,但看戴昌年若有所思,像是在谋划什么一般,便没有问太多,只和他一并将平板车往小饭堂这里推。 小饭堂里头的人此时都忙着预备晌午饭,魏大厨也在忙碌。 听到动静之后,魏大厨从里头走出来,撩着围裙一边擦手,一边笑道,“戴夫子怎么这会子过来了,莫非是惦记着我这手艺,心里头念念不忘,便想着早些来一趟,先吃上一口?” “夏娘子今日来向周山长讨教问学,又惦记着县学此次成绩斐然,带了许多卤味来,我便想着晌午要不要给学子们分食一番。”戴昌年如实回答。 “夏娘子做的啊。”魏大厨眨巴了一下眼睛。 自他告假回来之后,是没少听到有关夏娘子的事。 无论是学子,还是小饭堂中帮厨的厨娘,对于夏娘子的为人和厨艺皆是肯定夸赞,甚至夸得次数比夸他这个大厨还要多。 魏大厨对夏娘子这个人,亦是产生了许多好奇心。 这个夏娘子,做饭当真就那般好吃,还能比得过他这个大厨不成? 这个疑问在心头久了,让魏大厨萌生出来了想要尝一尝其手艺的念头,但小饭堂事杂繁忙,他也顾不得。 这会子竟是有夏娘子所做的吃食送到小饭堂里头…… 尝一尝? 而戴昌年见魏大厨似有跃跃欲试之意,便道,“魏大厨和夏娘子也算是同行,论理来说也都是有技艺之人,大约会有互相切磋之意,魏大厨要不要尝一尝夏娘子的手艺?” “也好。”魏大厨点头。 尝一尝,也好评判个高低。 说罢,魏大厨取了干净的长竹筷,打开瓦罐,从里面捞了些卤味出来。 这罐子里头卤的皆是豆干,腐竹等素食,待捞了半碗后,魏大厨换了双筷子,往口中送。 一块豆干,一块腐竹,一片藕,一片土豆……挨个都尝了一遍后,魏大厨甚至又往口中塞了个卤蛋。 待就着一碗茶水将这卤蛋尽数咽下去之后,魏大厨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些,就是夏娘子做的卤味?” “正是。”戴昌年亦是微微蹙眉,“魏大厨觉得滋味如何?” “若是说了实话,这滋味……”魏大厨撇嘴道,“还真不咋地。” 比着他做的,还是差远了的。 不咋地? 老李头登时一愣。 从方才打开瓦罐盖子时,他便闻到了浓郁的卤香味,看着魏大厨在那吃的时候,他更是馋的口水都要流了出来,可这会子魏大厨却说这卤味滋味不咋地? 怎么可能! 见老李头不可置信,魏大厨将碗推了过去,“若是不信,你们一并尝一尝。” 第192章 病了 老李头接了筷子,端了碗,半信半疑地夹了吃食往口中送。 就在土豆片入口的瞬间,便已是浓郁无比的香味,丰富醇厚的口感更是在口中肆意撞击…… 单是这素卤,老李头便觉得要用十分美味来形容。 若是那些卤肉卤鸡什么的,老李头一时都有些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美妙的滋味。 这样好吃的东西,怎么魏大厨就说不好吃呢? 老李头不解,只求助地看向戴昌年。 而戴昌年也在尝完这素卤之后,眉头紧皱地看向魏大厨,“魏大厨当真觉得这不好吃?” “这是自然。”魏大厨满脸严肃,“的确是不大好吃。” 见戴昌年的眉头皱得越发有些狠,魏大厨有些不悦,“咋的,是觉得我没说实话?” “这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我可不是那种打压旁人,不愿意承认旁人厉害的人,还犯得着说谎不成?” “不过我也纳闷的很,先前常听人说这夏娘子厨艺精湛,咋的这回竟是做出这般难吃的卤味,是这夏娘子不会做卤味头一回做没做好,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夏娘子做的,你们在诓骗我?” 眼看魏大厨言辞激动,戴昌年知道他并没有说谎。 魏大厨的确是觉得这些卤味并不好吃。 但他们皆是觉得好吃的卤味,魏大厨却觉得滋味不行,再结合魏大厨平日做饭滋味并不如人意,却自信满满的情况来看…… 魏大厨,大约是病了。 味觉不全,亦或者味觉混乱,以至于他与旁人尝到的滋味完全不同。 所以才会导致魏大厨明明很努力在做饭,但做出来的饭菜滋味…… 戴昌年顿时心里颇为复杂。 而本就有些生气的魏大厨见戴昌年表情变幻,这会子越发有些不耐,“说话啊!” “这些卤味……”戴昌年顿了顿,“的确是褒贬不一,所谓各花入各眼,这卤味的滋味到了每个人的口中自然也就评价不同。” “但这到底是夏娘子的一番心意,总归不能浪费了去,晌午还是得烦劳魏大厨看着分发下去吧。” 至于魏大厨生病之事,他需得告知了周智清,然后再看如何去请了大夫过来为好。 戴昌年这般岔开话题的说法,仍旧让魏大厨心中有些不悦,但对于分发卤味之事,他却认同戴昌年的说法。 到底是一番心意,是不能浪费了的。 不过这般滋味不咋地的卤味…… 也罢,也就这一回,大家委屈一顿也就是了,待到晚上时,他再给众人改良伙食,也算是补偿一番。 魏大厨这般想,只招呼了小饭堂的厨娘们出来搬东西。 日头渐渐升高,很快到了正当空。 夏明月所有不懂之处和不认识的字,皆被完全解答,且周智清见时间还有富裕,又教了夏明月几页书。 直至夏明月能够熟练朗读,周智清这才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嗯,今日到这里即可。” 即便潜心好学,每日学习的东西也该有个定量为好。 贪多容易嚼不烂,囫囵吞枣地学,效率并不高。 周智清是个讲究学习质量的人。
“劳烦周山长了。”夏明月福了一福。 “夏娘子客气。”周智清道,“我送给夏娘子的这几本书看完之后,夏娘子可以找些旁的书来看,四书五经类的可以阅读,女则女训类的亦可以阅读,全凭夏娘子喜好即可。” 有些女子内心强大颇有抱负,可以像男子一般读些心胸开阔些的书。 若是往后只想着相夫教子的,后者也是不错的选择。 总之,只要读书,其实不拘什么样的书,总是能学到东西,只需学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即可。 夏明月想了想,“话本可以吗?” 周智清,“……” “也可,话本多是白话,读起来反而更加容易一些,用于巩固所学的字也十分适宜。”周智清道。 “好。”夏明月点头应答。 兴冲冲的。 周智清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看夏娘子这高兴劲儿,难不成读书识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独立地看话本? 也,也不错? 毕竟文字这种东西,就跟翻地的锄头,炒菜的铁勺一样,是一种工具,并非只是为了考取功名,吟诗作赋,用于消遣也不是不能…… 对,吧? 周智清轻咳了一声,“总之,下回若是还有不认识的字或者不明之处,夏娘子仍旧可以随时来县学寻我。” “是。”夏明月再次福了一福,“多谢周山长。” 而后,向周智清告辞,夏明月推上老李头早已给准备好的平板车,往回走。 途径东大街的书铺时,夏明月停了下来。 捏了捏怀中的钱袋子,确定今日带的银钱足够消费,夏明月抬脚走进去。 书铺中的店小二见有人来,急忙笑脸效应,“客官……” 在发觉来的是个妇人时,脸上笑意减了大半。 书铺中卖书,也卖笔墨纸砚等物,可以说主要是供应学子书生所用之物,前来买东西的也大多是书生学子,最不济也都是身边的小厮或者书童。 妇人来铺中买东西的,极少,即便是有,也是他们不大喜欢的对象。 因为妇人大多斤斤计较,且并不懂行,需得解释许多遍这本书和那本书价格为何不同,这种纸张和那种纸张用处不一。 且往往是口沫横飞地说上一大通,妇人自己一头雾水,最终留下一句“还是让我夫君来买吧”,便扬长而去。 可谓是十分浪费时间和精力。 伙计脸上露出些许苦意,但还是勉强应对招呼,“不知这位娘子想要些什么?” “我想找寻几本话本。”夏明月笑问,“不知当下是否有时兴的话本推荐。” 能时兴的,大多都是被市场检验过的,虽然可能出现因个人口味不同而不喜欢的状况,但至少不会差到哪里去。 来买话本? 伙计顿时来了精神。 一来是因为话本售价不便宜,利润更大一些。 二来能让妇人来买话本的,要么是妇人自己认字懂行,要么便是受丈夫所托,而能允许丈夫看话本的,必定这性子上也是极为个性不同的,但不拘是哪种,这生意大约都不难做。 第193章 话本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94章 卖不出去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95章 鸡公煲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96章 猪皮冻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197章 有事 足足四个鸡蛋,放了十二个蛋壳的温水,重新搅拌均匀后又用笊篱过了一遍因为不断搅拌鸡蛋液产生的气泡,放在水开后的笼屉上。 小火蒸上个一盏茶的功夫后,便可以端出食用。 这般做出来的水蒸蛋鲜嫩爽滑,蛋香十足,是这段时日乌金的最爱。 而乌金在吃到水蒸蛋后,亦是十分满足,对于这两个刺头大白鹅更是严加看管,防止其乱跑乱撞,随便啄人或者院中的菜蔬。 院中的那块菜地自收了萝卜、芥菜和白菜之后,夏明月便种上了一些冬日里能够生长的菜蔬。 香菜,菠菜和蒜。 此时三样菜蔬都顶着严寒生长,虽然还算绿莹莹的,却也显得颇为瘦弱,最是需要关照的时候。 这些都是夏明月的宝贝,需要由它乌金好好守护! 钱记铺子的卤味试卖持续红火,已是出现所有卤味卖完,仍旧有人前来购买,甚至也有客人开始预定卤味的情况。 钱掌柜和柳氏见状,一边继续保持卤味摊,一边对铺子内部进行整修,好完全改造成一个专业的卤味铺子。 至于先前铺子中那些胭脂水粉,还有各种擦脸擦手的膏子,钱掌柜和柳氏对一部分进行低价处理,好快速清货,剩下的一部分质地极佳的,则是打算送人,维系人情。 既是送人,夏明月这里自是少不了的,且柳氏惦记着夏明月素日时常在灶房忙碌,油盐等物难免会使皮肤粗糙,便送给了她大量的润肤护理的膏子,还有能够洗净油污便又不伤手的猪胰粉末。 此外,想着夏明月到底是年轻小媳妇的,许多时候难免爱娇些,还给她备上了几盒葵花粉,擦脸的胭脂和润泽嘴唇的口脂。 对于这些,夏明月也没有推辞,尽数收了下来,与江竹果、吕氏一起用。 护手用的猪油膏分量大,夏明月借花献佛,也给了周氏、宋氏等人一些。 皆是平日里要洗涮做活的人,即便冬日里注意养护,尽量用了温水,但这北风一吹,手背手指难免起皴裂口,抹上一些猪油膏,护手防冻,颇为实用。 一众人感谢夏明月,也没忘记在晨起钱掌柜和柳氏来拿卤味等货时,对其道上一声谢。 钱掌柜和柳氏给夏明月这么多的东西,本就是想着让她做人情,这会子人情最终回到了他们夫妇头上,既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暖心十足。 卤味生意持续进行,宋氏作为卤味这边的负责人,对其颇为上心。 因为卤味既要提前卤好,在汤中浸泡一段时间方能完全入味,且又不能卤好的时间过于提前,以至于卤味显得不太新鲜,因此宋氏严格按着夏明月的提议,皆是在每晚戌时末时将所有东西准备完毕后,这才回去歇息。 晨起之时,又早早地到了夏明月家中,查看所有卤味的状况,确保没有任何问题,才进行分发货物。 这般做活,可谓早出晚归,披星戴月。 夏明月见宋氏这般,心中既欣慰却也有些担忧,只寻了其聊天,委婉劝说她要多注意休息,更强行要求她晌午时回去歇息上一个时辰再来做活。
中央厨房这里的活大多上午和下午忙碌,晌午这段时日活不多,下午紧紧手也能做,夏明月开始实行晌午轮班制度,这样可以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充分的休息。 “夏娘子刚刚给涨了月钱,我们正商量着怎么变着法儿地为夏娘子多做些事,现在又要让我们休息,我们这心里头可实在是过意不去。”宋氏不大乐意。 “该休息便休息。”夏明月道,“这人不是铁打的,过于劳累总归伤身,若是因为太劳累导致活做的不好,那更是得不偿失,休息好,才有精神和力气把活做好,事半功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见夏明月这般说,众人便也不再反驳,只按着夏明月所说的,除了轮班值守之人,其余人都回去歇上一个时辰后再回来做活。 今日宋氏不当值,也只好先回冯氏家中歇上一歇。 刚出了杏花巷,宋氏便看到了急匆匆走来的李水生。 宋氏没有躲,但也皱了眉,“有事找我?” “嗯。”李水生点头,“嫂子,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把先前租的那个院子给退了。” 见宋氏并不言语,李水生接着解释,“我在洛家有下人房可以住,那边的宅院租着白出钱也是有些浪费,这样的话,每个月还能省下一些银钱。” “嫂子放心,洛家仁善,一应东西都不缺,我能吃好住好,等我好好做几年活,攒上几年钱,嫂子再给我张罗门亲事,我……” “我就好好成家!” 这句话说罢,李水生眼圈有些红,嘴唇亦是微微颤抖。 若是平心而论,这话他原是不想说,家也是不想成,但按着现在的状况来看,若是他不想着这件事,他连唯一一个亲人都会失去。 到时候当真是连家都没有了。 他不想看到这样糟糕的结果。 宋氏见李水生显然已经想开,顿时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是最好,往后好好做活,争取能多开些工钱。” “嫂子也帮你攒上一些钱,到时候早些给你置办个院落,你成亲的时候,也能安安心心地成。” “嗯!”李水生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没别的事情了,先走了,嫂子往后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到洛家来找我。” “好。”宋氏点头应下。 不过一般情况下,她应该也没啥要紧的事儿。 李水生见状,笑了一笑,快步离去。 宋氏看着李水生走远后,这才往冯氏家中走。 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方才李水生说的那些话。 知道要成亲成家,知道要为未来打算,这应该也算是想通了吧。 这就好…… 宋氏只觉得心头轻了许多,脸上不自觉地也挂起了笑容。 只是这笑容在看到刘铁柱时,消散了个干净。 自先前从家中搬出来后,宋氏先是跟李水生将话说了个明白,后来在刘铁柱再次上门来寻她时,也拒绝了个彻底。 第198章 可笑 但这刘铁柱却似听不明白似的,仍旧是三天两头的来找她。 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这会子,刘铁柱在看到宋氏后,仍旧是满脸殷勤笑容,小跑着迎了过来,“宋娘子,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 “没觉得碰巧。”宋氏冷了脸,话也不想跟刘铁柱多说,抬脚便要走。 “宋娘子。”刘铁柱抬手将宋氏拦下,“我知道你也中意我,不过是因为碍于面子,不好说改嫁的事儿罢了。” “不过咱也已经这么久的时间,我也表现的十分殷勤,在旁人看来也都是我上赶着要娶宋娘子,不是宋娘子要上赶着嫁,面上功夫应该做的也足够多了。” “宋娘子也就别再揣着架子拿乔,若是当真将我惹恼了,我一生气,便也没有人再想着娶你,到时候可真是啥也落不着了。” “这话说得有些可笑。” 宋氏见他说这些话,又气又觉得好笑,“我本就没想着改嫁,是你一直纠缠,不是来寻我说,就是让尤娘子来说,这会子倒是成我的不是。” “我给你撂下一句话,若是你再纠缠我的话,我便去报了官,让大家伙都瞧一瞧,看是谁在这里厚脸皮!” 见宋氏连报官这样的狠话都说了出来,刘铁柱顿时一愣。 这个宋氏,当真不想改嫁给他? 可是,为啥啊。 若是论模样,他长得也算是气派,若是论家境,家中虽不说是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缺,自他没了妻子之后,多少媒婆上门说亲,其中不乏有黄花大闺女。 眼下他不过就是想娶宋氏这个寡妇,她竟然还不肯? 刘铁柱有些恼怒,“你怎地不早些说!” 早说不愿意改嫁,他何须费这么大的精力,浪费这么多时间? 怕是回头还要被人笑话,想要娶个寡妇都不能。 宋氏登时哑然失笑。 她起初又不是不曾说过,甚至在第一次尤氏登门说亲时,她便已经拒绝,但没有人相信。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过是因为是个寡妇,只觉得有这门极好的亲事,她必定是会答应的,之所以没这么痛快答应,不过就是因为是寡妇再嫁,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需得让提亲之人摆明一番态度,甚至死缠烂打一番,所有人都从中劝说,让她是不得不嫁方可。 但鲜有人知道,她是一开始就不想改嫁。 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旁人口中的寡妇,好好做活,在这样的世道中存活下去罢了。 可偏偏她现如今表明了态度,旁人还要再埋怨她一句,怎么不早说? 早说? 呵…… 宋氏懒得和态度执拗的刘铁柱解释太多,也觉得无论她如何解释,刘铁柱也会将这件事的错处尽数怪在她的头上,便干脆缄口不言,并不说任何话,只是瞥了刘铁柱一眼之后,抬脚离去。 这般被忽视,刘铁柱越发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冲宋氏的背影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耽误了这么久的功夫,竟是连句话都不说!” “不过就是个寡妇罢了,没嫌弃你命硬克夫也就罢了,这会子倒是拿起乔来了,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也不瞧瞧自个儿的德行!”
“老子只要想娶,黄花大闺女也是能娶得来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一个寡妇,竟是不想着改嫁,往后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到时候,当真是有她哭的时候…… 刘铁柱在远处谩骂了好一阵子,始终也没有得到宋氏的任何回应,反而是路边有人听到他说的那些话时,眉头微蹙。 甚至有人瞪着刘铁柱张口便骂,“我说我家茅厕为何今日浅了半截,合着是你去偷吃了,所以这嘴才这般臭?” 世道乱了许多年,家中男丁被拉去从军或者寻了由头去干苦役的不乏少数,以至于许多人家中皆有守寡的母亲或者女儿。 家中没有男子,寡妇本就过得艰难,瞧着看着都可怜的很。 可现如今却有人因为想求娶寡妇不得,在这里骂寡妇的,不由得让有些人带入到自家人身上。 自家守寡的母亲拉扯他们兄弟姐妹长大,不知是受了多少的辛苦和磨难。 而那些守寡的年轻女儿、侄女、外甥女什么的,说不定此时也正被这样恶心的人惦记不成,百般折辱谩骂。 一想到这些,连握紧了拳头想要抬手揍刘铁柱的都有。 而刘铁柱无故被骂,心中恼怒不已,便想回骂回去或是揍上一拳,好让那些个嘴欠的人知道些厉害。 但一对上旁人那几乎要喷出火的双目,登时怂了大半,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慌张离去。 待走远了许久,才敢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什么人那…… 我呸! 日头渐渐从正当空往下滑,到天边时彻底坠落。 待到第二日晨起时,又重新升起,继续艳阳高照。 钱掌柜和柳氏夫妇售卖卤味的状况持续良好,夏明月在卤味的分量上又加大了一些。 送到德馨园那的卤鸡和猪皮冻都十分受欢迎,何顺子又来了两趟,拿了些银钱来,让夏明月再做上一些。 惦记着像贺老夫人这样的人对于猪肉大约是吃得有些腻味,夏明月干脆卤制了一些鱼丸、鱼豆腐一类的,既可以当做配菜,亦可以当做零嘴来吃。 趁着天气好,夏明月将何顺子给她寻来的酒曲拿了出来,蒸上了一锅糯米饭。 糯米上锅蒸前用冷水浸泡过两个时辰,用木盆盛装着直接上笼屉,蒸出来的糯米糯香十足,亦带了些糯米独有的丝丝甜味。 刚出锅的糯米饭放至与手的温度差不多,将酒曲用冷水化开,均匀倒进糯米饭中,而后将整个木盆放到屋中,陆启言睡觉的那张炕上。 为确保酒酿能够充分发酵,夏明月在木盆周围包上了一条厚实的棉被,又在土炕里烧上一把火,确保整个发酵环境温暖适宜。 酒酿发酵需要两三日的功夫,在此期间,夏明月专心做正经事。 一是要继续洽谈商定早餐吃食摊的加盟商。 早餐吃食摊现如今已有两个,夏明月筹划着仍然按先前吃食摊的标准,准备每个城区发展成一家。 第199章 攀高枝 夏记现如今名声也算响亮,早餐吃食摊也颇受人认可,想着来加盟的人不乏少数,夏明月几乎不需要外出找寻,只需在这些有意向的人中确定合适的即可。

而在见了几个有意向加盟的人后,夏明月见到了一个熟人。

武熊。

对于武熊来家中,夏明月并不讶异,但在得知武熊不是因为旁的,而是想着来加盟做早饭吃食摊时,眉梢登时扬了起来。

“武大哥这是……”

缺钱了不成?

“夏娘子见笑。”武熊挠了挠后脑勺,“家中母亲成日说在家中待着无趣,总想着寻些事情来做,可她老人家到底年岁不小,也不知道该让她做些什么,思来想去的,不如给母亲盘个摊位出来,雇上几个可靠的人,母亲每日只需去待一待,巡视一番,也算有个事情做,混混心儿。”

“此外,我现如今虽然来钱门路不少,可到底都是些让人有些瞧不上的,怕到时候万一有些事情做不成了,便不能再赚钱,有个早饭吃食摊的话,到底是个正当的长久生意,赚的钱也足够家中母亲养老,我心里也能安定许多。”

而他母亲有了事情做的话,大约这一双眼睛也不会总是在他身上找寻他的不是,他也能安静些许。

再来,若是能够顺利加盟的话,每日皆是要来夏明月的家中拿货,那他也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往这里多跑上几趟了。

嘿嘿嘿……

武熊笑得开怀,对这件事情也是期盼满满。

而夏明月听完武熊的话,也是点了点头。

如他所说,早饭吃食摊的确是个长久正当的生意,且雇到合适人的话,也不算忙,到半上午便能收了摊儿,不必韩大娘过于操心忙碌。

不得不说,武熊还是很为韩大娘着想的。

“武大哥先找寻个合适的地方,也张罗一下要用的人。”夏明月道,“这几日,我也帮着找寻一下人手。”

中央厨房这里长年都在招人做活,许多人慕名而来,但最近人手充足,夏明月并没有再额外添人,但也为了做人员储备,都留下了姓名,打听好了对方背景。

其中不乏有能干勤快之人,这会子如果能介绍过去做活,也是两边得益之事。

“得嘞,我这就回去找上一找,务必找寻到一个干净敞亮人又多的地方。”武熊满口答应了下来,更对夏明月要帮他找寻人手之事好好感谢了一番。

“武大哥客气。”夏明月抿嘴笑道。

又细商了一番有关武熊想开的早饭吃食摊的个中细节,待武熊走时,夏明月又打包了一些卤味,让其带了回去。

给韩大娘尝一尝,也让武熊的那些兄弟尝一尝,也算是变相为卤味铺子变相拉拢一些客源。

武熊走的时候收获满满,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儿去。

半下午,金宝随车夫一并来到了县城。

这段时日,福管事从各处找寻来了不少做事稳妥的厨娘,所做的吃食滋味也是一个赛一个好。

再加上偶尔何顺子从夏娘子那得来孝敬的吃食,德馨园的小厨房,几乎是再不缺什么吃食。

贺老夫人对于吃食之事,也再没有过任何不满。

但因为先前疏忽,出现小厨房那渎职的事情,福管事仍旧是心有余悸,只要得了空,便让金宝到附近多逛上一逛,好采买一些名声在外的美味吃食回去。

金丘县城相比较江南而言要贫瘠许多,这里做吃食的地方自然也有限,金宝逛来逛去的,最终也只能勉强从悦然酒楼稍微买上一些拿手好菜拿了回去。

一来二去的,悦然酒楼这里对金宝也算熟识,且见其每每出手不俗,隐约又提及德馨园之事,悦然酒楼这里越发觉得其是个大主顾,对其热情周到之余,也颇为恭敬。

“金宝小哥儿今日想来点什么?”悦然酒楼的大掌柜邹福泉笑道,“今日的八宝酱鸭,粉蒸肉皆是不错,新来的冬笋也颇为新鲜,又或者来上些水晶皮冻和卤猪肝如何?”

“这水晶皮冻和卤猪肝看着是拿猪下水边角料做的,但前者晶莹剔透,十分爽口,后者鲜嫩爽口,亦十分补身,且这两样东西每日料少,东西做的不多,滋味又难得,若非像金宝小哥儿这样的老主顾,我还不愿给呢。”

“邹掌柜是好意,只是悦然酒楼这里的水晶皮冻和猪肝虽然做的还算用心,可滋味比着夏娘子做的还是差了那么一些,怕是家中老夫人不满意。”

金宝道,“到是这冬笋还算稀罕,给做上一道油焖冬笋,再来只八宝酱鸭就是,先前的酱鸭老夫人倒是觉得还成,多吃了两筷子。”

“成,那就先预备这两道菜。”邹福泉抬手招呼了人去后厨传菜。

待菜做好后,又亲自将食盒交给了金宝,送其上了马车。

“慢走。”邹福泉拱手。

“邹掌柜回见。”金宝上了马车。

车夫赶车缓缓而去,直到消失在街上时,邹福泉起了身,方才满面的笑意登时消散了个完全。

“方才那个金宝说咱们悦然酒楼的水晶皮冻和卤猪肝做的不如夏娘子做的?”邹福泉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地问旁边伙计,“是哪个夏娘子?怎么不曾听说这金丘县城里头有哪家酒楼的主厨是个女子?”

“回掌柜,那个金宝口中的夏娘子,应该说的是夏记的东家,夏娘子。”伙计低声解释。

“夏记?”邹福泉扬眉,“夏记不是摆小摊儿卖吃食的么?”

“正是,不过那夏记的吃食摊滋味不错,平日里人也不少。”伙计道,“小的听说那夏娘子最近跟街上的一个原来卖脂粉的铺子合伙卖卤味,想来,这其中大约也有水晶皮冻和卤猪肝什么的?”

“就是不知道这小摊上的吃食,怎么就入了德馨园的眼……”

“这世上总有些人削尖了脑袋想着往上爬,却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邹福泉扯了扯嘴角。

一个摆小摊儿卖吃食的,这是想着攀上个高枝儿,往后就能飞黄腾达了?

真是笑话! 第200章 好东西 邹福泉对此十分不屑,一旁的伙计却有些担忧,“能让德馨园的伙计说出这样的话,说不定那姓夏的当真有些手艺?”

“再有手艺,还能比得过咱们悦然酒楼的掌勺大厨不成?”邹福泉嗤笑,“我看那,不过就是那姓夏的使了些手段,让那金宝替她说话罢了。”

手段?

什么手段……

见伙计有些不解,邹福泉却是伸手给了他一下,“蠢货,一个女的想要让男的帮她说话,还不容易?”

无外乎就是许些外头人看不见,却又心知肚明的好处罢了。

伙计先是一怔,接着嘿嘿笑了笑,“掌柜的说得对,不过这回这个金宝替那姓夏的说话,往后若是连带着将咱们这里的荤菜都一一拒绝的话……”

岂非断了悦然酒楼的生意?

“既是奴才,就没有只手遮天的道理。”邹福泉道,“这德馨园也是咱们悦然酒楼的老主顾,眼瞧着进了腊月,断然没有不回馈老主顾的道理。”

“吩咐后厨那,预备上一些水晶皮冻和卤猪肝,明日派人送到德馨园那里,只说是悦然酒楼送的。”

美味佳肴送上门,双方一对比,自然知道究竟哪里做的好吃。

也知道该在哪里继续买这些吃食。

自然了,他悦然酒楼生意红火,是不在意这两道菜能不能卖的出去,甚至根本也不在意有没有德馨园这样的顾客。

但在金丘县城里头,跟他邹福泉说悦然酒楼做的吃食不如旁人做的,那是断然不成的。

不蒸馒头争口气,他悦然酒楼怎能让旁人抢了风头?

更何况,还是一个摆小摊儿卖吃食,做派不正的女子!

需得让她知道,安安分分摆个小摊卖些吃食也就是了,别没事儿想着攀了高枝去!

伙计自是明白邹福泉的用意,忙点头,“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嗯。”邹福泉背了手,抬脚往楼上而去。

待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金华那边的货,送过来没有?”

“还没有到,不过已经送了信儿过来,说是最多还有四天。”伙计回答。

四天……

邹福泉掐着指头略算了一算,“嗯”了一声,“差不多,应该还能赶得上。”

“掌柜的。”伙计蹙眉,“小的多嘴,掌柜的与这薛管事不是一向不睦么,这薛管事还多次在主子跟前编排掌柜的不是,他这次来这里分明就是想耍一耍威风,掌柜的还这般厚待他?”

金华那运过来的货,可是名头响当当的金华火腿。

其原料不仅用的是金华当地“两头乌”的后腿为原料,更因其当地特殊的气候和腌制方法而成,其火腿皮色黄亮,形如琵琶一般,肉色红润,香气醇厚,无论是做菜还是煲汤,滋味皆是鲜美无比。

现如今世道不太平,金华当地也接连遭受战火,出产火腿数量并不多,像悦然酒楼这样的地方,费了一番功夫后才弄来了两个而已。

这样好的东西,竟是要招待死对头?

伙计十分不解。

“这你便不懂了。”邹福泉呵呵笑道,“让死对头最没脸的事情,可不是冷待他,刁难他,而是要让他知道他的死对头过得极好,本事极大,他心中才越气。”

而且还是气得挑不出来半点不是,只能哑巴吃黄连那种。

这可比面上吵嚷两句来的痛快的多。

伙计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小的明白了,还是掌柜的高明!”

“去做事吧。”邹福泉背了手,继续慢腾腾地上楼。

日头西沉,夏明月在统计了一番近日的账目后,满意地伸了个足够大的懒腰。

中央厨房盈利状况一切良好,到年底之时,她的手中大约会有四百两银子的结余。

而且是在给中央厨房留有一定周转资金的情况下,可以说这是完全可以自行支配的银两。

而这银子需要做什么,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

存在钱庄的话,除去需要给钱庄的管理费用外,并无多少利息,且现如今世道还不算十分安稳,钱庄也并不稳定。

还是需要投到产业中为好。

就是不知道是先发展新的产业,还是干脆置办一处新的宽阔的院落,好让自己住的更舒适一些,同时扩大一下中央厨房?

现如今的院子,地方的确是有些紧张了……

就在夏明月思索时,院子里头传来一阵骚乱。

先是“鹅鹅”的两声叫喊,接着便是乌金的“汪汪汪”一阵狂吠,再后来是一阵扑腾的声响。

夏明月掀了帘子到院子里头,瞧见乌金正凶悍地对着两只大鹅“汪汪汪汪汪”地凶悍输出。

而那两只大鹅,这几日也是见识够了乌金的厉害,不敢再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只仰着脖子往角落中钻。

“这是咋了?”

“方才大鹅吃菠菜。”赵二虎急忙解释,“还好乌金给拦住了。”

不然的话,这一小块菠菜,只怕都要被这两只大鹅给霍霍了。

夏明月抬眼去瞧,果然看那片被她精心呵护的菠菜已经被吃了好几棵,顿时一阵心疼。

昨日,这大鹅便趁乌金不注意,啄食了两棵蒜苗。

而前日,大鹅更是趁乌金打瞌睡的时候,妄想给香菜松土……

看起来,大鹅和蔬菜,不能共生!

而且,今日晨起时,夏明月也看到姜二牛的妻子冯氏看着那两只大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家中活物太多,对于中央厨房的卫生,的确也没有太大好处。

还是得尽早将大鹅处理了才行。

夏明月想了想道,“大虎和二虎去抓只大鹅来。”

抓大鹅?

这是要做来吃吗?

说起来,先前光听说过旁人吃鹅肉,他们还没吃过呢!

赵大虎和赵二虎见状顿时来了精神,皆是撸起了袖子,开始去抓捕大鹅。

两只大鹅皆是养的肥硕,个头也颇为相当,兄弟两个人便也不打算挑拣,只寻了离自己近的来抓。

宰杀,脱毛。

鹅毛干净漂亮,大点的赵大虎和赵二虎好好保存了下来,等着到时候做鸡毛毽子时用,而那些软一点的鹅毛,亦是都仔细收了起来,预备着等那些收鸡鸭鹅毛的货郎走街串巷时,换麦芽糖来吃。 第201章 炖大鹅 兄弟两个人一番忙碌,一只被洗涮干净,甚至连内脏都完全去除的整只鹅送到了夏明月的跟前。

快刀干脆利索地将整只大鹅斩成了大小合适的锅,泡凉水去血水,锅中配姜片和黄酒去沫去腥后捞出洗干净。

炒糖色,下鹅肉,加葱姜蒜、黄酒、酱油、甜面酱、盐巴调味,为确保鹅肉炖出来滋味鲜美,夏明月没有往锅中添开水,而是添了炖煮好的骨头鸡架汤,又放进去了两个干辣椒提味。

大火煮开,文火慢炖,只炖上大半个时辰,直到锅中的汤汁都变得粘稠,鹅肉软烂,便可以出锅。

大鹅肥硕肉多,一整只炖了足足一大盆,放在桌上,看着分量极大,颇为丰盛。

炒过糖色加了酱油的炖大鹅,肉块颜色极为鲜亮,甜面酱和骨汤更增添了鹅肉的鲜香美味,辣椒的微辣口感,开胃十足……

炖大鹅吃起来可谓美味十足,肉质鲜嫩,后味醇厚无比,配上软糯糯、香喷喷的烫面饼,一口肉一口饼,在这凛冽十足的寒冬中,可谓舒坦至极!

一大锅的炖大鹅在晌午时被吃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几块带骨头的肉,夏明月也没有浪费,在晚上时续上了一些骨汤,熬煮成浓郁的汤头,煮上了一些江竹果拽的拽面,再点缀上几棵绿莹莹的菠菜……

喷香可口的鹅肉菠菜拽面,在众人不住地肯定和赞赏声中,进入一众人的肚子。

然而一只炖大鹅终究没有喂饱一众人肚中的馋虫。

在中间间隔一日后,夏明月将剩余的那只大鹅亦是炖煮了一番。

这次炖煮时,放了一些木耳、腐竹、干豆角等配菜。

木耳爽口,腐竹味道醇厚,而干豆角泡发之后和肉炖在一起后,不但不会影响原本的肉类的美妙滋味,反而因为吸饱了肉汤极其独有的筋道口感,越嚼越香,后味倒比肉还要浓香几分。

且这次夏明月没有用甜面酱,而是用了豆瓣酱来炒锅底,炖煮时不再加干辣椒,这般做出来的炖大鹅,口感微辣,红油喷香,滋味更加不同。

炖煮时多放了些骨汤,直接拽了些面条煮在锅中当主食。

裹满了炖鹅汤汁的拽面筋道且滋味浓郁,吃起来可谓十分过瘾。

就在夏明月的整个家中都弥漫着浓浓炖鹅香气之时,钱掌柜和柳氏夫妇完成了对其胭脂铺子的大致整改。

卤味不再在门口摆摊售卖,而是将所有的卤味吃食尽数都搬到了铺子里头,先前的“钱记”招牌也拿了下来,换了“夏记卤味”这四个字的新招牌上去。

总之,没有新铺子开业时的鞭炮隆隆,亦没有锣鼓喧嚣,这“夏记卤味”铺子在一片安静中算是正式开了张。

但即便如此,这段时日已是品尝到夏记卤味美妙滋味的老主顾,还有那些经人介绍,要来尝上一尝的新客人,皆是不约而同地上了门。

轻车熟路的模样,就仿佛这夏记卤味铺子并非是新开的铺子,而是十几年的老门店一般。

而眼瞧着夏记卤味铺子人来人往,生意颇为红火,周围有些人坐不住了。

“都说太仁义的人做不了买卖,依我看,这钱掌柜当真是做生意的料儿呢,为了能赚上些许银子,竟是连自己家姓都不要了,这是准备着要跟旁人姓夏去?”

“要我说,有魄力的还得属人家柳娘子,竟是允准自家丈夫做了旁人家的生意,还夫唱妇随,当真是贤惠的很呢。”

“当真不知道这钱家的老祖宗要是知道自家好好的铺子不做,改做旁人家生意的后人,会不会气得从棺材板里头跳出来。”

“这不知道,但在地底下没脸肯定是真的……”

一众酸言酸语,顺着风在空中拐了弯,最终飘到了钱掌柜和柳氏的耳中。

钱掌柜眉头皱的老高,“这些个人,成天不好好做自己家的事,就知道在背后编排别人,有那个功夫,先把自个儿门板上的灰擦一擦!”

成天门板上的灰老厚,就算真有客人上门,只怕也是不肯踏进去的。

自己家生意不好,先找找自己的原因,总盯着旁人家看,自己家生意就能变好了?

旁人家赚的钱就能分给你一些了?

当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不擦灰便不擦灰吧。”柳氏对此不以为然,“擦了灰说不定还能招几个客人过去,若是不擦这灰,实打实没了客人,这才好呢!”

也算是背后碎嘴子的报应!

“好是好,就是越不赚钱,越容易盯着旁人,属实不是什么好事。”钱掌柜有些担忧。

红眼睛兔子急了可能是会咬人的。

“有心盯着旁人的,自己家就算再忙再赚钱,哪怕睡觉时怕是都要腾出来一只眼睛才罢休。”

柳氏道,“不必理会那些人就是,他们尖刺儿,就让他们尖刺儿去,连风凉话都只敢背后说的人,能有什么胆量?”

怕是连坏事都不敢做的!

钱掌柜觉得柳氏说的颇有道理,连连点头之后,便也不再将这些酸言酸语放在心上,只专心地经营卤味生意。

生意做好,银钱到手,这才是要紧事。

至于旁的……

不被人嫉妒的人,不是成功的人。

被念叨几句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反倒是那些个喜欢背后议论的,话说多了,什么作用都不起,回去还得多喝上两壶的茶水,那才是正儿八经地得不偿失!

这边,武熊在东城区选了一个适合开早饭吃食摊的地方,已是按着夏明月规定的早饭吃食摊规格定制所需的各种灶台、铁锅、长条桌、长条凳和碗勺等物。

而夏明月这里也帮着找寻了两个能够长期做活的人,配上武熊自己找寻了两个人,一并开始学习如何炸油条,做胡辣汤等。

韩氏也到了夏明月的家中,要一并跟着学上一学。

理由是她既然身为早饭吃食摊的东家,没有伙计会做,她全然不会的道理,需得她也什么都清楚明白,如此才能管好一个吃食摊。

再来,若是其中有人因事告假,她也能帮上些忙,不至于到时候人手紧张,手忙脚乱的。 第202章 酒酿蛋花汤 加盟和雇佣伙计之事,皆有签订了相关字据,夏明月这里的确有义务教会加盟商这里需要人手应学的技能。

而对于夏明月而言,一个人是教,几个人也是教,并无什么分别,反而因为韩大娘这几日能够时常来家中说话而颇为高兴。

教习之余,夏明月掀开了一直在陆启言炕上放着的木盆上头的盖子。

酒味扑面而来,浓郁且清香十足。

夏明月抽了抽鼻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盆中糯米的状况,又拿了干净的勺子舀上一勺品尝滋味。

清冽甘甜,有一定的辛辣之感,却并不浓重,反而后味香气十足,有回味无穷之感。

夏明月咂咂嘴,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酒酿,勉强还算成功。

新鲜的酒酿可以直接生吃,口感细腻润泽,醇香且甜蜜十足。

亦可以加点开水和白糖,搅拌后放凉,喝起来爽口且满口生津,美味无比。

但夏明月还是最喜欢将酒酿做成汤羹。

酒酿舀上几勺放在沸水中烧开,放些冰糖和枸杞,打入几个碎碎的鸡蛋花,待煮熟后便可以盛碗。

这般做出来的酒酿蛋花汤酸甜可口,既有酒酿独特的清香滋味,更有鸡蛋淡淡的醇厚香气,入口滑顺绵柔,美味可口。

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无论是晨起当做早饭,还是夜晚时当做夜宵,皆是暖呼呼甜滋滋的,舒坦无比。

而这会子正是半上午,众人晨起都起得早,又忙碌了大半日,这会子是既觉得有些乏累又觉得腹中空空。

一人喝上一碗分量十足的酒酿蛋花汤,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都似有了力气一般,舒服的很。

就连吕氏这般不大喜欢甜食的人,都喝上了足足一碗,对夏明月更是百般称赞。

韩氏对这酒酿鸡蛋汤也是喜欢的很,直问夏明月这个究竟是怎么做的,回去了她也好时常做来自己吃。

上了年岁的人喜欢吃甜食,而酒酿又具备促进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的功效,能够补血养身,延年益寿,对于韩氏这样上了年岁的人的确也是好处多多。

夏明月十分大方地将酒酿鸡蛋汤的做法讲给了韩氏,甚至也将如何制作酒酿的办法也简单说了一说。

奈何韩氏素日从未接触过酒曲和酒酿这些东西,对于夏明月所说的发酵之事颇为懵懂,许多细节尤其是发酵时控制温度之事不大理解。

“无妨,这次我也是试着做一些酒酿,做的比较少,既是做法还算成功,我便再多做上一些。”

此时已是进入腊月,过年转眼就到,多预备着酒酿,过年时方便做各种汤羹和菜肴。

过年时爷们儿喝酒,而像她和吕氏以及孩子们,也能喝上几口酒酿当酒,高兴热闹一番。

夏明月道,“到时候给大娘您送去一些。”

不用太多,只需一小罐,便足够其吃上好一阵子。

“那我就等着了。”自家与夏明月家来往也算颇多,往后又有合作,不是生疏的关系,韩氏便也没有拒绝,满口应下。

酒酿蛋花汤喝完,仍旧继续忙碌各自的事情。

夏明月接着教,而韩氏等人仍旧是接着学。

过了晌午后,日头被云朵遮住,天儿渐渐阴沉了下来,到傍晚时天上飘起来了细小的雪粒儿。

雪粒儿由少变多,又由小变大,等到吃罢晚饭,天彻底黑下来后,触目所及,已是漫天的鹅毛大雪。

地上很快铺满了一层雪白,且渐渐变的有些厚度,脚踩上去时,咯吱咯吱的响。

自入冬以来,这并非是第一场雪,却是最大的一场。

常言道,瑞雪兆丰年,这样的大雪,足够在这样的冬日里头给田地里头的庄稼足够的温暖和雪水滋养,待来年时庄稼也能够茁壮成长,生得颗粒饱满。

只是,这样的雪,却也让人有许多不方便之处。

譬如路上积雪颇多,会影响出行,街上因此行人减少,各处的摊位生意必定也会受一定影响。

好在今日看天气不大好,在今日下午各处摊位来下明日的供货单时,夏明月已是提醒各处少要一些货,避免积压或者剩余。

且看现在雪下的这般大,明日那些为中央厨房供菜蔬的农户,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时送来,若是不能,还是临时找寻一些备用之物。

还有,这般大的雪,天寒地冻的,造桥之事必定也会影响颇大。

也不知道,陆启言现如今如何了。

是否一切顺利?

夏明月歪着头想,又看着窗户纸上映着的外头雪花纷纷落地的场景,只觉得睡意全无,干脆也不再想着睡觉,只有点上了两根蜡烛,抽出来一本话本,就着烛火来瞧。

《春闺梦》,一本描述了富家千金女和穷酸秀才男的故事,俗套的一见钟情,家人阻拦,两个人爱情比金坚。

但与寻常话本不同的是,秀才男才华横溢,相貌出众,赴京赶考之时,被人发觉与当今国公生得十分相似。

而那国公现如今已年过六十,与发妻亦是恩爱多年,身边更无妾室或者通房,这般私生子的传闻冒出之后,国公甚是恼怒,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在追查数日之后,发现此秀才男的确并非是国公之子,而是其第三子的孩子。

国公第三子喜好行医,周游各处行善治病时,偶然遇到了秀才男的母亲,与其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并约定待其回家禀告父母后便来提亲。

奈何国公第三子回京途中感染恶疾,不幸离世,其婚事之事无人得知,也就不了了之,现如今水落石出,国公及其夫人本就对第三子早年病逝伤心不已,便对这个嫡孙百般呵护,疼爱不已。

一介穷酸秀才一跃而成国公嫡孙,身份水涨船高,且因相貌出众,文采卓然被许多人盯上,提亲的门槛都要被踏破,而穷酸秀才仍旧挂念与其私定婚事的小姐。

千金小姐在当地身份颇高,乃是州官之女,但在京城贵女跟前,自然也就逊色许多,国公府对此婚事并不赞同。

穷酸秀才却对此据理力争…… 第203章 威胁 夏明月看的津津有味,书页亦是一页一页的翻。 此时,天上的雪花飘的渐小了一些。 而地上亦是厚厚的一层白雪,犹如毯子一般,窝在暖和和窝中的乌金觉得十分好玩,只将爪子伸了出来,塞入雪中,待感觉到浓重的凉意之后,才缩了回来,放在身子底下暖热。 待玩上一会儿后,又伸舌头舔了舔那白花花的雪花。 冰凉凉的,但不甜,远没有晚上吃的酒酿蛋花汤好吃。 说起这酒酿蛋花汤来了,难得有它能喝上一碗的汤羹,而且这般好喝,猛喝了一大碗后仍旧觉得不够。 真希望以后能时常喝到这样的蛋花汤哎…… 乌金一边想,一边眯了眼睛。 恍然间,便瞧见了墙头上似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登时让它瞪大了眼睛,腾地起了身,盯着墙头仔细地瞧。 而那墙头上,除了落了一层雪,再无旁的任何动静。 莫不是,看错了? 就在乌金怀疑自己时,一个脑袋从墙头上缓缓冒了出来。 有人! 大半夜的,要来偷东西吗? 乌金顿时警惕十足,快步到了墙根儿处,前身低俯,脖子前伸,牙更是龇了出来,只等着随时发动攻击。 待那个脑袋完全在墙头之上,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后,乌金登时一愣。 显眼包? 而陆启言在一个“引体向上”,上半身从墙头露出,看到的第一个场景是随时要扑上来的乌金时,也是一怔。 果然了,每次回家,总有一个拦路狗。 他和乌金,大约是有些八字不合的吧。 但此时夜已深,他原本就在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吵醒夏明月,既是乌金醒着,不如就喊它来开门? 这般想着,陆启言靠一只胳膊扒着墙头,奋力地挂在墙上,一只手冲乌金招了招,示意它到跟前。 乌金张口就想对陆启言一通的言语输出,但瞥眼瞧了瞧里屋,怕吵醒了夏明月,便只能住了口,恶狠狠地看向陆启言。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套近乎! “乌金,你能帮我开下门吗?”陆启言小声道。 想都别想! “这是又不认识我了不成?”陆启言蹙眉,“前几日不是刚在小河庄见过,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可以给我开门的。” 切,谁跟你是家人,你是显眼包,跟它才不是一类呢,再说了,谁家好人半夜挂墙头的? 乌金连理都不想理陆启言,在瞪了陆启言好一阵子之后,实在不想多和他交流,只干脆一扭身准备回窝里。 既是这般不喜欢敲门,喜欢挂墙头,那就慢慢挂着吧。 陆启言,“……” 果然是八字不合,话都说不到一处去。 在想了想之后,陆启言仍旧是冲乌金招手,“这时候太晚了,若是让明月来开大门,怕是要受冷,不如你帮我开了门,我去敲里屋的门,也好一些?” 在看到乌金对此仍旧是不理不睬,陆启言干脆咬牙,张口威胁。 “你若是再不开门,待我明日晨起到家之后,便将家中所有的吃食吃个干净,你明日便只能吃干馒头了……” 乌金,“???” 吃光它的吃食?
若是旁人这般说,它必然是不信的。 可这是显眼包! 显眼包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当真是讨人厌的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的,偏偏要在大半夜的时候回来,还让它这只狗来开门,真是好意思! 乌金心中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最终慢吞吞地到了大门跟前,伸口咬住门栓,一点一点地往外拔。 直到三个门栓皆被打开,陆启言这才顺利地打开了门。 伸手稍微掸了掸身上的雪,陆启言又将脚上的雪泥在门外面稍微抖了抖,这才走进大门,重新将门轻轻关上。 “谢谢乌金。”陆启言终究还是向乌金表示了感谢,抬手想去摸一摸乌金的大脑袋。 乌金灵巧地躲开。 人狗授受不亲,别套近乎。 咱俩不太熟。 眼瞧着乌金拿鼻孔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自己窝中,陆启言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将骑回来的马匹安置在门房那后,穿过院子,到了堂屋门前,轻轻地叩了叩门。 声音不大,而里屋的夏明月却听了个清楚。 这个时候敲门,是江竹果? 放下话本,夏明月快速披上了外衣,“竹果有事儿吗?” “是我。”陆启言回答。 声音低沉且磁性十足,颇有特点,让夏明月顷刻间便分辨了出来,来人正是陆启言。 这个时候,陆启言回来了? 夏明月披上外衣,穿了鞋子,走到堂屋。 在先从门缝中就着外头白花花的雪光确认门外的人正是陆启言时,夏明月这才拉开了门栓。 “怎么这会子回来了?”夏明月抬手将陆启言身上落着的薄薄一层雪花拍落,又急忙去拿用棉垫子和笸箩筐充当保温层中的水壶。 水壶中的茶水还算温热,夏明月倒了一杯,递给陆启言,“快喝口热茶暖上一暖。” 陆启言先将门仔细关上,将门口的棉帘子整理好,确认没有冷风吹进来,这才去接夏明月递过来的茶杯。 茶杯温热,但接过时,无意中触及了夏明月的指尖。 有些发凉。 “你快去床上躺着,外头冷。”陆启言道。 屋子里头虽然煨着炭盆用来取暖,但这般从暖和和的被窝里头骤然出来,实在也觉得寒凉十足。 夏明月颇为怕冷,便也没有拒绝,先跑到炕上坐着,拿被子盖住大半个身子。 陆启言见状,这才接着道,“永丰河那的桥昼夜赶工,已是修建了大半,这两日石料有些跟不上,便命人再去督促,造桥速度略有些放缓,我也算略得了些空闲。” 便回来看上一看。 “今日又下了一场雪,怕是又要耽搁上几日,这桥要彻底造完,怕是要到正月底才行。”陆启言道。 “嗯。”夏明月在里屋点了点头,“石料跟不上,可是银钱短缺的缘故?” “那倒不是。”陆启言顿了一顿,“附近的乡绅和富户们颇为慷慨,对造桥之事也十分上心,皆是捐赠了许多银两出来,此时造桥并不缺银两。” 自上次陆启言亲自对这些人一一上门拜访之后,这些人也都乖觉了许多,甚至有些人不但给了银两,更捐赠了颇多粮食肉食,大有讨好之意。 第204章 坏话 现如今银两充足,连在那做活的兵丁们日常饮食的水准都提升了许多。 陆启言甚至和房林旺估算了一番,这些银钱在造桥完成后,甚至还会有些剩余。 那些人慷慨,陆启言自然也不吝啬,无论是桥身还是桥墩上头,皆会出现这些乡绅富户的名字,也算是告知其他那些获得不义之财之人,让他们知道往后应该怎么做才好。 陆启言接着道,“至于石料短缺之事,只是因为天气寒冷,北面早两天便下了雪,耽误了石料开采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往后紧赶一下,不会耽误时日。” “那就好。”夏明月见陆启言此时面临的困境似乎都已经完全解决,心头轻了许多,亦是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的又长又缓,惹得陆启言都扬起了眉梢。 夏明月似乎…… 很担心他? 又倒上了一杯茶水喝了个干净,陆启言搂着炭盆又烤了好一阵子,确保身上没有那么大的寒意,不会进屋时让夏明月察觉到冷意,陆启言这才熄了堂屋桌上的烛火,进了里屋。 酒酿在下午时已经挪开放到了旁出,此时陆启言的炕上已经收拾干净,铺好了被褥。 而夏明月因为怕冷,晚上睡觉时皆会将两个土炕皆烧上火,好让屋子里头更加暖和,所以陆启言的炕此时也是热乎乎的一片。 而陆启言察觉到自己的炕是暖的时,心思略动了动。 脱去外头的甲胄,只留了中衣,陆启言在床上躺下后,翻了身过去。 察觉到陆启言很快呼吸沉重而均匀,夏明月觉得他大约是睡熟了,惦记着那本《春闺梦》的结局,干脆也不熄灭烛火,只将枕头往上垫了垫,继续翻看最后几页。 而陆启言自是察觉到夏明月并不曾睡觉,起初有些讶异,在听到细微的翻书声响,微微侧头确认夏明月在翻看话本时,便也心中安定,只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但不等陆启言睡着,便听到了“啪嗒”一声。 陆启言拿胳膊支撑着半起了身去瞧,看到原本在夏明月手中的话本此时掉在了地上,而夏明月已是歪着完全睡熟…… 从夏明月躺下开始翻看话本到这会子,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能睡得这么快说明她已是极为困乏,却还贪心想着看话本子。 当真是又困又爱玩。 陆启言哑然失笑,但看着夏明月因为看话本还露在外面的胳膊…… 这般不盖被子,明日起来后怕是要肩膀疼的。 可若是去给她盖被子,将她惊醒了的话…… 在迟疑思索许久之后,陆启言还是决定起了身,轻手轻脚地到了夏明月的跟前,小心地拿起她的胳膊,再小心地将被子往上拉一些…… 整个过程,陆启言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个,生怕吵醒了她,直到完全将夏明月的胳膊都盖上被子后,这才松了口气。 察觉到自己后背上已是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冰凉凉黏腻腻的让人难受,陆启言这才微蹙了眉,拾起地上掉落的话本,而后吹熄了烛火……
夜深人静,陆启言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 翌日晨起,夏明月照旧早早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 陆启言比夏明月起得还要早一些,除了趁着做活的人还没有来,先舒展一下筋骨,此外便是要好好喂一下马匹。 家中的院落自夏明月按着自己的需求整修后,空地本就变得有些小,现如今种上了菜蔬后,越发没有太多空闲。 而喂养马匹需要草料,且味道还有些大…… 陆启言眼看着灶房那的忙碌,在思索片刻后,干脆牵了马匹去找寻县城中的车行,给上一些银钱,请其代为喂养两日。 金丘县城中不乏军中之人回家探亲时不能好好照料马匹来找寻车行代喂养之事,车行掌柜也颇为习惯,只满口答应一定将马匹喂养好,请陆启言放心。 安顿好马匹,陆启言往回走。 回去路上,途径了夏记早饭吃食摊。 吃食摊上,杨大丫姐妹四个人正在忙碌着售卖各种早饭,摊位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陆启言瞧见那吃食摊上挂着夏记的牌子,又觉得这吃食摊不曾见过,觉得也有些新奇,便放缓了脚步,多看了两眼。 杨大丫此时也注意到了陆启言。 见他颇为眼熟,回想到似乎是晨起和杨二丫去夏明月家中拉货,在那里见过,正是夏明月的丈夫时,便笑着点了点头,礼貌性地打招呼。 陆启言见状,也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两边不熟,也就没有寒暄说话,杨大丫继续忙碌,而陆启言仍旧是往家的方向走。 于氏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后,笑嘻嘻地和杨大丫说话,“杨大娘子,方才跟你打招呼是陆都头吧。” 杨大丫并不认识陆启言,只晨起听人说话时,隐约知道夏明月的丈夫姓陆,在军中任职,便也点了头,“是吧。” “说起来,这陆都头也是个厉害人物呢,看着文绉绉,跟个书生似的,却是一身的好功夫,在军里头也是接连地往上升,这前途当真是没得说的。” 于氏有些叹息地摇了摇头,“只可惜啊,这陆都头也是娶妻娶的早,要不然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娶不到家里头?” 这话是说夏娘子不好? 杨大丫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看那于氏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这婚姻之事,到底讲究一个缘分,想来也是陆都头和夏娘子有缘。” “自然是讲究一个缘分的,依我看,杨大娘子你也是有缘人啊。”于氏笑道。 “怎么说?”杨大丫有些不解。 “这陆都头往后前程远大,这身边肯定不能只有夏娘子这一个正妻,是得纳几房妾室的,杨大娘子年岁相当,模样生的又好,又是跟夏记这里来往密切,这近水楼台先得月,杨大娘子稍微用心一些,这往后……” 于氏不再说话,但一番挤眉弄眼,俨然一副“你懂得”的神情。 这是让她上赶着去给陆都头当小妾? 第205章 不稀罕 见杨大丫不说话,于氏又接着道,“这种事,名声是有些不大好听,可现如今这世道,还要什么名声,还得是握在手中的真金白银才是最主要的。” “杨大娘子若是能走上这一条路,往后人夏娘子便是当家主母,将你好生养在家中,衣食不缺,你这三个妹妹,也能仰仗着你过上些好日子,嫁给好人家,往后你可不是就不必再这般起早贪黑的受苦了?” “你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大丫扯了扯嘴角,将手中捞油条的长竹筷子放下,往那于氏跟前凑了一凑,“大娘,瞧见那边那棵大槐树了吗?” “瞧见了。”于氏诧异,“那棵树咋了?” “你走到那棵大槐树跟前,再往东走到第三个铺子里头。” “第三个铺子……”于氏顺着杨大丫指的方向,掰着手指头数着看,在看到第三个铺子挂着的店招时,越发讶然,“那不是医馆,去那里做什么?” “去医馆自然是去瞧郎中了。”杨大丫满脸嘲弄道,“让郎中好好瞧一瞧你这脑子,看看究竟是哪里坏掉了,能说出来这种不三不四的话!” 有病,早点治,别耽误! 这般被杨大丫讥讽,于氏脸上自觉挂不住,气呼呼地道,“我这是给你指条路,往后可以少受些苦!” “我也是给您指条路,免得耽误了病情!”杨大丫反唇相讥。 “你……”于氏气得嘴唇都在颤抖,“不识好人心!往后再也不在你这里买东西了!” 你将永远丧失她这么一个老主顾! “不来就不来。”杨大丫道,“就算你来了,我也不卖给你任何东西。” 这是她跟着夏娘子学的手艺,已是加盟的夏娘子的夏记,脑子坏掉的人,不配吃这样好吃的东西。 尤其是背后想着对夏娘子使坏的人。 见杨大丫油盐不进,尤氏冷着脸,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去。 直到走远了之后,仍旧是冲着杨大丫的早饭吃食摊,狠狠地啐了几口。 什么东西,就是个克死爹娘的命硬贱货,在这里卖吃食不就是赔笑脸做生意,竟是还看不起给人做小妾? 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脸,怕是给人做小妾旁人还看不上呢! 呸呸,说远了说远了。 这个杨大丫,真是不中用的很。 原本想着撺掇撺掇她,她要是能生出些上进心思,也能将夏明月一家给搅和的热闹一些,到时候她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偏生这个杨大丫…… 不争气! 没半分想着往上爬的心思,活该往后吃一辈子的苦。 呸! 什么炸油条炸布袋,她才不稀罕,不稀罕! 陆启言回到家中,夏明月已是和江竹果一并做好了早饭。 油炸甜果子和布袋,夏明月煮了些胡辣汤,让陆启言尝一尝她早饭摊上吃食的滋味。 又切上了一盘卤猪肝,准备了一些卤味素菜,当做配菜。 这顿早饭,可谓颇为丰盛。 而陆启言星夜回来,一路上赶车劳碌,此时可谓是腹中空空,这会子看到这般色香味俱全的各样吃食,已是垂涎欲滴。 上桌,开始吃饭,陆启言强忍着想要狼吞虎咽的冲动,尽量慢条斯理地吃。
这样一来,他吃饭的时间也就变得有些长。 眼瞅着所有人都吃罢早饭开始收拾洗涮,陆启言仍旧在桌上继续咀嚼吞咽时,在吃着早饭的乌金顿了顿。 这个显眼包,果然是有吃空家中所有饭食的实力的。 看来往后得对这个显眼包好上一些,不然得话,往后它的饭食就要变少了。 狗是不能饿肚子的…… 乌金早饭吃的若有所思,陆启言对这些却浑然不知,只觉得这饭桌上的吃食样样皆是美味。 夏明月见陆启言的碗见了底儿,又端着进了灶房,为其添满了胡辣汤,“陆大哥慢些吃。” 他已经很慢了。 陆启言接过碗,又喝上了一口胡辣汤。 从锅中新舀出来的胡辣汤,带着烫口的热,越发将胡辣汤的鲜美滋味激发出来,可以说是越喝越想喝。 “你的厨艺越发精进了。”陆启言笑着夸赞。 “陆大哥过奖了。”夏明月抿嘴笑了笑,“陆大哥这次回来,准备待几日?” 她也好安排这几日的饭食,看看如何搭配。 “明日晨起。”陆启言回答。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家中一切都好,那他就完全可以放心了。 “那中午饭我看着来做?”夏明月笑问。 “好。”陆启言点头。 不拘夏明月做什么,滋味必定都是极佳,他都喜欢吃。 夏明月见状,先去查看中央厨房各处,见一切都稳妥后,这才去准备晌午饭时需要的各种食材。 陆启言见夏明月在灶房忙碌,有心想要帮忙,可灶房地界有限,又有江竹果和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打下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院子里头踱步了半圈后,陆启言最终还是决定上一趟街。 每次见着夏明月时,总是给她银钱,虽然听着也算是尽了当丈夫的职责,却也显得并不尽心。 还是需得买点东西比较好一些。 但问题来了,该买些什么? 这送东西嘛,最好还是投其所好的好…… 夏明月爱好厨艺,要不,送把趁手的菜刀? 每日用着时,大约也能想起来,是他送的。 打定了主意,陆启言径直前往了铁匠铺子,要买上一把菜刀。 “陆都头来的正好,这里刚好有把现成的,若是陆都头觉得可用的话,我这会子就帮着开了刃儿。”郭掌柜道。 “我想重新打上一把。”陆启言道。 “成,想打把什么样的?”郭掌柜去拿纸笔,“不如陆都头画了出来,这样我心里也能有个底儿。” “就打成这样的就成。”陆启言指着郭掌柜刚刚放下的那把菜刀。 郭掌柜,“……” 怎么觉得陆都头你是来搞笑的? “此外,我想亲自动手,帮着锻造打制。”陆启言又道。 要亲手打菜刀? 郭掌柜再次上下打量了陆启言一番,表情严肃起来,“陆都头,我先给你说好,你就算帮着干活,这钱也是不能少上一文的。” 第206章 烧麦 出了一身的力气打铁,赚的本就是辛苦钱,这会子这陆启言竟是还要自己出力气,这让他的生意怎么做? 发现家里头的两口子当真是托生反了。 夏娘子是做生意的,可每每到他这铁匠铺子之后,生意做的是干脆利索,价格不往下压,东西只要好的,格局颇大。 反倒是这陆都头,身在军营,职位又不低,本该是个敞快的性子,结果是个斤斤计较的。 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郭掌柜再看向陆启言时,眼中都多了些许嫌弃之意。 陆启言,“……”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陆启言道,“郭掌柜放心,不会少了你钱的,我只是想自己动手打几下罢了。” 郭掌柜闻言,脸色这才和缓许多,但对于陆启言要亲自动手打菜刀的事儿,仍旧有些不大理解。 打铁是个力气活,出了钱,没有人傻到还要再出力的地步,偏生这陆启言便是这样的傻子。 果然军营里头的人那,没几个精巧的,全都是有力气没有地方使的。 郭掌柜撇撇嘴,却也点了点头,“行吧,既然陆都头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推辞,只是待会儿我让陆都头做什么便做什么。” 不许添乱。 “好。”陆启言点头应下。 两人说好,开始锻造菜刀。 应陆启言的要求,这把菜刀要结实耐用,有一定分量但不能太重,用好材料来做。 郭掌柜见状,决定将看家本事拿出来,锻造一把上好的夹钢菜刀出来。 锻造菜刀需要经过毛坯锻打、加热、夹钢、熔火、粗胚锻打、铲刀口等十来道程序,颇为麻烦。 且一把菜刀打出来,需要打上足足两千多捶。 这样的菜刀价格贵,平时没有人要,郭掌柜也懒得做,这会子刚好有个免费的劳动力,郭掌柜便也没有客气,打算着让陆启言将这两千多捶实打实地敲足敲够。 而陆启言瞧着精瘦,浑身皆是力气,起初因为对这打铁的力度把握不好,被郭掌柜说道了好几句,在稍稍调整后,便大致能把握好力道及准头。 接下来,一锤比一锤打的精准。 郭掌柜的目光从最初的挑剔慢慢渐渐变得柔和,到后来甚至带了些许赞叹,“我当初学这打铁手艺时,光是练这捶的准头,便练了十来日,练力气掌控又练了半个月,陆都头这不过一个时辰便能做的这般好,当真是打铁的好苗子。” 如若不是陆启言已是军中都头,郭掌柜觉得说什么也得将他忽悠到铁匠铺子来做活。 多给些工钱都行! 陆启言得了夸赞,笑了笑,眼看铁砧上头的毛坯已是打的差不多,便按着郭掌柜的吩咐,将这粗胚放到炉中继续加热。 而后又是一通捶打…… 叮叮当当的捶打声响,呼哧呼哧的拉风向声音,噼噼剥剥火苗燃烧跳动的声音,让整个铁匠铺子显得颇为热闹。 陆启言在铁匠铺子这里忙碌到了晌午边儿,而铁砧上的菜刀此时已经初具模样。 郭掌柜将那把菜刀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到饭点儿了,陆都头回去吃饭吧,剩下还有些收尾的活,我待会儿紧紧手做了,陆都头到半下午的时候来拿就成。”
“郭掌柜要不先停一停,等我下午来了来做?”陆启言道。 既是已经开了头,那就干脆完整地做一把菜刀出来,如此也算是亲手制作,有些意义。 郭掌柜,“……” 果真是浑身力气没有地方使了。 又或者,这陆都头的兴趣爱好是打铁,所以这会子非得打个够,这心中也舒坦? 但不管缘由为何,反正是陆启言出力气,他反而可以躲懒偷闲,何乐而不为? 郭掌柜忙不迭地点头,“那就照陆都头说的,下午等你来了再接着做。” “好。”陆启言见状,笑着离开。 郭掌柜见其走远,皱着眉直摇头,“当真是个傻的,也不知道咋的当上都头的。” “我瞧着不是人陆都头傻,是你傻才对。”郭掌柜的妻子葛氏撇了撇嘴。 “我哪儿傻了?”郭掌柜不服。 “你还看不出来?”葛氏的白眼几乎翻到了天上去,“这陆都头可是军里头的都头,这会子巴巴地跑到你这里亲手去捶打一把菜刀,还不短了你一文钱,这是为啥?” 为啥? 郭掌柜几乎要将后脑勺给抓破了,嗫嚅了半晌道,“我觉得就是傻的,不傻的话,平白到这里来出什么力气?” 葛氏,“……” 算了,不跟傻子置气! 葛氏摆了摆手,气鼓鼓地往后院去了。 留下郭掌柜摊了摊手。 他也没说错嘛,怎么就生气了呢。 这女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陆启言回到家中时,夏明月正在做晌午饭。 烧麦,都一处烧麦。 都一处烧麦曾因乾隆赐匾而闻名,更因其皮薄如蝉翼,洁白如玉,每个烧麦皮皆有二十四个花褶,外形如花朵般美妙而闻名。 且都一处烧麦并不墨守成规,烧麦馅料也随着季节不同而时有变化,春日有荠菜为主料的翡翠烧麦,夏日有冬瓜烧麦,秋日有虾仁,冬日有糯米烧麦,四季产品不同,却都滋味美妙。 夏明月今日做的是糯米烧麦,确切来说是糯米肉烧麦。 糯米提前浸泡上半日,上锅用骨汤来蒸,蒸成八成熟,出锅晾凉后与泡发且切碎的香菇丁、木耳丁、红萝卜丁、炒香的瘦三肥七猪肉糜,混着酱油、盐巴、胡椒粉等各种调味料搅拌均匀,做成烧麦的馅料。 面粉配上些许澄粉和成光滑的面团,切成一个个的小面剂子,先用寻常的擀杖擀成圆圆的饺子皮,再一手握着面皮,一手用擀杖的末端轻轻滚动,将其擀成带有褶皱的荷叶型面皮。 馅料放入烧麦皮的正中心,在褶皱边缘处将烧麦皮收紧,一边用手指轻轻按压馅料,确保整个烧麦外形挺立,形状好看。 包好的烧麦开水上锅,蒸上一盏茶的功夫,直到烧麦皮变得晶莹透亮,便可出锅。 夏明月这是第一次尝试做烧麦,便先夹了一个先尝一尝滋味如何。 第207章 委屈 刚出锅的烧麦十分烫口,夏明月吹了好几下,这才送入口中。 烧麦皮麦香浓郁,十分筋道,而馅料中的糯米软糯黏口,且本就是用骨汤来蒸,现在又和肉糜混在一起后,肉香十足,滋味浓郁,香菇,木耳和红萝卜的清香爽口之余又烘托了肉糜的香味。 同时又因为肉糜提前经过煸炒出油脂,吃的时候不但不会觉得肉糜油腻,更不会完全抢了其他配菜的滋味…… 总之,这糯米猪肉烧麦的搭配可谓刚刚好,吃起来清香十足,美味可口。 成功! 夏明月心中有了底儿,这才要将剩下的烧麦尽数包起来。 只是这糯米烧麦需得趁热了来吃才好吃,若是凉了,烧麦皮和里面的糯米皆会发硬而影响口感,所以夏明月便准备先把这试蒸出来的烧麦拿给大家伙来试吃。 刚好看到陆启言在灶房门口,夏明月便连忙招手,“陆大哥回来了?快来尝一尝这烧麦。” 烧麦? 陆启言没有听到过这种吃食名字,觉得十分稀罕,忙洗了手接过夏明月手中的盘子,“名字颇为特别。” “嗯,样子也十分好看。”说着话,陆启言拈起一个往口送,在嚼了三两下咽下去后,又道,“这味道……” 嗯,需得再吃一个才行。 打了一上午的铁,他这会子饥肠辘辘,几乎可以用前胸贴后背来形容,乍然见到车的,又是香气十足的那种,便有些囫囵吐枣。 罪过,罪过…… 再又快速地拈了一个送入口中,陆启言这才多嚼了两下,道,“味道也极好。” 是真的好吃。 满口都是糯米香和肉香,而且不油不腻,清香可口。 陆启言再次往口中放了第三个,第四个…… 眼瞧着那一盘的烧麦在顷刻之间已是剩了最后一个,夏明月原本滑落到嘴边的“让大家伙都尝一尝”这句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烧麦皮和馅料都已经完全准备好,现包现蒸也快,倒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只是…… 陆启言看起来很饿的样子? 早上早饭丰盛,陆启言吃了许多,论理来说不该饿得这么快才对。 而且,大冷的天儿,陆启言的额头两侧的鬓发,似乎被汗水打湿过。 这是出去做力气活了? 大概是去帮着家中有困难的兵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夏明月不再想太多,只招呼了江竹果一并来帮着包烧麦。 而陆启言在将烧麦吃了个干净时,仍旧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这个烧麦,滋味当真是不错,而且用面皮去包糯米这种方式,也当真十分特别。 果然了,夏明月总是能做出来新奇的东西,让人惊喜十足。 真希望,一辈子都能吃到夏明月做的美味食物呢…… 陆启言这般想,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灶房中正在包烧麦的夏明月身上,许久不曾挪开。 一旁的乌金见状,拿鼻孔哼了一声。 显眼包就是显眼包。 而且还是贪吃的显眼包。 饭量似乎比它还大上一些,也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将家里给吃穷了……
真让狗担忧啊! 烧麦一个一个地包,夏明月和江竹果手脚麻利,很快将所有的烧麦皮和馅料尽数包完,全部放在笼屉上。 上下两个笼屉皆是放的满满登登,加柴烧火开蒸。 烧麦的香气很快顺着笼屉中的热气幽幽地飘了出来…… 满院子皆是糯米肉糜的香气,惹得所有人手中做活的速度放缓了许多,却又在意识到这是晌午饭时,又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早些做完活,别耽误吃饭! 一盏茶的功夫后,烧麦出笼。 为了确保烧麦的温热和美味,众人也不必围在一张桌子前规规矩矩地吃饭,只各自拿了碗盘筷子,盛装上烧麦后,各自享受这美味可口的食物。 夏明月更是烧上了一锅豆腐汤,用骨汤做了汤底,白嫩的豆腐切成细小的丝儿,不必放太多调味料,只用葱花点缀,盐巴调味,便是清淡可口。 与滋味浓郁的烧麦搭配着来吃,可谓相得益彰。 烧麦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肯定,夏明月心中欢喜,加上也觉得这烧麦滋味不错,此时亦是敞开了胃口来吃。 七八个烧麦下肚,又喝上了一大碗的豆腐汤,夏明月甚至打上了一个饱嗝。 陆启言晌午饭亦是吃的饱腹感十足,但最终还是往口中多塞下了两个烧麦,这才肯罢休。 午饭后,一番收拾后,除了值班之人,所有人皆是回去歇息。 陆启言惦记着菜刀之事,抬了脚,“我出去一趟。” “好。”夏明月点头,末了加了一句,“那陆大哥早些回来。” 去过一趟小河庄,夏明月也见识了造桥的艰难,知道陆启言应该十分辛苦劳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还要成日地去帮旁人家的忙。 做都头,的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陆启言闻言,微挑了眉梢,片刻后道,“好。” 出门后,陆启言径直往铁匠铺子去,仍旧继续没有做完的活计。 郭掌柜在一旁打副手帮忙。 雪自晨起丑时末时停了后,不到晌午便出了大日头,雪已是有了要融化的迹象。 而金丘县城中的大街更由街上商户主动清扫,此时路上残留的薄雪经过路上行人不断踩踏,皆是成为了雪水。 雪水渗透地表,和尘土混成一层薄薄的泥,惹得许多路人走路时都小心翼翼。 马车行走时,为防止马蹄打滑,亦是走的十分缓慢。 邹福泉正与薛管事端坐其中。 薛管事撩了马车上的帘子,瞧着金丘县城的街景,微微摇头叹息,“金丘县这个地方,到底是偏僻且小了一些,让邹掌柜在这里做事,属实也是委屈邹掌柜了。” “薛管事言重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薛管事打断了邹福泉的话,“这什么地界派什么样的人过来,主子心里头也是有数的,邹掌柜既然被派到这里来做事,想来主子也是深思熟虑,觉得此处十分适合邹掌柜你吧。” 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邹福泉脸色瞬间阴沉了些许。 第208章 未雨绸缪 薛管事笑道,“我当时见主子高兴,便趁机提出来让主子嘉奖邹掌柜一番,主子欣然同意,想来这几日便有人送赏赐过来,邹掌柜只等着受了嘉奖便是。” “多谢薛管事美言。”邹福泉拱了拱手,眼底却掠过一抹不耐。 主子赏赐他是主子赏赐,他自然是高兴的。 可薛管事提出来是怎么回事? 是想让他对其感恩戴德? “邹掌柜客气。”薛管事伸手拍了拍邹福泉的肩膀,“你我皆是为主子做事,又是旧相识,自然得互相照拂才行。” “说起来,我与邹掌柜已认识了许多年,先前咱们两个不过都是主子手底下一桩买卖的伙计,摸爬滚打了这么久,现如今你已是酒楼的大掌柜,而我已是主子身边的左右手,不得不感慨一句岁月匆匆啊。” 薛管事满脸怅然,一副感慨无比的模样。 但这些话落在邹福泉耳中,却是无比刺耳。 的确,他们两个先前皆是伙计出身,起初也算的上是好友,但邹福泉在发觉这薛管事惯会阿谀奉承,讨好上面时,便觉得其人品不端,不愿与其深交。 而现如今,薛管事跟着主子做事,手中掌握着军需药材供应,地位俨然在他之上。 这般假惺惺地说什么岁月匆匆,旧相识,无外乎就是炫耀他现如今地位更高罢了。 这个姓薛的…… 邹福泉几乎咬碎了后槽牙,面上却仍旧是笑意盈盈,“薛管事说的是,一晃眼,的确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好在你我都尽心为主子做事,还能坐在一起说说话。” “嗯。”薛管事笑着点头,伸手撩了帘子抬眼张望,“这悦然酒楼还在前头?” “在东大街上。”邹福泉答,“金丘县城东南西北四个城区,东城区最为繁华,这悦然酒楼便在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之上。” “邹掌柜眼光独到,经营有方。”薛管事呵呵笑了笑,抬手撩开了车厢一侧的帘子。 雪后的大街上,行人不算多,所经过之处有一处吃食摊,食客颇多,十分热闹。 而那摊位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夏记”两个大字。 而旁边是一个铺子,人来人往也算热闹,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夏记卤肉铺”这样的字样。 再往前走上一段路,是一个卖小吃的车子,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车子前头竟是簇拥着排了四五个人,售卖的吃食皆是以竹签来穿,且以油纸杯盛装,看着颇为新奇。 而那小吃车上悬挂着的木牌子,亦是写着“夏记”两个大字。 继续往前走,到了东大街,仍旧是夏记的小吃车,夏记吃食摊…… “这夏记到底是何方神圣,怎的开了这么多家摊位?”薛管事有些讶异,“还是说,你们这金丘县城之中,姓夏之人颇多?” “这些摊位并非是姓夏的人所开,确切来说也并非是一个人所开,而是分别属于不同的人。” 邹福泉解释道,“是一位姓夏的人,在自己家中做各种吃食,再交由旁人来售卖,还起了一个新奇的名字,叫什么加盟。”
“加盟之人不必非得会完全做这些吃食,只会简单蒸煮售卖,会招揽客人即可,所以吸引了一些人来做生意,这些人每日皆是从姓夏的那个人家中进货,用的也是夏记的招牌,所以感觉夏记随处可见。” “原来如此。”薛管事微微点头,“这法子到是不错,这个姓夏的人也是个聪明人。” “只是这夏记都已经成了这副规模,长此以往,规模必定会超过悦然酒楼,邹掌柜竟是也不想着管一管?”薛管事笑问。 “大家皆是开门做生意,各凭本事罢了,何须管了旁人?且这夏记做的皆是小吃摊的生意,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和悦然酒楼毫无冲突可言。” 邹福泉嘴角泛起了一抹嘲弄,“薛管事既是说这样的话,难不成在薛管事眼中,只要是比自己强的人,都得趁早清理干净?” 如你薛管事一般,削尖了脑袋地往上爬? 啧,他邹某是正儿八经地生意人,脚踏实地做事,断然不会像你姓薛的这般,背地里生事儿。 邹福泉明晃晃地嘲讽质问,让薛管事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甚至生出了些许不悦。 但片刻后,却仍旧是面带笑意,“邹掌柜这话显得我有些多嘴,只是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得不为邹掌柜多考虑考虑才行。” “这夏记现如今的确是做的小吃摊生意,可人心皆是摊的,这小吃摊生意越做越多,荷包越来越鼓,自然也就会想着做些更大的生意。” “都是做吃食生意的,到时候难免也会想着做个酒楼,和邹掌柜的悦然酒楼比一比高低才行了,倘若当真到了这个时候,邹掌柜还能说这般轻松的话?” “有些事情,还是要未雨绸缪的好,否则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来不及的。” 薛管事说罢,伸手拍了拍邹福泉的肩膀,满脸的笑意,意味深长。 邹福泉抿了抿唇。 他讨厌薛管事,但此时此刻,薛管事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若是单独来看,一个夏记是小小的吃食摊位,每日流水最多不过上千钱。 但积少成多,堆沙成塔,夏记再这般发展下去的话,金秋县城的大街小巷,触目所及的吃食摊,难不成都要是夏记? 到那个时候,这夏记当真就是人人皆知,名声比悦然酒楼还要响亮的了。 且如薛管事所说,人心皆是贪的,人也皆有野心,往后这夏氏,在积攒了一定的银钱后,会不会也开一个像悦然酒楼一般的酒楼出来? 以夏记往后的知名度来说,酒楼一旦开了起来,必定会抢走悦然酒楼的许多客人。 说起来,德馨苑的金宝不就说过,那个夏氏做的几样菜颇为好吃吗? 那个夏氏的厨艺,不容小觑的! 未雨绸缪这种事…… 邹福泉在思忖片刻后,仍旧是耷拉了眼皮,冲薛管事道,“薛管事言重了。” “的确是我多嘴了。”薛管事笑了笑,“邹掌柜只当我没未说过这些话就是。” 第209章 炸藕合 “对,方才邹掌柜说悦然酒楼这里得了极好的东西,还说让我一定要尝上一尝,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薛管事到了便知道了。”邹福泉淡然道。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薛管事轻笑,眼中掠过一抹精光。 马车缓缓往前走,一直到悦然酒楼跟前,才停下。 邹福泉和薛管事下车,一并进门。 安排人先带一路赶来,风尘仆仆的薛管事前往后院沐浴更衣,略作收拾,邹福泉则是到后厨看了一眼,交代人务必要做好晚上的饭食。 金华火腿,务必要做的精细,不辱没了这样好的食材。 还是那句话,对薛管事不满归不满的,该彰显悦然酒楼的实力还是要彰显。 而此时薛管事正在后院沐浴,由贴身小厮五全伺候。 “金丘这地方果然是穷乡僻壤,这水都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儿。”五全蹙眉,“当真是委屈管事了。” “为主子办事,何谈委屈二字?”薛管事不以为然,“这样穷乡僻壤之地,邹掌柜待了这么多年都没说什么,我若是挑剔,岂非显得我事儿多麻烦?” “管事说的是。”五全认同,却又道,“只是小的多嘴,既是管事和那邹掌柜素来不睦,又何须为他着想,给他支招?” “依小的看,那夏记若是能做大,将悦然酒楼的生意抢了才好,到时候主子必定不悦,肯定要责罚一番,管事在一旁看戏岂不是好?” “这你便不懂了。”薛管事哂笑,“能做出来夏记的人,大约有些头脑,又能将夏记开了这么多家,在这金丘县城里头,必定也是有些根基或者关系。” “若是这邹福泉去寻了夏记的麻烦,两边争斗起来,这悦然酒楼自然也会大受影响,不必等上几年来的早一些?” 即便不受影响,这样的做派传到主子耳中,主子为声誉着想,必定也会不满。 总之,他想看到的,都能看得到。 至于那个夏记嘛…… 算它倒霉就是。 “原来如此。”五全恍然大悟,却又有些担忧,“可小的看邹掌柜那个样子,不像是能听得进去的样子,会不会不能让管事如愿?” “大可放心就是,这个邹福泉啊,面上最是装的正人君子,实际上做事比谁都要狠,你且等着看就是,不出三日,邹福泉必定有所动静。” 薛管事嘴角泛起一抹嘲弄的笑。 他还不了解邹福泉了不成? 五全不大相信,但见薛管事如此笃定,便也没有再多说,只往浴桶之中,又添上了一桶热水。 待在悦然酒楼巡视了一圈之后,邹福泉抬手将伙计根生招呼到了跟前。 根生在悦然酒楼做事多年,是被邹福泉一手带出来的,素日帮着打理酒楼的许多事务,颇受邹福泉信任,亦是其左右手。 “掌柜的。” “你说这夏记,往后当真能威胁到悦然酒楼?”邹福泉蹙眉询问。 “此事不大好说……”根生想了想,道,“只是小的觉得,薛管事有句话说的不错,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掌柜的现如今只帮着主子打理这一桩生意,倘若连这个生意也打理不好的,怕是往后在主子跟前也无法抬起头来说话了。”
“是啊。”邹福泉长叹了一口气。 他是务实做事之人,不似薛管事一般惯会阿谀奉承,见风使舵,若是连务实之事都做不好,那当真是说不起话了。 既然这样的话…… “此事交给你去办。”邹福泉道,“该怎么做,便怎么做,面儿上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就是。” “掌柜的意思小的明白。”根生点头道,“只是那夏氏的丈夫似乎在军中任职都头,平日似乎与那四方赌坊的武熊关系也颇近,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些麻烦?” “即便是指挥使,也不过是在军中罢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还能派兵守在夏记跟前不成?” 邹福泉不以为然,“至于武熊那边,更不必担忧,当真起了冲突,一来葛掌柜也分得清孰轻孰重,二来也算遂了咱们的愿。” 根生知道邹福泉指的是什么,忙点头,“掌柜的说的对,我这就去办。” “去吧。”邹福泉背了手,缓步往前面走去。 满脸阴沉。 角落中,闪出一个人影,满面复杂。 日头渐渐西沉,陆启言完成了最后一步,给菜刀装上了手柄,亲自开好了刀刃儿。 而后将这菜刀握在手上,再次仔细端详了一番。 在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保菜刀没有其他任何问题,甚至又试了试这菜刀的锋利程度和手握着时的舒适度,陆启言这才满意地接过郭掌柜递过来的麻布片,将菜刀包裹好。 “有劳郭掌柜。”陆启言照正常价格付了钱。 “我这一整日没劳累什么,倒是劳累了陆都头。” 虽说最初说的是一文钱都不会便宜,但眼看着陆启言出了大把的力气,大汗淋漓的,郭掌柜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忍,只又拿了一小串铜钱出来,递给陆启言。 “陆都头也算帮了我不少忙,这些是找零。” 见郭掌柜如此,陆启言便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多谢。” 而后拿着菜刀和铜钱,抬脚往家走。 路上,瞧见有人卖栗子。 是生的,从树上打下来的毛栗子,价格不贵,一斤只要三文钱。 陆启言买上了一些栗子,又从旁边的摊位上买上了一些新鲜的山楂,只将这一小串钱花了个干净,这才往回走。 到家中时,夏明月和江竹果正在做晚饭。 做炸藕合。 肥瘦相间的前膀肉剁成颗粒感十足的肉馅儿,加葱姜蒜末、清水、鸡蛋液、红薯芡粉、酱油、胡椒粉和些许的芝麻酱,只搅拌的猪肉完全上劲儿。 新鲜的藕切成不间断的藕夹,将肉馅儿用刀面小心地抹进去,尽量保证藕片不断裂。 待所有的藕夹都塞进去足够多的肉馅儿,沾上少许干的红薯芡粉,再裹上用面粉、糯米粉、盐巴、胡椒粉和成的糊,下油锅炸。 低温炸熟,高温上色。 在经过两次的油炸再捞出时,藕合已是表皮金黄酥脆,香气浓郁。 第210章 泛酸 稍微控一控油,吹一吹藕合上的热气,夏明月先尝了一个,看看滋味如何。 油炸过的藕合,一口咬下去时,表皮酥脆无比,紧接着是莲藕的清香爽脆,肉汁四溢,颗粒感足够的肉嚼劲十足,后味浓郁无比。 莲藕的清爽和油炸耦合时的糊中放入的胡椒粉提味十足,更使得这油炸的藕合吃起来不油不腻。 总之,藕合做的颇为成功,夏明月自己都十分满意。 继续将剩下所有的藕合尽数炸了出来,夏明月又炸上了一些豆腐片,留着这段时日做凉拌豆腐丝来吃。 晚饭有了油炸耦合这样的硬菜,夏明月又做了一个醋溜白菜和炝炒白萝卜丝清爽可口的素菜。 主食是烫面饼,又煮上一锅棒子糁粥,夏明月便招呼所有人来吃晚饭。 炸藕合滋味浓郁,美味可口,且夏明月准备的数量颇多,足够一众人吃,所有人也就都敞开了怀大快朵颐,吃的十分尽兴。 晚饭吃罢,江竹果洗涮收拾,夏明月则是去喂乌金吃晚饭。 这次,夏明月给了乌金足足六个炸藕合。 乐的乌金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又在夏明月的脚边蹭了又蹭之后,这才开始享受属于自己的美味。 陆启言见状,低声询问,“不是说乌金不能……” 吃过多调味料,否则容易生病吗? “嘘!”夏明月忙将陆启言拉到了一边,低声解释,“的确是不能的,不过这次给乌金喂的是特制的藕合,并没有放那么多的调味料。” “原来如此。”陆启言恍然大悟。 但同样的炸藕合,还要做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出来…… “难为你了。”陆启言感慨。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夏明月无奈耸肩,“乌金贪嘴,总是想吃一些人才能吃的饭食,却又比想象中的聪明许多,装装样子肯定骗不到,只能是这般实际地做上一些,它才肯罢休。” 虽然这样的话,可能会将乌金宠坏。 但是乌金每日担任看家护院的重职,适当给些奖励也是应该。且乌金是犬类,而且是成年犬,满打满算这寿命也没有多少年,能高兴一次是一次吧。 自己家的宠物,怎么也都得宠着来不是? 陆启言听完夏明月的解释,不由地伸手摸了摸鼻子。 夏明月的这话说的不错,只是看她这般细心周到地对待乌金,突然觉得心里头有些泛酸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话又说回来了,乌金的确是陪伴且帮助了夏明月不少,夏明月对它好也是应该的。 往后若是得空,他需得时常回来多看一看。 毕竟,他这也算是有家了的。 但…… 等等,他为什么非得跟乌金比不可? 陆启言再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进屋中将包裹严实的菜刀拿了出来,“我今天路过铁匠铺子,看到这把菜刀质感颇好,又想着你平日应该用得着,便买了回来。” 菜刀? 夏明月喜出望外,伸手接过后,将外头麻绳捆扎的麻布片解开,拿起菜刀仔细端详。 刀片厚重,但刀片不算大,这样分量适中,颇为适合女子来用,刀柄光滑没有一点毛刺,甚至还刷了一层桐油,看起来亮晶晶的。
最要紧的是这刀刃开的极好,夏明月略试了试,虽没有吹毛立断那般夸张,却也是十分锋利。 “刀不错,切肉剁骨只怕都可以。”夏明月越看这把菜刀越欢喜,“前两日我正说家中的菜刀不大好用了,想着要不要再打上一把新的,可巧陆大哥今日就给买回来了,谢谢陆大哥。” “跟我不必这般客气。”陆启言见夏明月满脸皆是笑意,一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一般,心中亦觉得暖意十足。 “不过……”夏明月一边摆弄着手中的菜刀,一边蹙起了眉头,“先前我也时常去铁匠铺子,却从未见过质地这般好的菜刀,这铁匠铺子现在做菜刀都做这么好了?” 行业已经开始卷起来了吗? “咳……”陆启言轻咳了一声,“今日实属赶巧,是有人定制的刀具后来却说不要了,郭掌柜这才拿出来卖的。” “这样。”夏明月点头。 不过不管什么原由,有了一把趁手的好菜刀,往后也方便许多。 瞧着夏明月在那高兴,而陆启言似乎也因为送了把菜刀而十分满意,院中在那查看卤肉状况的吕氏,不由地扶了一下额。 该怎么说呢? 若说陆启言是个知趣儿的吧,这陆启言竟是给自家媳妇儿送菜刀这种利器。 若说陆启言是个木头脑袋吧,人家知道送夏娘子常用又喜欢的东西。 只能说,情义到了就行,其余的,不重要! 不重要! 陆启言第二日晨起要早早往回赶,当晚中央厨房的杂事处理完毕后,夏明月和江竹果便早早洗漱之后回屋歇息。 刚刚吹熄了桌上的烛火,门口便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 声音急促,显然来人十分慌张。 乌金都察觉到了这一层,“汪汪”地叫了两声。 “都这会儿了,是什么人?”夏明月起身穿上外衣。 “我去瞧一瞧。”陆启言下床穿鞋子。 夏明月想了想,点上了一个灯笼,“我与你一起去吧。” 陆启言时常不在家,还是她去瞧一瞧为好。 “嗯。”陆启言点头,接过灯笼,与夏明月一并出了堂屋。 院子里头,江竹果也拎着一个灯笼,见夏明月和陆启言出来,一并往门口去。 门口的敲门声仍旧持续,声响越来越大。 “是谁?”夏明月喊了一句。 “夏娘子,是我。”院门外传来声响,“娄山子。” 娄山子? 夏明月思索片刻,想起了城隍庙中那个帮着做膳食的年轻人,忙打开了大门。 见来人果然是娄山子,且他此时神色慌张,额头上都挂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时,顿时诧异,“娄大哥?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儿吗?” “的确有事。”娄山子一边答话,一边往身后看了一番,确定巷子里头并无旁的人影,这才忙进了院子,又急忙将院子门紧紧关上。 这般警惕十足的行为,让夏明月和陆启言皆是打起了精神。 第211章 大方 “出了什么事?”夏明月蹙眉询问。 “不瞒夏娘子,我现如今在悦然酒楼的后厨做事,素日做些切墩儿洗菜的杂事,原本也无事,只是今日我在后厨收拾时,听到悦然酒楼的邹掌柜……” 娄山子将今日听到的有关邹福泉交代根生的话,一五一十地尽数讲给夏明月听。 “我不知邹掌柜和根生口中的薛管事到底是什么人,但这个人明显从中挑拨,教唆邹掌柜要为难夏娘子的夏记。” “原本我想早些过来,奈何后厨忙碌,我也怕白天人多眼杂的,让人得知我与夏娘子的关系,只能趁着夜色偷跑了过来跟夏娘子说上一声。” “听那个意思,邹掌柜这回是要寻些夏记的麻烦,夏娘子早些做准备,看一看该如何应对为好。” “我知道了。”夏明月眉头紧皱,重重点头,“劳烦娄大哥跑上一趟。” “夏娘子客气。”娄山子道,“下午我已是看那根生出去了一趟,不知道是做什么,夏娘子还是早些做了准备为好。” “我是偷偷从悦然酒楼跑出来的,不能在外头耽搁时间太长,需得早些回去为好。” “娄大哥慢走。”夏明月打开了院子门。 “夏娘子留步。”娄山子四下张望了一番后,快步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娄山子走后,夏明月关上院子门,眉头紧锁不舒。 她不认识什么姓薛的,亦不明白这个姓薛的为何要挑唆邹福泉对付她的夏记。 但娄山子说的不错,需得早些做一做准备为好。 只是不知,这个邹福泉派根生去做什么样的事情,要如何针对夏记…… 夏明月神色凝重,连带着一旁的江竹果亦是愁眉不展。 许久后,夏明月才道,“是不是跟武大哥说一声比较好?” 同行之间寻麻烦,面上到底是不敢如何,这种情况下报官到底是无用,就连陆启言这样在军中任职都头的,许多时候都不好出手。 武熊这样的人出面,反倒是可以解决一些问题。 这便是他这类人身份的好处。 “我去一趟。”陆启言道。 “好。”夏明月点头,为陆启言开了门,目送他出门后,消失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杏花巷中,这才关上了大门。 陆启言一路往四方赌坊而去。 待抵达时,武熊正照常在赌坊里面巡视场子,时不时地抿上一口酒水,再随手往口中丢上几个花生米。 水煮的五香花生米,是从夏记卤味铺子买的,清脆爽口,最是适合下酒。 在听闻陆启言到了这里来寻他,急忙将其请到了后头,倒上了一杯酒,笑呵呵地招呼,“陆都头这会儿来,可是想与哥几个喝上一场?” “的确是惦记着与武熊大哥一起喝酒,只是今儿个来,是有事儿来请武熊大哥帮忙的。”陆启言道。 陆启言有事要他帮忙? 武熊顿时严肃了起来,身子坐直,“陆都头有事直说。” “方才刚得的信儿,悦然酒楼的掌柜邹福泉受了一位薛管事的挑唆,似乎有意要针对夏记。”
陆启言道,“我因明日一早要先赶回小河庄督办造桥之事,不能一直在家看顾,需得麻烦了武熊大哥这几日多注意一些,免得夏记被人随意欺负。” “倘若事情难办,武熊大哥这边一定记得派人前往小河庄知会我一声。” 陆启言说着话,将一个钱袋子放到武熊跟前,“这些,是请武熊大哥和弟兄们喝酒的。” “别说我现如今加盟了夏记吃食摊,即便是按着先前我与夏记的关系来说,这夏记的事儿也是我武熊自己的事儿。” “陆都头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夏记各处的生意我一定派人盯着一些,不让那些个想着使坏的人得逞!” 武熊将自己的胸口拍的哐当哐当响,却又将陆启言放在桌上的钱袋子推了回去,“陆都头,可不兴这个,我说了,夏记的事儿便是我武熊自己的事儿,既是自己的事儿,哪里有收陆都头钱的道理?” “武熊大哥是自己人,可武熊大哥还需看顾弟兄们,不能让弟兄们白效力做事,该有的,还是要有。”陆启言道。 武熊顿了顿。 的确,他能在这帮弟兄中威望颇高,平日里讲义气,身手好是一回事,能让弟兄们吃好喝好,拿足够的好处亦是十分重要。 这些钱,还真是得花。 “陆都头是个大方爽快人,我若是多说话,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武熊将钱袋子拿了起来,“那我先帮弟兄们谢谢陆都头。” “武熊大哥客气。”陆启言拱手,将先前武熊倒的那杯酒水一饮而尽,“今日时间仓促,属实不能陪武熊大哥喝个尽兴,待下次回来,再一同喝个痛快吧。” “我还要去旁出打点一番,先告辞。” “陆都头慢走。”武熊起身送陆启言出去。 到了赌坊外头,陆启言再次拱手,“武熊大哥留步。” “哎。”武熊嘿嘿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直到陆启言走远之后,这才将手底下的小弟们尽数叫到了跟前,交代这几日要多巡视夏记之事。 “这段时日辛苦一些,多往夏记附近跑上一跑,若是遇到有人挑刺闹事,该收拾就收拾,但记得一点,尽量把人撵跑就行,免得影响了夏记的正常生意。” “这大冷天儿的,让你们多在外头跑,也是受罪,这些个银两,是陆都头特地给的,说是让弟兄们打点酒喝暖暖身。” 武熊说着话将钱袋子中的银子分发了下去。 每个人皆是得了一小块银子,在掂了掂分量确定分量不轻时,乐呵呵地揣了起来,而后便是表态一定做好各自的事情,不让外头的人随便欺负了夏记。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理所应当。 只是,这钱拿了,也就代表酒有了,是不是还少了那么点下酒菜? 有人挠了挠头,试探性地向武熊提出来这个问题。 “这是惦记下酒菜,还是惦记着夏记卤味铺子的卤菜卤肉?”武熊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底下人嘿嘿地笑了笑,“老大,这不都一样吗?” 第212章 姓温 这下酒菜倘若不是夏记卤味铺子的卤肉和卤菜,那这酒下的还有什么意义? “贪吃鬼!”武熊伸手就是一下,“成日就惦记着这口吃的,半点出息都没有。” “稍微动脑子想上一想,将这夏记给护好了,还怕没有卤味吃不成?” 是哦! 最初提出疑问的人顿时恍然大悟。 他们护了夏记,那夏娘子也算是欠了他们一个人情,一顿卤味必定是少不了的。 说不定往后的话,他们再去买卤味,也不必再排队,也能买得到那些好吃但因数量少不容易买到的卤鸡胗,卤鸡心什么的。 哇,想想就觉得美的很! 这个夏记,他是护定了! 这边,陆启言出了四方赌坊之后,一路往县衙而去。 此时的县令裴成河,已经躺下。 刚刚整理了一大堆的公文,盘算着年底如何向知州大人述职,此时的裴成河满脸疲累,脑袋发胀。 刚刚闭上眼睛,有了那么点魂游太虚的意思,门外却是响起了身边小厮的喊声,“大人。” “什么事!”被惊醒的裴成河有些起床气。 “外头有人找大人,说是有要事求见。”小厮如实回答。 “什么人?”裴成河脑袋越发嗡嗡响,“这个时辰了,就说我已经睡下了,让他明天一早再来找吧。” “可是大人,他说他姓温。”小厮犹豫道。 “姓温怎么了,这姓温也得让人睡觉吧,这姓温……” 等等,姓温? 裴成河一个激灵,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连外衣都没有披,穿着鞋便到了门口,哗啦一下打开了门,“人在哪里?” 陆启言回到家中时,已是亥时末时。 夏明月在堂屋等候,见陆启言带着满身的寒意而来,忙为其倒上了一碗热茶。 陆启言喝下了半杯,道,“已是和武熊大哥说好,他那边会有所安排,倘若有武熊大哥都无法解决之事,你只打发人给我送信儿,我会及时赶回来。” “嗯。”夏明月点头,轻轻吐了一口气。 对于邹福泉要针对夏记之事,她是担忧的,但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之前,过多的担忧反而会成为内耗。 夏明月明白这个道理,对于这件事情也不再和陆启言过多谈论,只在一番收拾后,重新去睡觉。 但明白道理归明白道理,情感上下意识的担忧,仍旧让夏明月睡得不大安稳,以至于晨起时,夏明月比平日起的更早一些。 陆启言亦是早早起身,从车行将马匹牵了回来,开始收拾东西。 他自己的包袱一如既往地简单,一身换洗的衣裳和一副水囊。 夏明月给陆启言准备了一双新的棉鞋,一件能够抵御寒风的毛领披风,以及一些方便携带的肉饼。 为防止肉饼路上变凉影响口感,夏明月特地用笼布包了好几层,又包上了几个油纸包。 油纸包中分别又有两个小油纸包,一个装水,一个装了生石灰,临走时用针将水和生石灰的油纸包分别刺破,两者混合产生热量,既能确保肉饼温热,又方便取暖。
夏明月觉得这种油纸包一举两得,十分实用,干脆多做了几个,一并捆成包袱,让陆启言绑缚在披风下面。 忙碌完这些,夏明月简单做了顿早饭。 菠菜用开水汆烫后剁成末,与鸡蛋、面粉、水、盐巴一并搅拌成细腻的面糊,在鏊子上摊成薄薄的菠菜鸡蛋煎饼。 烧腐竹和夏明月先前腌制的芥菜丝当配菜,汤则是酒酿蛋花汤。 煎饼软嫩筋道,芥菜丝清脆爽口,酒酿蛋花汤浓郁美味,糯香酒香十足…… 陆启言胃口大开,在出发前,吃了个滚肚溜圆。 甚至因为吃的有些过于饱,陆启言出门前犹豫了片刻,没有立刻翻身上马,而是牵着缰绳准备走到城门口,待腹中的吃食略消化片刻后再说。 夏明月送陆启言到巷子口。 “外头风大,你早些回去吧。”陆启言顿了一顿,道,“若是有事,立刻打发人来寻我。” “好。”夏明月应下,只目送陆启言牵着马匹走远,这才往回走。 回去之后,各处的加盟商按着时辰前来拿当日所需的货。 有关邹福泉之事,夏明月考虑到还未发生,若是说多了话传出去,反而容易被其反咬一口,说她是造谣污蔑,便没有明说,只提醒道,“临近年关,各处都不大安定,难保有些心术不正,想要讹钱白吃饭的人出没,诸位也都多操些心。” “武大哥惦记着夏记的生意,这段时日会多派人看顾着各处夏记,大家倒也不必过于害怕,遇事说事就成。” 实在不成的,该报官报官。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应下。 “多谢夏娘子提醒。”众人连声道谢,而对于武熊等人愿意帮着看顾生意之举,亦是心存感激,商量着不能让这些人白做了事情,也该表示一番为好。 旁的不说,管顿饭还是需要的,肚子得填饱才能做事不是? 夏明月见众人在这里商议,便也没有阻拦,只让江竹果在计算这段时日供货所需的银钱时,皆是打了个折,抹了些零。 邹福泉是冲着她来的,打点武熊等人的费用成本,没必要让加盟商们承担所有。 日头升高,除了早餐吃食摊今日的生意接近尾声开始收摊以外,各处的夏记皆是开始出摊做生意。 在大略查看了一下中央厨房的大致状况,交代吕氏和江竹果好好看管,夏明月则是出了门。 四方赌坊和武熊的家皆在东城区,而中央厨房和她则是在西城区,夏明月觉得此时最容易被盯上的应该是南城区和北城区的的吃食摊。 夏明月想了想,抬脚先往南走。 日头越发升高,连续两日的晴天,地上的雪已是融化了个大半,加上进入腊月后有许多人进城,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夏记吃食摊,小吃车和夏记卤肉铺子生意如旧,红火之余,亦是无任何异常。 夏明月在南大街的夏记和北大街的夏记分别呆上了一段时间,直到午饭过后,各处的吃食摊都已经收摊完毕,所有的夏记仍旧是一片安静。 第213章 冰糖葫芦 而这种安静,接下来又持续了两日。 各处一派祥和,无任何不妥,更无任何动静。 就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也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这般等待事情发生的过程最为煎熬,甚至让人有些焦躁。 “会不会是那娄山子听岔了话,报错了信儿?”吕氏颇为担忧。 “应该不会吧。”夏明月亦是蹙眉,“娄大哥不像是做事毛躁的人,不会听风就是雨的,不过这娄大哥不是说是一位姓薛的从中挑拨么,这姓薛的既是到了这金丘县,又有在悦然酒楼待上几日的意思,估摸着是这邹福泉有些不想当着姓薛的面出手,说不定还是等上两天。” “咱们仔细防范着,总归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对于夏明月的话,吕氏颇为赞同,“嗯,这临近年关的,牛鬼蛇神都出来了,麻烦事也会多,小心着些,总归不会错。” “嗯。”夏明月点点头,手中摆弄着山楂。 山楂是陆启言买的,果子形大且新鲜,颜色也红,单单是看着,就觉得口中已是泛了酸意。 夏明月强忍着口中迅速分泌的唾液,盘算着怎么能不浪费这些山楂。 只是现如今心里头一直装着事儿,心里头有些满,几乎没有潜心做菜的心思,便干脆去拿了糖,准备做些不太需要动脑子的冰糖葫芦出来。 天气寒冷,冰糖葫芦能放的住,且吃起来酸甜可口,老少皆宜。 家中有现成的竹签子,只将这些山楂尽数洗净晾干,用小刀在每个山楂中央划上一圈,便可以轻松去除掉山楂的籽,而后再用竹签串起来。 白糖加水熬煮,待所有糖液融化,呈现琥珀色,且糖液的状态有拉丝的感觉时,便可将串好的山楂串儿放入锅中,均匀的蘸满糖液,放在刷了一层薄油的盘子上头。 冷却片刻,糖液凝固,一串冰糖葫芦便是做好。 山楂颜色红润,表层的糖皮晶莹剔透,看起来就如同年华上头画的画一般,令人垂涎欲滴。 夏明月招呼着江竹果,赵大虎和赵二虎三个孩子过来吃冰糖葫芦。 冰凉酸甜的口感在口中慢慢蔓延,满口皆是酸甜的滋味,惹得三个人皆是眯了眼睛,一边大咬大嚼,一边感慨好吃。 “夏婶婶,咱家山楂还多吗?”赵二虎问。 “好有许多呢。”夏明月笑眯了眼睛,“敞开了吃就是。” 管够! “那我们能出去卖冰糖葫芦吗?”赵二虎抓了抓耳朵,道,“临近过年,城里头人多,来城里头置办年货的人更多,许多人带着孩子,孩子见着冰糖葫芦,肯定是想买的!” 而冰糖葫芦比着贵价的点心要便宜许多,是颇为亲民的零嘴,到底是要过年,许多人也就愿意拿出荷包,给孩子们买上一些解解馋。 “是个好主意。”夏明月点头。 “啥好主意,别添乱了。”吕氏正因为悦然酒楼和夏记的事儿有些焦头烂额,这会子无心做别的,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 “娘,你就让我们去吧。”赵二虎道,“我们走街串巷的,也能多帮夏记看着点不是?”
若是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儿,小孩子跑起来报信儿,那可比大人强许多! “就是。”赵大虎也附和。 吕氏倒没想到两个孩子竟然还有这个心思,颇为意外,见夏明月也对此十分咱学,便也松了口,答应两个人上街去卖冰糖葫芦。 说干就干。 吕氏和江竹果帮着去捆上一个扎冰糖葫芦的小草垛,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人则是帮着清洗山楂,去籽,串成山楂串。 外面的冰糖葫芦一串是八个,赵二虎提议一串串成九个,卖同样的价钱。 薄利多销,实惠好做生意! 赵大虎却道,“我看那,不要一串穿那么多,一串串成四个来卖。” “为啥?”赵二虎不解,“旁人那么大串,你这么一小串,肯定都去买大串的,咱们的岂不是卖不出去?” “别人一串卖七文钱,咱们一串就卖三文,吆喝的时候也直接喊三文钱一串,别人一听咱们的便宜,肯定先买咱们的。” 赵大虎解释道,“而且三文钱就能买一串糖葫芦,你买不买?” “可咱这糖葫芦虽然三文可是只有三个山楂啊……”赵二虎话说了一半,顿时愣着,接着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 他当真是傻了不成,怎的没想到这个? 是了,孩子要一串糖葫芦,大人给买一串糖葫芦,孩子高兴,大人却只花了三文钱,不也高兴的很? 过年嘛,要的就是高兴不成? 而且若是家里头孩子多的,好容易上趟城来,孩子要吃糖葫芦,一串糖葫芦好几个孩子分,显得吃相难看,大人面上过不去,孩子也因为只能分食一串而委屈。 但这小串儿的糖葫芦就不一样了,哪怕买上三串,也就只抵原来一串的钱,各自吃各自的,不打不闹,面上好看,回去跟家里头一说,我吃了一串糖葫芦,还不得让别的小孩子馋哭? 至于这一串上是四个还是八个的…… 哪里有人计较那么多? 再者说了,这冰糖葫芦第一口吃着是好吃的很,酸甜可口,可两三个山楂下去,甜味大减,酸味猛增,嘴里和口中几乎都被酸味占据,顶多再吃上一两个,也就差不离了,再多吃其实也吃不下什么。 四个山楂的糖葫芦,其实是刚刚好! “可以啊。”赵二虎双眼冒光,看赵大虎的眼中都多了许多钦佩,“竟是能想到这样好的主意。” “谁让我是老大!”赵大虎扬起了下巴,满脸皆是骄傲。 至于你赵二虎嘛,想要赶上我,还得再追十八条街才行! 啧啧啧,夸一句就骄傲上了! 赵二虎撇嘴,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满的几乎要溢了出来。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大哥就是他大哥! 而夏明月在听完兄弟二人的争论后,已是砸了咂嘴。 别说,这兄弟两个很是不错,往后怕都是做生意的好苗子呢。 第214章 不做生意 平日里可以多让他们再做些活了。 待再长上两年,便可以好好培养一番。 夏明月心中这般盘算,亦是笑眯了眼睛,按着赵大虎的提议,将所有的山楂皆是做成四个一串的。 串山楂,熬糖,裹糖,晾凉,插垛。 因为不知道外头市场行情,亦是担心兄弟两个一直抱着垛子有些累,夏明月一开始没有做太多,只做上了十来根,让两个人先上街去试一试。 赵大虎和赵二虎平日见惯了夏明月素日做生意试卖的套路,这会子也知道他们需要先试一试,便没有贪多,只抱着冰糖葫芦的垛子,往街上走。 欢天喜地的。 “冰糖葫芦,六文钱一串!” 外头的叫卖声已是响了起来。 “得,这还没出巷子呢,就开始叫卖了。”吕氏扶额,无奈地笑了笑。 “这叫做不放过任何一处。”夏明月抿嘴笑道,“说不定,咱们巷子里头就有人想吃冰糖葫芦呢,早些叫卖,生意跟着就来了。” “嫂子,不是我故意夸,大虎和二虎这两个孩子是会做生意的,比一般大人都要强,往后你只管坐在家里头数钱享福就成了。” “承弟妹吉言。”被夏明月这么一说,吕氏心头轻了许多,对兄弟两个人初次做生意之事也没了那么多担忧。 而有了做冰糖葫芦这个小插曲,夏明月和吕氏对于邹福泉和夏记之事,虽仍有担忧,却也少了一些焦躁,只专心做中央厨房的一些事情。 这边,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人已是到了街上,开始叫卖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六文钱一串!” “六文钱一串咯,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 有人一听六文钱一串,自然来了兴趣,兴冲冲地买上一串,赶紧塞给闹腾不已的孩子,让其消停一些。 而也有人听到六文钱一串,到了跟前发现这一串只有四个山楂时,顿时撇嘴,“你这做生意咋还这么不实诚了呢?” “这话咋说?”赵二虎扬起了下巴。 “人家一串八个山楂,你这一串只有四个,这不是不实诚是什么?”那人皱眉道。 “可我家只卖六文钱,旁人家要卖十二文的,你总不能拿着六文钱去买十二文的东西吧。” 赵二虎道,“更何况,我家也没有说这一串是八个山楂,更没让你花着十二文钱去买四个山楂一串的糖葫芦,都是合着三文钱两个山楂,咋的到我这里就是不实诚了?” “还是说你看我们是小孩子在这儿卖山楂,就想着找找我们的麻烦?” 赵二虎嘴皮子利索,一番话如同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根本没有给对方回嘴的机会。 那人更是愣了好一会儿,发现根本没有话可以反驳,只摇着头道,“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竟是被教的这般市侩。 “反正不是你家孩子,你就不必发愁了。”赵大虎也怼了一句。 “你……”那人被两个孩子说道的哑口无言,只觉得脸上挂不住,想要跟赵大虎和赵二虎两个人好好说道一通。
“哎,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别在这叭叭地说!” 旁边有人刚想想买两串糖葫芦来哄孩子,结果孩子一听到旁的地方糖葫芦是八个山楂,而这里是四个山楂,扁扁嘴便又要开始哭,大人顿时有些烦躁。 你嫌弃,我们还想买呢,别在这里添乱! “就是就是!”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也跟着附和。 那人见这般多的人并不觉得这糖葫芦有问题,反而十分赞同,满嘴的话皆是憋在嗓子眼里,只气得胸腔直疼,冷哼了一声后大步离开。 “哼!” 赵大虎和赵二虎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接着继续卖糖葫芦。 小串糖葫芦比想象中的还要受人欢迎,垛子上插的十来个糖葫芦很快卖了个干净,兄弟两个人急忙跑回家去,要让夏明月和吕氏再做上一些。 而此时,日头升高,西大街上夏记吃食摊上也已经坐满。 曹氏和陈氏两个人各自带着自家女儿在吃食摊上招呼忙碌,不可开交。 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瞧着十分凶悍。 见这样的人来吃食摊上吃饭,一众在这里吃饭的人皆是有些发憷,忍不住往一边挪了一挪,主动腾了空地儿出来。 而那三人却觉得地方不足,络腮胡子更是冲两边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两边的人快步上前,揪着在这儿好好吃饭的人衣领子,如拎小鸡子一般的甩了出去。 一边更是骂骂咧咧,“去去去,没看到马二爷来了嘛,还不赶紧让开!” 说着话,将那被赶走人跟前还没来得及端走的馄饨碗一把掀飞! 那是一碗刚刚盛上来的馄饨,还冒着浓重的热气,径直飞到了旁边正在吃饭的人身上,哪怕隔着厚厚的棉衣,仍旧烫的那人龇牙咧嘴,大叫了起来。 “瞎叫唤啥,吵了马二爷吃饭,你担待得起吗?”两边的壮汉又是一阵骂骂咧咧,抡起拳头吓唬起来。 有些在这儿吃饭的人见此状况,生怕自己要受波及,连饭也不敢再接着吃,只将碗放回到了桌子上头,不管吃完没吃完,便是急匆匆离去。 钱也顾不得付。 曹氏见状,急的够呛,却也仍旧耐着性子道,“尊驾若是来吃饭的,劳烦安静一些,莫要影响了旁人吃饭。” “爷花钱是来吃饭的,可不是听你在这说教的,再啰嗦,掀了你的摊子!”络腮胡子一撩衣摆,径直坐了下来,一只脚更是踩住了旁边的长凳,斜眼看向曹氏和陈氏两个人,“两笼蒸饺,三碗馄饨,再来两碗鸡块面,不要香菜。” 陈氏蹙眉,不想做三人的生意。 “怎么,不做生意?”络腮胡子瞧了出来,抬手冲在场的所有人喊道,“都散了吧,夏记今儿个不做生意了!” 说着,将旁边的一个长条桌抬手掀了起来。 桌子上头的各种碗筷勺子,连带着蒸饺的蒸笼皆是被哗啦啦掀翻了一地。 地面上登时一片狼藉,而那些原本吃饭的食客这会子皆是躲远了许多。 第215章 回衙门 “你……”曹氏气得直咬牙,捋起了袖子。 “咋的,小娘们儿还准备打一架?”络腮胡子笑得不怀好意,“只怕你那小身板不够我们一指头弹的……” “我说今儿个天怎么这么黑呢,合着是有人吹的,牛都在天上飞呢!” 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过来,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说话的是在武熊手底下做事的人,名叫牛墩子,走到跟前见夏记的摊子被掀成这个样子,眼睛顿时瞪了起来。 这几日,他负责西大街这边夏记的巡视工作。 起初并无什么,无外乎是拿了武熊给的喝酒银子,为人做事,心里头踏实罢了。 可西大街这边的夏记知道他是武熊手底下的人,目的也是为了夏记的安危,对其十分热情。 好吃好喝的供着,好言好语的哄着,一个一口牛大哥,话里话外皆是辛苦了,麻烦了等类的话,这让牛墩子有些飘飘然。 被人尊敬的自豪感,和需要他伸手的责任感让牛墩子对这三个夏记摊位、铺子有着浓重的护短心理,这会子只觉得自己家被砸了一般,满肚子皆是怒火。 “这光天化日的,你们在这里打砸商户,为非作歹。”牛墩子挽起了袖子,“不让你们吃些苦头,你们是不知道这律法何在!” 见牛墩子说的义正言辞,络腮胡三人都愣了一愣,甚至伸手掏了掏耳朵。 如果他们没认错的话,这牛墩子也算是个地痞,称得上是个恶霸吧,怎么这会子说起律法来了? 真当自个儿是个好人了不成! 不过来的正好,刚好把事情闹得大一些。 一来也让人知道,他们可不怕武熊这一伙子人,哪怕知道这夏记是由武熊等人罩着,但该揍也得揍! 二来每天来上这么一出,往后这金丘县城的人皆是知道夏记被人针对,谁还敢再来吃饭? 只怕那些想着再加盟夏记的人,也都得掂量掂量,看看这生意能不能做。 只要夏记完犊子,那他们这事儿就算办的漂亮。 明白这一点的络腮胡等人也不含糊,各自卷了卷袖子,亮出沙包一般的拳头,直冲着牛墩子等人扑了过去。 五个人很快扭打成了一团。 两边都不是善茬,这打起来也是连拳带脚,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惊得周围的人皆是退散好几步。 尤其络腮胡子的人有意捣乱,只在扭打途中,不住地往吃食摊那引,试图趁乱打砸一些吃食摊上的锅碗瓢盆,让夏记吃食摊多受一些损失。 而牛墩子见状,则是拼命地将人往外拉扯,试图在大街上进行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 一时之间,两边这个架打的有些怪异,甚至带了些滑稽和搞笑感。 “都打成这样了,还是报官吧……”曹氏和陈氏商量着。 帮忙他们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早些将衙差捕快们叫了来,兴许还能帮一帮牛墩子等人。 陈氏有些犹豫。 互殴这种事情,哪怕事出有因,会不会连带着要将牛墩子等人一并带去县衙问责,这样的话,会不会对牛墩子他们不利? 就在二人犹豫间,韩捕头带着几个捕快冲了过来。
“都住手!” 一声怒喝,互殴却仍在继续。 “住手!”韩捕头再次大喊,这次“唰”地一声拔出了手边的佩刀。 几个捕快亦是将刀拔出,对准还在地上互打互踹的几个人。 锋利的刀锋,在日头底下泛着阴森森的寒光,配上韩捕头和几个捕快此时阴沉地几乎要滴出水的脸,令人不寒而栗。 络腮胡和牛墩子等人见状立刻住了手,接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骤然停止了打斗,身上的伤开始隐隐泛疼,各自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但碍于面子,却也不敢龇牙咧嘴地喊疼。 “为何当街斗殴!”韩捕头喝问。 “捕头,是这些人来了不由分说就开始打我们!”络腮胡子抢先一步,颠倒黑白。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牛墩子道,“捕头别听他们瞎说,是他们先在夏记吃食摊儿捣乱,又是撵人又是掀桌子的,哥几个看不下去,这才拦一拦,结果就打起来了。” “我们捣乱,赔钱就是了,他们打我们,就是他们的不对!”络腮胡子揪着这一点不放。 “嘿,好小子!”牛墩子气得手都有些抖。 当地痞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比他们还地痞的地痞。 真是气死人了! “都别吵吵!”韩捕头将刀放回到了刀鞘中,“都跟我回衙门!” “走!”捕快走上前,驱赶着所有人往县衙走。 络腮胡和牛墩子等人也不敢在捕头跟前耍太多花招,只跟着韩捕头一并往衙门而走。 而到了衙门处才发现,今日被带回衙门的还有其他人。 几个是络腮胡子的熟人,还有几个是牛墩子一般,是武熊的人,两拨人被带回来的原因是因为在南大街的夏记吃食摊那打架斗殴。 片刻后,又来了一波人,这次是北大街的夏记吃食摊…… 在得知底下人被抓去了衙门,武熊立刻便起身前往。 一并去的,还有夏明月,连带着曹氏等几个夏记吃食摊的摊主。 武熊负责找寻关系来说情,夏明月带着沉甸甸的银子准备打点上下,而那些吃食摊的摊主则是要当在场的证人。 到了衙门,武熊表明来意,甚至在夏明月塞给门口的衙差了一小块银子后,衙差小跑着进去,片刻后又跑了出来。 出来时跑的比进去时更快,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夏娘子,武壮士,诸位。”衙差在大口吸了好几口气,勉强将呼吸平稳了之后,连连拱手,“县令大人正在里头问话,处置此事。” “县令大人还说,请诸位放心,一定会秉公处理,不让好人受冤,也绝对不让坏人得意。” 说罢,衙差将先前夏明月给的那一小块银子还了回来,更道,“县令特地让小的转告,夏娘子不必担忧。” “诸位还是请回吧,稍后便有处置结果,各位回去稍作等待即可。” 将银子退了回来,还让他们回去? 夏明月和武熊皆是皱起了眉。 第216章 偏袒 “哎……” 武熊还想再说两句话,衙差却是再次拱了拱手,“请回吧。” “看样子是不让咱们进去了。”夏明月沉声道,“不如咱们便先回去,静观其变?” 衙差态度坚决,若是再纠缠下去,又担心会影响牛墩子等人。 夏记摊主加盟商这会子也皆是点了点头,“成吧,先回去。” 先回去等上一等,等着衙差们前来问话,到时候亦是可以作证。 待其他人皆是回去后,夏明月和武熊二人则是仍逗留在县衙附近,但不敢直杵在县衙门前,只寻了个附近的小巷子口待着。 眉头紧皱不舒。 日头渐渐升高、西沉。 到了傍晚时,牛墩子等人出了县衙。 夏明月和武熊瞧见,急忙迎上。 “老大,夏娘子。”牛墩子等人拱手打招呼,行动之间却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忍不住皆是龇牙咧嘴。 武熊注意到一众人脸上和身上皆是有不少伤,一阵心疼,“这是在里头被打的?” “没有。”牛墩子慌忙摆手,“县令大人和一众衙差都十分客气,虽然问话大声了一些,却也没有为难我们,这些伤全是马二那帮混蛋给打的。” “马二那些人呢?”武熊问,“也被放出来了?” “哪能呢!”提及此事,牛墩子便有些得意,甚至眉飞色舞起来,“县令大人命人前去查访问询,确定马二等人挑衅寻衅在先,先是打了板子,要他们一并赔了夏记吃食摊今日的损失和我们的医药费,还要再关上几日。” “至于我们,县令大人说,虽然出手打人,但也是出于仗义,防止马二那些人伤及无辜,是好心,便无罪释放了。” 那就是说,虽然不算平安,但最终也是无事。 武熊顿时松了口气,“就说咱们这个县令大人是个好的。” 牛墩子等人跟着连连点头。 毕竟他们是地痞,素日也算是在县衙这边挂着名儿的,本以为今日这事儿,只要一进了衙门,哪怕他们是事出有因,但也得先挨上几板子再说。 不曾想,县令大人并不计较这些,只就事论事,不说其他。 是个好官呢! “对,县令大人还交代了一件事。”牛墩子道。 “什么事儿?” “县令大人说,这几日夏记可能都不大太平,说我们愿意守着就守着,但若是有事不要自己动手,只去寻了衙差捕快即可,免得到时候说不清道不明,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牛墩子转向夏明月,道,“县令大人还说,夏娘子不必担忧,只要是堂堂正正在金丘县做生意的,便是县衙的保护对象,绝对不让那些居心叵测,想着无事生非的人得逞。” 此言一出,武熊越发对县令裴成河竖了个大拇指,“知道保护百姓,这县令大人当真是好官!” 夏明月却是怔了一怔。 县令是如何知晓夏记这几日都不太平的? 不让牛墩子等人插手,让其报官,意思是县衙会出面料理? 而且,先前那个衙差就一直说让她安心,现如今牛墩子也说让她安心,而这些话,很显然是县令特地强调的。
这明显有些偏袒的行径…… 夏明月有些疑惑。 但疑惑归疑惑,今日之事结果极佳,且县衙这里也表了态,众人悬着的心最终放回到了肚子里头。 武熊要带着牛墩子等人先去看一下郎中,寻些治外伤的药。 夏明月不方便同去,只将手中的钱袋塞给武熊,让其付医保费,此外再带着所有人好好吃上一顿,算做酬谢。 “先前陆都头已是表示过,这干一回活可不能收一家子的两份钱。”武熊直接推辞,根本不给夏明月第二次再给银子的机会,已是领着牛墩子等人离去。 夏明月只得先将银子暂且收了回来,盘算着等回去后,让宋氏等人多做上一些卤肉卤菜的,送过去让一众人打打牙祭。 这边,马二等人被关押,而牛墩子等人被放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悦然酒楼。 “这衙门做事还真是有够死板。”邹福泉冷哼了一声,“不过也不必害怕,不过就是寻常的打架罢了,这板子也打了,钱也罚了,不过几日也就出来了。” “你去包上一些银两,待马二等人出来后,好好犒劳一番。” 钱是个好东西,能买劳力,亦是买命。 不过就是寻寻麻烦,挨点子板子罢了,只要钱到位,大把的人愿意做这些事,而且是争破了头。 “是。”根生应下,又问,“这衙门那都参与了,那明日还叫人去吗?” “照旧。”邹福泉不以为然。 衙门参与是衙门的事儿,他的事,该做也是要做。 就是要让所有人瞧一瞧,针对夏记的人,是连衙门都是不怕的,看往后谁还敢去夏记吃饭,敢再去加盟夏记的生意。 “只交代那些人,做事做的不要过于张狂,该动脑子的,还是要动一下脑子。”邹福泉补了一句。 找麻烦这种事,不一定就一定是地痞去掀桌子砸家伙什的,有的是手段可以用。 思维不要太局限。 “是。”根生明白应下。 翌日,夏记各处吃食摊照常摆摊做生意。 东大街上夏记关东煮,生意依旧红火,做生意的罗氏有些忙不开,只喊了两个孩子一并帮忙,做些打下手的活计。 一家三口,忙的热火朝天。 却突然有个壮汉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喊了起来,手中攥着吃了一半的鱼豆腐串儿,脸色痛苦,声音亦是有些发颤,“肚子,肚子疼的厉害!” “指定是你这东西不干净,这鱼豆腐用的鱼肉和肉馅儿肯定都是坏的,才让我哥吃坏了肚子的。” 随行的另外一个偏瘦的汉子一边附和,一边冲关东煮附近的客人喊了起来,“都快别吃了,这是家黑店,卖坏东西,小心吃出来人命!” 这声喊惊得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罗氏一家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家加盟夏记这么久,对夏记吃食的品质十分认可,且每日现做的东西,食材新鲜程度亦是亲眼所见,必定是不会有坏东西的。 第217章 恶人 “这其中肯定有些误会。”罗氏急忙辩解。

“有什么误会?我家大哥都成这样了,你赶紧的,赔我们一笔银子,我带了我大哥去医馆看郎中就是!”

偏瘦的汉子喊道。

张嘴便是要钱,摆明了就是想要碰瓷讹人。

结合昨日夏记吃食摊的遭遇,罗氏知道这是有人特意来找麻烦,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牛墩子和同伴这时走了过来。

原本他昨日受了伤,武熊让他今日好好休息休息,西大街那也派了别人前去巡逻,牛墩子有些坐不住,便就近到东大街来瞧一瞧。

这一瞧不打紧,竟是有了额外的收获!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牛墩子兴冲冲地到了跟前,和同伴一起伸手攥住了两个人的胳膊,“既是要去医馆,我带你们去好了。”

“刚好,前面不远处就是医馆,我带你们好好看上一看,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这儿的大夫下药最是猛,这药嘛,本是治病救人的,若是有病,自然药到病除,可若是没病的话,怕是是药三分毒,伤了旁处的话,那可是不管的。”

“你这会子,是肚子疼是吧。”

牛墩子咬牙切齿地说话,满脸皆是警告,就连紧握着两个人的手都暗中发力,只捏的两个人龇牙咧嘴。

碰瓷碰到了硬茬子护场,二人自然是郁闷不已,却也不肯善罢甘休,只干脆张嘴嚎叫了起来。

“快来看啊,夏记关东煮吃坏了肚子不负责任,还要喊人来打人,大家伙都来评评理啊!”

“哎哟哎哟,我的胳膊要被捏断了,夏记关东煮的鱼豆腐是用臭鱼烂肉做的,我们说实话,对方气不过,想要打死我们,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这两个人又哭又嚎的,看着十分可怜。

而有些路过不知情的人见有人出手伤人,且那人还是凶神恶煞的,再看牛墩子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甚至有人对其指指点点,嘀咕着究竟是哪里的恶霸,竟然如此嚣张跋扈。

两个人见状,哭嚎的越发卖力。

“给老子闭嘴!”牛墩子见这两个人竟然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气得额上青筋跳了又跳,强忍着满肚子的怒火,喝道,“先不说夏记的吃食一向干净卫生,就算真有问题,你这一串鱼豆腐都还没吃完,肚子就不舒服了?”

“就算你吃的是耗子药,这药都还没到肚子里头的,肚子怎么就疼起来了?”

一句话说到关键点,两个人愕然,周围瞧热闹的人亦是一片哗然。

“下回想要讹人,最好动动脑子,看这事儿合理不合理再做,免得出来丢人现眼!不过这回也不能轻饶了你们去,需得带你们去见官,让县太爷打了你们板子,让你们长些记性才行!”

牛墩子说罢,和同伴一起拖着两个人便往县衙方向走。

丝毫不管两个人的奋力挣扎和苦苦哀求。

将人扭送至县衙,牛墩子向衙差说明了前因后果。

衙差闻言,快速将这两个人收押,顺便夸赞了一番牛墩子的见义勇为。

昨天已经被县令大人亲自表扬了一番的牛墩子此时越发荣誉感爆棚,心中乐开了花,但面上却不露分毫,更是表情严肃道,“惩恶扬善,是我们每个老百姓应做的事情!”

衙差笑容满面,牛墩子旁边的同伴却是打了个寒颤。

墩子哥说啥?

惩恶扬善?

可是可是可是……

他们不就是恶人吗?

这话咋听着这么别扭!

牛墩子二人离开后,县衙的衙差忙碌了起来。

一是是要审问这两个碰瓷讹人的家伙,第二是因为陆续又有几波人被送了过来。

一波是在北大街的夏记吃食摊上,吃饭时往碗中偷偷放死掉的虫子,妄图吃霸王餐,宣扬夏记吃食摊不干净,但是被武熊手底下的刘六抓了个正着。

一波是在西大街的夏记卤肉铺中,有两个人因为其中一个人不小心踩了对方一脚,引发二人恶语相言,最后大打出手,不小心打伤了来买卤味的客人。

还有一波是南大街的关东煮摊位前,一人调戏摆摊售卖关东煮的妇人……

……

听着县丞冯茂才一条一条的汇报,裴成河蹙眉,却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前赴后继,不知疲倦。”

“大人。”冯茂才道,“这些人既是已经招认指使他们的乃是悦然酒楼的根生,大人为何不让我立刻前去逮捕?”

像根生这般藐视律法,无视衙门行径的恶仆,属实可恶。

必须得抓了起来,好好责罚一番为好!

裴成河并不回答,反问了一句,“根生不过就是悦然酒楼的一个伙计,他哪里来的这般多银钱,又为何会与夏记结下这般大的冤仇?”

冯茂才想了想道,“那背后指使,必定是悦然酒楼的掌柜,邹福泉?”

“大约如此。”裴成河道,“只是即便你将根生抓了过来,只怕他也不会说了实话,顶多将所有的事儿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罢了。”

“即便如此,那也应该先将根生抓了来为好。”冯茂才道,“否则,岂非纵容这样的恶仆逍遥法外?”

“是要抓的,不过不是现在。”裴成河笑了笑。

“知州大人又派人送了公文过来,想要金丘县城这里再出上二百劳役,用于修筑长洲府的城墙,本官想着,百姓素日劳作辛苦,这劳役能不从百姓中征集便不从百姓中征集吧。”

“是,可送牢狱中的囚犯前往,也算是将功折罪。”冯茂才赞同点头,却又蹙眉,“可眼下金丘县的大牢中,怕是没有那么多能用于做劳役的囚犯。”

“这不是马上就有了吗?”裴成河说话,笑得讳莫如深。

冯茂才顿了一顿,立刻会意。

这几日,大牢之中可是多了许多地痞无赖呢。

这些人底子皆是不大干净,除去眼前的事情以外,随便问询一番,总能翻出来点从前做的勾当,足以定罪罚去做劳役。

且这些人各个生的人高马大,吃得虎背熊腰,身上浑身的力气,送去做劳役,简直是物尽其用,十分合适。 第218章 春饼卷肉丝 等等,方才县令大人说先不着急抓这根生……

是要等着根生收买更多的人前去闹事,而县衙也就有了正当理由去将这些人抓了回来,慢慢的审讯问责,一个一个地送去修城墙。

直到那根生彻底停了动作时,再根据这些人的供词,将幕后指使根生直接拿下。

如此,一石二鸟!

县令大人不愧是县令大人!

冯茂才对裴成河钦佩不已,冲其拱手拜了拜,“卑职明白。”

“既是明白,那便用心去做事就是。”裴成河笑道,“此外,也记得多多派衙差到街上走动巡逻,免得正经做生意的无辜商户受了牵连,被人无端欺负。”

“是。”冯茂才再次应声。

待出门之后,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在他的治下,断然不能让这正常做生意的人受了无妄之灾。

那些个背后生事儿的,必须一个一个都好好处置一番!

冯茂才背着手,一路前往班房,将各处的衙差和巡街的捕头、捕快们召集到一处,叮嘱一众人这几日务必要认真仔细做事。

这边,夏明月在傍晚,各处夏记加盟商前来报第二日的要货数量时,亦是将所有人都留了一留,开一个简短的会议。

“这两日各处夏记都不大太平,各处的吃食摊,小吃车这里多少也都受了些损失,大家估摸着也瞧出来了,是专门冲着夏记来的。”

“虽然暂时不知道究竟是夏记如何得罪了对方,对方又是出于怎样的目的要整治夏记,但眼下让诸位担惊受怕,是我夏记的不是。”

“在这里,我先代表夏记,给诸位赔个不是。”

夏明月冲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众人急忙伸手去拦。

姜二牛夫妇率先道,“这不是夏娘子的错。”

“是啊,这不是夏娘子的错。”丁泉夫妇也急忙道,“是有心人嫉妒咱们夏记生意好,就想着使坏,夏娘子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咱们大家伙也千万别因为这事儿埋怨夏娘子,那些人就是想着让咱们和夏娘子离了心,往后没了生意红火的夏记,他们就高兴了。”

“对,咱们千万不能上这个当,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得团结,绝对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得逞。”

“夏娘子也千万别再说惭愧的话,先前夏记人人皆知,我们是借了夏记的名头生意才做的顺利,这会儿没有因为夏记被人记恨我们就撂挑子的,否则那成什么了?”

能共享福,不能共患难?

他们不是这种人,做不出来这种事!

“夏娘子对这事儿也别太担心,我看县太爷现如今也是护着咱们的,那些个找茬寻事儿的,自进了衙门后便再也没有放出来。”

“下午我看街上巡视的衙差都多了许多,再加上有武熊等人帮衬,咱们不怕那些个坏人!”

“咱们也都再当些心,将这困难的事儿挺过去就是。”

“就是就是,咱们一条心,不怕那些人!”

一众人表了态,不住地安慰夏明月,更是商量接下来几日的应对办法。

见所有人这般敞亮,夏明月也不再矫情说什么牵连愧疚的话,只和众人一并商议眼下要做的事儿。

首先,在摆摊之时,尽可能地多带上几个人,出现不测时能够及时帮忙或者报官。

其次,这几日为避免遭受过多的经济损失,减少每天售卖的吃食分量,减少一些摆摊的时间,既一定程度维持日常经营,同时避免一些意外和不测。

再来,摆摊做生意之事,需打上十二分的精神,脑子灵光一些,见招拆招,不要害怕,畏惧那些人……

等说完了这些所有的事,天色已是暗了下来。

众人各自归家,夏明月等人也收拾一番,开始准备晚饭。

这两日因为夏记的事情,所有人皆是绷着一根弦儿,精神颇为紧张,除了必须要忙碌的中央厨房的事儿,像日常吃饭这种不重要的事儿,也就颇为不在意。

只要是口热乎的饭,能吃饱了不饿肚子,便是足够。

而今日跟加盟商们开的这个简短的会,让夏明月精神和缓许多,更觉得越是这个时候,越应该让大家伙打起精神来为好。

而打起精神的其中一个途径,便是吃到美味的食物,以刺激分泌足够的多巴胺,让人心情愉悦,且提神醒脑。

只是这个时候,家中的食材有限……

夏明月在进灶房转悠了一圈后,决定晚饭做春饼卷肉丝来吃。

面粉用烫手的水来和成光滑的面团,揪成一个一个的小剂子,擀成薄如蝉翼的圆饼,刷上薄油,上锅蒸熟。

春饼卷的肉丝,夏明月用的是京酱肉丝的办法。

纯瘦肉切成筷子粗细,手指头长短的肉丝,用鸡蛋清、红薯芡粉、黄酒、盐巴、胡椒粉等搅拌均匀,腌制上一顿饭的功夫,下油锅翻炒均匀,待肉丝变色发白,倒入烹香葱姜蒜末的热油,再倒入用甜面酱、白糖、酱油、黄酒和清水兑成的料汁,最后用淀粉水来收汁。

直熬得肉丝的酱汁变得粘稠,每根肉丝上皆裹上了厚厚的酱汁,看起来红棕鲜亮,撒上些许熟芝麻,便可以出锅。

吃的时候,将薄薄的春饼摊开,顺着中央夹上足够的肉丝,铺成宽宽一条,再加上些红萝卜丝、葱丝等配菜。

此时是冬日,没有爽脆清香的黄瓜,为让春饼卷肉丝吃起来清香可口,夏明月特地将白菜帮子切成细小的丝,再配上一点汆烫过的长绿豆芽,吃起来同样是爽脆解腻,十分好吃。

这样荤素搭配的春饼卷肉丝,已是不必再准备其他的菜和主食,只熬上一锅浓稠的红薯大米粥来吃即可。

春卷柔韧,肉丝香浓,酱香十足,配菜清爽……

整个论起来,就是两个字——好吃!

这几日精神紧绷,加上吃的也十分简单,这会子吃到这样好吃的饭食,只觉得是不单单是美味可口,更是绝佳享受。

所有人严肃了几日的脸上,皆是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满足感十足!

夏明月见状,心中也是越发欣慰。

接下来的几日,夏记仍旧不大太平,也仍旧有寻衅滋事的人继续被送往县衙。 第219章 不按套路 但夏记所有的加盟商仍旧是泰然自若,照旧做生意。

做生意的云淡风轻,食客们受其影响,心中自然也就不慌,该买吃食还是买吃食,更因为这几日寻衅滋事的状况比较常见,已经见怪不怪。

更有甚者,觉得来吃饭食时,还有一场好戏可以看,觉得十分划算,干脆每日都来,看看今日还有什么样的新热闹可以瞧。

瞧热闹时,偶尔还起哄上一二……

而衙门,也处于忙碌加累,但心中偷乐的状态。

有了县丞大人的吩咐和暗示,一众衙差也是干劲儿十足,只要一听到有人说夏记那有动静,皆是跑成了兔子。

毕竟多抓一个地痞无赖,便能解决掉一个劳役的指标,就能少让一个寻常的老实百姓去受这份罪,这样的好事儿,必须得积极!

于是乎,衙门里头也暗暗开始了比拼,争相看哪一队的衙差完成的任务多,谁的荣誉大。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瞧着已是到了月中,邹福泉却是坐不住了。

派去寻麻烦的地痞无赖一个接一个地被抓进了衙门,而且无一例外,都没有要被放出来的迹象。

衙门那也似抓上瘾了一般,一个都不放过,不管那些人是否已经成功闹起了事儿,只管先抓了回去,细细审问。

这两日甚至隐约听说,衙门似乎要将这些人尽数送去做了劳役。

这风声一出来,那些原本接了根生送出去钱财,说好第二日要去夏记闹事的地痞无赖,皆是临时撂了挑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干。

是,这钱的确是好东西,他们也愿意去多赚一些钱,但吃些皮肉之苦还成,用命来换,那是绝对不成的。

否则,当真是有命赚,没命花了。

眼看着都不再有人接活,根生也急的脸色阴郁,“都是些墙头草!”

哪里有风,往哪儿倒!

“掌柜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邹福泉却并不回应,只若有所思地在屋中踱步了两圈,抬了眼皮,“给我备上些东西。”

“掌柜的要去县衙?”根生问。

“不是我要去,是县令大人等着我去的。”邹福泉冷笑。

“抓了那么多的人,那些人肯定早已把你的名字供了出来,衙门肯定也知道这些事皆是悦然酒楼的手笔,可衙门却对此没有任何动静,这不是等着我去是什么?”

“去一趟也好,问一问这裴成河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竟敢要跟悦然酒楼作对。

“是。”根生会意,立刻去准备东西。

两个锦盒在傍晚时准备妥当,一个里面是一株品相极佳的野山参,一个里面则是一副还算有些名头的画。

这两样东西,送一个县令,也是足够了。

趁着满天的星光,邹福泉乘坐的一顶小轿,落在了县衙后宅的门口。

一番通报,邹福泉进入县衙后宅,在正堂见到了端坐的裴成河。

“裴县令。”邹福泉拱手,将手中的东西,不动声色地放到旁边两把椅子中间的茶几上。

邹福泉身为白丁,见了裴成河这个县令理应下跪行礼,此时这般拱手,属实不符合规矩。

这般放肆……

裴成河瞧在眼中,却并没有发作,只眯了眯眼睛,“不知邹掌柜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也就开门见山了。”邹福泉道,“有关悦然酒楼与夏记之事,还请裴县令不要插手为好。”

裴成河笑了起来,半晌才道,“这话倒令本官听不明白了。”

“这几日,本官的确听底下人提及,说是有许多人在夏记吃食摊上寻衅滋事,被抓回县衙,下了大狱,且经细细盘问,这些人先前多有作奸犯科之事,本官便按着当朝律法,发配这些人前去做苦役。”

“邹掌柜这会儿登门,说的可是此事?若是此事的话,那本官是十分疑惑的,是邹掌柜觉得本官不该按着本朝律法秉公办案?”

“且听邹掌柜这意思,有关夏记被寻衅滋事的事情,背后乃是因悦然酒楼和夏记恩怨所起,这幕后主使,乃是邹掌柜你不成?”

“若是如此的话,按着当朝律法,本官需得将邹掌柜也下了大狱,细细审理一番为好。”

邹福泉,“……”

这话听着不对,但是细品好像又没什么毛病。

但是,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该问一问缘由,然后他将主子的身份搬出来,震慑一番,然后裴成河心中生惧,将他好生送了出去,而后快速收手,不再过问悦然酒楼之事吗?

可现在裴成河这一番话,竟是让他没法接!

邹福泉咬了咬牙,只能自己张口,“裴县令言重了,不过就是做生意之间的一些小纠纷而已……”

“小纠纷?”裴成河打断了邹福泉的话,“这般日日前去寻衅滋事,可以说是有预谋有计划,分明要将整个夏记置于死地的。”

“夏记堂堂正正做生意,素来没有干扰其他任何人,却突然无辜受灾,邹掌柜说这是小纠纷?”

“本官这会子可以告诉你,这不但不是小纠纷,而是性质极其恶劣的大事!这般恶劣行径,往小了说那是恶意捣乱,往大了说,那是违法律法,扰乱百姓生活,不将当朝律法和衙门放在眼中,必须重惩为好!”

“邹掌柜此时轻描淡写,也是打算藐视律法和衙门,不将本官放在眼中吗?”

这般沉声质问,让邹福泉心中一紧。

但在片刻调整心态后,邹福泉却仍旧是定了定神,道,“裴县令在金丘县城任职时间不算长,大约并不知道我们悦然酒楼背后的主家……”

“当今圣上曾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裴成河再次打断,道,“皇帝已是如此,难道还有人比九五之尊地位更加尊崇,可以不将这些放在眼中?”

“倘若当真有的话,那本官真得见识见识才好,不,不光本官要见识一下,只怕还需一封奏折往上送,让知州,提刑司乃是当今圣上都见识一下为好!”

邹福泉闻言,登时皱眉。

这个裴成河,当真是个油盐不进之人! 第220章 可怕 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邹福泉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嘴唇动了又动之后,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成河见话说得已是差不多,便抚了袖子,“邹掌柜若是没别的事的话,便请回吧,至于这悦然酒楼和夏记之事,本官自会秉公办理。” 说罢背着手便往后堂而去。 有小厮走了过来,冲邹福泉拱手,“邹掌柜,请。” 十分干脆的赶人。 邹福泉本就气得不行,眼下面上越发挂不住,气呼呼地抬脚便走。 待走了几步后,又折返了回来,将先前放在茶几上的锦盒拿上,这才大步而去。 小厮一路送邹福泉出去,裴成河却是又将冯茂才叫了过来,“方才邹福泉来了一趟,话聊得并不投机,对方负气而去,但也知道我们的态度,大约手中的事情要停下来,你现在即刻派人逮捕根生,避免其畏罪潜逃。” 收网一定要收的干脆利索才行。 该捕的鱼,一条也不能少。 “是。”冯茂才急忙吩咐人前往,却又有些担忧,“只是我们如此强硬,那邹福泉难免会添油加醋,届时若是赵大人怪责下来的话……” 赵大人,赵铭杰,乃是河阳道提举常平司,从五品大员,官职比他们这些七品末流要高上许多。 且提举常平司素日负责平仓、市易、河渡、水利等事,与地方官时有接触,若是遇到什么事,随便拿捏一把,对于他们这样的地方小官来说,皆是灭顶之灾。 “你我做官,就真是要跟着旁人一般,慕强凌弱,没有半分原则不成?”裴成河问道。 冯茂才沉默不语。 他自然是不想的。 十年寒窗苦读,一招科举出仕,初初戴上这官帽,满心想的是为民做事,为朝廷效力。 但官场亦是名利场,如同染坊的大染缸,只要进去,就不可能还保持一张白纸。 他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让自己染的那么黑,让自己还能尽量的保持初心,为百姓做事,做公正事。 但,能为百姓做事,前提是他还是个官。 倘若有一日,他因得罪权贵被免去官职,那他当真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是一个矛盾的事情,想要找寻其中保持平衡的关键点,很难。 冯茂才想到此处,长叹了一口气。 裴成河却是走到跟前,伸手拍了拍他,“不怕,我们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即可,任是他提举常平司,也挑不出咱们的错处,更何况,他不过就是个提举常平司罢了,这人外有人,天外也终归有天,还怕了他不成?” 冯茂才一愣。 一介县令,不怕从五品大员? 而裴成河素来做事沉稳,能说出这样的话,且此时一副只能说明…… 他找寻到了靠山! 但这个靠山是谁,裴成河似乎并不愿意透露。 无妨,裴成河是他的上峰,那裴成河的靠山,便是他的靠山,只按着裴成河所说的来做就是。 “我这就去!”冯茂才拱手,急忙召集了一些衙差,命其前往抓捕悦然酒楼的根生。 前去抓住的衙差去的极快,几乎是跟邹福泉一并到的。 而因为邹福泉去县衙时惬意地如同逛自家的后花园一般,根生对县衙之人并没有半分提防,被抓捕时亦没有躲避和反抗。
脸上反而挂满了不屑与嘲弄,甚至大言不惭,“今日你如何将我抓走的,明日你便如何将我送回来,还要斟茶赔罪,说自己瞎了狗眼!” 衙差闻言,面面相觑,继而哈哈大笑。 这段时日,这些话他们听到的次数属实不少,这耳朵几乎都要起了茧子。 但结果又怎样呢,还不是一个个被抓的时候嚣张跋扈,满嘴都是狂妄之言,在被审讯用刑之后,个个蔫儿成了霜打茄子? 这根生不是唯一一个,兴许,也不是最后一个。 根生见衙差们皆是无视他所说的话,心中顿时一沉。 但在被衙差带走,看到此时面色阴沉,站在一旁的邹福泉时,一颗心则是像被人紧紧攥住了一般。 掌柜的…… 好像没有要为他阻拦或者说话的意思? 就这般任由这些衙差将他带走了? 那这次掌柜的去县衙,并非是敲打问责裴成河,而是和裴成河达成了某种共识,将他交了出去? 还是说,掌柜的与裴成河并不谈拢,畏惧裴成河这个县太爷,此时壮士断腕…… 无论哪种,他的下场,都很可怕。 根生张了张嘴,半句话都不曾说出口。 而根生被带走之后,邹福泉则是气得砸碎了桌上的一套茶具。 这茶具,是汝窑所出,主子所赏,邹福泉从前十分喜爱,日日都要用。 伙计见状,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能默默地清扫地上的碎片。 这个裴成河,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如此对他悦然酒楼,待他得了机会,一定要好好在主子跟前,告他一状! 就等着往后日子难过吧! 邹福泉在心中默默诅咒了一番,眉头却也高高拧起。 再如何地宣泄心中愤怒,往后再如何针对了裴成河,那都是往后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眼下,这个裴成河,下手颇重。 那些被关进去的地痞肯定是捞不出来了。 不过无妨,那些人原本也是收了银钱去做事,自然也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至于根生那边,只能尽量打点,看能到什么程度。 而这段时日,他不能,且大约再花钱也找寻不来人再为悦然酒楼做事,去找夏记的麻烦。 这是最让人懊恼之事。 未能将夏记整垮,而是寻麻烦寻的一半,任谁看来都是实力不足,传出去惹了笑话。 而夏记只怕也会借着这件事,将生意做的更大,更将悦然酒楼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未来可怕! 邹福泉烦躁不已,同时仍然对裴成河的态度感到诧异。 裴成河不给主子和悦然酒楼面子,大约不是因为不知道悦然酒楼的背景,兴许可能是因为他有不得不偏向夏记的理由。 但有关夏记和夏氏的背景,他是查过的。 夏氏一介平民百姓,陆启言也不过就是军中一个小小都头,皆无大能耐。 而唯一能给夏氏和夏记撑腰的,是武熊。 第221章 是病就得治 这段时日,全力阻挡他派去那些人的,亦是武熊的手下。 但一介地痞,断然没有让县令对其马首是瞻的本事。 剩下的,便是四方赌坊。 四方赌坊背后的实际东家,是季家三郎,季景杰。 季景杰乃是云州知州,从五品官员,而其父却在京中中书省任职,季家权势不容小觑,不比赵家差。 也难怪,裴成河敢这般有恃无恐。 但,可别忘了,赵家的背后,可是温家! 邹福泉咬了咬牙,在犹豫片刻后,趁着夜色,前往四方赌坊。 葛掌柜正在二楼,竹编的摇椅,上头放着整张狐皮缝制的软垫,翘脚喝茶,十分悠闲。 在得知邹福泉前来,葛掌柜满脸笑意,拱手相迎,“邹掌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是打算好好玩上两把?” 临近年关,辛苦忙碌了一整年的生意人,浑身都带着经历了风吹雨打的疲累和日复一日的倦乏,许多人愿意玩上一玩这样心跳加速的刺激性游戏。 若是能赢,欢欢喜喜过大年。 若是输了,这般紧张刺激的过程充分撩拨起了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仿佛唤醒了沉睡多年的枯木,让其下定决心,努力生根发芽,来年多结些果子。 所以,赌坊一进腊月之后,生意极佳,熟脸也颇多。 葛掌柜对邹福泉前来的目的,自然也就想当然。 “玩是想玩两把,奈何葛掌柜这手伸的有些长,倒是叫我不好下注了。”邹福泉道了一句。 艳阳怪气十足。 葛掌柜眯了眯眼睛,见其脸色阴沉,双目更似喷火一般,立刻知晓对方来者不善,但面上仍旧笑容可掬,抬了手,“冬日寒冷,炭盆暖炉不离手,难免容易上火,我这里刚得了一些上好的绿茶,请邹掌柜喝上一杯,去一去火气。” 这明显是要进屋细说。 邹福泉冷哼一声,跟着葛掌柜进了一间房屋。 赌坊的伙计很快将沏好的茶水送上,又十分识趣儿地将门关上。 屋中只剩下了葛掌柜和邹福泉两个人。 葛掌柜十分尽地主之谊地亲自给邹福泉倒上了一杯茶水,语气不咸不淡,“邹掌柜有事不妨直说。” “此事葛掌柜心知肚明,不用再让我多言了吧。”邹福泉端坐凳子上,茶杯连看都不看上一眼。 这般倨傲的态度,让葛掌柜神色冷了下来。 他能猜得出来邹福泉此次前来的目的。 无外乎是因为悦然酒楼有心针对夏记时,武熊带着人出面做了一些事情。 对于这种事,葛掌柜虽然不想卷入太多争斗,但对武熊所做的事情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理会。 毕竟悦然酒楼这次针对,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必要。 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买卖,悦然酒楼却仗着背后有人,为所欲为,实在显得有些小肚鸡肠。 而那夏记所做的吃食属实不错,尤其是新做的那些卤肉和卤菜,倒比州城的都要好吃许多,且夏娘子也是个贤淑勤劳的,为人处世上也十分有眼力见,没少往这边送吃食,他跟着也吃了许多。 这吃人嘴短,葛掌柜自然也就有心想着拉上夏娘子一把。
他原以为,邹福泉见此情形,直到他的态度,加上县衙的干涉,心中也会掂量一些,不再做这种有失分寸之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往后只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只继续做各自的生意就是。 但现在,邹福泉找上门来质问,怒气冲冲的,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让人不爽。 都是背后有主子的,主子也都是家境不俗,二人皆是给人做事管理产业的大掌柜,谁比谁高贵? 到他跟前耀武扬威…… 葛掌柜垂了垂眼眸,冷笑了一声,“这话请恕我属实听不明白。” 装聋作哑? 看起来,这背后的事儿,的确是葛掌柜所为了。 邹福泉心中恼怒更胜了几分,“葛掌柜既是这般态度,那我也无话可说,告辞!” “不送。”葛掌柜端起了茶杯,自顾自地喝茶水,看都不看邹福泉一眼。 邹福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咱们走着瞧! 直到听到楼下伙计将邹福泉送出门后,葛掌柜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吩咐人将武熊叫了上来。 “掌柜的。”武熊见自家掌柜见了邹福泉之后便来寻他,心中有些不安,“您叫我?” “坐。”葛掌柜抬手。 见其态度和缓,武熊略松了一口气,在旁边一处板凳坐下。 “外头的事怎么样了?”葛掌柜问。 武熊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便如实回答,“我刚听底下人说,邹掌柜先是去了一趟衙门,后来衙门把悦然酒楼的根生抓走了。” 原来如此。 衙门这般不给脸面,也难怪邹福泉气急败坏地来找他了。 大约是觉得衙门之所以这般强硬,是因为他在背后使劲儿的缘故? 啧,这般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想害他…… 是病,得治! 不过,这次的事儿,衙门也实在是给力的很,竟是这般公正,甚至公正到有些偏袒夏记,多少也是有些反常的。 说不定…… 葛掌柜忽的眼前一亮,看向武熊,“衙门一出手,邹福泉那估摸着能消停几日,临近年关,赌坊事情多,还是要多盯一盯这边,别出什么乱子。” “是。”武熊应下,眼神晦暗不明。 “今儿个晌午你拿回来的那个盐水鸭滋味不错,清淡可口不油腻,当下酒菜最是合适,明日你再去夏记卤肉铺子买上一些回来。” 葛掌柜道,“对,还有那个口水鸡,也来一些。” 口水鸡带着点酸甜口,比着传统味道的卤鸡更符合他的口味。 “是!”武熊再次应下,眼中透着亮晶晶的光。 掌柜的,还是惦记着夏记的嘛。 那他知道怎么做事了! 有关衙门派人去悦然酒楼抓捕根生的事儿,在第二日时,便如同一阵风一般,传到了金丘县城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一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你们说,这悦然酒楼的根生是为啥被抓的,到底犯啥事了?” “这都不知道,那根生雇了一些地痞无赖,去夏记的各个吃食摊捣乱呢!” 第222章 流言 “合着这几日夏记的摊位不太平,是这根生在背后指使的?” “没想到吧,我先前是看出来这夏记肯定是得罪人了,不过属实没想到得罪的竟然是这根生,纳了闷了,这根生咋的就跟夏记结了这么大的仇?” “就说你傻吧,那根生就是一个伙计,好生生的咋可能跟人夏记结仇,就算结仇,哪里就有那么多钱雇那么多人去捣乱,分明就是悦然酒楼想要寻麻烦呢!” “可这悦然酒楼好端端的,跟人夏记过不去干啥?” “是啊,我也想不通,这夏记吃食摊生意虽然好,但就是咱们平头小百姓吃的家常饭,悦然酒楼做的是贵客生意,这也不冲突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有句话叫未雨绸缪,这悦然酒楼怕夏记生意做大,往后也做酒楼,跟悦然酒楼抢生意,就想着早些料理呗。” “这道理怎么听着这么歪?难不成就因为往后可能做的事,这会儿就得针对针对,咋的,我还说你今天眼神不对,明天可能会打人的,难不成今儿个就可以先打你一顿,预防预防?” “这悦然酒楼脑子兴许是被门夹了吧,这种事都想的出来,做的出来。” “我看那,别的不说,就冲悦然酒楼这回做的这事,足见这悦然酒楼也不是啥堂堂正正做生意的,指不定往后会做出来啥。” “不管做啥,都是伤天害理不积德的事儿,做多了总归会遭报应,往后我看咱们还是少去悦然酒楼吃饭吧,别跟着遭了祸。”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 这样的话传得多了,一众人心中多少都有了些计较,对于悦然酒楼也都带了些不满。 甚至有些性子执拗的,干脆就再也不去悦然酒楼,只去县城中的其他酒楼或者饭庄请客吃酒。 悦然酒楼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哪怕此时临近年关,请客吃饭的人极多,悦然酒楼每日的流水比去年仍旧是差了一截。 邹福泉的脸色,也就日渐一日的黑。 到气头上时,甚至又砸了好几回的杯子。 这些细节夏明月并不知晓,只知道自根生被抓之后,悦然酒楼便彻底消停,夏记这里也可以继续顺利做生意,顿时松了口气,只和吕氏与江竹果照常做事。 “听说因为悦然酒楼做的那些腌臜事,外头流言传得难听,悦然酒楼的生意都受影响了。”江竹果道。 “活该!”吕氏觉得十分解气,“这回吃了亏,往后也知道该怎么做人,别成天不好好做生意,就想着些歪门邪道。” 做生意,就是各凭本事,公平公正,搞些小动作算什么! 让人看不起! 夏明月听着两个人的闲谈,抿了抿唇,若有所思,手中的动作也顿了一顿。 在她看来,悦然酒楼眼下的局面还不够。 这般欺负她夏记,除了律法和道德的审判,还需要她的反击,心中的恶气才能彻底疏解。 但以她现在实力,以夏记现在的规模,皆是不足以与悦然酒楼叫板。 不过无妨,还有以后。 她要让悦然酒楼最担心的事情,成真。
夏明月咬了咬牙,继续清洗盆中的山楂。 赵大虎和赵二虎冰糖葫芦的生意颇好,每天都要卖几十串出去,哥俩高兴得不得了,每日皆是早睡晚起,卖力的做生意。 但这小串的冰糖葫芦很快被旁人发现了端倪,那些原本卖冰糖葫芦的人也开始有模学样,将原本大串的冰糖葫芦做成小串,甚至有些人开始恶性竞争,糖葫芦低价售卖,抢走了许多生意。 这让赵大虎和赵二虎烦闷不已,拉着夏明月商量新的对策。 “已是有人降价,若是你们再降价的话,效果不大。”夏明月道,“同等质量比价位,同等价位比质量,依我看,咱们需得在这冰糖葫芦上再动些脑筋,想点办法。” “夏婶婶说的对。”赵大虎点头。 “可这冰糖葫芦怎么动脑筋?”赵二虎有些不解。 冰糖葫芦无外乎就两种东西,山楂,糖,没了,再如何想办法,这冰糖葫芦还能做出花来不成? 夏明月见状,并不明说,只笑着卖了个关子,“看我的。” 夏婶婶有办法! 兄弟两个登时眼前一亮,看夏明月究竟要如何来做。 只见夏明月将提前准备好的几个碗端了过来,而碗中,分别放的是白花花的糯米饭,看着就清新爽口的绿豆沙,醇厚香浓的红豆沙。 山楂还是按着做寻常冰糖葫芦的办法去核,拿竹签串好,而后用小勺子将糯米粉仔细地塞进两瓣去核山楂的中央,只塞的糯米饭和山楂大小一样,压实,刮去旁边多余的部分。 绿豆沙和红豆沙皆是如此塞好,再像平时做冰糖葫芦一般,裹上一层糖浆。 待三样糖葫芦晾好,夏明月将其从案板上拿了起来,“尝尝看。” 每样糖葫芦皆有三四串,除赵大虎和赵二虎外,夏明月分别给了吕氏,江竹果还有一并在中央厨房做事的人一人一串。 江竹果分到的是糯米糖葫芦,红白相间,颜色十分好看,吃起来除了山楂和糖带来的酸甜,更有糯米饭的软糯清香,而那糯米饭外面裹着一层糖,真真真儿是外脆里糯,口感极佳。 且有了糯米饭的加入,原本吃不得酸的江竹果觉得舌头有了和缓的余地和空间,一口气竟是吃了一整根的糖葫芦,吃完之后更是意犹未尽,只想再来一串。 其他人的反应亦是如此,觉得好吃,且不够吃。 夏明月见状,十分大方地又做了一些出来。 而赵大虎和赵二虎欢天喜地跟着帮忙。 有这般新颖的糖葫芦,生意绝对不用愁! 年前赚一笔小钱钱的目标,最终还是可以实现的! 夏明月看着两个人忙的兴致勃勃,干脆将其中的细节尽数教给他们。 赵大虎和赵二虎见状,学的越发认真。 新的糖葫芦拿到街上时,因为其样子新奇,吃起来更容易入口,滋味也不再单调,更受人欢迎。 兄弟两个人的生意越发好,每日卖得的银钱,比先前的还要多上许多。 手中有了银钱,两个人心中欢喜,但也没忘记应该做的事情。 第223章 驴肉火烧 首先是付夏明月这里的货款,其次是在街上买了些新鲜的肉回去。 “夏婶婶,我们在街上瞧见有人卖新鲜的驴肉,便买了一些回来,算是答谢夏婶婶带着我们赚银钱。” 兄弟两个人说的一本正经。 一旁的吕氏在那撇嘴,“那我倒是不知道了,你们买这驴肉回来,是为了答谢你夏婶婶呢,还是想着让你夏婶婶做些好吃的,满足你们肚子里头的馋虫呢?” 哪里有这样拆台的亲娘! 兄弟两个人心思被说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更是满脸幽怨地看向吕氏。 最后却也勇敢承认,“都有。” “晨起我还念叨着想吃驴肉,可巧你们就买回来了,也算是帮了我的忙。”夏明月十分捧场,将那一大块驴肉接了过来,想了想道,“那我就按我的想法来做了。” “成!”赵大虎和赵二虎急忙点头答应。 以夏婶婶的手艺,不拘将这驴肉做成什么模样,肯定都是好吃的。 而夏明月则是先将这一大块驴肉泡到冷水里头,去一去血水,而后舀了老卤汤入锅,准备做成卤驴肉。 卤好的驴肉耐存放,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吃,十分方便。 且夏记卤味铺子现如今生意正好,夏明月有心增添卤肉种类,打两个独有的招牌卤肉出去。 这驴肉,刚刚好用来试试手。 说干就干。 去过血沫的生驴肉下了锅,夏明月交代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人仔细看着火,夏明月则是开始和面,准备做些火烧。 面粉加温水和成面团,抹油后擀成薄厚均匀的大长片,再抹上一层用葱油与面粉、花椒粉、盐巴、五香粉等混成的油酥。 将面皮从边缘开始卷,卷成大长条,再切成一个一个面剂子,上下擀开,将面皮如叠纸一般的叠进去,再次擀开,这般重复两三次后,面剂子成为一个长方形的面饼。 面饼醒上片刻,放入刷了薄油的鏊子上头,直煎得两面金黄,面饼熟透后即可。 待所有的火烧做好,又等上小半个时辰,锅中的驴肉已是卤熟炖烂。 驴肉捞出晾上一晾,待凉透后,用刀切成薄片,再剁成碎肉。 油酥火烧从中间剖开,将喷香无比的驴肉尽数塞入,便可以开吃。 火烧酥香可口,咸香无比,内里夹的驴肉软烂美味,滋味醇厚,浓香可口。 “这驴肉火烧可真好吃。”吕氏满嘴的肉,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比那肉夹馍还要好吃。” 先前吃的肉夹馍,里面夹的是夏明月炖煮的红烧肉,吕氏吃的时候只觉得喷香无比,好吃的不得了。 现在再一吃这驴肉火烧,只觉得绝对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肉夹馍。 没有其一! “确实好吃。”江竹果也连连赞赏。 赵大虎和赵二虎自不必说,这会子已是吃的顾不上说任何一句话,只将那驴肉火烧不住地往口中塞。 而夏明月自己,亦是吃的津津有味。 驴肉的肉质偏细腻,卤煮之后,味道醇厚,余味悠长,真正是油而不腻,百吃不厌。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传言果然不虚。
看来,卤味铺子那可以再增添一样新品了。 晚饭有了驴肉火烧,一众人的眼中便再也没有其他,干脆也不再做旁的什么菜,只从咸菜罐子里头夹了些腌芥菜出来,又煮了一锅稀稀的棒子面糊,一并配着吃。 吃罢晚饭,在忙碌了一会儿中央厨房的事情后,所有人离去,夏明月和江竹果检查各处后,关闭大门,插上门栓,回屋睡觉。 刚躺下来,夏明月便听到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敲门…… 夏明月想起先前陆启言夜晚回来的情形,腾地起了身,但在去开门时,却又自嘲地笑了笑。 陆启言刚回去没几天,哪里就这么快又回来了。 当打开门后,瞧见门外站着的的确是陆启言时,夏明月眉梢微挑,不自觉地勾唇笑了起来,“陆大哥回来了。” 陆启言瞧见夏明月满脸的笑意,显然对他回来十分高兴,嘴角不自觉地也翘了翘,“嗯。” 夏明月笑得眉眼弯弯,抬眼看了看往窝棚走的乌金,“乌金倒是越发伶俐了,知道给你开门。” 方才她在屋中,都没听到陆启言敲大门和进院子的动静。 “是啊。”陆启言点头,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而乌金进窝的动作顿了一顿,幽怨地看了陆启言一眼。 其实,也不是它想伶俐的。 奈何这个显眼包吧,怪让狗害怕的。 吃掉所有吃食,让狗饿肚子的事情…… 哪只狗敢尝试? 被逼无奈罢了! 夏明月没察觉到乌金的小动作和小心思,而是沉浸在陆启言回来的喜悦中,招呼他在堂屋桌前坐下,又拨弄了一下炭火,给他倒上了一杯热茶。 “陆大哥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陆启言如实回答。 他一路上快马加鞭不说,走的时候天色还略早,不到晚饭的时候,也就没有刻意让伙房做些吃食。 免得耽误了时辰。 “那我去给陆大哥准备。”夏明月说话,起身去了灶房。 现成的卤驴肉,凉掉的火烧搁在锅中稍微热上一热,很快便能做出来几个驴肉火烧出来。 而汤,夏明月做的是酒酿蛋花汤,既可以暖身,亦可以解乏。 驴肉火烧和酒酿蛋花汤很快端上桌,陆启言也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拿起火烧开始大咬大嚼。 “陆大哥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可是有事儿?”夏明月将芥菜丝放到陆启言的跟前。 陆启言将口中喷香美味的驴肉火烧咽下后,道,“有些不太放心,便回来看一看。” 其实他本该前两天就回来的,奈何建桥到了要铺桥面的关键时刻,陆启言担忧有人使坏,便时刻盯着,不敢离开。 所以,是因为担心她? 夏明月抿嘴笑了笑,“陆大哥放心,有武熊大哥帮衬,县令裴大人这里也公正做事,严惩了那些寻衅滋事之人,更抓了悦然酒楼的根生,眼下悦然酒楼已是十分安分,不再出任何事端。” “嗯。”陆启言吐了一口气。 第224章 溜骡子 这个裴成河,还不错。 陆启言垂了眼眸,笑道,“这样就好,估摸着有了这次的教训,悦然酒楼往后也能安分许多。” “嗯。”夏明月点头。 邹福泉自然不是能安分的性子,但现如今舆论一边倒,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众人皆会觉得是悦然酒楼在背后生事儿。 所以即便邹福泉心有不甘,此时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造次。 旁的不说,过年前后,夏记绝对不会有任何事端。 “你那里如何?”夏明月问。 “一切还算顺利。”陆启言道,“除了房师傅近日的意见比较大。” “为何?” “嫌弃伙房那炖煮的羊汤不如你炖煮的好喝,嫌弃伙长做的羊肉汤泡馍只学了个皮毛样子,根本没有学到精髓,再来,便是抱怨糖蒜已经吃完,追问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糖蒜。”陆启言如实回答,喝了一大口酒酿蛋花汤。 酒酿后味醇厚,酒香十足。 好家伙,竟是没一件是有关造桥之事的。 这房林旺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吃货。 夏明月扶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教的时间太短,伙长他们能将羊肉汤炖煮成那个水准已是十分难得了,至于这糖蒜,怕是要等到明年四五月份了。” 到时候新蒜下来,才能重新做。 “不过既然房师傅喜欢吃这糖蒜,想来也比较喜欢吃各种腌菜,待你这次去的时候,我准备些腌芥菜和西瓜酱豆,你一并带了过去吧。” 芥菜多且常见,整个冬天可以随时腌制,要多少便有多少。 西瓜酱豆,夏明月当时腌制的也不少,除去送人的,剩下的也不算多,但送出去一小罐,还是可以的。 不过说起这事了…… “陆大哥这次在家呆几天?”夏明月问。 “明日一早就走。”陆启言咬着手中的驴肉火烧,沉声回答。 夏明月顿时一怔。 明日一早? 那陆启言这次回来,就是特地为了看一看她现在的状况,看她是否一切都好? 陆启言…… 很在意她? 夏明月局促地低了头,将袖子拽了又拽,直到见陆启言将三个肉塞得满满登登的驴肉火烧和一大碗酒酿蛋花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后,这才转了话题,“吃饱了吗?” “饱了。” 其实他并不曾完全吃饱,但见夏明月只准备了这么多,觉得应该是食材有限,便不再多做要求。 晚上嘛,不能吃太饱的,不然对肠胃不好。 陆启言这般开解自己,伸手帮夏明月一起收拾碗筷,端进了灶房。 见夏明月这会子要将碗筷洗涮出来,陆启言便拿了水桶去水缸那里提水。 寒冬腊月,水缸中的水冰凉刺骨。 陆启言蹙眉,拽住了正在系围裙的夏明月,“我来吧,水太凉。” 说罢,不等夏明月有所反应,已是将水倒入盆中,卷起袖子,拿起了旁边案上放着的丝瓜络。 丝瓜络柔软去油,是寻常百姓洗碗刷锅的利器。 陆启言手脚麻利,洗碗的动作也十分熟练。 “初到军营中时是小兵,遇到伙房那人手不足时,也要时常去帮忙,这些活都做过。”陆启言解释。
原来如此。 夏明月接过陆启言洗好的碗,拿巾子擦拭干净,一个个放回到旁边的碗橱架子上头。 一切收拾完毕,陆启言和夏明月回屋歇息。 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夏明月吹熄了灯火。 今晚的夜空不太晴朗,云层遮住了明月,整个大地漆黑一片。 到午夜时,开始刮起了阵阵寒风,吹得院中的杏花树枝条晃动,唰唰作响。 甚至到了第二日清晨时,这风仍旧刮得凛冽,吹到人的脸上,仿佛细小的刀子一般,生生的疼。 夏明月早早起床,给陆启言准备好了早饭以及要带走的东西。 早饭是热气腾腾的胡辣汤和浓香满口的生煎包,而让陆启言带走的东西除了给房林旺准备的腌芥菜,西瓜酱豆以外,夏明月更是为陆启言准备了一些卤肘子,卤猪头肉,以及一些卤鸡蛋。 这些东西皆是用瓦罐盛装,外头用棒子叶编织的小提篮一样的东西包裹,再用布兜兜着系好之后挂在马背上。 这般,瓦罐之间不会相互碰撞,亦不会在马背上来回晃动。 唯独不好的地方就是好好的马匹看起来有些像驮货的骡子,看起来少了许多马匹应有的英姿飒爽之感。 好在陆启言并不在意这些,翻身上马之后,便一路驰骋着往西而去,出了城门后,直奔小河庄。 一路上策马奔驰,在日头还不曾到正当空时,陆启言便抵达了永丰河边。 房林旺正背着手在河边看士兵们做活,瞧见风尘仆仆,满身寒意的陆启言时,哼了一声,“陆都头这懒觉睡得可舒坦?” “倒是没有睡懒觉,只是昨天下午快马加鞭回去了一趟而已。”陆启言道。 回去了一趟? 房林旺登时来了精神,脸上甚至都挂起了笑容,“陆都头既是回家,可带了糖蒜回来?” “没有。” 房林旺的脸登时耷拉了下来。 陆启言摸了摸鼻子,“不过内人准备了一些腌芥菜和西瓜酱豆,让我带了过来。” “不早说!”房林旺埋怨,瞥了陆启言一眼,却是喜笑颜开,砸了咂嘴后,又问道,“那夏娘子可有准备些炖羊肉?” 伙房这里炖的羊肉和羊肉汤,属实比不过夏娘子所做。 “没有。”陆启言道。 房林旺脸上的笑容登时又淡了一些,但想到好歹有腌芥菜和西瓜酱豆,长叹了一口气。 也罢,好歹凑合一下也不是不能。 “内人准备了一些卤猪肘和卤猪头肉。”陆启言缓声道。 房林旺,“……” 能不能把话说完,能不能! 当他是骡子,没事在这儿瞎遛呢! 气人! 房林旺一张脸臭了又臭,白眼几乎翻到了天上去。 这边,夏明月在家正在家忙着清洗猪小肠。 撕肥油,刮油脂,用粗盐浸泡,草木灰揉搓,过水冲洗……经过足足一个多小时不停的忙碌,原本颜色发深粉的猪小肠,变得有了些许透明,而原本有些发臭发苦的味道,也已经荡然无存。 第225章 五香肉肠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226章 抓住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到这里谈生意便能尝到新鲜的吃食,何乐而不为? 葛掌柜自然是满口答应,“便依夏娘子所言。” “葛掌柜和武大哥稍等片刻。”夏明月起身进了灶房,将江竹果刚刚煮好的那一串肉肠捞出。 微微晾上一晾,夏明月用刀将肉肠切成片。 用的刀是陆启言打造的那把,刀刃锋利无比,用着也十分顺手,切出来的肉肠,薄且均匀,丝毫不破坏肉肠的形状。 薄薄的肉肠片切好后,摆在乳白色的磁盘中,夏明月又简单地用蒜末、酱油、醋等调味料调上了一个料汁,一并端到了堂屋。 椭圆形的肉肠片错落摆放成花瓣层层叠叠的样子,看起来赏心悦目,而肉肠片热气还未完全散尽,袅袅而上的热气带着浓郁的香气,直往人鼻孔中钻,更是将人腹中的馋虫尽数勾了出来。 葛掌柜本就因为尝过夏记卤味和夏记吃食摊上的一些吃食,知道夏明月手艺颇佳,这会子更是期待满满,不等夏明月招呼,便已是动了筷子。 肉肠表皮筋道,肠里的肉粒儿分明,一口下去,满口都是肉香,吃着十分过瘾,哪怕是不蘸任何调料,便已是觉得颇为好吃。 若是蘸些料汁,解油解腻,更别有一番风味。 “夏娘子手艺果然极佳。”葛掌柜张口夸赞,手中的筷子却没有任何停歇。 一片,两片,三片…… 所有的肉肠很快尽数到了葛掌柜的口中,而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在又伸出筷子时,什么都不曾夹到,这才发觉肉肠已是被吃了个干净。 可是…… 刚刚夏明月端上来时,明明都还是堆的满满的,看着分量属实不少的。 现在竟然被他吃完了吗? 他的饭量,有这么大? 葛掌柜不由地看向武熊,以眼神来质问。 肯定是你小子吃完的对不对? 武熊,“……” 他连筷子都没有动好吧,怎么可以这么冤枉他呢? 很是委屈! 眼看着武熊满脸懵,眼中皆是无奈,一副想要辩解的模样,葛掌柜这才接受了自己似乎也是个吃货的事实,只轻咳了一声,“夏娘子做的这肉肠实在是美味的很。” 吃不够呢! “葛掌柜既是喜欢,那便将这些先带了回去。”夏明月将方才做好,正在晾晒的肉肠拿了一些出来,尽数装进小竹篮中,给了葛掌柜。 更是交代这肉肠最好晾上一晚上,待明日再蒸煮以及蒸煮时的一些注意事项。 武熊是个粗人,在听到需要注意这般多事情时,眉头紧蹙,“这般麻烦……” “麻烦啥麻烦,我听着简单的很。”葛掌柜没好气地白了武熊一眼。 连点好好做吃食的耐心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个儿是吃货,别辱没了吃货这两个字! 而后,又对夏明月笑道,“夏娘子所说,我皆是记下了,回去一定按着夏娘子所说的来做。” 且听夏明月所说,这肉肠不但可以直接煮,也可以切片来炒着吃。
说起来,这两日底下人给他寻来了几个个头颇大的新鲜冬笋,做成油焖的最是好吃,这肉肠便有不少的荤油,炒到一块吃,绝对美味加倍! 一想到这里,葛掌柜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但又觉得竹篮中的肉肠分量不算多,有些不大能够彻底过了瘾,在犹豫片刻后,干脆心一横,厚着脸皮又道,“夏娘子若是这几日还做肉肠的话,可否帮我留一些?” 果然了,没有人可以抵挡五香肉肠的魅力。 被这般肯定手艺,夏明月心中高兴,笑靥如花,“一定给葛掌柜留上一些。” 年前做肉肠,除了自己吃的,夏明月原本就是打算以这市面上没有的肉肠作为亲朋好友之间年前走动的伴手礼。 现下要和葛掌柜一并筹划开酒楼的事情,葛掌柜自然也就她需要送肉肠的行列。 见夏明月答应的十分爽快,葛掌柜越发高兴,只站起了身,冲夏明月拱手,“我们便先不打扰夏娘子忙碌了,先告辞。” “葛掌柜慢走,武大哥慢走。” 夏明月和江竹果一并送了二人出去。 葛掌柜和武熊两个人出了夏明月家的门,一路到了街上,慢慢地往东走。 武熊帮葛掌柜拎着小竹篮,眉头依旧微皱。 今日葛掌柜喊他一并来夏明月家中,却并未事先提及要和夏明月一起开酒楼之事,因而此时的武熊对葛掌柜突然有此想法,也觉得有些意外。 “掌柜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开酒楼了?”武熊轻声问。 “赌坊虽然赚钱,咱们做的也不是什么不正当的生意,但这种生意到底有些上不得台面,也无法替主子做些笼络人脉之事,甚至主子许多时候连提都不好意思提。” 葛掌柜道,“所以前两年开始,我便有心想要找寻些旁的生意来替主子做,奈何有这份心,却也没这个机缘,现在好了,有了夏娘子,也就有了机会。” 不但厨艺极佳,而且有一定的背景,无论哪个,皆是能与悦然酒楼相抗衡。 而有他的加入,这酒楼做起来,自然也就事半功倍,可谓是个绝佳的机缘。 一定得牢牢抓住。 “可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彻底就与那悦然酒楼杠上了?”武熊有些担忧。 他是个粗人,不大聪明,但也懂得生意背后牵扯面颇多,千丝万缕,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我就算不开酒楼,那邹福泉不也视我为眼中钉?”葛掌柜不以为然。 上次悦然酒楼针对夏记之事后,邹福泉已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算在了四方赌坊,乃至整个季家的头上,那还不如干脆做点别的,好歹在得罪了赵家之余,还有点收获。 再者,官场上的事情,看着面上和和气气,私底下却是暗潮涌动,无外乎都是利益相争罢了,哪里就有那么多情谊了? 抓到手的利益,才是最真实的。 葛掌柜眯了眯眼睛,“你这几日,还是要尽快去协商买铺子之事,务必尽数都谈下来。” “是。”武熊急忙应下。 第227章 不好了 “此外,一定记得不能强买强卖,需得给到合适的价格,让人心甘情愿售卖,不过若是有人想要趁机捣乱,也不妨让他们知道点厉害。” 总而言之,就是不刻意欺负人,但也不能让一些心思乱动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拿捏了他们。 “掌柜的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在市面上的许多事儿,武熊知道分寸,明白如何去办。 葛掌柜见状,微微点头,“嗯。” 夏明月这里,开始盘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一是要跟洪屠户还有何顺子这里说一声,多给找上一些猪小肠,且为了能够省时省力,希望找到的这些猪小肠是处理的差不多的,她可以额外多加上一些钱。 第二则是需要定一下三日后葛掌柜这边试菜的菜单。 而这试菜,远比一桌普通的席面更要讲究。 要将她拿手厨艺展示出来,更得拿出几样市面上少见,能够令人惊奇的菜式,更得做出两道往后能当做酒楼招牌菜的菜。 且荤素需得协调,凉热均衡,饭前开胃小菜,饭后的糕点甜品,甚至连主食和汤羹,都需得搭配的十分适宜。 总之,不是一件易事,需得颇为用心。 夏明月窝在屋中了半日,将打算要做的菜式尽数写了出来,又将所需的各种食材详细罗列,准备明日一早亲自前去采买。 夏明月忙着三日之后的事情,晚饭是由江竹果做的。 灌五香肉肠的肉馅儿还剩下了一些,江竹果干脆将这些肉馅儿配上了一些嫩嫩的白菜心儿,搅拌均匀后包成了饺子。 和饺子面时,江竹果往面中加了鸡蛋和些许盐巴,又醒了足够的时间,这般做出来的饺子,皮韧性十足,可以擀的薄且不容易破,饺子吃起来真正是皮薄馅大,十分好吃。 “竹果的手艺是越发好了。”夏明月也对这碗饺子十分肯定。 得了夏明月的赞赏,江竹果十分欣喜,笑道,“这是夏姐姐教的好。”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做事尽心努力,在做饭上也有天赋。”怕江竹果不信,夏明月又补了一句,“我说的可是实话。” 吕氏附和道,“我作证。” “我们也作证。”赵大虎和赵二虎兄弟两个人亦是说了一句。 口中还嚼着饺子,话说得含糊不清。 江竹果见状,抿嘴直笑。 豆蔻少女,笑得会心,模样活泼可爱。 夏明月瞧着,忽地想起江竹果刚刚来家中做活时瘦弱胆怯的模样,与此时落落大方,明艳活泼的样子可谓判若两人。 环境影响人,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只是,也不知道,江义和和田氏,现如今都如何了。 自先前江竹果最后给了田氏一块银子,算作恩断义绝最后的孝敬后,武熊见田氏不顾自己死活,竟是将银子送给了并不缺银两的江义和。 而后,有关两个人的消息陆续传了过来。 江义和被取消了应试资格后,离开了镇上的书院,而后将家中破屋低价售卖,再不见踪影。 有人说,江义和负气远走他乡,更是立下誓言,往后一定要衣锦还乡,一雪前耻。
也有人说,江义和心中郁郁,早已在月黑风高之夜,决然投江,尸首更是不知道被江水冲到了何处。 更有人说,江义和满腹才华,被人嫉妒这才败坏了名声,实乃无妄之灾,幸得有人伤势,带到麾下做了幕僚,现如今已是混的风生水起…… 江义和这边的版本颇多,有关田氏这边的也不少。 在江义和被取消应试资格后,江家村的人发现,田氏不知所踪已是多日。 有人说田氏被休,无脸见人,已是跑到了山上,自生自灭。 也有人说田氏见江义和已是没有了前程,自觉多年付出付诸东流,便和一个到处贩卖东西的货郎私奔。 也有人说,田氏家中遭遇强盗,强盗见家中贫寒,实在搜罗不到任何值钱之物,便干脆将田氏掳走贩卖。 更有人说,田氏是去找寻江义和去了,但一路找寻无果,开始变得疯疯癫癫,成为了乞儿,看着十分可怜。 …… 这些消息,夏明月有听闻,江竹果自然也有听说。 江竹果没有过多讨论,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忙自己该忙的事情。 对此,夏明月也不再多提。 江义和和田氏此时都下落不明,但都已不在家中,也算是让江竹果脱离了原本的家庭,对江竹果而言,兴许也是好事情吧…… 夏明月走神期间,其他人已是基本吃饱了饭,各自放下碗筷。 江竹果和吕氏一起收拾碗筷、洗涮。 瞧着水缸中的水此时不算多了,江竹果便提议,“待会儿一并将水缸给刷了吧。” 水缸中的水,每日都是从水井中现打的,水是十分干净,但时日长了,尘土难免容易落入,需得时常洗刷,才能确保干净卫生。 “成。”夏明月将碗中剩余的几个饺子赶紧吃完,一并站起了身,帮着忙碌。 水缸颇大,且因为中央厨房这里用水颇多,夏明月家中有五口水缸,且每一个个头都不小,洗刷起来,不是一件容易事。 需得先将里面的水尽数舀了出来,等其沉淀一会儿,再用炊帚将水缸内壁仔仔细细地刷干净,再将水舀出,再洗涮两次,确保灰尘彻底洗刷掉,这水缸才算洗刷干净。 五口水缸洗刷完成后,夜色已是有些深。 将舀出来的清水重新倒入水缸,再盖上盖子,众人各自回家,夏明月和江竹果则是回屋歇息。 翌日早早起床,所有人开始忙碌。 按着各自的分工,挑水、准备每日对外供应的各种吃食货物、张罗早饭…… 就在夏明月准备着待会儿吃完早饭后要怎么去采买两日后所需的食材时,江竹果急急忙忙地跑到了跟前,“夏姐姐,不好了……” “怎么了?” 见江竹果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慌张,夏明月的心顿时一沉,“出了什么事?” “今天的吃食,味道吃着有些不对劲。”江竹果急的满额头皆是汗,拽了夏明月的袖子,“夏姐姐还是来瞧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