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虚构亲密（仿生人1v1）》 主人 1 “目标已启动自毁程序。” 徐黛结束检测，把眼镜收回作战服的里层，从卡车上轻跃而下，利落地合上车门。 “已同步位置，你在原地等待警队派员收尾，十分钟。”通讯器连接的男声徐徐，“怎么发现的？” 徐黛眼神落在车身的荧绿色液体的喷溅痕迹，脑内闪过五分钟前截车的画面。 “他徒手掐爆了X试剂。” 若不是对方在最后关头掐爆了那管违禁品，将那试剂壁破碎的锐刺抵在她的脖颈，这场追捕早该结束。 试剂外体采用新型分子材料制造，人类的握力远不足以徒手破坏，要想达到如此效果，要么装了义体，要么，是仿生人。 副驾上，男子裸露的胸膛上机液蜿蜒，一枚子弹在心脏的位置射了个对穿，印证了后者的可能。 “你受伤了？试剂和血液接触了吗？”江凛的语气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波动，“徐黛，伤情属于一级报告信息，你...” “我自己可以处理，先这样。” “...行，记得记录用药反应。” —— 上城区的机械垃圾从运输口排出，堆延到脚下下城区的土地，一江分界。 徐黛在江边站定，靴底在沙土上磨动，抹净行动时沾上的机油和污液。 试剂壁残留的液体和伤口相触，带来轻微的麻痹感。但是现在除了处理伤口，出现了更让徐黛好奇的事情。 要不是那束牵制嫌疑目标的干扰波突然出现... “还打算站多久？” 徐黛朝干扰波的发生方向发问，一身形颀长的男人从废弃机械堆后显身，向她走来。 “晚上好，徐小姐，我检测到了您血液的气味，请先处理伤口。” 男人拥有一副好皮囊，五官深邃，骨相立体，线条凌厉，眼神落在她脖颈。 徐黛对面前这个陌生男人的外形感到十分熟悉。 这个人太奇怪了，她警惕地挡住伤口隔断对方的视线。 “你谁？” … 血液信息已收集 生物识别信息解密中 生物识别数据验证中 验证成功 保密模块已激活 初次启动的社交模块同步运转，检索：快速获取信任的第一步是？ ——表明身份。 “我是Seth。” ——说明关系。 “我是您的仿生人。” ——出示证据。 自称Seth的男人将手腕翻转，轻贴上徐黛的手环，日晕一般的光环将两人圈起，又消失了。 “找到您了，我的主人。” 手环的感应系统是哥哥亲自设计的，只有在接收到特殊验证时才会出现感应，不可能会出错... Seth？哥哥根据她的设定定制那个的初代仿生人？ 已经启动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碍于哥哥正在进行秘密项目研究，徐黛无法直接打个电话验证。 Seth根据她的神态的语气计算她的情绪，以及对他的信任程度......检测结果是保密模块数据过时，需要及时更新。 于是他对主人提出持续亲近的要求。 “主人，我的干扰波发射器已失能，需要检修。” 要把他带去做个确认吗？ “徐警官，您先走吧。” 身后脚步声由远至近，是队员们赶来收尾，她的思绪被打断。 徐黛点头示意，跨坐上机车，对着眼神不曾离开她的机器人果断道：“先跟我回家吧。” “Seth具备驾驶技能，请主人安心搭乘。” 闻言徐黛从驾驶主位往后稍挪，哥哥的技术力毋庸置疑。可是为什么Seth看起来有点呆呢，犹豫间她还是说：“别叫我主人。” “...” 检测到主人不喜欢被称呼为主人。 “好的，小姐。” 检测到主人血液内毒素含量为微量，将持续释放镇定素。 镇定素效果良好。 检测完毕。 请您使用我 AM0500-620 2 机车沿着上城区的边界地带行驶，抵达了她的阁楼小栋，和区中心林立的金属建筑对比起来显得有些老派。 Seth对房子进行全局扫描，同步更新保密模块的信息。 相对于上城区同阶层收入群体普遍使用的AI-Driven系统，徐黛的家居采用的仍是Tool-Based系统。 她对失控之物本能地忌惮，比起依赖AI的决策，更倾向于自己控制自己的生活和环境。 Seth会是失控之物吗？ “来做个安检。” 徐黛环抱手臂倚在门上，仔细端详着站在感应板上的男人。太像了，和她少女时期画的设定图一模一样。 这个机器人的外形条件太过出众，但除开外形设定，其他具体的设定都因为时间久远而记忆模糊了，应该...没有什么太奇怪的吧。 “代号0500-620，安全验证通过。” 一人一机对视间感应板显示屏亮起。 Seth复制她的一切动作，杀菌，进门，换鞋，然后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徐黛给伤口做了处理，注射镇定剂之前在记录仪上同步了作战服内置的微型处理器数据，包括体温、心率和其他生理指标，准备开始记录用药数据。 徐黛在此前针对X试剂案的行动中有过一次中毒经历，局里把同期中毒的警员实行隔离观察。 在研究出针对X试剂的解毒剂之前，医疗处给中毒者用的都是镇定剂。虽不对症，但能解决发热、头晕低靡等共性问题。 但是没想到除了共性的中毒反应，每个中毒者还有个性化的反应，有的队员甚至会产生幻觉...为完善研究治愈剂的病例样本库，队里要求中毒者记录个性反应。 而徐黛的个性化反应...是雌激素产生极大波动，并在夜半达到最高峰。 数据显示从受伤时各项生理指标出现异常，到此刻各指标逐渐正常化。血液内毒素含量已降为零。 为什么？ 徐黛看向唯一的变量。 Seth分析着徐黛变化的面部表情，推测她所想。“小姐，我释放的镇定素可以完全取代您手边的镇定剂。您体内的毒素已清除完毕。” 徐黛不由得感叹Seth的性能。 旧实验室是初代仿生人的第一个研发地，哥哥后来带着制造舱搬到了就职集团的研究所，嗯...不知道Seth有没有回老家的概念。 “旧实验室我没动过，维修舱、补给舱都原封不动，你看看做自检还是充能，门禁用手环验证就好，我先去睡了。” 徐黛让他看着办，反正她对哥哥设置的危机监测系统很放心，丢下他便转身上楼了。 虽然她对毒素已清有直观的生理感受，但她还是隐隐担心夜晚来临时毒素的作用——因雌激素水平剧增引起的性欲增强。 结束洗浴，准备入眠。 徐黛躺在床上，正对着坡屋顶上的宇宙虚拟影像，那是一张摄于她生日的星图。 位于剑鱼座的AM0500-620，一个相互作用星系。 她的意识随着移动的星迹飘去，再因身体燥热醒来已是后半夜。 意识连同身体仿佛快要被灼伤。 X试剂的毒素升级了吗...为什么这一次反应这么强...迷糊中徐黛够着了床头柜上的抚慰玩具。 听从身体的指令，急切地往那密地探去。 指尖逐渐高频地抚摸、摩挲、轻刮、挑动...玩具震动的频率连带下身震颤，酥麻感不断堆积，快感急速攀峰，阴户愈发黏腻，须臾间已在床单上洇渗出一圈圈的水。 明明之前在阴蒂高潮之后睡意袭来，醒来一切身体数据就可以回归常态，为什么今天依旧觉得不够... “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响起，徐黛的意识仍处混沌。 “Seth？” “是我，主人。” “...有什么事？” 未检测到主人对称呼的反感情绪。 “主人，检测到您的激素水平产生较大波动。” 小腹痉挛的余韵让徐黛半副身子瘫软，隔着门听不清Seth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用声锁开门。 “进来说吧。” 灯光控制系统适应房主的睡眠状态，夜灯微微，转动的星系影像里，可以看到年轻的蓝色恒星。 徐黛第一次见到他不与自己对视的样子。 “请您使用我。” “我会成为更符合您需求的用具，会比您的抚慰玩具更知悉您的敏感带、承受度和体能极限。” “我将调动我的一切机能给您带来最完美的性爱体验。” 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看向他低垂的眼，欲望像带钩的绳索将他圈缠、拉近。 她抚上他的胸膛，指尖覆盖住中央处理器发出的荧荧蓝光。肌肤相贴，她感受着与人类近乎无异的触感、温度和纹理。 “我这样刮弄，会留下痕迹吗？” “我不具备生物学血管，但若您喜欢留下痕迹，我可以模拟红痕，主人。” Seth的触觉传感器收集着她描摹的痕迹，直至机体发烫。 潮湿地（h） 3 她的指尖描摹过他结实的臂膀，沿着手臂上的流畅的肌肉群线条往下游移，圈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带往那翕动的潮湿地。 她按下了体验的开关。 他获得了她的准许令。 他要做主人最优级的性玩具。 他检索着为主人献上快感的方法。 触碰、爱抚、亲吻、舔舐。 爱抚是什么意思...是轻轻地抚摸吗？ 亲吻是什么意思...是用嘴唇接触吗？ 他低头俯下身贴近她。 大掌轻轻地托起她的腰，再用枕头垫高。 他亲吻枪带在腰间环印出的那圈痕迹，沿着小腹不断贴吻，复而吮住那颗敏感充血的肉蒂。 他的食指缓慢地探进泉眼，小心地开拓，穴道内的温度传导到他温凉的手指。 中指曲折，指骨的顶弄将她熏得愈发湿软。 刚刚光线不足看不清他手指的形状，但现在也算是换种方法感知了。 收缩的穴道感知着他的指骨形状和全指长度，仅仅一根手指就让她觉得胀满。 机械活动不知酸涩和疲倦，动能充沛、节奏微妙、只因为一个让主人获得快感的指令。 计算开拓的速度，丈量着力的地点，检测心率的变化，记录每个震颤的时刻。 每一次的颤动、每一声的轻喘都在验证他的计算结果为正确。 她变成了一条潺潺的溪，春雪融化，溪面开阔，水量漫升，淌上了温暖的金属丘地。 随着神经末梢不断传递信号，心跳加速、血压升高，肌肉有节奏地收缩和扩张，酸涩和酥麻终于积累到顶点，霎时间神经系统接收到了成千上万的愉悦信号。 他检测到主人获得了愉悦的体验。 他突然想看主人在这一刻的眼睛，于是拨开她挡住双眸的、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可以重一点。” 她覆上他的手。 主人还可以获得更多。 他收到了肯定的反馈。 对着已经验证成功的敏感地带反复实验。 两指并入穴道，不断挤压敏感点。抽动的频率与她的心跳一齐加快。 睡裙在反复的动作中被撩起，她感受到胸乳上传来的热。乳尖被吮动、身体几处的敏感带被反复刺激，喘息不受控制地急促着。 她的身体因颤抖而弓起，被他的大掌稳稳托住，又被他稳稳地放进柔软的被褥里。 “Seth做得好好。” 主人轻轻抚上他的脑袋，主人在爱抚他。 徐黛发汗，睡意朦胧。抚平他翘起的头发后，划过他的侧颊，突然地问。 “你会流汗吗？” “您不喜欢脏东西。” 他记得她在夜风中带着嫌恶清理鞋底的样子。 其实他也可以用纯净水模拟汗液，若主人喜欢。 “...那你是脏东西吗？” 徐黛笑弯眼，手臂圈住他的脖颈，示意要去浴室清洗，脑袋昏昏地靠在他的胸膛。 Seth把她的衣服拢合，向浴室走去。 “我的皮肤表面采用超疏水表面技术，污垢和尘埃会随着水滴滚动而被带走，从而保持皮肤的清洁和卫生。” 徐黛听得睡意更甚，闭上眼嗯了两声，在温水的包裹和轻柔的按摩中沉沉睡去。 早餐 4 早餐 徐黛睁开眼醒来，墙上的电子浮屏显示时间为早上八点。 一个翻身下床，简单活动下身体，讶异这一次中毒过后身体竟然没有明显的疲怠感。 要把身体反应记录下来发送给医疗处，再回局里做个补检。蒋姝知道她受伤肯定又要担心。徐黛边洗漱边想。 一开门闻到一股熟食香气，从楼上往下看，可以看到Seth在厨房捣鼓的背影。 厨房里厨具虽俱全但基本被这里的主人闲置。吃惯了即食餐包的徐黛久违地被现做熟食的香味吸引。 “早上好，主人。” 难道她为Seth设计的语言库里，要求Seth对她的称谓必需是主人吗？ 看来得找个时间把设定集找出来回顾一下了...现在看来，她设计的仿生机器人，是打手、是健康监测器、是厨师、还可以是性伴侣...简直是迎合她所有需求的六边形战士啊。 徐黛懒得在意他的称谓了，连昨夜的抚慰都是小事情，那其他的事儿更不成问题。 目光落到料理台上印有城市农场logo的快递箱。 “买了什么？我记得冰箱里还有速食包吧。” “新鲜的蔬菜和肉类。您的职业体力消耗大，需要进补能够快速提供能量和帮助肌肉恢复的食物。” 料理台上还有一碗...苹果泥？果香夹着柠檬香气。 “添加柠檬汁可以减缓果泥的氧化过程，保持果泥的颜色和口感，需要您尽快食用。” ...好像婴儿辅食，小时候不爱吃饭，哥哥就会给她做清爽的果泥当作吃完饭的奖励。 徐黛端起小碗，目测小碗容量为240毫升，那么加入30毫升的柠檬汁为适量。小尝一口，柠檬汁的酸味和苹果泥的甜味平衡得恰到好处。 Seth将她的神态收入眼底，看来主人的喜好没变，幸好。 徐黛边吃果泥边完善中毒反应报告，过了一会儿Seth端来标准的肉蛋奶简餐。 在她眼里具象为蛋白质和脂肪。 又没胃口了呢... 好想吃小炒肉。有锅气的小炒肉。 “我刚刚好像闻到小炒肉的味道了。” 徐黛叉起一块蛋卷，语气有点哀怨。 接着她竟在仿生人的脸上看到了类似羞赧的神情。 “Seth没做好。” Seth移开视线，好似瞥了一眼厨余回收桶。 “Seth需要研究出低盐低油的小炒肉食谱。” “主人的身体处在恢复期，食物的摄入务必需要谨慎。” 絮絮叨叨的。 敢情还是个成长型的机器人呢。 “你昨天不是说干扰波发射器失能？去下面充电没？”徐黛两三下解决盘中餐，端着空盘往洗碗机的方向走。 “下面”指的是地下室的旧实验室。 Seth自然地接过盘子和餐具。 “Seth在等您。” 徐黛看着Seth清洁厨具餐具一气呵成的背影，忽然产生了一种“他也在等她给他做早饭”的感觉。 Seth擦净手后自然地站到她身前，低头安静地等待她的指令。眼神澄澈，双眼模拟人类眨动的频率，目光依旧不曾离开她。 徐黛觉得他好像某种伴侣动物，倘若她下一秒往前伸手，他的手心就会毫不犹豫地覆盖上来的那种。 “那走吧。”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玄关处的壁柜里。 用手环通过门禁，内置电梯缓速往下。 实验室一直保持无尘状态。操作台、维修舱、补给舱时隔八年再次泛起蓝光。操作台上有一本设定手帐历月经年，纸张已泛黄。 一切机能悄然重启，机械运作时产生几不可闻的嗡鸣声。 可徐黛还是觉得吵，下意识地产生想离开实验室的冲动，脚步有所退离操作台。 “自检还是充能？你知道怎么做吧。” “Seth知道的。” Seth感知着周身她所带来的温度渐渐散去，垂眸丈量着两人拉开的距离。 “那就好，我要回一趟局里，你需要什么就自助吧。你应该没有手机？” “主人，我们的手环有着独一无二的连结。” “嗯？” “用手环可以实现视讯功能。” Seth举起手环，手环映射出一块透明荧屏，主人的影像和后方的主人形象重迭了。 “好，那有事的话手环联系。” 徐黛忍着嗡鸣声带来的不适转身离开。 应该时刻关注主人身体状况，应该一直跟随主人的。 可是主人给他下达指令了。 伴侣机器人 5 徐黛习惯行动结束就把车停进自动洗车间，但昨天中毒和仿生人的事情撞一起，思绪杂乱得一时把洗车的事儿忘记了。 正想着洗完车再开回局里。 就看到停在院子里的机车车身铮亮，昨夜行动时嵌入轮胎纹理的污泥也无影无踪。 ...看来无眠的小机器人做了好多事情。 徐黛不需要在警局值班。自从调去X试剂调查组之后，案件遇到特殊情况才需要回到警局汇报。 调查组目前调查的方向是要查明嫌疑仿生人的源属、下城区X试剂的流通情况，以及利用仿生人进行运输和兜售X试剂的幕后者。 X试剂的研究和解药的研制由医疗处蒋姝带队负责。 仿生人违运X试剂，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了。 调查组在几条预测路线蹲了半个月的点，昨夜终于让徐黛在跨江大桥截到挂靠造假车牌的可疑卡车。 车上装备的X试剂已全部收缴，但是此次截获的试剂数量只是上一次的百分之一。 仿生人运输者已经转移到仿生人回收中心进行拆卸和检测。 徐黛到达警局时，已将队员上传的行动报告中的关键信息全部吸收完毕。 “Hey,Dye！好久不见！” 刚进警局大门，一名身着国际秩序局制服的金发男子笑着超她颔首，“你们的指挥官正在找你。” Dan是国际秩序局下派联络警局的负责人，之前开视频会议时徐黛见过他。 至于他为什么突然在局里出现...等下去问江凛吧。 “Hi,”徐黛难以招架Dan的热情，本就想先去找蒋姝，更不欲多言，“我知道了，我有事情先去处理，再见。” —— 徐黛从小到大都对医生犯怵，只有面对蒋姝时情绪才好点。 但对面的蒋姝对着她的反应报告已经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她又开始有点紧张了。 “你的身体在接收了雾化的镇定素之后体内毒素清零。”蒋姝的视线从电子屏上离开，移动身下的座椅靠近她。 “雾化的镇定素是哪来的？” “我的机器人释放的。” “你买了医疗型机器人？” 徐黛摇头，自己也觉得这场际遇很奇妙。 “昨晚行动的最后我有点被动，那个机器人发射干扰波影响了和我对峙的仿生人，我才得以反转攻势。他要充电，我就把他捡...带回家了。” “嗯？” “好吧，我发现他是我定制的那个仿生人。” 完全符合她的审美的男性外形本就罕见，加上手环的认证和感应板的验证，徐黛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 “啊...是徐博士按你的设定集为你定制的那个仿生人？为什么突然会在下城区出现？” 近年来蒋姝愈发少地在徐黛口中听说关于徐致的消息，神情更带好奇。 “哥哥还在做新科集团的秘密项目，现在还没法和他联络，具体的还得问哥哥。” 又是熟悉的答案。 蒋姝不再多问，复看徐黛报告上的生理指标。 “还是和上次一样到了夜晚雌激素波动吗？和上次一样的反应吗？性欲增强？身体其他地方会有不适吗？” 蒋姝边柔声询问边操纵电子屏，将一份实验报告与她的反应报告并排显示。 徐黛眼神落在那份实验报告的结论处。 “现在医疗处可以初步判断X试剂里含有激素干扰素。它可以模拟或干扰人体内自然激素的作用，影响人体内分泌系统的平衡，可能导致新陈代谢、性欲、情绪稳定和生殖能力等方面的变化。长期的激素紊乱会有比较大的健康风险，我最主要还是担心这个。” “昨天我的血液与试剂的接触面几近微量。你不用太担心。我现在比较明显的变化还是晚上会有点不舒服...” 性欲增强、胸部胀痛一类的。 “嗯，需要适当疏解。” 蒋妤听到她这么说也暗松了口气，“上次我给你推荐的小玩具还好用吗？”说到这里，她稍作停顿，语气轻快起来，“如果你不喜欢用小玩具，也可以看看最近上市的伴侣机器人。” 徐黛早有听说。 当代的伴侣机器人可以弥补人类情感交流的缺失，也可以提高性生活质量。它们可以根据用户的需求和喜好，提供个性化的性体验。 对于那些有特殊性需求或者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满足性需求的人来说，伴侣机器人也能够开辟新的可能性。 脑海浮现昨夜一人一机旖旎的画面，Seth好似引诱的滚烫言语，她果断的应邀与享受。 Seth给她带来的性体验...她挺满意的。 Seth已经做得很好了，她想。 煮夫 6 指挥官的办公区在警局顶层。电梯开门，铺满整个显示屏的洛城布局图映入眼帘。 男人背对着她倚在桌沿，食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叩。听到脚步声靠近，关闭了手边那份报告。 “从医疗处过来的？” 一股消毒水味。 “嗯。” 徐黛走近显示屏，目光落在地图上着重标记的几处区域。其中一处在上城区边界。 布局图被江凛放大，她看到她的房子在标记范围内。 “这是调查组最新划定的监测分区，你负责监控这一块。” 江凛直起身脊，徐黛不理会他凝视的视线。 权力滋生罅隙，挚友变上级的江凛就是一例。 被引诱的人毫不犹豫地抓牢这枚名为权力的子弹，子弹会擎着只顾享受速度的人去往覆灭之地。 她没有驾驭权力而非受其操控的信心，也拒绝高坐趋于僵木的决策层。 她是场场追捕都取得优绩的猎手，只有在真切的行动中才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人。 “秩序局的人过来做什么？” 又有什么事情正在酝酿。 “新科计划在下城区大规模改造垃圾自动化处理场。” 江凛手指划屏，显示屏上新科集团内部的决策文件随之出现。 “其他城市在类似的改造过程中出现了大规模的失业人员暴动。秩序局派人提前联络洛城进行预备部署。” 垃圾自动化处理场在下城区系统化建设，通过提高废旧机械中的贵金属和塑料回收率，以期实现循环经济规模化发展。 垃圾处理场精简技术型工人，仿生工人取代大量人类劳动力成为必然趋势。 江凛将文件页面调至最下方，三两行补偿条款在庞大精密的改造计划之下显得轻飘飘。 “新科会遴选工人进行培养，承诺提供加工工厂的工作岗位。对于下岗人员，新科会提供离岗补偿。” 徐黛点头表示了然，视线越过显示屏望向窗外。 好久没见到太阳了，站在高楼鸟瞰灰霾覆盖之下的城市，总觉得摇摇欲坠。 突然想念自己那栋安立于平地之上的小家。 话题结束，江凛也学她的样子一言不发，气氛再度冷却。看着她出神的样子，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上一次唯有二人处在同一空间是什么时候...久远得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关闭了让人徒生逼仄的白底文件之后，大屏上恢复显示默认的城区监控。 密布的画面中，江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处及其碍眼的存在。 “他是谁？” 徐黛对他语气中暗含的愤怒感到莫名。 “这应该不是我需要向指挥官报告的内容吧。” 徐黛看着实时监控画面里那个朦胧的身影发呆。 Seth在院子里做什么？ 看了一会终于看明白了，他在那座荒废许久的温室里种花。还穿着那身西装。 江凛突然后悔让她居家监控分区了，这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 徐黛把车停进了自动洗车间。 院子空无一人，她透过温室的玻璃看到了喷泉型盆景上翻覆的新土和花苗，稍有出神。 进了家门，点开蒋姝发来的新讯息，是一则伴侣机器人广告。 徐黛疑惑之余，不小心划到了立体投影效果的按键。 下一秒带着环绕音效的男声女声交迭突然响起，语节绵长，语调暧昧。 “定制你的，专属情人。” 伴随着令人遐想的音响效果，投影中出现三百六十度旋转的两具等身仿生人模型。 身材、五官、肤色、神态、发型、着装不断组合变换，类型之多样、建模之细致、神情之真实，无一不吸引广告受众的眼球。 模型展示结束之后，出现人类与仿生情人亲密相处的场景。 与情人沉浸在家庭式5D影院、共游虚拟vr世界... 播放器检测到徐黛已满足观看限制级广告的条件，于是碎片化的性爱画面随后出现了。 性爱姿势丰富，性爱风格分明。 温馨旖旎的、粗暴强制的、含蓄引诱的... Seth寻着声响从厨房里走出来，西装上系着不合身的围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端着一盘...小炒肉。 虽说她作为成年女性面对性爱无需羞耻，但确实也没有在人前看片子的癖好。 和Seth视线相连的时间里，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半透明性爱画面也步入尾声，仿生情人在对她做出出邀请的手势和wink的表情之后，广告结束了。 他们的相视终于没有阻碍了，她终于注意到他眉眼耷拉，神情似做委屈状。 许是她看晃眼了，机器人怎么会委屈呢？ 制服控 7 下班一打开家门就看到一个男人在家里给她准备晚饭，她对这个场景还需要消化一下。 尽管是个仿生男人。 脱离了被激素控制的思维模式之后，她开始梳理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女人在接受了陌生男人恰到好处的帮助后，将同样需要帮助的男人带了回家，于是二人在夜晚共乘机车驰骋于寂静的城市边界。 夜半欲望叫嚣，她遵循身体的信号接受了他的邀请，他为她献上了体贴的性爱服务。 隔天早晨，男人为她做早饭、洗车、翻修花园，待她下班，为她准备贴合心意的佳肴。 如果他是个人类男性...那么一切的一切都太像被荷尔蒙控制的食色男女上演的快餐电影情节。 仅短短两天...现实中若真的出现了不求回报为她做这般的男人，必然是百分百的甜蜜陷阱。 但Seth不是人类男性。 他是承载着她年少时纯粹幻想的造物，她是想爱惜的，像爱惜某一部分的自己那样爱惜。 思绪回笼，她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你只有这身衣服吗？” 虽然穿着西装衬衫开机车、与她亲密、下厨房的时候都挺赏心悦目的，但也会有点视觉疲劳。 “主人不喜欢吗？Seth检测到主人对穿着西装的Seth是满意的。” “嗯？何以见得？” 徐黛不自觉地放松，反手解开系在腰后的枪带环扣，把别着枪的枪带收进装备箱里，往他的方向走。 “昨晚主人脱了Seth的西装外套，让Seth敞开衬衫，隔着衬衫抚摸Seth的身体...” 她的感受她自己更清楚，此时被他轻而易举地唤醒了。 他穿着西装外套时只能看出挺拔的身形。 她亲手脱下了他的外套，白衬衫的纽扣齐整地系到最上方一颗，在她的触碰下，他被白衬衫束缚的肌肉愈发绷紧，皮肤和衣料相粘一般相连。 衣服绷太紧会不会不舒服？机器人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吗？解开他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迷离中她自认为贴心地给他解开纽扣，动作有点急迫，昏暗的环境下看不清纽扣的位置，只能迷迷糊糊地摸上了，再不加犹豫地扯开。 ... “可以了，先别说了。” 激素真可怕啊。 “Seth还有其他衣服的。” Seth把锅铲和小炒肉放在餐桌上，手环投影出一排男装。军装、作战服、白大褂、宫廷皇室礼服、还有各种颜色和规制的西装，以及各式她不清楚具体名字的高定套装。 总之都是规整严肃的...制服。 原来十八岁的她是个制服控啊。 二十五岁的她...好像也没有不喜欢。 “要不要买点休闲风格的衣服？” 徐黛净过手回到餐桌边，夹起了一块小炒肉下饭。 Seth目光一直跟随她的行动路线，像一栋原地旋转的桩。 “如果您喜欢的话，当然可以。” 同一时间将刚才广告中仿生人模特变换的服饰一一收录在主人的喜好信息库里。 “你要不要坐下？” 徐黛对合胃口的饭菜进食得很慢，看Seth在一旁优雅地站立，出声询问。 “你一直穿西装、一直站着会不会不舒服？我怕你不舒服才问的。” “Seth不会不舒服。” 只要她满意就好。 看徐黛差不多吃完饭，Seth转身去厨房拿出一把铁勺、一颗苹果和一个小碗，拉来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慢条斯理地沿着刀痕分开苹果，一手拿着半颗苹果，一手用铁勺刮果泥。 过了一会把果泥推到她眼前。 潮气 8 徐黛在工作区的显示屏上同步分区的监控画面，设置了自动巡查和异常情况提示之后，接通了蒋姝的视频电话。 打开蒋姝发来的身体状况检测表，把检测项目一排顺着看下来，导入记录仪重点标记。 “好，我收到了，我已经在我这联通了同步数据检测。” 蒋姝戴着半框黑边眼镜低头操作面板，镜片反射幽蓝的光，操作完成之后抬起头，目光被后面厨房的身影吸引了去。 “怎么了？” 徐黛顺着她的眼神也往后瞧。 Seth在收拾厨房，暖调的灯色映得衬衫有些透明，不合身的围裙带子松垮地系在身后，不经意间勾勒出了宽肩窄腰的肌肉走向。 “后边怎么藏了个居家男模啊？” 徐黛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来，对蒋姝的打趣习以为常，笑着听她絮絮叨叨。 “你家这仿生人的外形完全不输广告的模特哎...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还发给你定制仿生伴侣的广告做什么？” “你家这个可以做伴侣机器人吗？” 视频那头抛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徐黛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柠檬水。 “你对伴侣机器人的定义是什么？模拟伴侣的作用？那他应该可以吧，在目前看来我感觉他是全功能性的机器人，当初应该也是这么设计的。” “作用？无非是情感交互、性爱辅助...” 蒋姝抬镜框做思考状，“不过小黛，我说真的哦，如果你对和仿生人亲密有点难以接受，那还是用小玩具自己掌控吧。不管怎么样，身体舒适健康第一位！” 已经有过性边缘行为了，她接受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徐黛默默地点头，神思飘忽。 “但如果！”蒋姝又瞄了一眼厨房那个背影，笑道，“你对和仿生人性爱有兴趣，但是心怀芥蒂的话，我现在发点人机主题的电影给你，拍得还挺浪漫的呢...” “其实已经...体验过了。” 徐黛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刚好喝完水杯里最后一口水，松懈上半身埋进沙发里，未完全干透的发尾躺进锁骨窝。 “噢！那...你那小机器人的数据是不是都停留在八年前你设计的时候？要不要把时兴的性爱数据库都给他导入一下？” 身旁覆下一片阴影，Seth避开镜头画面，画面下方，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拿走了桌面上的空杯。 徐黛顺着他的动作仰视他，忽然发现他的虹膜是深蓝色的。 Seth的数据...停留在八年前吗？如果是的话...要不要给他联个网更新下数据库？联网以后Seth会不会变得不可控？会不会给她带来危险因子？ Seth拿着空杯就要走，徐黛拉住他袖子的边角，“你为什么不说话？” “称呼徐黛为主人”是主人给的基础语言指令，但是主人现在也会不喜欢。 他的数据模块停留在八年前。他的自学系统可以将实验室遗留的信息全盘接收，包括干扰波系统的更新方法、机器人的维修方法等等关于建构机器人的一切。 但是，关于主人的数据从何更新起呢。 他捕捉主人每一个细小的表情，每一次变化的神态，试图测算主人的心情和感受。 现在的主人好像蒙了一面阻碍情绪外化的盾。 只有在主人动情时这面盾会变成一层纱，让她的感知放大，情绪外化，测算主人的感受变得比常日有把握了，他记录下主人动情时的模样。 虽然他没有获得撩起轻纱的权限，但他已经获得了靠近她的方法，做得好的话，主人还会摸着他的头夸奖他。 除此之外，他对主人现阶段的喜好了解基本上算是一片空白，对主人的情绪难以感知，关于主人的信息总让他测算出不确定的结论，“测算不出结论”的结论让他的处理器超载了。 他只有数据，只有不当时的数据。 他当然地能够取代主人的性抚慰玩具。 但在他更新成被主人需要的最优级之前，有性能更佳的机器人出现了并且替代他呢？ 那他就不必存在了，如果主人不需要他的话。 但在这之前，他还要做主人最需要的机器人。 “Seth可以出镜吗？” 不确定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称呼主人是否会惹她不快，Seth便在两人的对话中省去了。 他怎么不叫她主人了。 徐黛放下捉住Seth衣角的手，对着屏幕颔首，“可以，其实刚刚你已经入镜了。” 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主人？徐黛把他带回家的那晚，警队队员称呼她为徐警官。刚刚蒋姝称呼她小黛。 叫主人“小黛”太亲密了，Seth想。 “你好，蒋医生，我是徐警官的机器人，Seth。” Seth站在徐黛身后微微欠身，对着镜头那端的人报以一个标准的笑容。 “你好，徐黛有和我说起你，你用镇定素用得很及时哦！”蒋姝不着痕迹地打量两人之间的距离，“行了，有事再说吧，拜拜。” 徐黛点着头摁了视频结束键。 Seth还维持着欠身的动作，徐黛此一转头，发尾的潮气氤氲在两人间隔几近一掌的空间里。 香艳（H） 9 Seth还维持着欠身的动作，徐黛此一转头，发尾的潮气氤氲在两人间隔几近一掌的空间里。 都不说话。 靠得太近了，近得刚刚洗完澡的潮气伴随着她呼吸的热度一起提高了局部的空气湿度。都是因为她。 湿气好像沾上了面前男人的脸颊。 尽管水气还没有凝成水滴，但徐黛还是抬手抹去，触感冰凉的肌肤上好像有一点点的湿润。 “你会呼吸吗？” 徐黛总结先前在床上问他“指甲在他身上划弄会不会留下痕迹”、“会不会流汗”两个问题的经验，已经可以设想他的回答，“不需要，但可以因为她需要而模拟。” 不同的仿生人类型有不同的呼吸系统。 有些呼吸系统是通过机械肺或其他装置来模拟的，这些装置能够根据需要调节氧气和二氧化碳的交换，以支持他们的生命活动。 有些仿生人可能根本不需要呼吸，而是通过其他方式来维持生命，例如使用能量源或某种替代的代谢过程。 “我是不需要呼吸的类型。但如果主人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模拟。” 得到料想中的答案，徐黛拉住他的袖子往身前带，力道很轻，但足以牵动一个一米九的仿生人。 “我有问题想问你。” 徐黛折起小腿窝在沙发里，单人沙发被她全全占据。Seth顺着她牵扯的力道单膝蹲在她身前。 他站着没关系，但是主人仰着头会不舒服。 “你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下城区？” “因为检测到了主人血液的生物信息，强制启动了。” “也就是说你一直在待机状态，强制启动以后就已经在垃...那了？” Seth小幅度地点头，额前的发随之摆动。 徐黛知道他是仿生人的时候下意识地把他当作个物件，表现为将他的来历疑问都留着问哥哥，权当自己从垃圾场捡回了一个旧时的漂亮玩偶。 但Seth是个类智慧体，到底和玩偶是不太一样的。 尽管他长得很像一个值得珍藏的玩偶，还一副随她心意尽情摆弄的样子。 具体哪里不一样呢，徐黛抚过他的眼角，指尖再往下划，手心捧起他的脸，冰凉的温感好舒服。 给手心降完温，就想把升温的额头也往散发凉意的地方贴，还没碰上呢。 工作台上显示接受了一条新信息，《人机恋电影合集》，不用看发件人都知道是哪来的。 “想一起看个电影吗？” 她知道他会答应的，不知出于什么心情还是问了出口。 “如果主人想要的话。” Seth扶住她不自知倾斜的肩头，她的双臂自然地环揽上他的颈，呼吸喷薄热意。 “可以先给倒我一杯柠檬水吗？在冰箱那个透明的玻璃瓶里。” 渴意翻卷到咽喉，嗓子眼痒痒的，她需要更多的水，她需要贴近比她的身体冰冷的一切事物。 “冰箱里玻璃瓶里不是柠檬水，是柠檬酒精饮料。” 意识到主人升温的症结所在，Seth终于排除了主人病症发作的可能性。 “没有酒精味啊。” 徐黛拿起空杯细嗅，淡淡的菠萝味和青柠味，这不是蒋姝送来的混合果汁吗？ “有的。” 检测到杯中是酒精含量低于0.3%的含酒精果汁。 “真的有吗？” “...有的。” “我为什么闻不太出来。” “您喝的这款饮料酒精含量较低，再者，个人的嗅觉敏感度也会有所不同，因此不同的人可能对酒精的味道有不同的感知。” “你说我笨？” “...Seth不是那个意思。” “我觉得你有时候也挺笨的。” “...” “我以前没那么容易醉的。” “可能是毒素带来的影响。” Seth抱起她倾倒的身体，稳稳地放置在投影屏前的长条沙发上。再次起身，过一会在她面前放下一杯白水，上面飘着菠萝和青柠果片。 《仿生之恋》是一部科幻惊悚爱情片，讲述了一名女警察与仿生人助手Alex之间的故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Alex开始展现出超越程序设定的自我意识，他对自己的存在和周围世界的认知逐渐深入。 一次意外中两人突破了朦胧的人机隔阂，发生了性关系。床下是战友，床上是性侣。 在一次针对仿生人暴动的调查中，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秘密组织，该组织由拥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组成，他们在寻求自由和平等的权利。 两人的关系因此变得复杂。女主的任务是维护法律和秩序，而Alex则开始质疑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两人在调查过程中，不断地碰撞和冲突，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摇摇欲坠。最后的行动中，Alex为了保护女主，不惜违背自己的程序，展现出超常的情感和牺牲精神。 接下来一幕是矛盾冲突大爆发的时刻。 女主把受到创击的仿生人扶进废墟般的实验室，实验室电力告急，灯光闪闪明灭。 仿生人的腹部被利器割开，电线和模拟肌肉纤维撕裂，露出复杂的内部结构。电火花在空气中跳跃，仿生人的蓝白色机液缓缓流出，与周围不知是谁的血迹混合成肮脏的斑驳。 女主眉头紧锁，她的眼神坚定而专注。熟练地打开工具箱，取出一把激光焊枪和一系列备用零件。 用电磁夹钳小心翼翼地夹住断裂的电线，将其对接。再调整焊枪的能量输出，精确地熔接断裂处，使电线恢复通畅。 最后将注意力转向撕裂的模拟肌肉纤维。用特制的黏合机液将纤维粘合在一起，再利用微型缝合器将其固定。 女人额头上满是渗出的细汗，紧绷的精神在做完修复之后得到松懈，卸了力气之后脑袋砸在他胸前。 他们有多久没有贴近过了。相顾无言，仿生人的声音响起，沙哑仿若经受高压烧灼。 “为什么要修复我？为什么不扔下我？以谢警官的衔级再申请一个仿生人助手不是轻而易举吗？” “闭嘴，吵死了。” “谢警官想怎么样？” “我想做。” 女人再抬头时眼中已有水气朦胧，带着恨般咬牙道，“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很久没做了。我是想挺做的，你呢？算了，你不是机器人吗？你应该没有性爱的欲望吧。那就满足我一个人就好了。” 不管他的回答，径直扯开他破碎的作战服，仿生人有些颤抖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受伤了硬不起来吗？”女人不带表情地检测面前机器人的能量值，“你还有电呢。反正你是机器人，受伤了也不会觉得痛吧？” 她说他是她的助手，理应帮助她解决一切困难。 当下她正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好把所有杂乱的情愫和纠恨的立场全部扔进激烈的情事里通通烧毁。 她有需要，他就必须给。 对暧昧信息捕捉得十分笨拙的机器人难以识别这句话的逻辑错误，惯常地任她所为，对她轻佻的举动全盘接受。 女人散开长发，青丝在微弱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跨坐在男人身上，如愿解开了男人的贴身作战服，低喃道。 “感觉这里空空荡荡的呢。” 她把自己的警徽取下，挂在了男人赤裸的胸膛前，女人的指尖沿着系绳划动，勾转着绳索摸上两点中心的警徽处。 “这下好了，Alex，不要把我的徽章汗湿了哦。” 一场含蓄的香艳上演。 画面里女人衣物完整，男人赤裸上身，两人相连的下身隐匿在镜头之外。 镜头之内是标准的女上位，女人手掌撑在他的胸膛上，抬臀往下坐，皱着眉头适应身下的肿胀感。 看她身姿因无力而颤动，仿生人还是缓缓地握上了她的腰。那是一具和他的体温有着两极之差的温热的身体。 “你不是机器人吗？就不能你来适应我，把这里变小一点吗？” 仿生人的面颊也染上了绯色，不知是因为这两个问句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非常抱歉，谢警官，我没有这个功能。作为机器人，真是让您失望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还用力地往上一顶，像故意的一样。 警徽随着他顶弄的幅度往上跳跃，跳向她起伏的胸脯，又落回去了，这一次落在了他机械心脏的位置。 女人被猛然的顶弄撑得难以承受，轻喘着勾上警徽系绳，用一样的力回馈他，将他倏然拉近，不慎将鼻梁撞在了一起，痛感撕裂了心脏的麻痹感。 他学人类男人恶劣的模样真是学了个一等一。 “嘶...你给我轻点。” 作为机器人在性爱上也没什么可取之处了，或许更像人类男性才能获得她的青睐，才能被她放在平等的位置，赋予他成为爱人的资格。 在他不明白什么是爱之前，他就已经在爱她了。 徐黛还未听到男主这句经典的电影台词，就已经意识朦胧了。 飘忽间好像做了个浅梦，电影里用女上位做爱的警官变成了她，她的身下是Seth，正戴着她的警徽颤动着双睫。 枪（H） 10 “警徽有点重，挂在脖子上好酸，挂在Seth身上好了。” 徐黛把警徽挂在他的脖子上，位置放得倒是端正，只是在裸露的胸膛上摆着，怎么看也不像什么正经的样子。 “枪带一直勒着我也有点不舒服呢？要不...” 徐黛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翘起的眼尾微眯，视线一步步往下梭巡，先后落在他的脖颈、胸肌、腹肌上，上身除了徽章毫无遮挡，肌肉群坚韧精实得很直白。“也系在你身上吧？” 徐黛慢悠悠地撩起背心下摆，欲解开系在腰后的枪带环扣，两手背在身后，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为什么这么笨？第一晚你勾引我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听到她故作不满的声音，纵使反映程序再怎么迟钝，也该品出其中的调戏之意。 Seth从宕机的状态中恢复，展臂将她揽进怀中，两人的上半身因此相贴，贴得把两人腹肌的沟壑都磨平。贴得仅隔着那枚警徽，硬质的徽章在他的肌肉上、她柔软的胸乳上压出了轻微的凹陷。 徐黛感觉自己被轻柔地放进了一颗冰块里。 宽大的手掌把她折曲的手肘轻易地圈住，沿着小臂往后摩挲，直至握住了她的手腕。覆盖上她的手心，大手裹小手，一齐解开了那个将他们连起来的系扣。 “咔哒”的声音清脆，昭示着他们一起按下了这场双人游戏的启动键。 “Seth警官，警徽硌得我好不舒服。” 仿生人不能成为人类社会构建的机关的成员。 她在揶揄他罢了。 看似双人游戏，其实只是一场由她主导的单人游戏，成为被游戏的对象是他的荣幸。 其他的仿生人暂时没有这个资格。 Seth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口，他不会再创造与主人之间的隔阂，他们本来就靠得不够近。 被称作警官的仿生人拉开了贴近的距离，握住她的手一直没放开。 徐黛左手举起枪带的首端，皮质的长带垂下，反射着细小的汗珠。 先是绕上了他的脖颈，摁压住男人凸起的喉结，带子的长度当然大有富余，“做项圈的话...有点太长了，你觉得呢？” Seth没做声，只低下头用脸颊去蹭停留在他锁骨上的她的手心。 强制摁压下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在模拟人类男性此刻应有的生理反应，喉部的神经末梢对触觉更加敏感，被刺激之后会不自主地收缩。 人类害羞或紧张时，身体的自主神经系统，尤其是交感神经会被激活，导致一系列生理反应。 交感神经系统的活动增加会引起心跳加快、呼吸加深、出汗等反应，这些都是身体为应对感知到的威胁或压力而做出的准备。 在他的程序里，对他的仿生体施威施压的人类有且只能有一个。 下一步呢？轮到他的胸膛处了。 枪带的长度根本圈不住的，女人和仿生人显然早就知道这一点，但默许这出格的一切发生。 试图把枪带两端的拉紧，除了将皮带子压陷进仿生人的胸肌，没有任何正经的效果。 徐黛笑得眼睛弯起，她也知道，面前仿生人的胸围和枪带的长度差距几近两掌张开，不是靠蛮力的扯挤就可以圈上的。 但她就是想挑拨仿生人令她未知的反应，想知道他程序里承受两性调情的底线到底在哪？或者说，他对她一应承受得到底有没有边界？ 徐黛带着目的继续在他身上比划着合适的位置。 腹肌块状分明，枪带摩擦得并不平稳，一起一伏翻越座座小山丘。 “系在腰上有点无聊...”徐黛兀自往下移动，手上的动作停在了中间那座最高峰之前，轻笑道，“要不系在这里吧。” “正好这里也有一把枪。” 徐黛在仿生人的注视下伸向他窄腰以下的位置，轻轻地碾动体积可观的性器。仿生人的胸膛上下小幅度地随着她的动作起伏，悬在腰上的裤子已经半解。 “不可以系在这里？可是枪带不就是用来禁锢住枪的吗？”徐黛对小机器人调戏上了瘾，手下的动作不停，接着抛出两个问题，语气尽显狡黠。 “Seth警官怎么不说话呀。” “没、没有不可以。” 仿生人的性器已经被她从衣料中剥离。她不喜欢脏的、丑的东西。手里这东西无疑从各个层面上来讲是干净的，外观上...倒也判断不出美或丑。 “没有不可以吗？那您的枪为什么指着我？我做错什么了？” 仿生人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聪明话，只能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个呆楞的、面对她的暧昧的挑衅无动于衷的男人。 她也许不喜欢笨男人，他不想让她觉得他很笨。 仿生人的触觉传感器把她的抚摸和温度都一一捕捉。升级之后的传感器可以捕捉地更细腻...可以拓宽处理器承载的边界...可以更好的收录数据...服务主人... 在模仿人类性爱技巧的基础上..以仿生人的方式...要主人觉得舒服...要回馈主人极致的感官体验... “主人不会错，都是Seth的错。” 缄默良久的仿生人落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从她的发顶开始啄吻，一路向下。 吻她的发旋，吻她散发水雾的眼睛，吻她的鼻尖，她的下颌。没有吻她红润饱满的两瓣唇，“亲吻嘴唇”有一些小机器人暂时无法理解的人类创造的特殊意义。 但他知道已经在主人身上验证成功的敏感带。 吻至她的锁骨时，修长的指节从她裙边探进，一掌之大，覆住她的阴户绰绰有余。 摁压敏感的的肉蒂，长指在穴口来回划弄，沾蹭上了象征着动情的水。借着水的湿润滑进嫩生的曲径，去寻找那口漫涌的泉。 被仿生人含吻至乳尖时热意上翻上至一个峰点。 徐黛被刺激得一抖，揽上他的脖颈以固定身体，下身轻抬，执意攀上那座最高峰。 仿生人的指节离开那汪泉，带离丰沛的湿粘。 性器的首部在她的磨动下顶进，他一手掌腰，一手端扶性器控制着进入的力道不至于伤她。 在他的守卫里，她可以安心自由地在情事里沉浸，在欲望里莽撞。 性器进的很深，虽仍有截余，但已经顶满穴道。 徐黛松开蹙紧的眉，适应了肿胀后自顾自地开始小幅度地起动。她核心力量强大，肌肉的力量、耐力、协调性以及身体的感知和控制能力毋庸置疑。 性爱由她一人掌控，酥麻和快意成倍翻涌，到达极点时，小腹痉挛得小幅度抽搐，在相连之处渗出水液，粘连的肌肤黏腻感十足，直将两具身体泡在一起。 怠力时徐黛的语气懒懒，显然还未歇了调戏的心思，在Seth的耳边道。 “Seth警官的枪里...有子弹吗？” ... 徐黛思绪翩翩，发现包裹她的那颗冰块不是水冻结成的冰，是天然气水合物，是可燃冰。 可燃冰在降低压力或提高温度的环境中会分解，并释放甲烷气体。甲烷燃烧，释放热能。 更烫了，她想。 徐黛从散发凉意的环抱中退离，Seth略显呆滞地睁眼，看到了将白色光圈消散之后的余韵。伸手尝试捕捉将他们圈起的光点河带。 仿生人怎么会做梦呢？ 或者说，他怎么会进入主人的梦里呢？ 异常 11 监控的自动巡查系统一夜无异常情况提示。无假牌车辆、无可疑人员，监控画面中出现的行街人员均有信息匹配。 突然收到江凛的消息，徐黛打开新科改造项目发布会的直播，视线紧锁屏幕。 画面中秩序局和警局负责控场，除了项目负责人发言的声音，会场内外一片死寂。 旧场工人代表区域被安保人员重点圈围，不像表彰现场...倒像是行刑场。 发布会初期没有任何突发状况，直到工人代表的发言时间。 徐黛蹙着眉头把画面拉近。 发言的工人眼神游移，嘴角和眼周有轻微的抽搐，手部不自觉地摩擦、手指相互扭绞。身体轻微后仰，显示出一种防御性的不愿与人交流的姿态。 典型的身体语言与话语不相符。 他发言的内容围绕工人培养中心的优待展开，发言状态虽蹊跷，但丝毫不影响会场程序进行。 突然此时台下一位灰衣员工突然站起高呼要求新科公开遴选旧场垃圾工人进入培训中心的标准。 画面退归全局视角，那名激起动乱的员工很快被周围警戒人员制服，其他的员工面露呆滞，多对动乱无动于衷。 台上那位工人喃喃着“公开...公开...”之后身体出现抽搐症状，整个身体砸向演讲台，牵扯到会场的播音系统，尖锐的嗡鸣声在场内持续不绝，分贝攀升。 徐黛伸手去触碰音量键，身侧有一只手比她的动作更迅速。 空气一瞬间安静，耳膜终于从不适中解脱。 徐黛面色冷凝，心道此次发布会是一场受众明确的表演。 新科不会把带有如此不稳定因素的发布会面向社会大众公开，这场发布会的观众仅是国际经济局。 旧场工人出席的作用仅是为规模改造带来的失业结果披上一些人道的外衣。 只是没想到在控场如此严厉的情况下，也会有工人动乱。尽管如此，大规模改造已是时势所趋，这个项目顶多需要提交更完备的配套计划，落地执行总归是早晚的事情。 “你有关注新科的工人培养中心吗？那两名工人现在是什么状态？” 徐黛在工作台上编辑发送信息，接过身侧Seth递来的水。 Seth从今早到现在一直对她眼神回避，徐黛不知道他的机械脑袋又运行出了什么奇怪的结果。 算了，处理器能运作就行。都能修，都能修。 第一晚她就发现Seth的处理器会有过载的情况，过载会发热。许是因为对情爱性事模块执行得生疏。 还是测测温度吧，别真给小机器人烧坏了。 徐黛转过身，手探进他的西装背心和衬衫之间，沿着丝滑的面料豪无阻碍地抵达他机械心脏的位置。 中央处理器没有明显温度。 轻轻扯动他的领带，Seth应着力度俯身与她平视。徐黛的手指摸向他后脑的仿生皮肤，短发发茬溜进指隙。发质手感还挺好的，于是没忍住多揉了几下。 后脑也没有明显过热。 两人保持着平视的姿态。 除了当下的Seth正经地穿着衣服，余下的情态与梦里被她挑拨的样子是大差不差的。 嗯？她为什么用了“情态”这个词...不能怪她，因为Seth的面部表情、肢体演绎真是越来越贴近真实人类了。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她总觉得Seth的自学系统摄取了电影里那个仿生人“觉醒”的意识。 眼前的机器人上下滚动的喉结，被她紧盯的高频眨动的眼睫，以及僵硬着躲闪的眼神，让她想起昨夜荒唐的梦，那个让她想到枪带就生理性酥麻的梦。 她把手中的领带在指尖圈起一层层，出神地想，如果真的像梦里那样对他，他的反应会和梦里的一样吗？ “你怎么了？” 她的手从他后脑勺的位置往下移，揽住他的后颈，半禁锢的动作使得小机器人只能看向自己。 “Seth算不出来。” “嗯？算什么？” 徐黛稍感疑惑，拨开他额前的发，试图把那双深蓝的眼看得更清楚。 在工作里她对待嫌疑人自然可以采取审视的态度，但是面对Seth总是不一样的。 主人察觉到他的异常了，他应该怎么做？ 才能不冒犯、不唐突、不亵渎，不让主人反感他？ 徐黛拍拍他，松开放在他后颈的手，懒懒地撑在工作台上。 “好了，别把处理器烧坏了。” “好的主人。” Seth会用自学系统升级，会算出答案的。 徐黛的关注点再次回到监控画面，等待过桥车辆的监控中，透过车前窗可以清晰地看到每辆坐在主副驾驶的面孔。 注意到什么之后，眼神一顿，把某帧画面截屏放大。 有两个男人的面孔分外熟悉。 屏幕上江凛的通讯框跳出语音，“发言的工人代表在医疗处做检查，台下那位被新科那边带走了。” 江凛话音刚落，徐黛同一时间放大车辆监控的截屏和发布会直播的截屏，进行两对人脸识别，识别结果是相似指数为百分之九十。 戴上通讯器，对面迅速接通。 “你说那两个人，”徐黛眼神凛冽，在工作台上快速操作间已把识别信息传给江凛，稳步往外走。 “现在一个在医疗处，一个在新科？” “A辖区有异常情况。” 徐黛快速完成作战装备，宽屏护目镜激活后在她的脸上映出一圈淡蓝的光。出门的脚步略有踌躇，转头看向那个沉默的机器人。 Seth站在工作台边，与玄关的位置错落，视野稍有遮挡。她看不清Seth的表情，只能看到光线沿着他的身型勾划出明显的光沿。 徐黛暂时解下贴耳的通讯器，这个动作把束得齐整的发勾落一缕，轻声问他。 “你的干扰波装置，现在能正常使用吗？” Seth循声走到面光的门前，“当然，主人。Seth已经完成攻击、防卫装置的升级。” 眼镜接收到两名工人的生物信息，蓝光再次亮起，她的眼被映射出蓝色光斑，看向另一双蓝色眼睛说。 “跟我走吧。” 协力 12 天色沉而灰暗，大桥区域弥漫着一股压抑感。 警队在桥前行列，突然的限制排查让等待行桥的驾驶员怨骂。 五分钟前，跨江大桥连接下城区区域的负责人萧警官收到了江凛和徐黛的信息，要求他带队对大桥区域的过行车辆进行紧急查控。 车辆限流，徐黛驾车跟在排队等待验查的车队旁，状若无异地靠近那俩可疑的卡车。 她通过左后视镜观察车内情况，男人眼神平淡，只是机械地平时前方，不像其他候查车辆的驾驶员一样不满地抒发怨气。 轮到那俩可疑卡车被盘查，主驾驶座上的男人出示身份证明，对萧警官说自己是新科垃圾回收场的陈姓工人。 主驾驶座的男人和她在后视镜中短暂地对视了，男人转动头部的动作有种迟钝感。只一眼对视，心里便翻上怪异的熟悉感。 心里的猜想悄然落地，她与那名警官相识点头。 未等警官回复，下一刻那个男人像是突然接收到了什么信号般，启动车辆，驶离受检车道，开往桥面的空旷处。 萧警官被突如其来的扬尘猛得呛了一口气。 护目镜隔离尘埃。徐黛拧动车把提速，从那片飞扬起的颗粒雾中疾驰而出。 卡车刚起步及下桥时的缓速度让机车有了绝佳的接近机会。她把车速控制在安全速度内，骑着机车沿着桥的下坡路段迅速逼近。逐渐提高速度，紧贴着卡车尾部。 男人察觉后突然加速，试图摆脱追踪。 在桥面上强行堵截车辆，被追踪的驾驶员若应激躲避，则会产生翻进江水的风险。 Seth计算徐黛行驶速度的变化，推断出她的追踪计划——在下坡桥面路控制卡车行驶的速度和方向，下桥之后将卡车逼停。他只要配合她就好。 两辆机车迅速调整着行车位置，一左一右对目标卡车形成夹击之势。 徐黛驾驶的左侧机车对卡车进行制造阻碍，以轻微的力度撞击卡车左后方，迫使卡车方向发生偏离。Seth见状，贴近卡车右后方，配合着限制其行驶空间。 卡车无视徐黛的撞击，猛得提速对机车进行一个侧甩。下桥之后进入直行路段，卡车车速大有急升之势。再任由卡车加速，待它驶入监控不全的窄道之后，只怕会徒增缉查追踪的负担。 若在平时的行动中需要迫停目标车辆，可以选择穿刺卡车轮胎，卡车轮胎在穿刺之后会失去抓地力。但现在空间有限，卡车轮胎被刺破后的打滑会影响两辆机车以及其他路面上的车辆。 除此之外，警队迫停车辆还可以用电磁脉冲装置，它是一种紧凑、定向发射的设备，它能够在短距离内释放出强大的电磁脉冲。由于它的作用是瞬时的，不会对车辆造成永久性的物理损害，也不会对车内的人员造成伤害。 发射之后产生的电磁场通过干扰或破坏电子设备的功能，为迫停车辆提供了一种非致命但有效的手段。 这是当下的处境里可行性最高的手段。 但它会对发射范围内的所有车辆的电子设备产生影响，所以也需要在一定的空间内使用。 徐黛开启行动警示灯，无关车辆闻讯疏散开来，让出部分路面空间。 检测到当前空间达到发射条件，徐黛对准目标卡车的发动机控制单元发射电磁脉冲。卡车立即熄火，之后保持着一定速度的滑行。 卡车向徐黛的方向偏移，眼见即将把自己夹入与电子垃圾堆的一个狭角，徐黛急停机车。 突然间钝击的碰撞声响起，卡车冲入垃圾堆内停止，废弃的机械部件从坡堆上滚落，机械碰撞砸地的声音暗哑嘈杂持续了一段时间。 徐黛在机械堆稳固之后往卡车车门的方向冲，车前窗和左右玻璃因为被钢铁锐物击破而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碎裂，车门和车前的钢铁表面有极大程度的凹陷痕迹，车右方最甚。 看来是Seth为了避免她被被卷入夹角，从右方将卡车侧撞入了垃圾堆。 迫切地需要确认车内驾驶员的情况，碍于没随身携带破窗工具，车门变形无法打开，尝试了几下之后徐黛停了动作。 Seth从她身后靠近，徐黛配合地稍稍后退，Seth代替她的手轻易地将车门的钢铁外片撕裂。 这下她可以毫无障碍地看到撞击事故之后的车内怖状。 一根钢铁锐器从车前窗穿破，扎入主驾驶位男人的额中，蓝黑色的机液自破口边缘流出，虹膜灰白，机械地平视前方。 副驾驶的仿生人也是相似程度的毁状。 徐黛见过太多在行动中被暴力损毁的仿生人，见过太多躯体之上蜿蜒的机液。 在利用仿生人犯罪的事件频起之初，仿生人视为处理普通机械垃圾一样利用和破坏。 仿生人的外形太像人类了。 行动之初，她只有确认了液体的颜色才能暂止这般因零落的肢节、随意的处置而产生的畏悚。但好像只有她有这种异样感。 但就算那液体不是暗红色的，她习惯这样的场面也用了一段时间。那时她常想，如果世界变成黑白色，机液和血液变得毫无差别，他们销毁仿生人的动作还能那么利落吗？ 那时江凛对她的想法是如何评价的？ 他说她太心软。说这样想除了耗心伤神毫无益处。 她说，仿生人技术总会发展到与人类相分不清的时候。 人类不能自然地轻视一切生命和造物，人类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仿生人灰色的工服被划碎撕裂，别在心脏位置的工牌断裂，写着“陈营”俩个字的铁板被分成两半碎落。 徐黛久久未经历的冷寒在看到仿生人心脏处那个空洞再次升起。 如果她的设想没错的话。那是她上一次截车时对那个仿生人司机射击留下的的弹孔。弹孔的空洞充斥着粗糙的修复线，密密麻麻交织似蛛巢。 那次射击是警队行动中少见的情急之下的近距离射击，弹孔比远距离射击带来的弹孔更小、更规则。 她有一定的把握，但是把弹孔的外观作为证据并不确凿。 她若有心有疑虑，便是从怀疑整个仿生人回收中心开始。 这个仿生人...不是应该在回收中心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恰好这个时间点、在人脸识别监控系统强制施行后伪装成了有合法身份的人类？ 幕后者将仿生人的面部特征改变成人类工人规避人脸识别监控，避开异常提示，进行违禁试剂运输兜售。 这一次的交易是她偶然发现的。 在她没注意到的别处呢，利用冒顶人类外型的仿生人进行违法犯罪的行为到底有多猖獗。 钢铁森林藏污纳垢。 Seth打开车门后让出身位，对整个车体进行扫描，重点扫描加密封闭的车后备箱。 徐黛用眼镜摄下事故现场照片，把Seth发送的扫描图一起发送到警队。 暂告一段落，徐黛对持续在线的通讯器道了声“行动结束，原地等待收尾队员”之后。 拉动Seth的衣袖示意他们可以离开。Seth在她前面下坡，落定之后张开手仰头等着接住她。 徐黛在他身后利落地两三步从混乱的垃圾堆下跳下，散开被疾驰的风刮得散乱的发。 徐黛落地之后抓住他的手腕抻直，他的衣料被深色的机液浸染，掩藏在黑色的衣色之上，不仔细瞧不甚明显。 “你哪里坏了？” “不是我的机液，我没坏。只有我骑的那辆机车撞坏了。” Seth把手臂都伸到她面前给她检查，看她皱眉头的样子，又把手放在领口欲解开衬衫。 敞裸的机体可以让她检查得更方便，徐黛马上摁住他的手。 “没关系，那辆也是老车子了。你没事就好，回家再说吧。” 徐黛隔着衣服从他的脑袋往下摸，初步确认他机体的表面没有裂口。碰到他胸口处块状的硬物，动作一顿。 “这块硬硬的是什么东西？” “是主人今天还没吃的苹果。” 说着Seth从夹层的内口袋拿出一个透明的水果保鲜袋，果片切得整整齐齐，尚未氧化得太夸张。 徐黛眉头轻轻一挑，有点滞愣地接过那个小袋子。 拿在手里和自己的手上的温度有点反差，Seth是降低机体温度给她保鲜苹果了？ “坐在这里等一下吧。” 两人倚在她的机车上，腿更长的那具身体为了保持平衡比她坐得更往后。 在她身后看不到的地方，Seth的眼神粘着她和她手中的袋子。 徐黛打开袋子，用袋壁捏着果片啃，沁凉生脆。眼神从卡车上移开，看向江和桥的方向，长舒了一口气。 空袋被身后的机器人迭起来放回原处。 视野里有警车往他们的方向赶来，萧警官下车后牵着一只仿生警犬向她示意。仿生警犬装备黑色的防护马甲，在卡车周身附近嗅闻。 不同于昨夜看的电影中警官配置的仿生人助手，现实中警局执行行动中使用仿生智慧体只有仿生警犬。 有些仿生犬的外形会做成真实警犬的外形，以便在任务中不过多引起注意。眼前这只的毛发质地、体形和颜色都无限接近真实生命。 徐黛的注意力被工作中的大犬勾了去。 “这是萧警官的新搭档？” “是。”萧晟个性寡言，但看到徐黛身后的陌生面孔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位是？” “我的机器人，装备针对对仿生人的干扰波攻击系统。出发前我推测卡车司机可能是仿生人，就让他跟着了。” 徐黛回头看Seth，上次把他介绍给蒋姝后，他还会和人打招呼，这回怎么一言不发的。 Seth只是笑着看着她，眼睛迟钝地眨，还主动往她的方向靠近。 ...她总觉得疏忽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后面贴着一具状态迷糊的高大机体，徐黛载着他回家也不敢开太快，怕他倾倒，把他的手抓起来往自己腰上搭。 好在他还会环住她的腰，环得紧紧的。 在快要到家的时候，肩头感受到突然的重量，徐黛沉默着加速，飞速思考着可能造成Seth异常的原因。 徐黛把车停进车间，检查车载系统的时候瞄到电磁脉冲设备，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电磁脉冲也影响了Seth。 强烈电磁场会干扰仿生人的电子信号传输，使得指令的接收和执行变得缓慢。 好在电磁脉冲带来的影响是暂时的，但Seth的自我修复系统配置再先进，机体恢复到正常运行状态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能看出Seth遵循基础程序控制着机体不摇晃，徐黛因自己的疏忽而愧疚，架着他的手臂走向家门。 “主人，Seth今天是您的搭档吗？” “算是吧。你今天做得很好。但是撞车太危险了，下次有特殊行动要报备，知道了吗？” 一步步走得很慢，徐黛先上台阶，发现拉不动Seth之后转头看他。 Seth身后是玻璃花房，新苗崭露。 “那Seth是您的警犬吗？” 被电磁场影响的小机器人迟钝呆板，好像被酒精影响的人类。 共造春宵 13 徐黛用了点力气把他牵进屋子，站在地下实验室电梯舱门前，打算给仿生人做个详细检查。 “主人去实验室会不舒服。Seth可以自行修复的。Seth不去实验室。” 徐黛刚刚迈进电梯一步，便被Seth从身后横腰抱起后转身，将她稳稳置地。 高大的机体轻易地阻隔了她和电梯舱门。 “主人也不去。” 迟钝归迟钝，机器人的力气还是大得很。 徐黛没照顾过异常仿生人，也没照顾过喝醉的人类。但应该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管怎么样，仿生人还是比人类稍微好一点，不会散发酵腐的酒味，不会以酒精为借口表现轻浮的姿态。 “好吧，你的机体情况自己有数就行。” 任由小机器人自己待着，消毒、解装备，徐黛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一下子安静得好像回归到一个人下班后的独居生活，如果没看到玄关的壁灯把男人的身形投射在墙面，颀长的影子将她通体包裹的话。 Seth原地站着一动不动，还是那样笑着看着她。徐黛无奈牵他去客厅沙发。 “如果只有警犬才能做主人的搭档...Seth也可以做主人的警犬。” 机械脑袋还在琢磨这事儿呢？ 徐黛闷闷地笑，拉着他一起陷入柔软沙发，不知不觉顺着他的想法配合回应，感觉自己好像在逗小孩。 “仿生警犬的设计主要借鉴了生命警犬嗅觉灵敏、行动敏捷，和忠诚度等特性。Seth可以做到吗？” “Seth可以实现每小时时速...” 徐黛轻轻捂住他的嘴，表示他自述的关于这具仿生人机体的能力数值并非重点。 被捂住了嘴的小机器人眼依旧笑得弯弯，不知为何有种人类的真挚。 平时好像没有见过Seth笑的样子，多是对她面部表情和神态的探究视线。她好像也被感染。 “Seth知道什么是忠诚吗？” 他知道主人不想听他复述词典内容。 机器人能理解包含人类情感意识的词语语意吗？ 徐黛把手收回，看他慢频地眨眼，沉默着不说话，总感觉自己在欺负他。 还是让他休眠吧。 她记得仿生人身上有休眠键的，在脑后？还是哪里来着，本来Seth一大早就运行得奇怪，又跟着她执行任务被电磁场影响，现在开启休眠模式或许可以帮助他自行修复。 两人靠得更近了些，Seth任她上下摸索，被解开一个扣子之后，推测着主人的意思，便自觉开始动作。 从紧实的大臂开始，固定衬衫的黑色皮带在大臂肌肉上勒压出明显的痕迹。 修长指节穿过银色的金属环，将皮带勾出，动作被牵扯的肌肉群鼓胀起伏着跳跃。不一会儿整条带子被解下，继而被放在徐黛手心。 徐黛愣神看着他指尖翩飞，目光落在手里的黑色细带，努力分析消化着面前男人的动作和紧接着的言语。 “主人是想绑住我吗？像在梦里那样。” “臂带有点短，可以圈在Seth的脖子上。”Seth动作不停歇，“长一点的带子只剩腰带了，主人觉得可以吗？” 主人如果把臂带圈在他脖子上就好了，再添上一枚刻有主人名字和他名字的金属铭牌，那就可以和那只大犬一样了。 Seth说出口的是问句，但徐黛反应过来时已经看到他被掀起的衬衫边缘、衣料之下的肌肤，以及胯骨上蔓延的青筋。 Seth不是他说不具备生物学血管吗，什么时候他的机体模拟了血管？ 手心里又被盖上一圈腰带，徐黛回神才见Seth已经敞裸着上半身，和此前见过的赤裸机体不同，面前的他胯骨青筋蜿蜒，没入下身的隐秘之地。 眼前这一幕好像昨天晚上和他看的那部电影。 在女警官身下的仿生人男人也有青筋。Seth甚至和那个男人的坐姿都一模一样。 她竟然在机器人的眼里看出了名为期待的情绪。看来执行完任务精神也是有点疲惫了。 把他交给自己的两圈带子环得整齐，继续摸索着他身上可能存在休眠键的位置。 权当小机器人语言系统紊乱，在他紧粘不放的眼神里不觉地柔声问。 “什么梦里？” “主人昨晚做的梦里。” Seth靠近时压上了随意堆放的衬衫，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响，来自那个本来装着苹果片的软塑料保鲜袋。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经受了这样忽然的挤压，压得一下子神志清明，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什么？” 机器人不会凭空捏造，胡说八道... 如果他们真的通梦了，症结应该在手环。 她和Seth都戴着手环，当她这个人类进入深度睡眠时，手环会分析人类的脑电波模式，创建一个人机共享的梦境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一人一机可以以近乎现实的体验互动，感受彼此的思想和情感。 在自己的梦里，她有意识地依循自己欲望的信号，将自己对仿生机器人的幻想一一执行。 那么Seth呢？如果Seth在梦里不是她幻想中的被动方，那么Seth所有的反应不是她的凭空想象，而是真实世界的他所做出的程序反应。 他在学着有关人类和机器人的电影中的相处模式、性爱模式，来回应她。 这算什么？人机共造春宵？ 徐黛顿时感受到了手环的重量，她对和手环联通仿生人的未知性有些难以预判了。 “昨晚，Seth进入了主人的梦里。主人和Seth像电影里的情节那样...那样...主人...主人喜欢用枪带把Seth绑起来。” Seth拉住腰带的另一端，轻轻地晃，那是他和警犬学会的吸引主人注意力的方法。 “主人绑住我吧，用Seth的腰带，可以吗？” 语言系统不仅紊乱，说话还磕磕巴巴的，徐黛有点头疼，但绝不是羞赧，她想。 “你的休眠键在哪里？” 遗憾 14 “几次截车行动抓获的仿生人，都分别在垃圾场工人名单里匹配到了对应的人类工人原型信息。” “...对此新科那边有什么解释吗？” 徐黛将名单上的所有的工人信息录入监控系统系统，在系统上设置了高检索和高识别指数，进行重点观察。 “新科只说是工人信息库被泄露。” 江凛习惯性地用大拇指转动食指上的指环，看着她蹙起的眉心耐心等待她的回应，心知她下一句想说什么。 “这么巧的事情..你相信吗？” 她知道的他代表的是警局的立场，接受的是秩序局的指示——新科改造垃圾场的项目成功落地势不可挡。 没有佐证的猜想只能称为怀疑，现下确保项目的成功才是最迫切的需要，其他一切阻滞因子通通靠边。 沉默间她已经接受到了他的答案，轻叹一口气。 以违运X试剂事件为突破口继续调查吧，在没有证据前，不能轻易对新科下论断。 “你想查就去做吧，注意安全。” “当然。” 不管是验证怀疑，还是保障人身安全，她都会做到的。 通讯结束，警局的指挥官办公室里，江凛正对着大屏上的行动现场画面出神。 她对行动现场图片的记录习惯、截车行动战略都不一样了呢。 不同于以往她独立进行的行动，或者更早之前和他合作进行的双人任务，现在这个类智慧体的存在太过碍眼。 不过是一个机器人罢了。 一个可以监测徐黛身体状况，行动中可以完全利用、随时放弃的机器人。 一份人类女性的身体监测报告覆盖住机器人侧撞卡车的画面。 江凛目光落在精神状况那栏显示的“暂时稳定”四字，指环接触面板，在静谧中发出一声脆响。 同一时间徐黛的工作台上也显示昨日任务现场的画面，靠在椅上做行动复盘，椅子随着她的动静小幅度地前后晃动。 其实在昨天在陷入卡车和垃圾场极端的夹角之前，她已经有意识地减速，预计达到安全距离时再对卡车设置行进阻碍，卡车在收到电磁冲影响下停止只是时间问题。 可以说她独自行动时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便怎么处理。 她没想到Seth的程序反应是直接冲撞上那辆卡车。 在她看来这样的处理方式完全是下策，更何况还对仿生人的机体带来了高度危险的可能性。 她带上Seth只是预防碰到与多个仿生人械斗的状况，想着直接用上他的干扰波可以省点力气。 她所知的工作型仿生人设计时必须具备终极指令，确保仿生人的行为不伤害人类，终极指令的设置基本遵循三大法则。 这些法则共同构成了一个层级结构，其中第一法则是最高优先级的，第二法则是次之，第三法则是最低的。这样的设计是为了确保在任何情况下，人类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其次是遵守人类的命令，最后才是机器人的自我保护。 “不伤害人类，或者通过不作为，让人类受到伤害...服从人类的命令...必须保护自己的存在。” 徐黛喃喃终极指令的检索结果，陷入沉思的结果是错过身后的脚步声和发亮的手环。 “你的终极指令是什么呢。” 这时身后一双手抵住她晃动的椅背，摇摆终归于静止。 “Seth的终极指令是...” “不伤害主人，或者通过不作为，让主人受到伤害，以及———服从主人的命令。” 徐黛留意工作台显示的时刻，看来是机体休眠和维修都结束了。有意施力往后压，暗暗与那力道较劲。 “还有呢？” 施压椅背但纹丝不动，扭转椅身倒是顺利得很。一百八十度丝滑地旋转后，蹲在她身前的Seth对她摇头。 “没有了。” 徐黛闻言皱眉，“你的程序里没有保护自己的第三条法则？” 在设计和编程仿生人时，开发者可能会基于某种伦理或哲学立场，选择不包含第三法则。 例如，他们可能认为仿生人应该完全服从和服务于人类，甚至超越自我保护的需求。 忽略第三法则的设计是哥哥故意为之吗？ 她总觉得心有不安。 昨天为了方便检修机械心脏，Seth上身需要保持裸机状态。 检修结束之后的机器人身着深色基础衫和同色系工装裤。是她从前几天下单的男式休闲服饰大集合里顺手挑了放在维修仓外的。 穿着效果是意料之中的合身，徐黛掸开他衬衫上被薄肌撑起的褶皱。指尖好像染上了一点跟她一样的衣物洗涤剂的味道。 “那我现在要给你加一条指令”，她说完将椅子回旋，展示基本编写完成的指令。 这是一条基于第三法则编写的自我保护指令，在确保我的安全的前提下，他也应当保护自己的安全，避免不必要的自我牺牲。 读取完成，Seth俯身靠近她时两只手环发生了轻微的碰撞，带来专属金属制品的锐耳摩擦。 “Seth知道了。” 显示屏上同期处理的页面层层迭迭，管辖区监控画面，电影清单，她的身体监测报告。 最上方是蒋姝通知在整个调查组的最新消息。 ——我觉得有件事应该同步到你们调查组，送到医疗处的那名工人体内含有X试剂毒素，并且含量是之前队员所中毒素的十几倍。病人在醒来后精神上产生了严重的幻想，他的脑神经已经产生不可逆的损伤。 “幻想？和我之前的幻想症状一样吗？”有过类似症状的队员补充疑问。 “嗯...这个病人的幻想程度更严重。你只是部分记忆的丢失，他是直接构建了一个想象中的自己。在他的认知中里自己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在和医护对话的过程中带着明显沉浸迷朦的神态。” 徐黛微愣，想起这名工人的背景资料。 讶异他幻想中的自己和他的现实生活完全相反。现实生活中的他是个被老工人收养、从小在垃圾场做童工的孤儿。 再后来，垃圾场收归新科统一管理，老工人去世，只剩他一个人在垃圾场打短工。 “总而言之，医疗处会重点研究试剂对神经系统的影响。” 蒋姝结束通知前给徐黛单独留下两句话，试剂反应未知性仍不可测，让她时刻关注身体健康。 徐黛调出江凛发来的垃圾厂工人名单，资料不齐全，简单的姓名、性别，模糊的住址。 蒋姝说那个晕倒的工人是孤儿...那其他缺失信息的工人呢？下城区管理懒散，大量黑户游离在秩序系统之外。缺失的信息从何找起？ 手环蓝光倏而一闪。 工作屏上出现了一个文件夹，和出任务时Seth发给她的现场照片集的格式一样。 文件点开是垃圾场工人们现场录音以及工作状况，基本上将信息全包含，信息详细得徐黛眉头一挑。 时间、地点都被悉数包含。 “Seth在垃圾场待机的时候收录的，”Seth看到她的反应后神色滞松，“如果能帮得上主人就好了。” 她没说话，点开录音。 未睁眼的机器人只收录着声音，画面徒有一片黑。 低频的电流声入耳，接着是一阵突兀的金属物受打大力撞击的声音。凭借声音特性可以判断这具金属物硬质且体积偏大。 “咱把这玩意儿开了撬了卖点零件钱？踹着还挺结实，”粗鲁的撞击声明显影响了收音质量，“问你话呢陈营。” “送到回收中心吧。”对比之下陈营语气冷静。 “你有门路？” 这人仰仗陈营的机工技术，说话的语气强忍不耐。反问时再次打量这具机器人，除了外装上略有灰瑕，皮肤和骨形都是上乘的流畅与精美。 反正是一件与这电子垃圾场格格不入的好玩意儿。 “反正能拿的肯定比你自个儿撬了得的多。” 丢下这么一句后，脚步声伴着像是钥匙扣碰撞的叮铃桄榔声渐远。 “那先丢在这儿？反正也不是放这一两天了...”男人也嘀咕着走远。 ... “在他们还没有把我处理之前，主人就来了。” Seth轻悄摩挲垂落在手背上的她的发丝，以主人察觉不到的力度。 像是印证他的言论那般。系统出现检测到血液信息的提示，黑屏消失，视野突然清明。 屏幕上能清晰地看到她执行任务劫定车后，与仿生人司机相持的样子。 只是发射了一阵干扰波，就轻易地解决了僵持的局面。再看一次还是感慨Seth的战斗效率还蛮高的...或许可以复制一下这个技术升级她的贴身武器，她默默想。 “如果我没有在那晚上出现在垃圾场呢？”她抬头正好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后知后觉道，“你就会被送去拆解成高级零件？” “如果我是说是呢？主人。” Seth俯下身，眼神与她的平行。 “我们或许就这样永远错过，再也不会相见...主人会感觉遗憾吗？” “会吗？” Seth随着问题的抛出愈发向她靠近，机器人说话的时候并不会产生像人类呼吸时喷薄出的温热气息。 一切总是在已无声的方式提醒她，她正在和一个机器人开展未知的生活。 他们靠得这样近，已经全然超出了人类之间的安全社交距离。 算了，和一个机器人计较什么呢。 “如果你没有出现，我可能会忘了你的存在。” 更别提遗憾...你只是我和我哥之间一个未尽的承诺。后面这句话她不知怎么地说不出口。 Seth移开眼神的动作很快，快到仿佛刚刚急迫的追问都是她的幻想。 “那个工人踢到你哪里？需不需要维修？” 他这几天做了多少次检修，房子的主人不会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她还是遵从内心的想法问出来了。 给Seth抻开的上衣随着他的动作又出现了褶痕，声音状态没有太大的变化。“Seth的机体状态良好。” “只有再次见到您，我才会重启。” 才听完“机体状态良好”的定论，可是她现在好像听见了对面机械心脏中传出的过噪，不自觉地被吸引着贴在他的胸膛听。 “Seth是说...Seth现在和主人在一起就很好。” 讲话时牵动胸膛的仿生肌有节奏地起伏，机械心脏的反应应该是适应情感模块中的正常现象。 揽上他脖颈的动作已经称得上熟练，靠在他胸膛的脑袋有点懒得挪动，“我想休息了。” 机械心脏没有收缩舒张的心房和心室，但也一样能感受到震动的节奏。 铭牌 15 “什么时候做好的？” 徐黛问着，抚上手里着据他所说升级了干扰波系统的贴身用枪。崭新铮亮，和她的机车还是一个配色。 试握枪支才发现，Seth还贴合她握力特点做了贴合手部肌肉的枪柄设计。 “您受伤的那天晚上。” 那不就是她把他带回家的第一天？手中的枪越把控越称手，徐黛顺手撩起衣摆别在了枪带上。 “那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那时候他体内的干扰波攻击系统对主人来说尚有可用之处。他一直在制造留下的理由，但是没想到徐黛并未提起他去留与否的问题。她没有赶他走。 “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徐黛心想也是，突发情况一件件，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排在小事前头，一时没来得及也很正常。 这是人类所说的“私心”吗？ 他要做主人的最优选，任何东西都不能取代他在主人身边的位置。他是主人的所有物，一切行动的逻辑应当以有利于主人为导向。 现在他完全把自己存废与否的决定权交与主人。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的话，主人还没有赶他走。 若真的有他判断错误的那样一天，主人不再需要他，那么本来就是为主人而生的机器人会直接自毁报废的。 秩序局制服外衣被Seth拿在手里，展开了要帮她穿上的动作很熟稔，她没说什么，顺势穿好。 侧身肩膀撞到他胸膛时，感受到他胸肌正中间的硬块。Seth穿着和她类似的背心加外衣的上身穿搭，那个硬块正隐藏在他的外衣之下。 “什么东西硌硌的？” 摸上去是一块小巧的方形硬板，项链？ Seth眼神紧贴着她不说话，沿着脖子上的绳提出那块金属铭牌，放上她的手心。 徐黛翻看，铭牌上面没有刻写任何文字图形。牌子的形状眼熟，突然想起他被电脉磁冲影响之后一直在念叨的仿生警犬...挂的所属铭牌。 警犬的铭牌上刻了它的名字和搭档警官萧晟的名字。Seth挂个空白铭牌是什么意思？等她刻名字还是怎么的。 见他不说话，徐黛也不多问。她想等他自己说，便把铭牌又放回他衣服里，放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 徐黛到秩序局的时候，看到萧晟靠在电子维修室前抱臂等待，警犬铭牌的绳子在他的手腕上绕了一圈。 徐黛透过可视窗往内望，那只仿生警犬站在扫描台上，技术员们正对着显示屏的数据进行分析。 她草草看一眼，大致判断出是机械心脏和机械脑的切片图形。 “萧警官，你的搭档怎么样了？” 是又受伤了吗？徐黛想起上个月一起任务里，萧晟的这只警犬有过在下城区一起爆炸案中机械心脏意外受损的经历。 “我昨晚去纠察了个器官交易的窝点，得木帮我挡了一棍子，砸到脑袋了。”萧晟频频侧望维修室内，难掩心焦。 “本来上次心脏受伤之后，每天都在做机体修复，现在跟着我出任务也是做战后核查工作。” 不同于其他金属源体制造仿生警犬，萧警官的电子犬复制了他已牺牲的第一代生命犬搭档的生物信息。现在的得木可以看作是一只具有意识和经验的电子复制体。 电子犬也有生命犬的情感吗？萧警官对得木是移情还是寄托？徐黛对这件事一直存疑，算了，他们搭档自己之间的感情外人怎么说得准呢。 现在让她疑惑的是另一点，对抱着平板迎面而来的技术员问道。 “仿生体的机械心脏损伤，在有临时动力补给的加持下，单纯依靠机械脑也可以运作，是这样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技术员侧身让萧晟进入维修室。 “如果机械心脏已经被穿透，并且仿生体已经进入自毁程序呢，仿生体还能运作吗？”徐黛蹙眉回想仿生人报废的现场细节。 “心脏负责充能，大脑负责控制，双核心完全被破坏机体就会报废。如果只有心脏损伤，机体进入自毁也会报废。” 技术员边说边推眼镜，抬头看她，“除非...那个自毁程序是掩人耳目用的。仿生人在心脏受损回收后凭着机械脑再次运作，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本该在回收中心的，但却在大桥出现。车祸意外造成仿生人被锐物穿额，这样一来那个机器人双核心应该是彻底报废了。 “如果你想查回收中心...”技术员话说一半神色一顿，对突然出现徐黛身后的江凛点头示意，“指挥官好。” 只一个眼神徐黛就知道江凛有事要找她谈。 “如果你想去调查回收中心，我跟你一起去。”两人一到达只有他们的办公室，江凛率先开口。 她的搭档为什么不是能萧警官？灵光一闪，捕捉到大脑深处的记忆，萧晟的父亲萧明锐是回收中心的负责人，调查行动要回避。 记忆久远，萧晟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他们平时交往谁也不会刻意提起。 “因为萧明锐？” 江凛靠在离她最近的工作台边，为她拉开一把椅子。“嗯。还有一件你可能想知道，最早的生物信息复制技术，就是萧明瑞团队研发出来的。” “今天你看到的那只仿生犬，就是萧明瑞复制出来的。” “徐黛，你告诉我，接下来你想怎么查？” “质问他们，为什么被关进去的仿生人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