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赏日落》 港岛赏日落 第1节 港岛赏日落[成长·逆袭参赛作品] 作者:林苓 文案 由深圳过香港,到山顶上赏日落,遇到蒋柏图,陈佳弥忽然很想谈一场不问将来的恋爱。 蒋柏图也一样。 后来知道他住半山豪宅,身份矜贵,陈佳弥更加知道不应该当真。 她提出终止游戏,蒋柏图平静地看她,“由得你。” - 蒋柏图过深圳接管公司。 那日新入职的秘书进来送咖啡,四目相对,陈秘书窘迫紧张到打烂咖啡杯。 蒋柏图似笑非笑,“唔紧要,慢慢来。” 他话音刚落,陈佳弥手忙脚乱中,又打烂了杯托。 蒋柏图:…… - 往后相安无事,陈佳弥以为他贵人多忘事,早已不记得她。 彼此都装陌生人,陈佳弥每天在身边晃悠,蒋柏图原以为自己能忍得住,可最终他没能控制住自己。 那晚在澳门,他为她拦下了一杯酒。 回酒店途中,在车里,在司机眼皮底下,他明目张胆地亲了她。 - 我一定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你,所以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蒋柏图 小贴士: 1、柏[bo]柏图,取自柏拉图 2、先do后爱,p友变同事,情人到爱人 3、清醒沉沦的两个人,年龄差5岁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婚恋 励志 甜文 成长 港风 主角:陈佳弥,蒋柏图 一句话简介:港风文:秘书x总裁 立意:港陆同胞一家亲 第1章 港岛赏日落 后来有人问我俩是如何走到一起的,leo总是笑吟吟地看我一眼,然后不正经地回答说,是我先勾引我太太的。 我次次觉得脸红。 因为想起最开始时,是我先勾引的他。 - 那天太平山顶的日落无与伦比的美丽,赤金渲染了半边天,烈焰烧云一般,绚丽得极强烈。 还有不知名的鸟儿慢悠悠地从那一片景象中飞过,让画面活了起来,那个意境空前绝后。 陈佳弥就是在那样的日落时分遇见蒋柏图的。 她记得那天蒋柏图穿黑色恤衫和工装半身裤,是很浓郁的港风,他墨镜挂在衣领口,双手举着单反相机,在拍日落。 他有完美的身形体魄,虽然穿着随意休闲,却也掩不住他气质里的骄矜傲慢。 在这太平山顶上,他无疑也是一道惹眼风景。 目光越过三三两两的游客,陈佳弥定睛看他许久,他凭栏面向落日,拍完照片后冷不丁瞥过来,就那样撞入了她的眼。 乌发浓眉,五官硬朗利落,眼神深邃。 然而,他面无表情,看到陈佳弥时,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但那个时刻,飞鸟伴着日落,山风吹乱了他的发,陈佳弥隔空与他对视两秒,就猝不及防地动起了心思。 她朝他笑了一下。 她自己都没察觉,那个笑是多么明晃晃的勾引。 她的笑并没有得到回应。 蒋柏图目光平淡地看她,随后面无表情垂下眼睫,转身走掉。 相当冷漠的模样,似乎对她不感兴趣。 见他走,陈佳弥觉得不甘心,她鬼迷心窍地跟上去,却并不叫住他,只是跟在他身后走,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她没意识到自己那个时候多么像个变态跟踪狂。 就那么跟着走了一段,看见他解锁停在路边的一辆车,那时她还分不开神去辨认他的车,没发现那是一辆多么豪华的超级跑车,一心想着再不追上去,以后就再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也是巧合,她无端遇上了流氓,否则她和蒋柏图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两个流氓拦住了陈佳弥的去路,肮脏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她丰满的胸前,嘿嘿一笑,“靓女,交个朋友啊。” 陈佳弥当然不会和这样的人交朋友,眼看想追的人拉开了车门就要上车,她急了,不讲章法地用手推一把拦路流氓,臭着脸说:“不好意思,没兴趣。” 被推到的那个,听陈佳弥讲国语更加来劲了,他一把揪住陈佳弥的胳膊,把她拽得转了个身,冲他同伴使个眼色,嘲讽道:“原来是个大陆妹喔,扮咩野啊你!同你搭讪是看得起你。” “不需要你看得起!”陈佳弥挣扎了几下,甩不开,对方力道更紧了,她手腕被拽得发痛,扯起喉咙大声喊起来,“你干什么啊!放手!你放手!” 她粤语国语混着讲的样子,更加挑起了流氓的兴趣,流氓用蹩脚的国语调戏她:“没干什么啊,就是想跟你一起玩啦。”说着哈哈笑起来。 到底是女孩子,力气不如男人,何况对方是两个人,就这么你推我搡地扭在一起,陈佳弥没有半点优势。 她恼怒地挣扎,甩不开,心里厌恶又害怕,身后忽然有人出声:“喂!放开她!” 他的语气像山泉水滴落击石,并不嚣张却有无形的力量,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三人齐刷刷看过去。 “关你鬼事!”流氓依然纠缠陈佳弥,眼睛盯着蒋柏图。 蒋柏图单手举着手机录像留证据,大步流星走过来,目光犀利盯着人,警告一句:“再不放手我打999了。” 欺软怕硬的流氓,见蒋柏图不像好惹的,也真怕惹上阿sir,同伙对了对眼色,心有不甘,但还是撒手走人。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了场,陈佳弥惊魂未定,衣衫不整,头发也乱了,傻站着没回过神。 “有没有事?” 他跟陈佳弥讲国语,打量她一眼,她穿紧身吊带小衫,微低的一字领,外面披一件极薄的oversize白衬衫。 视线落在她手腕上,触目是一片被勒出来的红痕,他轻皱下眉,伸目光看已走远的那个两个流氓,眼神里浮起一丝厌恶。 陈佳弥定下心神,摇摇头怯怯地说:“我没事,谢谢你。” 他不稀罕她的谢谢,点点头抬脚就走,上了车没半分犹豫,迅速开车离开,留下昂贵超跑傲人的轰鸣声浪。 那轰鸣声叫嚣着什么似的,又拽又帅。 真拉风。 陈佳弥看那车开远,心里就这个念头。 人拉风,车也拉风,但她已经没有了想招惹他的心思。 这是遍地豪车的香港,所以陈佳弥看到他开这种车并没有想太多。 手腕上有灼烧感,陈佳弥抬起手腕瞧了瞧,那红痕让她想起流氓的嘴脸,她顿时觉得恶心,立刻卸下背包翻找,拿湿纸巾擦手腕。 她低着头认真擦手,过许久,听见跑车渐渐远去的叫嚣声,忽然又越来越近了。 再抬头时看见蒋柏图开着车从她面前一闪而过,然后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漂移调头,紧接着车停在她面前,他侧过头来,眉峰冷峻,眼神淡漠看着她说:“上车。” 陈佳弥看傻眼了,她脑子有点懵,湿纸巾捏在手里,愣愣地看他。 他走了却又回来,特地邀请她上他的车? 见陈佳弥愣着,蒋柏图催促她:“喂!快点。” 陈佳弥不敢多言,犹豫了下,想起自己已经走得偏离原先规划的路线,再走去搭巴士也是费劲,最终她选择坐上他的车。 她上了他的车,他却对她不理不睬,甚至不问一问她要去哪里,只沉默地按他自己的路线走。 车速很快,噪声很吵,陈佳弥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她瞪大双眼,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攥着椅面。她几次想开口叫他开慢点,却在看到他冷酷的侧脸时,选择把话咽回去。 她开始怀疑人生,自己居然想招惹这样的男人,哪来的胆量! “去边度?”到一个路口遇红灯,蒋柏图停车后看她一眼,顺便问她。 陈佳弥惊魂未定,脸色煞白,这时终于松一口气,她哪敢让他送,连忙说:“就近地铁站放我下车就行了。麻烦你了,谢谢。” 吓成这样仍然不忘道谢,蒋柏图看着觉得好笑,但他仍然冷着一张脸,像个黑面神,说出来的话也相当吓人:“上了我的车,想下车没那么容易。” “哈?”陈佳弥脑海里上演了一出变态杀手奸杀少女的电影情节,她真的有点怕,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遇到的都不是好人,她慌乱中摸出手机威胁人,“你不要乱来啊,我会报警的。” 心里默念报警电话110。 啊不对,香港的报警电话多少来着? 蒋柏图没理会,嘴角噙着一点莫名其妙的笑意,看前面绿灯,他一脚油门车又飚出去,陈佳弥哪还有机会报警,手忙脚乱想扶稳,手机就那么从手中溜出去。 她体会到了欲哭无泪的感觉。 好在前面的车渐渐多起来,蒋柏图终于放慢车速。 港岛赏日落 第2节 他漫不经心地开着,陈佳弥再次松一口气,偷偷瞄他一眼,继而小心翼翼地弯身去捡手机。 “能听得懂粤语,”蒋柏图不再吓唬她,大发善心跟她闲聊,“是广东人?” “……是,”陈佳弥握手机的手紧了紧,心情依然有点紧张,但还是乖乖地如实回答说,“潮汕那边的。” “uncle lee的同乡。”蒋柏图快速瞥她一眼。 她有潮汕美女明显的特征,美在骨相,轮廓明朗,皮肤白皙,她个子不矮却给人小家碧玉的感觉。 陈佳弥没心思分析他讲的uncle lee是谁,她眼下只为自己的人身安全犯愁,她微微侧身,鬼鬼祟祟地在手机上给陈华爱发消息:小姑,我在陌生人的车上,如果我六点还没回去的话,你就报警吧。 “在这边读书,还是过来旅游?”蒋柏图猝不及防又是一句问。 陈佳弥将手机锁屏,正想回答,陈华爱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犹豫了下,接起:“喂,小姑。”讲的是潮州话。 陈华爱也讲潮州话,她着急得很,嗓门很大:“怎么了二妹,让我报警是什么意思?你遇到坏人了?” “暂时没事啦小姑,等我回去再给你讲哦。”陈佳弥讲得很小声,她讲家乡话时有种别样的趣味,发音软软的,温柔好听。 蒋柏图忍不住又看她一眼。 陈佳弥作贼心虚挂了电话,好在蒋柏图没再问她问题,他安静地开着车,也不再吓唬她了,还挺好心地问她:“住哪里?不远的话可以送你回去。”他的国语讲得很好,在不擅长讲国语的香港人中非常难得。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问陈佳弥忽然觉得安全了。她评估他不是坏人,于是那点想招惹他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她放松心态,没有拒绝,缓缓盯着他看一会才说:“湾仔,轩尼诗道。” 之后两人都沉默。 陈佳弥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发现车速似乎越来越慢了,即使是畅通无人的道路,他也是慢慢地开,仿佛带她在兜风。 车速慢,没有发动机的聒噪轰鸣声,车里安静但很尴尬,陈佳弥想找话题,却发现自己变得很笨拙。 主动追人这方面她不擅长,她开不了口,忽然自己想起做空姐的那两年,不知被男乘客搭讪过多少次。 但她从不把那种搭讪当真,她会把对方递来的名片带下飞机,回到后瑞村的出租屋时看一眼上面的姓名,然后心无波澜地把名片扔进垃圾桶。 大家都说她眼界高,事实似乎也是如此,过于普通的男人她没办法逼自己接受。 她也曾在国际航班的头等舱里看上过一两个男人,但她没有勇气递名片,最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人走,没有机会再遇见。 鬼使神差地,她开始在包里翻找,拿到笔和手帕纸,把纸摊开,默默地低头写字,写完了把手帕纸对折,想想怕字迹被遮掩,又摊开来,反向对折,把字露在外面。 到湾仔,走上浪漫的轩尼诗道,路过复古的循道卫理大厦,陈佳弥看叮叮车和红色的士从眼前划过,这是她熟悉的地盘,她已经完全放松警惕,看到一个方便停车的地方,她喊停:“我在这里下车就好,谢谢哦,麻烦你啦。” 蒋柏图没应声,车子缓缓停下,她轻快下车,关车门时也是轻轻的,生怕弄坏了他的车。下了车跳上人行道,又回转身,隔着车窗玻璃朝蒋柏图微笑挥手道别。 蒋柏图就那么看着她,一点反应也没给。他从后视镜里看她往反方向走去,她身材苗条,走路仪态很好看,挺直身板,像特地练过。 蒋柏图没意识到自己看得有点久,收回目光时,看到副驾座上一张手帕纸,他拿起纸,闻到淡淡清香,夹在纸中的港纸掉落。 一百元的港纸。 这是给他的车费? 蒋柏图有点无语。他随手将钞票扔进储物箱,随后看手帕纸上几行娟秀字迹,写着一串手机号码,旁边备注:vx同号。 谢谢你今天帮了我,我叫陈佳弥。 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好人一生平安哦~ 下边画一个大大的笑脸,旁边写一行字:笑口常开~ 他看完留言立即伸目光去找她—— 街的尽头尚有落日余晖,温柔缱绻,而陈佳弥的身影已从轩尼诗道上消失。 第2章 哄小孩 正是晚市时间,陈华爱在茶餐厅里来来回回,收银催餐安排人送外卖等等,忙得团团转。 一对小情侣用完餐,拉着手到收银台要买单,陈华爱立马小跑过来,在收银机上查看消费金额,笑脸相迎说:“二百六十八啊,靓仔。” 等客人买好单,厨房出餐铃响,她又走开想去帮忙上餐,余光瞥见陈佳弥进来,她精神一振,才想起忙得忘记报警的事了。 “二妹回来啦。”陈华爱粗略把陈佳弥打量一番,看着完好无损,仍然关心一句,“没什么事吧?” “没事啦。”陈佳弥笑笑,卸下背包放到收银台后,“小姑,要不要我帮忙?” 茶餐厅里人人忙得要命,那年纪比陈佳弥的阿嫲小不了多少岁的服务员手脚也麻利得很,端着一份套餐送到客人桌上。只是那服务态度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黑口黑面,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饿不饿?饿了就吃饱再做事。”陈华爱一向心疼这个小侄女,待她极好。 “还真有点饿,”陈佳弥笑嘻嘻,“小姑,我要炒公仔面加冻柠乐。” “收到。”陈华爱给她插队加单。 等出餐期间,陈佳弥也充当起服务员,上餐收拾桌子什么的,她做得相当好。毕竟做空姐的时候,做的工作其实也同服务员差不多,只是空姐这个职业本身有它的光环,才让人觉得光鲜。 陈佳弥辞职后,被家人劈头盖脸地训过了,大家都不理解,多么光鲜的工作,收入也不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辞职? 尤其是她老妈郑芳如天天念叨,说读了那么多年书好不容易出来工作,才做两年就不做了!现在好了吧,都玩了一个月了还找不到新工作。 虽然知道她老妈正在更年期,但被念了一个月,陈佳弥实在是烦了,她二话不说,办了旅游签证跑来香港找她小姑。 从小到大只有小姑理解她疼她,假如有可能的话,她也想像小姑这样,永居香港,少回去受气。 她喜欢香港,觉得香港这个城市真自由。至少不会像内地一样,普通女性过了三十五岁在职场就会受到年龄歧视。在这里,只要你身体还行,八十岁都能找到工作。 陈佳弥还年轻,在内地找工作难当然不是因为年龄,而在于她想转行。 刚辞职那会,她很认真地在找工作,但简历发出去几十份,全部石沉大海。主要原因是她只有做空姐的两年工作经验,但对其他行业一无所知,且学历并不出众。 她不想再做空姐,坚定想转行,想进写字楼,想坐在办公室里舒服地办公。到后来她慢慢把找工作这件事放下了,趁着得闲报了个文秘书培训班,上课学习之余每天背单词,打算考英语八级,也一边在自学法语。 她做事一向有规划,也乐于学习新东西。 至于为什么辞职,陈佳弥没跟家人讲过,她心底记恨父母的偏心,早已没有跟父母求安慰的欲望。 陈佳弥在家排行第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所以她小的时候,在家里总是被父母忽略的那一个。那些不公平的待遇使她自小独立,心智早熟。 在最后那一个月的飞行中,她每次上飞机前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有心理恐惧,是因为飞行中遭遇了一次飞机故障,当时飞机失控,眼看着就要坠毁,但后来在机长争分夺秒的努力下,飞机奇迹般安全降落。 当时她怕得要死,觉得自己才二十出头,还没有活够,才不要就那么上西天。 那次事件后,她停飞了一个月,觉得自己克服了心理问题后,她又飞了一个月。但实际上最后飞的那个月她状态非常差,每次在飞机上度日如年,连简单的端茶倒水都做不好。 最后她想通了,命和身心健康比工作更重要,于是她提出了辞职申请。 然后,她成了无业游民。 陈佳弥吃完晚餐后,在茶餐厅帮忙到很晚才跟小姑一起回家。 她姑丈还要忙收尾工作,要晚些才回。 搭电梯上楼时,遇到楼下的女邻居,陈华爱扯扯陈佳弥,示意她离远点。陈佳弥不明所以,只觉得小姑怪怪的,但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什么。 等到家,陈佳弥终于忍不住问:“小姑,刚才电梯那个人跟你有过节啊?” “没有,”陈华爱挑挑眉,不大正经地笑笑,“妹妹仔,知不知道什么是一楼一凤呀?那位阿姐就是啊。” 一楼一凤,是指一栋住宅单位内允许有一个性服务者的存在。 陈佳弥还真知道,但她有点疑惑,“她看起来年纪好大了哦。” “唔,正是因为年纪大,所以这类人被江湖人称为凤姑。”陈华爱换好拖鞋往里走,去收衣服准备洗澡。 哦,原来是这样。 陈佳弥进客厅放下包,倒一杯水喝着,边走到窗边,伸目光看香港的霓虹夜景,又听她小姑在卫生间里边洗脸边问:“对了二妹,你今天是搭出租车回来的吗?让我报警是怎么回事?” 说起搭车,陈佳弥猝然想起那个既好心又蔫坏的男人,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留下的手帕纸呢?会不会被他随手扔掉了? “没事啦,当时情况有点复杂,”陈佳弥不打算告诉小姑今天的遭遇,想想说,“是我误会人家了。” 她说着去包里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添加好友的申请。 结果有点失望,没有好友申请,但有郑芳如发的信息,问她出来玩了好几天了,几时才舍得回。 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自陈佳弥失业后就越来越紧张,已经很难平心静气地沟通了。 陈佳弥看到郑芳如的信息心情就控制不住地烦躁,她忍着躁意慢吞吞地把信息回了:签证到期就回。 签证有效期七天,这是过港的第三天,她还有四天时间可以清净。 还有前同事周莉发来的信息,约她去酒吧玩,说要给她介绍男生。 陈佳弥对认识男生不感兴趣,回复:我过香港来了哦。 周莉:哇你去香港玩了啊! 周莉:什么时候回来?方便帮我带点港货回来吗? 陈佳弥:可以呀,要带什么? 周莉:等会儿,我列个清单给你。 陈佳弥:好。 聊完,陈佳弥去收自己的衣服,把包带进房间,顺便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她小姑这套房子是三居室,七百尺左右的单位。房子面积在内地人眼里算不得大,房间很小,放张小床,一张小书桌,一个小衣柜,人活动起来委委屈屈。 寸土寸金的香港,动辄几百上千万的房子,在普通人当中,能自己买得起房就已经很厉害了。她常听小姑说,香港演艺圈里的那些艺人也有很多人买不起房。 陈华爱当初嫁给吴先生的时候,吴先生算不得有钱人,但好在人很勤奋实在,也疼老婆。他开茶餐厅是他自己主厨,一开开了二十几年,到现在也算中产家庭,不需要去排队申请政府居屋。 陈华爱洗好澡出来,想到点事,去切一份水果拼盘,端到陈佳弥面前,哄小孩子一样说:“二妹,儿童节快乐!” 小时候,每年六一儿童节,陈佳弥都会收到小姑的礼物或者红包。想不到她已经这么大了,小姑还当她是小孩,她受宠地笑着感谢:“谢谢小姑!”然后美滋滋地叉起一块哈密瓜吃。 真甜。 陈华爱说:“明晚阿怡同阿豪放假回来,后面两天可以让他们带你出去好好玩。” “嗯好啊。”陈佳弥吃着水果,口齿不清问一句,“表妹表弟每周放假都回家吗?” “基本上都回,学校的伙食不对他们胃口。” 陈华爱将果盘放书桌,人倚着书桌,指尖捏起一粒提子吃。 她神清气爽,穿条吊带短睡裙,性感得很,体态也非常年轻。她年轻时是个精致美人,如今四十几岁依然精致,染一头香槟色短发,干练利落,有点女强人的味道,非常前卫,各方面都保养得很好。 港岛赏日落 第3节 陈佳弥想到一句诗句:岁月从不败美人。 她真喜欢她小姑,不管是小姑的人生抉择,或是人生态度,都是她想学习的榜样。 “咦?”陈华爱盯着陈佳弥的脖子看,“我记得你今天戴了项链的喔,不见了呢?” 陈佳弥下意识摸摸脖子。 ……真的不见了! “啊我的金项链呢?惨啦,那条链子好贵的呜呜呜。”陈佳弥心疼死。 那条白金项链是她毕业出来工作,领第一份工资后给自己买的礼物,用半个月工资买的。 “快想想在哪里丢的呀?”陈华爱也替她急。 陈佳弥冥思苦想好久,觉得极有可能是被那两个流氓纠缠的时候弄掉的。如果真是那个时候掉在路上,那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她哀叹一声,不想赘述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只难过地说:“应该是下山的时候掉在路上了。” 正烦着呢,手机忽然响了下。 她拿手机一看。 咦? 是一条加好友申请诶。 第3章 再遇 看到加好友申请,陈佳弥心跳漏了一拍。 没有备注是谁。 是他吗? 是的吧? 一定是! 生怕在小姑面前泄露心事,她没点通过,而是把手机锁屏放到一旁。 “你找找包里有没有?”陈华爱看不得侄女不开心,大方给出承诺,“要真丢了,也不用难过,小姑送你一条。” “哦……”从小到大,陈佳弥收了不少小姑的礼物,以前收得理所应当,如今长大了,再无端收礼物会感到不好意思。 陈佳弥开始在包里找项链,没找出个所以然,等姑姑走开去吹头发,她才悄悄在手机上点了通过好友。 首先查看的是对方的昵称,然后是头像,接着是朋友圈。 这个昵称叫lc的微信好友,头像是一张星空图,朋友圈什么也没有,设置了三天可见。 好紧张。 陈佳弥做了个深呼吸,仔细斟酌该怎么开启第一句聊天。 她在手机上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总是不满意,最后朴实无华地发过去一句hello,然后盯着手机等回信。 对方没回。 陈佳弥握着手机无所事事,翻看起今日在山顶拍到的日落照片,最后挑出一张发到朋友圈。 配字:港岛赏日落。 再看几眼手机,有人点赞朋友圈,但新加的好友仍然没有动静。 不等了,先去冲凉。 她收拾完毕回房,头发已经吹到半干,厚厚的一把头发,蓬松堆在胸前,极浓的港风味道。 陈佳弥关了房门,坐在空调底下查看手机。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她拧着眉,忽然灵机一动,飞快打字问他:我的项链不见了,可以麻烦你帮我看看项链有在你车上吗? 三分钟后,对方回:什么项链? 很快又发来一条信息:不可能吧?你坐过我的车? 他是失忆了吗? 陈佳弥正想将今天发生的事回忆给他听,他又发来一条信息:我叫陆超,是周莉介绍过来的。 原来,是周莉说要介绍的那个男生! 误会大了。 陈佳弥极尴尬,道歉说: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人了。 后来陈佳弥客套地陪聊了几句,草草收尾。 隔天起床,陈佳弥喉咙干疼,感觉身体不适,量了体温,显示有点低烧。她小姑找了药让她服下,又嘱咐她别出门了,在家好好休息。 她姑丈吴先生也很好人,让她在家好好养病,晚点会叫人送餐过来给她。两公婆要去开档准备午市,说着风风火火地出门去。 陈佳弥送他们到门口,关了门又回房躺着。这一天什么也没做,昏昏地睡了醒,醒了吃,吃了又睡。 晚上是表妹阿怡先到家的,她从店里给陈佳弥带来一碗粥,推门进去,陈佳弥醒了,眼蒙蒙地看着阿怡,“表妹回来啦。” “表姐,”阿怡问,“你现在怎样?” “好了很多。”陈佳弥起床,感觉人是真见好,烧退了。 阿怡长得像陈华爱,在读大学生,青春靓丽。可惜近视了,戴副近视眼镜,美貌仿佛被封印住,看起来像个书呆子。她将粥放到桌上,打开盖,边说:“这碗瘦肉粥是我妈咪特地叫坤叔给你做的,你快起来吃。” “谢谢。”陈佳弥坐到桌旁去吃粥,热腾腾的,流到胃里,周身一暖。 “你慢慢吃,我去冲凉先。”阿怡是个行动派,做事一点不拖泥带水,说完就闪了。 陈佳弥在这个家里,得到所有人的善待。 晚些时候,表弟回来也特别礼貌地问她病情,还开玩笑说:“明晚带你去兰桂坊沟仔,病会好得更快。” “好啊。”陈佳弥人很精神了,笑起来,“不过你好像未成年喔,不可以喝酒吧?” “系咯细佬,等多两年先啦你。”阿怡说笑着调侃。 阿豪不屑地嗤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喝酒那年是几岁啊四眼妹。” 阿怡一巴掌拍在阿豪的肩膀上,两个人边打边吵架,互不谦让。 陈佳弥看两姐弟口无遮拦地玩闹,蛮羡慕的。她自己与亲姐弟之间的感情自小就很淡薄,到现在更觉生疏。 小时候的事,印象最深的是过生日。 陈佳弥的生日比弟弟的晚一天,妈妈为了省事,每次给弟弟过生日,等弟弟吹完蜡烛,妈妈就会重新点一根蜡烛插上去,顺带着给她一起过生日。 陈佳弥不高兴这样,她也希望有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可她的希望并没有得到正视,全家人都看着她,怪她不懂事,又催促她:“二妹,快吹蜡烛吧,再不吹蜡烛要烧光了。” 她于是只能委委屈屈地吹蜡烛,年复一年过那个不是自己生日的生日。 只有小姑,会在她真正生日的当天,从远方打来电话,祝她生日快乐,让她觉得自己也是有人疼的。 小时候常被姐姐呼来喝去,后来又得让着比她小的弟弟,她从小就活得委屈,敢怒不敢言,就这样养出了韧性,学会了忍让,也练就了阔达的胸怀。 那时父母从家乡到深圳打工,后来自己做点小生意,首先带走的是她姐姐,让姐姐到深圳读书,留下陈佳弥跟阿公阿嬷混生活。到了她该读书的年纪,父母却说没能力带两个孩子出来。 可后来到了弟弟,父母又无论如何要带弟弟在深圳享受大城市的教育资源。 只有她,年复一年地被遗忘在家乡。在村里读小学,到镇上读初中,高中是在县城上的,高考时她不顾父母反对,选了现在想起来就后悔的空乘专业。 也是后来才知道,当空姐只要学历水平符、身高和长相符合要求,落落大方有亲和力就行了,并不需要专门去读这个专业。读了这个专业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路走窄,限死了。 辞职后,陈佳弥才知道学空乘专业的人想转行有多难,她发现自己身无特长,除了两年空乘历练,和一口还算过得去的英语,她没有任何其他的工作经验。 晚些时候,陈华爱回家,也坐下跟孩子们玩闹,跟子女像朋友一样无话不谈。 陈佳弥想起自己跟父母之间也不亲近,内心一声叹息,她内心其实非常渴望亲情。 他们在商量明早出去饮早茶,说带陈佳弥去吃香港最好吃的早点,陈佳弥笑着应声说:“好啊。” 那家酒楼装修是老香港的格调,生意很旺。 陈佳弥他们早上到的时候,一楼已经满座,于是上了二楼。二楼人少些,挑个小桌,四个人坐一桌刚刚好。 陈佳弥喝下第一口茶时,蒋柏图在三楼的包房里给他阿嫲添茶。 他阿嫲前一晚就跟他约好了,让他今日来饮早茶,在座的还有他亲姑姑和亲妹妹,只有蒋柏图一个男丁。 蒋老太关心他:“听说你阿爸要调你大哥回来,让你过深圳去顶替你大哥?” 蒋柏图尚未回答,他妹妹就先哭诉起来:“是啊嫲嫲,我二哥去就算了,阿爸还要我同他一齐去喔。嫲嫲我不想去啊,你可不可以同我阿爸讲一讲,不要叫我去了。” 可惜蒋老太不帮忙,还敲打她说:“琪琪你啊,毕业就要一年了,趁着年轻应该多出去闯荡,成日游手好闲是不行的。如果不是我年轻的时候,同你阿爷一样日日出去做事,你阿爷走的时候,我们蒋家的家产可能就要落入其他人手里咯。” 蒋老太讲的是实话,她年轻时是女强人。 蒋心琪早知道她阿嫲年轻时的战绩,但她自己胸无大志,只想做个无所事事的大小姐,什么事业不事业的,她没兴趣。 她转头想求她姑姐帮忙说话,结果她话未出口,蒋慧珠已经先制止她:“你不用讲啦,我是不会帮你的。” 蒋心琪委屈得要死,可怜兮兮地看着蒋柏图:“二哥,你帮下我啦。” 蒋柏图也不帮她,他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他捏着茶杯送到唇边,半真半假地说:“我也不想去,谁来帮我呢?” 他们蒋家两兄弟,自小受的是精英教育模式,人生早已被安排好,高中开始出国念书,在国外留学又在国外大公司历练归来,都是为管理和继承家业做准备。 事关家业,做什么不做什么都由不得他们,都要遵从他父亲的决定。 不过蒋柏图其实无所谓,在香港或过深圳对他来说都一样,况且如今内地经济发展得那么好,他倒是很想去体验那边的职场。 “阿图,你不想去深圳咩?”蒋慧珠问。 “其实我无所谓。”蒋柏图笑了笑,“怎么,姑姐你想替我去?” “不可能!我要留在香港,多点陪你阿嫲。”蒋慧珠狡猾地笑,她在香港舒舒服服过日子,偶尔开下股东大会,得闲到处去旅游,每年分红够她肆意挥霍,她才不要孤家寡人去深圳拼命。 “我也想多点陪嫲嫲。”蒋心琪明知道没人会帮她,仍然忍不住跟风说一句。 蒋老太笑吟吟地安抚她:“深圳返回香港又不远,怕什么呀?想回来随时都能回。” 就知道会被劝。 蒋心琪嘟起嘴不说话了,生着闷气咬一口叉烧包。 蒋柏图约了朋友今日冲浪,他看了眼时间,眼看时间差不多,提杯饮最后一口茶,跟他阿嫲告辞,说约了朋友。 港岛赏日落 第4节 他起身要走,蒋心琪紧紧盯着他问:“二哥,你去哪里?” “去冲浪。”蒋柏图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我也想去。” “不行。” 蒋柏图一口回绝后下楼,到楼梯半道时隐约听到有人讲潮州话,女孩子软软的发音,很好听。 那一桌离楼梯口不远,他到达二楼时,忍不住伸目光去寻,一眼锁定到那张面孔,清丽的,美好的,她垂着眼睫,在认真看账单。 蒋柏图愣了下,想起那个被他吓唬过,又给他留下手机号码的女孩子,也想起她的名字叫陈佳弥。 陈佳弥拿着账单,看上面四位数的金额,觉得好贵,用潮州话跟她小姑讲:“哇小姑,这个价格好贵哦,这一餐够我在深圳茶楼吃十……”抬眼撞入蒋柏图的视线时,陈佳弥恍惚了一下,好半晌她才缓缓说出最后一个“顿”字。 对视一秒,蒋柏图面无表情地收移开目光,下楼。 陈佳弥来不及细想,只知道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她腾地一下站起来,随口丢下一句话:“小姑,我去洗手间。”就那样着急地走了。 陈华爱被她吓一跳,见她说去洗手间却直接往楼下去,怪怪的,连忙提醒她:“二妹,这层楼有洗手间呀。” 阿怡和阿豪也看她,异口同声地说:“表姐做什么啊?” 陈佳弥置若罔闻,脚步急促跟下去。 香港人走路快,总是行色匆匆,前面的男人身高腿长,步子又迈得大,走路能带起风。 陈佳弥紧追到店门外,想叫住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她喊了两声“靓仔”,但他似乎没听见。也或许听见了,只是不认为那是在叫他。他脚步不停,陈佳弥只好加快步伐跑过去,接近他时,她不由分说地揪住他身后衣摆。 蒋柏图顿住脚步。 回头,垂眼,目光落在她紧拽他衣服的手背上。 她的手用力成了拳头,t恤衣摆被她扯得变形。 陈佳弥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松了手,尴尬地笑笑,打招呼:“嗨!你还记得我吗?” 第4章 暧昧 她的眉眼生得极明朗。 蒋柏图看她眼睛,清澈的,无畏的,长长的睫毛在他的注视下扇了扇,看得他心尖微微发痒。 “什么事?”他淡淡地问。 “哦是这样的,我的项链不见了,我想很有可能是那天掉在你车里了。”陈佳弥说,“所以我想问问你,可以帮我找找吗?”生怕他拒绝,陈佳弥紧接着信口胡说,“那条项链对我来说很重要,有特别意义的。”双手合十,非常诚恳地请求他,“拜托了!please!” 她用眼神在示弱,楚楚可怜。 蒋柏图移开视线,认真回忆了一下,想起那天因为他开车太快,陈佳弥手机没拿稳的情形,所以他觉得她所讲并不是没有可能—— 假如她的项链真的不见了的话。 “跟我来。” 蒋柏图抬脚先走,陈佳弥哦了声,紧跟上去。 他的车停得有点远,两人沉默走着挺尴尬,陈佳弥心里小鹿乱撞,有意落后一两步,偷看他背影。 他真高,身材比例也实在好,很健康的体魄,应该是经常健身的。 “你很喜欢跟踪人吗?”蒋柏图冷不丁地回头,看着陈佳弥问。 陈佳弥微张着嘴,想否认,但想起在山顶那天,她的确跟踪了他。 所以……那天他是知道的? 她把否认的话吞了回去。 蒋柏图也不一定要她回答什么,无所谓,他只是很不喜欢有人在身后盯着的感觉。他先走几步,陈佳弥不敢再故意落后了,跑上来一直跟他并肩前行。 蒋柏图穿休闲半身裤,陈佳弥紧跟上来时裙摆不经意擦过他小腿皮肤,微微地痒。他脚步忽然慢下来,陈佳弥看他一眼,也跟着慢下来,这样的速度走起来舒服多了。 两人走在一起,回头率非常高,几乎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要看他们一眼,人们的目光明显是欣赏他俩极登对。 陈佳弥对此感到窃喜。 “项链对你那么重要,是男朋友送的?”蒋柏图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啦,”陈佳弥突然脸红,趁机表明,“我没有男朋友。” 蒋柏图垂眼看她一下,没再说什么。 他今天开的正好是那辆法拉利超跑,光鲜中略带沉稳的蓝色。走近车旁,他开门,粗略地往车里看几眼,没发现任何不属于他的东西。 陈佳弥不敢劳烦他帮忙找,自己走到他车旁,弯着腰认真认真地查找,看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她掀开脚垫的边角仔细看过,都没有项链的影子。 蒋柏图悠闲地站在一旁,一手握手机,一手插兜,看她找得脑门出汗,他忽然轻笑一声说:“找不到吗?或者上车找?” 他这话说得别有意味,似乎是在揭穿她根本没有丢项链这回事。 陈佳弥回头看他一眼,他挑挑眉,径直绕到另一边,坐到驾驶座上,然后侧过头来看过来说:“我赶时间,你上来找吗?” 不上来的话,他可不奉陪了。 陈佳弥很想跟他有点什么联系,却不想轻易再上他的车。 她弯着腰,半个身子探进车里,单手支着座椅,仰起头犹豫片刻,左右权衡后问他:“我不上车的话,你如果看到了我项链,会打电话告诉我吗?” 陈佳弥自己都没意识到,俯撑于他的车座这个姿势多么勾人。 她那么俯撑着,身材跌宕起伏十分诱人,衣领自然下陷,身上最柔软的部位雪亮地展现在蒋柏图眼皮底下,包括微微仰脸的弧度,脖子和锁骨,都过于暧昧。 白里透红的一张脸,期待的眼神,也显得那么风情万种。 蒋柏图沉默地盯着她,甚至能看到她鼻梁上有一颗如毛孔般细小的褐色痣。 他与她对视着,审视她,并不提醒她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做出这样姿势多么不合适。 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陈佳弥灵机一动,目光指向他的手机,“手机可以借我打个电话吗?我刚才出来太急了,什么都没带。” 手机里全是私人信息,蒋柏图从不借手机给人用,但这会他看着陈佳弥说:“上车就借你。” 上就上。 陈佳弥坐进去,刚关上车门蒋柏图就落锁,她警惕地看他,他却毫不在意,解锁了手机递过来,“在我面前打,用免提。” 切! 防她骗走他的手机吗? 陈佳弥暗自翻白眼,默默拨打了一串号码,是她自己的手机号。 响了两声,那边陈华爱就接听:“喂?” “小姑。”陈佳弥讲潮州话。 “哎呀二妹你跑哪里去了?给你打电话才知道你手机没带。” “哦没事的小姑,我马上就回。” 蒋柏图能听懂一点点潮州话,听陈佳弥讲的是无关紧要的事,也就没放心上。 “谢谢。”陈佳弥递还手机,忽然得逞一笑,“现在我知道你的号码了,你跑不掉啦,找到项链记得call我哦。” 说得好像他会贪她的项链似的。 蒋柏图无语住。 陈佳弥相信他不会贪这点小便宜,但睚眦必报,冤枉人的感觉真不错。 她心情好极了,礼貌地请他解锁车门,然后笑着下车,关上车门,又像上次一样礼貌,站在外面跟他挥手说拜拜,还刻意加送一句:“小心开车哦。”好像跟他很熟。 蒋柏图不喜欢功利心太强的女孩子,对所谓的“捞女”更是嗤之以鼻。 豪门圈子里,他见过太多费尽心机接近圈内人的女孩子。女孩子的手段他略知一二,最终目的无非就是睡到一张床上。最后即使无法嫁入豪门,但她们捞到的好处,足够过好这一生。 向来都是别人想从他身上捞好处,像陈佳弥这样的,蒋柏图是第一次见。 她居然觉得他会贪她的项链! 简直可笑。 蒋柏图很不爽,从后视镜里瞪一眼陈佳弥的背影,冷哼一声,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他跟郭受扬约好在浅水湾见面,郭受扬到得比他准时,看蒋柏图姗姗来迟,郭受扬懒洋洋地说:“迟到喔二少。” 郭受扬穿着花衬衫白短裤,躺在沙滩椅上,一副弱不禁风又二世祖的样子。 蒋柏图摘掉墨镜站到遮阳伞下,伺候在郭扬身边的人递过来一瓶冰水,他接来喝着,眼睛看着海面,兴致缺缺地说:“没浪,不过瘾。” 今日海面过于平静。 这里有冲浪俱乐部,可以叫辆船,用船带着冲浪,但蒋柏图不喜欢这种冲浪方式,他喜欢自然浪席卷过来的那种不可控的绝命刺激。 郭受扬看他一眼,见他情绪不高,问了句:“心情不好?” 蒋柏图没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一下说:“不如开船出海吧。” “出海?”郭受扬来了兴致,“那要叫几个靓女一起才好玩。” 蒋柏图慢悠悠坐到沙滩椅上,心不在焉地说:“叫女孩子来玩,你不怕你的阿曼吃醋?” “吃什么醋啊?叫人来凑热闹而已,又不干什么。”郭受扬看他,“你这段时间不也玩得很疯?听说上星期赛车你拿了第一喔。” “不是正规比赛,跟车队里的人随便玩的。过段时间要过深圳做事,趁现在有空要好好玩。”蒋柏图喝一口冰水,语带戏谑说,“但我跟你不一样,出门要带司机和保镖,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玩的。” “这么惨啊?”郭受扬嘲笑他,“所以说你为什么不找个人陪呢?找个人拍拖吧二少。” “拍拖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我跟阿曼就很有意思啊。” 蒋柏图不置可否。 他知道郭受扬跟李安曼在一起是没办法的事,根本就是身不由己,按长辈的期望被迫在一起后经常吵架,哪来的有意思? 六月的天气,日头已经很毒辣,但就着微微海风,还算舒服。 来沙滩玩的人不少,到处欢声笑语不断。 港岛赏日落 第5节 蒋柏图眯着眼扫视一圈沙滩上的人,看到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孩子在摆poss拍照,他觉得她跟陈佳弥极神似。 怔愣着看她一会,他想起陈佳弥在车窗外笑着朝他挥手说拜拜,一副故意挑衅他的样子,随口补充一句:“女人都一样,麻烦。” 郭受扬随着他目光看去,看见那笑得像朵小雏菊的女孩子,调侃道:“中意这一款啊?青春玉女喔。” “痴线。”蒋柏图说完轻笑一下,因为觉得这形容还挺贴切。 两人就这么瞎聊,等半天终于等来一个像样的海浪,蒋柏图迅速脱掉t恤,穿着沙滩裤,提着冲浪板下海去逐浪。 他身材太好,胸肌腹肌应有尽有,惹得众多目光注视他,女孩子们看得移不开眼。 郭受扬自小体弱多病,心脏不好,不能玩刺激项目。看蒋柏图活力四射,在海里奔放地冲浪,像自由翱翔的鹰,他好生羡慕。 蒋柏图玩得过瘾,回来时心情大好。 “阿扬,明天出海?” “好啊,”郭受扬起身准备走人,接过司机递过来的遮阳帽戴上说,“你出船,我叫人,找多几个青春玉女陪你玩。” 蒋柏图扯扯嘴角,笑骂一声“痴线”。 傍晚蒋柏图送车去洗,人在贵宾室喝咖啡,不久有人拿来一条项链,告诉他项链是在他车里找到的。 “哪个位置找到的?” “副驾座位底下缝里找到的。” 蒋柏图小心拎起项链看,断的。细细的一条白金链子,坠着一个小巧的镂空四叶草吊坠,吊坠边缘镶几粒碎钻。 原来她的项链真的掉他车里了。 是他误会她找借口接近了? 这个时候的陈佳弥早把丢项链这件事忘干净。 那一顿早茶嘻嘻哈哈吃到中午,陈华爱回店里去帮忙,表弟约了朋友出去玩,只有表妹陪她。 阿怡带陈佳弥去跑马地看赛马,两人小赌了一把,结果都赔了钱。后来去购物,跑了几个地方,帮周莉代购齐一堆护肤品和药品。 最后去一家奢侈品店,帮周莉买名牌包包。 店员原本服务得好好的,看见有一位女客人进门,她立刻撇下她俩,笑容满面去迎客:“蒋小姐,您预定的那只已经包包到了,您稍等一会,我去拿。” “嗯。”蒋心琪看陈佳弥她们一眼,随后无趣地移开眼神,随手拿起一个男士钱包翻看几眼,等店员回来,她把钱包递过去,“这件帮我包起来。” 陈佳弥和阿怡被冷落在一旁,有点生气,却又没有发脾气的底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大小姐在店员谄媚的恭送下,昂着头走出店门。 那位大小姐,举手投足皆是优越感。 要不是因为答应了周莉会帮带这款包包,陈佳弥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走进奢侈品店,来消费与自己生活水平严重不相符的东西。 然而,最后还是没脾气地买了包包。 五位数的包包,陈佳弥觉得太贵啦,不知道这包哪里值那个钱,也没有镶金子在上面呀。 还那么多人追捧,她实在不能理解。 大包小包拎回家,已经很晚了。 陈佳弥跟阿怡挤一张床,两人各睡一头,委委屈屈地将就,睡前两人闲聊。 阿怡还记恨在奢侈品店被店员区别对待的事,咬牙切齿地说:“我以后一定要成为有钱人,买奢侈品不眨眼的那种。” 陈佳弥侧着身,脸枕在手臂上笑,“不成为那种有钱人也没关系,奢侈品又不是必需品,没有奢侈品照样可以过好生活。” “但是那女人嚣张跋扈的样子,还有那个销士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我想想就来气,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可人本来就是被分为三六九等的呀。 有钱就是上流,没钱就是底流。 陈佳弥没应声,拿着手机在微信上用手机号搜索,结果显示没有此用户,她随口问阿怡:“阿怡,香港人都不喜欢用微信吗?” “也用,不过比较少人用,我们同学都用whatsapp。”阿怡有点困了,说话口齿越来越模糊。 “哦。”陈佳弥若有所思。 正想要不要下载一个whatsapp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名为“拽男”。 她原来把他定义为港男的,后来觉得拽男更贴切。 没想到他竟然会打电话过来,陈佳弥心里一乐,又有点紧张,接起的时候她拿乔,故意用慵懒的嗓音极轻地发出一声:“喂?” 第5章 青春玉女 陈佳弥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在午夜时分通过信号挠着蒋柏图的耳内神经,他身上仿佛有电流通过,浑身骨头酥了一瞬。 听起来不太像他认识的那个女孩子的声音,蒋柏图以为自己打错号码,坐在床边拿着那张手帕纸核对了一遍号码,确认没错才说:“你的项链找到了。” “……哦。”陈佳弥有点意外,项链竟然真的在他车上。 “明天来找我拿。” 不等人应声就收了线,也没告诉她去哪里拿。 陈佳弥想回电问问地址,可想想还是算了,谁先主动谁先输,欲擒故纵才有意思。阿怡已入睡,她也怕再打电话会吵到人,于是把手机开启飞行模式,美美地入睡。 反倒是蒋柏图把这事记挂在心上了,又不想再打电话过去,显得他更在意似的。 直到第二天午后,陈佳弥和阿怡在逛荷里活道时,她接到了蒋柏图的电话。 “陈小姐,”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讲话时喊称呼,“来拿项链吧。” “去哪里拿?”陈佳弥听见那边有风声,隐约还有音乐声,爵士乐性感的腔调。 “中环码头,到了打给我。” 又是不等人多问就收线,好像他多忙似的。 陈佳弥拉着阿怡走,“表妹,陪我去中环码头。” “去做什么啊?” “拿项链。” “项链找到啦?” “对。” 打车到码头。 走进码头去找人,陈佳弥四顾一圈,没见到蒋柏图。 表妹没见过蒋柏图,但也跟着找,没看到她表姐所形容的那号可疑人物,她皱着眉说:“归还项链为什么要约来这种地方啊!搞得像违法交易一样。” 陈佳弥也觉得奇怪,她给蒋柏图打电话,等很久对方才接起,他很直接地问她:“到了?” “到了。” “等着,我叫人接你。” “啊?” 蒋柏图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再一次先挂电话。 这人真是!奇奇怪怪! 阿怡没说错,搞得像违法交易一样。 “怎么说?”阿怡问。 “说等着,他叫人来接。” 来的路上,陈佳弥跟阿怡是这样形容蒋柏图的:很帅,很高,很型,身材比例非常好,很健康的体魄,是富婆看到就想睡的类型。 阿怡听完直笑,她觉得富婆想睡的类型应该是健身教练的那种大肌肉男,于是说:“健身教练肌肉男吗?那表姐你想睡他吗?” 蒋柏图当然不是健身教练那种四肢发达的类型,不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兀自笑着,没有回答。 但她知道自己被他吸引,实在很想跟他发生点什么。 “是不是陈小姐?”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走过来问陈佳弥,陈佳弥狐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青春玉女嘛。”男人口无遮拦,又打量她一眼说,“整个码头就只有你最像。” “……” “跟我走吧。”男人看一眼戴近视眼镜的阿怡,“一起的?” 阿怡觉得这事情透着诡异,但看这人像混□□的,她心里莫名发虚,乖乖地点头说是。 两人跟他走到岸边,看见一艘邮轮停在海上,他踩着踏板上船,回过身催促,“快点啦,蒋生在船上等了。” 哦,原来他姓蒋。 陈佳弥放眼望那片海,海面波光粼粼,阳光在海面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她看眼前这艘庞大的船,心想这一脚迈过去,大概是一场有头无尾的华丽冒险。 “邮轮喔!”阿怡看到邮轮已经很兴奋,听到邮轮上载歌载舞的声音一阵阵传来,她更加嗨了,一门心思想上去玩,扯着陈佳弥说,“表姐,走啦走啦,上去玩。” 陈佳弥就这么迈过了那道坎。 带路的人告诉陈佳弥,蒋先生在二楼,让她们自己上去找。陈佳弥脚步犹豫,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像在攀爬高山。阿怡已经一股劲冲到前头,到二楼,推开门立刻融入到蹦迪的人群里。 陈佳弥上来的时候,看到暗室里灯影斑驳,音响很吵,一群人摇头晃脑嗨得妈都不认得。她扫视一圈,没找到阿怡,目光被最惹眼的那个人吸引住,她站在昏暗里盯着他看好久。 蒋柏图穿黑色衬衫,领口纽扣松了两粒,袖子挽起,手腕上戴着皮带手表,整个人给人一种斯文却倜傥的感觉。这是陈佳弥未见识过的另一面。 他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一只脚屈起踩在吧台凳的脚踏上,另一只脚支着地,眼睛望着跳舞的人,跟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在喝酒,花衬衫男偶尔靠近他,简短地跟他说一两句话。 蒋柏图手肘撑在吧台上,端着一杯酒,笑笑没说话。 陈佳弥觉得他们是在讨论舞池里的女孩子。 她调转视线,看那些激情四射的年轻女孩,吵闹的音乐忽然停止,场内安静了,灯光也恢复正常,跳舞的人缓缓散开,四处去找其他乐子。 阿怡跳完舞,重新戴上眼镜,她遇到了熟人,在跟人攀谈,笑得很开心,完全把陈佳弥忘干净。 吧台前,郭受扬目光穿过四散的人,指向门口方向,“阿图,你等的人来了。” 蒋柏图稀奇至极,郭受扬没见过陈佳弥,怎么就那么确定那人是陈佳弥呢? 港岛赏日落 第6节 他转头看到陈佳弥,想到郭受扬说“青春玉女”的形容,此刻看觉得真是极贴切。她站在郭受扬找来的那些年轻的女大学生里面,的确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非常亮眼。 他忽然很想同她发生点什么。 也许并不突然,是陈佳弥弯腰在他车里找项链,单手支着座椅,微微仰起脸看他的那一刻,他就起了念头。 否则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他哪来的闲心去找人给她修项链? 他明明可以简单直接归还项链的,却偏要如此曲折地把她引到船上来。 她站姿那么端正,像个礼仪小姐。 蒋柏图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好笑,见她看过来,他连忙站起身,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扣住她手腕,拉着她往外走,“项链在上面,跟我上来。” “顶!”目睹全程的郭受扬惊讶地瞪起眼,跟旁边另一个朋友说,“原来阿图真的钟意青春玉女这一款的。” 陈佳弥呆头鹅一样被牵着走,手腕一圈滚烫,心跳怦然而动。她盯着蒋柏图圈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他手背上微微突起的青色血管有点暴力色.情的味道,手腕上的手表很有格调。 她感觉事情透着不合理,一时却无法分析哪里不合理,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太乖了。 海风吹过来,把他身上的味道带到她鼻尖,很特别很高级的香味,清淡好闻。陈佳弥落后半步,跟在他身侧,偷看他背影,这次她暗戳戳地把穿衬衫的他定义为斯文败类。 蒋柏图一路没说话,将陈佳弥带到三楼的一个房间,他推开门带着她一起进,特别自然,好像他俩已经很熟。 仿佛是这会儿才意识到牵了陈佳弥的手,蒋柏图回头看她一眼,略微迟疑地松开手,去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陈佳弥面前说:“物归原主。” 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黑色丝绒面的。 他特地给她的项链找了锦盒装起来? 还挺用心的。 陈佳弥心里暗笑,接过盒子说:“谢谢。” “不检查一下?”蒋柏图想起她生怕他贪走她的项链,玩味一笑说,“万一是空盒子呢?” “也对。”陈佳弥在他面前打开了盒子,拎起链子来仔细瞧了瞧,完好无损,“是我的项链没错,谢谢你了蒋先生。”又把盒子塞给他,“盒子还你。” “一个盒子而已,不需要还。” “可我不需要盒子。” 他没打算收回盒子,但陈佳坚持还他,他只好接了。 陈佳弥解开项链扣,直接往自己脖子上戴,可扣半天也扣不上,她一转身,背对着蒋柏图,“能麻烦你帮我扣上吗?” 蒋柏图垂眼看她线条优美的后颈,他喉结不自觉地咽动,他将手中的首饰盒丢到床上,接手了她项链的两端,然后慢悠悠地扣上项链扣子。 他服务真周到,扣好扣子后,手指贴着陈佳弥的后颈,缓缓划过,将压在项链下的头发轻轻勾出来。 他的手触上后颈时,陈佳弥浑身神经都紧绷起来,但她没有抗拒,任由他一点点勾起她的发,还故作镇定问他:“是你帮我修的项链吗?” 这条项链以前断过,所以她猜这次肯定也是断了,否则不会掉的。 “叫别人修的。” “哦……谢谢。” “你很喜欢说谢谢。” “社交礼仪嘛,多说谢谢总没坏处。”陈佳弥轻松笑笑,“刘德华不是有一首歌这样唱吗?”她哼起前奏,然后唱起来,“礼多人不怪……” 听她忽然唱歌,蒋柏图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一下。 帮陈佳弥把头发整理好,蒋柏图打量她束成马尾的秀发,很厚的一把,发质乌黑柔顺,像洗发水广告片里女主的秀发,他由衷地赞一句:“你的头发很漂亮。” 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男人竟然会夸人,而且夸的角度真清奇。 陈佳弥笑出了声,转过身,仰头看他的头发。 他的发际线有好看的形状,发量多,发型明显经过设计,非常有品味,她觉得很顺眼,赞赏道:“蒋先生你的头发也很好。” 他笑了。 陈佳弥第一次看见他笑。 他笑起来该死地迷人。 陈佳弥猝然怔忪,恍了神,被邮轮的一声长鸣扯回注意力,她发现船动了,不知即将要往哪里去,她有点慌。 “咦?船怎么动了?要开去哪里?” 看她慌神,蒋柏图没有立即回答。他慢条斯理走到窗边,外边阳光太灿烂,他眯起眼看远处的海说:“开出公海,方便杀人抛尸。” 回头定睛看她,用粤语问一句:“怕咗未?” 这个人怎么这么爱吓唬人呢。 陈佳弥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的,她已经开始有点习惯他的做派,不怕他吓唬了。 她也走到窗边,站在他身旁,眺望一会大海,转头问蒋柏图:“你是不是很喜欢看警匪片啊?”不然怎么那么爱吓唬人。 蒋柏图没打算回答,他单手扶着窗沿,垂眼看她问:“陈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无业游民。”陈佳弥坦诚交代,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成为无业游民之前呢?” “空姐。”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身姿仪态这么好,时刻像个礼仪小姐一样端正。蒋柏图在心里说。 陈佳弥仰着脖子专注看他,她眼睛里纯净得像没有心事,就单纯在等他回答难怪什么。 蒋柏图垂眼与她对视着,心又被什么挠着似的,莫名的欲念似乎又深了那么一点。 他冲动了,没有深思熟虑,在海风里冷不丁问她:“陈小姐,要不要跟我?” 第6章 阿may 这是相识的第四天,陈佳弥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话。 她当然知道“跟”字是什么意思,过去当空姐的时候,就有同事跟了有家室的大款,也曾有人问她“要不要跟我”,那时她拒绝得很干脆。 因为做不到跟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做亲密的事,光想想已觉恶心。 可眼前这个人,是她见第一眼就想要跟发生点什么的人。 陈佳弥纠结着,一直仰着脸,纯净眼睛看着他。他喝过酒,但应该喝得不多,面不改色的,即使说出这样的话,他依然面不改色。 陈佳弥欲言又止,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 等陈佳弥表态的这个过程,蒋柏图的目光从她眼睛滑到她嘴唇,她的唇瓣天生红润,嘟嘟的,让他无端想起樱花的花瓣。 那个时刻他真希望她是个捞女,这样彼此就可以直接干脆一点,也可以清晰定位关系,不留后患。 过于冗长的沉默,对望着,双方都有点尴尬,好在蒋柏图的手机这时响起,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 他退开两步接起电话,那头郭受扬贱兮兮地笑着说:“去了哪里啊去那么久?”不等人回答又说:“战斗力可以喔。” 蒋柏图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下意识瞥陈佳弥一眼。 陈佳弥背向着他,事不关己地在看海,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白皙皮肤仿佛在发光,蒋柏图移开目光,笑骂郭受扬一声痴线,问:“什么事?” “我生日喔,当然要吃蛋糕啦,快点来吃蛋糕啊。”接着补充一句,“带那个靓女一起来。” 次次出来玩,郭受扬都说是他生日,其实都是随口胡说。 蒋柏图懒得跟他计较,挂掉电话,对着陈佳弥的背影“喂”了一声,说:“回楼下吧。” “我有名字的。”陈佳弥反感别人用喂喊人,她转身看他,很不满,用粤语说,“陈佳弥,佳弥。”说完自己愣一下,连名带姓念倒还好,单说名字用粤语念起来跟“鸡味”那么像。 蒋柏图也听出来了,嘴角轻轻扯动,酿着一点笑意,玩味地念一遍她的名字:“佳弥。” 还不如叫陈小姐呢。 陈佳弥心里嘀咕着,勉强地朝他笑笑,“你还是叫我陈小姐吧。” 蒋柏图没答应也没拒绝,饶有兴致地看她,“你家人和朋友怎么叫你?” “那就多啦!”陈佳弥一一细数起来,“二妹,阿弥,阿may,may may,五月等等,就是没有人叫我佳弥。” 在家中排行第二? 蒋柏图心里猜想,一边问:“你生日是五月份?” “不是啦,”陈佳弥说,“五月是英文名may翻译过来的意思。” 蒋柏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到二楼。 陈佳弥一眼看到阿怡,阿怡看着有点不正常,应该喝了不少酒,和一个女孩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疯疯傻傻地闹,陈佳弥担心她,转头跟蒋柏图手势示意“我过去那边”,就径自走掉。 郭受扬坐在餐吧前,看他俩走进来,觉得他俩站在一起还真有那么点登对,他施施然一笑,看蒋柏图走过来,他眼神暧昧得蒋柏图想扔他进海里。 “看什么看?”蒋柏图坐下,抬手跟服务生要了杯冰水。 “不介绍一下?”郭受扬推过来一小碟蛋糕,目光指指那边的陈佳弥,“那靓女叫什么名字?” 蒋柏图本不想理会他,但转头看见陈佳弥时,他脑子里浮现起她细数的那些昵称,他喝口冰水,想想挑了个顺口的讲:“阿may。” 反正没有人在乎她的姓名。 “靓女就确实是靓女的,不过我劝你别太认真,玩玩就好了。” 郭受扬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没有勇气为她放弃拥有的一切,而是选择放弃对方,妥协接受联姻。遗憾是有的,但不妨碍他继续过他锦衣玉食生活,只是偶尔想起那个女孩,会觉得那是他这一生中少有的接近于痛苦的事。 蒋柏图听他这劝诫,想起郭受扬的情史来,但他不以为意,深觉自己跟陈佳弥不会走到那一步,他会点到即止。 他握着玻璃杯,手指轻弹,漫不经心地再次转头看向陈佳弥。 陈佳弥在照看身边的女孩子。 阿怡喝酒上头了,说话舌头打结,脸红得像番茄,她拉着陈佳弥说胡话,说她以后一定要做个有钱的人,谁敢看不起她,她就拿钱砸谁的脸。 跟阿怡一起的女孩是阿怡的校友,她比阿怡清醒得多,被阿怡纠缠得无奈,得知陈佳弥是阿怡的表姐,她松一口气,连忙把人交还给陈佳弥,自己跑开去社交玩乐。 港岛赏日落 第7节 陈佳弥始终陪着阿怡,一会陪她去上洗手间,一会去给她拿水喝,看她踉踉跄跄地跑出去要上甲板,她生怕阿怡掉海里,就寸步不离地跟着,陪她在甲板上吹了吹海风,又把她哄回来。 照顾酒醉的人真是够累,她忙得把蒋柏图忘得干净,等到阿怡闹够趴着睡觉时,她才终于有闲心想起蒋柏图,可看了一圈,找不到他的身影。 那个时候,蒋柏图和郭受扬他们几个人正在棋牌室玩牌,其他人各玩各的,有人打麻将,有人唱k,甲板上也热闹,有人在弹吉他唱歌,个个尽情在玩乐,只有陈佳弥无所事事地陪着不省人事的阿怡。 那天邮轮开了很久,再返回码头时已经是黄昏,海上的日落极美丽,赤艳典雅的一片晚霞,油画一般,陈佳弥忍不住拿手机拍几张照片。 直到下船,陈佳弥都没再见到蒋柏图,她有一丝失落,扶着渐渐清醒的阿怡上的士,关上车门时还留恋地看那个方向,期望能看见他。 但他没有出现。 “表姐,我今天玩得好开心啊,那船上的酒真好喝。”阿怡还有点醉意,头枕到陈佳弥肩膀上遗憾地说,“不过好可惜,我没看到归还你项链的那个帅哥,你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吧?” 提到项链,陈佳弥陡然想起蒋柏图手指划过她后颈的触觉,酥麻的,微微的痒,不可抑制地带起心里的一阵风浪。 太细太轻的一条链子,戴习惯了,已感觉不到它是否存在,她下意识摸摸项链,项链还在。 会否再见,陈佳弥也说不准。 签证即将到期,明天就要回深圳,以后都不会再见到吧。 她和他之间好像发生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陈佳弥深深觉得遗憾,于是放纵地想,如果再回到船上他问“要不要跟我”的那个时刻,她一定不会犹豫,不去想“跟”的意义,她会刻不容缓地答应他。 晚上陈佳弥失眠,阿怡睡得很沉,屋里很静,她拿着手机悄悄到客厅,从冰箱顺一罐啤酒,站到窗边去吹风。 六月的夜空那么高,星星那么亮,她仰头望着,忍不住细细回味在船上的情节。 蒋柏图温热的掌心圈在她手腕上的感觉,既亲密又陌生。他问要不要跟我时,似乎真的期望她会答应。一个开得起超跑的男人,相识不过才几天,问这种问题,当然只能是图她的美色呀。 可她又何尝不是呢?就这么几天,她不可能如此轻易爱上一个人,只有见色起意才说得通。 “二妹,”陈华爱从房间出来,看到陈佳弥在窗前仰头发呆,压着声音问她,“睡不着啊?” 陈佳弥回神,轻轻笑,“小姑,你也睡不着啊?” 陈华爱睡眠一向不好,苦恼地点头,走过来拿走陈佳弥手上的啤酒,“喝一罐太多,一人一半吧。” 陈佳弥才想起这啤酒拿在手里一直没开,看陈华爱去找杯子,她跟过来坐沙发上,等喝上几口酒才说:“小姑,你当年和姑丈是怎么开始的呀?” 陈华爱当年在深圳一个饭店里当服务员,吴先生跟朋友来吃饭,就那么认识了,互相看对了眼,她也很积极,抓住了拿香港身份证的机会。那个年代,香港身份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 “当年,好像是我更主动。”陈华爱笑笑,目光指指陈佳弥心口上的项链,“帮你找回项链的那个人是什么人?还请你们上邮轮去玩,看来是个有钱仔喔。”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陈佳弥顺道讲了那天下太平山时被人调戏,他出手帮忙,又亲自送她回来的事情,“可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只知道他姓蒋,见到面的那几次,似乎都没有问他姓名的好时机,更别说去了解他是什么人了。而且他拽酷拽酷的,问他名字他也未必会说。 “英雄救美又拾金不昧,说明人品不错,而且还开豪车哦,”陈华爱挑眉暧昧地笑,“二妹,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呀。” “明天我就回去了,怎么把握机会呢?” “手机号码有的吧?” “有。” “那不就得咯,”陈华爱朝她眨眼,“主动点啊二妹。” 陈佳弥被点醒,隔天真的给蒋柏图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听,听他清冷的一声喂,陈佳弥突然紧张得喉咙发干。 她静了好一会,咽了咽口水,用粤语说:“蒋生,我是陈佳弥。” “项链又不见了?”蒋柏图有意逗她一句。 他没存她的号码,但他记忆力超强,打过一次就记住了。陈佳弥的电话进来时,他看一眼号码就知道是她,当时他正陪他母亲在一个慈善拍卖会上,为接电话,他溜了出来,此刻身处在会场外的走廊。 他今日西装骨骨,非常正式,人单手插着裤袋,手机贴在耳边,偏着头,不紧不慢走向窗边,眼睛盯着走廊尽头的窗户。 窗外光线有点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莫名想起在邮轮房间里,陈佳弥仰着头看他的样子。他问她要不要跟我,她就那样仰着脸看他,仿佛毫无想法,却也并不觉得他冒犯,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蒋先生说笑了。”陈佳弥笑笑,“我只是想到你帮了我好几次忙,我理应请你吃顿饭。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呢?就今天中午可以吗?” 蒋柏图没有立刻回应,他慢慢走到窗边,也真的有在想今日行程,午宴要陪着他母亲参加,否则回去会被问三问四,他懒得应付,便回复她说:“中午我已经有约。” “哦……”陈佳弥有点失落,“那真是太遗憾了,我下午就要回深圳,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香港。” 她觉得遗憾,但蒋柏图不以为然,随口说:“那就先欠着。” 他话已至此,陈佳弥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顺着他的话,故作俏皮地说:“那希望蒋先生你不要算我利息,否则我可能请不起。” 蒋柏图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察觉他似乎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陈佳弥特别乖觉地道别:“那不打扰你了,拜。” 这次是陈佳弥先挂的电话,挂得急,像是记恨他上几次抢先挂电话的无礼而刻意回敬他,但她同时又是懂得察言观色。 蒋柏图回味过来陈佳弥平时是常住深圳,又忽然想起陈佳弥是潮汕人,潮汕人是很重人情世故,亦最知分寸与礼数的。 他所听闻的关于潮汕女孩子的评价,是温柔贤惠,内心坚韧强大,他很好奇陈佳弥会否是这样。 他沉吟地盯着那串号码好半天,忽然决定将它收入到通讯录,且给了它一个命名:may。 第7章 过客 陈佳弥回深圳,罗湖口岸过关队伍排长龙,她排好久队终于顺利过关。 周莉赶到时正好看陈佳弥推着行李箱和大包小包出来,她雀跃欢呼着跑上前,抱住撒娇:“五月月,我想死你啦!” 周莉跟陈佳弥是从大学到工作的革命友谊,她私底下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但穿上空姐制服工作时又是一副稳重可靠的形象,反差很大。 五月就是她给陈佳弥取的外号。 陈佳弥被她扑过来的力道冲了一下,人往后一顷,笑着推她,将从香港代购来的两袋东西塞给她,挑眉调侃道:“你是想你的这些宝贝吧。” “嘻嘻……想这些宝贝也想你。我们都那么久没见了,难道你就不想我吗?”周莉根本不打算听陈佳弥的回答,迫不及待打开袋子看那款奢侈品皮包,“哇我终于拥有这款包包了!” 是很久没见了。 陈佳弥辞职后,为了省房租,搬过来父母这边蹭住,从她家到周莉住的地方蛮远的,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她都懒得跑那么远去见谁,似乎没有谁是非见不可的。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薄情寡义,甚至上午还念念不忘的蒋先生,回了内地她立刻觉得他是无关紧要的一个过客而已,并相信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关口人来人往,陈佳弥不喜欢在这里逗留,拉着行李箱走出关口,周莉跟在她身边一脸兴奋,问这次过香港到哪里去玩了,有没有去迪士尼?有没有去海洋公园? 陈佳弥俏脸一扬,有点傲娇:“没去,小孩子才喜欢玩那些。” 她的童年过得非常现实,没半点公主梦,跟着阿公阿嬷过生活,老人身体不适时,她读书学习之外,还要肩负起照顾老人的责任。 那时她早熟得不像个孩子,反而是后来上大学,会渴望能在某个人面前做回孩子。 “屁嘞,大人一样可以玩,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玩。”周莉挽住陈佳弥的胳膊,“下次我们一起去呀。” 眼下这个社会,小孩子急着装成熟,大人反而想当小孩,有的大人甚至比小孩还幼稚。陈佳弥也偶尔幼稚,但她对那种游乐兴致缺缺,摇摇头说:“不去。” “哼!”周莉努努嘴,“不去拉倒。” 手机连续响几声,一看是郑芳如催她回家的信息,陈佳弥心情就有点烦躁。 她领着周莉到公交车站等车,又看了眼时间,是吃晚饭的点了,她邀周莉:“去我家吃饭好不好?” “别了吧,”周莉知道陈佳弥跟家里关系不好,并不好意思去家里打扰他们,抬眼看到对面几家餐厅,正好肚子也饿了,便说,“在外面吃吧,我请客。谢谢你帮我跑腿买这么多东西回来,辛苦啦。” 陈佳弥其实并不乐意带人回家,怕她老妈当着外人的面唠叨,周莉的提议正合她意,于是两人过马路,去吃牛肉小火锅。 汤锅里冒出热气,青烟渺渺,周莉往锅里倒牛肉,陈佳弥低头给她老妈回信息:我吃完饭再回。 然后收到她老妈的长语音,她预感这一条语音绝不能是和风细雨的,费事让人听了笑话,她点了转文字之后才反应过来,郑芳如是用方言讲的,语音识别不出来。 作罢。 懒得管了。 她将手机塞回包里去。 “五月,”周莉拿长柄勺搅着汤,隔着烟雾看陈佳弥,“你工作找得怎么样?要不要回来当空姐算啦。” “不回去了。”陈佳弥拿筷子点了点沙茶酱,放到嘴里尝了尝,是她喜欢的正宗沙茶酱的味道,她玩着筷子说,“我报了个文秘培训班,等课程上完看能不能找到相关工作吧。” “哦哦那也挺好,”周莉活力十足给她加油鼓劲,“你一定可以的!” “谢谢!借你吉言啦。”陈佳弥开怀一笑,看锅里的汤又煮沸了,伸筷子去夹片薄牛肉片蘸酱吃,牛肉鲜嫩爽滑,真好吃。 周莉说起她介绍给陈佳弥的那个男生陆超,问陈佳弥和他聊得怎么样。 陈佳弥几乎忘记微信里有这号人物,想想那天简短对话后就不了了之了,想必对方也是对她失去兴趣了吧。 她说:“就加微信那天打了下招呼,后来就没再说过话。” “不应该啊!我看他对你很感兴趣的。” 陈佳弥无所谓地笑笑。 “哦对我忘记跟你说,他是我男朋友的表弟,刚转过来公司不久,长得可帅了,而且我听说他家里条件很好,是个隐形富二代哦。” “富二代诶。”陈佳弥好奇:“那么多现成的空姐在眼前,他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个离职的感兴趣?”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周莉邀功似的说,“是我听说他单身,就想起你也单身,觉得你俩很合适,我就提了一嘴,然后给他看了你的照片,他就看对眼了。”说着从手机里翻出陆超的照片给陈佳弥看,“你看,是不是很帅?” 陈佳弥看了看,照片里的男生穿着白色飞行制服,帽子抱在右手上,神情几分桀骜。他的眉眼五官都是帅的,却不是陈佳弥喜欢的那一挂,觉得他太嫩,她更欣赏成熟男人的魅力。 想到成熟男人,她蓦地想起香港的蒋先生。她抿抿唇,不感兴趣地把手机还回去,“是挺帅的,但我和他应该没戏。” 吃完饭,周莉搭地铁回去,陈佳弥回到对面的公交车站等车。 工作日下班高峰时间,每辆经过的大巴车上都人挤人。陈佳弥等到一辆她的车,却没上去,她估摸着车上那么多人,她拉那么大个行李箱上车大概会遭白眼。 她懒得上车去挤,想想还是打辆车吧。 上了车才想起她老妈的那条语音,她拿出来听了一遍,果然那语气是炸的,气急败坏地讲着,大意是:“你这个死孩子,家里大把吃的你何必在外面吃浪费那个钱!你说你工作没了,在家里蹭吃蹭喝蹭住你给过家里一分钱吗?让你在家里帮你姐带带孩子你也不乐意,一声不吭就跑去香港逍遥,你可真行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白眼狼呢!白养你这么多年了,我当初只带你姐和你弟出来是对的……” 听到这里,陈佳弥果断退出界面,不愿意继续听郑芳如数落。不听,耳根就能清净些,自欺欺人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她就能少难过一点。 看吧,就因为在外面吃一顿饭,又能扯回十几年前的事去。 陈佳弥想,这不能全部归咎于更年期,而是这个母亲真的不爱她这个女儿。 听郑芳如盛怒说起过往,陈佳弥心脏微微地疼,她真的难受,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偏心的父母。 小时候她就常想,长大以后如果结婚生孩子,一定不能多要,只生一个女儿最好,她要把全部的爱都给女儿,只给女儿一个人。 港岛赏日落 第8节 到大学时期,她甚至断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决心要做丁克一族。 路况不好,有点堵车。 她闷闷地侧头看车窗外,这个城市下班的人脚步那么快,街边商铺那么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一家童装店里,一位年轻妈妈蹲在小小的孩子身旁,爱意满满在帮女儿试穿小裙子。隔着玻璃橱窗,隔绝外界喧嚣,里面的画面那么温馨,那么美好。 陈佳弥实在羡慕那个拥有母爱的孩子,同时觉得很孤独,她想起小姑,低头又拿出手机来,呆愣片刻,给小姑发条消息报平安。 这个时候正是茶餐厅最忙的时间,陈华爱简短地回复了条信息表示知道了,没再多聊。 陈佳弥下车,拉着行李箱走进旧街道,到那间叫“彬记卤鹅”的熟食店门口,见店里好几个客人在等打包,她爸陈志彬在隔断玻璃档里忙着斩卤鹅,眼皮都没空抬一下,旁边帮工阿姨负责打包递给客人,也忙得没空理会她。 郑芳如坐在店里看两岁的外孙子,喂着四岁的外孙女,一个人带两个小孩子,她也并没有舒坦好日子可过。 三层的自建房,商住两用,底下是商铺,楼上住人。他们一家都住这栋房子,包括陈佳弥她姐姐一家四口。 四岁的孩子不好好吃饭,看见陈佳弥回来,立马撒腿就扑过来,边喊:“小姨姨,你回来啦!有没有带好吃的回来给我吃呀?” 她不知道自己把即将喂到嘴的一勺饭打翻,跑到陈佳弥跟前,只听她阿嫲喊:“妹妹,快快回来吃饭。” 陈佳弥听出郑芳如语气里的愠怒,也知道这愠怒是在针对自己,并不是给小朋友的。 她垂下眼不作声,行李箱放到一旁,默默牵着小侄女回到郑芳如面前,把孩子摁到小椅子上坐好,她转头蹲着逗两下被困在学步车里的小侄子,跟郑芳如零交流,连眼神都没有。 也许因为店里有客人在,郑芳如倒没再发作,她忍着性子收拾被小孩打翻在地上的饭菜,看陈佳弥起身准备上楼,她冷冷地发话:“带弟弟上去洗浴。” 给小家伙洗澡这事陈佳弥不爱做,本想说等我姐下班回来给他洗,可想想还是算了,懒得争执。她就这么听话地抱起小侄子,一手拖行李箱,走到里头上楼去。 她听话不顶嘴,郑芳如心里一阵无以名状的舒服。 类似场景陈佳弥没少经历,她已经学会让难听的话只从耳朵过,绝不过心。 上楼放水试水温,把小家伙放进洗澡盆里。这小家伙倒也配合,喜欢玩水,双手在水面上拍打,水溅自己一脸,把自己逗乐,咯咯直笑。 陈佳弥衣服也被弄湿,有点恼,但看小孩笑得那么开心,她也被逗乐,笑着捏捏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弄点洗发水给他头发搓出泡泡来。 搓着搓着,她的心情被治愈了。 洗完把小家伙捞出来擦干,抱去床上穿衣裳,小家伙精力充沛,泥鳅一样从陈佳弥怀抱里滑走,陈佳弥围着床小跑捉他,一边气急败坏地喊:“小子你别跑,快过来穿衣服。” 奈何他以为小姨在跟他玩耍,越跑越欢。 陈佳弥累得直喘,索性放弃追逐,歪身仰倒在床上休息。小家伙见她不追,也没兴趣跑了,爬过来坐上她的肚子,拿她当马骑,嘴里还“驾驾驾”地喊,玩起来自己乐得不行。 陈佳弥欲哭无泪。 她麻木地盯着小家伙看,觉得这家伙真是既可爱又讨厌。她懒得跟小家伙较真,任他在她身上撒野,只希望小家伙别突然撒尿就好。 这时,床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伸长手臂够到,一看是一条加好友申请。 对方备注:蒋柏图。 第8章 逗趣 陈佳弥花了点时间去想蒋柏图是谁,最后猜测是在香港偶遇的那位蒋先生,她心里窃喜,连忙手动通过申请,然后看他的昵称和头像。 没有昵称。 没有头像。 像新申请的号,仿佛老年人刚开始使用微信,不懂如何设置这些个性化的东西。 她正在琢磨怎样打招呼,身上的小家伙忽然俯下身来,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陈佳弥只觉脖子一凉,转头看到小家伙口水直流。 “啊!”她嫌恶心,失控尖叫一声,双手迅速捧住小家伙的脸蛋怼回去。 小家伙吓得一愣,忽然就委屈得要哭,这可把陈佳弥吓坏了,弄哭这小祖宗,待会她又得挨训,于是连忙起身抱他,哄他,翻出香港带来的小零食贿赂他。 小家伙被哄好了,安静乖巧地吃着棒棒糖,陈佳弥趁机给他穿上衣服,一边碎碎念:“我上辈子到底犯了什么罪啊,年纪轻轻就得替别人当妈,整天伺候你这个家伙……” 好巧不巧,这话被她姐听到了。 陈佳弥听到脚步声时立刻住嘴,可陈佳玲已经走上楼来了。 陈佳玲看到儿子在吃棒棒糖,她脸色严肃,借题发挥:“二妹!说了多少遍别让宝宝吃糖咯,会蛀牙的,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顿了顿又说,“虽然不是你的孩子,但好歹是你的亲侄子啊!上点心好不好?不能这么不当一回事的。” “哦……”被训话陈佳弥心里不爽,她硬着脸强行抢下小家伙手中的棒棒糖,“你妈妈说你不能吃糖。” 糖被抢,小家伙不高兴了,嘴一瘪想哭,被他妈一把抱过去,陈佳弥怀里一空,握着带口水的棒棒糖,木然地看陈佳玲上三楼。 不但母女关系紧张,姐妹情也堪忧,跟父亲和弟弟也不亲近,陈佳弥有时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否则为什么血亲都不待见她。 除了阿公阿嬷和小姑,可惜阿公阿嬷留守在村里不肯来深圳,而小姑又在香港。 她在这个家的处境就是这样,没有地位,没有话语权,时常当个受气包。 陈佳弥心情败坏,早早洗漱,锁了房门,收拾上床休息。她仰在床上缓了缓,拿文秘培训班发的书籍看了几页,在本子上记了些笔记。 再上几节课,这个课程就结束了,不知道到时能不能找到好工作呢?她发誓,找到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搬离这里,在外面自己一个人无拘无束地生活。 想事情想得忧心忡忡,看时间还早,陈佳弥又拿手机来背英语单词,预备英语八级的考试。 她背完单词又看了会美剧,耳机塞在耳朵里,看到深夜,迷糊睡去,被手机的一道提示音吓醒。 是一条微信消息,对方问:陈小姐在忙什么,没空理人? 陈佳弥迷迷瞪瞪看手机,见是蒋柏图,她瞬间清醒,才想起加上微信后一声招呼也没打,感觉有点不礼貌了呢。 点开他头像,发现他换头像了,用的是一张日落的照片,看样子有点像那天在太平山顶上拍的,昵称也从一串乱码改为单字“蒋”。 她略微思索,给他备注为“mr.j”想想逗趣地回他:不好意思哦,我需要时间回忆一下你是谁。 又说:请问是救过我又帮我找回项链的那位蒋先生吗? 蒋柏图淡漠看着她发来的信息,想起在太平山时那个被坏人纠缠的女孩子,她当时似乎并不害怕,他觉得她身上有股坚韧的狠劲,好像她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一切问题。 蒋柏图在会所里和几个朋友聚会,那边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打牌,他和郭受扬坐在一边喝茶,他手中捏着茶杯,单手打字回复:你认识很多姓蒋的先生? 陈佳弥看着这条消息笑了下,她在床上翻个身,趴着打字:是有几个,但只有帮助过我的那一位,最令我印象深刻。 发送完她又兀自笑,因为她在胡扯,她根本就不认识其他姓蒋的男人,蒋柏图是唯一的一个。 蒋柏图盯着手机看,眉心微微蹙起,郭受扬瞧他一眼,笑了。 他们今晚一起吃晚饭时,蒋柏图问他vx是什么意思,他答不懂。他又问在手机号后面写vx同号是什么意思。郭受扬懂了,说是内地人喜欢用的wechat。 蒋柏图恍然大悟,却被郭受扬嘲笑了好半天,说他落伍,跟不上年轻人的语言。蒋柏图高中就开始在国外读书,在外面一待就是十几年,上个月才回香港,对于内地人的习惯不了解其实也正常。 “怎么,有人惹你不高兴?”郭受扬通透得很,一语中的,“是那个靓女阿may?” 蒋柏图懒得理他,手机锁屏握在手里,起身,“很晚了,散场吧?” “都没到十二点,晚什么?坐多一阵啦。”郭受扬不想走,坐着不动。 那边打牌的朋友见蒋柏图要走,纷纷开口留他,开玩笑说家里又没有老婆等着,回去也是孤家寡人,就不怕孤单寂寞冷? 蒋柏图没搭理他们的调侃,留下一句“你们慢慢玩”,就先走了。 他今天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身锃亮干净,刚坐进车里,又收到陈佳弥发来的消息。 may:蒋先生在忙什么,没空理人? 她刻意学着他说话,蒋柏图嘴角轻扬了下。他背靠着汽车座椅,双手支在方向盘上,打字回她:不忙,我并不认识很多姓陈的女孩子。 他好像在吃醋? 陈佳弥心里乐开了花,她模棱两可地发一个猫猫点头说“嗯”的表情包过去,接着问:蒋先生是不是夜猫子,这么晚还没睡? 蒋柏图回:你不也没睡? 陈佳弥说:实不相瞒,我是被你吵醒的。 等了一阵子,没见回信,陈佳弥隐隐失望,眼看时间也晚了,明天她有正事做要早起,最后给他发一条消息自圆其说:所以我要继续睡觉了,不能陪你聊天啦~晚安(月亮) 这个时候蒋柏图已经开车在路上了,等到一个路口遇红灯,他停车看了眼消息,回复她:晚安。 陈佳弥特意等着,看到他回复“晚安”,终于心满意足地关掉网络睡觉。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就被侄女拍门叫醒。 小朋友在门外像台复读机,一直重复地喊:小姨,起床啦! 陈佳弥没睡够,起床气很大,她拧着眉摸来手机看时间——6点39分。 她的闹钟是7点。 叹一口怨气,还是起了床。 开门在侄女脸上捏一把,埋怨道:“妹妹,你这么早叫我起床干嘛?” 侄女一脸认真:“今天小姨你要送我去幼儿园。” “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上班很累,还要再睡一下。” “……那阿嫲呢?” “阿嬷去拜拜,保佑小舅舅考试一百分。” “……” 对哦!今日全国高考。 陈佳弥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多问,快速洗漱后背着包带侄女下楼。 她爸在大厨房里忙活今日份工作,拔了毛的大鹅被吊着挂成一排,白花花地歪着脖子。 陈志彬正入神地在调制做卤鹅的配料,陈佳弥望进去一眼,喊了声“爸”,他抬头,随口一问:“今日起这么早?” “我送妹妹去幼儿园。” “他爸妈自己不管?” “他们还没起。”陈佳弥的怨气早消散,温柔地牵起侄女的手。 关于陈佳弥最近在家里受的委屈,陈志彬本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但看她自己调节得很好,他挺欣慰。 他看得到这个女儿内心的坚韧和豁达,只是温吞地看她一眼,淡淡地说:“去吧。” 陈佳弥有时感觉爸爸是家里最公道的人,甚至可能有点偏袒她,或者说是有愧于她,偶尔会想给她一些弥补,但他个性含蓄,任何情绪都表现得不明显,三个子女的关系总是疏淡不亲近。 港岛赏日落 第9节 陈佳弥送侄女去幼儿园,时间有点紧,送完人她就近买了早点,赶去公交车站,等车的间隙趁机把早点吃了。她最近在考驾照,今日需要参加科目四的考试,考完这一场,顺利通过的话,驾照就能到手了。 车管所考场几乎满座,同考场的有好几个陈佳弥同驾校的同学,考完试出来大家聚在一起对答案,都说题目不难,应该能过。同学中唯一的男生周然说要请大家吃饭,也感谢教练。 陈佳弥反正无事,便跟着去了。 席间,阅人无数的中年教练看一圈在座的五个年轻人,语重心长:“你们这些孩子,以后开车上路可得好好遵守交通规则啊,否则别说是我教的。” 大家笑起来,顺口应着那必须遵守。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吃完饭周然去买单,其他人都说下午要上班得先走,只有陈佳弥这个闲人留下来陪他一起走。 “我打辆车,顺道先送你。”周然是个温柔的男生,大厂里的程序员,高高瘦瘦的个子,看陈佳弥时,他的眼睛总是笑的。 陈佳弥跟他其实不熟,也就练车的时候见过那么几回,其间打过几次招呼,是今日才讲多了几句话。 她白吃了人家的饭,还受人家这么体贴照顾,其实真的很不好意思,忙说:“不用啦,你有事先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可以。” “没关系啊,我送你吧。”周然笑看陈佳弥,“要不加个微信吧,以后有空可以出来一起玩。” “好啊。” 陈佳弥调出二维码给他扫,微笑着垂眼,没注意到有一辆三地牌照的劳斯莱斯从身边经过,更不知道车后排座位上的男人隔着玻璃窗盯着她看好久,也从后视镜里审视那个一脸温柔站在她面前的男生。 前方红灯,车子停下。 蒋柏图手肘靠着座椅扶手,拳头松弛抵在鼻下,眼睛始终盯着后视镜,一瞬不瞬地注视陈佳弥的身影。 她身材苗条,今日穿的正好是那天在太平山顶上的那一身,吊带外边披一件轻透的白色衬衫,衬衫长至大腿,遮过了牛仔短裤。 衣摆被风吹动,扬了起来,她双手扯了扯衣襟,双臂顺势抱着胸前,转头又跟那男生说笑,男生也同样笑着看她,看着气氛特别好。 等到陈佳弥跟那男生上了一辆车,蒋柏图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心里非常好奇,她和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 又下意识觉得,那两人应当是男女朋友。 第9章 我在深圳 蒋柏图正愣神,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很直接:“什么事?” 郭受扬神乎其神,一下子听出他语气里隐隐的躁意,却还是口无遮拦地惹他:“刚遇到你妹妹,她说你上午陪长辈打高尔夫,下午过深圳,你这么忙的吗?去深圳是去找你的阿may?” 蒋柏图说:“我过来做正经事的。” “又说下个礼拜才去深圳做事?” “过来先适应下环境。” “那今晚回香港吗?今日阿力生日喔,今晚有paty你来不来啊?” “今晚……”蒋柏图心里有某个念头闪过,想了想说,“晚点再说。” 和郭受扬插科打诨地扯几句,车辆到达宝斯大厦的停车场,蒋柏图挂了电话下车,回头跟司机说:“全叔,你也上来,去喝杯茶休息下。” 全叔在蒋家做了很多年司机,一直尽忠尽职,嘴也严,不会乱讲话,深得蒋家人喜欢。蒋柏图对这位上了年纪的全叔也给足了尊重,在考虑以后让全叔跟过深圳来当专属司机。 走进电梯,蒋柏看到各层楼科室均有清晰标注,光口腔科已细分为口腔内科、口腔外科、儿童口腔中心、数字化正畸中心、种植修复中心等多个楼层,往上还有体检中心、疫苗中心、医学诊断中心、病理研究中心等等,共占据十多层楼。 这里是宝斯医疗总部,口腔健康是宝斯医疗的主打业务,其他业务在试水阶段。上面的楼层是行政办公楼,蒋柏城的办公室在19楼,电梯里没有标注出来。 全叔到这里来过几次,比蒋柏图更熟悉些,他站前边按下19楼数字键。 电梯上行期间,蒋柏图漫不经心地看电梯里张贴的平面图,他记忆力很强,看过一遍就把这栋建筑内里构造记下了。 到19楼,电梯门滑开,蒋柏图迈步出去,秘书警惕地看过来,人也迎出来。她不认识蒋柏图,但认得全叔,笑脸相迎:“全叔来啦,这位是?” 全叔:“这位是阿城总的弟弟。” 刘秘书完全没看出蒋柏图和他们老板的相似之处。蒋柏城每日以正装示人,是一个斯文贵公子,而这一位穿着休闲得很,给人桀骜不逊的劲,是位少爷。 她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不敢怠慢,连忙说:“请稍等,我去通知老板。” 蒋柏图被展示厅里各种医疗展品吸引,没理会他们,自己转开身去一一看过,不久听到他大哥喊他:“阿图。”他转头迎上,礼貌喊声:“大哥。” 蒋柏城平日都在深圳,除了工作,就是在家陪老婆,很少回香港。蒋柏图这次从国外回来,两兄弟是第一次见面。 进办公室坐下,秘书过来问两位喝什么,蒋柏城愉悦应声:“两杯红茶。”又对蒋柏图说:“口味没变吧?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喜欢饮红茶的。” 蒋柏图笑着往沙发上靠,说:“是,难为大哥记得住。”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蒋柏城笑着松了松领带,“其实我在深圳这边已经习惯了,我很喜欢这里。不过没办法,阿爸想退休,我唯有听他的话,回香港去接他的班,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蒋柏图赞同地点头。 他们蒋家人内部一向和睦,并不曾为家产勾心斗角。所有晚辈都谨记着长辈的训诫,十分相信创业容易,守业难。更相信家人团结才能守得住家业,否则最后必将四分五裂,家业不继。 整个下午,蒋柏图认真听他哥传授实际管理中的窍门,无一不谈,也一起探讨行业未来的市场前景。 有数据显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牙齿或多或少有问题,现代人越来越注重身体健康,也注重疾病预防,加上现代人追求美,牙齿矫正的数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所以他们都相信健康医疗的前景不会差。 宝斯医疗目前主要业务在大湾区,正在按计划逐步增加大湾区各地的门店数量,未来还会开拓其他一线城市的市场。 这些繁重的任务,往后自然就落到了蒋柏图身上。 晚上,蒋柏图受邀去他哥家里吃饭,他大嫂特别热情,早早叫人准备了一大桌菜,见人到了,她笑着迎出来,“好久没见呀阿图。” 蒋柏图点头微笑:“阿嫂。” 阿诗接过蒋柏城的西装外套交给佣人,笑着招呼两人进餐厅吃饭,蒋柏城轻揽阿诗的肩,带着往里餐厅走,“看看你给阿图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阿诗笑得温柔,伸臂搂蒋柏城的腰,“也有你爱吃的呀。” 阿诗是内地人,家庭背景好,父亲在公务系统里有点权力,所以她跟蒋柏城走到一起,并没有受到长辈的反对,修成正果是双方都促成的水到渠成的事。 蒋家人看得清,这段婚姻对于蒋家在内地的发展是有帮助的。 蒋柏图看他俩恩爱有加,竟有一丝羡慕,他冷不丁地想起某人。 下一刻又突然想到陈佳弥,脑海里浮起的画面,是他看到的最后一眼,陈佳弥跟那个男生上了同一辆车。 吃过饭,他跟蒋柏城在书房继续谈宝斯医疗的一些问题和未来发展,一直聊到九点多,蒋柏图起身想走,“很晚了大哥,你陪陪阿嫂吧,我回香港了。” “难得来一次不留下住几晚?”蒋柏城真诚留他,“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 “别了,不打扰你和阿嫂二人世界。”蒋柏图坚持要走。 “怎么会打扰?”蒋柏城笑,“间屋这么大,还怕住不下你?” 三层的大别墅,住多一个人确实也可以互不打扰,但蒋柏图不习惯住别人的地方,仍然坚持要走。蒋柏城于是随他的意,不再强求。 坐上车,又接到郭受扬的电话,郭受扬问:“回来了没?私家游艇夜游维港喔,来不来?” 蒋柏图本想答应,转念一想,又说:“还在深圳,不去了。” “不来是你损失,”郭受扬开玩笑,“今晚青春玉女特别多。” 蒋柏图对郭受扬口中的青春玉女免疫,依然拒绝:“你们慢慢玩,不用等我。” 挂了电话,全叔问是否即刻回香港。 蒋柏图坐在后排沉默着低头,点开微信界面。陈佳弥是他唯一的微信好友,他忽然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为她特意注册一个账号。 点开陈佳弥的头像,两指放大她的自拍照,清晰的眉眼,甜美的笑容,那笑是发自内心的,很有亲和力,仿佛真人就在眼前。 他看得心痒,想约她出来的念头更甚,于是对全叔说:“先不回,找个酒店住一晚吧。” 全叔知道这附近有家五星级酒店,直接开车过去,安排蒋柏图入住。 蒋柏图车上有备用的衣服,正好派上用场,他冲凉之后给陈佳弥发了条消息:我记得你说过要请我吃饭,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收到消息时,陈佳弥刚洗漱完,正在房间里吹头发,她阅读理解蒋柏图这句的意思,心想他大概是想约她吃饭了。 她心里一乐,回复:当然算数呀!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讲信用,言出必行哦~ 很快,蒋柏图的消息又进来:那就今晚? 陈佳弥有点疑惑,回他:可我在深圳呀,这么晚过香港不方便。 mr.j:我在深圳。 陈佳弥睁大双眼看这条消息,心忽然咚咚跳起来,她头发也不吹了,坐在床边平息了下情绪,才问:在深圳哪里? 蒋柏图很快发来定位,陈佳弥一看地址是一家酒店,心又跳了起来,脸也微微地燥热。 那家酒店离她这里说远不远,搭地铁十几分钟就能到。她有点慌乱,心情忐忑,却也很想去赴约。 心里的意愿驱使着她换上最喜欢的裙子,涂上最喜欢的口红色号,喷上最喜欢的香水,又再梳了梳头发。 头发还没干透,她没束起来,拿条发圈套到手腕上。看了眼时间,十点多了,听听外面没有动静,她拿上包出门。 想想又回来把房门关上,伪装自己在房里的假象。 她做贼一样换上外出的鞋,脚步轻盈悄悄下楼,楼下留了一盏小灯,她看一眼厨房,幸好厨房也没人,她心一松,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陈佳弥觉得自己真大胆,她从未这样大胆过,既紧张又刺激,像要去参加一场有去无回的冒险。 转一趟公交车去搭地铁。 夜间地铁人不多,陈佳弥脸颊粉红坐在车厢里,时不时拿手机出来看。 收到定位后,她没有回复蒋柏图,蒋柏图也没再发消息,她把上面的聊天反复看,嘴角不自觉就翘起来,心情无比激荡,仿佛有人在她心里连续投下许多小石子,涟漪一圈又一圈。 到站下地铁。 酒店离地铁站不远,陈佳弥跟着手机导航走一小段路就到酒店门口,她仰头看,今晚的月亮真好,藏在这酒店建筑后头,露半个皎洁身影。 这一路她的情绪都很高涨,站定后平复下心情,然后拨出蒋柏图的号码。 蒋柏图接起,淡声:“喂?” 听到他的声音,陈佳弥喉头突然发紧,缓了缓才说:“蒋先生,我在你酒店楼下。” 蒋柏图很意外她这么一声不响地赶过来,他愣了一瞬,回过神来跟她确认:“在我住的这个酒店楼下?” “对,我来实现我的承诺啦。”陈佳弥笑了笑,“你现在下来,我请你吃宵夜。” 蒋柏图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静了片刻,回答她:“好,稍等一下。” 挂掉电话,陈佳弥双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真烫,像发高烧。 港岛赏日落 第10节 她站在路边,盯着酒店大厅看。大厅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光线富裕地倾泻出门外来,她沐在亮光里,心里预想等会儿蒋柏图从酒店走出来的情景,还有见了面该说些什么。 然而盯了好几分钟,蒋柏图也没从酒店走出来,倒是手机响了起来,是他打来的。 她接起,听他用粤语说:“转身,看后边。” 第10章 上瘾 他声音里有微微的笑意,通过听筒的电流传来,挠得陈佳弥的耳朵有痒意。 陈佳弥转身,看到一辆黑色的suv停在路边,车窗降下,蒋柏图坐在车里看她,他手机还贴在耳边,对她点点头。 眼神对上,她的脸又热了一度。 陈佳弥红着脸冲蒋柏图一笑,故作淡定往前几步,站在他车旁问:“你自己开车过来的吗?”她只看到车侧身,没看到车牌,但这车的驾驶室是在右边的,一看就不是内地的车。 蒋柏图没回答她的问题,他手肘撑在车窗上,收起手机,淡淡笑着,“上车。” 陈佳弥坐到副驾上,带进来一阵清新香气,她低头系安全带,肩上秀发倾泻而下,黑丝绒一般,鬓边发丝几分散乱,睫毛在眼下映出青影。 蒋柏图目不转睛地看她,鼻尖萦绕着女孩子发上和身上清香的味道,在她扣好安全带抬起头时,他移开了目光。 “这车驾驶室在右边,过来这边开车上路是什么感觉?”陈佳弥十分好奇,“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你来试开一下?”蒋柏图真诚邀请。 “啊不行,我还没拿到驾照呢。”陈佳弥很有自知之明,自嘲起来十分坦然,“而且我技术太差,等下把车撞坏就惨啦!那我本不富裕的账户余额会雪上加霜的。” 蒋柏图勾起嘴角无声轻笑,略微思索后回答她的问题:“在这边开车感觉像在逆行,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一起观察路况。” “好!”陈佳弥莫名兴奋起来,“那现在就出发?” “打算请我吃什么?”蒋柏图看她,车子依然没动。 “你想吃什么?”陈佳弥双眼亮晶晶,俏皮中带着期待。 “到了你的地盘,当然是听你安排。”蒋柏图对吃没有太挑剔,但对环境卫生有要求。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带你去夜市怎么样?”陈佳弥在手机里调出导航,倾身过去给他看地址,“我之前去过这里,那边东西很好吃。虽然是露天环境,但布置得很好,有点小资情调,嗯……我给你描述一下……” 她沉吟着说:“地点有点偏,一大片空地上搭几排白色帐篷,帐篷上边拉了线灯,帐篷下摆着小桌椅,周边有篱笆围栏,还有花草和鹅卵石,坐在那里吃吃东西,吹吹晚风,真的非常惬意,就像在国外的露天咖啡馆,就差旁边飞来几只鸽子了……” 她意犹未尽描述夜市的样子,像在憧憬充满希望的美妙未来,蒋柏图看得想笑,他没打断她,倒是她意识到自己话太多,突然止住不说了。 陈佳弥平时并不是话太多的人,不知为何在蒋柏图面前话就不自觉地多起来,她刻意控制自己,顿了顿,问:“就去那里吃好不好?” “行。”蒋柏图不假思索答应了。 路上陈佳弥非常靠谱地帮忙观察路况,双方时有交流,气氛轻松愉快。 到地方,蒋柏图打量夜市的布置,干净整洁,与陈佳弥描述的基本一致,还真有点小资情调。他看她一眼,想起白天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忽问:你经常跟朋友来这里吗? 陈佳弥点头:“嗯,来过几次。” 蒋柏图欲言又止,又想起在香港的时候,她不打自招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可转念一想,就算有又怎样,他本也没打算跟她发展到那一步。 来夜市的人多是年轻男女,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酒吃烧烤,来了兴致还可以上露天小舞台去点歌唱。台上一个男生正在唱歌,唱的是黄家驹的《喜欢你》,唱腔深情至极,他目光时不时看向一个方向,那里坐着一个女生。 陈佳弥觉得他俩是有故事的,这看着像是人家的表白现场,她喜欢看别人甜甜蜜蜜,喜欢磕cp,看那女生带着笑意的羞涩表情,她心里跟着乐起来,转头去看蒋柏图,问他:“你喜欢黄家驹的歌吗?” “还可以。”蒋柏图看了眼台上唱歌的人。 “邓紫棋翻唱这首也很好听,更适合女孩子唱。” 他垂眸看她,“你喜欢唱歌?” 陈佳弥笑答:“一般。” “上去唱两首?” “我唱得不怎么样,就不上去献丑了。” 蒋柏图笑笑没再多说什么,跟着陈佳弥找位置坐,全然听凭她安排,看她点了些吃的,还要了几瓶啤酒。她问他想吃什么,他表示都可以,全由她安排。 这种夜市街边餐饮模式,蒋柏图从未尝试过,今晚见识倒也觉得新鲜。他吃了几口东西,觉得调料味太重,没再多吃,啤酒冰镇过的,饮下倒觉得身心舒爽。 晚风习习,舒爽惬意。 隔壁桌的年轻男女在玩狼人杀,他偏头看他们,侧脸笼在昏昧光影下,一个立体又朦胧的轮廓,眉骨、鼻梁、嘴唇形成一条跌宕起伏的暗线,下颌棱角分明。 陈佳弥光明正大地欣赏他好一会,见他好奇地听了别人玩游戏,她也听着,忽问:“蒋先生你玩过狼人杀吗?” 他回头看她,眼睛里一丝戏谑,故意用潮州话回应:“无。” 他居然会讲潮州话! 陈佳弥惊喜万分,一脸兴奋地用粤语问他:“你会讲潮州话呀?” “会讲几句。” 蒋柏图身高腿长,坐在这矮小凳子上,身子有点舒展不开,他敞开双腿往前伸想找个舒适的坐姿,鞋尖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他歪头看了眼,是陈佳弥的脚。 她穿一双露脚趾的平底凉鞋,脚指甲做过美甲,五颜六色的,好几个不同的图案。 蒋柏图顿了下,脚稍稍挪开了些。 察觉脚被碰到后,陈佳弥低头看他的脚,也看自己的脚,两脚仅有几厘米之距,他的在她之外。 她的脸蓦地一热,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披了一晚上,到此刻才感觉到脖子和后背都很热,在出汗。 陈佳弥拿手腕上的发圈去束头发,头低下,双臂举着将头发笼到一起,草草束起。 蒋柏图忍不住看她,只觉女孩子在异性面前扎头发这个举动,多少有点暧昧,她眼睫低垂,双唇轻抿,多么专注。 等她扎好头发,抬眼看他时,他莫名笑了下,打趣她:“喝半瓶啤酒就脸红,看来你酒量不怎么样。” 他明知道不是的,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陈佳弥的脸就一直粉扑扑的,他全都看到了。 她的酒量没那么差,往常喝一瓶啤酒她基本面不改色,她深知此刻脸红是情绪作祟,是蒋柏图一次又一次的注视让她脸红。她不接这个话,笑笑转移话题,“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蒋柏图犹豫一瞬,开玩笑的口吻说:“无业游民。” “成为无业游民之前呢?”陈佳弥想起在香港邮轮上,他就是这么反问她的。 “打工仔。”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他无意透露太多隐私,陈佳弥也就不追问了,跟着笑一笑,捏着杯子喝一口酒。 坐到凌晨,东西没吃太多,酒倒是喝了不少。 陈佳弥有醉意,蒋柏图也微醺,回去时叫了代驾,两人一起坐到后排,沉默很久,没人说话,像怕破坏了这舒服又暧昧的气氛。 他们坐在车里等代驾来,蒋柏图手机收到消息,他单手打字上回了几条消息,右手靠到两座中间的扶手上,状似无意地垂落下来,指尖触到陈佳弥的手背上。 陈佳弥愣了下,低头看一眼他的手,她没躲开,但她的心脏在怦怦地跳。 蒋柏图也没挪开手,就那么有意无意地碰着,到某一时刻,他收起手机,侧头久久地看陈佳弥,车里光线昏暗,全靠路灯和月色帮忙,蒋柏图才得以看清陈佳弥的细节。 整个手背被蒋柏图有掌心包住,陈佳弥身子僵直了好一会,才缓缓转头看他,在昏昧中对上他的眼睛。 车里的冷气开到22度,可陈佳弥依然觉得燥热,也许有酒精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她那么英勇,敢一直跟他对望,带着隐秘的期待与邀请。 蒋柏图的脸慢慢靠近,呼吸就在她鼻尖,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这样暧昧的情景让她突然失措。 魂魄归位时她逃避地别开脸,然而蒋柏图虎口托住她的下巴,慢慢地将她的脸转了回来。 他的唇贴上了她的唇。 柔软的唇相触,他的气息像夏天里染着薄荷的一抹凉风,那么独特,让陈佳弥深深着迷。 很轻很浅的一个吻,但已足够突破她的心理防线,她似乎为后面可能发生的事做好了心理准备。 眼睛对上眼睛,彼此有心照不宣的渴望,那意味不言自明。 蒋柏图并不是有太多热情的人,但那晚在酒店的双人床上,陈佳弥感觉他非常热烈,且十分霸道,一切程序都按他的意愿来。 没有感情基础的游戏,做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前戏。或者说,自从在车上亲吻开始,前戏就开始了。 那涌动在车里的暧昧气息,身体里抑制不住的情动,汽车驶在道路上的空间感,都是主题前的前戏。 蒋柏图霸道而直接,却也会在折起陈佳弥的双腿时,落一个吻在她膝上。 陈佳弥羞于与他对视,难堪地别开脸,又用手臂压住自己半边脸遮羞,他却非要她看着他,把她的脸转回来,又刻意凶猛地给她几下,然后用唇堵住她的嘴。 声音压抑在喉咙里,气喘不顺,陈佳弥下意识轻咬他一口,他于是松开,见她声色动人,又俯身过去瞧着她,“好听……”目光扫过她胸前,“也好看。” 哪怕是这样的场面,他讲这种话也让陈佳弥也觉得脸热。跟一个不太熟的男人,做这样亲密的事,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可那感觉让她上瘾,她欲罢不能,任他摆布。 身影在幽暗的灯光里起伏,彼此朦胧地出现在对方面前,月色洒进玻璃窗,更添一份隐秘的刺激。 身上的酒精在慢慢退去,蒋柏图出了一身汗,陈佳弥也是。她在不能自已时紧张地掐住蒋柏图的胳膊,他身上肌肉结实,汗湿在她手心里。 她半抬眼皮悄悄看他,看他挥汗如雨,胸肌湿漉漉的,喉结尖尖突在那,她一时兴致大起,仰起头,吻上他的喉结。蒋柏图浑身过电,垂眼睨她,无声地笑一下,把人翻了个面。 他体力太好,后面更加激烈,陈佳弥受不住,瘫着伏下,她既好受又难受,既想快点结束,又想继续和他沉沦。 蒋柏图握住她的腰,把她拉上来,揉住她心口,饱满又柔软的手感。 月亮升到最高空,折射进来的光线似乎暗了些,最后时刻蒋柏图在把她揽过来,湿漉漉地互相厮磨,他问她:“may,感觉怎么样?”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且分外温柔,陈佳弥还挺受用,她半伏在他身上,抿着唇笑笑,反问:“蒋生你呢?感觉好不好?” 蒋柏图笑了。他不说话,食指勾起她脖子上的项链把玩,仿佛对她的项链充满兴趣。陈佳弥闻低头看一眼,闻到他手指上有她的味道。 他没有回答她。 但陈佳弥看出来了。 他非常饕足。 而她,感觉也好极了。 第11章 不问将来 那晚过后,陈佳弥好长日子没跟蒋柏图联系。 他也没联系她,仿佛那晚什么也没发生过,都洒脱地回归到自己的生活去。 以游戏人间逢场作戏为开端,不问将来,只管听从当下的心意,跟随自己的感觉走,所以没有必要为彼此的关系做定义,也没有谁需要被谁管。 港岛赏日落 第11节 但陈佳弥十分怀念那晚的滋味,许多不经意的时刻,她头脑里总冷不丁地冒出那晚的画面,然后惹得自己面红耳赤。 她在上文秘班的课,坐在那里却走着神,旁边李慕用手肘碰碰她,小声问:“你脸怎么那么红啊,发烧了吗?” 陈佳弥回神,摸摸自己的脸,真的有点烫。她抬眼看一眼讲师,这才知道这堂课结束了,讲师在上面说今天是最后一堂课了,机构手头上有一些工作可介绍,有需要的同学课后可到办公室去咨询。 陈佳弥转头对李慕说:“没有,只是有点热。” 李慕看看开到20度的空调,她自己觉得冷死,拉了拉空调衫,“等下一起去办公室看看有什么工作介绍嘛?” 陈佳弥点头。 她跟李慕是在这个课程上认识的,两人坐得近,每次课前课后都聊几句,一来二去也挺熟了,也约过吃饭逛街。她们年龄相仿,一起玩得蛮好。 下课后去办公室,已经有人抢先围在那咨询问题,陈佳弥站在人群外,看李慕挤进去,拿两份资料出来,给了她一份。 是招工单位的资料,都是招前台、文员、客服、助理等岗位。 她们到就近的麦当劳吃午餐,边吃边拿着这招聘单研究,李慕看中一家公司,再看公司地址,她一脸惋惜,“哎呀好可惜,我要是住得近就去试这家公司。” 陈佳弥看了眼,招的是前台,她顿时失去兴趣。 她更想做的是助理或秘书之类的工作,这类工作能跟着老板见识世界和开阔眼界,对新人的提升会很快。她需要积累自身的能力和价值,而前台是一眼望到尽头的工作,她实在提不起兴趣。 “港资企业哦,福利待遇应该会比较好,要不你去试一下?”李慕提议。 陈佳弥拿一根薯条咬在嘴里,眼睛盯着那叫“宝斯医疗”的商标看,随口问:“这公司是做什么?” “管它做什么的,反正文职类的工作都差不多吧。”李慕咂咂嘴,“听说港企加班都会给加班费,不会让人无偿加班。” 这倒是。 香港执法非常清晰,违法的成本非常大,所以雇主们都很遵纪守法,严格按法定时薪发工资,加班几分钟都要给你算加班费。她小姑就是这么做的,从不占工人的便宜。 “你去试试吗?”李慕接着怂恿。 “唔……我再考虑看看。” 她和李慕在麦当劳吃完就散了。 回家时碰见郑芳如正准备拜神,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不知道这拜的又是什么节日。 “二妹,你也来拜拜。”郑芳如近期有在吃药治疗,更年期症状没那么明显,情绪稳定下来对陈佳弥也平和多了,已经不再埋怨她辞职的事。 陈佳弥说:“我没有什么要求的。” “怎么会没有,求老爷保佑你快快找到工作啊。” 陈佳弥懒得再讲,扑通跪下,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故意念出声:“求求老爷保佑我快点找到工作……” “二妹你严肃点!干嘛讲普通话啊?”郑芳如气恼地训她,“老爷是潮汕神明,你要讲潮州话老爷才听得懂啊。” “……哦。”陈佳弥用潮州话又求了一遍。 拜完起身,拍拍膝盖,听郑芳如虔诚地求老爷保佑儿子在外旅游平平安安,高考成绩马上就要出来了,希望儿子能考上理想学校等等。 陈佳维高考后跟同学结伴出省旅游,在外面疯玩,去了半个月还不回家。 陈佳弥上楼,进房间关上门打算睡午觉,听见三楼的小朋友在闹,姐夫在上面好脾气地哄着,让孩子们快点睡午觉,睡醒了带他们出去玩。 今天是周日,她姐做护士需要轮班,休息日也不一定有得休。她姐夫在一个传媒公司做部门主管,每周有固定的休息日。姐夫章正洲是外地人,也就是广东人口中的“外省仔”,郑芳如当年那么反对这门亲事,正是因为他是“外省仔”。 潮汕女子不外嫁。 这句话,陈佳弥从小听到大。 陈佳弥睡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午觉,出房门碰上章正洲带两个孩子下来,侄女一见她就叫唤起来:“小姨姨,爸爸带我们去看牙,你陪我一起去嘛” 陈佳弥相当孩子气地逗她:“不去不去我不去。我的牙齿非常健康,不需要看牙医。” “去嘛去嘛!”侄女撒完娇不等人回应,自己咚咚咚下楼梯。 章正洲抱着儿子,一边又担心下楼的女儿,他无奈地喊她慢点跑,那样子属实够呛,他对自己同时带两个娃出门的能力没信心,只好求助陈佳弥:“二妹你没事的话一起去吧,帮我看看孩子,我今天也去看牙,一个人看不过来这俩孩子。” 陈佳弥下午的确没什么要紧事,姐夫人还是蛮好的,她不好拒绝,最后答应跟着去看孩子。 章正洲有一辆代步的新能源汽车,他把儿子塞给陈佳弥,让她坐后排,又把女儿抱上去跟陈佳弥一块坐,他终于松下一口气,开车出发。 陈佳弥跟章正洲平日里交流不多,一同坐一辆车里似乎也没有什么话题,她抱着侄子,扭头看车窗外,便听章正洲开口:“二妹你驾照拿到了吗?” “前几天拿了。” “拿了驾照以后还得再练练,开车上路比你在练车场练车情况要复杂得多,”章正洲说,“以后有时间,我可以陪你上路练。” “哦。”陈佳弥提不起劲,她真要练车宁愿花钱找陪练。 “你最近有没有投简历?”章正洲又问。 “前几天投了一些,到现在都没有回音。”陈佳弥有点沮丧,声音懒懒的。 章正洲突然叹气,“现在就业环境不好啊,我们公司很普通的岗位,都有名校高材生来竞争,未来只怕越来越难。” 名校高材都那么难找工作,陈佳弥觉得自己失业那么久,好像也情有可原。 章正洲说:“实在不行,要不还是考虑一下来我们公司?” 陈佳弥实在没兴趣带货做主播,先前已婉拒过,如今依旧,她说:“我还是自己再找找吧。” 章正洲知道自己说话没分量,也不再说什么。 他预约了宝斯医疗的医生,到达宝斯大厦的接待大厅,导诊台有专人指引带路,服务相当好。 陈佳弥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看着真气派,到处干净干净,一尘不染,连电梯都光彩照人。 她忽然想起那个招聘信息,李慕叫她试试的不就正是宝斯医疗? 陈佳弥牵着侄女走,一边四处张望,不禁暗自感叹,私立医院就是不一样,环境好服务好,所有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也都那么温柔。 到等候区坐下,立刻有人过来斟茶递水,态度极亲和,还给小朋友拿来玩具,并蹲在小朋友身旁逗着玩几下。 章正洲先带女儿进去诊间面诊,陈佳弥陪着侄子在等候区玩时,周莉给她发消息跟她哭诉,说男朋友跟她闹分手,她分神回复几条消息后,一抬头发现小家伙不见了。 等她找到人时,侄子正撒欢地跑到电梯前去拍电梯门。 陈佳弥追过去拉开他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电梯里有人带着孩子出来,还有两个男人站在电梯里,其中一人正是蒋柏图,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陈佳弥。 更没想到,她会带一个孩子出现在这里,而那孩子的眉眼跟她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蒋柏图脸上的表情非常微妙,略显凝重。 她说她没男朋友,可她有孩子? 是婚内出轨? 还是单亲妈妈? 假如是单亲妈妈倒还好,可如果是婚内出轨,他可不情愿自己不明不白地背这罪名。 “小鬼,你跑什么跑!很危险的,等下电梯把你卷进去你就完啦!”陈佳弥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咆哮着控制住侄子,根本没去注意电梯里的人是谁,只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她弯着腰侧头往里瞧了眼。 没看到脸,只知道是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其中一个人腰窄腿长,身材真好,穿西装简直完美。 她抱起侄子直起腰,想再看那人的脸时,电梯门已闭合,她的视线中断在电梯门外。 电梯里,周助理看蒋柏图脸色凝重,结合刚才电梯门口的情况,他以为老板是对营业环境的喧哗有意见,于是小心翼翼地解释:“儿童口腔中心嘛,都是小孩子,小孩子不听话到处乱跑这种情况在所难免,回头我让楼层主管加强管理。” 蒋柏图没吭声,只轻轻点了下头。 他出去参加外部活动,中午参加一个饭局,跟几个政要机关单位的重要人物吃饭,饭局上所有人都在劝酒。 他在饭局上自然也免不了被劝,他难以适应内地人的酒桌文化,只觉被迫喝酒的感觉真不好受。 何况喝的还是白酒,他这辈子没喝过白酒,今日碍于情面,赏脸喝下两杯白酒,这会儿胃里依然烧得难受。 他接任才几天,许多事情还需要适应,这个周末他没有给自己放假,喝酒喝得难受也还是决定来办公。 周助理十分周全,到办公室立刻找来解酒药给老板服下。周助理先前是跟随蒋柏城的,如今蒋柏城返港工作,他被安排留下辅佐新老板。 蒋柏图服下药,坐在老板椅上闭目休息,脑海里却不受控地冒起陈佳弥抱起那个小男孩的画面。 他心里有疑惑,缓缓睁眼,转头盯着窗外大好的晴天看一会。日光太烈,他微眯着眼收回目光,迟疑地点开陈佳弥的头像,在对话框上打下一行字—— 今晚见一面? 思虑良久,他终于点了发送。 第12章 珍珠港 陈佳弥收到蒋柏图的消息时,姐夫在诊间里补牙,她既要抱侄子又要看管侄女,简直要疯,手机放在包里,她根本没空看。 直到傍晚时分回家后,她才有闲心玩手机。 看到蒋柏图的消息,她很意外,那么久不联系,她以为他已经把她忘了。 看看时间,跑到窗边看了看,香樟树下陆陆续续有人走过,大多是来光顾她家生意的,她爸妈都在店里忙,她不帮忙还跑出去玩指定要挨骂。 转念便想到出门的借口,她飞快打字问:你在深圳? 蒋柏图很快回复:对。 又说:请你吃饭。来吗? 紧接着他发来一个餐厅定位,说:七点,餐厅见? 上一次也是约饭,然后…… 那晚的香艳画面陡然浮现,陈佳弥一下子红了脸,她开始慌乱地找衣服。今日在外面热出一身汗,她必须先洗个澡,并换一身适合约会的衣服,才能去赴蒋柏图的约。 她给他答复:好的,七点见。 她如此轻松地答应,蒋柏图却没有丝毫喜悦的感觉,他放大她的头像看好半天,多么明媚漂亮的一张面孔,不知道天使面孔下是怎样的一颗心。 蒋柏图收起手机,下班回家。 他回家冲过澡,穿上外出的衣服,手指勾着车钥匙出门。车子停在别墅的车库里,是一辆内地版本的库里南,黑色。 路况并不好,下班高峰到处都堵车。 时间还充裕,蒋柏图不慌不忙开着车,等红灯时接到郭受扬的电话。 郭受扬问:“在做什么?” 港岛赏日落 第12节 蒋柏图说:“去吃饭。” “跟谁?” “自己一个人。” “这么惨?” 蒋柏图似笑非笑说:“没老婆又没女朋友,一个人在这里就只能是这样了。” “不是吧?”郭受扬极不正经,“这么寂寞,为什么不约那个阿may?她在深圳的是吧?” 蒋柏图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轻咳一声,调侃说:“你记她那么久,喜欢她啊?” “痴线!我关心你而已。”郭受扬一本正经,“我就要结婚啦,我很专一的。” 蒋柏图哼笑,没戳穿他。郭受扬看起来可不像专一的人,花花公子一样到处拈花惹草。 郭受扬笑笑说:“对了,你不休息的吗?礼拜日喔今日。” 蒋柏图淡淡地说:“工作很忙。” “真是凄凉咯,堂堂蒋家少爷,连休息日都没有。”郭受扬打趣完又说,“过几日我过深圳去探望你,怎么样?” “想来就来吧。”绿灯,蒋柏图继续前行,听到那头李安阿曼的声音,她让郭受扬别讲电话了,快点去吃饭,蒋柏图秒懂郭受扬刚才为何在电话里表忠心,嗤笑一声说,“不说了,去吃饭吧。” 蒋柏图到餐厅时,尚未到七点。 秘书给他订了靠窗的位子,蒋柏图坐下,不见陈佳弥的身影,他不急也不催,先要了杯柠檬水,人惬意地靠着椅背,一边喝水一边欣赏窗外的夜色。 外面霓虹灯火闪烁,车尾灯川流不息。这个城市热闹而繁忙,比起香港绝对不逊色。 他就那么坐着,眼看到七点,陈佳弥仍未现身,他依然不催,盯着手机若有所思。 她是良心发现,决定就此断了? 或是…… 正想着,陈佳弥的消息进来了,告诉他路上堵车,要晚一点才能到,他绅士地回她:不急,慢慢来。 晚些时候,陈佳弥风尘仆仆地坐在他面前时,他态度依然温和,只是看她时,他眼神带着几分审视。 她太年轻,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像当了妈妈的人。 陈佳弥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湿毛巾,擦着手,一边打量这家餐厅,餐厅环境优美,装潢很高级,装饰也很有情调,很适合情侣约会。 这餐厅她知道的,曾看过美食博主来探店的视频,价格是真的贵,吃饱人均四位数。 打量完餐厅看蒋柏图,他今天穿烟灰色商务休闲衬衫,五官在氛围灯渲染下越发深邃,浓密黑发上镀了金边似的。 她很开心,无所畏惧地看着他,开玩笑说:“上次我请你吃街边摊,这次你请我吃高级餐厅,你太亏啦蒋老板。”谁请吃饭谁就是老板。 蒋柏图勾起嘴角淡笑,没说话。 他若有所思,依然在审视她,试探着问:“最近都忙什么?我不找你,你就不打算联系我?” “忙……”其实也没忙什么,整日浑浑噩噩的,她不太好意思地撒谎,“忙着找工作。” 蒋柏图轻挑眉梢,顺着她的话问:“还没找到工作吗?” “没有。”陈佳弥苦恼鼓起脸,双手托着腮倾诉起来,“现在找工作好难,我想做的工作人家看不上我,能接受我的工作我又不喜欢。反正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很难办。” 蒋柏图松弛地靠着椅背,一只手随意放在桌上,瞧着她问:“你想做什么工作?” “秘书、助理之类的吧。”陈佳弥眼睛亮了一下,笑眯眯地问,“蒋老板要给我介绍工作吗?” 蒋柏图修长手指轻敲桌面,他没正面回应她,只说:“我倒是找到工作了,还在适应阶段,所以最近都很忙。” 陈佳弥瞪大双眼确认:“你找到工作啦?” 蒋柏图点头。 陈佳弥:“恭喜恭喜!” 菜品陆续上桌,服务员给两人各盛出一碗海鲜汤。 蒋柏图喝了几口,问陈佳弥:“今天有没有去哪里玩?” “今天?”陈佳弥把勺子咬在嘴里思索一下,如实说,“没去玩,下午帮忙带我姐的小孩去看牙。那家私立的口腔医院好大啊,一整栋楼都是他家的,我还是第一次去呢。宝斯医疗,你听过没有?” 原来是姐姐的孩子。 蒋柏图解惑了,心情轻松,暗笑自己想太多。仔细回想在一起的那晚,她那么紧致,腹部亦无疤痕,其实已经可以分辨出她不像生过孩子的人。 想到那晚的香艳画面,他身上一阵燥热,耳根微微地红了。 那晚的感受实在太好,他后来也曾暗中回味,总想起指尖滑过她腿侧时,她战栗吐出一口气的样子。 蒋柏图不打算将自己跟宝斯医疗的关系告诉她,敷衍一句:“略有耳闻。” 陈佳弥在家总感觉压抑,好不容易有个能说得上话的,她倾诉欲胀满,继续说:“听说那是港资企业,我上文秘班的机构还给我们推荐那里的岗位呢,只可惜招的是前台,我不是很想做前台,不然我就去应聘了。” “什么机构那么好,还给你们包工作。”蒋柏图若有所思。 “一个小机构,听说是老板跟招聘单位的hr是熟人,所以才优先争取到一些岗位给我们。” 蒋柏图点点头。 人事部用什么样的渠道去招人他觉得都没问题,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人,认真为公司做事即可。 餐厅里菜品精致,量小,蒋柏图点了许多样,陈佳弥吃得相当愉快,最后一道是甜点,陈佳弥吃完擦擦嘴,问蒋柏图:“现在去哪?” 蒋柏图反问:“想看电影吗?”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当然不会就这么散了。 陈佳弥心照不宣,点点头说好。 坐上蒋柏图的库里南时,陈佳弥心里微微疑惑,疑惑蒋柏图到底是什么人,相识不到一个月,她已经见他开过三辆车,而且全是豪车。 他到底做什么工作的? 得多有钱才能供得起这些车。 对于钱,陈佳弥并没有过分的虚荣心。她内心清醒,知道小富即安,大富大贵却并非人人都能驾驭。 而蒋柏图一点点展示给她看到的,已经慢慢在超出她的预期,更何况还有她看不到的呢。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她半句不提,绝不打探他不愿展示给她看的那部分。 陈佳弥以为蒋柏图会带她去电影院,可他带她去的却是一个住宅区。 森林一样的生态大花园,空间开阔的独栋别墅,每栋别墅的围墙里还有各自的私家花园,一眼便知是非富即贵的高档住所。 陈佳弥跟着蒋柏图走,看他指纹解锁院子的黑色雕花铁艺门,院子里的感应灯亮起,那颗生长成艺术形状的白玉兰最为触目,白色花朵怒放,庭院里花香弥漫。 她喜欢这白玉兰,两人多高,造型优美,在满院园植中最显清高。 陈佳弥跟在蒋柏图身后,踩上不规则的青砖小径,等进了屋她才问:“不是说去看电影吗?” 蒋柏图不以为意,手越过她身侧关上门,顺势勾她的腰,带她往地下室走,到一间影音室方才说:“是看电影,在这里看。” 陈佳弥有点局促,她乖乖坐在沙发上,稍有不安地打量这间屋子,又伸目光去看蒋柏图。 他在调试投影仪,弯着腰,侧脸沉在暗光里,棱角分明,骨相清绝。 “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吗?” 陈佳弥走到他身旁,他抬头看她一眼,淡笑一下,开始胡说八道:“不是,楼上还住了三个老婆,四个情人,还有五个孩子。” 一听就是开玩笑。 陈佳弥扑哧笑出来,局促情绪一下子消散了,她放肆地拍拍他的肩,体恤地说:“伺候这么多人,辛苦你了。” 他给他一个眼神警告,没接话,拿着遥控器转身走到沙发旁。 陈佳弥在他身后偷笑,过来拿个抱枕坐下,“看什么电影呢?” 蒋柏图把遥控器给她,“选你喜欢看的。”他走出去,回来时拿着一瓶红酒,两个酒杯。 陈佳弥本想选香港片的,她对以前的香港电影,尤其是周星驰的电影,每一部她都看得倒背如流。 但最后她选了《珍珠港》,一部战争中有爱情和友情的电影。她问:“看这个好不好?你看过没?” 蒋柏图开了酒瓶,抬头看了眼,是他看过的电影,但他说:“可以,就看这个。” 他倒好酒,没着急喝,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一条手臂搭在陈佳弥背后的沙发靠背上,像揽住了她。 电影的音量开得低,两人坐得近,陈佳弥几乎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也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像高山上雪落在松木上沁出来的味道,让她心旷神怡又心猿意马。 她正胡思乱想,蒋柏图忽然捏起她的手,将一条手链戴到她手腕,拇指摸着她腕骨,戴好了评价道:“戴你手上,很好看。” 陈佳弥低头细看。 是一条珀金手链,上面镶了钻石,闪闪发光。 第13章 情人耳语 陈佳弥看向他,他脸上跳动着电影画面变幻的光影,神秘莫测。她轻声问:“为什么给我这个?” “没有为什么。”蒋柏图回望她,神色自若,“给你的,你拿着便是。” “……谢谢。”陈佳弥面无表情地道谢。 过后她一直提不起劲说话。 蒋柏图也没说话,都慢慢喝着酒,正好电影进入了主题,两人都假装看得很认真。 直到电影里的女主和雷夫跳舞的那个片段,蒋柏图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摸到陈佳脸上,他托着陈佳弥的脸转过来,盯着她看许久,问她:“不开心?” 陈佳弥惊讶于他的洞察力,却轻轻摇头,口是心非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没说话,打量她带点儿倔强的表情,指腹轻轻抹过她的唇线,然后缓慢靠近,唇贴上她的唇。 呼吸滞在胸腔里,陈佳弥温顺地闭上眼,心里头那点别扭的情绪暂时被压下去。 她并没有因为收到礼物而高兴,反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觉得这是一场交易,而非平等的各取所需。 这令她感觉,自己跟那些以年轻漂亮为资本傍大款的女孩并无区别。 她被压倒,深陷入真皮沙发里,像跌入了云端,她有种恐高的紧张情绪,却又那么留恋那份柔软舒适的温存。 像进入了梦境,真实又虚幻。 港岛赏日落 第13节 陈佳弥不清楚自己的裙摆几时被蒋柏图推至腰间,他进来时,她身体里有生涩的疼痛。 她一声低吟急促吐出一口气,偏头看一眼,发现自己的三角裤挂在右腿上,而蒋柏图身上的衬衫完好穿着。 非常莫名其妙地,她忽然很想哭。 眼泪就那么直白地滚下来。 是屈辱吗? 她不清楚。 蒋柏图停住,俯身问她:“弄痛你了?” 陈佳弥胡乱点头,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因为疼,而是心里不舒服。 他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像情人一样耳语:“不舒服你要说出来,我不想弄伤你。” 他那么温柔,陈佳弥心里忽然又好受了。她看他的眼睛,他那么状似深情地与她对望,瞳孔里倒映着她的模样,仿佛眼里只有她。 心里一阵舒服,陈佳弥双手捧住他的脸,仰头,愉悦又虔诚地吻上去。 互相探索中,她抱住他的头,手链勾到他头发,她用力一扯,扯掉他两根头发。 实在是有点痛。 蒋柏图低低地“嘶”一声,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玩味地说:“想报复我,你直说。” 陈佳弥扑哧笑出来,顶嘴道:“我没有那么小气。” “是吗?”蒋柏图惩罚性地咬她的唇,“我看你像故意的。” “我没有。” “怎么证明?” “……” 打情骂俏,气氛分外好,温柔的缠绵慢慢变得激烈,连陈佳弥都激烈起来,她几次想起身坐到他身上,但被蒋柏图死死摁住,没能得逞。 电影终究是没看完,沙发上的抱枕都掉地上了,还有一个垫在陈佳弥腰下。 等情绪平复,蒋柏图将抱枕归位,陈佳弥弯成一只虾抱着抱枕卧在沙发上。 过了片刻,她坐起把酒杯里剩的红酒一口喝光,放下杯子后洒脱起身,“我该回家了。” 他们似乎有这种共识,她没办法留下过夜,因为跟家里没法交代,而他也并不打算留她过夜。 “我送你。” 蒋柏图扣上裤子的纽扣,转身去找车钥匙,陈佳弥却说不用,“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呀。” 他略微思索,说:“我叫个代驾。” 倒不如直接叫快车方便。 但陈佳弥没反对。 蒋柏图去送她,跟陈佳弥一起坐后排。车开到陈佳弥家附近,她让司机在旧街道路口的车道边停车,她不想让车开进去,因为不想让熟人看见,更不想让家人看见。 下车后站在路边,跟车里的蒋柏图挥手说道别,蒋柏图降下车窗,朝她轻轻点头,神色淡淡,什么也没说。 陈佳弥走一小段路,回头看了眼,意外发现蒋柏图的车还停在那,她给她打电话。 “蒋老板怎么还不走呢?” 蒋柏图侧头看她越走越远的背影,路灯不怎么亮,街道上没什么人,她单薄身影穿梭于香樟树下,有那么点惹人怜爱,莫名激起他的保护欲望,他半真半假说:“太晚了,担心你被拐。” 陈佳弥笑了笑,又回头看一眼,边走边说:“这条路很安全的,我家就在前面不远,而且这附近的街坊互相都认识,没有人会干那种事的。”顿了顿又说,“反而是你,那个路口不能停太久的,你小心让交警抓到,给你开罚单。 倒是会替他心疼钱。 蒋柏图轻笑一声,应声:“嗯,那你自己小心。” 挂电话后,陈佳弥再次回头,等车缓缓启动她才继续走。 店门已拉闸,她绕道走后门回家,上楼之前,想想还是摘下了手链,小心地收进包包的暗袋。 二楼是她和弟弟住,其他人全在三楼。 上二楼见浴室关着,里面有人淋浴,水声哗哗响,陈佳维的房门开着,屋里扔着他的行李,凌乱不堪。 陈佳弥想起白天听谁提了一嘴,说弟弟旅游结束,今日归家。 水声骤停,浴室门突然打开。 陈佳维一米八几的高个子,身上什么也没穿,只拿一条毛巾挡在重要部位,开门猝然对上陈佳弥的目光,吓得他半死。 “卧槽!二姐你干嘛啊?”陈佳维心想还好拿毛巾挡着了,一边忍不住抱怨,“大晚上的不声不响站在这,想吓死人啊。” “你洗澡不带衣服进去穿还怪我?”陈佳弥白他一眼,径自回房。 “……” 陈佳维被怼得噎住,可又不甘下风,回房穿好衣服出来,见陈佳弥正在洗脸,他吊儿郎当地靠着浴室门问:“你在外面玩到这么晚,爸妈知道吗?” “知道啊。”陈佳弥按摩着脸颊,满手洗面奶泡泡,语气不善,“我跟朋友吃饭唱k去了,你有意见吗?就只许你出去满世界疯玩,我不能出去玩是吧?” 陈佳维感觉她像吃了火药,顿时不想跟她计较了,偃旗息鼓地解释:“我没有这意思,就是关心关心你。” “谢谢你的好意。”陈佳弥谢得毫无诚意,甚至带着敌意。 陈佳维心说好男不跟女斗争,欲言又止看她一眼,灰溜溜地回房去,开了电脑打游戏纾解情绪。 陈佳弥时常觉得跟家人相处是一件很累的事,比在外面跟朋友相处更难,更让人窝火。但她说不上来是谁的问题更大一些,有时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可又觉得不尽然,她跟阿公阿嬷和小姑一家相处都那么轻松愉快呢。 隔天是星期五,上午陈佳弥收到面试邀请,对方让她下午到公司面试。 她担心面试失败,跟谁也没讲,下午悄悄溜出去面试。没想到结果竟那么顺利,她被聘用了,做总监助理。hr没有刁难她,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就带她去见总监,总监只是打量她一眼,什么也没问,就敲定让她下周一来上班。 这份工作工资不高,但陈佳弥开心得要命,她相信只要转行成功,以后的路会越来越宽的。 她带着好消息回家,心想以后终于可以在郑芳如面前抬起头做人了,不用再听她埋怨唠叨过去的那些事了。 她心里暗爽。 店里已经开始忙,陈志彬在摆弄那些亲手制作出来的卤肉,帮工阿姨也在忙前忙后,陈佳弥进店,帮工阿姨笑容满面打招呼:“二妹去哪啦?” 陈佳弥笑答:“去面试。” 陈志彬看过来,关心一句:“成了吗?” 陈佳弥喜悦地点头。 帮工阿姨说:这下好了,老板娘不用再为你生气了。 陈志彬微微一笑,也像放下心,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忙他的活去。 二楼。 陈佳维紧张地在键盘上输入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却迟迟不敢点查询成绩。陈佳玲抱着儿子站在他身旁给他加油鼓劲,郑芳如也在旁边说:“没问题的,快查吧儿子,妈妈求过老爷和佛祖的。” “舅舅你不用害怕,要勇敢。”侄女踊跃参与,比画着手势喊口号,“勇敢舅舅,不怕困难。” 陈佳弥上来看到这一幕,好奇地凑过去瞧一瞧,正好瞧见陈佳维点击鼠标查询成绩的时刻,分数显示出来时,陈佳维失控跳起来,疯了一样高兴。 大人小孩都喜笑颜开,郑芳如开心得脸都发红,她目光扫到陈佳弥,见她表情淡淡,似乎并没有为弟弟考得好成绩而高兴的样子,她笑容收了收,大声宣告:“今晚吃海鲜大餐,好好庆祝一下。” 陈佳维考的分数,能上一本,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等人散去,陈佳弥才跟弟弟说一声:“恭喜你啊陈佳维,考得不错。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送你。” 陈佳维沉浸在喜悦中,笑容很大,开心地回一句:“你又没有钱,不用破费了。” “……” 相比弟弟高考好成绩的喜事,陈佳弥觉得自己找到工作这件事已经不值一提,她闷闷地回房,倒在床上睡了一觉。 晚上店里提前收档,全家八口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比过年还开心。 大家举杯用汽水代酒祝贺陈佳维,陈佳维兴奋得嘴巴都合不拢,讲了几句感恩父母,感谢神明的话。 听到神明,陈佳弥蓦地一怔,那天她被迫拜神求工作,今天真的轻松得到一份工作了诶…… 她对神明顿时肃然起敬。 郑芳如感慨地说:“老爷实在太灵啦,回头佳维你自己要拜拜还愿的,知道吗?”陈佳维顺从应下。大家叽叽喳喳地说话,在讨论报哪个专业哪个学校好,讲得热火朝天。 没有人提陈佳弥找到工作的事,她自己也不想提。 她没什么参与感,埋头吃虾吃蟹吃鲍鱼喝汽水,吃够拿出来手机来解闷。 点开微信想给周莉发消息分享找到工作的喜悦,但看到蒋柏图的头像时,她心念微动,转而给他发消息。 五月:蒋先生在吗?在吗在吗? 第14章 地下影音室 蒋柏图今晚回香港参加家庭聚会。 往常家庭聚会一般是在深水湾蒋老太的居所,这次也不例外。蒋慧珠一家出国旅行今晚没来,其他人都到齐了。 蒋柏图是收工后从深圳赶过来的,所以到得最迟。没人责怪他,长辈都体谅他过深圳做事不易。 一大家子吃过饭,移步到茶室喝茶聊天。 父亲蒋斯荣问了他几句工作上的事,末了说:“有什么不懂的,多向你哥学习。” 蒋柏图点点头,说知道。 母亲林宝雪却只操心找儿媳妇的事,说前几日参加慈善活动,看到蔡家三小姐,觉得十分合眼缘。她跟蔡太太一拍即合,决定让三小姐同蒋柏图见上一见,自由发展,问蒋柏图意下如何。 蒋柏图手抚着茶杯杯沿,面色淡淡,久久没有表态。 看出蒋柏图的不情愿,在他拒绝之前,林宝雪急忙补充一句:“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已经不小,离三十岁没多少时间了,是时候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蒋柏图尚未开口,蒋心琪先捧起蔡家三小姐来:“二哥,蔡家三小姐真是靓到绝的。我很少说人家漂亮的,但她是真的漂亮,明艳动人的那种,身材又很好,连我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不给人反应时间,她话锋一转说:“不过二哥你整日像黑面神一样,不像大哥那么温柔,又不晓得哄女孩子开心,人家未必能看得上你。” 蒋心琪坐在蒋老太身边,蒋老太听得笑起来,指尖点点她的头,说她:“琪琪你别乱讲,你二哥哪有那么差?” 蒋老太看向蒋柏图说:“阿图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对人又有礼貌,外面大把女孩子喜欢。不过,阿图你确实可以跟阿城学学哄女孩子。” 港岛赏日落 第14节 “知道了阿嫲。” 蒋柏图笑笑,也认同自己应该跟他哥学习,他看过去一眼,他大哥跟嫂子坐一起,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给人恩爱夫妻的印象。 蒋心琪谁也不怕,她最爱跟蒋柏图抬杠,这次连她阿嫲也不放过,她说:“二哥在外面有女孩喜欢也不奇怪,但能不能进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但要我爹地同妈咪喜欢,还要阿嫲你老人家也喜欢才行啊。” 蒋柏图听得失笑,很不满地看蒋心琪一眼,“我自己喜不喜欢就不重要是吧?” 蒋柏城跟阿诗相视一笑,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和阿诗相爱,家人也都喜欢阿诗。 他结婚时得到许多祝福,但家人的那一份祝福才是最美满的。他对蒋柏图讲:“你的感受当然重要,但有家人的支持,将来你们才会更顺利。” 林宝雪优雅坐着,肩膀披一条真丝披肩,她偏偏身体看蒋柏图,扯扯滑落的披肩,接话:“当然要阿图你自己喜欢才行。”想了想说,“不过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门当户对,门不当户不对的话,没得商量。” “阿雪说得没错,门当户对很重要。”蒋老太说,“这人哪,自小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就会长成什么的人,没得变的。除非自己特别有能力,如果不是的话,是永远跳不出那个圈子的。” 一直细细品茶的蒋斯荣也赞同地点头,“没错,听你阿嫲和你妈咪的肯定不会错。” 蒋柏图没想到这一次家庭聚会,竟会变成了他的催婚专场,家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他这个主角却一句话也插不上。 他听得正有些不耐烦时,手机收到陈佳弥的消息—— 蒋先生在吗?在吗在吗? 幼稚。 他心里这样想,嘴角却不自觉轻扬一下。他没回,锁屏将手机握在手里,继续听家人操心他的婚事。 晚些时候,蒋老太兴致勃勃地邀孩子们打几圈麻将,说很久没玩了,手痒。于是两兄弟和林宝雪陪着蒋老太打麻将,其余人自由活动。 阿诗不会打麻将,蒋心琪不喜欢打麻将,两个腻在一起说话。 “阿嫂,你跟我大哥怎么还不生小孩啊?”蒋心琪坐没坐相歪在沙发上,无忧无虑地托着腮,“我好想当姑姑啊。” 阿诗温柔地笑,叉一块水蜜桃递到蒋心琪面前,回答说:“阿城太忙了,顺其自然吧,急不得的。” 蒋心琪吃掉桃子,诡秘一笑,朝麻将房瞟一眼,低声问:“我哥他该不会是……不行吧?” 小姑子讲话这么口无遮拦,阿诗脸红,但护夫心切,语气稍稍严厉:“琪琪你别乱讲,阿城他好得很。” 蒋心琪自知说话越界了,连忙找补:“真羡慕你和我哥,感情一直那么好。”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以后也会找到合适的人的。” “很难的,外面那些男人我看着就烦。” 阿诗掩嘴笑笑,转了个话题:“之前阿爸不是让你跟阿图过深圳做事吗,现在不用你去了?” 说起这个,蒋心琪又觉得烦,撇撇嘴说:“我不想去,阿爸最后同意再给我两个月时间,等二哥在那边打理顺了我再过去学习。” 聚会到十点半以后散场。 蒋老太年纪大,不像年轻人那么能熬夜,打了两个钟头麻将,浑身困乏。林宝雪察觉,提醒说很晚了,大家不要打扰阿嫲休息了,都散了吧。 出了蒋老太的房子,大家各回各的住处。蒋心琪跟父母同住,蒋柏城和阿诗有自己的爱屋,只有蒋柏图孤身一人。 告别家人,他自己开车回浅水湾的居所。 他到家洗漱后才想起,陈佳弥的那条消息他已读未回。 已经是深夜,距离收到她的消息,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他没回,她也没再发任何消息。蒋柏图不急着回,先去先吹干头发,又翻了翻几个好友的群,没什么新鲜事。 他退出whatsapp,这才点开微信,再看看陈佳弥发的消息,想了想,他照猫画虎回复她:陈小姐在吗?在吗在吗? 原先还笑话人家幼稚,这会儿倒觉得好玩,发完他自己都笑了。 陈佳弥并没有刻意等他消息,他不回复,她早已把喜悦跟周莉分享完了。睡梦中被吵醒,看到蒋柏图迟到的消息,是学着她的句式发的,她心里一乐,抿着唇笑,答道:在呢在呢。 蒋柏图即刻问:找我有事? 陈佳弥想了想,回:就是想告诉你,我找到工作了,很开心。 蒋柏图:恭喜。 陈佳弥:谢谢谢谢~ 蒋柏图:后天我回深圳,请你吃饭庆祝? 陈佳弥发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 蒋柏图:就上次那家餐厅,晚上七点。 陈佳弥:好呀。 礼拜日那天,蒋柏图在香港观看了车队比赛,他的车队赢了。比赛结束,车队的人邀请他晚上一起喝酒庆祝,他推了。 由香港到深圳,他径直到约定好的那家餐厅。 这次陈佳弥没迟到,她在一楼等电梯,电梯门滑开时,里面赫然站着蒋柏图,他今日穿黑色衬衫和长裤,脚上的皮鞋纤尘不染,非常光鲜。 没想到会在电梯这儿碰上,陈佳弥微微一愣,转而笑着打招呼:“蒋老板好。” 蒋柏图也同样愣了一下,他按住电梯开门键,勾勾嘴角算是对她的回应,等陈佳弥进来,问她:“打车来的?” “不是,我搭地铁来的。” “为了省钱吗?”蒋柏图按楼层键。 “能省则省。”省钱并不丢人,她很坦荡。 陈佳弥从地铁站走过来的,披着头发,脖子下闷出汗,她觉得难受,抬起手臂绕到后颈,将头发由左至右全部拨至胸前,颈背即刻清凉舒爽。 蒋柏图垂着眼眸,定定地望着她。 她穿黑色吊带裙,两指宽的肩带,收腰设计,宽大裙摆。拨开头发后露出一大片白皙皮肤,上面有薄薄的汗珠,让蒋柏图想到那晚吻掉她眼泪微咸的味道。她脖颈上细细的一条铂金项链,微微闪着光,他想到什么,目光落到她手腕上—— 她手腕上什么也没戴。 他收回目光,双手抄进裤袋,若有所思,没再讲话。 这电梯四面光亮,能映出人影,陈佳弥看着映在前面的蒋柏图,才发觉自己的小黑裙与他的衬衫是情侣色。她的心微微一软,问:“蒋老板,你周末是回香港了吗?” “嗯,”蒋柏图点点头,“去参加家庭聚会。” “哦。”陈佳弥点头,没多再问,她无意打探他的家庭情况。 蒋柏图提前订了位,还是上次那个位子,还是上次那样的座次。 蒋柏图让陈佳弥点菜,陈佳弥没跟他客气,点了几样上次没吃过的,说尝尝新鲜,末了要一份冰淇淋,又问:“蒋老板,你要不要也来一份冰淇淋?” 她叫“蒋老板”越叫越顺口,蒋柏图对此无所谓,只要不是太难听的称呼,他都能接受,随她。 他说:“我不喜欢吃甜的。” “哦……”陈佳弥把菜单给他,“我点好了,剩下的你来?” 蒋柏图接过菜单,握着笔勾勾选选,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明天。”陈佳弥托着腮看外面的夜景,从这高层望下去,夜景靡丽,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 他又问:“找的什么工作?” 陈佳弥答:“总监助理。” 蒋柏图没再多问,合上菜单,招招手,服务员微笑着过来拿了菜单去下单。 平平淡淡吃过饭,没在餐厅多逗留,依然是去蒋柏图家,连流程都同上次相差无几。 他们续看电影《珍珠港》,依旧没有看完,半途又像上回一样,双双陷入欲海里。 在沙发上做这件事,其实是有些屈就的,场地不够两人施展,不知不觉转移了阵地。 她光脚踩在地毯上,裙摆被推上腰间,双手撑着玻璃茶几,膝盖一下下撞在茶几边缘。 过后躺在沙发上,陈佳弥捧着蒋柏图的脸,看他鼻尖上细细的汗欲滴未滴,她顽劣地笑说,“这部电影时长三个多钟,照这么下去,我再来十次也未必能看完。” 蒋柏图淡淡一笑,低头轻咬她锁骨,她一声低吟仰起脖子,双膝夹着他的腰,低声抗议:“不要了,我明天要上班的。” 虽是抗议,声调却是软的,恍如撒娇。 蒋柏图充耳不闻,继续我行我素。他用唇堵住她的嘴,她“唔”了一声,小小地抵抗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 再次沉溺进蒋柏图霸道的掌控里,陈佳弥在沉沦的时刻思绪游离。这是她第二次到蒋柏图家来,可她都没在他家客厅逗留过,更加未能到楼上去参观过他的卧室。 他总直接带她来这地下影音室,包括后面两个礼拜五的私会,亦是如此。 最后面的那个礼拜五晚上,蒋柏图送了一条项链给她。 那晚事后,陈佳弥侧身坐在沙发上,将头发拨至一侧,请他帮忙拉连衣裙背后的拉链。蒋柏图坐在她身后,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提着拉链头滑上去。 拉链拉到顶,他手里落下一条项链,吊坠是一个缺口圆形造型,上面镶了一圈钻石,那项链在陈佳弥面前闪着幽幽冷光。 陈佳弥不言语,他也不言不语,他专注地把项链戴到她的脖子上,帮她扣好项链扣,动作轻而缓。 陈佳弥不再问他为什么送我这个,她摸了摸项链的坠子,低着头小声地说谢谢。 手链、项链、地下影音室,这些东西全都在给陈佳弥难堪的提示。 很久以后的后来,陈佳弥想起和蒋柏图在地下影音室的私会,都觉得那就是她和他之间关系的隐喻—— 地下的,隐秘的,见不得光的。 第15章 想见她 陈佳弥与周莉一同过香港玩,她俩都有自己心烦的理由,说不上是谁陪谁去。 周莉是跟男朋友分手,心情不好吵着要去香港散散心。而陈佳弥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才做一个月,就因为某些不愉快的事不得已辞职,她心里很不舒服。 到香港,直接去了迪士尼乐园,晚上八点维港看灯光秀,过后去兰桂坊喝酒买醉。那天是周五,晚上表妹阿怡正好回家过周末,陈佳弥把表妹叫过来一起玩。 周莉喝得很上头,忍不住痛斥起前任种种不是,过后问陈佳弥:“五月你说,我潇不潇洒?我分手分得贼漂亮贼痛快是不是?” 看陈佳弥点头认同她,她满意地点点头,倒头趴到桌子上,“我不行了,我得趴一会儿。” 陈佳弥喝得不多,人很清醒,转头跟阿怡说:“阿怡,你也别喝那么多,等下周莉要是醉了,你得帮我一起把她扛回去。” 阿怡应声说好,周莉却抬起头来说:“我没醉,我只是有点累而已。” “好好好你没醉,你先趴着睡一会儿。”哄完周莉,陈佳弥轻轻嘬一口酒含在嘴里,想起自己又失业,她心里有微微的酸涩。 “表姐,你们今晚有看到灯光秀吗?”阿怡问。 “嗯看了。”陈佳弥咽下嘴里的酒,调出今晚拍到的灯光秀照给阿怡看,“你看,我拍得还可以吧。” 港岛赏日落 第15节 “好看。”阿怡拿出手机说,“发给我,我用这个图发facebook。” 陈佳弥挑几张发过去,顺手用这照片发了个朋友圈,配字:又来看维港的灯光秀啦! 很快朋友圈里有人点赞和评论,陈佳弥点进去一看,居然还有蒋柏图的评论。 他问:在香港? 最近这一个月,陈佳弥同蒋柏图一般在礼拜五晚上会见一面,一起吃饭,然后去他家的地下影音室看《珍珠港》。当然,那部电影到目前为止,仍然没看完。 上个礼拜五陈佳弥拒绝了他的邀约,这个礼拜五蒋柏图没约她,所以到现在他们有两个礼拜没见了。 陈佳弥没在朋友圈回复蒋柏图,她调到mr.j的聊天界面,一手撑着额头,一手犹豫地打字:蒋老板也在香港吗? 蒋柏图很快回复说对,又问:你在哪里? 五月:在兰桂坊。 聊天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发送,陈佳弥好奇他在犹豫什么。 良久后蒋柏图只发来简短几个字:我去接你? 陈佳弥看看身边的阿怡和周莉,回复道:我跟朋友在一起,你过来可能不太方便。 蒋柏图没再回复。 他在深水湾蒋老太那儿参加本月的家庭聚会,这次他姑姐一家四口也来了,聚会相当热闹。蒋柏图看了眼时间,差不多是时候该散场了,可大家聊天仍聊得意犹未尽。 他姑姐蒋慧珠在讲前几日去泰国旅游的趣事,讲那人妖多漂亮、身材多么好、跳起舞来多么妩媚,所有人都听得兴致勃勃。 蒋柏图没兴趣听,他心里有点燥,握着手机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门外。 在门外站了一阵子,又拿手机出来看了看和陈佳弥的聊天记录。 门前庭院树影重重,晚风猎猎,伴着海潮声,带来雾气一样的潮湿。 蒋柏图不辞而别,径自去开车先走。微潮海风吹乱了他的发,夜色如此美丽,他看着那月色不知为何心有点飘。 没有再过多思考,他直接开车到兰桂坊。 车子停在路边,他没下车,坐在车里给陈佳弥打电话,片刻后陈佳弥才接听。 “喂?”微醺的一道声音,声线懒懒的。 听到她的声音,蒋柏图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过于莽撞,但人已经到这儿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打道回府,他清清喉咙,淡声说:“may,我在兰桂坊街口。” 他极少会这样叫她,上次这样叫她,还是第一次做完时,他把她揽在怀里问她说,may,感觉怎么样。 这一声亲昵的称呼令陈佳弥心尖微荡,她握着手机的指节松了松,看看烂醉的周莉,又看向喝得脸颊粉红的阿怡,一时犹豫不决。 静默片刻,她掌心掩住话筒,凑近阿怡耳语几句如实告知她情况,看阿怡兴奋地点头,她方才对蒋柏图说:“你自己开车来的吗?” “对,我车停在街口。”蒋柏图说,“你现在出来吗?” “嗯,我们是打算要走了。”陈佳弥说,“不过我朋友喝醉了,能麻烦你帮我一起送她回酒店吗?” 蒋柏图默了默,回答说可以。 陈佳弥和阿怡扶着周莉走出来,还好周莉喝醉并不难缠,只是变得分外重。走下坡的步行道,看到停在街口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车窗降了下来,蒋柏图坐在车里,扭头朝这边张望。 他穿件白衬衫,于黑色的车里,清清冷冷,像黑夜里的一捧雪。 看到陈佳弥,蒋柏图目光微顿。 他下车走过来替她们开车门,周莉被安置在后排座位,阿怡跟着上了后排,坐定后偷偷打量蒋柏图,只觉这男人过于耀眼,帅得让人不敢多看,又觉得他好像有点面熟。 他开港版的库里南,陈佳弥有幸坐过一回,那晚她请蒋柏图吃夜市的宵夜。 关上后排车门,陈佳弥站在车旁与蒋柏图对望一眼便偏开眼神,像有意跟他装不熟,她极客气的语气问:“蒋先生你是特意过来,还是刚好在这附近?” “……不欢迎我来?”蒋柏图睨她一眼,不等她说话,他打开前面副驾的门,看着她,眼神在请她入座。 陈佳弥往前两步,与他擦肩而过,嗅到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薄荷一样清凉,叫人无法忽视。 她屏息坐上副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回头看表妹一眼,发现表妹拼命在使眼色,那眼色很兴奋,陈佳弥不懂表妹想表达什么,只好爱莫能助地冲她眨眨眼。 看蒋柏图坐上驾驶座,她若无其事地拿手机调出酒店地址给蒋柏图看,“蒋先生,麻烦你先送我朋友到这里。” 蒋柏图沉默地看她一眼,点点头没出声。 路上灯火那么热闹,车里的人却异常沉默。 阿怡觉得这安静里,前面两人似乎暗流涌动,一直在用沉默对话,只是她无法介入。 到酒店门口,陈佳弥跟阿怡合力将周莉带下车,蒋柏图坐着没动,只在陈佳弥关上车门时,他透过车窗看她一眼。 什么话也不必说,看女生们进酒店大门,蒋柏图依然没动,他就坐在那等着,似乎确信陈佳弥会再回来。 陈佳弥进电梯前看了外面一眼,见蒋柏图的车还停在那,她心里有点燥,硬逼着自己撤回视线。 电梯门一关上,阿怡忍不住了,她神秘地问:“表姐,他就是帮你找回项链的那个男的啊?” “嗯。”陈佳弥用力提了醉醺醺的周莉一把。 “看样子是有钱人喔。”阿怡扛起周莉的胳膊,埋怨一声喝醉的人重死啦,转头又问陈佳弥,“你跟他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们……”陈佳弥并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和蒋柏图只是床伴,只好敷衍地说,“还不是很熟。” “不熟?不熟他还特意来接你?”阿怡不信,“表姐你跟我不用那么见外啦,我妈咪也很希望你能嫁香港,你跟他要是真的成了,我们都会替你高兴的。” 陈佳弥尴尬地笑笑,借坡下驴地开玩笑:“那你留下帮我照顾周莉,我今晚去拿下他?” “没问题!”阿怡比谁都兴奋。 电梯门开了,两人合力将周莉弄回房间放到床上,双双累得站在床边喘气。 阿怡大气还没喘够,已急着催陈佳弥下楼,“表姐你快去吧,今晚拿下他,我叫我妈咪提前给你准备结婚红包。”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陈佳弥看看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周莉,抿唇思索,问阿怡:“你确定自己一个人能照顾好周莉吗?” “我可以的,你放心去吧。” “小姑知道你来找我吧?”陈佳弥又问。 “我等下会给我妈咪打电话,告诉她我今晚不回家。” 阿怡推陈佳弥到门口,开门,将人推出门外,“bye!”门随即关上。 陈佳弥两手空空站在门外,一脸无语,正想敲门,门忽又开了,阿怡将她的包和手机递了出来,笑眯眯地说:“表姐,加油!” “……” 蒋柏图不知自己是第几次转头看,才终于等到陈佳弥下来,她不紧不慢的,并没有因为他在等而加快脚步。 蒋柏图远远打量,看她穿件红色小短衫和阔腿牛仔裤,脚上穿对小白鞋,一只小皮包拎在手上甩来甩去,看着有几分散漫,又似有那么点不情愿。 蒋柏图不明所以一笑,待她坐到车上,他盯着她问:“两个礼拜没见,陈小姐对我好像有意见。” “没有,”陈佳弥坦白地看他,“我对你能有什么意见?” 蒋柏图看她好久,轻问一句:“心情不好?” 陈佳弥垂下眼没应声,像是默认。 蒋柏图没再问,准备就绪,径直将车驶出去。 陈佳弥没问他要去哪,他也没说,一路安静地把车开到浅水湾。 半山别墅,面朝大海,背靠青山,绝对的风水宝地。 进屋站在客厅里,微潮的海风吹进来,陈佳弥才回过神来,恍然想起住半山别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而蒋柏图明显也是那一类人,她心里忽然对他多了几分生疏,那条界限远了又远。 蒋柏图倒两杯清水,将一杯递给陈佳弥,“你在外面喝过酒,就不请你喝酒了。” 陈佳弥接过杯,人闷闷地坐下,顺手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蒋柏图在她隔旁的单人沙发坐下,倾身向一旁拉开距离,望着她问:“上个礼拜五约你,你为什么不来?”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我……”陈佳弥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我又失业了。” 蒋柏图略感意外,洗耳恭听的神情看着她,在等她继续说。 陈佳弥说:“你约我的前一天,我经历了一些事,又丢了工作,心情很不好所以就……” “心情不好是因为经历了不好的事,”蒋柏图打断她的话,“还是单纯因为丢了工作?” “……都有吧。”陈佳弥乖巧坐着,双膝并拢,双手搭在膝上,垂下头委屈地说,“我只是想找份喜欢的工作,然后好好工作而已,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她轻轻吸一口气,抬头看蒋柏图时,她眼睛里微微潮湿,“我觉得职场,甚至是这个世界,对女性都有很大的恶意。” 蒋柏图的眼神晃了晃,迎着她的目光,他的心像被什么灼了一下。 第16章 看星星 沉默片刻,蒋柏图起身,向陈佳弥伸出手,“may,跟我来。” 陈佳弥没伸手给他,只疑惑地看他,“去哪里?” “去楼上看星星。”他说着勾起嘴角轻笑一下,在笑自己哪来的这份好心,此刻竟一心只想让她开心起来。 陈佳弥犹豫地看他,最终伸手搭到他手上,他紧紧握住,将她拉起来。 “等一下。”才站起身陈佳弥就定住,低头看自己脚上的鞋,“我在外面走了一天,鞋有点脏,会弄脏地板的。” 蒋柏图回头看她的鞋,他并不在意地板会不会被弄脏,即便脏了叫人擦干净就是,“不要紧,上来吧。” 这房子太干净,穿着脏鞋到处走,陈佳弥有深深的罪恶感。 她脚步很轻很小心,特意绕开铺了地毯的位置,让脚踩在地砖上。但那地砖清亮照人,色彩特别,像定制的款式,看着也觉昂贵。 事实上也确实昂贵,贵到陈佳弥想象不到的地步。 楼梯扶手是木质的,她上台阶时,手扶上去,只觉分外干净光滑。 蒋柏图伸手拉她上来一步,单手轻轻勾住她的腰,一起上三楼的阳光房。 阳光房里有花草,有沙发和躺椅,窗户敞着,风比楼下要大些。 陈佳弥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仰起头看天,星星果然就在眼前,她心情一下子亮起来,自顾自地笑说:“这里的星星好像比较亮。” 蒋柏图也仰头看一眼,他不发表任何评价,只把她摁到沙发上,“坐下看吧,躺下来看也行。” 港岛赏日落 第16节 他站着,灯光从他身后打过来,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陈佳弥整个人笼在他的影子里,她仰头看他,略带请求的语气说:“蒋先生,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蒋柏图垂眼看她一会儿,点点头,请她稍等。 他下楼去取酒,陈佳弥随后起身,自己去找卫生间。 她洗手时收到阿怡发来的语音,那语气相当激动,阿怡说:“表姐表姐,你知道蒋斯荣是谁吗?” 陈佳弥听完一头雾水,打字回她:不知道。怎么了? 阿怡激动得语无伦次:“表姐你这次撞大运啦!你知道你在跟谁交往吗?我今晚看到他时就觉得有点面熟了,你走了之后我拼命想,终于想起是在杂志上见过了。我刚刚一查,我的天,他竟然是蒋斯荣的儿子啊!那可是蒋斯荣的儿子啊!蒋斯荣是谁知道吗?他可是香港富豪榜上前排的人物啊表姐!你知道香港有多少产业是他家的吗,表姐你搞定这个蒋少爷你就发达……” 卫生间门关着,但这语音公放出来的声音不小,陈佳弥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响,连忙停止播放,甩甩手上的水,拿着手机走出来。 出来走到楼梯旁看了眼,发现蒋柏图还在一楼,好像在调酒。 她早已察觉蒋柏图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会超出预期那么多。 她心下颇乱,却强装镇定走回阳光房里,那扇窗依然有风袭入,风里带着潮气,她迎风站到窗边,就着夜色伸目光眺望远处的那片海。 海浪声轻柔,具有催眠作用,陈佳弥趴在窗边缓缓闭眼,专注地听那海浪声,试图让心平静。 良久后,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宽大手掌贴着她肩头,隔着薄薄的布料,她感受到蒋柏图掌心微潮的温度。 睁眼,转头,猝然对上蒋柏图的眼睛,她心脏不由地一顿。 “不看星星了?”蒋柏图显然已喝过酒,他呼吸里带着淡淡的酒气,语气过分温柔。 “……星星太静,看久也会觉得无聊。”陈佳弥躲避他的眼神,看向沙发旁的桌子,桌上放两杯他自调的鸡尾酒。 蒋柏图将她的脸托回来,指腹轻擦她唇线,他轻勾嘴角,富有意味地说:“觉得无聊,那来做点不无聊的。” 他不用说陈佳弥也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每次想亲她之前,他都会做这个动作。这个举动已然成了他的习惯,或者说是一种提前预告,是在给她时间接受或拒绝。 陈佳弥在心里无声筑起一道防线,想抽身,看他高挺鼻梁压下来,在他的唇即将贴上来之际,她缓缓别开了脸。 他似乎有点不解,僵定一瞬后将她再次转回来,试探性地吻过来。 这次陈佳弥没躲。 她闭起双眼,像往常一样享受,由浅至深,一寸寸地回应。 浅水湾海面波涛乍起,一时间风急浪高,海浪声一浪接一浪,月色下粼粼银光悠远浮沉。 七月底了,天气相当热,但这海景房独特的风水宝地,依山傍海,海风吹进来,舒爽惬意。 陈佳弥被蒋柏图缠住,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香甜的,易醉的,让她微微发醺。 亲吻中,她只听见时远时近的海潮声,猝不及防地,人被推到窗边,背脊撞上落地玻璃,脆生生的触感,她害怕这玻璃不经撞,双臂紧紧缠绕着蒋柏图的腰,生怕自己摔出去。 蒋柏图察觉她的恐惧,把人收紧在身前,紧紧贴着,他中断亲吻,气息游离在她鼻尖,温声安抚:“不用怕,很安全的。” 蒋柏图讲粤语的嗓音实在太摩耳,陈佳弥听他用粤语讲话,觉得他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声线满是柔情,好似对她多深情一样。 他同她讲话,从来不拘泥于哪种语言,想讲哪种就讲哪种,反正都听得懂。 但时至今日,相识不过两个月,陈佳弥原以为在这段不需要定义的关系里,彼此是平等的。 然而,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陈佳弥突然意识到,她和他之间根本没有平等可言。 不正当的开始,大多不会有好下场。而她不要做金丝雀,更害怕自己会爱上他,爱上光环加持下的蒋柏图。 当蒋柏图掌心从她腰间滑入时,陈佳弥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止步。 她仰着头,对他轻轻一笑。 一个有分寸的、略带忧伤的笑,却令她生出点倾国倾城的味道。 “蒋先生,我们就到这里吧。” 她把话讲得分外轻松,心里却觉得自己怯懦无用,还不如那些只为钱的人来得纯粹。 她想要对等的关系,一旦感受到关系的落差,她就没有安全感。 她极度害怕受伤。 “为什么?”蒋柏图微微蹙起了眉心。 他想不通明明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终止关系。原先他以为终止关系他随时都可以,但此刻他发觉自己还没尝够她的味道。 “假如你是普通人,或者我们会有一点点可能。”陈佳弥眼神真挚,说的都是心里话,“但现在我知道你不是,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好高骛远的好,”她抿唇一笑,用粤语俏皮地说,“tvb剧台词都有话,做人最紧要是脚踏实地,你话系唔系?” 蒋柏图面色平静,眼睛审视着她。 她从他怀里转开身,双手交叠背在身后,伸出目光远眺窗外的海面,片刻后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真正做了决断,说:“我想做个脚踏实地的人,所以……我该返回人间了。” 天堂太高,若不能站稳,跌落回人间会很痛,甚至可能粉身碎骨。 既然她提出终止,蒋柏图当然不会强求什么,男女之间,本就应是你情我愿才有趣。他略微感到扫兴,退开一步,宽阔身影罩着陈佳弥,他极为平静地看着她说:“由得你。” 好聚好散。 陈佳弥觉得一身轻松。 跟蒋柏图之间的开始,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却是最见不得人的事。 人生应当走正途,她明知道自己不应该的,可那时却还是那么做了。 陈佳弥早就注意到那幅竖立在沙发上的画,她这时仔细看那幅油画。 画上是一片森林,森林被白雪覆盖,森林旁有一个小木屋,屋前走廊里有两个细小的人影,是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人单手扶女人面颊,能想象他在对她讲情话。 蒋柏图侧过头,也看向那幅画,他没有为陈佳弥介绍这幅画。但陈佳弥有种微妙的直觉,这幅画应该和蒋柏图的过去有关,且送画的那个人对他而言很重要。 她什么也没问,蒋柏图两分怔松,目光空远地看着那画上人,她晃晃他的手,问他:“你家明明是赏日落的绝佳方位,为什么你会跑到太平山顶去看日落呢?” 蒋柏图抽回目光。 “你喜欢city walk,我也是。”他为关系的终止有轻微的遗憾,但他讲话依然温和,并没有因为今晚不能如愿以偿而对谁生气,这是他的修养。 陈佳弥的确喜欢city walk,她喜欢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用自己的脚步去丈量她喜欢的地方。想不到豪门家的少爷竟会与她有相同的便宜爱好,她笑笑,顿了顿又问:“今晚为什么突然跑来接我呢?” 假如没有阿怡来确定他是什么人,也许还能继续装糊涂,平等地与他再相处一段日子。 蒋柏图极淡地笑笑,并没有回答她。 陈佳弥觉得这样还不够,她怕自己会回头,而他会继续接纳她。她想应该再残忍一点,让自己没有回头路,于是她温柔而残忍微笑着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反正你我最初的目的,都只是玩玩而已。” “现在,我玩够了。” 玩玩而已。 玩够了。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蒋柏图听着实在太刺耳,他盯着她,撑着窗沿的手紧了紧。 他克制着不对她说难听的话,但那冷厉的眼神分明是想掐死她的意思。 陈佳弥英勇地迎着他的目光,心脏后知后觉地战栗,连同睫毛也微微颤抖。 第17章 舍断离 回到酒店,已过午夜。 陈佳弥自己打车走的,坐在回程的车里,想起蒋柏图最后看她的眼神,有一种后知后觉的心悸感。又很庆幸他没对她做任何过分的事,他就那样放她走了。 屋内开着小夜灯,淡金的黄色,温馨而静谧。周莉穿着白天穿的那身衣服,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看样子回来后就没醒过。 阿怡睡了陈佳弥的床,听见声响,人转醒。 “表姐你怎么回来了?”阿怡惺忪地睁眼,迟钝地问陈佳弥,“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你没搞定蒋少爷吗?”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陈佳弥轻声道歉,放下包,蹲下从行李箱里找睡衣,沉默一瞬,她背影对着阿怡说,“我跟他划清界限了,以后不会再见面的。” “啊为什么?!”阿怡激动坐起,盯着陈佳弥的背影问,“你不是说去拿下他的吗,怎么突然就划清界限了呢?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跟蒋柏图说出那舍断的话时那样洒脱,此刻却发觉自己有点难过。 陈佳弥抱着睡衣坐到床边,要阿怡答应保密后才说:“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他来深圳找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做了。” 做了! 阿怡惊得张大嘴巴,半天合不上,“可是,那时候你们才认识几天啊!” “是啊,我也觉得我是疯了,就那样鬼迷心窍地……”陈佳弥略一失神,突然跑去翻自己包,找出一条手链和一条项链,她叹着气坐下,“我忘记还他了。” “他送给你的?”阿怡好奇地盯着她。 “嗯。” 阿怡拿过手链和项链来研究,她近视眼看不清,便拿来眼镜戴上,找到首饰上面的logo,她老道地赞叹一声,“果然不是普通的首饰。” 陈佳弥眼神在请她细说。 阿怡不慌不忙拿手机对着手链拍照,上网以图搜图,搜出结果,她念念有词:“这个手链和项链是奢侈品牌中的限量款,价值六位数。” 陈佳弥不为所动,六位数的首饰,她根本不想戴。 阿怡把手链和项链还给陈佳弥,劝道:“表姐,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人和钱你总得图一样啊是不是?” “人和钱我其实都不图。”陈佳弥敞开心扉说亮话,“我就是单纯的见色起意,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而已,并没有想那么远。” “什么都不图,那你不就是被白嫖了嘛。” “或许……是我白嫖了他呢。” 她心里真这么想,毕竟蒋柏图那样的人,想要睡什么样的女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而想睡他,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是她赚了。 “那……那你也用不着还他呀,”阿怡说,“这点钱对富豪来讲湿湿碎啦,你自己不戴的话,那就卖掉变现好啦。” 卖掉变现? 陈佳弥微微心动。 上份助理工作辞职时,结算后也就五千多块钱。她手头的确不宽裕,接下来又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工作。 家里郑芳如才刚为她找到工作高兴没几天,如今又再度为她裸辞而诸多埋怨,她在家里已经越来越待不下去了。 然而,即使郑芳如指着她的鼻子恨她不省心,辞职的真实理由,她跟家里人依然闭口不谈。就像辞掉空姐的工作一样,家里人至今不知真实原因。 从香港回深圳,她没有回深圳的家,而是从深圳转车回潮汕老家陪阿公阿嫲。 港岛赏日落 第17节 阿公阿嫲住的是传统的下山虎式的民居,白墙青瓦,屋内有采光天井,客厅宽敞空旷,统共有四间房,两间大房和两间厢房,其中一间厢房作为厨房使用。 陈佳弥小的时候就住一侧的厢房,那时房子外墙旧得生青苔,看着十分破落。几年前她父亲和大伯商计着各担一半费用把这房子翻新过,让两位老人住得舒服些,如今这房子看着倒是崭新。 大伯家早搬出村口公路边建了商住楼房,但阿公阿嫲住习惯了这清静地方,哪也不想去,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两位老人不会用智能手机,家里并未开通网络信号。 每日早晨阿嫲在灶上煮一大锅白粥,矮小个子窝在灶前添柴火,日子过得缓慢且平静。阿公起床第一件事依旧是放录音机听潮剧,兴起时刷着牙也要跟着哼哼几句。 陈佳弥回来仍旧住小时候住的房间,她躺在陈年旧的床上,一大早神思跟着悠长的潮剧唱法起伏,人半醒过来,懵懵懂懂,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摸来手机看时间,确定自己是活在二十三岁,而非十三岁。 已然没有睡意了,索性就起床吧。 出房门,看到阿公站在天井,正拧毛巾洗脸,她笑眯眯问声早,阿公和蔼地看过来,“二妹起来了。” “嗯起来了。”陈佳弥走过去,等阿公洗好脸,她接手把毛巾洗干净挂起来,转头发现阿公在打量她,她笑了声,“阿公,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昨晚你回来太暗没看清,我家二妹越来越好看了。”阿公逗趣地说,“今年找男朋友了没有?找到男朋友要带回来给我和你阿嫲看一看。” “阿公,我这辈子都不结婚好不好?”陈佳弥半真半假地说完,笑着转身去挤牙膏准备刷牙。 “那怎么能行?不结婚等你老了以后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孤孤单单连个伴都没有,你怎么办?到时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陈佳弥小声嘀咕:“就算结婚我也不想生小孩啊。” 谁知阿公耳朵竟那么灵,听得清清楚楚,他反驳道:“不生小孩,谁还愿意跟你结婚?” “所以我说不结嘛。” 阿公真心实意操心起来,“你跟你那个高中的男同学,没再联系啦?” 陈佳弥说:“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亏得阿公你还记得。” “那大学的那个呢?” 陈佳弥不吭声了。 “你们这些小孩啊三心两意,对待感情不像我们那一代人,一生只爱一个人。”阿公说着自己哈哈笑起来,挪动脚步进去帮阿嫲一起做早饭。 一生只爱一个人。 陈佳弥站在天井边刷牙,边回味阿公讲的这句话,莫名就想到蒋柏图家的那幅画,她有种奇怪的直觉,认为那画必定与蒋柏图爱过的人有关。 她心里有微妙的感觉一闪而过,极轻微的疼痛。 吃早餐时,阿公给阿嫲夹菜,阿嫲脸上那笑容竟然还有几分羞涩。阿公身形高大,阿嫲个子娇小,两人坐在一块儿,就是年轻人口中讲的最萌身高差。 陈佳弥第一次发现阿公和阿嫲这对cp那么好磕,她笑嘻嘻地问:“阿公阿嫲,你们年轻的时候,是因为什么选择对方的呢?” 阿公调皮地眨着眼说:“一见钟情。” 阿嫲却哈哈笑说:“别听你阿公胡说,那时候的人其实都没得选,都要听从父母的安排。” 阿公连忙纠正:“我对你真的是一见钟情,这么多年了怎么讲你都不相信呢,难不成真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才信?” 阿嫲笑笑不说话,但那神情摆明了还是不信。 陈佳弥笑而不语,心里莫名有点羡慕与感触。 熬过柴米油盐的大半人生,身边依然是年轻时的那个人,这大概就是“一生只爱一个人”了吧。 这天陈佳弥当真将蒋柏图送的那两件首饰挂上网出售,并删除了蒋柏图的所有联系方式。 几日后,竟真有人买下了她的手链。她犹豫了一阵子,将未售出的那条项链下架,暂时保存起来。 在村里待了几天,陈佳弥早已觉得无聊,她拿到这笔钱之后给阿公阿嫲买了好些东西,吃穿用的都买了一通,又留下五千现金让阿公阿嫲想吃啥买啥。 过后,她告别阿公阿嫲,开启了连轴国内游,三亚、重庆、恩施、大理,甚至还去了西藏和新疆。 旅游结束回深圳,她整个人黑了一圈,皮肤变成小麦色。她在旅途中还换了发型,黑长直换成了波浪卷,染了栗色,从前的清纯女孩摇身一变,蜕变成为成熟的妩媚女王。 周莉在地铁站等她,她摘下墨镜站在周莉面前时,周莉再三打量才敢认她,惊叹:“五月你完全变了个人啊!看起来好性感好成熟哦!” 陈佳弥撩撩头发,笑着质问:“你是在说我老呀?” “不是不是。”周莉连连摆手,“就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王者归来的那种感觉你懂吧?哦对!是气场,气场变强大了呢。” 陈佳弥开怀笑起来,皮肤黑了牙齿倒是白得耀眼。 她给周莉带来好多礼物,周莉欣然笑纳,晚上亲自下厨给陈佳弥做好吃的。 周莉依然住在后瑞村,那时陈佳弥跟她一起合租,现在那个房间住了另外一位空姐,两人的班次是错开的,虽在同一屋檐下,却不经常见面。 陈佳弥坐得无聊,进厨房想帮忙,周莉忙说不用,你就站在边上看着吧。 “莉莉,你没事了吧?”陈佳弥想起她刚分手不久,忍不住关心一句。 “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啊?”周莉一时没意会陈佳弥问的是那件事,随口说,“你看我活蹦乱跳的,过得不知道多开心。” 陈佳弥靠着厨房门,也不再提,眼睛盯着那冒起热气的锅,忽说:“我明天去面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你一定能行的!”周莉揭开锅盖,手忙脚乱放几只梭子蟹进锅里蒸。 陈佳弥有点惆怅,叹口气说:“我现在有点心理阴影,害怕像上次一样,再遇上个倒胃口的leader。” 周莉调好火,转身去洗手,叹了口气就着水声说:“女性在职场本就是弱者,除非你做到领导层有话语权,那样应该就不用受欺负了。” 陈佳弥沉默。 周莉想想又说:“对了,你发在小红书的那篇西藏的游记火了一把呢,实在不行要不你改行去做旅游博主好了。” 陈佳弥在外头游玩的这一个月,每到一个地方就写一篇游记,写了好几篇,都默默无闻,后来那篇在西藏写的关于宗教的文章莫名其妙火了起来,粉丝数一下子从两位数涨到了四位数。 她看了评论区,才知道大家是对照片里的帅喇嘛感兴趣。那照片是她拍的,一个年轻的喇嘛正在喂鸟,察觉有人靠近,缓缓看来一眼,神韵悠远,像山上的晨雾。 陈佳弥持消极看法,“流量不稳定的博主,日子也不好过吧,朝不保夕。” 周莉赞同地点头,又问:“你明天去面试的什么工作啊?” “宝斯医疗,”陈佳弥突然提不起劲,怏怏地说,“做总裁秘书。” “哇~总裁诶!”周莉狎昵地笑,“会不会是偶像剧里的那种霸道总裁呢?” 陈佳弥干笑一声,理智地说道:“你想多了,现实中的总裁,绝大部分是秃顶,外加大肚腩的已婚中年男人。” 第18章 难得喔 宝斯大厦。 陈佳弥坐在等候区,周围坐着二十几个同样来面试的人,她偷偷瞄了眼身边应聘者的简历,看到人家是985院校毕业的,她顿时觉得自己没希望了。 她第一学历是大专,本科是后面参加成人教育拿到的证,修的是商务英语,属实没有多少含金量,又没有太多工作经历,拿什么去跟人家竞争。 左右没希望,陈佳弥索性放下竞争者的身份,友善地跟身边的两个姐妹聊起来。聊着聊着发现她们原来各自有的意向岗位都不同,一个想进财务部,一个人想去市场部。 居然,不是应聘秘书岗。 陈佳弥心里窃喜。 不过现场还有那么多人,陈佳弥觉得胜算依然渺茫。 前面进去面试的人出来,随后有人出来叫下一位,正好叫到陈佳弥的名字。 面试室里并排坐着三位面试官,陈佳弥礼貌打过招呼,面试官请她坐,她端正地在与面试官相隔几米远的一把椅子坐下。 这样的场合,难免有点拘谨。 陈佳弥背部挺直,抬眼与坐在中间的年轻女面试官眼神相接,陡然觉得似曾相识。 女面试官很不稳重地朝她笑,“陈佳弥,线上面试的时候我对你印象很深,我记得你当时说你是在新疆伊犁的大草原上。你喜欢旅游?” “是的。”陈佳弥微笑说,“我是看了纪录片《无穷之路》后选择去伊宁,后来才去的伊犁。那个节目是香港主持人陈贝儿做的,我觉得她做得很好。” 作为香港人,蒋心琪自然知道陈贝儿,甚至两个家族之间亦有一些商业上的合作关系。 蒋心琪点点头,直白地打量着陈佳弥,问:“你真人跟照片上的肤色相差很多呀,你是本来就这么黑的吗?” 陈佳弥耐心解释:“不是的,我本来挺白的。是因为这一个月以来我去了很多地方,风吹日晒没好好做防护才变黑的。” “哦这样啊……” 蒋心琪完全忘记自己是在面试,想跟陈佳弥探讨护肤防晒攻略,身边的人事总监明姐突然轻咳一声,提醒她:“margie,要不让我来?” 蒋心琪发觉自己跑题了,看明姐一眼,她装模作样地清清喉咙,接下来问的都是预设的问题,倒也问得像模像样。 陈佳弥与她对答如流,感觉相当不错,但被问到上一份助理工作为什么只做了一个月时,陈佳弥明显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原本我挺喜欢那份工作的,但后来我发现我的上司人品很差劲。”再讲起这件事,陈佳弥依然觉得难受,但她选择坦白,“我在那份工作里受到了职场性骚扰,我揭发了他,但我没有得到同事们的支持,甚至他的妻子闯到公司大骂我勾引她的丈夫,闹得很难看。我是新人,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而且我拿不出证据,所以上面的领导一致保全他,所以我离职了。” 蒋心琪听得很投入,同情地问:“那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 “为什么不报警呢?” “因为,我想让自己尽快走出来。” 蒋心琪点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面试完起身准备离开时,陈佳弥陡然想起,是在香港的奢侈品店见这位margie小姐了。 她错愕一瞬,最后又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面试官margie,与香港奢侈品店见到的那一位,简直判若两人。 陈佳弥前脚刚走,蒋心琪就忍不住向明姐输出自己的看法:“明姐,我觉得这个陈佳弥各方面都很合适,以前还做过空姐诶,接人待物方面应该没问题,不如就要她了好不好?” “不用着急做决定,后面还有人选呢。”明姐说,“她的学历是硬伤,前面面试的那两个学历都比她高,那两个我觉得也可以考虑。” “我不这么认为。”蒋心琪找出前面那两个面试秘书岗的简历,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虽然工作经验比较丰富,但她年龄大,又有两个孩子,要她出差肯定比较麻烦,而且听她的意思好像还会要三胎。” 明姐似乎也认同蒋心琪这一观点,她指指另一份简历,有意考蒋心琪,“那这个呢?” “这个绝对不行!”蒋心琪斩钉截铁,“她虽然用了很浓的香水,但她一进来我闻到了,她有狐臭。”转头问身边的另一位面试官,希望得到认同,“你也闻到了对吧?” 对方抱歉地笑着摇头,“我只闻到香水味。” 明姐虽然也没闻到,但她佩服蒋心琪的嗅觉,隔那么远居然能闻到,却还是有意给她出问题:“就算她真的有狐臭,只要工作能力ok,那我觉得问题不大呀。margie,我们是在给老板找秘书,不是给老板找对象。” 蒋心琪代入了他二哥每天面对一个有狐臭的秘书的情景,已然觉得窒息,于是她坚决提出反对意见:“那怎么行!找一个这样的人天天出现在我二……”意识到险些说漏嘴角,赶忙把“哥”字吞回去,改口说,“这样的人天天在老板面前出现,会影响老板工作的心情的。” 港岛赏日落 第18节 蒋心琪是大老板的女儿,部门里只有明姐知道,底下的人并不知情。 明姐也是香港人,她身负带教的任务,却并不敢用领导身份压她,只好和气地劝导说后面还有人选呢,别急,再看看。 “噢好吧。”蒋心琪点点头,从了明姐。 蒋心琪来深圳工作才不到半个月,暂时没有自己的住所,她暂时住在蒋柏图的别墅里。 蒋柏图在北京出差考察项目,规划在北京开一家宝斯医疗旗舰店。项目负责人陪同考察了两个地方,正巧那边有个口腔医学国际交流会,他很有兴趣跟院长们去听一听,于是又在那边耽搁了时间,这一去好多天没回来。 蒋心琪在深圳没朋友,玩心收了起来,下班回来洗漱后还想着工作上的事。她给蒋柏图打电话,想向他汇报今日面试秘书的结果,让他自己选人。 那边蒋柏图应酬结束,与周助理刚回到酒店,正从电梯里出来,看见蒋心琪的来电,他两分不耐按了拒接,转头跟周助理交待:“申请明天上午的航线回深圳。” “好的。那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蒋柏图的酒量并不算好,周助理知道他喝多了难受,急需好好休息。 蒋柏图点点头,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今晚参加口腔医学国际交流会主办方的酒局,那些人不知从哪得知他是香港富豪蒋斯荣的继承人,许多人纷纷过来敬酒,还有人过来找他拉投资。 不管是来拉关系或者拉投资,蒋柏图都一视同仁,对来敬酒的人都非常谦虚和善,每过来一个人,他就赏脸喝一口,不知不觉中竟然喝多了。 酒气上头,头脑微微发昏,蒋柏图仰在沙发上闭眼缓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声,是蒋心琪发来的消息。 蒋心琪:为什么挂我电话? 蒋柏图回复:什么事? 蒋心琪:想同你讲下面试秘书的事 蒋柏图捏捏鼻梁,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脖子拉伸出一条流畅的弧度,喉结微动。静了一会,他给蒋心琪回拨电话,一副冷酷无情的态度说:“给你三分钟。” 蒋心琪一听就来气,咋咋呼呼地叫起来:“有没有搞错啊二哥,你就这么对待下属的吗?又是你和阿爸说让我在公司要低调行事不要暴露身份的,拜托你不要当我是你妹妹,就我当是普通的职员行不行?” 蒋柏图面无表情,语气依然没感情:“普通职员敢像这样跟我讲话?” 蒋心琪一时无法反驳,想想拿出员工汇报工作的态度说:“leo,我这边跟您汇报一下今天面试的结果,请您从下列人员中选一位录用吧。” “第一位,31岁,已婚,有两个孩子,有秘书工作经验,但她可能会要三胎,真入职的话你要准备随时迁就一个孕妇。” “第二位,26岁,未婚,也有相关工作经历,但是……她有狐臭。你一定不会选她的对不对?” “第三位呢,她是我最看好的一个人选……” “就要她,”蒋柏图懒得再听汇报,“不合适再换。” “are you sure?”筛选成果被认可,蒋心琪开心得不得了,一时得意忘形,“难得喔!你居然这么相信我的眼光?” 蒋柏图难得笑了下,起身想去拿水喝,边说:“汇报知道挑重点说了,有进步,继续努力。” 蒋心琪入职不到半个月,眼下已经比刚来的时候进步许多,想事情已经能想得比较周到,的确值得表扬。 蒋心琪乐不可支,笑嘻嘻地拍马屁:“多谢老细!” 人选就这么敲定了。 陈佳弥在这几个人选中学历没有优势,工作经历最少,没想到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胜出。 隔日接到蒋心琪打来电话通知她被录取时,她觉得自己此生的好运气好像要来了。 当天就去商场,新买几套适合秘书身份的衣服,第二日早早起床精心准备去上班。 早上准备出门时,碰上准备出去晨练的郑芳如,郑芳如诧异问她:“这么早要去哪里?” 陈佳弥望一眼走下楼来的郑芳如,低头穿上小高跟,边说:“去上班。” 郑芳如眼睛一亮,声音都尖了:“你又找到工作啦?” 陈佳弥应一声“嗯”。 郑芳如愣了一瞬,转而喜笑颜开,“哎呀怎么找到工作也不说呀,我要准备东西要拜老爷还愿的。” 陈佳弥心情不错,此刻决定做个乖乖女,她顺着郑芳如的意说:“感谢老爷保佑。” 她笑嘻嘻的,连郑芳如都暗道二妹今天格外顺眼。 公司离家并不算太远,但陈佳弥家附近没有地铁站,她需要先坐几站公交车到地铁站,再坐十多个站地铁,之后再坐十几分钟公交车才能到达宝斯大厦。 通勤时间大约一个小时。 她提早出的门,下了公交车还有时间,顺道去买早点吃。 吃完步行至宝斯大厦门口,抬头望一眼,整面玻璃墙的建筑,折射着夏末的阳光,金灿灿的,却并不刺眼,也不强烈。 门诊部营业时间比办公室早,这会已经陆续有患者前来就诊,办公室工作人员也络绎不绝,陈佳弥排着队等电梯,扭头正好对上蒋心琪的目光。 双方异口同声地说“早”,都一愣,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陈佳弥是第一个由蒋心琪主张招进来的人,她把陈佳弥看作是她的一个作品,因此对陈佳弥有几分特殊的好感。 又仿佛自己是陈佳弥的前辈,所以她发自内心想关照陈佳弥。 蒋心琪打量周围的人,有些是其他楼层其他部门的同事,她并不熟悉,人家也不认识她,彼此之间连招呼都不用打。 其中一部电梯到,先进去一拨人,陈佳弥与蒋心琪继续等下一趟。 静了一会,蒋心琪说:“我们人事部在17楼,你的办公地点在19楼,等下你跟我到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然后我带你上去19楼,你跟刘秘书做交接工作。” “好。”陈佳弥点头,“麻烦你了。” “你可以叫我margie。”蒋心琪说,“我们这里的同事,一般都互相叫英文名,或者叫名字里的单字,几乎没人知道对方的全名叫什么。”她目光询问陈佳弥,“你希望别人怎么称呼你?” 陈佳弥想了想,说:“你可以叫我阿may。” 第19章 人很nice 到人事部办好入职手续,蒋心琪带陈佳弥上19楼,给陈佳弥与刘秘书做了介绍。 双方打过招呼,蒋心琪拍拍陈佳弥的肩膀,笑着对刘秘书说:“那阿may就交给你啦刘秘书,希望这次老板会满意。” “我也这么希望。”刘秘书笑着耸耸肩。 她提出辞职申请已经超过一个月,这段日子来试工的好几个,可惜老板都不满意,搞到她到现在都走不成。 等蒋心琪离开,她打量陈佳弥。 长相可人,波浪卷发几分慵懒,穿件白衬衫,配条藕粉色的荷叶边包臀半身裙,脚上一双小高跟。 完美的都市丽人形象,大方得体,身材好,人看起来有股机灵劲。她想,这个应该能留得下来了吧。 刘秘书带陈佳弥参观这一层楼。 这个楼层的空间虽大,但布局其实很简单,走一圈就熟悉了。 除了一个大展厅,就是老板的办公室,会议室,会客室,茶水间,卫生间等。 常驻人员也简单,除了老板,就只有秘书和前台。 刘秘书推开老板的办公室门,陈佳弥紧跟进去。 是一间空间极开阔的办公室,全面落地玻璃墙,阳光充足照射进来,洒下半地斑斓日光。成熟稳重的大班桌后面是一整排书柜,上面摆了不少医学、金融、法律等相关书籍,还摆有一些荣誉奖杯。 “这是老板的办公室,”刘秘书绕过沙发茶几,扫视一圈,“这里面的一切以后都归你管。” 陈佳弥微一思索,问:“打扫卫生呢,也是我做吗?” 刘秘书笑,“你想在老板面前表现的话做也可以,但其实搞卫生是保洁阿姨的分内工作,每晚我们下班后保洁阿姨会上来做保洁。” “……哦。” “啊对了,”刘秘书指指一旁的那盆养得极好的发财树,“这是大老板叫人送来的,听说宝斯开业那天起,这盆发财树就一直放在这里没人敢动,所以你注意要好好照顾它,并且千万不要移动它的位置知道吗?” 陈佳弥点点头,心想这老板可真迷信。 刘秘书走到一面墙边,按了一个隐藏开关,一扇暗门自动门打开。陈佳弥诧异地跟过去,发现里面竟是一间卧室。 卧室里淡淡的清香,床上用品是纯白色的,像酒店套房的标准,房间里还带个独立卫生间。 “这是老板午休用的房间,”刘秘书走进去打开衣柜门,“这里长年要备几套衣服,如果长期没用到,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拿去洗一次,以备不时之需。还有卫生间,你要注意一下,用完的东西要及时补充。” 这哪里是秘书,根本就是保姆嘛。 陈佳弥欲言又止,玩笑着问:“该不会还要帮老板叠被子吧?” “其实我们这个新老板跟前任老板很不一样,这个新老板每天都精力充沛,好像不需要躺下来午休。”刘秘书也笑了下,又说,“这个老板不需要人帮他叠被子,他自己会整理好。” 陈佳弥如蒙大赦地点点头,还好不用给老板叠被子,她自己床上的被子都懒得叠呢。 刘秘书讲完,关上暗门,走到办公桌旁,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遥控器,一键控制,将整面玻璃变成了墙雾化效果。 陈佳弥第一次见到这种高科技,感觉像看科幻片一样。 刘秘书解释说:“这办公室里的沙发桌椅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不能暴晒,所以每天太阳晒到的时候,要记得开一下这个雾化功能。” “哦……”陈佳弥满眼好奇,“那如果老板在办公室呢?” “老板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尽量不要进来打扰他。”刘秘书将遥控递出去,“你来试试。” 陈佳弥走过去拿着遥控器按了一下,玻璃又恢复了透明效果,她再按,玻璃再次雾化。 刘秘书说:“好了,放回去吧。” 陈佳弥将遥控器放回去,多看了眼抽屉,里面有一把车钥匙和一串黑木佛珠手链,她关上抽屉看向刘秘书,“刘秘书,老板今天没来上班吗?” “老板去北京出差了,今天上午的飞机回来,下午你就能见到他了。” 陈佳弥点点头。她对于见老板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老板他人怎么样呀,会不会很难伺候?” 刘秘书狎昵地眨眨眼说:“老板他人很nice,不难伺候,而且长得特别帅。” 长得特别帅? 迷信且戴佛珠的帅老板,陈佳弥想象不出来他应当长什么样,只权当刘秘书是在拍老板的马屁。她微微一笑,又问:“那你为什么辞职呢?” “我辞职是我私人原因,不是因为公司不好。”刘秘书极真诚地说,“现在要找一份这种福利待遇的工作不容易的,双休五险一金,加班有加班费,公司完完全全依照劳动法办事,不会占员工半分便宜的。我要不是不得已要回老家,这份工作我能干到退休。” “那我要是过不了试用期,你是不是还得继续做?” “我已经跟人事部讲好了,等你熟悉了工作我就要走了,后面不管留不留用你,那也是你去带新人了。”刘秘书走在前头,“走吧,出去给你讲讲其他工作内容。” 为了方便随时与老板沟通,秘书的工位就设置在老板办公室门口的一侧,老板一开门就能看见的地方。一个半开放式的办公区,空间足够大,除了秘书专用的办公桌椅,靠墙位置还有一排文件柜。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地盘了,”刘秘书拉开办公椅示意陈佳弥坐下,又拿出一份文件夹递给陈佳弥,“这是老板近期的日程安排,你可以先看看,熟悉一下老板行事风格。” 港岛赏日落 第19节 陈佳弥翻开粗略看了看老板的行程,密密麻麻的行程中,她看到老板有不少参加外部活动的安排,疑问道:“老板参加外部活动,会不会带你去?” 刘秘书倚着办公桌站,“一般不会,除非周助理不能陪同,才有可能叫我去。” “周助理?” “周助理是前任老板留下的人,而且是公司元老,地位很高的。”刘秘书顿了顿,“我去冲杯咖啡喝,你先看着,电脑里的东西你也可以看看,开屏密码是1314。” “哦好的。” 看刘秘书往茶水间去,陈佳弥长长呼出一口气,一下子要接收的东西太多,她感觉脑子有点乱。合上文件夹,打开电脑,看电脑里密密麻麻的文件,陈佳弥顿时眼花缭乱。 看了一阵子日常接触人员名单,刘秘书端着两杯咖啡回来,放一份给陈佳弥,“顺手给你冲了一杯。” 陈佳弥受宠若惊,笑着道谢,捧起来嘬一口,立刻皱眉,“哇好苦。” 刘秘书开心地笑起来,“这是老板每天必喝的手冲黑咖啡,你要学会给老板冲咖啡哦。” “哦,”陈佳弥舔舔唇,唇边还有咖啡的苦味,“有冲咖啡的教程吗?” “有。”刘秘书从桌面上抽出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我记在这笔记本里面了,这本子里记的东西都是干货,留下给你啦。” 陈佳弥笑吟吟地说:“谢谢。” 一整个上午,陈佳弥都在接收新知识,看刘秘书接了不少工作电话,还接待了两个楼下来的同事,是来递交文件给老板签字的,刘秘书接收了他们的文件代为保管,等老板回来会帮他们转交给老板签字。 陈佳弥提问:“刘秘书,公司里需要签字的文件都是你这边统一管理吗?” 刘秘书说:“基本上是的,不着急的文件统一保管,一天找老板签一次。”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饭点。 陈佳弥跟刘秘去公司饭堂吃饭,蒋心琪看见她们,端着餐盘走过来坐下,“阿may,感觉怎么样?” 陈佳弥谦虚地笑说:“还在跟刘秘书学习呢,刘秘书教得很仔细。” 刘秘书说:“阿may悟性高,一点就通,应该很快就能上手的,我很快就可以走人啦。” 蒋心琪:“那么急着走哇。” 刘秘书耸耸肩说:“没办法呀,家里孩子需要我,我也很想我的宝贝,不想错过她的成长,回老家工作至少每天都见到面。” 吃过饭回楼上午休。 刘秘书说老板不在,可以随意一点,于是舒服地躺在茶水间的长沙发上眯觉。 陈佳弥不敢那么放肆,她拿着刘秘书的那本干货记录本翻看几页,犯困就趴着小圆桌上睡。 睡着没多久,朦胧中被刘秘书的电话铃声吵醒。 刘秘书接听:“周助理……哦回来了是吧……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刘秘书告知陈佳弥,老板马上到达公司。 老板还没吃午餐,她现在要去饭堂叫人给老板准备些吃的,让陈佳弥按照本子里的教程准备给老板冲咖啡。 陈佳弥连忙起身,进入工作状态。 刘秘书打开吊柜,拿出咖啡粉递给陈佳弥,“不难的,照着教程冲就行。” 等刘秘书风风火火走出去,陈佳弥连忙翻开冲咖啡教程的那一页笔记,仔细阅读。 滤纸置于滤杯中,再将滤杯置于咖啡杯上,手冲壶从距离咖啡粉上方约15公分处注入热水,热水以螺旋状由内向外、再由外向内注入…… 她做事谨慎,读完教程决定先冲半杯自己尝过味道,确定冲出来的跟刘秘书冲的味道差不多,才动手冲老板的那一份咖啡。 咖啡刚冲好不久,听到电梯那边有脚步声,一个声音说:“全叔,等下还需要你送我出去一趟,先去休息吧,别疲劳驾驶。”遥远且有隐约的回音,让人听不真切那声音的属性。 “好的,大概几点?” “还没确定,你放心休息,到时间叫你。” “好。” 接着,脚步声分散开去,外面的人似乎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陈佳弥小心翼翼地端起咖啡杯,放到杯托上,就这样双手端着咖啡走出去。这层楼人少空旷,皮鞋跟踩在瓷砖地板上声音脆响,带起了悠远的回音。 半道遇上一个人,看见陈佳弥他问了句:“你是新来的秘书吧?” 陈佳弥微笑回答:“是的,请问您是?” “周助理。” “哦,周助理您好。” 周助理看一眼她端的咖啡,知道是要送给蒋柏图的,他没多耽误时间,笑了下,就此别过。 陈佳弥继续走,尽量让自己脚步轻些再轻些,走到老板的办公室门口,她空出一只手来,抬手,敲门。 里面的人很快回应:“进来。” 公事公办的声音,冷淡,没有情绪,但听起来年轻干净。 陈佳弥愣了一下,这把悦耳的声音,与她预期中的中年人版本似乎对不上号。 定了定心神,她推门而入。 老板站在书柜前,人很高,但书柜更高,他仰起头看上方,在寻找某一本书。他发色乌黑,肩膀宽阔,白色衬衫束进裤腰里,勾勒出完美窄腰。 过分好看的背影,让陈佳弥莫名想到“冰清玉洁”的形容,她两分失神,恍惚中觉得这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手撑着玻璃门,一手端着咖啡,回过神来,她音色清亮开口说:“老板,咖啡冲好了。” 第20章 打烂咖啡杯 听到这把可疑的声线,蒋柏图目光静止了一瞬,伸上去拿书的手也顿住,他心想怎么可能,一边疑惑转身,眼睛急迫地看向门口的人。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停止,空气似乎凝结。 陈佳弥一脸难以置信,等确认了眼前的人是蒋柏图,她陡然想到在浅水湾那次见面,跟他提终止关系时讲的那混账话。 她紧张窘迫到双手发抖。 正不知如何应对时,她手上的咖啡杯不受控地滑向地上,刺耳的一声脆响,陶瓷杯在她眼前摔得四分五裂,热咖啡溅到她腿面上,一阵灼热的疼。 完蛋。 又要失业了。 陈佳弥尴尬至极,垂眼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陶瓷杯摔得稀碎,黑咖啡在缓慢流动,液体穿过碎片走出弯弯曲曲的路线,像蚯蚓。 蒋柏图站着没动,他眼睛沉静地打量陈佳弥片刻,似笑非笑地开口安慰:“唔紧要,慢慢来。” 公司职员来自五湖四海,为了方便沟通交流,日常大家基本统一讲国语,蒋柏图也不例外。 他已经习惯了开口即是国语,但此刻他特意讲粤语,似乎想证明什么。 陈佳弥不知如何回话,他话音刚落,她手忙脚乱蹲下想收拾咖啡杯碎片,可不知怎么回事手中的杯托又掉出去,摔得一分为二。 陈佳弥:…… 蒋柏图:………… 陈佳弥不敢看蒋柏图是什么反应。 她垂着头站起来,波浪卷发垂在胸前,遮得脸那么小,下巴那么尖。她手里捏着两块碎片,诚惶诚恐地道歉:“对不起!我马上叫保洁阿姨来收拾。” 她不敢再看蒋柏图一眼,惊惶失措地转身,随后落荒而逃。 办公室的门开着,蒋柏图目光追随她的背影,觉得这人像她又不像她。 身形与五官是他记忆里半生半熟的人,皮肤却比他印象中黑不少,头发也不一样了,甚至穿着风格,与他认知中的那个女孩子亦很不相同。 眼前的这个人,要成熟妩媚得多。 蒋柏图并不为下属打烂咖啡杯而起半分波澜,但打烂咖啡杯的这个人,让他情绪涌动。假如她表现得正常些,他可能会以为这是另外一个人。 但她的表现太可疑了,这几乎让他确信,她就是陈佳弥。 这件事多少有些荒唐,蒋柏图压下情绪转身进了那道暗门,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他脸上挂着水珠,抬眼看镜中的自己,一个月前陈佳弥对他讲最后那句话的画面,骤然在镜眼前重演。 “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反正你我最初的目的,都只是玩玩而已。” “现在,我玩够了。” 她讲得那么温柔而残忍,那时让他非常不舒服,但他并不打算追究什么,他放过了她,且相信此生不会再相见。 然而,她就这么从天而降到他眼前。 简直荒谬! 拿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蒋柏图心里仍然几分不平,念头一动,拿手机给蒋心琪打过去一通电话。 “琪琪,新来的秘书叫什么名字?”他将毛巾挂回,转身走出去,看到地上那一摊狼藉,他眉头一皱,转头走到窗边站着。 “叫阿may。”蒋心琪坐在办公椅上悠闲地转了转,“你见到她了吗?” “全名呢?”蒋柏图单手抄进裤袋,眼睛盯着天上的云。 “全名叫……,”蒋心琪一时想不起来,连忙找出陈佳弥的入职表看了眼,回答说,“叫陈佳弥。” 蒋柏图沉默了一瞬,问:“她就是你最看好的人选?” “对呀。”蒋心琪听出蒋柏图语气里的不顺,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她怎样?” 蒋柏图没有丝毫犹豫说:“重新找人吧。” “啊?”蒋心琪无语道,“人家才上第一天,你再给多点时间试用看看嘛。” 蒋柏图态度坚决:“不用试了。” “不用人家,你总得给个理由吧?”蒋心琪极度不情愿,好不容易招来的人啊,就这么被否了,她不甘心,“理由是什么?” “太笨。” “怎么会呢?我觉得她很聪明啊,”蒋心琪说,“刘秘书也说她悟性高,上手会很快的。” “上班第一天就在我面前打烂咖啡杯,这还不够笨?” 港岛赏日落 第20节 “是不是你对人家太凶,被你吓到了?” 蒋柏图轻哼一声,“这么护着她,你跟她很熟吗?” “我跟她不熟啊,我只不过是真心觉得她不错。她做过空姐,还当过助理,而且还考了秘书证书。”担心被同事听到,蒋心琪掩着嘴低声请求,“你再试试嘛,二哥。” “no way!” 蒋心琪气呼呼,却也没办法,最后只好妥协了:“fine,你话事。” 陈佳弥并不知道蒋柏图这么刻不容缓地想让她走,她从蒋柏图的办公室出来以后,把自己关进女洗手间里,打电话给刘秘书求助,请她帮忙叫保洁阿姨到老板办公室清理。 刘秘书有点诧异,问她清理什么东西。 “咖啡。” “咖啡泼老板身上了?” 不怪刘秘书有此反应,前面试用的秘书里,就有一个将咖啡泼洒到蒋柏图身上。那歪心思太过于昭然若揭,所以当天就被辞退掉。 但陈佳弥没反应过来这话的真正含义,“不是,是泼地上,杯子也摔碎了。” “那……老板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我没敢看。”陈佳弥做好了被辞退的心理准备,淡然笑说,“不过明天我应该不用来上班了。” “不至于吧。”刘秘书又添一句,“……只要你不是故意的。” 陈佳弥这时有点明白刘秘书的意思了,以为她故意泼咖啡到老板身上,制造肢体接触? 但实际上,即使蒋柏图愿意留她,她也未必想留。 毕竟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有过那种关系的人怎么可能若无其事。 见陈佳弥不作声,刘秘书又说:“别太消极,没事的。这样,你再冲一杯咖啡,我先通知保洁阿姨上去处理。” “嗯,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陈佳弥松了一大口气,她反正对这份工作不抱期望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陈佳弥到茶水间重新冲一杯黑咖啡,听见外面传来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她猜测是刘秘书回来,才终于端着那杯咖啡走出来。 回到秘书工作区,蒋柏图的办公室门仍然开着,老板椅上没人,保洁阿姨正在清理地上的咖啡。 陈佳弥在办公室门口犹豫一瞬,端着咖啡的双手紧捏住杯托,保持平衡,生怕重蹈覆辙。 她做了个深呼吸才走进去,脚步小心,眼睛余光偷偷扫视,没看到蒋柏图,她暗暗舒了一口气。 刘秘书在圆玻璃桌前摆餐具,见陈佳弥进来,她手势示意陈佳弥将咖啡放在餐具旁边,陈佳弥照做了。 摆好咖啡,转头,目光在办公桌上那几份等待蒋柏图签字的文件上落了一下,束手站定。 刘秘书静默地看她一眼,而后转身去敲那道暗门,提醒道:“leo,饭准备好了。” 到此刻,陈佳弥才知道,蒋柏图的英文名叫leo。 下属不必尊称他为“蒋总”,竟是可以状似平等地直呼其名的。 这与她先前的职场认知不同。 蒋柏图没有应声,刘秘书识趣地不再打扰,等保洁阿姨收拾完,她过去检视一眼,之后出了办公室。 陈佳弥紧跟着出来,办公室门关上。 刘秘书走进秘书工作区,拉开椅子坐下,看陈佳弥坐得惴惴不安,她拍拍她的肩膀,压着声说:“放心吧,没事的。” 陈佳弥提起劲勉强一笑,开始为接下来又要重新找工作感到心烦。 尽管做好了被辞退的心理准备,陈佳弥还是按照刘秘书的吩咐,把该熟悉的公司规章制度和企业文化通读一遍,暂时忘却蒋柏图就在办公里面。 不知过去多久,桌上电话机响起。刘秘书接听,是蒋柏图让她去通知全叔准备外出。 刘秘书刚一走,蒋柏图就推开办公室的门,陈佳弥紧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几分无辜地望向他。 她突然产生一点侥幸心理,回深圳的那天连周莉都差点不出她来,希望蒋柏图也认不出她,彼此就当陌生人,以上下级的关系正正当当地认识一遍,那样工作就能保住了。 而蒋柏图好似真的没有认出她,也仿佛她打烂咖啡这件事并不曾发生。 他平静地将签好字的文件递给她,隔着工作台冷峻地看她一眼,“你……今天第一天上班?”那声音极公事公办。 “是的,第一天。”陈佳弥强压内心的慌张,礼仪倒是没有忘,她双手稳重地接过那文件。 她诚惶诚恐的样子让蒋柏图有些不忍心,他陡然想起在浅水湾的那一晚,她因为失业而难过,而他那么好心地想哄她开心。 那时她说:“我只是想找份喜欢的工作,然后好好工作而已,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我觉得职场,甚至是这个世界,对女性都有很大的恶意。” 蒋柏图苦恼自己的记忆力太好,工作那么忙,等待他处理的事情和需要他考虑的问题都那么多,可她一个月前讲过的话,他记得清清楚楚。 她不敢看他,始终垂着眼,像在等他宣判生死,那样子多么无助。 蒋柏图最后在她脸上落了一眼,轻轻拂过,然后转身回办公室前。 等办公室的门合上,陈佳弥终于抬起了眼皮,她愣愣地盯着那扇门,心想也许他贵人多忘事,早已不记得她,且已忘记她姓名,否则他怎么还不辞退她呢。 刘秘书回来,看到陈佳弥傻乎乎地站着,她奇怪地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去敲蒋柏图的办公室门,隔着门提醒他:“leo,全叔准备好了。” 片刻,蒋柏图走出来。 “我开完会不回来了,你到点就下班吧。”他话是对刘秘书说的,没再给陈佳弥一个正眼。 刘秘书应声:“好的。” 陈佳弥始终提心吊胆,等到蒋柏图离开,才终于放松心情。 刘秘书打量她,忽然笑起来,“你见到老板太紧张了是不是?”否则怎么会那么笨手笨脚打烂咖啡呢。 陈佳弥难以否认,只好点头,“是有一点。” “人紧张起来是做不好事情的,”刘秘书说,“你要放松心态,别把老板看得太神圣。leo虽然有钱有颜有地位,但他其实也是人,不是神。懂吗?” 陈佳弥无法向刘秘书解释自己并非单纯地怕老板,假如单纯是上下属的关系,她一点也不怕,可蒋柏图他不是。 “你今天虽然在老板面前没表现好,但你还有机会,只要好好工作,别动歪心思,公司不会亏待你的。”刘秘书摆出例子,“前面搞泼咖啡桥段而被辞退的那个姑娘,我们都看出她心思不端正,是个想走捷径的人。但很可惜,老板不吃她那一套。” 陈佳弥听得一时无言。 刘秘书继续感慨道:“女孩子在职场本就比男人要难,很多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受到非议。” 陈佳弥非常认同,正想说什么,蒋心琪突然到访。 蒋心琪看蒋柏图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就站在秘书工作台旁边,手肘撑到挡板上,“刘秘书,leo出去了吗?” “是的,去参加外部活动。” 蒋心琪点点头,看着陈佳弥,欲言又止。 陈佳弥看蒋心琪一脸为难,忽然明白过来,辞退下属哪需要老板亲自开口,当然是由人事部来执行。 她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反而淡然了,平静地等着蒋心琪宣布结果。 片刻,蒋心琪终于说:“阿may,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讲。” 第21章 就当是 蒋心琪将她叫到茶水间,明显是有事要宣布,陈佳弥也猜到了七八分,然而蒋心琪就是不入正题,始终在顾左右而言他。 有几次她显然是要讲正题了,可犹豫着犹豫着,最后仍然变成一场闲谈。 陈佳弥感觉像被凌迟,倒不如痛快一点结束,后面她终于忍不住提醒她:“margie,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讲吗?你直说吧,我没事的。” 蒋心琪愣了愣,一脸为难,“那个……老板他……” 陈佳弥洗耳恭听等候下文,蒋心琪却突然像得到神明的指示一样,她眼睛清亮起来,一下子变得特别有主意,“没事了阿may,有什么情况我们明天再说吧。” 陈佳弥把这话这样听的:再留你一天,明天再炒你。 她虽然心知肚明,却并不主动提辞职,仍存着几分侥幸,希望事情会有转机。 她太需要这份工作,正如刘秘书所说,再找一份这样的工作不容易,而她已经受够了失业的打击,也受够了因为失业而不得不继续与家人同住的烦恼。 下班回家的路上,陈佳弥一路上都在打腹稿,琢磨着应当怎样将再次失业的坏消息告知家人,可一个个理由尚未成形就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哪怕她再不在意家人的看法,自己其实也遭受不住连续失业的打击。 窝囊。 窝囊死了。 到家踏进店门时,店里正热闹,都在忙生意,帮工阿姨手里忙着活,笑脸相迎:“二妹下班很早哦。” 陈佳弥微微一笑,虚虚地应一声嗯。 郑芳如闻声从厨房伸出脑袋,难得好脸色地招呼她:“二妹,你进来帮忙。” 陈佳弥顺从地进去,看郑芳如正在处理海鲜,明显是今晚要加餐,她几分疑惑,“家里有喜事啊?” “有啊。”郑芳如笑,“你终于找工作了,这还不是喜事?” 难得被家人如此重视,会为她找到工作加餐庆祝,陈佳弥一时讲不出自己有可能又要失业的消息。她心里叹气,说我上去先把包放好再下来帮忙。 楼上电视机开着,电视里小猪佩奇正在说:“大家好,我是小猪佩奇,这是我的妈妈,妈妈猪,这是我的爸爸,爸爸猪,这是我的弟弟乔治……” 侄女和侄子在看电视,陈佳玲也在。 看见陈佳弥上来,陈佳玲将抱在腿上的儿子转向陈佳弥,愉悦地说:“宝贝,小姨下班啦。” 全部人都是好脸色,陈佳弥竟有点不习惯,但还是贪图这一点亲情的温暖,她轻轻笑一下,蹲下捏捏侄子的脸蛋,随口一问:“姐夫还没下班吗?” “在路上,应该快了。”陈佳玲看她,“你新进的这家公司怎么样?待遇好吗?” 陈佳弥犹豫一瞬,如实说:“正常到手应该一万左右。” “那不错啊,刚进去就有这么多,以后再加加薪,那很可以了。”陈佳玲难得有点姐姐的样子,“好好做啊二妹,可别再随随便便辞职了,现在工作真不好找,别再让爸妈为你操心了。” 陈佳弥沉默地点头。 她起身,将脚上的小高跟脱下,换上拖鞋,进房间放好包,转身下楼去厨房帮忙。 母女俩在厨房里忙晚餐,郑芳如一边打听陈佳弥的工作,陈佳弥有问必答,心平气和,她觉得这场景过分温馨。 自记事开始,她跟郑芳如似乎就没有这样温馨的时刻。 太难得。 港岛赏日落 第21节 她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在这晚似乎被治愈了一些。 只是,想到可能马上就要失业,她心里又浮起一丝惶恐。 蒋心琪下午找她谈事,为什么忽然又不谈了呢? 陈佳弥想不明白。 答案只有蒋心琪自己知道。 她下班回到蒋柏图的别墅,蒋柏图还没回来,家里保姆迎出来,体贴地招呼她:“琪琪,饿了没?现在开饭还是等阿图回来一起吃?” “等等二哥吧。”蒋心琪换上拖鞋,到客厅沙发倒下,对着兰姨撒娇,“兰姨,我好累啊,肩膀和脖子都好酸痛,你可不可以帮我捏一下?” 兰姨走过来,笑问:“坐办公室也这么累人?” “就是咯,上班虽然没有做体力活,但就是很累。” 兰姨特别慈爱,摘下围裙,站在沙发后面给蒋心琪按摩,蒋心琪闭着眼享受着兰姨的服务,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兰姨是蒋心琪从香港带过来的。 蒋心琪自小由兰姨带大,视兰姨如亲人一般,她自小最爱吃兰姨做的饭,所以一道把她带过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顺道把蒋柏图一起照顾了。 蒋柏图原先不同意蒋心琪住这里的,后来看在他嫲嫲的面子上,才让步牺牲私人空间决定收留她。 哪知蒋心琪过来住没两天,又擅自把兰姨叫了过来,蒋柏图不喜欢家里人口过多,为此训了蒋心琪一顿,怪她先斩后奏,让他难做。 但顾及兰姨的颜面,最终还是准许两人都留下。 这房子因为有了兰姨而变得有生活气息,蒋柏图渐渐也觉得习惯。 蒋心琪在兰姨的按摩服务下微微睁眼,伸手从包里摸出手机,给蒋柏图打电话。 她用和风细雨的声色说:“二哥,你几点回来呀?我跟兰姨正等你吃饭喔。” “就到。”蒋柏图听着电话,车正好到了小区门口,他转念多问一句,“这么关心我,是有事求我?”平时不见她这样殷勤。 被一语道破,蒋心琪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承认:“对呀,不过现在我不说,等你到家我们再好好谈谈。” 挂了电话,蒋心琪仰头看后面的兰姨,让她去准备开饭。 兰姨去餐厅做准备,蒋心琪跑到门口,提前拿出蒋柏图的拖鞋,然后站在那儿候着。 她做足表面功夫,等蒋柏图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笑嘻嘻地递上拖鞋去,“二哥回来啦!” 蒋柏图一脸狐疑,内心拉起戒备线,冷着脸说:“有事说事,少来这一套。” 蒋心琪不管他什么脸色,依然热情旺盛地笑,“过几天我生日喔。” “想要什么礼物?”蒋柏图换上拖鞋,往里头走,蒋心琪追过来,站在他面前,直视他说:“我想向你许一个愿望。” 蒋柏图哼笑,“你当我是阿拉丁神灯吗?” “行不行嘛?”蒋心琪撒娇。 “先讲来听听。”蒋柏图依然冷脸。 他去洗手,蒋心琪跟过去,提出早已准备好的伪生日愿望:“我希望你同意继续试用阿may。” 见蒋柏图一脸拒绝,她立刻说:“你先别急着say no,听我讲完先。这样,你给她一次机会,试用她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们再对她进行考核评价。” “你就当是帮我验证一下我作为hr用人的眼光,看看我在人事部是不是真的有学到东西,行不行呀二哥?” 难得蒋心琪为工作如此用心,蒋柏图倒真有点对她刮目相看。 但留陈佳弥在身边工作,他有绝对的顾虑。沉默良久,他拿擦手巾擦干手,边说:“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先吃饭吧。” 蒋心琪再也无计可施,只能说好。 吃过晚饭,蒋柏图上楼去书房,打开电脑,登入公司内部系统,审阅了几份加急文件,对其中采购部的一项大额支出预算申请,他抱有疑问,留心到设备供货商换了一家新的,价格比之前高出不少,而这件事他并未知晓。 正想打电话问问周助理是否知道此事,这时电话响起,是郭受扬。 蒋柏图接通,开了免提,手机放在桌上,一边在电脑继续审阅文件。 郭受扬说:“猜一猜我刚刚见到了谁。” 蒋柏图懒得陪他玩,并不接话,他心不在焉地回:“我很忙的,你有事快说。” 郭受扬对他的反应很不满,啧啧几声,叹道:“阿蒋生你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无趣!你现在心里就只有工作,没有生活没有娱乐了是吧?” “的确是这样。”蒋柏图轻笑一声,往椅背一靠,轻轻地晃悠着转椅,略带嘲讽说,“我没郭少你那么好命,每日无忧无虑,吃喝玩乐,快乐似神仙。” 蒋柏图虽然只是在陈述事实,但郭受扬最烦人这样讲自己,他还挺要脸,不肯面对自己纨绔少爷的身份,仿佛一旦坐实,就证明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不兜圈子了,直接说:“我见到蔡家三小姐了,真人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明艳动人,身材又正。” 蒋柏图微微皱了皱眉,漫不经心地将手指屈在唇边,没应声。 郭受扬又说:“听说你们两家长辈有意要撮合你们两个喔,是不是真有这回事?你见过她真人了没?” “见过。” “哦?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无可奉告。” 郭受扬八卦欲未能得到满足,不肯死心,追问道:“明天我过深圳去散心,顺便去找你。” “……好,准备好咖啡等你。”蒋柏图不把他的话当真,上一回他也说要过深圳,结果都只是随口讲讲而已。 郭受扬:“一言为定。” 蒋柏图淡淡地应一声嗯。 挂了电话,蒋柏图靠在椅上若有所思,在想蒋心琪的请求。 静坐良久后,他点开了微信。 过来深圳工作以后,他微信上的好友逐渐增加,他不喜欢加人微信,尽可能让人联系周助力或刘秘书。 但有些不得不加,比如公司里的高管,商业合作的各位老总,还有相关单位的领导等。 陈佳弥仍然躺在他的好友列表里,只是她的位置早被压到了最底下。 页面拉到底,点进陈佳弥的对话框,对话的最后一句,是陈佳弥拒绝他共进晚餐的邀请。 蒋柏图点开陈佳弥的头像,放大,目光在她脸上一寸一寸地丈量。 紧接着,退出,将她从好友列表上删除。 转头他就给蒋心琪打电话,直奔主题说:“我答应你,继续试用陈秘书。” 他刻意用这样的称呼,以向自己表明决心。 往后只当陈佳弥与其他下属无异,他与她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绝不提及过往,就当从未认识过她,也绝不去揭穿她是谁。 就当是,放她一条生路。 “哇太好啦!”蒋心琪激动的声音从隔壁房传过来,她喜笑颜开地感谢,“多谢二哥!” “一个月为限。”蒋柏图斩钉截铁,不愿给陈佳弥更多时间。 蒋心琪兴冲冲地答:“没问题!” 蒋柏图放下手机,手撑着脑袋望出窗外,白玉兰的枝丫伸展在窗边,白色花朵点缀在夜色里,洁白清幽。 他愣了一会神。 第22章 老板早 次日,陈佳弥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上班。 她到得早,前台的小芸还没到,也不见刘秘书的人影,但没想到蒋柏图到得比她还早。 刚一坐下,桌上电话就响,陈佳弥稍稍犹豫后接起,礼仪周到,声色甜美:“您好,宝斯医疗总裁办。” 在自己公司听到这种应答,蒋柏图险些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他愣了一瞬,淡声问:“刘秘书呢?” 陈佳弥听出是他,连忙说:“老板早,刘秘书还没到。” 没有人当面这样称呼他,“老板”这样的称呼,蒋柏图听着只觉老土得要命,他沉默片刻后说:“陈秘书,你可以叫我leo。” “好的。”陈佳弥乖乖答应,“leo早。” 蒋柏图又有一瞬的安静,陈佳弥有些紧张地屏住呼吸等他说话,过一会他终于开口,给她下任务:“叫采购总监来我办公室。” 陈佳弥连采购部在哪都不知道,但她干脆地回答说好的。初来乍到,对公司各部分的人员并无了解,但她知道这种事不应该麻烦老板。 等蒋柏图先挂断电话,她松了一口气,转头就给刘秘书发消息求救。 刘秘书已在楼下等电梯,她收到陈佳弥的消息后,即刻私信通知采购总监去见蒋柏图,又把陈佳弥拉进公司高管群,艾特所有人向大家介绍陈佳弥:各位领导早上好,陈秘书是来接替我的,大家认识一下。 陈佳弥很识相,连忙接话:各位领导好,我叫陈佳弥。初来乍到,请各位多多指教。 群里领导们很给面子,纷纷对她表示了欢迎。 陈佳弥从上到下看一遍,没看到蒋柏图的发言。点进群成员查看,发现他根本不在群里。 也对,有刘秘书代表他在群里了。 跟刘秘书比较熟的领导,在群里公开表达对刘秘书的不舍,刘秘书一一回应,顺道感谢各位领导过去在工作中的配合,一字一句尽显圆滑。 陈佳弥潜水窥屏,领受刘秘书和领导们周旋的窍门,一边翻看刘秘书的笔记本,查找蒋柏图今日的工作安排。 今日礼拜五,蒋柏图的工作安排比较少:上午十点会见董事会的董先生,十一点会见蔡小姐,下午有一场与管理层的例行会议。除此之外,再无安排。 看回以前,一周之中都是礼拜五安排的工作最少。 礼拜五—— 陈佳弥陡然想到,和蒋柏图在地下影音室幽会的每个礼拜五晚上…… 思绪及时中止,仍止不住心里一臊,随之面红耳赤。 她合上笔记本,一抬眼看见蒋柏图推门而出。 他注意到她可疑的脸色,但忍住不问她什么,只屈指敲敲玻璃门,“我的咖啡呢?” 陈佳弥连忙起身,她脸红心跳,垂眼应声:“我马上去冲。”那模样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抓包。 港岛赏日落 第22节 蒋柏图两分费解,淡漠地盯着她看一会,想到答应过蒋心琪,还是决定再试试。 一个月后见分晓吧。 陈佳弥匆匆跑去茶水间,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蒋柏图目光从她身后收回的一瞬,刘秘书正好到场,她对着蒋柏图的背影打招呼:“leo早。” 正准备回办公室的蒋柏图回头望,回了一声早,若有所思地问:“刘秘书,这位新来的陈秘书怎么样?” 刘秘书走过来的时候,捕捉到蒋柏图目光落在陈佳弥身后的瞬间,因此她心里有些判断,连忙替陈佳弥美言道:“陈秘书很机灵,悟性高,虽然她暂时还没有做多少事,但我看得出她做事是有条理的,相信她以后会做得比我好。” 蒋柏图嗯了声,神色淡淡,不抱期望地说:“但愿如此。” 刘秘书第一次摸不清老板的意思,不懂他到底希望听见什么样的评价,见他转身进办公室,她暗自耸眉,拿了水杯往茶水间去。 陈佳弥正忙着冲咖啡,她已然熟手,刘秘书看她一眼,道了声早,拿着水杯去接水喝。 “早。”陈佳弥看着刘秘书问,“刘秘书,你有通知采购总监了吗?” “通知了。” 陈佳弥放心了,继续捣鼓蒋柏图的咖啡。 刘秘书拿着手机站在陈佳弥身边,打开高管群,将群里各个部门领导一一向陈佳弥介绍,最后说:“下午开会你就能见到他们了。人事总监明姐,你面试的时候应该见过了吧?” “嗯,见过。” “哦还有这位,”刘秘书指指那个头像说,“他是我们总部这里的院长,口腔技术大牛,各个分院的医生都争着要来跟他学技术。” 陈佳弥边听边冲咖啡,倒也没出错,手冲咖啡做到最后一个步骤,她问:“刘秘书,咖啡你去送还是我送呢?” 刘秘书单手握着水杯,人倚着桌沿,几分慵懒,“当然是你送啦,你多做点,快点熟悉起来我才能快点走嘛。” “好。”陈佳弥双手端起咖啡,“那我去啦。” 上一回送咖啡出了错,这一回陈佳弥更加小心了,即便今天可能就要被辞退,她也不允许自己连端咖啡这种事都做不好。 照例敲门,得到准许,陈佳弥推开门进去。 蒋柏图坐在老板椅上,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不知在看什么。 陈佳弥扫了一眼即刻垂下目光,小心走过去,她拿不定主意这杯咖啡应当放在哪个位置,就端着站在一旁说:“leo,您的咖啡。” 蒋柏图正在看财经新闻,他从电脑屏幕上抽空看她一眼,指尖轻敲桌面,示意她放下并说了声谢谢。 陈佳弥没出声,她只是微笑着将咖啡放到蒋柏图指定的位置。 他左手放在桌面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看起来分外修长,指甲修得平整。咖啡放到他的手旁边,他伸手勾住杯柄,将拿未拿的时刻忽然问:“今日有什么工作安排?” 陈佳弥愣了愣,反应过来,幸好刚才看过刘秘书的笔记本,她双手交握在身前,礼仪姿态跟做空姐时一模一样,亲和地回答说:“上午十点您需要会见董先生,十一点……” “哪个董先生?”蒋柏图打断她。 “董事会的董先生。”见他点头,陈佳弥继续说,“十一点会见蔡小姐。”接着擅自解释,“刘秘书没写是哪一位蔡小姐,所以我不知道这位蔡小姐是哪个蔡小姐。” 蒋柏图几不可察地勾起嘴角,没说什么,端起咖啡品一口,说:“咖啡冲得不错。” 陈佳弥微笑说谢谢,蒋柏图又问:“还有吗?” “有的,下午开高管例行周会。” 蒋柏图等着,见她没声了,抬眼看她,“没了?” 陈佳弥摇头答:“没了。” 一问一答中,陈佳弥始终不敢正视蒋柏图,等蒋柏图表示没事了,请她先出去时,她终于斗胆偷看他一眼,想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看到了,他几乎没有表情,是那种完全不把对方当回事的平静神色,非常的公事公办,像对待普通的下属一样。 这样最好,陈佳弥忽然觉得放心,走出去,关上门,站在门外暗暗松一口气。 坐在工位上的刘秘书瞧她一眼,叫她先去熟悉会议室。刘秘书带上笔记本电脑,递给陈佳弥一本全新的笔记本,挑眉一笑,“陈秘书,开启你的新征程吧。” 陈佳弥抱着笔记本笑一笑。 笔记本是黑色皮质封面,很厚的一本,陈佳弥顺手从笔筒里抽一支笔,刘秘书按住她的手,“我送你一支。”从抽屉里找出一支传统钢笔给她,“这个好用,我自己买的。” 陈佳弥受宠若惊,接过笔,笑着说谢谢。 到会议室,刘秘书调整了几张放置不整齐的椅子,说:“高管会议一般是在这里开,你除了要组织人员参加会议,还要提前做好各项准备工作,比如布置会议室之类的,如果需要用到ppt,那电子设备你需要先调试好——会用吗?” “有用过,但可能品牌型号不一样,操作会有不同,麻烦刘秘书你指导一下?”陈佳弥上文秘班的时候有学过,做助理的时候也操作过。 刘秘书点点头,二话不说手把手教操作,非常耐心,陈佳弥也听得认真,不懂就问,边学边做笔记。 从会议室回来,采购总监已经在蒋柏图办公室里谈话,门关着,里面的声音不甚清晰。 两人坐下,刘秘书直接将笔记本给陈佳弥,“这是公司的电脑,里面的资料你都看一看,平时起草文书什么的,各种类型都有模板,很多时候稍微改一改内容就能派上用场,省时省力。” 陈佳弥一个个文件浏览,刘秘书无所事事,去冲了杯奶茶回来,坐在陈佳弥身边说:“公司很快就周年庆了,到时可能需要你参与策划活动。” “啊?”陈佳弥挠挠脖子,“可是我完全没有经验诶。” “那就慢慢学呗,我也是这么过来,让你参与合作,并不是让你自己一个人完成,没问题的。” “哦。”陈佳弥突然想到蒋心琪约了今日谈话,大概率就是宣布辞退,于是也就无所谓为未来的工作担忧了,不再问什么。 十点钟,董事会的那位董先生到访,陈佳弥看着刘秘书上前迎接,又为他开门,蒋柏图也难得热情地迎出来门口,开心地与董先生握手,“董叔,好久没见了。” 董先生同样开心笑着,“是咯,你大哥我就经常见,你就不同了,要见你一面那么难,还要预约。” 董先生这话似有敲打投诉之意,蒋柏图领会,笑说:“董叔讲笑了,实在是公事太多,董叔你又时间宝贵,怕你白跑浪费了你时间。” 董先生被哄妥帖了,笑着走进去。 门关上,刘秘书先将董先生的随从安排到休息室去暂时歇息,随后叫陈佳弥到茶水间,吩咐陈佳弥为董先生准备泡茶,并告知:“董先生喜欢喝铁观音。” 陈佳弥惊叹于刘秘书将客人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一时连眼神都崇拜起来,“刘秘书你好厉害啊,是我学习的榜样。你做什么事都做得干脆利落,想得周到,难怪老板不满意其他试用秘书。” “过奖了,你以后会做得比我好。”刘秘书笑一笑,找出珍藏的铁观音茶叶,整罐递给陈佳弥,“你是潮汕人,泡工夫茶应该难不倒你吧?快去老板面前好好表现。” 陈佳弥双手抱着茶叶罐,想到要陪着蒋柏图会客,忽然有点胆怯,“要全程陪着吗?” “看情况啊,假如他们聊的话题不方便让你听,会让你回避的。” “哦。” 陈佳弥有点发愁,应当怎样在蒋柏图眼皮底下装若无其事呢。 第23章 别装了 作为潮汕人,泡工夫茶对于陈佳弥来说手到擒来,并无难度。 她小时候看阿公泡工夫茶,就时常好奇,为什么不直接将茶叶放到杯里泡,那样多方便快捷,喝完茶也不用洗那么多茶具。 可阿公说工夫茶是一种态度,更是待客之道,怎么可以偷工减料呢。阿公爱茶,也爱茶具,家里各式各样的茶具他都拥有。 每年阿公生日,陈佳弥选礼物根本不需要思考,送茶具阿公指定喜欢。陈佳弥在阿公的熏陶下,也能像模像样地按照阿公的指导,做足每一道程序,茶壶执持手法,姿态礼仪,茶水比例,冲泡步骤等等,她都了然于胸。 尽管如此,陈佳弥进蒋柏图办公室送茶叶时,却并没有自作主张留下来泡茶,而是征询蒋柏图的意见:“leo,需要我留下为董先生泡茶吗?” 蒋柏图和董先生坐在沙发上谈话,这时瞥了眼茶几上的茶具,淡声道:“有劳陈秘书。” 董先生打量陈佳弥,问蒋柏图:“这位陈秘书我好像没见过,新来的?” “是新来的。”蒋柏图语气平淡,“刘秘书早已提交了辞职申请,已经延迟了离职时间,一直没找到合适人选。” 董先生点点头,讲起用人问题,又向蒋柏图了解新院筹备进展,蒋柏图一一与他细讲。 陈佳弥安静地坐在茶几旁的矮木凳上,姿态礼仪十分到位,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影响他们谈话。 她垂着眼,温壶、洗杯、纳茶、注水、刮沫、滚杯、洒茶等,每个步骤都做得非常漂亮、优雅。 连一直在谈话的董先生都留了几分神在她手上,看她端起一杯茶送过来,他连忙伸手去接,笑问:“陈秘书是潮汕人?” 陈佳弥微笑着回答说是的。 董先生呵呵笑了笑,说:“潮汕女孩子,果然都温柔贤惠,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这个美誉陈佳弥属实不敢当,她脸上一热,微笑垂眼,将另一杯茶端起递给蒋柏图。 蒋柏图平静地伸手去接,刻意避开手,自上而下从杯沿处捏住茶杯,没有让指尖触到她的手。 刘秘书送进来一盘水果拼盘,看陈佳弥几眼,见她温温柔柔坐着,镇定自若,她放心地退出去。 陈佳弥继续当个安静的茶师,始终没再出过声。 茶水滚烫,她慢条斯理地为他们续杯,一杯又一杯。 董先生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到最后才讲起,他问蒋柏图:“听你阿爸讲,你计划做品牌加盟制?” 宝斯医疗作为蒋氏集团旗下公司,虽然独立运营,却也必须受到集团董事的监督,所以董先生关心这件事理所应当。 蒋柏图诚恳回答:“连锁品牌加盟,只是一个初步想法而已,等想法成熟的时候我会做好计划书,到时再请各位股东来开会讨论。” 董先生沉吟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到时再讨论。” 蒋柏图笑说:“还是董叔你最明事理。” 事情谈完,董先生起身告辞,蒋柏图起身,陈佳弥也跟着站起来,和蒋柏图一同送董先生出去。 看着董先生和他的随从进电梯,电梯门关上,身旁的蒋柏图侧头,垂眼,问她:“陈秘书学过茶艺?” 陈佳弥缓缓转头,与他对上一眼,立刻移开眼神,说:“也不算,就是家里人比较爱饮茶,看着看着就会了。” 蒋柏图没说什么,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抬步先回办公室。 陈佳弥在后面慢吞吞地走,她心里有点感悟,原来只要心无杂念,好像,就可以自然地与蒋柏图共事了耶。 前尘往事,只要无人提起,似乎就能够一笔勾销。 前台的小芸看见她,笑着冲她招手:“陈秘书,你过来一下。”陈佳弥不明所以走过去,小芸塞给她一包东西,“这是我老家带来的特产,给你和刘秘书尝尝。” “哦,谢谢。” 陈佳弥拿回来跟刘秘书分享,正好是刘秘书爱吃的酱板鸭。 陈佳弥吃不了太辣的东西,尝了一口就不吃了,全部让给刘秘书,刘秘书喜笑颜开,“好久没吃这么正宗的酱板鸭了。” 陈佳弥突然异想天开,玩笑着问:“leo喜欢不喜欢吃辣,要不要分一点给他?” 刘秘书知道蒋柏图不喜欢吃辣,但她调皮地冲陈佳弥眨眨眼,“你可以去问问他。” “我才不……” 港岛赏日落 第23节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陈佳弥立刻住嘴,刘秘书却笑嘻嘻地开口:“leo,吃酱板鸭吗?是小芸带来的家乡特产。” 蒋柏图瞥一眼那黑不溜秋的东西,不感兴趣地说:“不了,谢谢。” 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已过十一点钟,“蔡小姐是不是不来了?” “我问问。” 刘秘书找出蔡小姐的号码打过去,无人接听,蒋柏图表情明显轻松了一下。 他放办公室里的手机这时响起,他回身去接,边听边往外走,“到了?行,我亲自下来接你。” 等蒋柏图走远,且判断他已进了电梯,陈佳弥忍不住地问刘秘书:“刘秘书,蔡小姐是谁呀?” “我也没见过,不过我敢肯定不是谈公事。” “不是谈公事,为什么不私下直接找leo?” “我猜是因为leo不想见她,又不好拒绝,所以……”刘秘书意味深长地挑挑眉,没继续往下说。 “哦……”陈佳弥好奇极了,“那现在来的人是谁,居然要老板亲自去接?” “应该……不会是蔡小姐吧?” 不久,她们看到了访客,访客并不是蔡小姐。 来访者是郭受扬。他身边带着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保镖。进办公室,郭受扬看到陈佳弥在收拾茶具,他记忆有点被唤醒,但多看两眼又觉得不像。 郭受扬问蒋柏图:“这位靓女是你的秘书?” 曾经给陈佳弥定义“青春玉女”的郭受扬居然认不出她来,蒋柏图几分好笑,给他俩介绍:“这位是陈秘书。”又说:“陈秘书,这位是我朋友郭先生。” 陈佳弥端着茶具站直身子,对郭受扬笑笑:“郭先生好。” 女孩子太乖的样子,郭受扬看乐子一样,对陈佳弥笑着回:“陈秘书好。” 陈佳弥记得他,那次在邮轮上见过,那时她察觉他和蒋柏图关系最好,加上他的穿衣风格很鲜明,喜欢穿花里胡哨的休闲短袖衬衫,时刻像在海边度假,给人印象像个花花公子,很容易记住。 她没多逗留,拿着茶具去清洗。 洗完了送回来,见两个男人站在窗边讲话,蒋柏图回头望她一眼,转头问郭受扬:“阿扬,喝什么?” 郭受扬也回头望陈佳弥几眼,记忆里的印象忽然清明起来,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随便,都行。” 蒋柏图率先坐到沙发上,拿出自己常喝的红茶,“那就喝红茶吧。”看陈佳弥摆好茶具,他说:“陈秘书,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陈佳弥微笑点头,默默退出去,并关上门。 郭受扬看门关上,立即凑到蒋柏图身边求证:“我想起来了,陈秘书就是阿may对不对?” “像吗?”蒋柏图故作沉思,“我看不像。” “你别装了!”郭受扬激动万分,却笑起来,“别人是金屋藏娇,你这是明目张胆搞办公室恋情啊。” “痴线。”蒋柏图接好水,按下煮水键,“她是我秘书,我是她上司,就是这么简单。” “那即是说她真的是阿may。”郭受扬跷起二郎腿,一副二世祖的样子,“我记得她是青春玉女型的喔,短短几个月成熟了那么多呢?”不等蒋柏图发表意见,又说,“不过,就算变黑了,也别有一番风情,依然是个靓女。” 蒋柏图没接话,什么风情都与他无关。 他无意和郭受扬讨论陈佳弥,正经提起另一个话题:“我在看一个项目,可能会做个人投资,你这么得闲,要不要参与一份,给自己找点事做?” 郭受扬的确太闲,整日吃喝玩乐到腻,正好想找点正经事做,他一听来了精神,立即问:“什么项目?” 蒋柏图起身去办公桌上拿来一件文件,递给郭受扬,边说:“北京一个新成立的公司,做ai医疗器械,我看好这个项目,打算私人拿点钱出来玩一玩,你跟不跟?” 郭受扬粗略浏览几眼便合上,难得正经,思索几秒便说:“既然你看好这家公司,那我当然相信你的眼光,我跟。” 蒋柏图却笑了,“投资这种事,还是应该有自己想法,将来万一亏本,别说是我拉你下水就好。” 郭受扬不以为意,笑说:“你这样讲就看不起人了,钱而已,你玩得起,我同样玩得起。” 蒋柏图轻挑眉梢,似真似假地说:“那过段时间,你代表我去北京考察?” “你话事,我听你的。”郭受扬顿了下,又说,“到时安排你的私人飞机送我去?” 蒋柏图笑笑,点头答应。 一直聊到中午,蒋柏图让刘秘书订餐厅,他陪郭受扬出去吃饭。 刘秘书去洗手间,陈佳弥看刘秘书在记录本上写下的,每一次为蒋柏图订位子的餐厅,以此分析蒋柏图更钟爱哪家餐厅。 看到前面她和蒋柏图常去的那家,陈佳弥目光一顿。 原来和蒋柏图每次去那家餐厅吃饭,都是刘秘书订的位子呢。 后面蒋柏图再没去过那家餐厅。 也对,那样有着暧昧情调的餐厅,只适合暧昧男女一起吃。 蒋柏图和郭受扬走出办公室,陈佳弥抬眼,郭受扬看过来,不太正经地笑问:“陈秘书,一起出去吃饭。” 第24章 会议上 陈佳弥连忙站起来,微笑婉拒:“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蒋柏图平静地瞥她一眼,不邀请也不拒绝,但他明显就没打算带陈佳弥去,率先迈步走过去。 郭受扬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要笑不笑,转头又对陈佳弥挥手道别:“再见了陈秘书。” 陈佳弥尴尬地笑一下,缓缓抬手朝他挥了挥手,“郭先生再见。” 蒋柏图回头,瞪郭受扬一眼, 两人走出去,进电梯,郭受扬坏笑,“阿图,你这样很危险。” 蒋柏图看着电梯数字下降,抿起唇,他知道他在讲什么,却装不懂,“想说什么?” “我记得我之前我就提醒过你,”郭受扬撇撇嘴说,“玩玩就好,别认真。” 蒋柏图抱起双臂,转头看了下电梯里的监控,漫不经心地说:“不劳你费心,我现在只对工作认真,其他的事一概不想。” 郭受扬继续婆婆妈妈地劝告:“只知道工作那也不行,女朋友还是要找的,婚也是要结的。” “我不急,”蒋柏图淡淡地说,“三十岁以后再考虑结婚的事。” “你就要过二十九岁生日了喔,”郭受扬得逞地笑,“离三十还会远吗?” 蒋柏图幽怨地看着这个损友,不吭声。 郭受扬却有意要再刺激一下他,“你记不记得我们曾经打过赌,迟结婚的那个人要穿女装来参加婚礼。我的婚期不远了,你肯定是追不上的了,要做好穿女装的心理准备喔二少。” “……” 蒋柏图走后,陈佳弥同刘秘书也下楼,她们照旧在公司饭堂吃。 正好蒋心琪也在。 陈佳弥看见蒋心琪,即刻想起昨日她说有事今天再讲,于是打了饭拉上刘秘书一起到蒋心琪那一桌去坐。 互相打了声招呼,陈佳弥心事重重,坐下后看了蒋心琪好一会,方才问她:“margie,你昨天想跟我讲的事,现在可以讲了吗?” “噢那个啊……”蒋心琪想反正二哥已经答应继续试用,没必要跟她讲这背后的事了吧,于是话锋一转,“公司很快就周年庆了嘛,明姐说让我来策划这次周年庆的活动,我想找个帮手,你能不能帮我一起做?” 陈佳弥看刘秘书一眼,刘秘书一副“我没说错吧”的表情,帮陈佳弥接话道:“可是margie你是新人,阿may也是新人,你们两位新人有信心做好这个活动吗?到时可是整个公司的人,还有总院所有的医生护士都要来参加的。” “我觉得我没问题。”蒋心琪看向陈佳弥,“你呢,阿may?” “如果能帮上忙,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做。”这对陈佳弥来说是很好的锻炼机会,她不想错过。 “ok,那就这么说定了。” 吃完饭,各自回办公室午休。 蒋柏图还没回来,陈佳弥同刘秘书依然到茶水间休息。 周五例行会议定在下午三点钟,两点半过后,刘秘书让陈佳弥在高管群里提醒各位领导准时参加会议,之后带着陈佳弥去会议做准备工作。 她放手让陈佳弥凭自己的方式布置,而她负责监督,尽量不出声。 陈佳弥先去开窗通风、开空调调整室内温度、调试好电子设备,又按参加会议的人数每个位置分配好矿泉水,调整桌椅与桌子的距离,最后跑去前台那儿搬来两个小盆栽摆到会议桌上,还拿了一些草稿纸和笔放在这儿备用。 刘秘书满意地点点头说:“不错不错,想得很周到。” 陈佳弥笑了笑,四顾一周看是否有疏漏的地方,边问:“刘秘书,领导们开会的时候,我需要留下来旁听吗?” “要的,每次会议你都要做会议记录。”刘秘书将放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推到陈佳弥跟前,“这个给你,今天的会议记录你来做。” 这台电脑陈佳弥这两天也用熟了,她相信自己能做好,便不推辞,爽快接下了这活。 两点五十几分的时候,各部门领导陆续到场。 只有人事总监明姐认识陈佳弥,她人很亲和,到场先过来跟刘秘书和陈佳弥寒暄,又问陈佳弥是否适应这份工作,陈佳弥微笑着,尚未开口,刘秘书抢先替陈佳弥答了。 “明姐你放心,陈秘书没问题的。”刘秘书笑,“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下个礼拜就要和你们说拜拜了。” “这样啊,”找秘书这件事明姐花了不少心思,终于找到合适的人,她也高兴,“那到时候给你办一场欢送会。” “噢那太感激啦!”刘秘书笑说,“不过别搞太大阵仗哦,大家一起吃顿饭,当给我送行就好了。” “好,我来安排。” “谢谢明姐了。” 各部门领导到齐,除了明姐,全是男性。 众人入了座,刘秘书站在门口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三点,她转头低声吩咐陈佳弥去叫蒋柏图。 蒋柏图在办公室里,陈佳弥到门口抬手正欲敲门时,门开了。 他手机贴在耳边,不知在跟谁通话,看到陈佳弥,他顿了下,目光自她脸上别开,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知道,等我今晚回去再同你解释好不好?” 他讲这话时语气过分温柔,耐心十足,是在哄人的态度。 陈佳弥不禁好奇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女朋友? 但好奇归好奇,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全然没有非分之想,人让到一边,蒋柏图往前一步从身边越过,带过一阵细微的风,他身上微凉的气息清风一样拂过她面颊。 不知他用的是什么香水,气味那样舒缓好闻。 陈佳弥不自觉放缓呼吸,在蒋柏图的手从门上放开时,她伸手去顶了下他身后的门,以防门回弹幅度过大撞到他,她按住门后再轻轻将门带上。 港岛赏日落 第24节 从侧面偷偷望他,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鼻骨那样峻挺,表情却十分淡漠,她没出声打扰,收回眼,等他挂掉电话才提醒他:“leo,到时间开会了。” 蒋柏图淡淡嗯了一声,没看她,径直往会议室走去。 陈佳弥连忙跟上。 会议室里的人原本窃窃私语,蒋柏图一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气氛一下子紧了似的,陈佳弥跟在蒋柏图后头,心情也跟着紧一下。 蒋柏图坐主位,刘秘书在一侧落座,她把最靠近蒋柏图的那一个座位留给了陈佳弥,笔记本电脑已经备好。 陈佳弥坐下,看清正对面是周助理,就礼貌地对他微笑一下。 这些领导里面,除了明姐,陈佳弥只见过周助理。 会议正式开始。 并不是单纯的工作总结汇报,蒋柏图先向市场总监提问:“mike,南山新店进展如何?” mike说:“装修已经收尾了,目前只差设备进场。” 蒋柏图看向采购总监:“设备什么时候能备齐?” 采购总监上午刚被蒋柏图训过,他私自更换厂商的理由实在站不住脚,蒋柏图已让周助理查过了,原先合作的厂商不屑于使用贿赂手段,而那家新的厂商承诺给孙总监丰厚的回扣。 上午蒋柏图已驳回了申请,决意用回原来合作的厂商设备。 采购总监到这时心里还隐隐有些惶恐,说话已然失去平日的底气:“我这边跟科创沟通过,那边答应了下个星期给货。” 距离预定开业时间还有二十多天,也还来得及。 蒋柏图想了想,决定在会上点一点他:“关于大件设备,往后如果需要更换厂商,我希望你可以提前知会,而不是先斩后奏。”又看向财务总监,“财务部的审批是不是也该谨慎一点,像这种问题你们一层层审批就没有人发现吗?” 他语气相当平常,但采购总监和财务总监听得汗流浃背,目光闪烁着连连点头说是。 在座的各位领导,好几个是公司元老,平时都有点倚老卖老,谁还没干过点违规的事?听蒋柏图在会议上这样讲,都觉得是在敲打自己,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蒋柏图点到即止,转头看向明姐:“明姐,人员配备有困难吗,能不能赶上国庆开业?” 明姐回道:“我们会在总院这边调一些有经验的老职员过去新店,其余人员目前正在加紧招收,应该没问题,不会影响国庆开业的。” 蒋柏图不需要备忘录,所有问题都在他大脑里,他向各部门总监都抛出了问题,一一得到答复后,再统一听他们由各汇报工作。 其中,信息部做了ppt,总监上去演讲,为大家展示了宝斯医疗患者的数据分析,从年龄到性别等方方面面做了直观数据比较,他推断出正畸人群大部分为女性。 未成年人正畸人数逐年增加,说明家长越来越重视孩子的口腔健康,以及人们对颜值的重视稳步提升,许多人希望通过牙齿矫正来改善脸型和笑容,并且成年女性的正畸人数也在一路上涨,其中有不少三十岁以上的女性…… 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陈佳弥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会议记录写了好几页。 蒋柏图目光落在她手上一瞬,她手上没有任何装饰,他却猝然想到送给她的那条手链,他从没见她戴过。 脖子上倒是戴着项链,但很明显不是他送的那条,是她曾经丢失,他帮她找回且修复的那一条。 四叶草形状的吊坠,在衬衫领口处若隐若现。 明明决心要把她当普通下属,却忍不住偷看她,还在意她没戴他送的首饰。 意识到自己分心走神,他为那一瞬的恍惚而自责——不应该的。 在陈佳弥抬起眼皮时,他迅速拉回思绪,目光扫向各部门领导,向大家提出两个新问题:如何扩大品牌影响力?对招收品牌加盟商这个idea怎么看? 他要求每个人就这两个问题各出一个方案和见解,下周开会讨论,随后宣布散会。 说罢率先走出会议室,各位领导紧跟着也都散了,陈佳弥合上笔记本电脑,跟刘秘书留下来收拾会议室。 将喝剩的水扔进垃圾桶,再将椅子一一推至贴近桌沿。 刘秘书打个哈欠说:“陈秘书,那个会议记录你要整理一下,提炼成会议纪要,然后发给leo。” “哦,明天发可以吗?” “明天星期六啊宝贝,你可以星期一再发,leo不提倡加班,因为不想付加班费。”刘秘书调皮地笑一下,“你看,一到下班时间,他跑比谁都快。以前也是,周五是他一周之中走得最早的一天。” 陈佳弥跟着笑了声,想到以前和蒋柏图一起度过的那些周五的夜晚,她忽然觉得脸热,又莫名想起那部永远也看不完的电影,心想要找个时间看完它。 抬手摸摸脖子,掩饰地转身去关空调,背向着刘秘书看窗外,她若有所思。 蒋柏图走得那么急,大概是赶着去会佳人吧—— 是下午他在电话里哄着话的那一位? 第25章 肤浅 蒋柏图的确是赶着去赴约,但并不是去会佳人,而是见家人。 林宝雪闲来无事,下午带着蒋老太过深圳来探望晚辈,她人一到就给蒋柏图打电话,最着急想知道的是,他为何拒绝与蔡家三小姐见面。 那时蒋柏图正准备去开会,只说一时讲不清楚,等晚上回去再解释。 所以他一进家门,林宝雪就叫他过来坐下,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说:“终于回来了!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合理的解释。蔡太已经找我投诉了,说人家女孩子主动约你,你居然让人家跟你秘书约时间,你到底玩哪出呀?你这样子对待人家,叫我以后怎么面对蔡太呢?” 蒋柏图落座单人沙发,油盐不进地笑笑,而后平静地说:“蔡小姐约我的时候我在北京,那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几时得空见她,所以才说跟秘书约时间。” 林宝雪觉得他这个解释根本就站不住脚,她更加生气了,“你根本就是打横来讲的。” 蒋柏图依然平静,“虽然蔡小姐没主动同我秘书约时间,但是我真的有让秘书安排我跟她见面的时间,最后是她失约不来见我。你能明白吗?” 林宝雪听天方夜谭一样,气上加气,“你这样的态度,人家怎么可能来见你呢?你如果是真心想约的,你下了班晚上有大把时间,我不信你连和她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她在香港,我在深圳,”蒋柏图略表无奈,“确实是不太方便下了班特意过去同她吃饭的。” 林宝雪气得两眼瞪圆,却毫无办法,她缓缓气息,有点苦口婆心地说:“我真是不明白,蔡婉儿生得那么漂亮身材又好,你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蒋柏图只觉得好笑,反问:“你希望你儿子这么肤浅吗,只看脸和身材去决定喜欢不喜欢一个人?” 林宝雪被噎得哑口无言,转头向吃瓜群众蒋老太求助:“妈,你帮忙出句声讲讲阿图啦。” 蒋老太年事高,已不想管太多事,加上她对这桩事情并不看好,因而并不站在林宝雪那一边,她颇为公道地说:“阿图这么大个人了,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自己知道,等他自己去选不是更好?” 林宝雪委屈状,“万一他找一个我不喜欢的呢?” 这话蒋柏图听着实在别扭,但今日他并不想为这事与林宝雪起冲突,只是没脾气地说,“肚子饿了,先吃饭吧好不好?” 蒋老太也帮声:“是咯,我也饿了,开饭吧。” 门口开门声传来,蒋心琪换鞋走进来,看到这么多人,惊喜叫道:“嫲嫲,妈咪,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林宝雪今日过来实则主要是来质问蒋柏图与蔡婉儿的事,因而事先并没有通知蒋心琪。这时见了女儿,她心气倒是顺了些,笑着迎过去,“下午过来的,特意来探望你同你二哥。” “我好饿啊。”蒋心琪抱住林宝雪撒娇,又朝着厨房的兰姨喊,“兰姨,可以开饭了没?” 兰姨火速端菜上桌,准备开饭。 四人落座吃饭,蒋心琪讲起工作,讲自己多么用心多么努力工作,蒋老太听得笑眯眯,哄小孩一样赞她一句:“叻女啦。” 蒋心琪心花怒放,转头又跟蒋柏图汇报:“二哥,明姐说让我筹办周年庆的活动哦,我叫了陈秘书和我一起做,你有没有意见要发表呀?” 蒋柏图目光微黯,却若无其事地吃饭,敷衍回答一声:“没意见。” 这个时候,陈佳弥刚走出挤得水泄不通的地铁站。 这两天工作她学到了很多,但也过得如履薄冰,时刻担心蒋柏图认出她拆穿她。然而这两天相处中看来,蒋柏图似乎真的忘了她是曾经与他有过几夜情的人。 陈佳弥放心之余,又不免觉得有些失落。 论起无情,男人果然比女人更甚,说忘记就忘记。 周六休息,陈佳弥在家潜心自学法语,又捋了捋做秘书的这两天的工作要点,认认真真写在笔记本上,还将礼拜五的会议记录整理出来,花了些时间提炼成会议纪要。 打算将会议纪要发给蒋柏图,才发现自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他的联系方式,已经删除干净。他的手机号,她只记得开头。 问刘秘书,刘秘书给了一个邮箱地址,且发了蒋柏图的手机号码给她,还推送了蒋柏图的微信名片,附言:leo一般不发消息,有事都打电话,工作上的文件发他邮箱。 又说:你这样自己在家加班,没有加班费的。 陈佳弥回:无所谓啦,反正闲着没事。 刘秘书发来一个“我看好你哟”的表情。 陈佳弥发一个可爱的“谢谢”表情。 文件发到蒋柏图邮箱,她盯着电脑出了会儿神。 过后心血来潮,拿笔在笔记本上列下人生清单。 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前面都是一些小事,比如尽快搬出去住、以后每个月存钱理财。到后面愿望越来越大,比如在深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野心最为显赫的一条是:30岁前突破圈层,脱离底层阶级。 然而她其实对于如何突破圈,以及突破到哪个阶层,并没有清晰的规划。 但有这样一份上进的心,她感觉已经相当好。 周日上午,她打开邮箱,想看看蒋柏图是否有回复,却发现蒋柏图并没有读她的邮件。 看来老板周末是不工作的,生活工作分得很开嘛。 陈佳弥调出刘秘书发的好友推送,点开蒋柏图的头像—— 他换了头像,原来的日落图换成了宝斯医疗的商标,昵称是他的英文名leo。 已然没有私人号的痕迹,朋友圈转发了几条宝斯医疗公众号的文章。 陈佳弥点进去看他朋友圈的文章,是宣传宝斯医疗和口腔健康科普。 她趴在床上正读得认真,侄女忽然进屋来,凑近看她手机,“小姨姨,这是什么?” 陈佳弥揉揉侄女的头发,平心静气地告诉她:“这是小姨上班的地方。”想起了什么,又说,“就是上次你爸爸带你去看牙的地方,记得吗?” “哦!我记得。”侄女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个医生叔叔超级帅的。” “……”陈佳弥好笑,“你知道什么样是帅吗?” “当然知道啊,我们班的李燃就好帅的,好多女孩都喜欢他,都想要跟他玩。”侄女嘟起嘴,十分惋惜的样子说,“可是他不喜欢跟女孩子玩,只喜欢跟男孩子玩。” “哦,”陈佳弥有意逗她,“那你喜欢不喜欢他呀?” “我才不喜欢他呢,男孩子都很讨厌,老是打架。” 陈佳弥被逗笑,小孩子就是好,喜欢或讨厌都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不像大人,常常可能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 她忽然有点笑不出来,成年人的世界,好复杂。 港岛赏日落 第25节 收收心,退出蒋柏图的朋友圈,她向他发出了加好友申请。 等许久,没有回应。 此时的蒋柏图在高尔夫球场,陪他父亲玩了几场,他大哥蒋柏城也在,父子三人难得单独出来活动,不希望受到打扰,手机都没带进来,都交由随从保管。 打高尔夫不带手机,其实也是一种礼仪。 蒋柏图打了漂亮的一杆,蒋斯荣心情大好,赞道:“打得好。”转头对蒋柏城说:“阿图的运动细胞好过你很多。” 蒋柏城甘拜下风,笑说:“这个我承认,阿图从小就是运动健将,连记忆力都好过别人。” 蒋斯荣引以为荣,又回忆往事,“阿图十五岁那年参加记忆力国际比赛拿冠军,我真的非常开心。”又是一笑,“阿图记忆力好这一点,像我。” 蒋柏图隐隐听见他俩的对话,他提着球杆走过来,微笑调侃:“都过去了十几年了,还记得我拿过记忆力比赛冠军的事,阿爸你的记忆力果然是很好。” 蒋斯荣笑得眼角起了皱纹,他双手拄着球杆,忽然一脸严肃说:“我有一个想法,说给你们两个听听,好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资产到了蒋家那个层次,赚钱已经不是最大目标,蒋斯荣希望通过参与政府活动,来巩固提高家族的社会地位,以便造福子孙后代。 让亲属从政为政府出力,对于巩固提升家族社会地位是最佳策略。 两兄弟同时看向蒋斯荣,洗耳恭听。 蒋斯荣说:“我想等过多两年,阿城你去参选议员,阿图回来香港管理集团事务,你们两个有没有意见?” 两兄弟对此似乎并不意外,蒋柏图若有所思,没开口,蒋柏城先提问:“那深圳那边谁去管?” 蒋斯荣明显早就规划好,想都没想就回答说:“就由阿琪琪去打理吧,到时她如果做不来的话,再想办法。”转头问蒋柏图,“你阿妹在那边学得怎么样?” 蒋柏图说:“琪琪很用心学习,做事已经有模有样,而且很有自己的想法。” “那就好。让她轮岗,每个部门都要去做一遍,做到学到东西为止。” 蒋柏图颔首,回了声知道。 每个礼拜日是蒋家的家庭日,子女必须回家与家人吃一餐饭,如无特殊情况,不得缺席。 今日定的是午宴,眼看时间不早了,蒋斯荣发话,说该回家吃饭了。 父子三人离开高尔夫球场,各自坐自己的车,蒋柏图拿回自己的手机,看到周助理发来的几条工作消息,还有郭受扬也发了消息,问他有没有空出去玩。 他回复完周助理,回郭受扬:中午回家吃饭。 退出whatsapp,看到微信上那条加好友的申请,他面无表情点进去,看见对方备注:leo您好,我是陈秘书。 蒋柏图目光微顿,手指也顿了一下。 随后,他通过了她的申请。 他不发一言,放下手机,扬眼被外边的阳光刺得一眯,他找出墨镜戴上,启动车子径直开往深水湾。 第26章 征服欲 陈佳弥很快发来消息,但蒋柏图在开车,没有分神去没看。 等到深水湾他父母的居所,坐着等吃饭的间隙,他才打开来读她的消息。 陈秘书:leo,周五的会议纪要,已经发到您的邮箱。 三个长辈坐在餐厅那边聊天,蒋柏城和阿诗在院子里说悄悄话,蒋心琪躲在楼上房间不知道在干什么,客厅里只有蒋柏图一个人。 他穿着高尔夫球服,几分疏懒盯着手机看,随后登录邮箱,查看邮件。 看到陈佳弥的邮件是昨天发的,他几分好笑,切回微信上回她:节假日在家加班属于自愿加班,公司不会付你加班费。 陈佳弥回道:我知道,刘秘书跟我说过了。 蒋柏图:多谢你为公司无私奉献。 陈佳弥看不出他这话是真心话还是嘲讽,心里几分失意,思前想后,半晌后慢吞吞地回他:抱歉,打扰您过周末了。 家里的佣人过来通知开饭,蒋柏图看了消息锁屏手机,起身走向餐厅,没再回复陈佳弥。 一家人坐定,佣人分别给大家盛汤,蒋柏城有点雀跃,迫不及待的样子说:“我有事要宣布。” 所有人看向他,阿诗微笑着看他一眼,随即低头,蒋柏城手搭上阿诗的肩膀,笑说:“阿诗有了。” 这个消息让全家人都添了喜气,林宝雪最开心,她喜笑颜开问阿诗:“阿诗,有多久了?” 阿诗笑着回:“算是两个月了。” “真是太好了!”林宝雪立马向蒋斯荣替阿诗要奖励,“老公,你曾经讲过要奖励阿诗一套别墅的喔,别忘记了啊。” 蒋斯荣也很开心,他和颜悦色地看阿诗,“我不但要奖励阿诗一套别墅,等小朋友出世,我还要给小朋友成立一个保障基金,让他一世无忧。” 阿诗与蒋柏城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多谢阿爸。” “终于等到要抱太孙啦。”蒋老太心情好极,转头又对蒋柏图说,“阿图,你要追下进度才行了。” 蒋柏图费事全家人又来操心自己的婚事,他笑了笑,装作顺从地应道:“知道了嫲嫲。” 蒋心琪说:“难得今日大家都这么开心,我都想同阿爸你要一样礼物。” 蒋斯荣看透了她,笑道:“下个礼拜你生日,我记得的,礼物一早就准备好了。” “真的吗?”蒋心琪一脸兴奋,“阿爸,不会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游艇吧?”她其实早有察觉,只是一直忍着没证实,这下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是啊。”蒋斯荣玩笑,“现在你知道了,没有惊喜了。” “没关系,”蒋心琪自有一套理论,“我早知道一日就多开心一日。总之就多谢爹地啦!”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完饭,移步到客厅,个个围着阿诗说话。 林宝雪和蒋老太婆婆妈妈地交代阿诗要如何注意身体,好好养胎,又叫蒋柏城要照顾好阿诗,千万别惹阿诗不高兴…… 蒋柏图是最沉默的那一个,他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百无聊赖拿手机看陈佳弥发来的会议纪要。 会议纪要内容逻辑清晰,简明扼要,没有错别字,看得出是认真做的。 蒋柏图挑不出毛病,心里一阵舒坦,看来刘秘书没有夸大其词,陈佳弥做事真的是有条理的。 复看陈佳弥微信上最后发来的那条消息,蒋柏图似乎从中读到了她的委屈。他忽然有点不忍,鬼使神差地发一句安抚的话: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陈佳弥的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蒋柏图点进去看了看。图上是一片草原,草原上有牛羊,没有人出镜,只有女孩子秀气的左手伸进镜头内,在边角上比耶。 他认不出那是不是陈佳弥的手。 陈佳弥收到消息的时候,正跟周莉在商场里试穿衣服,她俩最近见面比较勤,只要空闲时间对得上,就有事没事约出来吃饭,结伴到处逛。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佳弥将自己和蒋柏图的重逢讲给周莉听,周莉诧异得嘴巴都合不上,过后她感慨说道:“有时候缘分来了,你真的挡都挡不住,只是不知道你和他是良缘还是孽缘。” 当时陈佳弥不以为意,还开玩笑说:“很明显是孽缘呀。我和他现在的情况是,我装作不认识他,他呢……我不知道他是真不记得我,还是也在装不认识我,反正没有人戳破那层窗户纸,就当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周莉调侃说都睡过了还能装不认识,你们两个演技真好,心理素质也很强大。 陈佳弥唯有尬笑。 此刻陈佳弥在试衣间里,刚换上一套通勤裙装,听到包里的手机响,拿出来看了看。 见是蒋柏图回的消息,她抿着唇想,刘秘书不是说他跟下属一般不发消息的吗? 作为下属,当然不能对老板的消息置之不理。 想了想,陈佳弥回他:我没有多想,多谢老板关心。 这么一句客气话,却弄得像是他自作多情了一样。 蒋柏图盯着手机看陈佳弥的消息,看完心里忽然很不得劲。他起身准备跟家人告辞,正巧郭受扬打电话过来,喊他出去聚一聚。 蒋柏图没犹豫,很爽快地答应了。 到场才知道是郭受扬的未婚妻李安曼生日,郭受扬组织了一群人到没人住的别墅开趴。 蒋柏图坐下没一会,看到蔡婉儿也来了。 蔡婉儿穿一条紧身连衣裙,深v领口,前凸后翘,身材很是火辣,她在那边递了生日礼物给李安曼,两人说笑着轻拥一下。 郭受扬看了一会,转头朝蒋柏图挑眉,笑问:“怎么样?蔡小姐是不是很正?” “……一般般。” 蒋柏图冷淡收回眼,他心情莫名欠佳,并没有打算起身去找蔡婉儿打招呼。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不管私底下多么看对方不顺眼,到了公共场合,无论如何都要做下表面功夫,双方虚伪客套社交,留点体面给外人看。 蒋柏图并不是不会这一套,但他今日懒得装,不想费劲去应付谁。 “你有没有搞错啊!”郭受扬简直受刺激,说他,“是个男人看见这种女人都流鼻血,你居然说这叫一般般?” 蒋柏图慢咽下一口香槟,慢条斯理地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行行行,知道你喜欢青春玉女那一款了。”郭受扬拍拍大腿起身,“你自便,我进去看看阿曼需不需要帮忙。” 蒋柏图穿着上午打球的那套高尔夫球服,浅色系衣裤,衬得人都几分疏离,他坐在泳池边的休闲椅上,手握着酒杯,眼睛盯着泳池里碧蓝的水,心不在焉。 蔡婉儿在室内,隔着玻璃望出去,见那把墨绿色的大遮阳伞下坐着的男人,疏离矜贵,正是明里暗里拒绝过她的蒋家二少爷,她心头一动。 蔡婉儿到哪里都受异性欢迎,唯独在蒋柏图这里碰壁,这令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过怀疑,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时情绪浮涌,伸手拿了杯香槟走出去。 蒋柏图听见高跟鞋落地声渐近,抬眼看过去,蔡婉儿朝他莞尔一笑,径直走过来坐下。 她眼神直白看着蒋柏图说:“专门约你都见不到,想不到今日这么幸运,会在这里遇见你。” 蒋柏图淡淡一笑,淡漠地说:“上次失约的人好像是你。” “我为什么要那么低微,去接受你的施舍?”蔡婉儿眼神高傲,“由小到大,只有男人讨好我,我如果想要男人随时都有,我是绝对不会低三下四去讨好男人的。” “……我也是。”蒋柏图微微眯眼,看向阳光斑斓的泳池水面,“由小到大,只有女人讨好我,我如果想要女人随时都有,我也绝不会低三下四去讨好女人。” 蔡婉儿被噎得僵了一瞬,她心有不甘,却深知在这个男人身上花心思是浪费时间,她维持表面的礼貌微笑说:“原来蒋生跟我一样,是同一类人。” “可能是吧。”蒋柏图终于正眼看她,“蔡小姐,其实你根本不是喜欢我,你只是突然遇到一个对你不感兴趣的男人,觉得有挑战,想征服我。但很可惜,我也喜欢征服别人,不喜欢做被征服的那一个。” 他理智、平静,把这尖刻的分析说得云淡风轻。 他说的是对的,让蔡婉儿无法反驳,也是到了这时候,她才真正觉得这个男人有意思,但她并不打算死缠烂打,而是起身准备离开。 站起身,她顿了一下,最后大方发出邀请:“既然你和我是同类,那我们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蒋生,以后多点出来一起玩。” “得闲再说。”蒋柏图抬眼看她,轻描淡写地回一句,“纠正你一下,我和你不是同类,顶多是有些许相似。” 蔡婉儿被他气笑,无可奈何地打量他,看他的穿着明显不适合这个场合,忽然笑问:“蒋生是从高尔夫球场过来的?” 港岛赏日落 第26节 蒋柏图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高尔夫球服,笑一笑,随口应一声嗯。 蔡婉儿没再多逗留,一转身,自信又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走了。 蒋柏图看她背影一眼,不可否认,蔡婉儿的脸和身材的确符合多数男人的幻想。 但他在看着蔡婉儿的背影时,冷不丁地想起和陈佳弥在一起的那一晚,事后他叫了代驾,自己也跟车送她回家。 那时,他坐在车里。 走在香樟树下的那个女孩子,夜色下身影单薄柔弱,却陡然牵动了他的某根神经—— 那是男人本能欲望之外的东西。 第27章 谢谢老板 新的一周,新的忙碌。 秘书职责内的日常工作,陈佳弥已经相当熟悉,做起来有那么点得心应手的感觉。刘秘书思家心切,工作也交接得七七八八,做到礼拜四这天便正式离职。 明姐订了餐厅,号召了几个和刘秘书有往来的同事为她送行,陈佳弥作为刘秘书亲手带的徒弟,自然也是要去的。 蒋柏图外出看新店的进展,下午明姐找不到他人,就直接打电话给他,问他是否出席刘秘书送行宴。 蒋柏图说:“我今晚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吃好点,超出预算我报销。”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不用客气,多少我都报。” 既然老板发话,哪有不要的道理,明姐挂了电话,转头就给餐厅打电话,说要加菜,加龙虾。 下班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餐厅。 陈佳弥几人坐的是蒋心琪的车,连刘秘书都是第一次发现蒋心琪原来是个小富婆,居然开价值百万的豪车。 刘秘书坐在副驾,对蒋心琪刮目相看,“margie,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啊,年纪轻轻就能开上这么豪的车,你是怎么办到的?” 蒋心琪打了方向灯,熟练将车驶出主道,说:“你们不用羡慕我,这车不是我自己赚来的,是我爸送的。” “哇,那你爸可真不简单噢。” “……一般般。” 坐后排的小芸伸过脑袋来问蒋心琪:“你家这么有钱,你还这么努力。要是我家这么有钱的话,我肯定跟家里要钱自己创业,随便做点什么都好,我才不要当打工人。” 陈佳弥接话:“创业想要成功也不容易啊。” 刘秘书说:“没错。你别看人家做老板好像很风光,其实不知道多少老板是在苟延残喘。做老板要是没有人脉和资源,是很难混起来的。” 小芸努努嘴,笑了声,“我就是做做白日梦。” 到餐厅,明姐他们已经进包房,陈佳弥她们找过去。 明姐站起来对大家笑说:“各位同事,你们都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这可是leo说的啊,吃点好的,超出预算老板报销。” 一群人顿时被点燃了热情,纷纷看菜单点自己爱吃的。 陈佳弥看同事们点的好几样都是她喜欢的,就没再点,起身独自去了趟洗手间。 蒋柏图曾随手送给她价值六位数的首饰,所以陈佳弥并不为他对下属大方而感到惊奇。 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碰上一个人。 陈佳弥先认出了他,是在大理旅行时认识的,那时他带团队在大理做项目,正好和陈佳弥住同一家名宿,又常在名宿餐厅里吃饱时遇上,一来二去,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分别后就没联系过。 “宋淮?”陈佳弥朝他笑,“还记不记得我?” 宋淮当然记得她,那时团队里同事还打趣过他,说喜欢就行动呀,但他觉得那样太冒昧,担心把人吓跑,就一直按捺不动,但回深圳后又放下了。 有些喜欢,只是一时兴起,过了那个冲动的时刻,又错失近水楼台的时机,也就不愿大费周章去追求。 宋淮几分错愕,当时也知道陈佳弥是在深圳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能在这里碰上。他笑着挠挠后脑,说:“当然记得你,陈佳弥嘛。” 宋淮是做商业室内设计的,自己开的工作室,戴副黑框眼镜,身上有几分搞艺术的人特有的气质。 曾经能讲上几句话,但没有多熟,突然见面,似乎已经没有了话题,陈佳弥有些尴尬,指指包房的方向说:“我跟同事出来吃饭。你呢?” “我陪朋友出来跟人谈点事,”又补充一句,“谈公事。” “哦,那……我先过去了。” “好。” 没想到包房就只隔一面墙,宋淮先到,陈佳弥笑看宋淮推开门,随意看进去一眼,谁知那么巧,竟撞进了蒋柏图的眼睛,她的心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蒋柏图的眼神有一瞬的停顿,他看见她了,也看见她跟宋淮的互动,但他表现得像不认识她,转而去看饭局上的另一个男人,礼貌而专注地听对方讲话,不露半点声色。 宋淮进去,门关上之前对陈佳弥说了句:“有空联系。” 看见蒋柏图后,陈佳弥心有点慌,她下意识点了头,一转身回了自己的包房。 菜已上桌,同事们吃点喜气洋洋,明姐看见陈佳弥,笑说:“陈秘书,快来吃呀,再不来没你的份了啊。” 陈佳弥回她一个笑,默默坐下。 这顿饭她吃得心不在焉,一直在回味蒋柏图刚才的那个眼神,摸不清蒋柏图是什么意思。 陈佳弥很沉默,跟大家没多少交流,只在大家举杯祝刘秘书前程似锦时跟着举杯,后来她单独敬了刘秘书,感谢刘秘书这段时间用心教导,说自己在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非常感谢。 吃完饭散场的时候,时间并没有太晚,几个年轻的同事提议说想去唱k,陈佳弥借口家住得远,太晚回家没地铁,就不参与了。 最后都走了,只留下她自己一个人在路边等车。 等没多久,宋淮出现在她身边,问她:“就你一个人?你同事呢?” “他们去唱k,我想先回家就没去。” “那……我送你回家。” 说话间,一辆商务车停在跟前,是来接宋淮的。 陈佳弥后知后觉,婉拒:“不用了宋淮,我家住得远,你不顺路,不方便的。” 宋淮笑着反问:“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怎么知道不顺路?” “可我住得真的远。” “你住月球我也送你回去,何况都是在深圳,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 拒绝是对抗,向来要比接受难得多。 再多客气下去就显得不识好歹了,陈佳弥最后只好承了宋淮这份好意,笑道:“那麻烦你了。” 她坐上车后排,扭头看车窗外,看到一辆黑色库里南从眼前缓缓驶过,隔着车窗玻璃,她看到那车后排座位上的人。 黑色剪影一样的朦胧轮廓,他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眼神清幽,面色平淡。 像看见了她,又好像没看见。 是蒋柏图。 陈佳弥怔了怔,目光追着他的车。 蒋柏图从后视镜看一眼宋淮的车,对坐在副驾上的周助理说:“sam,采购总监今年的年终奖全部扣除,财务总监扣一半。” 周助理迟疑,还是开口替同僚说话:“这处罚,会不会重了点?” 蒋柏图轻哼了声,“再有下次,辞退处理。” 动歪心思且办事不力,若不是蒋柏城说情,让他看在孙总监是公司元老的份上,蒋柏图是绝对不留这孙总监的。至于财务总监,那是互相包庇。若不连带处罚,便是纵容。 上个礼拜开会时,采购总监说科创承诺这个礼拜给货,可到了今日,却仍然不见设备。 采购总监对比表示自己也很无奈,说科创不愿与他对接,提出要与宝斯话事人直接会面。 蒋柏图答应了赴宴,同时让采购总监放大假反思已过。 那科创公司的李总见了蒋柏图,诚恳说明自己的难处,客气得不得了,双方和气地把话说开了,谈妥明日给货。 宋淮是那李总带来的人,他将宋淮介绍给蒋柏图,说宋淮在商业建筑设计方面很有水平,以后请多关照。 当时蒋柏图表示,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宋淮递的名片,他让周助理收下了。 遇红灯,车停下,旁边车道上宋淮的车也停了下来。 蒋柏图望过去一眼,看见陈佳弥正低头在手机上敲字,屏幕荧光映在她脸上,显得脸色几分苍白。 他收回眼,等绿灯通行后,终于忍不住问周助理:“sam,陈秘书跟宋淮是什么关系?” 周助理有点捉摸不透老板的思路,但想起今晚饭局上,宋淮从洗手间回来,的确是在门口跟陈秘书说过话。周助理说:“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宋淮。”想想又问,“需要查一查他吗?” 蒋柏图蹙眉沉默片刻,说不用。 然而第二天上班,陈佳弥进来送咖啡时,他却还是忍不住想探究些什么。 蒋柏图歪身靠着老板椅,侧眸打量陈佳弥,她已经不像刚入职时那么黑,两个礼拜的时间,她的肤色已恢复到从前他认识的样子,白皙水灵,略显稚气,只是那头栗色卷发与从前很不同。 陈佳弥察觉他的注视,心头一紧,加倍小心地将咖啡摆到他桌上,她照常轻声说:“leo,您的咖啡。” 蒋柏图照常平淡地说谢谢,看她双手撤离,他忽然问:“陈秘书,宋淮是你什么人?” 陈佳弥错愕地看他一眼,回答说:“朋友。” “怎么认识的?”他端起咖啡,杯柄上有热咖啡浅浅的温度。 陈佳弥一时没想太多,照实回答:“去大理旅游的时候,我们住同一家民宿,就认识了。” “然后呢?” “然后,就是昨晚又遇见了。” “再然后呢?” 他的追问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陈佳弥陡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沉默片刻理清逻辑后说:“我跟他认识,好像跟我的工作没有什么关系吧?这个……需要跟公司报备吗?” “……不需要。”蒋柏图回过神,看向陈佳弥,眼神平淡,“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公司以后可能跟他会有些合作,我想了解他的为人而已。” “哦,”陈佳弥放下戒备,“其实我跟他不是很熟,我只知道他是设计师,自己有一个工作室,就这些。” 蒋柏图若有所思地点头,转而说道:“刘秘书对你评价很高。我希望你继续保持,不断学习成长。” 港岛赏日落 第27节 得到老板的表扬与鼓励,陈佳弥美滋滋地笑了。入职后她好像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笑,且笑得那样轻松自在,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上下级关系似的,她略微俏皮地笑答:“谢谢老板!我会的。” 蒋柏图看她的笑容,看得两分怔然。 有人敲门,陈佳弥收敛笑意看向门口,林院长推门而入,微笑着看陈佳弥一眼,站在门口对蒋柏图说:“leo,你现在有空吗?我找你说点事。” 蒋柏图放下咖啡杯,起身说:“林院长,进来坐。” 陈佳弥识趣回避,走到门口微笑着与林院长错身而过,蒋柏图走到沙发边准备与林院长谈事,坐下前他扫过陈佳弥背影一眼。 她今天穿一条纯白连衣裙,无袖修身短款,窄腰线。 恰到好处的身段,干练与女人味具备。 第28章 赞赏 陈佳弥回自己的工位,在电脑上写周年会的主持稿,一边和蒋心琪线上讨论活动流程。 蒋心琪作为周年庆活动的牵头人,近期常找陈佳弥讨论周年庆活动的形式和流程,她每想到一个新的主意,就在线上跟陈佳弥讨论,陈佳弥常能给出中肯的评价,也参与了策划,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蒋心琪最喜欢她提的一条建议是:以舞会的形式来搞这次活动。 她还请求陈佳弥作为活动主持人,并承诺给她找一个帅哥做搭档。 讨论到同事才艺表演节目的时候,陈佳弥念头忽起,转头看一眼蒋柏图办公室紧闭的门,他和林院长还没谈完事。 陈佳弥默默打字问蒋心琪:margie,要不要安排leo表演个节目? 蒋心琪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随后说:你要是能安排得动他,我请你吃饭。 蒋心琪补充:吃最贵的米其林餐厅! 陈佳弥胜负欲被激起,不假思索回:那我试试? 蒋心琪:嗯,失败了你请客哈。 蒋心琪:米其林餐厅噢! 陈佳弥忽然有点后悔。 万一输了…… 她兜里的那点钱,似乎还不够请吃米其林餐厅的一顿饭。 正思前想后,蒋心琪发过来一份文档,是周年庆活动的策划方案,让她帮忙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陈佳弥这些天在网上看了许多资料,参考别人办企业周年庆环节设置,她对策划活动开始有点见解。 看了方案,就互动游戏环节和抽奖奖项的设置,两人进行了深度探讨。 不知过了多久,林院长终于从蒋柏图的办公室出来,陈佳弥结束与蒋心琪讨论,拿着昨日堆积下来的文件进去找蒋柏图签字。 没看到蒋柏图的身影,但听得到动静,他在暗门的那一边用水,水龙头的水哗哗响。 放在办公桌上的咖啡没喝完,早已冷掉,杯口有点咖啡渍,陈佳弥将文件放在桌上,抬眼望过去,阳光铺满地,即将爬到办公桌上。 她拉开蒋柏图办公室的抽屉,拿遥控器按一下,玻璃墙即刻蒙上一层雾,烈日被挡,室内光线稍稍暗了一些。 她放回遥控器,无所事事地站在边上,看着蒋柏图喝剩的咖啡愣神。 水声停了,蒋柏图开门走了出来,看见陈佳弥声无息站在那里出神,他顿了一下问:“陈秘书,什么事?” 陈佳弥回神,望过去,微笑回答:“有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蒋柏图刚洗过脸,脸上有些湿润,额角碎发带着水汽,他神色平淡,不置一词,走过来坐下,提笔审批。 他手指修长,握起笔书写的样子非常迷人,陈佳弥目光不自觉落在他指尖上,一刹那,好些不堪细想的画面陡然浮现在脑中。 这双手曾经游走在她身上,去过她最隐秘的桃源。 陈佳弥臊得要命,不敢多逗留,端起蒋柏图喝剩的咖啡就走。 “陈秘书,”蒋柏图却叫住她。 “嗯?” 陈佳弥回头,脸颊绯红,蒋柏图不明白好端端的她突然脸红什么,却忍不住多看她一眼,他再次低头审阅文件时,不露声色地说:“麻烦帮我泡杯茶。” “哦,好的。” 陈佳弥故作淡定走出去。 在茶水间泡茶时,她故意拖延时间,拿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等脸上那两抹红淡下去,她才端茶回办公室。 放下那杯茶,陈佳弥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蒋柏图觉得她今天怪怪的,但他装作不在意,等签下最后一份文件后,他把文件递还给她时才问一句:“还有事吗?” 陈佳弥抱着文件,迎着蒋柏图的目光,心想就死马当活马医了,她铺垫说:“leo,公司周年庆每个部门都要出一个表演节目。” “嗯。” “……总裁办也需要出一个节目。” “嗯哼。” “那您去吗?” “不去。”蒋柏图拒绝得很干脆。 “可是……”陈佳弥已经开始心疼自己的钱包,她不抱期望地继续游说,“大家都很期待看您上台表演呢。” 蒋柏图不上当,他平心静气地问:“大家是谁? “……” 看陈佳弥哑口无言,他心里暗笑,却一本正经地说:“可以安排我上台讲话,演讲稿你准备一下。” “……好的。” 陈佳弥走到门口,蒋柏图又叫住她,反将她一军:“陈秘书,不如你代表总裁办上台表演。” “那天我要做主持人,忙不过来的。而且我没什么才艺可以表演。” 他忽然想起,陈佳弥好像说过喜欢邓紫棋,于是随口建议道:“上台唱首歌,对你来讲应该不难。” “……” 下午的高管会议,各部门汇报完工作,接着开始讨论上周蒋柏图提出的问题。 如何扩大品牌影响力? 对招收品牌加盟商这个idea怎么看? 关于扩大品牌影响力,各部门给出的方法大差不差,都认为大量投入广告可以得到有效回馈,尤其今时今日自媒体时代,投广告既高效又便捷。 蒋柏图听完不露声色,但那样子显然是不满意。 花费大量财力投广告这种毫无新意的主意,还用得着让他们想? 就在他准备开口训人时,身旁一直默默记录会议的陈佳弥抬眼,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蒋柏图感受到她的眼神,不明所以地看向她,顿了一会才说:“陈秘书,你有话要说?” “关于扩大品牌影响力这个问题,我可以说说我的想法吗?”陈佳弥有点忐忑,因为高管会议上,事实上轮不到她发表言论,她很担心各部门领导会因此有意见。 蒋柏图扫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陈佳弥脸上,他鼓励地看着她,应声:“说说看。” 陈佳弥打开事先准备好的文档,看了一眼,说:“我们宝斯医疗营业收入的最大头是牙齿矫正,而这里面的人群是学生居多,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个角度去重点宣传呢?” “比如我们可以进入校园为学生免费义诊,这样既可以帮助学生及时发现口腔问题,也可以从中得到客源。做活动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定制一些专属宝斯医疗的小礼品来赠送给同学,比如牙刷牙线漱口杯之类的,那这样其实就已经给出了最直观的品牌宣传,而且如果同学把这礼品带回家,那家长也能看到……” 众人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陈佳弥脸上,陈佳弥说着说着有点心虚,她垂眼看文档上长篇大论的稿子,忽然没信心继续往下讲,于是半道总结:“这样的推广方式可能比较笨,但我觉得这是最直接、最省钱的方法,而且……我们还能落一个做慈善的美名。” 听到最后一句,蒋柏图笑了一笑,所有人都跟风笑一笑。 陈佳弥觉得他们的笑像看笑话的那种笑,她尴尬得想埋头当鸵鸟,脸红如血。 “陈秘书,”蒋柏图眼里几分笑意,对她赞赏道,“你提议的这个方法很实用,分析得也头头是道,非常好。” 陈佳弥反应过来老板是在表扬自己时,懵了一霎,随后眼睛渐渐亮起来。 这个话题没再多讨论,蒋柏图转头就吩咐相关部门采纳陈佳弥的提议,并尽快去实施。至于加大投入广告,先从网络广告去入手。 后面他们讨论开通品牌加盟制的问题,陈佳弥没再参与发言,只静静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记录会议内容。 讨论完问题,众人收拾东西散会,hr明姐看蒋柏图还没起身离开的意思,便多逗留了一会,想游说他给周年庆献演。 “leo,往年的周年庆,阿城总都会上台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这次你也准备一个节目上台表演一下?” “是喔。”周助理笑看蒋柏图,“我记得阿城总年年都上台唱一首粤语歌,有一年还又唱又跳,大家看得不知多开心。” 陈佳弥听明姐提议时,暗自惊喜,心想天助我也,原来大家都想看蒋柏图上台表演。 她默默地收拾着会议室,将会议椅一张张推正,便听蒋柏图果断地推辞:“明姐你知道的,我大哥像林女士一样多才多艺,但很可惜我没有艺术细腻,我就不上台献丑了。” 林宝雪当年参选过香港小姐,身上的确是有些才艺的,唱歌跳舞,手到擒来。 明姐是从香港调过来深圳的,跟林宝雪私下有些交情,她表示理解,但仍然不放过,笑说:“上台唱首歌,就几分钟的事,对你来讲应该不难的。” 蒋柏图顿住,这话听起来好耳熟。 陈佳弥看他被明姐说得哑口无言,有点想笑,感觉大仇得报啦! 最后也没个定论,蒋柏图没答应,但也没拒绝,跟明姐和周助理结伴走出会议室。 陈佳弥抱着笔记本电脑慢慢跟在后面走,明姐和周助理跟蒋柏图道别后转身去搭电梯下楼,蒋柏图走到办公室门口,猝不及防地一转身,看向陈佳弥。 正好捕捉到陈佳弥仓促错开的目光。 蒋柏图不露声色,双手插入裤袋,耐心地站在那里等她走过来。 他不避讳他的目光,把陈佳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反正她不敢跟他对视。 陈佳弥今日的气场变得有点低。 他很好奇,想问问她,今日在会议上的发言,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穿着高跟鞋的陈佳弥低垂着眉眼走到他跟前停下,终于敢抬头看他了,她心虚地问:“leo,今天是礼拜五,你不着急下班吗?” 蒋柏图有意反问:“为什么礼拜五我就要着急下班?” “那个,你不是礼拜五都要回香港跟家人一起过周末吗?”陈佳弥怕露馅,说完急忙补充一句,“是刘秘书告诉我的。” 蒋柏图若有所思,未开口,手机响,是蒋心琪。 港岛赏日落 第28节 他没再跟陈佳弥多讲,转身进了办公室,关上门才接听电话。 “什么事?” “二哥,”蒋心琪喜洋洋地说,“我今日过生日喔。” “噢。”蒋柏图对她的生日似乎毫无兴趣,冷淡地问,“想怎么样?” 蒋心琪说:“我今日下午请假回了香港,我现在想邀请陈秘书来参加我今晚的生日趴,你过香港的时候可以不可以顺便带她过来呀?” 蒋柏图委婉拒绝:“你和她玩不到一起的。” “你又知道?”蒋心琪语气也不见多好。 “你那么多朋友陪你过生日还不够?扯上她做什么?” “你管我那么多!我就想邀请她,最近我们接触比较多,我发现我跟她很合得来,我想交她这个朋友,你有意见?” “……没意见。” “那你就帮我这个忙吧行不行?” 蒋柏图犹豫片刻,最终答应了。 挂电话,推门出去,陈佳弥坐在工位上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他抬手敲敲玻璃门,等陈佳弥抬头看他时,他说:“陈秘书,我下班直接回香港,你一起来吗?” 这邀请太过突然,陈佳弥茫然地看着蒋柏图,一时间答不上话。 她心里许多念头,说不清道不明,犹豫片刻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29章 看透她 是在答应了蒋柏图之后,才收到蒋心琪邀请参加生日派对的消息,这时陈佳弥反应过来,蒋柏图的邀请并没有其他意思。 直到坐上蒋柏图的车,陈佳弥仍然为自己那一瞬间的误解而感到脸红。 这辆车是港澳内地三地车牌,过关非常方便。 全叔开车,蒋柏图和陈佳弥都坐后排,车里很安静,蒋柏图没开口说话,他一直在手机上不知回复谁的消息。 陈佳弥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直视他,快捷搞定好签证回到车里以后,她始终别着脸,装作忙碌地看车窗外的风景。 许久后,她冷不丁想到一个问题—— 蒋柏图和margie是什么关系? “陈秘书。”蒋柏图终于开口说话。 “嗯?”陈佳弥转头,对上蒋柏图平静的目光,她立即错开视线。 蒋柏图看她躲避的眼神,觉得好笑,顿了顿,轻描淡写地问她:“今日会议上你提出的方案,是一早就做好的准备,还是在会议上临时想到的idea?” 陈佳弥偏脸向着蒋柏图,目光却垂到了地上,“上周开会您提出问题,我回去也试着做了一份方案。我本来只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并没有想要在会上讲。但是当时我看没有人提出同样的方案,就觉得我这个方案不提出来很可惜。” 蒋柏图看她好一会。 试用到这里,陈佳弥在他心里其实已经过了试用,她得到了转正的机会。 这样年轻的一个女孩子,不贪慕虚荣,从容有分寸,兢兢业业,努力上进,认真负责,做事几乎不出错,他实在挑不出她的毛病来。 很难得。 蒋柏图善用人才,也惜才,他突然关心起陈佳弥的未来规划:“陈秘书,你有什么职业规划吗?” 陈佳弥心头一惊,错愕抬眼,看着蒋柏图。 以为这是辞退前的关心,她心里有点委屈,却从容不迫地说:“leo,如果您觉得我在会议上发言是越界行为,那我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蒋柏图无奈一笑,“算了,你可以不用回答。” 她像只惊弓之鸟,他不忍心吓她。 蒋柏图不再说话,头靠到椅背上,闭目养神。 陈佳弥悄悄看他,他侧脸轮廓半隐在九月薄薄的暮色里,喉结尖锐地突出来,在衬衫领口处若隐若现。 她看到蒋柏图有一个吞咽动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她冷不丁地想起,在地下影音室的那一幕—— 她被他压在身下,痛快之时仰起头,吻向他的喉结。 陈佳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但每次细看他身体某一部位时,她都会想起曾经与他亲密过。 是从前的她和他之间,除了那件事,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回味了吗? 陈佳弥幽幽地收回眼,默默转头面向窗外,一路保持着沉默。 车子将她送到蒋心琪指定的地方,看起来相当豪气的一家夜店。 陈佳弥下车,见蒋柏图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弯腰看进去,“leo,你不一起去吗?” 蒋柏图淡淡看过来,不感兴趣地说:“你们玩,我不参与。” 这一路上,陈佳弥不是没想过margie跟蒋柏图是情侣的可能性,但看他这懒得参与margie生日派对的态度,她肯定他俩不是情侣。 她拎着包站在那里,目送蒋柏图的车汇入车流,蒋柏图从后视镜看霓虹灯下的苗条身影,渐行渐远,他看不清她的面目,但他知道自己和她的目光对上了。 陈佳弥收回视线,转身进店。 蒋柏图撤回视线,吩咐全叔:“全叔,先送我回家。” 陈佳弥进店找过去,后来才知道蒋心琪包了场。 里面全是年轻人,个个打扮得很时髦,男男女女太多人,陈佳弥数不过来,见面先抱歉地对蒋心琪说:“不好意思啊margie,我来得太急,没有时间给你准备礼物,过几天补送给你哈。” “不用客气,不需要礼物。”蒋心琪什么都不缺,根本不在意什么礼物,她拉陈佳弥过来坐下,笑嘻嘻地向周围的朋友介绍:“这位是阿may,以后阿may来香港都由我罩着。” “这么大排面咩,她是你什么人呀蒋小姐?” 蒋小姐? 陈佳弥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margie跟蒋柏图是什么关系,难怪她敢使唤蒋柏图帮忙送自己过来。 蒋心琪说:“阿may是我在深圳的同事。” 没有强大背景的人引不起这些二代们的兴趣,陈佳弥穿着今日的通勤装,勉强微笑坐着,跟这些人格格不入,半句话也说不上。 音乐并不暴躁,放的是抒情的粤语情歌,人们喝酒玩游戏,蒋心琪忙着应付了一会,看陈佳弥融入不到这个圈子里,就拉到一旁问她:“阿may,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陈佳弥点点头。 她早饿了,刚才喝了点果汁根本不抵事。 “傻女,怎么不早讲?”蒋心琪指指那边的自助区,“那边有东西可以吃,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陈佳弥去拿了些吃的,就近找个位置坐下,远远看蒋心琪被一群人包围着,众星捧月一般,无忧无虑,那么肆意地快乐。 吃得差不多,才想起没跟家人报备自己跑来香港的事,于是给郑芳如发了个消息,告知来香港参加同事的生日会,今晚不回深圳。 又给小姑发消息:小姑,我来香港啦(愉快.jpg) 陈华爱立即打视频通话过来,大庭广众,陈佳弥不方便接,拒了。 她发信息解释:我在同事的生日会上,不方便接,晚点去家里再说啦。 陈华爱:几点来呀? 陈佳弥:暂时还不知道,结束了我给你消息。 陈华爱:好,过来路上小心! 陈佳弥:知道啦小姑(可爱.jpg) 陈佳弥没再过去和他们一起坐,她自己一个人坐着吃喝,直到服务生推来一个圣诞树那般大小的多层生日蛋糕,大家给蒋心琪唱生日歌时,她才过去凑了会热闹。 蒋心琪分了一块蛋糕到她手上,甩开那些人,跟她一起走到另一边去坐。 陈佳弥捧着蛋糕,拿叉子戳一粒草莓吃,蒋心琪说:“我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士多啤梨。” 陈佳弥笑笑,没接这个话题,但忍不住问她:“margie,你是leo的妹妹吗?” 蒋心琪无心隐瞒,哈哈笑说:“被你发现了。” 陈佳弥也笑,“我真迟钝,居然等到现在才发现。” 蒋心琪几分得意,“不不不,跟我一个部分的同事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全公司只明姐和周助理知道。” “他们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们只知道我叫margie,就像你以前一样。” “那我……是不是要替你保密?” “当然啦。” 陈佳弥比了个手势说:“ok。” 后面蒋心琪又去跟她的那些朋友玩乐。 生日会开到很晚都没有要散场的意思,陈佳弥坐得实在无聊,起身去上洗手间,然后准备先走,回来打算跟蒋心琪告辞时,看到蒋柏图居然出现在现场。 蒋柏图换了身衣服,穿的是休闲装,他和蒋心琪站在靠边没人的地方,在对蒋心琪说着什么,气压似乎有点低,看样子像是在教训妹妹。 蒋心琪喊冤:“我又不是故意不接电话,是手机没电了没发现而已,我等下会给妈咪回电话的。” 陈佳弥走近几步,蒋柏图抬眼看到她,神色几乎没有变化,收回眼,问蒋心琪:“你请陈秘书过来,给人家安排过夜的地方了没有?” 蒋心琪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时临时抱佛脚说:“我晚点给她开间房就好了呀。” “不用了margie,”陈佳弥走到她身旁,“我小姑家在这边,已经说好了今晚去她家过夜,我正准备要走的。” “哦,远不远?”蒋心琪尽地主之宜,“我叫人送你吧。” 蒋心琪目光在找人,想叫店里的人安排送一送,陈佳弥却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 “等一下。”蒋心琪拽住陈佳弥,看向蒋柏图,“二哥,你不是要走了吗?不如你顺便送陈秘书回去吧。” 陈佳弥想说真的不需要麻烦,蒋柏图却点点头,看向她,“走吧,陈秘书。” 陈佳弥跟在他身后走出店门,看到停在路边那辆有点眼熟的跑车,她脚步顿了一下。 在太平山相遇的那天,蒋柏图就是开这台车。 香港室内公共场所禁烟,路边垃圾桶旁边有几个年轻人在吞云吐雾,陈佳弥看了眼,发现那几个人好像是蒋心琪的朋友。 港岛赏日落 第29节 走到蒋柏图车旁,陈佳弥忽然生怕出什么事端,她宁愿麻烦点去搭车,也不想上他的车。 她站定,有点扭捏地看向蒋柏图,“leo,您有事的话就先走吧,不用送我。我经常来香港,不会迷路的,坐车和地铁什么的我都很熟。” 蒋柏图回头看她,仿佛看透她的心事,“怕我吃了你?” 他讲这话的语气明明很正经,并无其他深意,陈佳弥却又不可救药地想到了“吃”的双关含义,她心虚地偏开眼神,弱弱地说:“我只是不想麻烦您。” “我没觉得麻烦。” 蒋柏图打开副驾的车门,示意她上车,那么不容拒绝的态度,让陈佳弥再也说不出“不”。 当一个人试图对你不利的时候,你可以很正当地拒绝。 但一个人执意要帮助你的时候,却很难拒绝。 陈佳弥几分忐忑坐上去,皮包放在膝上,双手攥紧包带。 平时落落大方又机灵的一个女孩子,今日好像撞了鬼,像只鹌鹑那样收收埋埋,可怜兮兮。 蒋柏图上车,系好安全带后看她,见她紧张得像要送她去赴死,连安全带都不记得系,他觉得好笑,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一敲,提醒她:“陈秘书,安全带。” “……” 陈佳弥乖乖扣上安全带。 既然要装陌生人,那就无谓露马脚。蒋柏图记得相遇那日送她到达的目的地,但他做戏做全套,刻意问一句:“你小姑住哪里?” “……湾仔,轩尼诗道。” 车子驶上主道,无人开口,气氛陷入一种难以摆脱的压迫感里。 两人之间相隔一人之距,谁也不看谁,更无任何越界动作,陈佳弥却觉得空气里充满了性张力,胀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降下半截车窗玻璃,徐徐晚风拂过脸庞,陈佳弥扭头看着车窗外,暗中做个深呼吸,就听蒋柏图开口说话:“陈秘书,你到宝斯上班多久了?” 陈佳弥不知道他是想铺垫什么,但她深以为这与她的去留有关,她回头看他,眼神怯怯的,谨慎地回答:“快一个月了。” 她看着他,等着听下文,蒋柏图却不再讲什么。 他专心地开车,红灯时便停下,手肘抵着车窗边沿,手背指节抵住下巴,微微走神,心里像在盘算着什么事。 陈佳弥保持沉默。 到目的地,她解开安全,道谢,下车。 站在久违的轩尼诗道,陈佳弥像几个月前蒋柏图第一次送她回来一样,没有负担地微笑着朝他挥手说拜拜。 蒋柏图表情变化不大,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就是他的回应。 陈佳弥转身走掉。 蒋柏图从后视镜里看她的背影,这次他看到了陈佳弥从哪个街口转身,消失。 他没有立即离开,单手扶着方向盘,在迷蒙夜色中,想起陈佳弥在他车里留下写着留言的手帕纸。 手帕纸上的内容,他记得一字不差。 一串手机号码,旁边备注:vx同号。 谢谢你今天帮了我,我叫陈佳弥。 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好人一生平安哦~ 下边画一个大大的笑脸,旁边写一行字:笑口常开~ 第30章 想辞职 到小姑家,正好赶上小姑一家吃宵夜,一家人都热情地喊陈佳弥一起吃。陈佳弥其实不饿,但架不住大家的热情,便坐过去一起吃牛杂、喝啤酒、聊天。 陈华爱关心陈佳弥的工作,陈佳弥告知在一家做口腔医疗的总部上班,陈华爱立刻问:“那我去种牙有没有优惠?” “香港不是有免费医疗吗?”陈佳弥喝了口啤酒。 “讲是这么讲,但是要排队的。我铺头工人梅姐她上次牙痛,去公立医院你猜要排到什么时候?”陈华爱故意卖关子,吊足陈佳弥的胃口才说,“五年啊!要等到五年后才轮到她看喔。” 陈佳弥忍不住笑,“那最后怎么办?” “最后只能去私立医院,自己花钱看咯。” 阿怡咧开嘴,叫陈佳弥看她的牙,说有点想整牙,问那里的医生技术怎么样?姑丈吴生说有蛀牙,需要补。表弟阿豪说自己牙齿刷坏了,有楔缺,也想要去补牙。 问题太多,陈佳弥一时答不上来,只说等礼拜一上班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议。 晚上陈佳弥跟表妹阿怡睡一间房,两人挤在床上话题仍然不断。 陈佳弥有心事,刚才人多她不好讲,这会只有她和表妹,关于蒋柏图的事,她有强烈的倾诉欲,就一股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了。 得知陈佳弥今日参加的是蒋柏图妹妹的生日,阿怡吃惊得目瞪口呆,再得知陈佳弥做了蒋柏图的秘书,阿怡直呼这峰回路转的缘分是上天的安排,上天安排的最大。 她叫陈佳弥要好好珍惜这缘分,又忍不住八卦:“表姐,你有没有打算同他重新来过?” “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直视他了,一看到他我就……”陈佳弥不好意思讲自己看到他就起色心,转而说,“我在想要不要辞职。” “辞职?”阿怡理性分析道,“如果他真的不记得你,那你在他眼里跟其他下属是一样的,你根本没必要辞职呀。如果他是装不记得,那……他这个人还怪好的。” 陈佳弥不解,就着小夜灯看阿怡,“哪里好?” 阿怡一本正经地说:“怕你难堪,为你做戏,这还不够好咩?” 听阿怡这么一讲,陈佳弥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但一想到要继续与蒋柏图每日相对,她心里还是发愁。 “唉好烦啊!我到底要不要辞职啊!” “你忘记你之前找工作多困难了吗?你想想,你现在的能力跟之前有很大的区别吗?已经积累到了,你想要就能找到好工作吗?” 陈佳弥无力地摇头。 “那你还想承受找工作的痛苦吗?还想听舅母唠叨吗?” “不想。”陈佳弥斩钉截铁。 “相比之下,是不是继续做蒋生的秘书更容易点呢?” “好像……是这样。” “表姐,我给你一个建议。”阿怡说,“如果你对他没有非分之想,那你就要摆正心态,不要被那种捉摸不定的小情绪影响你,你要认认真真搞事业,等到你自己变强大了,那时候你就会有更多的选择,那你就不用害怕辞职后没有退路啦。” 阿怡的分析开解像一贴抚慰剂,令陈佳弥心定。 抛开杂念来看,蒋柏图实际上是个非常好的老板,他对任何人都礼貌温和,日常工作中几乎不摆谱。 甚至她上班第一天打烂咖啡杯,他也没有当面表现出不满。 这样的好老板属实是凤毛麟角。 陈佳弥想通了,放松心态,不再想辞职的事。 先好好工作,等待试用期结束,再作他想吧。 礼拜一,陈佳弥以一种全新的纯粹心态去上班,蒋柏图从陈佳弥工位经过时,她淡定自如地跟他打招呼:“leo早。” “早。”蒋柏图照样淡淡地回应,并没有因为上周的私下接触,而让关系变得亲近或疏远,更没有提起关于陈佳弥去留的问题。 陈佳弥点击了一下鼠标,抬头看蒋柏图,“leo,周年庆的演讲稿我发到你邮箱了。” 蒋柏图推门的手顿了一下,回头望她一望,今日的陈秘书似乎有点不同,气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正,周身散发着老道的自信,仿佛她与老板平起平坐似的。 “好。”蒋柏图多看了她一眼,她没觉察,人已专注于电脑里,在忙其他工作,样子极认真。 蒋柏图进办公室坐下,拿起桌子的报表翻看几眼便放下,转而打开电脑,看陈佳弥发到邮箱的周年庆演讲稿。 不久,陈佳弥端着咖啡进来,她没出声打扰,微笑着将咖啡放下,就听蒋柏图说:“演讲稿写得不错,你平时喜欢写文章?” 受到表扬,陈佳弥当然开心,她发自内心地笑答:“还好,就有时候自己写写小作文。” 蒋柏图点到即止,并没有以此为话题再多说什么,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拿起公司报表接着看,目光始终没再落在她身上。 陈佳弥临出去前说:“leo,我要下楼去找margie他们,我们要开会确定一下周年庆节目流程。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很快回来。” 蒋柏图淡淡地应一声嗯,终于在陈佳弥转身出去时,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她身后,那一头栗色卷发被束在脑后,蓬松柔软的一把,长度遮住了半截背脊。 陈佳弥去等电梯,碰上周助理和明姐来找蒋柏图谈公事,陈佳弥微笑看他俩,“周助,明姐。” 周助理微笑颔首,明姐笑问:“陈秘书,这是要去哪呀?” “margie说要开个会,让我下去参与一下。” 陈佳弥按住电梯开门键,等他俩出来,她陪着走到蒋柏图办公室门口,看他们进去后开始说正事,确定没她什么事了才又转身去搭电梯。 蒋心琪筹备周年庆拉了几个帮手,大家一起坐在小会议室里探讨怎么更好地呈现,怎么玩出新花样,做出亮点。 几个年轻人各抒己见,热烈讨论,就原有的节目流程重新做了分配梳理。陈佳弥旁听,偶尔也讲几句,听到有意思的点子她便在备忘录上记下来。 散会的时候,进来一个年轻男同事,是蒋心琪为周年庆拉来的男主持。 蒋心琪看到他时,眼睛一亮,好心情地对他笑,“唐医生,你来得正好,来认识一下你的搭档。这是陈秘书,阿may。”又给陈佳弥介绍唐医生,“陈秘书,唐医生是正畸中心最帅的医生哦。” “哪里哪里,说笑了。”唐医生谦虚地笑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陈佳弥朝唐医生笑笑,想起阿怡说想整牙,于是就这个问题跟唐医生请教了几句,问成年人整牙效果是否会不理想,是否值得为漂亮而冒险。 唐医生说:“只要牙周没有问题,成年人做矫正也能有很好的效果,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具体需要拍片检查才好下定论。” 陈佳弥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我亲戚来光顾,有没有优惠呢?” “这个……我不好说啊。”唐医生恭维说,“陈秘书你是老板身边的人,跟老板打声招呼,要点折扣还不容易吗?” 陈佳弥从未想过为这种事情欠蒋柏图的人情,她知道自己开不了这个口。 倒是蒋心琪替她解答说:“亲戚可以享受内部员工价,叫你亲戚放心来看吧。” 内部是有员工价,但亲戚并不包括在内。唐医生看蒋心琪讲得那么笃定,也不好多说什么,笑一笑,转移话题让陈佳弥加微信好友,说咱俩搭档主持,这几天可以线上对对稿。 周年庆将近,后面几天时间,陈佳弥都很忙,除了做秘书日常工作之外,她常跟蒋心琪一起泡在15楼。 15楼是办内部活动的专用场地,整整一层楼那么铺张。 周年庆活动前夕,有很多工作需要准备。 蒋心琪忙前忙后,指挥帮手将桌椅摆放到规划中的位置。陈佳弥也不得闲,她在另一边盯着现场,盯着梯子上的同事挂装饰,还帮忙扶梯子。 港岛赏日落 第30节 忙完这些,还有活动上需要用到的其他东西也需要一一准备,那晚陈佳弥和蒋心琪加班到很晚,临下班才抽空看了眼外面。 白天一整天的好天气,没想到会突然下雨,还下得那么大。 陈佳弥站在窗边望雨兴叹:“糟糕了,我没带伞。” 蒋心琪累得浑身无气,人虚弱地凑过来说:“坐我的车,跟我去住一晚吧,我那里有空房。” “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跟我走吧。” 下大雨且太晚,公交车和地铁都收了,打车回家的话,那车费算起来可真是好大一笔钱,陈佳弥心疼车费,所以蒋心琪的提议她其实是接受的。 只是千算万算,算漏了一条—— 她一时疏忽了蒋心琪和蒋柏图的关系,没考虑到蒋心琪和蒋柏图同住的可能性。 跟随蒋心琪走进花园那道门,踩上不规则小径,看到院子里的那株造型独特的白玉兰时,陈佳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蒋柏图的居所。 她来过四次,每一次都只去地下的影音室,从未在他的客厅逗留,更未曾参观过楼上的卧室。 此刻到了这里已经是骑虎难下,再反悔相当不合适了。 陈佳弥硬着头皮跟蒋心琪进了屋,好在客厅没有蒋柏图的身影,时间很晚,估计他已经睡了。 “陈秘书,你饿不饿啊?”蒋心琪抚着饿得扁平的腹部,“我突然觉得饿,我去叫兰姨给下来煮宵夜吃。” “兰姨是……” “噢,兰姨我的保姆。” “这么晚就别麻烦她了吧?”陈佳弥生怕她去叫人,搞不好把蒋柏图给招惹下来,于是自告奋勇说,“你累的话你先休息一下,我来煮面,很快的。” 蒋心琪自小被人伺候惯了,并没觉得让客人为自己煮面有何不妥,她带陈佳弥到厨房,让她随意发挥,自己先楼上准备去冲凉。 她上楼的脚步声落在蒋柏图耳里,蒋柏图从书房出来,半道上拦截她,“去了哪里这么晚回来?” “开ot做正经事咯。”蒋心琪讲话带着香港人特有的习惯,总喜欢在一句话里夹一两个英文单词,她一脸骄傲,等不来一句夸赞,便自己引导,“你阿妹我现在是不是努力啊?值不值得你表扬下呢?” 说话间,楼下传来一阵金属物件掉落地上的声音,蒋柏图循声望下去,一脸狐疑问蒋心琪:“楼下什么情况?” “我带了人回来,她正在煮宵夜,你要吃的话就自己下去叫她煮多点。”蒋心琪打着哈欠挥挥手,边走边说,“我去冲凉先。” “带了谁?”蒋柏图对着蒋心琪的背影问,没有得到回应,看蒋心琪转身进了房间,他不甘心地提高嗓门叮嘱一句,“以后别随便带人回来。” 说完转身下楼。 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带了什么人回来。 第31章 登堂入室 锅里的水已煮开,揭开锅盖,水蒸气猛地冒上头。 放下锅盖,转身去取面,余光瞥见门口站了个人,转头看过去,陈佳弥整个人顿住。 蒋柏图穿一身浅色居家服站在那里,看起来比在公司时的样子柔软许多,他眼神里写着“原来是你”的意味。 两秒的沉默与定格。 陈佳弥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不知是否需要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不知道蒋心琪要带她来的地方是他家。 如果早先知道,她一定不会来。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太多反而容易露马脚。 抛开杂念,摆正心态,陈佳弥镇定地看着蒋柏图,问:“leo,吃面吗?要不要煮多你一份?” 她那么淡然自若,脸上带着笑意,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仿佛她才是这座房子的主人。 蒋柏图平静地看着她,淡声回答:“不用,我不饿。” “噢……”陈佳弥见他不走,忙找话题,“刚才我不小心把汤勺弄掉下来了,声音很大,是不是打扰到您了?”说着自嘲一笑,“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蒋柏图没有应答,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目光从陈佳弥脸上缓缓滑向灶台上的锅,抬抬下巴说:“陈秘书,注意看火。” “噢,对!” 陈佳弥急忙转身,抓起两把面条往锅里扔,又拿筷子轻轻将面条搅散,她假装专注,其实始终分神在留心蒋柏图的动向,希望他快点走,快点回楼上去。 可惜蒋柏图不如她的意。 他慢悠悠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玻璃樽装的水,精致得像名贵的酒。 他拧开盖,然后站在那里慢慢喝几口,边看陈佳弥有条不紊地往锅里加青菜,又在两只面碗里放调味料备用。 在陈佳弥眼里这些面条蔬菜均是平常,她不知道这些食品都是渠道特供,贵得要死,而且市场上根本买不到。 “陈秘书在家经常做饭吗?”蒋柏图问。 “以前在外面住的时候,跟室友会自己做饭吃。”陈佳弥手上忙碌,没工夫看蒋柏图,垂着眼说,“不过现在住在家里都吃现成的,很少自己做了。” 蒋柏图无声地点点头。 面煮好了,蒋心琪还没下来。 陈佳弥看一眼蒋柏图,不知他为什么赖着不走,可似乎已经没有话题可以跟他讲了,她只好没话找话地跟他确认一遍:“leo,您真的不吃一点吗?” 余下的半瓶水蒋柏图没喝,他将那瓶子搁到台面上,说:“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陈佳弥却忽然想起那晚,她请他吃夜市的宵夜。 “晚安了陈秘书。”蒋柏图没看她,也不等她回话,抬脚便走,似乎突然意识到再待下去就不成体统了。 他前走刚走,蒋心琪后脚就下来。 蒋心琪穿着睡裙,带着沐浴后的香气,边走进厨房边对着陈佳弥叫唤:“煮好了没啊,我饿扁了。” “好了,就等你啦。” 陈佳弥将热面汤淋上,香气一下子激发出来,虽然是清汤挂面,看着却分外诱人。 “看起来不错噢!”蒋心琪端起一碗,坐在餐桌前,迫不及待地开吃。 厨子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做出来的食物有人懂得欣赏。 陈佳弥看蒋心琪吃得有点狼吞虎咽的意思,开心地笑问一句:“有那么好吃吗?” “好吃啊!”蒋心琪口齿不清,“陈秘书,你教教兰姨吧,以后我想吃就可以让兰姨给我做了。” 陈佳弥微笑应答说好。 只几分钟,蒋心琪就把一碗面干完。 她吃完满足地靠着椅子,这时才想起什么来问:“我二哥刚才下来没说你什么吧?” “没有,”陈佳弥摇头,急着撇清关系似的,“他只是来拿水喝。” 吃完面,陈佳弥顺手把碗和锅洗了,蒋心琪站在一旁看她驾轻就熟,忍不住啧啧称奇道:“我发现你很适合做这些,做得很好。我就不行啦,一动手就打烂东西。” “但是我更向往在职场上叱咤风云。”陈佳弥一本正经。 “这么大野心?”蒋心琪玩笑着调侃,“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喔陈秘书。” 陈佳弥说:“家务活都是熟能生巧的琐碎事,完成得再好也不会有成就感,但在职场上就不同啦,职场上的成绩是可以被外人看见,可以得到认同感。” 蒋心琪说点头赞同:“那倒也是,我也希望在工作上得到老板的认同。” 收拾好厨房,两人一起上楼,蒋心琪给陈佳弥安排了隔壁的客房。 陈佳弥冲过凉,穿着蒋心琪拿给她的睡裙,洗了脏衣服准备拿出去阳台挂起来,走出去却有点迷失方向。 这房子大,阳台有好几个。可她走过来走过去,都看不到生活阳台在哪里。她不知道这房子有专门的洗衣房,洗衣烘干晾挂都在那间房完成,衣服根本不需要挂到阳台去。 蒋心琪已经熟睡,丝毫没听到走廊的声响。 蒋柏图倒是还没睡,他在书房找资料,在写一份给股东们看的计划书,听到走廊上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他起身,走向书房门口。 果不其然,下一秒陈佳弥就出现在他眼前。 眼神对上,蒋柏图很快错开对视的目光,并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她穿条薄薄的睡裙,站在走廊射灯下,长发蓬松披散着,灯光在她身上笼一层淡金色,有那么点动人,以及……诱人。 他见过她青春蓬勃又娇俏的样子,也见过她一·丝.不.挂,还见过她一本正经工作的样子,唯独没见过她睡前的穿着——这种状态,大概只有真正亲密的人才得以见到。 陈佳弥拿着刚洗过的衣服,虽然已经尽力拧得很干,但终究还是有水想往下滴。 再意识到自己丝质睡裙下是真空,她忽然就觉得浑身凉飕飕,虽然两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仍然尴尬得很。 不露声色低头看一眼胸前,陈佳弥庆幸这睡裙足够宽松,且是深色,所以那两只兔子不至于太显形。 尽管如此,她还是羞红了脸。 她的一切都落在蒋柏图眼里了,但蒋柏图依然不动声色,他轻描淡写地将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湿衣服上,“陈秘书,这么晚还不睡?” “我晾了衣服就去睡。”陈佳弥瞧一眼手上的衣服,悄悄把露在上方的湿内衣掩到衬衫下,“leo,你家在哪里晾衣服啊?我找来找去都没找到。” 蒋柏图尚未回答,倒是听到身后有人叫他,“阿图,这位靓女是……” 兰姨睡眠浅,听见脚步声从门口来回走过,她不放心便想着起来看一眼,找过来看见陌生女人穿着睡裙与蒋柏图面对面,她免不了心生好奇。 “兰姨,你来得正好。”蒋柏图目光指指陈佳弥,“帮陈秘书把衣服拿去烘干。” 陈佳弥受宠若惊,看向兰姨,“麻烦你了。” 兰姨相当和蔼且识趣,拿了衣服便走,没有多问什么。 衣服给了兰姨,陈佳弥仓促地抬眼看向书房门口,才发现蒋柏图已经不在那里了。 回房后,陈佳弥思绪纷乱。 说什么抛开杂念摆正心态,可这种时候还是会暗自比较,她心里有说不上来的微妙滋味。 曾经与他关系那么亲密,却只能光顾他家的地下室。 今时今日只是他的秘书,却能在他家登堂入室。 也许是,只有洁身自好的人,才值得尊重。过于随便的女孩子,显然会被人看轻。 如果时光倒流,还敢不敢像第一次那样激情大胆,那样不顾后果,只想要当下的快乐呢? 眼下的陈佳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港岛赏日落 第31节 睡不着,索性打开手机,再次熟悉明天周年庆活动的主持稿,后来也不知道是几点才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闹钟响起时,她脑子有点懵。 睁眼看见干净开阔的屋顶和精致的吸顶灯,白色窗纱垂落到地上,窗边一张小圆几和两把椅子,圆几上摆着花束。 陈佳弥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蒋柏图家的客房。 起床洗漱后打开房门,看到门外左边多了把凳子,凳子上整齐摆放着她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干净的、烫过的。 拿起来就闻到好闻的香气,是蒋柏图平时身上常有的那种香,陈佳弥陡然明白过来,原来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并不是香水,而是洗涤剂。 她当然不知道洗涤剂也能那么金贵,它堪比香水调香师调制的香水,是蒋柏图根据自己对味道的喜好而定制。 陈佳弥在房间里快速换好衣服,再次出房门,碰到蒋心琪。 蒋心琪睡得失忆一样,过了好一会才想陈佳弥是昨晚自己带回家的人,“morning!陈秘书,你没换衣服啊,来我房间挑一套去换吧。” “不用啦。”陈佳弥说,“我这套衣服洗过了,干净的。” “噢,好吧。”蒋心琪将手提包一甩,“走,下去吃早餐。” 到餐厅,看见蒋柏图已经吃过早餐,坐在那时翻看一份英文报纸,陈佳弥忽然觉得拘谨,却还是在他看过来的一刹那,微笑着接住他的目光,“leo早。”讲得特别公事公办,像秘书对老板应该有的态度。 蒋柏图很平常地回她:“早。” 蒋心琪大大咧咧地拖张椅子坐下,转头就朝厨房喊:“兰姨,早餐准备好了没?” 兰姨应声说马上就好。 陈佳弥动作轻缓,拖开椅子将皮包放好后坐下。 一抬眼,对上蒋柏图的眼神。 欲言又止的眼神。 第32章 我的人 蒋柏图张了张口,却没有对陈佳弥说什么,转而看向蒋心琪,“琪琪,这次周年庆活动,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吗?” “基本上已经准备完毕。”蒋心琪说,“今晚就周年庆啦,二哥你今日应该没太多工作安排是不是?我今日要去订周年庆的蛋糕,想同你借阿may跟我去做参谋,你没意见的吧?” 蒋柏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用目光询问陈佳弥,蒋心琪也看向陈佳弥,陈佳弥连忙说:“老板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吃过早餐,三个人同时出门。 蒋柏图自己开车走,陈佳弥上了蒋心琪的车。 关于周年庆蛋糕的造型,蒋心琪先前与蛋糕师经过多轮碰撞,仍然未能定下方案。问题在于蒋心琪的要求过于刁钻,想要的东西太过抽象,蛋糕师做了好几个小样板给她看,她都不是很满意。 那蛋糕师几乎要撂挑子不干了,蒋心琪又不得不把人哄着,因为她再也找不到敢接这个单的蛋糕师了。 一家干净明亮、视野开阔的蛋糕店,店里的店员看见蒋心琪趾高气扬地走进来,被她的气场镇得定在那里,忘了要招呼客人。 “你们谷老板呢?”蒋心琪摘下墨镜,镜腿勾在手指上,目光四处环顾。 她这副样子,让陈佳弥想起在香港奢侈品店里遇见的那个蒋心琪。 富家千金小姐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气场,是那么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真的很能吓唬人。这大概是从小生活富足所养出来的自信与底气。 陈佳弥站在蒋心琪身边,顿时感觉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跟班。 往常在蒋柏图身边工作,陈佳弥反而没有产生过这样强烈的阶级差,有的只是那种拘泥于过去的不正当关系,而引发的一系列矛盾的心理。 店员像哑巴,伸手指向后厨房。 蒋心琪说了声谢谢,便径直走向后厨,陈佳弥连忙跟进去。 陈佳弥第一次见这个蛋糕师,只觉他年轻时尚又有点日系青年的艺术气息。 他戴一条咖色围裙,头上包裹一条黑色头巾,左耳戴一只耳钉,正低着头,专注地在蛋糕上雕花。 进来后,蒋心琪身上的细胞都安静下来,气场也一下子变弱。 她慢慢走到谷老板身边,安静地看他做蛋糕,好一会后,她几分戏谑地说:“谷智弟弟,我要的蛋糕呢?你想好怎么做了没?” 谷智像没听见,他眼皮也没抬一下,好半晌后才淡淡地说:“我不喜欢人家叫我弟弟。” 蒋心琪不怕死地改口说:“那哥哥,我要的蛋糕呢?你想好怎么做了没?” 谷智缓缓扬起脸,瘦瘦的一张脸,骨感凌厉,眼神里有点烦。 他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看蒋心琪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叹着气转身,去冰柜里拿来四个昨夜新创作出来的样品,“就这几个,再不满意就没有了。” 蒋心琪在那四个样品间来回瞟,拿不定主意,但这回她已经不敢表现出不满意的意思,“好难选啊。”她眼神求助陈佳弥,“陈秘书,你觉得哪个最好?” 四个蛋糕的造型都很有创意,都是根据宝斯医疗科室主题而发挥的创意,陈佳弥最喜欢那个以宝斯大厦建筑原型做出来的创意加工,她指指它说:“我觉得这个不错,既贴合我们的主题,颜色搭配也比较理想。” 蒋心琪纠结了好一会儿,指着那个以牙齿为主题的样品,“可是我觉得这个也很好。” “好是好,不过我感觉这个……”她凑近蒋心琪耳边低声说,“有点瘆人。”又说,“既然周年庆,还是应该喜庆一点。” 蒋心琪听从了陈佳弥的建议,转头对谷智说:“谷老板,就要这个吧。我们的晚会今晚七点半开始,你在七点半之前送到没问题吧?” 谷智慢吞吞地抱起双臂看着蒋心琪说:“那个量的蛋糕太大,没办法做好再送。” “你怎么不早说!”蒋心琪一下子急了,“那现在怎么办?” 谷智依然慢吞吞,“我带材料去现场做。” 蒋心琪放下心,这事就这么定了。 从店里出来,两人转道去试陈佳弥预定的礼服。 陈佳弥看中的是一条抹胸长纱裙,海蓝色。 她试穿的时候,蒋心琪在旁边上下打量,看她前凸后翘,蒋心琪丝毫不避讳旁边的店员,对陈佳弥调皮地眨眼睛,笑说:“原来陈秘书你这么有料啊!这对东西是不是真的?” 陈佳弥知道她在说什么,对着镜子双手护胸,肯定道:“当然是真的!我全身上下都是真的。” “是不是都不用那么紧张啦。”蒋心琪打趣完,自己回忆起年少往事,“我记得有一年我好像中了邪,身体都未发育完就成日想去做丰胸,好在我妈咪拉住我不让我做,否则我现在肯定后悔死。”说完总结道,“还是天然的好,假的永远都不如真的好。” 陈佳弥笑笑,对着镜子又照了照,问蒋心琪这裙子上身效果怎么样。 蒋心琪说:“很靓,很衬你。” “不需要修改了吗?”陈佳弥提了提腰线位置,感觉这位置有点松,她对这次做主持相当重视,不自觉就有点完美主义,“腰这里是不是要改小一点比较好?” “相信我,这样已经很完美了。”蒋心琪推陈佳弥到试衣间门口,“快点换衣服回公司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做。” 陈佳弥只好换回衣服,提货走人。 回到公司,与蒋心琪在电梯16楼道别,陈佳弥上19楼,走出电梯,前台小芸伸出脑袋冲陈佳弥笑,“陈秘书,你去哪啦?怎么现在才来?” 陈佳弥走近,笑着将纸袋提高,“去拿今晚用的礼服了。” 小芸好奇看了看她的礼服,还伸手摸了几下,一边说漂亮,一边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邮件信封递给陈佳弥,“陈秘书,这是leo的快递,上午刚送过来的。” 陈佳弥拿过来看了看,是从美国曼哈顿寄来的。 蒋柏图的所有快递信件,都由陈佳弥代收代管。她对小芸说声谢谢,拿走准备转交给蒋柏图。 人还没到工位,蒋柏图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市场总监走在前头扶着门,后头还有周助理,他们刚和蒋柏图谈完公事准备离开。 “陈秘书回来了。”周助理像跟陈佳弥打招呼,又像在通知蒋柏图。 陈佳弥朝他俩笑笑,打了声招呼,目送他们离开后,她将礼服放进工位,之后进蒋柏图的办公室去,把信封转递给蒋柏图。 “leo,您的快递。” 蒋柏图从手机里抬视线起来,拿过来粗略地看快递单上的信息,心中已几分了然,他微微蹙了蹙眉,并没有立刻打开来看。 他将它放到一旁,握着手机的手随意靠在桌上,手背青筋暴露在陈佳弥眼皮底下,漫不经心地问她,“周年庆的事都忙完了吗 “是的。”陈佳弥觉得有必要汇报一下,免得老板以为她去摸鱼了,于是事无巨细地说,“蛋糕的款式确定下来了,是用我们宝斯大厦为原型创意,蛋糕师下午会来现场制作。还有,回公司之前我顺道去拿了我今晚用的礼服。” 蒋柏图听得有点分神,他没给任何回应,突然看向她问:“陈秘书,你国庆有没有什么安排?” 陈佳弥犹豫了一下,说:“暂时没有。” “那明天加个班,新店开业剪彩,你跟我去吧。” 陈佳弥想起刘秘书曾说过,只有周助理无法陪同时,蒋柏图才会叫秘书陪同外出,于是问:“周助理明天不加班是吗?” “嗯,他要带家人出国旅游,我答应了给他放假。”见陈佳弥犹豫,蒋柏图想起了点什么来,忽然谑笑了下,“有加班费的,三倍。” “……好的。” 加班费明明是正当所得,可被蒋柏图这么一说明,弄得好像她多见钱眼开似的,陈佳弥答应完一下子就红了脸。 蒋柏图见她面红耳赤,心里暗暗好笑,心说脸皮那么薄,动不动就脸红,当初怎么敢那么主动跑来招惹他。 他一边在手机上一边回信息,一边不紧不慢地问:“今晚饭堂加餐是吗?” “是的,按照流程您今晚要在食堂与同事们共进晚餐。”陈佳弥垂眼看蒋柏图,他穿着休闲衬衫,领口纽扣有两个没扣,袖子卷起两大节,不太符合今晚晚会的着装要求,她于是提醒他,“还有,按照活动的着装要求,男士需要穿正装,尽量穿正式的衬衫西装领带,leo你应该给大家做个表率。” 蒋柏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衬衫,“这还不够正式?” “今晚您不但要上台讲话,后面舞会部分您可能需要与抽到特别奖的女同事跳双人舞,所以……”陈佳弥指指后面的暗门,“衣柜里面的衣服前几天我已经拿去干洗过了,都可以穿的。” “我跟女同事跳双人舞?”蒋柏图有点无语,“这是margie想出来的主意吧?”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问,“拿我当奖品这件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情?” “margie让大家保密的。”陈佳弥感觉老板要生气了,但仍选择实话实说,毕竟margie是他妹妹,他不会对margie怎么样的。 “陈秘书,”自看到那份邮件时起,蒋柏图的心情就不美丽了,这时说话更是没好气,“你到底是margie的秘书,还是我的秘书?” “当然是leo你的呀。”陈佳弥自知理亏,声音也小了几分。 “既然你是我的人,为什么还替她瞒着我?”蒋柏图紧紧地望着她,在等她回答,似有清算的意思。 陈佳弥哑口无言,下意识用指尖抠着桌沿,眼睛望着蒋柏图放在桌上的手,心思一时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她仿佛能听见他手腕上的手表走秒的嘀嗒声,而她脑子里缥缈地回荡着他刚说过的话—— 你是我的人。 你是我的。 我的。 第33章 周年庆 港岛赏日落 第32节 蒋柏图不知道陈佳弥心里刮着奇奇怪怪的风雪,但看她一脸无辜,他静了一下,情绪稳定地叫她先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蒋柏图扭头看窗外好半晌,阳光十分刺眼,他收回眼时眯了眯,才将目光落在桌角上那一封来自异国的邮件。 盯着邮件看好久,仍然是不想打开它。 下午忙完工作,陈佳弥抽空跟唐医生去会场排练,到晚饭时间,又和蒋柏图一起去饭堂与同事们共进晚餐。看到蒋柏图正儿八经穿了身西装,还打了领带,陈佳弥心里偷偷乐一下,心想老板是听劝的。 明姐主持大局,讲了几句场面话,又请蒋柏图给大家讲几句。 蒋柏图不啰嗦,也不硬上价值,他轻松愉快地说不打扰各位用餐,请大家先好好吃饭,今晚晚会上再聊。 陈佳弥跟蒋柏图坐同一桌吃饭,一起的还有周助理和明姐。明姐带头挑起话题,在讲今晚晚会的一些安排,蒋柏图专注听着,偶尔点一点头。 蒋柏图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吃得很少,不时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敬酒。无论过来的人是什么职位,蒋柏图都一视同仁,非常礼貌地站起来与人寒暄几句,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情况下,桌上其他人也吃不好,尤其是陈佳弥。 陈佳弥坐在蒋柏图身边,每次蒋柏图站起来,身边都带起一股微弱的风,风里带点儿若隐若现的薄荷气息,让她心神恍惚。 老板站着和人讲话,同桌当然不能自顾自吃饭,不陪着站起来做做样子,起码要停筷子,等老板坐下了再吃。 蒋柏图察觉了,这样两次以后,他和旁人说完话坐下来,轻松地笑了笑,“你们尽管吃,不用等我。” 明姐笑说:“没事没事,要等的。” 断断续续地吃着,眼看着要消停了,蒋心琪又过来说要借走陈秘书,陈秘书是今晚主持,现在得先去化妆,又笑嘻嘻地说:“各位老板,你们慢慢吃,到钟就要上来了哈,别迟到。” 陈佳弥跟蒋心琪去了,蒋柏图不露声色地瞥了眼陈佳弥的餐盘。餐盘里东西剩下那么多,很明显没吃饱。 蒋心琪请了个化妆师,那化妆师刚到,蒋心琪带着陈佳弥去接人一起上到活动会场。会场舞台后边有几间隔间,作为临时化妆间和更衣间用。 陈佳弥先换上礼服,再到化妆间化妆,人坐在椅子里,闭着眼,化妆师熟练地往她脸上扑粉,劣质粉底香料有点呛鼻,陈佳弥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蒋心琪在外边打电话,在催唐医生上来化妆。 这化妆师很高冷,全程扑克脸,帮陈佳弥化完脸妆,又沉默地在陈佳弥头上比画,要给她盘发。 陈佳弥睁眼看镜中的自己,竟然被浓妆艳抹的自己惊艳到,妆容浓是浓了点,但还怪好看的。 后面她很放心地由化妆师操作,头发盘了起来,鬓边留两缕弯曲的碎发,看着十分娇俏美丽。 做完造型,陈佳弥忍不住拿手机拍了几张自拍。唐医生进来看到陈佳弥在自拍,也忍不住赞美一句:“陈秘书,你这是仙女下凡啊。” 陈佳弥笑笑,瞧了瞧唐医生,礼尚往来地夸他:“唐医生你穿西装很好看。” 唐医生心满意足地笑笑,坐下任由化妆师摆布。 陈佳弥闲着无事,坐到角落里拿出主持稿默念。第一次做主持人,她心情实在很紧张,很担心自己主持得不好,让全公司的人看笑话,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唐医生,你以前有主持过活动的是不是?”陈佳弥默念完主持稿,问唐医生。 唐医生的脸妆化完了,浓眉大眼地看镜子里的陈佳弥说:“主持过朋友的婚礼,不过活动人数没今晚这么多。” “那也是很好的经验。”陈佳弥真心求助,“等下我要是出错的话,就要靠唐医生你帮我圆场了。” “彼此彼此。”唐医生客气完又说,“陈秘书你这么认真,稿子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咱又排练过,肯定没问题的。” 陈佳弥对待工作的确认真,不管是不是分内工作,只要到派到她手上,她必定尽心尽力。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工作上有往来的同事背后说起她,对她都是清一色的肯定。 有男同事私底下讲她不但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温柔贤惠很适合做老婆,并跃跃欲试地表示想追她,但到最后却没人敢行动。 因为她是蒋柏图身边的人,就莫名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外边陆续有人到场,蒋心琪忙前忙后,安排团队的同事各就各位维持秩序,她自己也不敢闲着,始终在现场盯着。 现场突然传来的一声响,开始播放音乐,放的是烂大街的网络流行歌曲,蒋心琪连忙过去跟音控师讲了几句话,音乐切换成了经典粤语歌。 几百人的活动,现场座位几乎坐满,蒋柏图的位置在最前排中间,桌上摆着他的名牌,那是陈佳弥昨天摆上去的。 舞台旁边隔一块一人多高的广告牌,陈佳弥同唐医生从化妆间出来后就站在那里,暂时不露面,陈佳弥几分忐忑,不甚稳重地伸出脑袋偷看一眼。 会场人那么多,坐着的,站着的,走动着的都有,她却一下子就对上了蒋柏图的眼睛。 蒋柏图步履轻快走过来,身边跟着好几个高管,周助理边走边说着什么,蒋柏图微微侧着头,耳朵在听周助理讲话。 他脸带笑意扫过来一眼,那么巧就扫到陈佳弥的眼睛,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好看,化了妆之后就更抓人了,蒋柏图猝不及防地被她抓了一下。 两个人不约而同错开视线。 陈佳弥快速缩回脖子,心有点慌,她双手握着话筒举在胸前,神情懵懵的。 与在太平山顶上遇见的那个时候相比,蒋柏图变化很大,那时他太港太酷,现在的他温文尔雅,绅士礼貌。 他平时并不盛气凌人,但他的存感总是比别人强太多,气场那么强大。 “陈秘书,紧张了?”唐医生看她那副样子,安抚她,“没事的,深呼吸,放松心情。” 陈佳弥真的做了两个深呼吸,抹胸裙上一片雪白的柔软跟着起伏,唐医生不经意看一眼,没敢多停留,连忙转头看别处去。 蒋心琪眼看重要人物已入场,时间正好,便跑过来叫主持人上台开场。陈佳弥又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提着裙摆优雅亮相。 台下人的眼睛齐刷刷聚集到主持人身上,闹哄哄的现场一下子全静了。 音控师关闭音乐,现场更加静,唐医生先开口:“尊敬的各位领导。”陈佳弥接口:“各位同僚。”两人异口同声:“大家,晚上好!” 这主持节奏像极了春晚,台下响起一片掌声,一双双眼睛亮亮的。陈佳弥的紧张感仍未消失,她目光找不到落脚点,最后索性把视线落到远处摄像镜头上。 等掌声落下,唐医生表示欢迎之后,讲了几句关于宝斯医疗六周年的开场语,然后由陈佳弥接话:“六年征途,感恩各位与宝斯同舟共济。正是因为有你们,宝斯医疗才能顺利走到今天,也才有今晚的六周年庆典。”她稍作停顿后说,“现在,让我们一起来观赏由周年庆策划小组创作的短视频。请看大屏幕。” 这个视频创意是团队的小伙伴集思广益做出来的,陈佳弥也出了一份力。视频以轻松搞笑的方式介绍宝斯医疗,简单总结了年度工作,感谢了各位同事对公司的奉献,还小小地恶搞了一下蒋柏图。 配的背景音乐也十分有意思,场下气氛快活得不得了,只有蒋柏图无语住,但他只能无奈地摇着头笑。 视频播放结束,陈佳弥再度开口:“我发现刚才leo出现在视频里的时候,是大家情绪最高涨的时刻,那现在就请leo上台好不好?”她渐入佳境,全程脱稿,看台下给了热烈反应,她笑眼看向蒋柏图,笑说,“有请我们英俊潇洒的总裁先生上台致辞。leo,有请。” 蒋柏图嘴角带着笑,在掌声中风度翩翩地走到台上,陈佳弥连忙给他递话筒,他接话筒时瞥了她一眼,顺手把自己手中的手机递出去,并没有开口说话。 陈佳弥笑容满面,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皮底下轻扇,她没有为他突然递手机表现出半点疑惑,极自然地接过蒋柏图的手机,暂时代为保管。 蒋柏图在陈佳弥的项链上落了一眼,四叶草吊坠,闪亮坠在她胸口。 他握着话筒站到舞台中央,陈佳弥同唐医生退到舞台边候着,她下意识握紧蒋柏图的手机,能感受到机身上尚有他的体温。 她望向蒋柏图。 聚光灯下,蒋柏图西装骨骨,温文尔雅中隐约透出他型男的底色,那是独属于他的格调。 宝斯医疗六周年庆典。 同舟共济,感恩有你! 蒋柏图看一眼身后投影幕布上的两行字,单手举着话筒,望向台下。 他在台上的样子很自在,特别轻松地讲品牌文化,讲品牌未来与发展,也讲他自己的个人感想。 最后总结说:“我们不做冰冷的品牌,我们要做的是有情有爱、有温度、有人文关怀的品牌。希望在场各位能够继续与宝斯同舟共济,共同进步。感谢各位!” 陈佳弥写的那份稿蒋柏图夸过,但他并没有完全按她写的讲,他选用了稿中的部分结构逻辑,用他自己的语言习惯,非常自在地即兴演讲,完全没有官样文章的影子。 蒋柏图讲完,唐医生及时感谢总裁发言,陈佳弥过来接走话筒,同时将手机递还给蒋柏图。她依然笑容满面,蒋柏图垂眼瞧她,扫过她抹胸裙上那一片香软,觉得暴露了点,他欲言又止,最后抿抿唇什么也没讲,回他的座位去了。 接下来是各部门表演节目,唱歌的,跳舞的,边唱边跳的,还有自弹自唱的,气氛如火如荼。 总裁办派出的是周助理,他在台上唱张学友的《李香兰》,台下明姐突然问蒋柏图:“leo,陈秘书的表现你满意吗?” 蒋柏图嘴角带着点笑说:“第一次做主持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 “我的意思是,她平时的工作表现你满意吗?”明姐补充道,“有没有决定要留下她,让她转正?” 蒋柏图看向舞台,周助理唱得极深情,一脸痛苦。舞台边陈佳弥同唐医生站在一起,唐医生正低头靠近陈佳弥说话,陈佳弥听得一脸笑意,频频点头。 蒋柏图收回视线,神情忽然严肃起来,问明姐:“明姐你觉得她怎么样?” “说实话,最开始我并不看好她。但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我觉得她很不错,进步很快。而且我觉得她身上有很多潜力,就像这次做主持人,她第一次做,也做得可圈可点,我觉得她控场能力不错。” 明姐接着说:“特别是策划活动的时候,她给出了很多有意思的点子,而且想东西很细,能看到很多细节方面的问题并提出解决方案。这个你可以去问margie,margie最清楚了。” 蒋柏图听完仍然不出声。 他慢条斯理地又看向陈佳弥,这次陈佳弥与唐医生分别笔直站着,没有说话。陈佳弥仪态端正,侧身对着台下,那条抹胸裙勾勒出的身材过于完美。 蒋柏图早已发现台下的许多男士看她看得移不开眼,这让他感到不舒服,可他无法言说。 “leo?”明姐看蒋柏图心不在焉,喊他。 “什么?”蒋柏图依然心不在焉,抽回视线看明姐。 明姐看陈佳弥一眼,她察觉到什么似的,暗中轻微地挑挑眉,笑着补充一句:“虽然我觉得陈秘书很不错,我很想留下她,但主要还是看你,毕竟是你用的人,我说了不算。” 蒋柏图点头,似笑非笑地扯扯嘴角。 明姐看不懂蒋柏图到底什么意思,但她若有所思地看蒋柏图一眼,又看向陈佳弥,忽然想到一句古话—— 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34章 作弊 表演节目结束,评委进行打分评比,分出了三个奖项。 颁奖完毕,到抽奖环节。 经过前半场的锻炼,陈佳弥变得分外轻松,她环视台下,笑说:“接下来到了大家最期待的抽奖环节啦。我们为大家安排了一个特别奖,抽到这个奖的同事待会可以受邀跟leo跳一支舞。现在先来抽特别奖好不好?” 台下统一回应说好。 晚会流程按部就班,抽完这个特别奖就进入晚会的舞会部分,其他奖都留到最后才抽。 陈佳弥已经学会了如何与台下互动,她扫视完观众,直接看向蒋柏图,她不愿错过蒋柏图对这个特别奖的反应。 “那就掌声有leo上台为我们的幸运儿抽奖好吗?”陈佳弥笑看蒋柏图,“leo请到台上来。” 蒋柏图上台,有人抱来抽奖箱,他伸手进抽奖箱之前有话说,陈佳弥连忙将话筒举到他面前,便听他调侃说:“事先声明一下,得奖的如果是位男士,我是不会跟你跳这支舞的。” 台下笑声哄然,陈佳弥也笑,旁边唐医生连忙补充道:“这个大家不必担心,如果抽到的是位男同事,可以商量换成其他奖品。” 蒋柏图瞥了眼在身边举话筒的陈佳弥,瞧见了她手里捏着一张抽奖券。他抽出一张抽奖券,看了一眼,微微低头,对着陈佳弥的话筒念出了抽奖号码。 台下一片骚动,都在看自己的号码,唐医生也看了眼手中自己的号码,开玩笑说:“非常遗憾,中奖的不是我。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位幸运儿中了这个特别奖呢?” 他眼睛四顾,没看到有人中奖的痕迹,他咦了一声,“没有人得奖吗?是不是没听清号码呀?”转头对蒋柏图说,“leo,麻烦您再念一遍刚才号码好吗?” 蒋柏图微笑着点头,却没有再看抽奖券确认号码,那张抽奖券被他折起捏在掌心里,他直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号码,然后静等大家对号。 港岛赏日落 第33节 陈佳弥收回话筒,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抽奖券号码,那号码正是蒋柏图刚才念的那一串。她愣了一瞬,悄悄将号码朝下掩住。 她抬眼看向蒋柏图,他正好伸手过来拿她的话筒,陈佳弥茫然地把话筒给他,心虚地退开半步站着。 蒋柏图说:“既然没有人得奖,那这个奖就作废吧。” “哎别呀!”唐医生听人说过蒋柏图记忆力超群,因此并没有质疑他让他再看一遍号码,只让大家仔细再看看自己的号码。 忽然想到什么,唐医生看向陈佳弥问,“陈秘书你的抽奖券呢?拿出来看看,说不定中奖是你呢。” 陈佳弥慢慢把抽奖号码亮出来,唐医生一眼看到那串号码,立即兴奋地喊起来:“原来得主是陈秘书啊,恭喜陈秘书获得了我们今晚的特别奖!大家掌声祝贺一下。” 陈佳弥在掌声中为难地笑。 她并不想跟蒋柏图跳舞,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老板,让老板的脸往哪搁? 没有时间让她在这里矫情了,唐医生宣布接下来进入下半场——舞会和切蛋糕环节。 现场灯光转变,音响传出华尔兹曼妙的舞曲,唐医生说:“现在请leo邀请我们的特别奖得主进入舞池。” 台下是看热闹的欢呼声,蒋柏图伸过一只手来,掌心朝上等着,他从容地看着陈佳弥说:“陈秘书,请吧。” 陈佳弥犹豫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她想起了不该想的,脸上一热,耳朵红了,大脑一阵发昏。 台下看戏的观众等得没耐心了,开始起哄,吵得陈佳弥心都乱了。 她看蒋柏图一眼,蒋柏图却耐心十足地等着她,她心软了一下,把心一横,一只手搭了上去。 蒋柏图捏住她的指节,细长骨感,小小的一只。 唐医生像促成了一对姻缘似的,喜悦又放心,他对台下说:“各位同事,大家可以邀请舞伴一起进入舞池跳舞。来,别害羞,都动起来,舞起来。” 舞池灯光暗,大家的注意力分散,已经有热情的人先一步进入舞池,随着舞曲跟舞伴跳起来。 陈佳弥跟蒋柏图站在舞池中央,他的掌心贴在她裸露的背上,背部在他掌心下有丝丝热意。 到这时她才想到个笨拙的理由,对蒋柏图说:“leo,其实我不会跳舞。只是刚才那么多人起哄,我有点懵,所以就鬼使神差地跟你下来了。” 蒋柏图垂眼看她,站着没动,右手依然贴着陈佳弥的背。他觉得她在说谎,但他没有试图去证实,他气定神闲,轻声说:“我教你。很简单,你跟着我的脚步慢慢来。” 上大学的时候,陈佳弥学过双人华尔兹,那时跟航空学院联谊,她跟航空学院的校草跳过舞。只是太久没跳了,学到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忘得差不多了。 无法拒绝,陈佳弥不再垂死挣扎,她缓缓把左手搭上蒋柏图的肩膀。 她第一次知道蒋柏图的耐心竟然有这么多,他那么温柔,眼睛一直带着笑意,心情似乎很好。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教,带着她前进、后退、向左、向右、扭动、旋转。他将她推出去,又拉回来,右手扣住她的腰,引着她的右手上来勾住他脖子,然后带着她转圈圈。 这样的姿势,慢慢旋转,对望着。 蒋柏图瞳孔幽深,他注视着陈佳弥,那眼神过分柔软,也十分专一,像情人的眼睛。 陈佳弥看着他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掉进了海底。海底那么深,却并不是黑暗的一片,她隐约能看见珊瑚和海草,还有慢悠悠游过的鱼。 可她怕水,不会游泳,也不会憋气,一瞬间就要溺水而亡似的。 陈佳弥感到眩晕,脚软了一下,身体被蒋柏图捞起来,他搂紧她的腰,将人紧紧地扣在身前。 身体紧密相贴,彼此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线条与形状。 陈佳弥一瞬间清醒过来,仰着头抱歉地对蒋柏图笑笑,问他:“我刚刚是不是踩到你的脚了?” 蒋柏图没回答她的问题,他手上力道松了些,想到她今晚吃得很少,很自然地问她:“饿了吧?” 的确是饿了,陈佳弥今晚才吃了几口饭,此刻胃里空空的,饿得有点低血糖,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突然会眩晕。 她嗯了一声,说有一点。 没有人再说话,等跳到陈佳弥熟悉舞步的时候,舞曲停了。 蛋糕已经准备到位,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叠起了一层层酒杯,香槟放在那边,等着蒋柏图去倒第一杯酒。 唐医生宣布接下来是开香槟庆祝环节,陈佳弥从蒋柏图身边离开,她没忘记自己的主持人身份,跑去拿回话筒站到唐医生身边。 她的脸那么红,却没人觉得奇怪——跟帅气多金的老板跳双人舞,换谁都得脸红。 许多人围过来,一圈一圈,蒋柏图被圈在人群里,接过不知谁递来的一瓶香槟,他高高提起酒瓶,瓶口对着最上方的一个酒杯注满酒,让那酒液泉水一样汩汩流入下层酒杯。 大家屏息静气盯着看,心情发紧,生怕那杯子倒下,等蒋柏图倒完酒,大家松了一口气,鼓掌欢呼。 然后是切蛋糕仪式,蒋柏图接过刀具切下第一刀,剩下的由其他人去分。 蒋心琪把第一块蛋糕给了蒋柏图,蒋柏图接了却没吃,他退出人群,看到站在人群的陈佳弥。 场面有点失控,陈佳弥笑吟吟地看着挤进去抢蛋糕的人,并没有打算跟着过去抢一块,尽管她快饿昏了,却仍然握着话筒端正地站着。 话筒突然被人抽走,陈佳弥一愣,转头看到蒋柏图站在她左边,还来不及说什么,蒋柏图递过来一份蛋糕,说:“先吃点蛋糕垫垫肚子。” 陈佳弥迟疑接过,又迟疑地道谢:“谢谢leo。” 蒋柏没对她的谢谢做出回应,他拿着她的话筒转身走了,然后把话筒放在一张椅子上,悄悄离开了活动现场。 陈佳双手捧着蛋糕,始终看他。 人们顾着喝酒聊天抢蛋糕,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蒋柏图离场,只有陈佳弥看到了全过程。 “诶?陈秘书你哪来的蛋糕?”蒋柏图的背影消失在转变处,陈佳弥刚收回视线,唐医生就抢到两块蛋糕,挤出人群,正准备给陈佳弥一块呢,想不到她已经有了。 “leo给我的。”陈佳弥叉起蛋糕含入一小口,蛋糕绵软,甜而不腻,她心里暖暖的。 唐医生啊了一声,问:“leo人呢?” 陈佳弥没有出卖蒋柏图,她装作不知情,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蒋柏图回到办公室,进到后面的卧室,脱掉西装外套随手往一旁的椅子上扔。他对着镜子,微仰起头解领带,接着松了两粒衬衫纽扣。 蒋柏图骨子里爱自由,不喜欢束缚,对于衣着主要讲究舒适,他认为穿着正装参加活动是很累人的。平日要不是工作需要,他连休闲衬衫都不想穿。 搁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蒋柏图看一眼号码,没有防备地接起,他不咸不淡地喂了一声,电话那头的女声乍然入耳,既熟悉又陌生。 李思颖说:“阿图,我寄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分手那么多年没联系,李思颖忽然出现,不知道想干什么。 蒋柏图身体定住数秒,没有出声,右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左手习惯性插进裤袋里,指尖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取出来展开一看,是今晚抽到的那张奖券。 那抽奖券上的那串号码,与陈佳弥的那一张,完全不一样。 是的,他作弊了。 他为自己的这一行为感到不可思议,拇指指腹轻轻摩挲抽奖券,对电话那头李思颖的问话置若罔闻。 第35章 不寻常 晚会结束,人们散去。 陈佳弥换了衣服回楼上拿包,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接到小姑打来的电话,她用潮州话喊了声小姑,声音软软的,也懒懒的,今晚讲话太多,热情都用完了,此刻声带略显疲惫。 陈华爱为了看牙的事打电话来问她:“二妹,我们一家四口决定一起去你那边看牙了,明天你有没有空带我们去?” “明天我要加班哦。”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楼,陈佳弥略微哀怨,她走得不快,但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哒哒声很响,“小姑,要不你们后天来吧,我明天先帮你们约好医生,后天再带你们过来就诊。” “你坐办公室的喔,”陈华爱诧异地问,“国庆竟然不放假的吗?” “本来是放假的,但明天我们有新店要开业。”陈佳弥食指勾着鬓边那一缕卷发玩说,“老板让我跟他去参加开业活动。” “就你一个人跟老板去啊?” “应该……还有一个司机。” 今晚穿着高跟鞋站了几个钟,陈佳弥感觉脚都要肿了,加快步伐走到工位,拉开椅子坐下,脱了鞋把脚解放出来,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她用免提,将手机放在桌上,电话那头陈华爱问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陈佳弥想了想,说带瓶睡眠面膜和眼霜,又玩笑地问陈华爱:“是不是免费送我啊小姑?是的话我还有好多东西需要带呢。” 陈华爱“呵”了一声,也开起玩笑来:“二妹你学坏了啊,学会诓你小姑了啊!” 陈佳弥开怀笑出声,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有点肿的脚,半晌后抬头,发现蒋柏图竟出现在面前。 她狠狠地吓了一跳,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僵在脸上,然后消失。 蒋柏图隔着办公桌看陈佳弥,她头发造型和脸上的妆还在,换回了通勤装,妆容与服装稍微有那么点违和,他目光在她脚上落了一瞬,先开口打破尴尬:“晚会结束了?” “嗯结束了。”陈佳弥慌忙站起来,来不及穿鞋,只好光脚踩在地上,她脸上表情尽量端庄说,“leo你还没走啊?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呢。”极罕见地没用“您”跟他说话。 那边陈华爱问她跟谁讲话,声大如雷,陈佳弥顾不了那么多了,手忙脚乱把电话掐断,她眼睛看着蒋柏图,一边伸脚去找鞋。 “准备走了。”蒋柏图神色幽幽,已不似教她跳舞时那样的好情绪,他好像一下子把距离拉得极远,拉回了正常上下级的状态,但疏离中却又挺关心人,“很晚了,你也回去吧。” 陈佳弥有点慌张。她一只脚踩进高跟鞋里,人立马在蒋柏图面前升高一截,金鸡独立站不稳,人晃了一下,急忙双手扶着桌沿稳住,另一只脚伸出去盲捞半天,终于找到了另一只鞋。 她偷偷摸摸穿鞋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滑稽,属实好笑,蒋柏图抿着唇,没揭穿她,却忍不住暗笑了下,问:“你怎么回家?” 陈佳弥老实巴交回答说:“我坐唐医生的车。” 蒋柏图顿了片刻才问:“你们是邻居?” “不是,只是方向一样。”陈佳弥说,“但他住得比我近,所以我半路得下车转坐地铁。” 蒋柏图点点头,打算走了,却又站定,问她:“你住那么远,每天上下班不麻烦吗?怎么不找个近一点的房子住?” 陈佳弥实话实说:“我现在不是还在试用期嘛,我怕万一老板不满意,不让我通过试用期的话,那我房子就白租了呀。”她话语里有点讨要的意思了。 蒋柏图若有所思地看陈佳弥好半晌,陈佳弥以为他要开尊口给她转正,他却深以为然地点头,说了声“有道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什么人呐! 陈佳弥大失所望,幽怨地盯着他的背影叹气。 坐下缓了会儿,她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这时手机响了两下,来了两条消息,一条是唐医生叫她下来,另一条是蒋柏图的。 leo:陈秘书,恭喜你通过试用期。 陈佳弥才刚反应过来这条消息的意思,蒋柏图又说:欢迎你加入宝斯医疗。 陈佳弥嘴角翘都到天上去了,她正打算谢谢老板,蒋柏图接着又说:放心租房子吧。 陈佳弥开心得不得了,脚也不觉痛了,挎上单肩包,走路生风,一边止不住笑意打字回他:好的,谢谢老板! 还得意忘形地发一个“开心到转圈圈”的兔子表情包。 港岛赏日落 第34节 蒋柏图看了眼消息,嘴角一抹淡笑,没再回复。 电梯在负一楼停车场停下,他走出电梯,看到唐医生站在车子旁边打电话,蒋柏图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唐医生对着电话里的陈佳弥说:“我在停车场了,你下来了没有?”转头看到蒋柏图,连忙打招呼,蒋柏图朝他微笑昂昂下巴,没说什么,先开车走了。 过了下班高峰期,路况尚可,车子驶上主道后一路通畅,到一个红灯路口,蒋柏图收到一条来自李思颖的短信。 短信里她说:你真的一句话都不跟我讲吗?你甚至都不肯听我说话,你这样对我,我真的好伤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蒋柏图看完短信,眉头一皱,修长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把这个陌生号码拉入了黑名。 他心里想着工作,想到明天新店开业的事,赶在路灯转换之前给陈佳弥打了个电话。 “老板,有什么吩咐?” 陈佳弥很快接,声音里带着笑,那语气像她跟她小姑开玩笑时一样,有几分调皮—— 转正这件事对她来说,太值得高兴了,可以高兴好几天。 蒋柏图瞥了眼手机上的拨号显示,确认自己没打错电话,才一本正经地说:“陈秘书,发你家的地址给全叔,让全叔明早八点去接你。” 陈佳弥没废话,直接答应说好的。 她已经下了唐医生的车,正挤进地铁找位子站,即使这么晚了,搭地铁的人依然很多,她边听电话边靠到座位边的挡板那站好。 地铁里广播声起,蒋柏图听见了,随口问一句:“你在地铁上?” “对呀。”陈佳弥抬眼看地铁车厢内的视频广告,播放的正是宝斯医疗的广告短片,之前坐地铁时还没有的,看来是今天刚投的广告。 她正想说什么,蒋柏图又问:“搭地铁的人多吗?” “多呀,人挤人,都没有位子坐。”身后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靠近,陈佳弥警惕看他一眼,随后侧身缩了缩,尽量拉开距离。 “有看到我们宝斯的广告吗?”蒋柏图问。 “有的。” “有没有人看?” 陈佳弥打量周围,有人闭目养神,有人低头玩手机,有人无聊地盯着视频看。她说:“有的,我也在看,这个短片拍得挺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蒋柏图挂打下了变道灯,车子变道,有个新电话进来,是郭受扬,蒋柏图没管,见陈佳弥一时说不上来,他低笑了下,没为难她,转而关心一句,“很晚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 蒋柏图挂了电话,陈佳弥却怔怔的,因为他突然的关心,她似乎又动心思了—— 他教她跳舞,送她蛋糕,让她转正,叫她注意安全耶…… 陈佳弥盯着广告短片看,眼神却空空的,她心里在想:今天,是非常不寻常的一天。 第二天全叔准时来接。 陈佳弥吃过早餐,早早等在店门口,车子一来,她上车时引起周围街坊的注意。 旁边便利店老板娘挥着扫帚清扫店门口,看见她上豪车,好奇地问她:“二妹这么早出去玩呀?” 陈佳弥回头看一眼,不需要她回答,她老妈郑芳如已经在跟人家交代了:“没有,她是去上班呀。老板让她今天加班,有三倍工资呢。” “看来老板很器重你家二妹啊,上班还有专车接送,了不得了哦。” …… 陈佳弥尴尬地看一眼全叔,快速关上车门隔绝外面的声音,对全叔笑笑,“全叔,我们是不是要去接leo一起去?” 全叔点头说是。 他平稳地将车驶出去,直接开到蒋柏图家门口。 陈佳弥打了电话告知蒋柏图车子已经等在门口,开了车门,人站在车旁候着。 她刚转正,这又是第一次陪蒋柏图出外勤,她生疏中极力想献殷勤,希望尽最大努力让老板满意。 蒋柏图在接电话,边听边走出来,看到陈佳弥像空姐迎宾一样端正地候在车旁,波浪长发披肩,风吹乱脸颊旁的一点碎发,她抬手将发比勾至耳后,又自律地站回那个端庄的姿势。 蒋柏图看得想笑,抿了抿唇压住那笑意,对电话那头说了句话,收了线,握着手机走过来。 陈佳弥朝气蓬勃,笑吟吟地打招呼说leo早,然后做一个空姐迎宾的标准手势请蒋柏图上车,那样子实在有点殷勤得过头。 蒋柏图无声地望她一眼,弯腰上车坐下,陈佳弥又周到地帮他关车门。 她从车后绕到车的另一侧上车来,蒋柏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了句不相关的:“陈秘书,昨晚几点到家?” 陈佳弥回看他一眼,说:“十一点多。” 蒋柏图点点头,没再多问,手机上有消息进来,他歪着身子向车窗一侧,手肘抵着座椅扶手,单手打字回复消息。 全叔开车很稳,车内很安静。 陈佳弥坐得端正极了,腰背挺直,双腿并拢,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并不靠着椅背坐,后面空着一截。 坐相好看是好看,就是看着累得慌。 蒋柏图在手机上看了眼恒生指数,余光瞥见她的坐姿,他不露声色,随手就把自己座位上的腰枕塞到她腰后,动作极其自然。 陈佳弥回头看见那腰枕,抬眼怔然地看向蒋柏图,他专注地在手机上浏览金融资讯,一边不紧不慢地翻页,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汽车保持匀速前进,朝阳匍匐而入,阳光一束束跳动在蒋柏图的脸上,高鼻梁边上一抹淡影。 那浑然天成的光影浪漫,非常有质感,像王家卫拍的电影画面。 他今天穿西装,没打领带,衬衫硬质衣领立在颈。他偏头向着窗边,下颌绷出一条优美流畅的线条。 车里的气味很好闻,不是汽车香水,是蒋柏图身上带来的,带点儿薄荷味的清凉。 陈佳弥收回视线,悄然做了个深呼吸,随后缓缓塌下胸腔,放松身体往椅背靠,腰枕正好抵在后腰处。 她靠着它,扭头看车窗外,心底一抹难以捉摸的快乐蔓延上来,嘴角不受控制,慢慢地扬了起来。 今天,好像也很不同寻常。 第36章 拽住她 蒋柏图预料到今日路况不会好,已经提早出门了,奈何半路遇到交通事故,路况比预想中的还要堵。到达时已经有点迟,眼看就要到剪彩吉时。 项目组负责人焦急地等在路边,看见蒋柏图从车上下来,连忙笑脸相迎,“蒋总到得正是时候,快请。” 蒋柏图大步流星,陈佳弥踩着高跟鞋跟得吃力,但也没有落后。 到达活动现场,正好进入剪彩仪式,负责人跟主持人打个眼色,主持人紧接着便热情地邀请蒋柏图上台。 今日气温高,活动现场是露天的,人在太阳底下热得不行。陈佳弥穿着薄衬衫倒还好,蒋柏图穿西装早已觉得闷。 察觉他鬓边冒出细汗,陈佳弥悄悄递张手帕纸过去,在他手边碰了碰。他低头看了眼,顿了下,接过捏在手里,顺手将手机交给陈佳弥保管,随后上台去。 手机上有余温,还微微有些潮。 陈佳弥将蒋柏图的手机握在手里,站在台下观望台上人剪彩,又拿自己的手机对着台上拍了几张纪录照片。 台上站着五个人,蒋柏图站在中间,年轻,相貌堂堂且身姿优越,衬得身旁的几个中年人顿时难看了几分。 陈佳弥莫名想起今天在车上,他给她塞腰枕,她心里隐约有点甜。 剪彩仪式完成,几人下台下围着讲话,蒋柏图神色淡漠地听着,边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臂弯。 蒋柏图的手机响了一声,陈佳弥看了眼,悄悄走过去蒋柏图身边。 蒋柏图侧头看她一眼,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机递还给他,顺手将他的外套接过来,帮他拿着。 被邀请来剪彩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行业协会会长看陈佳弥与蒋柏图异常默契,打趣问:“蒋总,这位美女是?” 蒋柏图微微一笑,说:“这是陈秘书。” “噢!原来是蒋总的秘书啊!”于会长表示羡慕,“还是蒋总有福气啊,秘书年轻又漂亮。不像我,只敢找男秘书,不然家里那位吵得我不得安宁噢!” 商会会长老高说:“哎老于你怎么能跟蒋总比呢,你都多少岁了?人家蒋总青年才俊又是单身,身边放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那不是应该的嘛!” 于会长连忙附和:“那是那是。” 赵处长和张局长跟着笑,笑声文雅且爽朗。 蒋柏图面色淡淡,没有参与进这个话题,也没有对他们的调侃做出任何反应。 讲这种话题,陈佳弥听也不是,走也不是,正尴尬着呢,蒋柏图轻轻瞥向她,吩咐她:“陈秘书,去买瓶水。” 陈佳弥一愣,接着脑袋瓜子高速运转,结合眼前局势,她一下子就懂了蒋柏图的意思,笑吟吟地应声说好的,便转身走了。 她懂,蒋柏图只是支开她,让她避免尴尬,并非真要她去买水。 陈佳弥想起前不久在网上看的关于职场人情世故的帖子,觉得没白看。 她抱着蒋柏图的西装外套,溜进商场里面去叹空调,她自己一个人慢慢逛,顺着指示牌找到宝斯医疗的店面。 这个分店比总院小太多,但这里是黄金地段,且是大型商场的地盘,所以租金贵得吓人。 店里的工作人员不认识陈佳弥,以为她是顾客,便一视同仁地过来招呼她。 她朝人笑笑,也没说明身份,听从安排坐到等候区去,又享受了人家送来的水,等人让她填写资料建档案才跟人家说:“我不是来看牙的,我是总部那边的秘书,陪老板过来参加开业剪彩的。” “哦是吗?”前台小姐没见过老板,对老板未免有好奇,“听说老板很年轻又很帅,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陈佳弥笑,“老板是很年轻,也很帅,而且单身。” 前台小姐几分雀跃,两眼冒光,“那老板他现在在哪里呀?” “在外面,应该也快过来了。” 西装外套在膝盖上滑下去一点,陈佳弥连忙扯回来重新整理放好。外套上有淡淡的清香气息。 “哦这样啊。”前台小姐收收心,“那你自便,我先去忙了。” 陈佳弥微笑点头,观察起店里的客人来。 开业宣传做得到位,又有开业优惠活动和小礼品赠送,进店的人倒是不少。 陈佳弥看客人渐多,位子不够坐,便起身把自己的位子让给客人,自己悄悄溜进去里面参观。 走道设计成一个环形,两侧用玻璃墙隔成了一间间小隔间,到处干净明亮,卫生整洁,每一间诊间配备一个医生一个护士,都在忙碌。 一圈走到底,就回到最初的入口。 陈佳弥抱着外套刚在门口站定,就遇见考驾照时认识的男生周然,周然身边跟着个女生。 港岛赏日落 第35节 周然惊喜在这里遇上陈佳弥,说好久不见,又跟陈佳弥介绍身边跟个女生,说是他女朋友。 陈佳弥跟她说你好,女朋友笑笑,说:“你们聊,我去个洗手间。” 寒暄几句后,周然十分热情地邀请陈佳弥一起吃午饭,陈佳弥笑着拒绝:“今天不方便哦,我在上班呢。” 周然诧异:“你国庆不放假的啊?” 陈佳弥尚未来得及回答,看见蒋柏图几人走过来,她朝他们笑笑,蒋柏图淡淡望她一眼,又瞥了眼她身边的男生,没出声,从容而沉默地走过。 他们进去参观,参观完院长带他们去了办公室饮茶。陈佳弥没有跟进去,周然和他女朋友走后,她也始终在门口等着。 等到中午时分,一帮人出来,看见陈佳弥,于会长又拿她开玩笑。他对蒋柏图说:“蒋总,你这秘书很害羞啊!跟你出来工作,可一上午见不着人。” 又看向陈佳弥说:“陈秘书,现在去吃饭,你总得陪着一起去吧?” 蒋柏图有点烦这个于会长,可也不好落人家面子,就淡笑着看陈佳弥,“陈秘书,走吧。” 各自的车停的地点不一,几位宾客往地下停车场去,陈佳弥打电话给全叔,让全叔安排出车。 全叔的车停在商场大门路边,陈佳弥同蒋柏图走正门出。 国庆节商场搞活动,不但里面人流如织,外边也是川流不息。门口广场有车展,车模小姐姐穿着高叉连衣裙,露着大腿倚在车旁摆pose供人拍照。 蒋柏图目不斜视走过,陈佳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多看了几眼美女,她十分欣赏人家身材的黄金比例。 她边走边看,不知不觉落后蒋柏图两步,脚下忽然绊到了什么东西,惊叫一声,眼看就要扑倒,蒋柏图一回身,眼疾手快拽住她胳膊把她扶起来。 他似笑非笑地说她:“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啊,你不觉得她身材很好吗?” 陈佳弥憋红了脸,想到自己的秘书身份,立马闭嘴站好,把想抖机灵的那股劲儿压回肚子里去。 蒋柏图扫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挑了挑眉,说了句“好好看路”,然后抽走她抱在怀里的西装外套,自己拿着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陈佳弥急忙跟上。 院长订的是潮州菜馆,一楼大厅有生猛海鲜,现捞现做。 进店之前,蒋柏图私下问陈佳弥:“会喝酒吗?” 陈佳弥点头:“能喝一点。” “啤酒?” 陈佳弥点头。 院长正陪着客人,在店里的水产柜旁边挑海鲜,蒋柏图偏头示意了一下,对陈佳弥说:“他们喜欢喝白酒。” 陈佳弥不明所以,蒋柏图接着说:“等下如果有人让你喝酒,你可以不喝。”想想又说:“如果不想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陈佳弥却十分干脆地说:“我想去。” 她隐约藏着点野心,心想在职场上混,尤其是在老板身边混,迟早得适应这种场面。 应酬吃顿饭都害怕的话,人生清单上的那些大愿望怎么实现?将来又如何突破圈层呢? 蒋柏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巴掌大的脸蛋上,充满无畏的坚定。 那天的饭局上,陈佳弥是唯一的女性,但她没有露怯,就落落大方坐在蒋柏图身边,斯文地饮茶吃饭,偶尔起来给各位领导斟茶倒水,过程面带微笑,不卑不亢。 果然如蒋柏图所说,这帮人喜欢喝白酒,他们叫了一瓶茅台,开头于会长插科打诨地让陈佳弥喝一杯,陈佳弥笑着拒绝:“抱歉啊于会长,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的。” 她说这话时面不改色,蒋柏图心里暗笑,气定神闲靠着椅背,一只手随意搁在桌上,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不露声色地瞥她一眼,心说孺子可教。 于会长又说:“喝一点点没事的,来来来,给个面子喝半杯。” 有蒋柏图兜底做靠山,陈佳弥丝毫不觉畏惧,端起面前的茶杯站起来说:“于会长,我真的不能喝。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好不好?希望您别见怪。” 蒋柏图表现得漠不关心,只自顾自地垂眸饮茶。他不喜欢喝白酒,今日什么酒也不打算喝,有过交往的人渐渐知道他不喜被劝酒,也就没人敢真劝他了。 于会长还想劝陈佳弥,旁边的高会长看不下去了,抢先说:“老于你就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咱几个大男人自己喝就完事了。”他酒杯举过去碰了碰,“来来来,我跟你喝,干了啊。” 于会长有点下不来台,但也只能笑着碰杯,“好好好,干了干了。” 后面都正正经经吃饭谈话,没有劝酒,没有谁为难谁。 陈佳弥静静地听他们交谈,他们讲行业现状,讲政策新规,讲同行竞争等等,她才知道原来大佬们聚会其实是信息互换,资源共享。 他们也讲政治和国际新闻,讲的都是在公共渠道上看不到的点,陈佳弥感觉自己开眼界长见识了,倍觉新鲜。 那天应酬完返程,蒋柏图随口问陈佳弥一句:“国庆假期有没有计划去哪里玩?” “没计划去玩。”陈佳弥说,“但打算回老家看我阿公阿嫲,去陪他们几天。” 蒋柏图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而吩咐全叔先送陈佳弥回家,然后回香港。 陈佳弥觉得不妥,哪好浪费老板的时间,让老板兜路跟着送她回家,就说在前面地铁站停一下就可以。 蒋柏图没坚持,随她的意。 车在地铁站附近停下,陈佳弥下车,车门关上之前,蒋柏图喊她:“陈秘书。” “嗯?”陈佳弥扶着车门,几分茫然看着他。 蒋柏图偏着头,眼神里情绪难辨,深深地看入她的眼,片刻后才说:“路上注意安全。” “哦……您也是。”陈佳弥怔了一下,想到一件事,问他,“leo,今天我没喝酒,是不是得罪了于会长?这样会不会对公司有什么影响?” 蒋柏图轻轻摇头,说:“不会,你做得很好。” 陈佳弥放心了,莞尔一笑。 车门关上,她站在路边,看那辆挂着三地车牌的车渐渐远去。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蒋柏图。 leo:还不去搭地铁? 陈佳弥又看了一眼车远去的方向,收回眼,飞快回复:嗯嗯,现在就去。 她转身进地铁站去,脚步匆忙而轻盈,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始终有笑意。 第37章 门户 夜幕低垂,深水湾山林静谧,微风从耳边轻轻吹过。蒋柏图将车停在蒋老太的家门前,脚步匆匆走进去。 客厅灯火通明,蒋家所有人都在,坐在客厅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看过来,蒋柏图与长辈打过招呼,几分担忧问道:“阿嫲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叫了黄医生来看过了。”林宝雪指指楼上,“吃了药,黄医生说注意休息就好,没什么大碍。” 蒋柏图脸色放松了些,点点头说:“我上去看下阿嫲。” 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到蒋老太房门口,见门虚掩着,他站在门口往里瞧,里头灯光昏暗,老人家呼吸声均匀舒缓。 蒋柏图轻轻推门而入,想看看蒋老太,便听蒋老太开口说话:“是不是阿图啊?”声音几分虚弱。 “阿嫲,是我。”蒋柏图走过去,见蒋老太想起身,他连忙俯身扶老人家起来,将枕头竖起安置她靠着床头坐,他顺势坐在床沿,看着蒋老太问,“阿嫲,有没觉得好点?” 蒋老太靠着床头,灯光照着她年老的面孔,苍苍暮年,她垂着眼,长长吐了口气,说:“好了很多啦。我只不过是前两晚没睡好,有点头晕而已,你们不需要太过紧张,阿嫲身体还是很好的。” 蒋柏图轻笑,半开玩笑说:“阿嫲你是我们蒋家的老佛爷,你有什么头晕身兴,对于我们来讲都很大件事。” 蒋老太被哄得笑起来,她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似的,也开起玩笑来:“还是我们阿图最得阿嫲欢心。不过,你如果肯用这份心去外边哄个女孩子回来,早点结婚为蒋家开枝散叶,那样阿嫲会更加开心。” “阿嫲你这样说,我压力很大的。”蒋柏图笑笑,又说,“婚我迟早会结,但是今日就肯定是没有的了,阿嫲你给多点时间给我,等遇到我想同她结婚的女孩子,我一定第一时间带人回来见你。” “前几日我听讲,阿雪又不知又看中了谁家的千金。”蒋老太问,“你阿妈看中的那些女孩子,你真就没有一个你看得上的?” 蒋柏图笑笑,没有答话。 见他不语,蒋老太又说:“真的不喜欢也没关系,去找个你自己喜欢,像你大哥跟阿诗一样,虽然阿诗并不是我们蒋家最理想的人选,但他们夫妻和睦,婚姻幸福,那也算是一桩良缘。”想想又补充,“不过,你阿妈有一样坚持是对的,一定要门当户对才行。” 关于门当户对的训诫,蒋柏图自小听到大,内心多少也认同这一观点。 当意识到自己认同这种观念时,他冷不丁地想到陈佳弥,晃了晃神,目光空了一瞬,言不由衷地回答“知道了阿嫲,我有分数。” 蒋老太没再多讲什么。她感觉精神恢复得不错,想下楼去跟大家一起说说话,蒋柏图便搀扶着她,从升降电梯下楼去。 一大家子见了蒋老太,都围着她问长问短。 蒋心琪最浮夸,她抱着蒋老太撒娇说:“嫲嫲你没事就好啦,你知不知道你突然间晕倒,真是会吓死人的。以后夜晚不准煲剧啦,到钟就要睡觉了知不知道啊?” 蒋慧珠也说:“是咯阿妈,到底什么电视剧那么好看,看到你不想睡觉呢?” 听到这里,蒋柏图才算真正放心。他接到电话得知蒋老太晕倒,以为很严重,一刻没敢耽搁,从浅水湾一路飙车开过来。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缘由,他陡然觉得好笑。 蒋老太不告诉大家她看的是什么电视剧,只说:“我现在没事了,你们不需要担心。快点开饭吧,我饿了。” 大餐桌上,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分成三个小分队,边吃边聊。 蒋斯荣向两个儿子和妹夫了解公司的事,林宝雪跟蒋老太和蒋慧珠在讲香港娱乐圈八卦,蒋心琪和表弟表妹在关心阿诗怀孕后身体有什么反应。 问题问完,蒋心琪吃了几口东西,看向男人堆。 等他们话题讲完,她挑起新话题:“二哥,陈秘书一个月的试用期到了喔,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留下她呢?” 没料到蒋心琪会在家庭聚会上讲这个,蒋柏图严肃地看她一眼,“公事回公司再讲。” “在这里讲不行咩?”蒋心琪撇撇嘴,“你们几个男人刚刚不也一样在讲工作?” 蒋斯荣好奇心起,问蒋心琪:“你那么关心这位陈秘书的去留,你同她关系很好?” “很好又不算,只不过是工作上合作得比较愉快。”蒋心琪讲心里话,“最紧要的是,她的去留关系到我的用人实验成果。如果二哥能够给出充分的理由不留她,那我心服口服。但如果二哥决定留她,那说明我看人的眼光没有问题。以后呢,我就会继续用我的方法为公司找合适的人。”她笑嘻嘻地看着蒋柏图,“二哥,你说呢?” ……陈秘书? 林宝雪想起兰姨提起过陈秘书,说那晚陈秘书穿着睡裙在蒋柏图深圳的房子里到处走。 林宝雪认为,让秘书留在家里过夜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就怕看似是蒋心琪带回去的人,可事实上是人家女孩子刻意创造私下与蒋柏图接触的机会。 有的人就是没自知之明,不管自己什么出身同身份,总妄想攀高枝。 她心里嘀咕,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看向蒋柏图。 蒋柏图没察觉她的目光,他尽管已经对陈佳弥做出了承诺让她转正,但今晚在这里他却并不想透露,只对蒋心琪说:“我还没决定。” “那国庆假期后给我答复,行不行?” 蒋柏图说:“行。” 国庆假期那几天,蒋柏图每天都很忙碌,玩乐与正经事都没耽误。 港岛赏日落 第36节 他趁着有空,花两天时间去拜访了各位股东世伯阿叔。 他带着启动宝斯医疗品牌加盟制的计划同意书去,美其名曰费事劳烦世伯阿叔们亲自过深圳开会那么麻烦,他亲自登门送计划书,有不明白的他当场讲解。 最后他去拜访董叔,董叔看完计划书说:“我是保守派,但是现在是你们后生一辈的世界了。阿图,我看你的野心比你大哥大得多。” “董叔讲笑了。”蒋柏图笑,“其实我没那么大的野心,我很容易满足的。我现在做的都是分内事,我所有的决策都是为宝斯好。想要提高市场占有率,就是多开分店,但凭我们自己做,这条路过于漫长,而且成本太过巨大。做品牌加盟制是成本最低,但扩张最快的方法。董叔,你说呢?” 董叔哈哈笑起来,蒋柏图适时递过钢笔,也不再啰嗦。董叔看他一眼,又笑笑,接过笔签了字。 签完字看一眼上面其他几位股东的签字,他调侃一句:“看来你不但有野心,还很会哄人。” 蒋柏图笑笑,收走了同意书。 忙完正事,后面有天蒋柏图去赛车场,跟车队里专业的赛车手下场比赛。比赛他输了,但输得心服口服。 那天他们车队谈下了一个赞助,蒋柏图很开心,晚上请所有人去吃饭喝酒,还叫上了郭受扬。 车队里的那几个男人难得能到这样的高档场所,吃完饭到包厢喝酒玩乐,都叫了陪酒小姐。 蒋柏图和郭受扬洁身自好,不好这一口,两人单独坐在一边饮酒聊天。 郭受扬好多天没见到蒋柏图,坐着喝酒时他兴致勃勃,跟蒋柏图讲去北京考察的结果,说那家公司的创始人都是刚出校园没多久的人,他们的思维都非常跳跃,想的创意都非常有意思,自己觉得很新鲜,但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前几天郭受扬从北京回来,已经跟蒋柏图通过电话,这些话当时他其实已经讲过,但此刻仍然止不住再讲一遍。 蒋柏图听完笑他:“是不是开始觉得自己老了?” “真的有点这样的感觉。”郭受扬想到一件事,拿手机调出照片给蒋柏图看,“阿图,帮我看下这只手表,阿迪那里收回来的,你觉得值不值得入手?” 蒋柏图粗略看了几眼,他不太感兴趣,手机丢还给郭受扬,“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喜欢就买,想那么多做什么。” “古董表来的喔,很贵的。”郭受扬说,“我打算送给阿曼,不知她喜不喜欢。” 蒋柏图打量他好半天,有点感慨地说:“看来你真是对李安曼上了心。” “你以后就会明白了,婚姻是需要经营的。”郭受扬传授心得说,“我现在虽然还没结婚,但是事实是已经注定了,我既然无办法改变事实,那就唯有接受现实,将这个现实经营得好看点,那样对谁都好,皆大欢喜。” 蒋柏图若有所思,问他:“婚期定了没?” “找吴居士挑了日子,定了12月份底。”郭受扬又挑起曾经打的赌,“别忘了穿女装来参加我的婚礼。” 蒋柏图调侃道:“我如果真穿女装去参加你的婚礼,绝对会抢你风头。” “你穿男装一样会抢我风头。”郭受扬酸溜溜地看蒋柏图一眼,羡慕他身体健康身材好。 “那也是。”蒋柏图毫不谦虚,转而玩笑一句,“那你的意思是,叫我别去?” “你当然要来,不来我怎么收你的礼?”郭受扬与蒋柏图碰了碰杯,沉默了下才说,“听说李思颖回香港了。” 后面的话蒋柏图仿佛没听到,没有给任何反应,缓慢地饮下一口酒。 散场时,各自叫了代驾。其他人的代驾都到了,只有蒋柏图叫的代驾姗姗来迟,所以他是最后一个下楼的。 特别凑巧,他出包厢门时,迎面走来一个熟人。双方都诧然了一瞬,蒋柏图先回神,移开目光转身要走,李思颖连忙喊住他:“阿图!” 蒋柏图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定住脚步,回头问她:“有事?” 李思颖快步走上前来,耳垂上白色的三角耳坠晃来晃去,人站在蒋柏图面前,她乞求的眼神望着他,“阿图,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能听我说几句吗?” 蒋柏图嘲讽一笑,摇摇头说:“我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 李思颖却仿佛有些得意,笑笑说:“既然觉得没有必要,那你刚才为什么停要下?” 蒋柏图无语凝噎,冷淡地看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那晚回到浅水湾,他找出那幅被他丢在杂物间的画,点了一把火,将画烧尽。 似乎已经没什么可留恋了,前情旧怨,恩断义绝。 火光映在他脸上,他看着画布烧成灰烬,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过去的情分,随之成为云烟。 第38章 对我挺好 陈佳弥带小姑一家去宝斯大厦看牙,遇见了文秘班的同学李慕。 李慕没回老家,她趁着假期来洗牙。两人相见,喜出望外,互相问候工作情况,才知道彼此的工作地点离得不远。 李慕住的地方也在这附近,且正好她在找室友。 陈佳弥心血来潮,等李慕洗完牙,她撇下小姑一家,跟李慕去参观房子。 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李慕住一间,还有另一个室友据说是做卖车的,剩下的一个空房间陈佳弥左看右看,挑不出大毛病,于是当下就决定租下它。 那晚全家人吃饭时,陈佳弥先宣布了自己转正的消息。全家人为她高兴没一会,她接着又公布了自己想搬出去住的想法。 郑芳如的脸色立马变难看,说话语气也不好:“干嘛非得搬出去住呀?家里又不是住不下,你搬出去住白交房租浪费钱。” 陈佳弥早料到会遭到这样的质问,她筷子挑着饭粒,没情绪地说:“租的房子近,我上下班方便,没那么累。” 郑芳如不认同,她逻辑缜密地计算给她听:“再近路上也要花时间的啊,我算你一天来回省一个钟好了吧?这一个钟你能干嘛?这一个钟你能把那房租赚回来吗?不能吧,那不就是浪费钱呐?我们这些普通人,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了。” “二嫂,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钱计算的。”陈华爱说,“我觉得身体健康最重要,二妹觉得住得远太辛苦,那搬去近一点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就算一个月多存下一千几百,也不会因此而变成大富翁,少存一千几百,生活也是一样过。二妹这么大个人了,你就由得她自己做主好吗二嫂?” 弟弟陈佳维也帮腔:“我觉得小姑说得有道理,那么远让每天来回跑我也不乐意。妈,你就让二姐自己做主吧。” 郑芳如瞪他一眼,他没皮没脸地笑,转头问陈佳弥:“二姐,你打算什么时候搬?” 桌上有十来个人,一双双眼睛都看着陈佳弥,陈佳弥说:“明天我回去看阿公阿嫲,住三晚,六号回来就搬。” 父亲陈志彬立即吩咐女婿:“正洲,到时你开车送送二妹,帮忙搬搬东西。” 章正洲连忙应声说好。 郑芳如没再反对。 晚上阿怡跟陈佳弥住一间房,陈佳弥在收拾明日回老家的行李,阿怡歪在床上玩手机,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八卦地问:“表姐,你跟你老板……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佳弥蹲在行李箱旁边,叠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想了想说:“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他还是没有认出你咩?” “我不知道。”陈佳弥盖上行李箱,“但……他最近对我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 “会叫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就这样而已,算什么对你好?”阿怡大失所望,仰在床上,摘了眼睛,眼睛骨碌碌地转,片刻后说,“表姐,你有没有觉得舅母对你好像特别……阴尖,我看她对表姐表弟明明很好的,就对你差,她为什么这么对你啊?” “我也想知道。”陈佳弥幽幽地笑笑,把行李搬起来放到墙边,回头问阿怡,“阿怡,明天要不要跟我回去看望阿公阿嫲?” 阿怡有些遗憾地说:“去不到喔,香港国庆放假没有内地那么多天,我后天就要返校啦。” 晚些时候关了灯,阿怡先睡着,陈佳弥起床出去上洗手间,听到楼下传来人声,仔细一听,是小姑和母亲在说话。 小姑说:“二嫂,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放下那件事吗?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些年来你有时对二妹又确实是过分了点。那时候她那么小,根本就什么事都不懂嘛,而且认真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她的……” 这话陈佳弥听不懂,她心里有万千疑问,人愣在那里,便听郑芳如说:“别说了,喝完了早点睡觉吧,我先上去了。” 脚步声近,陈佳弥第一反应是躲,她没进洗手间,转身仓促地回了房间,在郑芳如到达前,她把门轻轻合上。 背脊靠着门,听脚步声近了又远了,郑芳如上三楼去了。陈佳弥靠着门愣神,两眼空茫,遍体生寒。 小时候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她实在想不起,自己小时候做过什么事情,足以让郑芳如记恨那么久。 第二天,陈佳弥佯装无事发生,她按照原计划,独自一人踏上了去看望阿公阿嫲的路。 早上出的门,国庆假期期间,高速公路上堵车严重,她黄昏时分才到达。 夕阳照在村前的田野上,巷子里有猫四处流窜,阿公养的小黄狗趴在屋前睡大觉。养这只小黄狗之前,阿公已经养过了两只大黄狗,每一只狗寿终正寝后,阿公都会再养一只。 他说只有这样不停地养,才不至于因为失去大黄狗而太难过,再养一只新的狗才能弥补自己心灵上的创伤。 从巷头到巷,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陈佳弥都熟悉,小时候她常会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暗暗等待父母回来带她去大城市生活。 陈佳弥拉着行李箱缓慢走近那一座房子,邻居家的老奶奶在巷口看见她,收着衣服笑呵呵地问她:“二妹,又回来看你阿公阿嫲啦。” 陈佳弥回应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次回来她没提前跟阿公阿嫲讲,她想给老人家一个惊喜。前些天通电话时,阿公问她国庆回不回来,她谎称国庆要加班,没时间回来,当时她明显感觉到了阿公的失望。 小黄狗认识陈佳弥,跟她摇尾巴,陈佳弥示意它别叫,它就真的没叫。 陈佳弥提起行李箱跨过门槛,轻轻放下。她在天井站了一阵子,在厨房里忙碌的阿公阿嫲丝毫没察觉到有人进了屋。 阿嫲说:“哎呀,别放盐了,这是腌肉已经够味了。” 阿公说:“你怎么不早说呢?这下可能就太咸了。” 阿嫲提高音量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是你没听见。” 阿公哈哈笑起来,说:“是我的错我的错,耳朵越来越不好使了。” 陈佳弥闻着饭菜香气,听老人在厨房里斗嘴,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幸福。她抿着唇笑一笑,脚步轻轻走到厨房门口,喊:“阿公,阿嫲,我回来了。” 阿嫲坐在土灶边生火,抬头看过来,愣了好久才笑起来,“哎二妹回来啦。” 阿公提着菜铲迟钝地转过身来,看见陈佳弥,他顿时开心得像个孩子,脱口却责怪她:“怎么回来也说一声?没做你的饭怎么办呐?” “那我就饿着呗。”陈佳弥开玩笑,走过来接过菜铲,继续翻炒锅里的肉,“阿公你歇着,我来做。” “怎么能让我家二妹饿着呢?”阿公笑,“阿公这就去买你最爱吃的牛肉丸,管你吃到饱。” 炊烟弥漫,温馨家常,陈佳弥感觉心情平静而安全。 晚饭后,阿公兴致大起,找出许久没碰过的二胡,一番擦拭后坐在客厅拉《东方红》。 明明是大气磅礴的一首曲子,可用二胡拉出来就完全变了味。 那乐声悲戚戚,听得人想落泪。 陈佳弥眨了眨眼,起身去翻行李箱,从里头拿出两盒茶叶放茶几上,又再度去翻行李箱,拿出两套新衣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装,是给阿公和阿嫲的。 阿嫲说:“又买衣服呀,以后别买啦,别浪费钱,我们衣服很多,都穿不完。” “阿嫲,这衣服不贵的。”陈佳弥拿衣服在阿嫲身上比划着,觉得大小正好,她玩笑说,“你和阿公穿了新衣服,才好跟邻居们炫耀说二妹孝顺嘛是不是?” 阿嫲喜欢这衣服,将衣服铺在膝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然后看一眼茶几上的茶叶,问:“茶叶也是你买的?” “茶叶是小姑托我带回来的。”陈佳弥将茶叶收到角几上,“小姑昨天过来深圳看牙一起带过来的。” 港岛赏日落 第37节 阿嫲拿起茶叶端详一下,让陈佳弥拆开包装,说泡来喝喝看。 陈佳弥平时不怎么饮茶,晚上饮茶怕睡不着,但也陪着喝了。阿公阿嫲倒没有这顾虑,他们每天喝,不喝才睡不着。 在村里陪老人几天,那个迷雾一样的问题就在陈佳弥心里盘旋了几天。 她憋得难受,离开的前一天,在天井那帮阿嫲洗头,她终于忍不住问了:“阿嫲,我妈她……为什么那么偏心啊?” 阿嫲想蒙混过关,缓缓说道:“都是亲生的孩子,哪有什么偏心不偏心的。二妹啊,你自己别想多了,阿公阿嫲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这就自相矛盾了,陈佳弥有点好笑,“那你和阿公这不也是偏心了嘛?” 阿嫲理直气壮:“偏心你还不好啊?” 陈佳弥又挤了点洗发水,搓了一手泡沫,手指在阿嫲头上轻轻按着,又问:“那我小时候,有没有做过让我妈特别生气的事?气到要记恨一辈子的那种,有吗?” 阿嫲不说话了。 午后的天井光线充足,陈佳弥站在阿嫲身后,望向坐在一旁摆弄二胡的阿公,请求道:“阿公,你肯定也知道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 阿公装作听不见。 无法探究到真相,陈佳弥心情有点郁闷,黄昏时分她独自一人走到村后去,正是日落最好的时刻,她站在杂草丛生的田埂上,望那轮落日好半天,最终拿出手机来拍几张照片。 落日挂在山峰上,她想起在太平山顶和蒋柏图的相遇,无意识地笑了一笑。 同一时刻,蒋柏图在浅水湾刚冲完浪,提着冲浪板回到海滩。他穿一条沙滩裤,上半身光着,胸肌上水珠淋漓,头发也滴着水。 蒋柏图摘下护目镜,回头又看那景色,落日与海,还有那漫不经心从海面飞过的鸟,让他想起与陈佳弥的初见,他于是又多看了一会。 躺在沙滩椅上的郭受扬看他走近,扔给他一条浴巾,打趣说:“快点擦干穿衣服啦,费事那些女孩子看得心思思。” 蒋柏图顺着郭受扬的目光扫过去一眼,的确有人在看他,他无所谓地收回目光,擦干后把浴巾披在肩膀上,又接过郭受扬递过来的水。 他扭开瓶盖仰头饮一大口,眼睛望到很远的海面去,说:“我见到李思颖了。” 郭受扬也望向海面,边找边问:“在哪里?” 蒋柏图说:“我请吃饭的那晚,走的时候遇到她。” 郭受扬惊诧道:“别告诉我你和她旧情复燃了。” 蒋柏图回答得很干脆:“我不吃回头草的。” 他为自己曾经的错付感到可笑,忍不住自嘲地哼笑一声。 转而想到陈佳弥,又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不吃回头草的。 蒋柏图眼神有点迷惘,又伸出目光眺望着远处,很久都没说话—— 他在心里承认,且允许自己的双标。 再细想,发现自己既吃回头草,也吃窝边草。 第39章 好事成双 从老家回到深圳当天,陈佳弥就着手搬家。其实也没有太多东西可搬,衣服鞋子她只带走当季的,剩下的以后有需要再搬。 姐夫章正洲开车送她,弟弟还没返校,那天他异常懂事地跟着一起送,母亲在楼上没下来,父亲和姐姐站在店门口目送,陈佳弥上车时抬头看了眼楼上,没看到郑芳如的身影—— 陈佳弥知道,她是刻意不下楼的。 她坐进车里即将关上车门时,侄女跑下楼来,边跑边喊。她跑过来站在车旁举高小手,塞给陈佳弥一个红包,“小姨姨,这是阿嫲给你的。” 陈佳弥愣了愣,收下了。 侄女又说:“小姨姨,你放假记得要回来哦,还有回来记得要给我带好吃的哈。” 旁边的人都笑妹妹好吃,说妹妹就知道要吃的,陈佳弥伸手在侄女头顶揉了揉,说我记住了。 车子驶出去,陈佳弥捏着那个红包看几眼,薄薄的一小个,上面烫着“大吉大利”的金色字样。揭开封口一看,里面装着一张平安符。 她一瞬间就红了眼。 陈佳维看章正洲开车,看得心痒痒,说:“姐夫,等下回来能不能让我开一下?” “这……不行啊,你没驾照,等你驾照考下来再说。” 陈佳维扭头想跟陈佳弥说什么,看到她红着眼眶,他一愣,收回眼,什么话也不说了。 那天李慕特意在家恭候陈佳弥,还特意下来了接他们,等章正洲和陈佳维走之后,她又帮着陈佳弥挂衣服铺床。 晚些时候另外一位室友回来,看见陈佳弥,她特别社会地自我介绍:“我叫苏文心,比你你两个都要大几岁,你要是愿意可以跟李慕一样叫我一声心姐。” 苏文心是这套房子的二手房东,她个性豪迈嗓门也大,很有点大姐大的意思。 李慕和陈佳弥坐在客厅看电视,她听了忍不住笑,撞撞陈佳弥的肩膀,跟陈佳弥开玩笑说:“心姐认识很多人的,你叫一声心姐,让心姐以后都罩着你。” 陈佳弥蛮喜欢这个苏文心,她冲她笑着自我介绍:“心姐你好,我叫陈佳弥,以后请多多关照哦。” “关照谈不上,”苏文心从冰箱里捞来三罐啤酒,递给她俩一人一罐,“但希望我们合租愉快。”她第一个拉开易拉罐,伸臂说,“来,碰一个。” 陈佳弥同李慕都把啤酒开了,碰一碰,齐声说:“合租愉快。” 后来,她们的确合租得很愉快。 国庆假期结束,上班第一天,陈佳弥进去给蒋柏图送咖啡时,蒋柏图眼睛从电脑里抬起来,看她一眼,说:“陈秘书,填一下转正申请表,填好了拿来我签字。” “好的。” 陈佳弥将咖啡放在他左手边,悄悄看他一眼,他已重新专注地阅读电子邮件。 等到陈佳弥走到门口时,蒋柏图才又抬起眼,沉默地看她的背影一眼,她今天穿阔腿裤,衬衫扎进裤腰里,显得腰那么细。 陈佳弥在电脑里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转正申请表,于是去问蒋心琪要。 蒋心琪无比激动,回复消息说:你是说leo确定让你转正了?! 陈佳弥回:是的。 蒋心琪依然激动,发来一个“尖叫”的表情,说:哇真是太好啦!恭喜你啊陈秘书! 陈佳弥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转正蒋心琪为什么比她还激动,她回复一个“谢谢”的表情。 说了半天,蒋心琪却没有发来转正申请表,而是直接打印好了送上来,陈佳弥受宠若惊,笑着道谢。 蒋心琪摆摆手,笑嘻嘻地说:“陈秘书,还记不记得我们打的赌?你输了,欠我一顿米其林哈,今晚就去吃怎么样?”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周年庆的时候陈佳弥没能说服蒋柏图上台表演,所以这顿米其林跑不掉了。可进宝斯上班至今,陈佳弥还没领到过工资,又刚交了房租和押金,所以眼下她实在是囊中羞涩。 “margie,”陈佳弥有点难为情地说,“可不可以,等几天再去吃?”过几天就发工资了。 “啊?”蒋心琪这个大小姐哪里知道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米其林餐厅,她朝陈佳弥眨眨眼说,“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请了?” “不是,真的不是。”陈佳弥不想把自己的拮据摆出来让人看,她扯了个理由说,“我刚搬了家,家里还有好多东西需要收拾。所以我们,改天好不好?” 蒋心琪点头同意了。 把蒋心琪哄走,陈佳弥松了口气,坐下来填写申请表,填好拿进去找蒋柏图签字,蒋柏图粗略看了看她的申请表,就提笔签了字。 递还给陈佳弥时,他问:“你跟margie打了什么赌?” 陈佳弥接过申请表,欲言又止地说:“周年庆时候,我没有说服您上台表演,就……输了。” 蒋柏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得陈佳弥心里发毛,好半天他才说:“拿我当奖品,做视频恶搞我,还用我去打赌。”皱眉问,“我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是吗?” “……” 陈佳弥听得汗流浃背,蒋柏图抿嘴又摇头,接着问:“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陈秘书,你们背后都是怎么议论我的?” 陈佳弥急忙摇头,怯怯地看着他,真诚地否认道:“没有了leo,真的没有了。”她不经吓,又难为情,脸红得不像话。 蒋柏图看得有点不忍心了,没再多说什么,转头拿桌上的那一份邮件递给陈佳弥:“这个,帮我拿去销毁掉。” 陈佳弥盯着那份邮件,是曼哈顿寄来的那一份,尚未开封,她有点犹豫,接过来才问:“leo,您不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蒋柏图轻描淡写地说:“不看。” 陈佳弥出了办公室,并没有立即去销毁那份邮件,她把它收进办公桌抽屉里,转头去人事部交转正申请表。 刚进电梯,手机收到蒋柏图的消息,一看居然是转账信息,一万人民币。 陈佳弥摸不着头脑,发消息问他:leo,你是不是转错人了? leo:请你和margie吃饭。 五月:两个人吃饭用不了这么多呀。 leo:那就当是我私人给你的租房补贴。 说完又补充一句:收下。 陈佳弥内心天人交战,不知是该拒绝老板的好意装清高呢,还是爽快地收下这钱,然后快快乐乐地请margie吃饭? 她背靠着电梯墙出了一会神,才发现电梯还停在原楼层,按下电梯数字键时,突然一下子想通了—— 老板慷慨,是好事。 受老板赏识,也是好事。 所以,接受老板的慷慨,等于好事成双。 陈佳弥爽快地收下钱,然后感激涕零地对蒋柏图说:谢谢老板! 说完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一句:老板请放心,我会努力工作的。 蒋柏图看了消息,嘴角微微一扬,接着说:通知各部门十点半上来开会。 陈佳弥立即回复:好的。 从电梯里出来,陈佳第一时间去人事部交表。 明姐看见她,拉着她说了几句话,恭喜她,让她继续努力工作,陈佳弥谦卑有礼地笑笑说:“好的,谢谢明姐。” 将申请表交给了蒋心琪,陈佳弥顺道跟她约定明晚吃饭,之后带着任务把整个楼层走遍,去通知各部总监十点半上楼开会。 周助理的办公室也在这一层楼,他的职位是总裁助理,但他其实更像副总。 办公室安排在这一层楼,是有替老板实时监管下边这群人的意思,也方便每天工作中遇到问题及沟通,他能做决定的当场解决,做不了主的才向蒋柏图请求,他同时要做好上传下达的工作。 陈佳弥去周助理办公室的时候,周助理正跟市场总监在谈事,她没出声打扰,就站着门外等着。 市场总说:“上个月总院团队进校免费为三千多学生义诊,电话回访后已经有三百多人到院建档。按照最初的检查结果,有一千多的学生存在口腔问题,所以后面还能争取到一些。后续我们做好服务,以后这些学生的转化率应该不会低。我觉得,这个方案可以考虑在其他地区的分店同时推行。” 港岛赏日落 第38节 察觉到有人站在门外,市场总监看了眼,发现是陈秘书,他笑着说“陈秘书来了”,转头又跟周助理说:“诶说起来,进校义诊这个方案当初还是陈秘书提的呢。” 周助理微笑点头,陈佳弥笑着走进来,告诉他们十点半上去开会,周助理应声后,打趣一句:“陈秘书在群里通知一声就行了啊,何必那么辛苦亲自跑一趟。” “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应该的。”其实是下来办事有顺道请人,但她并不解释太多,她也学会了说漂亮话。 市场总监说:“陈秘书做事,向来周到。” 陈佳弥笑笑,算是接受了他的赞许,很有分寸地说:“那就不打扰两位了,我先上去啦,上面还有很多事要做。” 各位领导对陈佳弥的态度明显与刚入职时不同了。 入职至今,陈佳弥在各位领导面前逐渐有了存在感,也渐渐懂得如何与领导们相处,已经很接近如鱼得水的程度。 从办公室小白到掌握办公室职场的生存之道,这是很大的进步。 能有今日的成长与自信,她认为有部分信心是蒋柏图给的。 回到楼上,陈佳弥马不停蹄地去准备会议室。放假几天,会议的窗就关了几天,已经酝酿出了不太好闻的味道,她开窗开空调通风,将每次准备会议室的流程仔细做了。 做完扫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问题,看了看手机,距离会议时间还有十分钟。 等各部门到齐,陈佳弥去请蒋柏图,半道上遇见蒋柏图,他在听电话,感觉不像讲公事,看到陈佳弥,他冲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系咁先,我去开会。” 蒋柏图着急开这个会,是要尽快落实招商加盟相关事宜,会上他与各部门讨论如何定制加盟制度,要求各部门配合,做好推广与招商工作。 但工作再忙,也一样到点下班。 那天下班,陈佳弥等车的地点与以往不同,她租的房子离工作地点不远,只需要搭乘一次公交车即可,车程大约二十分钟。 公交车站等车的人很多,陈佳弥站在十月的黄昏里,看那挤得水泄不通的大巴车在眼前停下,但上车的人太多,她不想挤,决定等下一趟。 移开眼,就看到蒋心琪的车疾驰而过,不到一分钟,蒋柏图的车也出现在她视野中,然后一闪而过。 蒋柏图上下班一般是自己开自己的车,今日也不例外,经过公交车站时,他似乎瞥见个熟悉的身影,他减慢了车速,从后视镜里看她。 他确认了是她。 无时无刻注意仪态的陈佳弥。 没犹豫太久,蒋柏图将车临时停靠到路边,拨通她的电话。 陈佳弥接起电话,声音立即进入工作状态,尽量简洁干练说:“喂leo?” 蒋柏图盯着后视镜里的人。 她背向马路,仰头盯着公交站的站牌看,似乎是在研究公交车的路线,蒋柏图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陈秘书,看左边。” dear leo 陈佳弥转脸向左边看时,动作很慢很慢,像一个慢镜头,黄昏那种介于白天与夜晚的温柔光线映在她脸上,那个画面极美丽。 她转向那个方向,眼睛直直望向那辆停在远处的车。 应当是很远的,因为她看不清车牌号,但那辆车的轮廓和颜色她认得。 手机仍然贴在耳边,她没说话,蒋柏图也没说话,但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通过电波在流动,一直流到她心脏。 躁动的,美好的。 她记得,那天她无比大胆跑去酒店找蒋柏图,蒋柏图将车停在路边,然后打电话给她,用粤语说“转身,看后边。” 今日也像那晚一样,她坐上了蒋柏图的车。 是坐上车以后,陈佳弥才开始担心是自己会错意,电话里,蒋柏图没说什么事,也并没有叫她上车—— 他单单是简单地叫她看左边,她就不由自主地来了。 蒋柏图没有立即开车。 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偏着头看她,似乎在等她先开口说话,但陈佳弥此刻脑子里除了工作上的事,可以与他光明正大地聊一聊,其他的情绪似乎都不可说。 坐了片刻,她强装镇定地转头,迎上蒋柏图的目光,一本正经地问:“leo,是不是有工作要我做?” “……没有。”蒋柏图仿佛受不了她的目光,仓促地偏开眼神,目光漫无目的无处安放似的,静了一会才问,“你搬家了是吗?” “是的,六号那天搬的。” 蒋柏图点点头,又问:“搬到哪里了?” 陈佳弥说了一个地址,蒋柏图又点点头,随后让她系上安全带,而他面色平静驱车上路。 陈佳弥揪着安全带,心里微微忐忑,狐疑看他一眼,“leo,现在去哪里啊?” 蒋柏图打了下变道灯,车子变道后他说:“顺路送你。” 陈佳弥对这边的道路并不怎么熟悉,而且她有点路痴,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并不知道蒋柏图口中的顺路,其实是需要特意兜路的。 她甚至得寸进尺地想,那以后岂不是每天都可以蹭老板的顺风车了? 念头一起,话就顺其自然地说了出来:“那以后下班,我都可以搭您的顺风车吗?” 蒋柏图静了一霎,瞥她一眼,缓缓说:“可以。” “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 “嗯。” 想到以后下班不用挤公交车,陈佳弥心情很愉悦,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要怎样回报蒋柏图—— 当然不可能给他车费啦,那对老板来说简直是侮辱。应当找合适的机会送些小礼物聊表心意,比如送……送什么,暂时想不出。 在一个红灯路口,蒋柏图停车等放行的时候问她:“陈秘书,你租的是几房?” 陈佳弥老实交代说:“跟别人合租的,三房。” “合租?”蒋柏图微微皱眉,“安全吗?” “安全的,都是女孩子。”说着又补充道,“李慕是我以前就认识的,心姐是搬过来以后才认识,她们都很好人的,我喜欢跟她们在一起……比住家里好。” 蒋柏图轻轻地看她一眼,她讲最后那句话时是有委屈的,让他想起在浅水湾的那晚,她控诉职场不公的样子。 到达目的地,蒋柏图将车停在路边,放眼打量了下那小区,是一个比较旧的老小区。 陈佳弥向他道谢,她下车站在人行道上挥手与他道别的样子,同在香港轩尼诗道上的那个女孩子一样动人。 不同的是,轩尼诗道上的蒋柏图不对她的道别做反应,而在这里,他对她微笑点头了。 从这天起,这台车的副驾驶成了陈佳弥的专属座位。 而蒋柏图,成了陈佳弥专属的顺风车司机。 他们默契地保持着这种关系的平衡,愉快地一起工作,一起下班,但私下从来没有约过。 蒋柏图已经习惯了下班送陈佳弥回家,从礼拜一到礼拜四,每个礼拜送四天。礼拜五他一般从公司直接回香港,由全叔开公司的车回去,所以礼拜五陈佳弥需要自己搭公交。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月后,陈佳弥决定给蒋柏图选了一份小礼物。 选礼物这件事着实让她头疼——蒋柏图什么都不缺呀!送什么好呢? 那晚她跑到李慕房间,想跟她讨主意,李慕拿下敷在眼皮上的两片薄青瓜,诧异道:“不是,你要送你老板感谢礼啊?你饶了我吧,我每天都恨不得掐死我老板!所以不好意思啦,这个问题我帮不了你。” 陈佳弥默默退了出来,转头又去敲心姐的门,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点灵感。 心姐拿着手机歪在床上,不知跟谁聊着微信,一边说:“大老板们不缺钱,你不需要送贵重的礼物。”她看陈佳弥一眼,直白道,“贵重的你也送不起不是?” 陈佳弥点头承认,表示洗耳恭听。 “要不你就写封感谢信吧。”心姐说,“有的人就吃这种,感谢信比任何实质性的礼物更能表达心意。但是,一定要手写!” 陈佳弥深感这是个极好的主意,于是立刻就付诸了行动。 那天蒋柏图送她下班,到小区门口,她没有立即下车,蒋柏图疑惑地看她,她笑容可掬地看着蒋柏图说:“leo,我有份小礼物要送给你。” 蒋柏图有点意外,笑了笑问:“是什么?” 陈佳弥低头从包里取出一个小信封,含羞带臊地用双手将它捧到蒋柏图面前,那样子像极小女生给男生送表白情书。 蒋柏图看她一会,才垂眼看着那个信封,信封上写着“leo亲启”。 他几分疑惑接过来,当场就想拆开来看,陈佳弥情急之中按住他手腕,半是害臊半是请求道:“先别看!等我走了你再看。”想想又说,“噢不!等你回到家,你身边没人的时候你再看。” 陈佳弥没发现自己忘了用尊称,一口一个“你”地说,但蒋柏图并不在意,他越发疑惑地看着她,内心对这信封里的内容莫名有了期待。 他难得那样温柔地笑,随后说:“好,听你的。” 他把信封收进收纳箱,陈佳弥脸热热的,与他对视一眼,有点欲言又止,最后没再说什么,只道别下了车。 回家的路上,蒋柏图开着车也忍不住拿出信封来看,很复古的一个烫金信封,用火漆印章封了口,看得出是用心准备的。 蒋柏图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有好几个瞬间他想当场拆了这封信,但最后他忍下了,因为他答应了陈佳弥会回家再看。 到家停好车,他拿着手机和这封信进屋,想直接上楼的,但蒋心琪叫住了他,说有事想和他说,正好兰姨准备好晚饭,说可以开饭了,他便与蒋心琪一起坐到餐厅去。 蒋心琪说:“二哥,我觉得我在人事部已经学有所成,我现在想转到其他部门,你有什么建议吗?” “都没到三个月,”蒋柏图将信和手机放在桌上,接过兰姨递来的湿毛巾,边擦手边问蒋心琪:“每个部门至少要做够三个月。” 蒋心琪心急道:“但是我觉得我现在可以了,我想换部门。” 蒋柏图不让步,坚持道:“做够三个月再讲。” 蒋心琪心里不满,却也不再争取了,她忽然把目光指向桌角:“那是什么?情书吗?” 蒋柏图看向那封信,心跳莫名就乱了一下,横过眼神瞧蒋心琪一眼,收回眼,移动手机压住信封上的手写字,一边解衬衫袖扣将衣袖卷起,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少管闲事。” 蒋心琪不甘心地撇撇嘴角,又问:“这段时间你每天回家都比我晚,你有那么忙吗?” “嗯,很忙。”其实并没有多忙,他是为了避嫌,每天特意拖延下班时间,方便让陈佳弥上他的车而不被熟人撞见。 “忙什么啊?”蒋心琪好奇。 “……吃饭吧,话那么多。” 蒋心琪觉得有猫腻,审视着蒋柏图,还想问什么,蒋柏图一记严冷目光飞过来,很明显的眼神警告,她立刻闭嘴了。 饭后,蒋柏图带着信到书房。 关上书房的门,只开了书桌上的台灯,他将那封信摆在桌上,人坐在书桌前,并不急着拆封,他眼睛盯着那信封看好久。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既期待一件事情的发生,又害怕那件事情的发生。因为当它真正发生,大概率不会有很好的结果。 静坐很久,他终于捏起那信封,台灯的光照在他手上,使得他手背上泛起白光,白月光一样的洁白。他小心地拆开封口,取出里头的明信片,一行行读上面的字迹。 dear leo: 港岛赏日落 第39节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所以这辈子才能遇到你这么好的老板。 能在你身边工作,我真的很开心! 自从你答应让我搭你的车下班那天起,我就在想我该送什么礼物给你好呢。 我知道你并不缺乏物质上的东西,但我实在是很想表达我的心意,所以我决定送你三千万—— 千万要开心! 千万要平安! 千万要幸福! 这是我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谢谢! ——陈佳弥敬上 蒋柏图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始终扬着,他看了看明信片的另一面,上面有精美的星空图案,璀璨星空下的土壤,有一枝抢眼的红玫瑰。 那是一张夜光明信片,图案在发光。 关掉台灯,黑暗中明信片的星空显得更亮。 而那一枝红玫瑰闪闪发光,娇艳诱人。 第40章 无法拒绝 送出感谢信以后,陈佳弥一想到自己送出去的那“三千万”,就觉得羞耻又窘迫,严重到很想装病请假,不去上班的地步。 但第二天,她还是照常去上班了。 那天的工作如常进行,蒋柏图并未因她的感谢信而对她有什么不同。 陈佳弥进去给他送咖啡时,他照样淡淡地说谢谢,工作起来照样认真专注,周助理上来找他谈事情,他照样稳妥做决策,开会时提问题也照样犀利。 这种如常的安全感让陈佳弥松了一口气。 那天下班时间过去很久,蒋柏图仍然待在他的办公室里没出来,陈佳弥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她已经开始觉得饿,但老板不下班,她当然不能先走。 再看一眼时间,他已经拖延了半个钟,比任何一天的下班时间都要晚。 踌躇间,陈佳弥收拾好办公桌面,终于决定去敲蒋柏图办公室的门,“leo,我可以进来吗?” 得到许可后,陈佳弥推开门。 同时,蒋柏图拿着手机起身,走过来,说:“走吧。” 陈佳弥拿上自己的包,跟着蒋柏图去搭电梯,等电梯的时候,蒋柏图问她:“陈秘书,今晚有约吗?” 陈佳弥静了一瞬,缓缓摇头说没有。 蒋柏图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那你今晚,请我吃饭吧。” “啊?”陈佳弥愣了好半天,回过神来忙说,“好啊,您想吃什么?” 蒋柏图看她一会,驴唇不对马嘴地说她:“您来您去的,累不累?” 累啊,可职场礼仪就是这样嘛。陈佳弥沉默了一下,违心地说:“习惯了就不累了。” “我不会因为某个人跟我讲话不用尊称,而对他有偏见,”蒋柏图真诚地说:也不会因为某个人用了尊称,而对他刮目相看。” 陈佳弥来不及做反应,电梯到了。 蒋柏图抬脚先走进去,等陈佳弥进来,他按下负一楼的数字键,看电梯门缓缓关上,才又说:“以前刘秘书跟我说话从不用您字,你也可以。” “哦……知道了。” 沉默一下,回到了最初的话题,蒋柏图问她:“你们平常出去吃饭,一般去哪里吃?” “我们吃的那些,可能不太适合您……”自行纠正改口道,“不适合你吃。” 蒋柏图被她刻意加重的“你”字的发音逗笑,饶有兴致地看她,“就请我吃那个吧。” “……哦,好。” 陈佳弥带蒋柏图去了海底捞,是一家开在商场里面的店,生意那么旺,门口等餐位的人排了几米长。 哪好意思让蒋柏图跟在这排队就为吃一餐海底捞,陈佳弥看看排队的人,提出建议说:“leo,要不我们换一家餐厅吧?” 蒋柏图扫了眼拿着号码坐在店门口排队的男女,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排队等吧。” 既然老板这么说,陈佳弥即使饿得不得了,也只好进去拿号排队。 她拿了号,抬眼看见蒋柏图松弛地站在商场中庭的栏杆旁,单手扶着栏杆,侧着头,似乎是在打量楼层指示牌。 他穿合体的衬衫,衣摆扎进裤腰里,黑色皮带束着腰,莫名有点禁欲感。 陈佳弥落一眼在他后脑,再落一眼在他腰上的皮带,人走过去,将号码给蒋柏图看了眼说:“前面还有十几个号,可能要等得久一点。” 这里是四楼,餐厅占了大半,没什么可看的,楼下那几层的店比较适合逛,蒋柏图回头看了餐厅里的食客,又看向她,“下去走走?” 他在邀请她一起逛街耶。 陈佳弥看他一会,犹豫好一阵子,才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搭手扶梯下三楼,他们站在同一级阶梯上,站得近,触碰到了彼此的衣袖,陈佳弥微微偏头偷看了眼,便别开脸,看向对面的电梯上来的人。 一同上来的是牵着手的一男一女,女孩子手握一杯奶茶,嘴含着吸管大大地吸了一口,说这个味道好好喝啊,然后强行要她的男朋友尝一口。 猝不及防被塞一嘴狗粮,陈佳弥不自觉地微笑,收回视线便听蒋柏图问:“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喝奶茶?” 原来他也注意到那对情侣了,陈佳弥看他一眼,笑着点头说:“好像是这样的。” 到达三楼,漫无目的地走了小半圈,经过一家女装店前,陈佳弥多看了两眼橱窗里模特身上的那件长风衣,觉得那风衣真飒。 回神看见前面的指示牌,附近有洗手间,她正好她需要去上个洗手间,就跟蒋柏图说:“leo,我想去洗手间……你去吗?” 问完方才觉得自己这样问好像过于奇怪了,她一脸的难为情,蒋柏图却不以为意,十分平常地说:“我在这里等你。” 陈佳弥挎着单肩包,踩着高跟鞋,推开那扇厚重的防火门,边走边回味蒋柏图今晚的所说所做,觉得这一切都过于甜美了,让她觉得失真,如坠云端。 上完厕所洗手时,她审视镜中的自己,脸颊上天然的绯红胜过旁人打的腮红。 她看一眼旁边正在补腮妆的女孩,收回眼默默从包里找出唇膏,薄薄地补涂了一层,抿抿唇,先走了。 陈佳弥出来的时候,蒋柏图在听电话,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小袋东西,那很明显是一杯奶茶。 原来他不是随便问问的,他是在试探她是否喜欢喝奶茶。 陈佳弥心跳莫名地快了,她眼睛盯着那杯奶茶看,听他对电话里的人说:“唔使等我,我今晚唔返去食饭。” 他草草回应后挂了电话,将奶茶递到陈佳弥跟前说:“请你喝。” 陈佳弥恍惚地接过,一摸发现奶茶是热的。她正在生理期,热饮很合她的心意,也正好可以填充她此刻的饥饿。 她极舒畅地笑了笑,也极真诚地对蒋柏图说:“谢谢!” 蒋柏图目光落在她脸上,注意到她的唇色深了点,他嘴角微微挑起,难得对她的“谢谢”有所回应:“不客气。” 陈佳弥插入吸管,深深地吸了一口,品尝到了温暖与香甜。吞下去,胃里不再空空如也,她感觉满足到无以复加。 他们并肩走,陈佳弥忙着喝奶茶没说话,蒋柏图看她喝得有点贪婪,只觉得好笑,他也没出声,就默默地陪着她漫无目的地走。 逛到二楼,看到夹娃娃机,陈佳弥几分趣味停下看别人夹,蒋柏图站在她侧后方,低头在她头顶说:“去夹个公仔?” 陈佳弥握着奶茶杯转头,撞入视野的是蒋柏图胸膛,他的衬衫蹭着她的肩膀。视线往上,扫过他的喉结,嘴唇,鼻梁,眼睛。 他的眼睛就在那里等着她,认真地在等她的回答。 陈佳弥怔了一怔,不知不觉地点了头。 蒋柏图兑换了一把游戏币,交一半给陈佳弥,随后漫不经心地掂量着手中的游戏币,问陈佳弥:“喜欢哪个公仔?” 陈佳弥看了一圈,指向一只粉红色的猪公仔,“那个猪可爱。” 全场唯一的一只大肥猪公仔,看样子不好夹,但蒋柏图信誓旦旦地走过去,开始投币操作游戏杆。 他们两个人的年龄和穿着风格,实在不像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尤其蒋柏图,与这个充满少女心又毛茸茸的乐园格格不入。 带着孩子玩的人都侧目看他们,更多的目光是在蒋柏图身上。 前面几次都失败了,中间有一次差一点就成功,陈佳弥看得很紧张,见蒋柏图用光了游戏币,她把自己手里的全给他。 游戏币放落至他掌心时,她指尖不经意触到他,蒋柏图觉得手心发痒,看她一眼,问:“或者你来试一试?” 陈佳弥摇头,“不啦,还是你来吧,我从来就没有夹到过。” 蒋柏图没多劝,低头继续投币操作。 一次、两次、三次……很可惜,手上的游戏币用光,他依然没有为陈佳弥夹到那只猪公仔。 蒋柏图想再换游戏币,陈佳弥制止他,“leo,要不先去吃饭吧?我们逛得挺久了,应该差不多排到号了。” 蒋柏图耸了耸眉,没反对。 搭升降电梯上四楼,从电梯出来,发现外面是电影院的大厅,陈佳弥好奇看了几眼宣传海报,蒋柏图也看了几眼,边看边漫不经心地说:“陈秘书,吃完饭请我看场电影。” 这个人,让人请客真是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坦荡和理所当然到让人无法拒绝的地步。 陈佳弥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况且她心里似乎也并不想拒绝,于是嗯了一声,问他:“你想看哪一部?” “我都可以,选你想看的。” 身后有几个人走过来,有一个男人站在陈佳弥,伸着脖子看海报。 蒋柏图淡淡地看他一眼,伸臂虚挡在陈佳弥身后说,“走吧,先去吃饭。” 回到海底捞,稍稍等了一会儿就排到位了。 陈佳弥让蒋柏图点单,蒋柏图随意看了几眼,将菜单推回来说:“我不挑食,点你喜欢吃的。” “哦。”陈佳弥埋头点单,一边心不在焉地问,“leo,你喜欢吃辣吗?喜欢的话我等下给你调一份辣酱。” 她低着头,垂着眼,那眼睫毛根根分明垂落着,偶尔动一动,蒋柏图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微笑了一下说:“不吃,谢谢。” 蒋柏图说完陈佳弥就想起来,刘秘书说过蒋柏图不喜欢吃辣。 她抬眼看他,轻松地笑笑说:“其实我也不喜欢吃辣,我一吃辣就会长痘,长痘就会变得很难看,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不吃。” 她放松的时候话就会变多,都没意识到跟老板讲这种话题并不合适。 港岛赏日落 第40节 蒋柏图勾着唇,望着她,没说话。 点好单,跟店员确认了汤底味道,陈佳弥起身去小料区,调了两碗她之前调制出来觉得非常美味的酱料,拿回来一碗给蒋柏图,一碗给自己。 “我每次吃海底捞,都是调这个味道的酱。”陈佳弥坐下后说,“我的两个室友都说对这个味道赞不绝口,等下你尝尝喜不喜欢。” 蒋柏图点头,尚未开口说什么,被餐厅里突如其来的一阵笑声打断。 他望过去,陈佳弥也望过去。 原来是有人在这里过生日,寿星公头上戴一个装饰皇冠,周围坐着和她一起玩乐的闺蜜,边上还有海底捞的店员排好了队,准备给寿星唱生日歌。 音乐响起—— “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对所有的快乐说hi~hi,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 陈佳弥脸上始终带着笑,一直看着她们。蒋柏图看了几眼,收回视线,看她。 店员举着灯牌欢快地舞动,对着寿星公跳了一首歌的时间,寿星公尴尬得脸都红了。 等音乐声停,锅里的汤底也煮沸,蒋柏图隔着雾气看着陈佳弥问:“陈秘书,你喜欢这种过生日的方式?” 陈佳弥轻轻地摇头说:“我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 “为什么不过?” “因为……”想起小时候过生日的情景,陈佳弥竟然还觉得有点心酸,她垂着眼说,“我弟的生日比我早一天,我妈为了省事,总让我提早一天跟弟弟一起过生日……所以我从来没在自己生日那天过过生日,也从来没有拥有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日蛋糕,后来长大一些,我就不再过生日了。” 蒋柏深深看她一眼,没再多问什么。 陈佳弥给蒋柏图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扬起眼看他,“你呢leo,你每年都过生日吗?” 蒋柏图轻声回答:“不一定。” 陈佳弥给自己盛汤,那一桌又爆出欢乐笑声,一个女孩边笑边说:“除了这份生日礼物,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 “三千万!”她哈哈笑说,“千万要快乐!千万要平安!千万要幸福!” 周围的人笑成一团,蒋柏图嘴角带着笑看向陈佳弥,陈佳弥意会了他那笑的意思,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 她也是送出过三千万的人呐! 第41章 不老实 吃过晚餐,正好去看八点档的电影。 这天是工作日,电影院里人不多,有很多空座位可以选择。陈佳弥选了靠后居中的座位,那一整排座位,就只有她和蒋柏图两个人。 陈佳弥选了一部悬疑片,是最近新上映的国产电影,走进影厅落座后,她问蒋柏图:“leo,你知道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吗?” 蒋柏图背往后靠,在昏暗中侧头看向她,回答说:“不知道。” 陈佳弥于是给他介绍说:“她是前年演了一部大热电影之后才火的。不知道你有没看过?” “应该没看过,”蒋柏图手机响了声,低头看了眼,继续说,“我已经很多年没进过电影院了。” 蒋柏图不关注娱乐圈,也很少关注国产片,他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工作上,少量的时间花在自己的兴趣爱好上。他的生活与精神世界同样丰富充实,并不愿意花费时间在娱乐圈八卦上。 陈佳弥在昏暗中看向他,他也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接,久久不动。 蒋柏图眼神从容幽暗,这时把手搭上中间的扶手,蠢蠢欲动想做什么动作,却又忽然克制住,手握了一下拳,又松弛地搭着扶手,随后移开视线。 陈佳弥垂下眼,看一下他的手,忽然想起那一晚在车里,他就是这样把手越过扶手,握住她的手的。她似乎知道他刚才想做却没做的动作是什么。 她没出声,转头专心看电影,不再说话。 电影体验非常好,剧情精彩,结局反转再反转,陈佳弥为剧情的惊险而惊心动魄,也为其中的母爱而热泪盈眶。 电影结束时,蒋柏图逗她说:“现在我知道女主角是谁了。” 陈佳弥微微笑说:“看来我安利成功了。” 蒋柏图赞了句:“这部电影不错。” 陈佳弥深表同意:“我也觉得很好。” 灯光亮起,陈佳弥提着包站起身,蒋柏图瞥了眼她身后,看见她浅色裤子上有些污渍,他抬手碰碰她手臂,提醒她:“陈秘书,你可能需要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他目光向她身后示意了一下,陈佳弥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连忙用皮包遮住臀部,就那样扭扭捏捏地走出演播厅。 她进了洗手间,蒋柏图在外面等。 陈佳弥换掉了卫生巾,但对于裤子上的血迹她有点束手无策。犹豫半晌,用纸巾沾水擦了擦,没擦掉多少,反而把裤子也弄湿了一点。 正烦着呢,阿公打来电话,陈佳弥扔掉纸团,倚在洗手台边接起电话。 老人家并没有特别的事要说,只是刚得知陈佳弥自己一个人在外边租房住,担心她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就想亲自问问她的情况。 陈佳弥说:“阿公你放心吧。我在外面住得很开心,一起住的两个朋友都很好相处。” 阿公追问:“那吃饭呢?自己做饭吗?” 陈佳弥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边说:“中午都在公司吃呀,晚上一般叫外卖,很少自己做。” 阿公嘱咐:“外卖不干净还是少吃,自己煮个面吃也好过吃外卖。” 这种话陈佳弥听过无数回,她照旧应说知道啦。跟老人家打电话她很有耐心,从来不打断,她会听阿公阿嫲絮絮叨叨地讲重复的话,这次也不例外。 结束通话,差不多讲了二十分钟,陈佳弥这才意识到,已经让蒋柏图等得太久了。 对着镜子扭转身,看身后,能看到裤子上仍然有斑驳血迹。没办法,还是用包包挡一挡吧。 她从洗手间出来,蒋柏图还等在原来的位置,她走到他面前,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leo,让你久等了。刚才接了个电话,所以……” “没事。”蒋柏图打断她,“我也刚回来。” 陈佳弥没听懂,困惑眼神看着他。 蒋柏图轻笑一下,微挑了下眉梢,随后变魔术似的,藏在身后的那只手瞬间抖出一件风衣来。 正是三楼女装店里模特身上的那一件,杏色的长风衣。 经过那家店的时候陈佳弥多看了几眼,蒋柏图注意到了。 特意买来给她遮挡裤子上的血迹的,所以他没有要购物袋,还让店员帮忙剪掉了吊牌,就那样拎着衣服回来洗手间门口等她。 陈佳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蒋柏图已经将风衣披到她肩膀上,然后用手指轻轻勾出她被压在衣领里的头发。 手指触在后颈上,感觉有点凉,陈佳弥微微缩了缩脖子,心脏和身体都发紧。 她保持双手提包挡在身后的姿势,久久没动作,等蒋柏图的手离开,她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才把皮包挪到前面来。 冷不丁想起邮轮上的那一幕,她请他帮忙戴项链,他在帮她扣好项链扣后,也帮她将头发撩了出来。 蒋柏图看她一会,似乎很满意,于是扬了扬嘴角说:“这个码数刚刚好。” 陈佳弥轻轻地笑一下,十分领情,说了声谢谢。除了说谢谢,她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风衣披在身上,完美遮住了身后的斑驳血迹。 陈佳弥一手挂着皮包,一手想伸进风衣袖子,想正经把风衣穿好,正觉得手不够用时,蒋柏图体贴又自然地勾过她的包帮她拿着。 让老板拎包,陈佳弥属实有点过意不去,快速穿好风衣,把风衣腰带长出来的那一截随意塞进口袋里,然后伸手跟蒋柏图要回包。 风衣的码数真的很合适,陈佳弥有点好奇,问他:“leo,你怎么知道我穿这个码?” 蒋柏图淡笑,说:“我看人很准的。”其实是他向店员描述陈佳弥的身高体重,按店员的推荐选的码数。 陈佳弥微笑一下,把包背到肩上,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想了想还是觉得无功不受禄,“这件风衣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蒋柏图看她一眼说,“送你。” 蒋柏图开口说送,那就是真的想送,所以陈佳弥没坚持。很多年以后,这件风衣仍是陈佳弥的最珍爱的衣服,因为这是蒋柏图送她的第一件衣服。 十一月的深圳,稍有一点点秋天的影子,早晚温差较大,陈佳弥穿着风衣倒也不显得多么不合时宜。 夜晚十点半的深圳,依然车流如织,这是一个美丽的繁华盛世。 陈佳弥坐在蒋柏图的车上,让他当了一个月的专属顺风车司机,副驾驶的皮座椅已经渐渐有了陈佳弥的形状,安全带似乎也记忆了她需要的长度,车里有她备的抽纸,收纳箱里装着什么东西她也了如指掌。 他默许她进入他的空间。 现在她对这辆车无比熟悉。 不知是哪一天,蒋柏图换了汽车香水,换的是他身上常有的那种香味。那天陈佳弥一上车就发觉了,她问他说:“是不是换香水了?我好喜欢这个味道呀。” 蒋柏图只是笑望她一眼,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正是因为觉得她会喜欢,所以他才换的这种。 到达小区路边,陈佳弥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蒋柏图忽然唤她:“陈秘书。” “嗯?”她回过头,看他。 他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很喜欢你送的三千万。”. 陈佳弥羞愧难当,硬着头皮迎着蒋柏图的目光,礼尚往来地说:“那就好,我也很喜欢你送的这件风衣。” 蒋柏图看她不经逗的神情,淡淡笑着,随后正经地跟她道晚安。 陈佳弥礼貌地回应一声晚安。 她下车,照旧站在路边跟蒋柏图挥手,又等对方先走之后,她才慢慢走回家。 进家门时,心姐不在,李慕自己一个人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我回来啦。”陈佳弥换了拖鞋走进来。 “咦?”李慕眼尖,一眼看见陈佳弥身上的新风衣,爬起来坐着打量她的衣服,“你去逛街买衣服了呀?” “……嗯。”陈佳弥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卸下包,顺道脱下风衣,转身去阳台收衣服。 李慕看到她裤子上的血迹,跟过来说:“你裤子脏了耶。” “是啊,所以我得赶紧去洗洗。”陈佳弥拿下睡裙,将衣架挂回去。 李慕点点头,却并不打算放陈佳弥去洗澡,她在边上兴致勃勃地说:“五月我跟你说,今天我们公司发生了一件超级狗血的事件,你要不要听?” 她情绪高涨,陈佳弥不好意思泼她冷水,就边收内衣边说:“好啊你说。” “今天我们老板他妈妈,气势汹汹地跑来我们公司,把老板的秘书叫了办公室,然后他们三个人在办公室里面大吵了一架。” 港岛赏日落 第41节 李慕津津有味地讲到这里,故意卖关子不讲了,等陈佳弥问然后呢,她才接着往下说。 “我还以为会像电视剧里演的,男主妈妈会对女主说,给你五百万,你离开我儿子。可结果你猜怎么着?结果是妈妈对男主说,离开这个狐狸精,否则我收回公司,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到时候你一无所有,你看看你的心肝宝贝还会不会跟着你!” “……” 李慕继续津津乐道:“我听说当初是老板主动追的秘书,最开始秘书还拒绝了。后来好像是一起去北京出了一趟长差,两个人就好上了。所以现在我觉得秘书被扣上狐狸精的帽子也挺冤的,你说是不是?” 女秘书与男老板的故事…… 陈佳弥感觉自己好像有被影射到,她沉默了一下,缓缓说:“是蛮冤的。” 那晚,陈佳弥躺在夜色里辗转反侧。 她感知自己和蒋柏图之间的关系正在发生变化,也告诉自己不要做不切实际的梦,但她的心那么不老实,很想要去闯一闯这个祸。 她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陷入蒋柏图为她编织的美梦里,舍不得让自己醒过来。 实在是,很想去冒这个险。 随心所欲的,不计后果的。 第42章 长夜漫漫 一转眼,到了年底。 按照惯例的工作安排,蒋柏图需要开启一年一度的巡店行程了。 宝斯在整个大湾区有几十家分店,这次巡店出差时间预计半个月左右,从12月中旬到下旬。 深圳本地的店巡查完, 第二站去广州。 粤港澳大湾区,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都是开车几小时就能到的地方,所以这次巡查全程由全叔开车。 蒋柏图没带周助理,他让周助理留在公司主持大局。除了司机,他只带了陈佳弥和市场总监mike。 到广州的第一站是天河分店。 到达的时候即将中午,天河店院长为他们安排了午宴接风。饭后到店里参观,又去办公室谈话。 领导们谈工作,陈佳弥坐在一边旁听加记录,听到蒋柏图让院长明年开始安排团队进校义诊,她禁不住感到荣幸——她提的方案要全线落实了诶。 她拿着本子和笔,写下谈话重点,也把院长提出的需求和一些运营建议仔细记录了下来。 下一站去海珠店。 在海珠分店谈完工作,天已擦黑。 院长安排吃晚饭,饭桌上院长操心起他们今晚的住处,他强烈推荐他们住珠江边的酒店,说那里既可以看江景,又可以看小蛮腰,还问蒋柏图说:“蒋总难得来一次,要不要去坐船夜游珠江?” 陈佳弥一听夜游珠江,心就雀跃起来,她来过广州,但没有夜游过珠江。她满眼期待看向蒋柏图,很希望他接受院长的这个建议。 可蒋柏图好像对夜游珠江并不感兴趣,他面色淡淡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很紧张,这次就不去了。”说完看向市场总监和全叔,“你们想去可以自己去,不用管我。” 陈佳弥失望地收回眼。 蒋柏图微微偏头,淡淡地瞥陈佳弥一眼,唯独不问她。 市场总监说:“我前年来巡店的时候就去过,再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订了院长推荐的酒店,一人一间,陈佳弥的房间在蒋柏图的房间隔壁,市场总监和全叔的在楼下。 陈佳弥实在很想去夜游珠江,回房间后她行李一扔,人倒在床上,拿手机在小红书上看夜游珠江的攻略。看了半天,越看越心动,她蠢蠢欲动想再问蒋柏图一次,问他要不要去夜游珠江。 她点开蒋柏图微信对话,打字:leo,长夜漫漫,要不要一起去游珠江消磨时间呀? 写完一看,觉得太油腻,而且这话里好像在暗示什么一样。 不行,删除。 重新组织语言,这次写得直接一些:leo,你确定你不想去游珠江? 还是不满意,删除。 想了想,打字问:leo,你要睡了吗? 尚未决定是否要发送,蒋柏图先发来消息问她:有事? 她在写写删删的过程中,蒋柏图其实也在她的聊天界面上,他就那样看着她不停地在“正在输入中”,等很久却始终收不到半个字。 他一时没忍住,就问了。 陈佳弥看了看隔壁的墙,收回眼,一鼓作气写下:leo,我想去游珠江,你要一起去吗? 发送。 忐忑等待好半天,蒋柏图回: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蒋柏图不去,她突然也不想去了,瞬间有点低落,什么也没回复。 过一会,蒋柏图说:通知mike和全叔,明早九点一楼会合。 陈佳弥立刻打起精神回:好的。 给市场总监和全叔发完通知消息,陈佳弥起身走到窗边,望出去,发现这个方位看夜景极佳。 珠江上灯光璀璨,小蛮腰仿佛触手可及。 她拍了几张夜景照片,还自拍了两张,随后将夜景照片发朋友圈,配字:其实也不一定要夜游珠江,在这里看看江景,也很好。 看了眼时间,九点多。 收收心,从行李箱里翻出笔记本电脑,坐到窗边的小桌旁,一边欣赏夜景,一边将今日巡店记录下来的内容整理进电脑文档里。 这酒店的隔音不是很好,陈佳弥隐隐约约能听到,隔壁蒋柏图冲澡的水流声。 片刻后,水声停了。 不久,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蒋柏图。 陈佳弥连忙接起,对方开口就问她:“陈秘书,真的那么想去游珠江吗?” 陈佳弥猜想他是看了她的朋友圈,心里有点小得逞的感觉,静了静说:“本来是挺想去的,但自己一个人去应该很没意思。而且现在挺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蒋柏图低声回应后,清了清喉咙说,“我有点头痛……” “你生病啦?”陈佳弥诧异,今天看他还好好的,她完全没察觉到他身体有不适。 “可能有点感冒。” “那你现在有什么症状?除了头痛,还有别的症状吗?需要不需要去医院?”陈佳弥说着不自觉走向门口,出去敲蒋柏图的房门,想看看他。 蒋柏图看门的方向一眼,不知道是谁在敲门,仍懒散坐在床沿,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说:“除了头痛,喉咙有点痒。” “哦……”陈佳弥站在蒋柏图的房门口,不见蒋柏图开门,便说:“leo,我刚刚敲门你有听见吗?我现在在你房间门口。” 蒋柏图心一跳,扔下毛巾,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打开门。 陈佳弥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站在他面前,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微微一扬,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他刚洗过澡,身上穿件休闲短袖,裤子是灰色棉质的,很居家的状态,看起来平时柔软得多。头发还湿着,碎发垂在眼角边上,水珠欲滴不滴,看起来有点性感。 陈佳弥忽然想到“男人味”这个形容。以前她认为他是型男,但型男是很表面的,此刻她觉得“男人味”更能概括蒋柏图这个人。 成熟可靠,自信强大,情绪稳定,偶尔幽默风趣,性情冷淡却也可以很温柔很温柔。 这就是他的格调。 陈佳弥仰头看他,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一本正经问他:“leo,你有没有发烧?如果有发烧的话,我陪你去医院看一下?” 蒋柏图把门开到最大,手扶在门手把上,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 “那、你等一下,我去前台看看有没有体温计。” 陈佳弥说完转身就走,蒋柏图站在门口,看她行色匆匆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垂下眼,转身回房,悠闲地坐到窗边看夜景。 陈佳弥拿到体温计回来,发现蒋柏图的房门没关,但她还是先敲了门得到允许之后,才推门进来。 陈佳弥走到蒋柏图身边,将体温计递给他,他伸手来接,下巴指指他旁边的一把椅子,说:“坐。” 陈佳弥乖乖坐了下来,她在手机上看了眼时间,转头望向窗外。这个房间的窗跟她的房间是同一方向,从这边看江景的视野跟她在自己房间看基本一样,“在这里看珠江和小蛮腰,视野真好。” 蒋柏图将体温计从领口处夹进腋下,随后看向窗外说:“你那间房看到的跟这边一样。” “嗯,只隔一面墙嘛,是一样的朝向,视野一样。” 陈佳弥想到什么,拿手机出来点开小程序,低着头一边在手机上操作一边说:“你如果没有发烧,又不想去医院的话,我在美团上给你买点药吧,半个小时就能送到。” 蒋柏图目光转到她身上,暖色射灯照在她头顶上,隐约一层金光,长发垂在脸颊边,遮住了脸部轮廓,显得脸更加小。 他看她好一会,方才应一声嗯。 陈佳弥添加了几样感冒药进购物车,想一想,抬眼问蒋柏图:“要不退烧药也买一个,以防万一?” “你决定。”蒋柏图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神情淡然望向窗外。 五分钟已过,陈佳弥确认了下时间,提醒他:“到时间了leo,你拿出来看看多少度。” 蒋柏图抽出体温计,看也不看,直接把体温计递给陈佳弥,仿佛她是他的私人医生,而他对她的医术百分百信任。 陈佳弥将体温计横在眼前,仰起头,对着灯光看半晌,脖子伸得直直的,边看边念:“36.7。”再确认一下度数后她喜悦地看向蒋柏图,“太好了,没发烧。” 蒋柏图又淡淡地嗯一声,这次他嘴角有点笑意。 陈佳弥却没多注意他,她放下.体温计,一低头又开始选药,她犹豫买哪个牌子好,但没再问蒋柏图的意见,她做主选了最贵的买。 顺带买了一个体温计。 等药期间,陈佳弥没闲着。她去岛台那边,仔仔细细洗了电水壶,之后烧开一壶开水倒掉,然后再接一壶水接着烧。 蒋柏图依然坐在窗边那里,只不过他不怎么看夜景了,他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在跟周助理讲电话。 他听周助理汇报工作,也回答他请示的问题,间中也转头看陈佳弥的方向。 见她烧水倒了又烧,他结束通话后问她一句:“陈秘书,你烧那么多水做什么?” 陈佳弥在洗杯子,听见蒋柏图问话,她转头看过去说:“这里虽然是五星级酒店,但这些东西也未必干净,要是没看到新闻曝光出来,我都想象不到会有人用水壶煮那些东西。” 蒋柏图几分好奇,问她:“煮什么东西?” 港岛赏日落 第42节 陈佳弥犹豫了一下,她不想败坏他的胃口,笑一笑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怕你听了以后喝不下这水。” “你不说我更喝不下。”蒋柏图起身,过去冰箱那拿瓶装水,“我喝这个就行。” 陈佳弥看他一眼,“喝冰的呀,生病了是不是喝热水比较好吧?” 说话间,有人按响门铃,陈佳弥放下杯子,甩甩手上的水,小跑过去开门。 是跑腿小哥送药来了。 陈佳弥拿了药,关上门,进来说:“leo,吃药啦。” 蒋柏图拿着那瓶冰水走过来,他坐到吧台凳上,一只手臂抵在桌面上,一只手垂在腿边,侧着身歪着脑袋看陈佳弥给他配药。 她很认真地阅读说明书,按照说明书分出药量,其实也就一个药片,一包颗粒冲剂。陈佳弥拿着冲剂包说:“这个冲剂必须用开水才能融化。” 蒋柏图轻挑了下眉梢,他目光指指那个烧水壶,几分戏谑说:“你先告诉我,新闻上怎么说的。” 陈佳弥意会,憋了半天说:“煮……袜子……之类的。” “……” 看他一脸后悔,陈佳弥立刻安慰他:“那个只是个别啦,这个应该是干净的。而且我烧开水消过毒了,没事的leo,可以喝的。” 蒋柏图不言语,陈佳弥也不再说什么了。她用开水把杯子烫了两遍,然后自顾自地把药冲好放到蒋柏图面前,“有点烫,放一放再喝。” 蒋柏图脚上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他一只脚踩在凳子横梁上,一只脚支在地上,他看了看那杯药汤,忽然转头对陈佳弥说:“明晚,我陪你游珠江。” 他话题转得有点快,陈佳弥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蒋柏图。他背向着光,脸庞笼在阴影里,有种神秘的氛围感。 等反应过来他在承诺什么时,陈佳弥别开了眼神,缓缓点头说好。 房间里很安静,静默中发酵着某种张力,它在推动某件事的发生,但两人都克制着,不让那件事那么轻易发生。 蒋柏图不看陈佳弥,端起那杯药慢慢喝着。陈佳弥也不看他,垂着眼,将剩余的药收进袋子里,打个结。 她本想等蒋柏图吃完药再走的,可隔壁突然传来女人浮浪的叫唤声,断断续续,暧昧得让人浮想联翩。 陈佳弥窘迫地听着,觉得那叫声不堪入耳,她窘得一下红了脸。蒋柏图也听见了,还看见她脸红了,但他却觉得那声音有点悦耳。 他听得若无其事,陈佳弥却待不下去了,她抓起那袋药转身就走,“我先回房了,leo晚安。” 蒋柏图没出声,只慢条斯理地看她落荒而逃,而她仓促地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拿走她的房卡,她那样子好笑又好玩。 陈佳弥匆忙离去,还帮他关上了房门,蒋柏图终于收回眼。 又听了一耳朵隔壁那暧昧的叫声,想起陈佳弥刚才窘迫又尴尬的模样,他忍不住又笑了。 第43章 夜游珠江 陈佳弥进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站了好久。 屋顶的射灯映在她脸上,她不知道自己此刻面若桃花,只感觉心脏在猛烈地跳动,再回想刚才在蒋柏图那边尴尬的情景,忽然把自己逗笑了。 抬眼看那面隔断的墙面,她抿着唇笑,低头发现自己手上竟然拿着蒋柏图的药。 啊!真是窘傻了。 拿走他的药干什么啊! 恰在此时,蒋柏图发来消息,跟她说:明早八点,门口见。 嗯?不是九点才出发吗? 陈佳弥心里疑惑,却也没敢多问,老老实实地答应:好的。 第二天早上八点,陈佳弥准时打开房门。 蒋柏图也很准时,他们几乎是同一时刻打开了门,踏出门外,看见对方穿戴整齐,精神饱满地出现在眼前。 蒋柏图拿着手机和房卡,看见她先问候了一声“早”。 “早。”陈佳弥记挂他的身体状况,关切问他,“leo,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了?” “头痛好点了。”蒋柏图清清喉咙说,“但今天喉咙有点痛。” “噢……”陈佳弥关上门,将房卡塞进单肩包里,看到包里的药,想起昨晚,又有点尴尬,只能硬头皮说,“leo,你的药在我包里,我帮你带着了。” “嗯。”蒋柏图摆摆脑袋示意,“走,去吃早餐。” 他们并肩走去等电梯,走道上铺了地毯,把人的脚步声都吸没了,没声没声的。到电梯前,陈佳弥站在稍前一点的位置,蒋柏图目光在她身后落了一下,看见有根头发粘在她衣服上。 陈佳弥依然是卷发,但头发比刚入职那会长了许多,她今日将头发束了起来,随意扎一个低马尾,无需要过多装饰就很好看。 蒋柏图看了片刻,不声不响地伸出手,捻起粘在她背后的那根头发,她丝毫没有察觉,看电梯到了,回头跟蒋柏图说了句废话:“电梯来啦。” 电梯里有一对男女,看见他俩进来,女人主动地往一旁让了让,站到男人身前去。 进了电梯,陈佳弥靠边站,蒋柏图站在电梯中央,那根头发还在他右手中,他面无表情,很有风范地站在那里,悄悄把那根头发缠绕在指间把玩。 旁边的女人看见他指间动作,回头跟身后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一会又看见蒋柏图绕着那根头的手揣进裤袋里,手指在裤袋里继续动作。 等到一楼出了电梯,她迫不及待地跟她的男人说:“老公,你刚才看到没有?那个男的长得人模狗样的,想不到那么变态。” 声音并不算小,陈佳弥和蒋柏图都听到了。 陈佳弥奇怪地看向蒋柏图,“她在说谁啊?” 蒋柏图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抬脚走出电梯,边说:“可能是在说我。” “啊?”陈佳弥诧异地瞪大双眼,就看见蒋柏图往电梯门口旁边的垃圾桶里扔掉什么东西。 蒋柏图不作任何解释,把他的房卡递过来,“帮我保管。” “好。”陈佳弥将卡收进包里,跟她的房卡放在一起。 酒店住客可以免费在一楼餐厅吃早餐,以自助餐的形式提供。 他俩一起走到自助餐区看了一圈,陈佳弥拿一个小碗,打算给自己盛碗粥,顺便问蒋柏图:“leo,你喝艇仔粥吗?” “可以。”蒋柏图随手拿起一个托盘,等着接陈佳弥盛的东西,“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陈佳弥缓缓看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盛出一小碗艇仔粥,放到蒋柏图端着的托盘上,接着又再盛一碗。 看了看,又要了一份牛肉肠粉和一份摆盘精致的红米肠,再要一份虾饺和马蹄糕,最后拿两个鸡蛋在手里,问蒋柏图:“够了吗?你还想吃什么吗?” 蒋柏图扫了眼托盘上的东西,品种不少,每一样的分量都很少,他无所谓地说:“差不多,先吃。” 找了位置坐下,蒋柏图先端出一碗粥放到陈佳弥面前,陈佳弥才发现漏拿餐具了。 “我去拿勺子和筷子。” 她利落地去拿来两双筷子和两把勺子,返回在蒋柏图对面落座,发现蒋柏图已经把两个鸡蛋剥好了,一个放在他自己碗里,另一个放在她这边的碟子里。 陈佳弥给他完递勺子和筷子,拿起那个剥得干干净净的鸡蛋,打趣道:“哇!吃上老板为我剥的鸡蛋了,好开心。” 蒋柏图松弛地往椅背靠,两条腿敞着,一只手随意放在桌上,要笑不笑地瞧着她问:“这么容易满足?” 陈佳弥端正坐着,笑吟吟地应声:“嗯对啊,知足常乐嘛。” 她笑起来眼里有光,亮晶晶的,笑容几分俏皮,极具吸引力,让蒋柏图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蒋柏图想,她放松下来,不装成熟稳重的时候,是个简单又可爱的女孩子。 陈佳弥被蒋柏图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收敛起笑容,垂下眼,安静地拿勺子搅一搅碗里的粥。 蒋柏图没再说什么,收回目光,也开始吃东西。 才刚吃几口,市场总监mike走过来打招呼:“leo,陈秘书,你们起那么早啊。” 陈佳弥冲他笑笑,蒋柏图看他一眼,问:“mike,全叔呢?” mike说:“他还在楼上,也快下来了,我饿了就没等他。” mike不请自来,取了餐,过来跟他们坐一桌吃,一边跟蒋柏图谈工作话题。不久,全叔也加入到这一桌来。 陈佳弥静静吃完,想到蒋柏图的药需要用开水冲服,便起身去拿个杯子,又去找工作人员讨要开水,然后当场直接把药冲好。 她把那杯药汤放到蒋柏图桌前时,蒋柏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静默地看她一眼。 mike问:“陈秘书,那是凉茶吗?麻烦你帮我也要一杯,我最近有点上火,得喝点凉茶才行。” “不是凉茶,”陈佳弥说:“这是感冒药。” mike诧异地看蒋柏图,“leo你感冒了?” “小感冒,不碍事。”蒋柏图端起杯子,太烫,他嘴对着杯口轻轻吹气,之后慢慢喝着。 全叔说:“这段时间流感暴发,大家都要注意身体喔。” mike附和说:“是啊,我小孩在学校也得了流感,这几天都请假在家休息呢。” 陈佳弥没出声,低头从包里翻出另一盒药,撕下一粒药片,隔着餐桌递过去,“leo,这个也要吃。” 蒋柏图接过来,解开包装,把药片扔进嘴里,再饮一口药汤,默默把药吞了。 陈佳弥作为蒋柏图的秘书,这样体贴地照顾蒋柏图似乎理所应当,所以mike和全叔对此只当平常。 吃完早餐,出发去巡店。 照旧是全叔开车,市场总监坐副驾驶,陈佳弥同蒋柏图坐后排。 车门边有瓶装水,车开动没多久,陈佳弥就拿了一瓶水想开,结果那个瓶盖似乎卡住了,她费了许多力气也没能拧动。她想算了,正想放回去,左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拿走了那瓶水。 陈佳弥看过去。 蒋柏图放下手机,左手握住瓶身,右手捏住瓶盖,用力一拧,瓶盖开了。开完又将瓶盖轻旋回一点,整瓶水递回给陈佳弥,一个字也没说。 陈佳弥也没话,接过来,轻轻拧开盖,小小地饮两口水。 这一天他们巡了三间店,巡店结束吃过晚饭才回酒店。 在回来的路上,市场总监兴致勃勃地说,有个熟人朋友在这边开酒吧,朋友邀请他去酒吧喝酒,问蒋柏图去不去喝酒。 蒋柏图歪身坐着,手肘抵着座椅扶手,食指与中指揉着太阳穴,“我感冒就不喝酒了,想回酒店,早点休息。” 陈佳弥偏头瞧他一眼,心想他大概已经忘记,他答应过今晚要陪她游珠江了。 “噢对,忘记你感冒了。感冒了是应该早点休息。” 市场总监转头又问陈佳弥与全叔,陈佳弥说不去,全叔表示如果老板不需要用车,他可以开车送他去。 港岛赏日落 第43节 就这样,全叔送陈佳弥同蒋柏图到酒店后,开着车去送市场总监。 陈佳弥没提夜游珠江的事,蒋柏图却没忘记。 他看着全叔把车开走,站在酒店门口不走了,看了看陈佳弥,淡笑着单手揣进裤袋里,又垂眼对着陈佳弥说:“怎么办,陈秘书?没车用了,我们打车去?” 陈佳弥已经猜到他的意思,却装腔作势地问:“打车去哪里?” “夜游珠江。”蒋柏图睨着她,眼神幽幽的。 原来他记得。 有人从酒店里走出来,陈佳弥避开让道,站在蒋柏图面前,仰起脸看着他,“你刚刚不是说想回酒店,想早点休息吗?” 老板与秘书没有正当理由私下相约夜游珠江,当然要避开旁人耳目,免得遭人议论,否则以后在公司双方都难堪。 不知她是天真还是在装傻,蒋柏图意味深长地看她一会,说:“快打车吧。” “好的。” 陈佳弥在网上买了票,打车到游船码头,去售票窗口取票。取票要凭身份证实名来取,她拿自己的身份递进去,蒋柏图站在她身旁,在她身份证上落一眼。 他心里诧异,她的生日跟他竟是同一天。 买的是三楼的船票,上面风光最好最靓。夜间十几度的气温,加上风大,在露天游船上有些冷。 船一路开过去,陈佳弥坐着,举着手机扭转身记录沿岸风光。 拍完收起手机,见蒋柏图相当无聊地坐着,她笑问:“leo,要不要帮你拍张照?” 蒋柏图一条手臂松弛搭在陈佳弥身后的栏杆,侧头看她,“形单影只,没什么可拍的。” 陈佳弥不假思索地说:“那我和你一起拍。”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越界,谁蒋柏图竟一口答应:“拍吧。” 风吹乱了发,陈佳弥一手持手机,一手压住在腮边疯飞的碎发。蒋柏图靠得很近,他在她身后侧,露出半边身子,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但在镜头里,他的下巴仿佛抵在她肩膀上,那样亲昵。 陈佳弥看着镜头,缓缓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蒋柏图看着镜头里的陈佳弥,他的表情从无到有,最后很赏脸,小小地笑了一下。 画面定格,完成拍摄。 光线很暗,面目并不清晰,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照片拍得并不完美。 但这是陈佳弥与蒋柏图的第一张合影,后来不论哪种处境与心情,或换过几个新手机,这张照片她都始终珍藏着。 第44章 平安夜 在广州待了四天,巡完了所有的店,他们赶行程,当天就出发去往下一个城市。 由惠州到东莞,由中山到佛山,再由江门到珠海,最后只剩下澳门和香港。 由珠海过澳门那天,是平安夜。 当天巡店期间,蒋柏图的手机响得很频繁,他次次都避开旁人去接听,没人知道他在跟谁对话,陈佳弥当然也无从得知。 工作结束入住酒店。 在酒店大堂站着等陈佳弥办理手续时,市场总监跟蒋柏图和全叔聊赌场,说来了澳门不去赌几把怎么说得过去。 蒋柏图明显不感兴趣,他对赌向来有清晰认知,且他根本不需要去赌,只有想要赢钱的人才会想要去赌。 全叔是个脚踏实地又务实的香港人,他劝市场总监说:“十赌九输,没必要去碰这个东西。” 市场总监赌心已起,为自己找台阶说:“小赌怡情,就是玩玩过把瘾。” 全叔于是好心叮嘱市场总监,“真的去玩也要见好就收喔。” 这时蒋柏图的手机又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开几步去接电话。他讲话声音不大,脸上带着笑,一边若有若无地望陈佳弥的方向。 陈佳弥办理好入住手续,拿着房卡分发给市场总监和全叔,剩下两张留在手里,等着给蒋柏图一张。 蒋柏图打完电话,走过来说:“我等下去见个朋友,他办了对外的聚会,你们要是想来都可以来。” 市场总监一门心思想去赌场赢钱,第一个婉拒:“你们去,我就不去。” 全叔没得选,老板要出门,他得开车送。陈佳弥有得选,她可以不去的,但她决定跟着一起去,去见世面。 这阵每日在外面奔波,连续半个月都没有休息,陈佳弥已然身心疲累,上楼行李放到房间,她第一时间去冲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她在吹头发时,蒋柏图打来电话,问她:“陈秘书,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我在吹头发。”陈佳弥手机开了免提,握着吹风筒,歪过脑袋用手甩甩发尾。 “五分钟够不够?”蒋柏图在另一个房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放下手机,拎来外套穿上。 陈佳弥果断回答:“够。” 结束通话,陈佳弥急忙打开吹风筒,快速吹干头发。吹完头发,手忙脚乱地涂了唇膏,拎上皮包和外套出门。 时间把控得刚刚好,她从房间出来时,蒋柏图也正好出门来。 她的房间在蒋柏图的房间斜对面,两人相视一眼,她发现蒋柏图也换了身衣服,他穿休闲款西服,里头搭件黑色圆领衫。 半休闲半商务,同样有男人味,有格调。 “晚上外面凉,”蒋柏图很自然地嘱咐,“外套穿上吧。” 陈佳弥低头看了眼自己拎在手上的外套,没吭声,很听话地穿上了外套,随后和蒋柏图一起下楼去。 全叔已经准备好车,在酒店门口等着了。 他们上车直接往目的地去,地点在蒋柏图朋友家开的会所里,是一个以平安夜为主题的聚会。活动只向会所的会员定向赠票,没接到邀请的人进不来。 到场一看人很多,有许多人是盛装打扮而来的,因此显得这个聚会很隆重。 “阿图,好久没见啦。”一位与蒋柏图年龄相仿的斯文男士迎上来,看见蒋柏图身旁跟着个女孩子,他挑挑眉问,“这位靓女是……” 蒋柏图望陈佳弥一眼,回答说:“我秘书,陈秘书。” 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同陈佳弥说:“陈秘书,你先随意参观。”又指引:“那边有东西吃,还有酒,你随意。” “好的,谢谢。”想必他们要谈的事不方便让外人听,陈佳弥很识趣地走开。 这地方很大,都是年轻人,人们自由活动,有人站着聊天,有人坐着吃东西。 现场放着平安夜的歌曲,节日氛围浓烈,陈佳弥站在一处景观前,看那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灯饰,五彩灯光一闪一闪的。底下有麋鹿、花车,还有绕着假花的半球形秋千。 她观赏一会,回头看蒋柏图的方向,他朋友引着他往那一片隔挡屏风的另一边走,身影消失之前他漫不经心地看来一眼,视线对上,但他并没有叫陈佳弥一起。 这时小姑打电过来,陈佳弥走到一张高脚桌边,手肘撑着台面,好心情地和陈华爱说笑。 陈华爱得知她在澳门,问她有没有去赌场逛一逛。 “没有。”陈佳弥说,“小姑,我们下一站是香港,你想要什么澳门手信,我带给你。” “那就带点杏仁饼和猪肉脯吧。”陈华爱说完又问,“你哪天过来香港?” “明天或者后天吧,老板还没发话,我现在也不确定时间。” 陈华爱说:“如果你有时间,这次过来香港可以留下来看元旦新年的烟花秀。” 前几年陈佳弥一直说想看香港的烟花秀,但很可惜每次她都错过,为此她有点小遗憾。又聊几句结束了通话,一抬眼,看见一双注视了她很久的眼睛。 陈佳弥即时愣住。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章硕! 大学的那段感情是美好的,但似乎并没有很深刻,就连分手也分得不痛不痒。 章硕比陈佳弥印象中的成熟了不少,但他身上的倜傥劲儿还在。他端着一杯酒,带着酒意走过来,笑吟吟地站在她面前说:“好久不见了。” 陈佳弥淡淡一笑,隔着桌子对他说:“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放假,过来找朋友玩。”章硕打量陈佳弥,只觉她依然那么明媚动人,他几不可察地挑挑眉,“你呢,也是放假过来玩吗?” 陈佳弥摇头,“不是,我来工作的。” “你从哪里飞澳门?” “我没做空姐了。” “噢!”章硕诧异,“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秘书。” 章硕点点头,说你等我一下,说完转身去多拿来一杯香槟,说:“佳弥,跟我喝一杯吧。” 陈佳弥看着他,想起那一年分手,他让她陪他喝一杯,那次喝完之后就各奔东西。 后来她才知道章硕是个富二代,他父母给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人。 但他给陈佳的分手理由,是因为她说过要丁克,而他希望将来有两个孩子。 章硕递过来一杯酒,陈佳弥犹豫着没接,他略微自嘲地笑,“怎么,不肯跟我喝酒了?” 陈佳弥的确不想同他喝酒,找借口推辞:“我酒精过敏。” “你以前能喝的啊,怎么突然就酒精过敏了?”章硕酒气上头,固执地看着她,“陪我喝一杯,就一杯。” “不好意思,”陈佳弥眼神坚定,“我真的不想喝。” “当年问题不在你,是我的问题,是我不够坚定,我常常觉得后悔,也觉得愧对于你。”章硕把酒又怼过来一点,眼眶微红,“佳弥,陪我喝一杯吧,就一杯,求你。” 任何人劝酒,陈佳弥都觉得很讨厌,可章硕讲得那么真诚,又那样可怜兮兮的,她忽然就心软了。 接过那杯酒,尚未来得及喝,忽听蒋柏图喊她。 “陈秘书。” 端着酒,循声望去,蒋柏图几步走近,看章硕一眼,转头问陈佳弥:“这位是……你朋友?” 陈佳弥正犹豫如何回答,章硕抢先说道:“我是她前任。你是谁?” 陈佳弥尴尬地别开脸。 蒋柏图不露声色地看陈佳弥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地拿走她手上的酒,放到桌上。 陈佳弥不知所措地看他,而他轻描淡写地看着章硕说:“既然是过去式,就别做无谓的纠缠,各自安好,留一点体面吧。” 章硕心说你是哪根葱,几分恼怒,敌意地看着蒋柏图,“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蒋柏图没理会章硕,只对陈佳弥说:“陈秘书,回去了。” 港岛赏日落 第44节 他不再理会任何人,率先迈步走开,陈佳弥急忙跟出去。她跟在他身后,看他急于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他好像在生气。 进电梯后,陈佳弥站在蒋柏图身侧,大气都不敢出。 章硕走向陈佳弥时,蒋柏图与朋友其实也在现场,他们在那片屏风的另一边坐着品酒聊天,他是从那一刻开始注意这边的动向的,隔着镂空的屏风,看他们为一杯酒而推拉,他霍然起身告辞,并叫朋友别送。 蒋柏图瞥她一眼,正视着前方的电梯门说:“不想喝的酒,就别接。你甚至可以不礼貌,可以转身就走,不必委屈自己。” 陈佳弥缓缓抬眼,看着他。 他有点目中无人的样子,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插入裤袋,微仰着头,目不斜视。 说完等了一阵,不见陈佳弥应声,他终于正眼望她,“吓哑了?” 陈佳弥委屈巴巴,看着他的冷脸说好半晌才说:“你……太凶。” 塞钱入她袋,她反而怪他太凶。蒋柏图被她气笑,他心潮起伏地看她一会,蓦地转开脸,不再搭理她。 全叔在地下停车场等,看见他俩出现,连忙下车开车门。蒋柏图面无表情,率先上车,陈佳弥紧跟其后,一声不吭。 蒋柏图今晚饮过酒,关上车门,又坐得近,酒精味显得重了点。陈佳弥偏头看他,他已舒服地陷入座椅里,头靠着头枕,微仰着,脖子拉伸出一条优美的线条。 他闭着眼,一副不拒绝任何交流沟通的样子。 陈佳弥默默收回眼,转头去看车窗外。 澳门的平安夜,街道上的情侣来来往往,非常轻松愉悦,更显得车里的气氛严肃到沉重。到一个红灯路口,车停下,陈佳弥下意识又转头去看蒋柏图,没想到竟撞入了蒋柏图的视线里。 他不知几时睁开了眼,侧着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陈佳弥心脏重重一跳。 她也不躲,把头侧靠在头枕上,静静地与他对视。这一幕有点熟悉,那晚蒋柏图的手越过扶手,垂落在她这边,握住了她的手。 而这晚,也是这样重演的。 眼神胶着,直到车子重新起步,蒋柏图搭在扶手上的手终于慢慢垂落了下来,指尖触在陈佳弥的手背上,随后掌心包住她整个手背。 陈佳弥刚低头看他的手,他的另一只手就托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倾身过来,唇贴上了她的唇。 陈佳弥大脑空白了一瞬,品尝着蒋柏图微醺的味道,骤然沉溺进那种属于蒋柏图的独特气息里。 她很温顺地接纳蒋柏图的占有,甚至没意识到车里还有全叔在。 全叔察觉了后面的动静,昏暗中看一眼后视镜,收回目光默默地按了个按键,身后的挡板徐徐上升,隔绝了他的视线。 蒋柏图旁若无人,明目张胆地亲她,呼吸声重,虎口卡着陈佳弥的下巴,舌尖探入,吻得用力又凶狠,以一种豁出去的力量,吮得陈佳弥的舌尖微微发麻。 他失控了。 陈佳弥揪住蒋柏图胸前的衣料,攥紧了拳头,指节似乎感受到他失控的心跳,那样狂烈。 她推了推他,但他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吻得更加用力,吻到陈佳弥呼吸不顺,呼吸声比他还重,喉咙间发出闷闷的呜咽声时,蒋柏图才终于松开了她。 幽暗车厢里,蒋柏图依然托着陈佳弥的脸,漆黑眼眸盯住她,猛烈的心跳和混乱的呼吸,都暂时无法平息。 那样近距离地对望着,蒋柏图的存在感那样强烈,像雄狮盯着猎物,有着图穷匕见的危险,陈佳弥忽然感到一阵战栗。 她预感,这一夜还有什么要发生。 第45章 傻女 回到房间门口,陈佳弥将蒋柏图的房卡递给他,他看她一会,同她说了声晚安,拿了房卡径直去开他的房门。 陈佳弥看他背影一眼,觉得他的理智回来了,他那么冷淡又平静,仿佛在车上的失控亲吻她的人不是他。 蒋柏图进屋,头也不回地把门关上,陈佳弥心脏沉了一沉,情绪低落地拿房卡刷开自己的房门。 换上睡衣,在刷牙的时候,陈佳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 羞耻于以后要怎样面对全叔?公司的人都知道的话,她这份工作还怎么做下去? 洗面后倒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再过一个小时,生日就要过去了。 这世界上只有小姑和阿公阿嫲记得她的生日,也只有他们会在她生日这天打电话来祝她生日快乐。 噢还有周莉,周莉也发了消息祝她生日快乐。 她握着手机翻了个身,闭上眼,朦朦胧胧正欲睡去,寂静中门铃忽然响起,她一个激灵,吓得心脏莽撞地跳。 喘着粗气缓了一会,陈佳弥掀开被子,手忙脚乱地捋了捋头发,穿上一次性拖鞋,跑出去开门。 她以为会是蒋柏图,可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是酒店的服务员。 “陈小姐,祝您生日快乐!”女服务员端着一份蛋糕,笑容亲切地看着陈佳弥。 陈佳弥反应了一下,迟疑地问:“这是……你们酒店送的吗?” 服务员说:“这是蒋先生订的。” 陈佳弥诧异地张着嘴,目光不自觉伸向蒋柏图房间的方向。那边房门紧锁,没有任何动静。 “陈小姐,需要我帮您拿进去吗?”服务员问。 “噢不用。”陈佳弥回过神来忙说,“给我就好,谢谢。” 关上门,回屋里将蛋糕放在桌上,她转身去床上拿手机,给蒋柏图发消息:蛋糕收到了,谢谢。 等了半分钟,蒋柏图来消息说:开门。 陈佳弥放下手机,先去镜子前照了照,又捋了捋头发。发现自己没穿内衣,她去衣柜里拿件薄浴袍套上,系好腰带,确认足够保守,才走过去开门。 蒋柏图换了身衣服,脚上跟她一样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他站在她房门口,要笑不笑地看她,“不打算请我进去?” 陈佳弥浅浅地笑一下,让开身说:“请进。” 他走进来,陈佳弥关上门。 蒋柏图没继续往里走,他停在玄关口,将手机调到免扰模式,之后把房卡和手机一并放到鞋柜上。 陈佳弥也不走,她背靠着门,眼神迷雾一样,望着他问:“leo,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蒋柏图侧眸看她,“看见你身份证了。” 陈佳弥有点意外,“什么时候?” “在广州,夜游维港的那晚。” 陈佳弥回忆了一下,那晚只有取票的时候亮出过身份证,而他就留意到了。大概是身份悬殊,才让她为这点小细节感动,她当面跟他又说一遍谢谢。 蒋柏图挪动脚步,站在她面前,顶上灯光落在他发上,他宽阔影子罩着陈佳弥,手指撩着她的发丝勾到耳后,一面说:“以后的每一年,你都会拥有属于你自己的生日蛋糕。” 那次在海底捞,她跟他讲过小时候多么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想不到他会记得。 陈佳弥不敢眨眼,怕眼泪掉下来,可最后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傻女。”蒋柏图抬手,指腹抹去她的泪,“只不过是一个蛋糕,不值得你为它流眼泪。” 他讲粤语,无比性感。 陈佳弥说不清自己是为一个蛋糕感动到流泪,还是为小时候的委屈流泪,亦或是为蒋柏图关于未来的承诺。 “leo,我……”她哽咽着抬头,眼睛对上蒋柏图温柔的眼神,她一时忘掉自己想说什么了。 她望着他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下,身体一阵战栗,看着蒋柏图一点点靠近,陈佳弥情不自禁闭上了眼。 她以为他想接吻,蒋柏图却落一个吻在她眼皮上,极小心极轻柔的一下,仿佛她是一件易碎品。 “may,别哭。”蒋柏图抬起她下巴,指腹轻抚着她唇角说,“我喜欢看你笑。” 久违的称呼。 入职宝斯至今,蒋柏图第一次这样叫她。这一声称呼,把陈佳弥拉回了那个与他放纵的夜晚。 陈佳弥睁眼,眼里水光潋滟。 她背脊贴着门,仰起头,亮晶晶地看着蒋柏图,问出她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疑问:“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对不对?你一直在假装不记得我对不对?” 蒋柏图沉默一会,缓缓如实道来:“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就想辞退你。是margie为你求情,我答应了她试用你一个月。但后来我对你的工作表现很满意,所以一直留你到现在。” “真的只是因为我工作表现好吗?”陈佳弥问,“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蒋柏图思索一下,“公事与私事,我还是分得开的。” 陈佳弥眼神微微挑衅,“那现在呢?” “现在……”蒋柏图深深地注视她,“我想吻你。” 他一只手搂住陈佳弥的腰,一只手抚着她颈侧,低下头,呼吸在她脸上游走,唇寻到她的唇,紧密纠缠。 他刚洗漱过,身上没有酒精的味道了,唇齿间有淡淡的薄荷味,清新美味。陈佳弥闭着眼回应,双手慢慢环住他的腰。 虽是极平常的接吻姿势,但他们以前没有这样过,所以陈佳弥感觉十分新鲜,她享受与蒋柏图接吻的每一秒。 腰带被蒋柏图解开,他的手伸进浴袍里面,手心贴住她腰窝。陈佳弥不自觉缩了一下,随后蹬掉拖鞋,光脚踩到蒋柏图脚背上,双臂缠绕他脖子。 蒋柏图忽然停住,鼻尖碰着她鼻尖,紧接着在她鼻尖落下一吻。 他那么想要她,可在这样的时刻,他却停下来告诉她:“may,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你不想,你随时可以喊停。” “以前第一次的时候,你都没这样提醒我,”陈佳弥盯着他的唇说,“现在反而讲这种话?” “这次不一样。”蒋柏图微微喘息,掌心摩挲着她的背。 陈佳弥没问他哪里不一样,只以目光一寸寸地丈量他的面孔。 发现他下巴上有一个细微的伤痕,她指腹轻轻抚摸那条细痕,问他:“你这里有个小伤口,怎么弄的?痛不痛?” “不痛,今晚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蒋柏图挪动脚步,陈佳弥的重量全在他脚上,他就这样带着她慢慢往里挪。 “你都是晚上刮胡子的吗?”陈佳弥怕摔,双臂紧紧抱蒋柏图的腰。 “一般是早上刮。”蒋柏图莫名其妙笑一下,“但今天比较特殊,所以晚上又刮了一次。” 做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之前,先焚香沐浴更衣,是对双方的尊重。 陈佳弥好像懂得他笑的那个点,也跟着莫名笑一下,心里快乐得无与伦比。 玄关到床边的距离还挺远,陈佳弥站在蒋柏图脚上,感受他带着她一步步挪动的力量,忽然笑问:“我重不重?” 蒋柏图双手叉着她的细腰,将她高高叉起。 陈佳弥吓一跳,惊叫着用双腿缠夹他的腰,同时紧紧抱住他脖子。难得能在同一水平线上对望,她树懒一样缠在他身上,甜甜地笑着。 港岛赏日落 第45节 她不重,蒋柏图抱起她太轻松,随口问她:“有没有一百斤?” 陈佳弥拒绝回答,卖关子说:“你猜。” 蒋柏图懒得猜,看一眼时钟上的时间,抱着她走出几步,把她放到沙发上,“你的生日只剩下十几分钟了,先过生日吧。” 陈佳弥没有异议,目光追着蒋柏图,看他去那边桌子拿来蛋糕。 他在她身边坐下,认真地拆开包装,插一根蜡烛到蛋糕上,拿打火机去点火,一边问:“是24岁的生日对吧?” “嗯。”陈佳弥的拖鞋还在玄关那边,脚光着,踩地上觉得太凉,索性把脚放沙发上,盘腿而坐。 蒋柏图点好蜡烛,把蛋糕端到陈佳弥面前,“来,许个愿。” 陈佳弥双手合十,闭上眼说:“我希望,leo今晚的承诺,以后都会兑现。” 蒋柏图轻轻挑眉,等她睁眼吹灭蜡烛,好笑地问她:“我今晚承诺什么了?” 陈佳弥很当真地说:“以后的每一年,都会拥有属于我自己的生日蛋糕。” 确实是他刚才讲过的话,蒋柏图点点头,表示认账。 陈佳弥取下那根蜡烛,蒋柏图将蛋糕放下,伸手拿刀准备切蛋糕,陈佳弥却让他等一下。 她抽出一根新蜡烛插到蛋糕上,点上火,把蛋糕端到蒋柏图面前,说:“leo,你也许个愿。”不等他说什么,她紧接着又说,“我知道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蒋柏图并不觉得意外,他的证件已经多次由陈佳弥经手,想记住他的生日一点都不难,但他说:“这样的话,这就不是只属于你的生日蛋糕了。” “我不介意。”陈佳弥直勾勾地看着蒋柏图,“我很高兴能和你分享生日蛋糕。真的!许愿吧,leo。” 蒋柏图今天接了许多电话,已经收到许多生日祝福,家人遗憾没能陪他过今年的生日,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此刻有人为他点蜡烛庆生,他很开心。 他认认真真地在心里许了个愿,陈佳弥好奇地问他许的什么愿望,他拒绝回答,只说:“心里的愿望只能让上帝知道。” 陈佳弥没再追问。 最后没有正经切蛋糕,蒋柏图拿叉子叉起一小块,直接喂到陈佳弥嘴边,到这时才跟她说:“生日快乐!” “你也生日快乐。” 陈佳弥有样学样,叉起一小块蛋糕喂到蒋柏图嘴边,谁知蒋柏图却不接受,他手背轻轻拨开她的手,倾身过来吻她。 陈佳弥嘴里含了小半口蛋糕,还有唇角有沾到的一点奶油,没几下就被蒋柏图吃干净。 蒋柏图拿走她手中叉子,随手扔到茶几,抱起陈佳弥放到床上。 陈佳弥看他欺身上来,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虽闭着眼,但她知道解开她的睡衣纽扣,吻在她心口上。 这一次很不同,他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照顾她的感受,担心她着凉,他会体贴地用被子把她裹住,纵然他自己在被子里忙出了一身热汗,他也默默忍着。 他甚至允许她坐到他身上。 陈佳弥掌心贴着他的胸肌,汗潮在手心里滑腻腻的,她摇摇欲坠,蒋柏图双手扶着她的腰稳住她,助力。 他有那么持久的力量,陈佳弥却没有那么好的承受力,她瘫软在蒋柏图身上狠狠喘气,呼吸吹在他耳边,撩得蒋柏图忍不住转过脸来,狠狠吻她。 陈佳弥忍不住同以前做对比,突然有点明白蒋柏图说的“这次不一样”,她感觉的确不一样。 无尽欢愉,由平安夜延续到了圣诞。 陈佳弥累得不想动,躺在床上喘息,蒋柏图没穿衣服,掀开被子直接起床,拿纸巾包着套扔进垃圾桶。 他健康完美的躯体,完整地展现在她眼前,视觉太过震撼,陈佳弥忽然觉得无法直视。 她刻意避开眼神,蒋柏图却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问她:“一起去洗?” “……你先去。”她其实没那么放得开,真不好意思跟蒋柏图一起洗,那个动作想起来多少有些不雅。 等浴室的门打开,蒋柏图披着浴袍走出来,她才遮遮掩掩地披上浴袍下了床,进浴室去。 双双收拾妥当,陈佳弥困倦地躺进蒋柏图怀里,背向着他说:“我的腰,好酸啊。” 蒋柏图领会到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一下,一只手搭到她腰上轻轻揉按,“你这身子骨,缺乏锻炼。” 陈佳弥闭着眼微笑。 蒋柏图边揉边问:“may,会不会游泳?” “不会。” “找时间玩教你游泳?” “嗯。” 沉默一会,陈佳弥开始杞人忧天,手指抠着枕头说:“leo,全叔要是说出去,以后在公司怎么办?” “……毒哑他?”蒋柏图按她腰的力道重了一下。 陈佳弥笑得肩膀发颤,“哑了还能写字呀。” 蒋柏图胡说八道:“那就只能杀人灭口了。我动手还是你动手?” 陈佳弥笑个不止,“你正经点!” “全叔有分寸,”蒋柏图极正经,“不会乱讲话的。” 困意来袭,陈佳弥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没再讲话。 她拉了拉蒋柏图的手,示意他别按了,蒋柏图便把手心贴在她腹部上,整个人贴在她身后,让她枕着他的胳膊睡。 陈佳弥把手搭在蒋柏图手背上,心里朦胧地想:平安夜被称为失身夜,一点都不冤枉。 在澳门的这个平安夜,将是最值得纪念的日子。 这个生日也是。 第46章 早晨 大概是不习惯身边睡多个人,蒋柏图比平常早醒许多。 他在圣诞节清晨睁开眼,侧身看着身边的陈佳弥,这种情景过于陌生,也很新鲜。 这是他第一次彻夜与人同眠共枕,感觉似乎不太适应。他打量她,看她睡得毫无防备,一脸满足,他心情也莫名地好。 陈佳弥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像只猫一样无意识地钻入他怀里,屈起双膝,不老实地动来动去,恰好蹭到了他的敏感部位。 蒋柏图突然就有点难耐,他摩挲她的肩头,在她额头印一个吻,状似无心地把人弄醒了。 陈佳弥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他。 这是与他第一个共同醒来的清晨。 她第一次见这个状态下的蒋柏图,头发乱乱的,眼神很柔和,下巴有隐约可见的胡渣,看着有点不修边幅,魅力却不减半分。 她无法抵挡任何一种状态下的蒋柏图。 “早晨。”他跟她讲粤语,她便用粤语回答他:“早晨。” 等意识到膝盖碰到的他时,陈佳弥想把腿挪开,蒋柏图却按住她的腿,一翻身欺身而上,分开她双膝,跪到床尾。 陈佳弥看他一眼,急忙制止:“leo,别。” 她舍不得让蒋柏图这样做,蒋柏图却执意要做,陈佳弥于是半推半就地承受了。 接受了开始,就意味着后面要承受更多。睡了一夜,身体好不容易缓过来,被蒋柏图这一番折腾,陈佳弥感觉腰酸腿软更甚了。 她没睡够,但激烈运动过后,睡意已经荡然无存。 赖了一会床,看蒋柏图穿好衣服,她索性也起床,想同蒋柏图一起下楼去吃早餐。 自开启大湾区巡店那日起,她和蒋柏图就心照不宣地提早起床,争取了两个人单独吃早餐的时间,全叔和市场总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吃酒店的自助早餐,照样是蒋柏图端托盘,陈佳弥选餐。 她清楚蒋柏图的口味,知道他喜欢清淡,喜欢原汁原味的东西,现在她基本不问他想吃什么了,都是她拿什么,蒋柏图就吃什么。 都是吃粤系菜长大的,两个人口味极相近。 找到位子坐下,默默地吃了一阵子,陈佳弥腰背远离椅背,悄悄用拳头捶自己的腰,身边的蒋柏图瞥她一眼,觉得好笑,问她:“还腰酸?” 陈佳弥娇嗔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在说“还不是因为你一大早又折腾人”。 蒋柏图接收到她的意思了,嘴角带着点笑意,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伸来一只手给她按摩,按了几下说:“等过到香港,带你去按摩。” 不知他是讲真还是假,陈佳弥直着背,双臂撑在桌沿,偏头看他,笑问:“是正经的那种按摩吗?” “你还想要不正经的?” 陈佳弥不怕死地问:“有吗?” “……有。”蒋柏图大拇指用力按一下她腰窝,接着意味深长地说,“免费的那种。” 陈佳弥领会了他的意思,笑着别开脸,正巧看到全叔和市场总监的身影,她连忙垂下一只手,拍拍腰后蒋柏图手,提醒道:“全叔他们来了。” 蒋柏图处变不惊地望过去一眼,随之不慌不忙地拉住陈佳弥的手,握一下,然后才把手收了回来。 全叔年纪大,也见过些世面,嘴很严,能保守秘密。今日见了蒋柏图和陈佳弥,他依然如常与他们打招呼,然后和市场总监一起坐下来吃早餐。 陈佳弥有点忐忑地看全叔一眼,又看蒋柏图一眼,见他俩若无其事,她于是安心了。 市场总监一坐下就懊悔地说:“早知道就不去赌了,昨晚输掉了小孩一学期的学费。”他有个儿子在深圳的私立学校里读小学。 蒋柏图对于赌博实在没兴趣,淡淡一笑,没表态,茶杯端在手里把玩。 “有早知,冇乞衣。”全叔说,“一早就同你讲了十赌九输啦。现在输了就输了,千万别再想着赢回来,再继续赌只会越输越多。” 市场总监懊丧又无奈,默默接受了全叔的教诲。 宝斯在澳门的门店少,今日巡完两间店,就可以过香港了。香港是最后一站,完成了香港的巡店工作,这次的大湾区之旅就圆满结束。 这天结束巡店工作,蒋柏图给他们放了半天假。 市场总监还沉浸在输钱的悲痛里,昨夜失眠,说正好回酒店补觉。 回酒店稍作休息后,蒋柏图跟全叔要了车钥匙,他想自己开车带陈佳弥出游。 全叔送钥匙到他房间时,蒋柏图想跟全叔嘱咐的话到嘴边,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他相信全叔有分寸,不该讲的话不会到处乱讲。 陈佳弥并不知道蒋柏图的打算,她在自己房间提前收拾行李,收拾完了给蒋柏图发消息:leo,我想出去买点东西,你要一起去吗? 蒋柏图回:我开车送你。 五月:好的,谢谢leo。 港岛赏日落 第46节 五月:是不是现在去? leo:可以。 两人一起出门,陈佳弥坐上副驾驶座,看蒋柏图调整了座椅,把座椅往后面调了好多,就打趣起来:“哇,蒋老板两米大长腿呀。” 蒋柏图淡笑着看她,提醒道:“系上安全带。” 陈佳弥乖乖照做。 车子开出去,蒋柏图她想买什么东西。 陈佳弥信口而说:“就买杏仁饼、肉脯之类的澳门手信。” “嗯。”蒋柏图慢悠悠地开着车,偏头瞥身边人一眼,“想不想去兜风?” 陈佳弥惊喜万分,笑眼看着他,雀跃地回答:“想!” 她没问去哪里,蒋柏图也没说,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开到哪里算哪里。 陈佳弥有发现美的眼睛,车开到哪里,她都能挖掘美丽。路上她开心雀跃,频频让蒋柏图停车,要拍照片,还要下车买这个买那个。 “leo,那个好漂亮,我想拍张照。” “leo,我要去那里打卡。” “leo停一下,我想喝那个奶茶。” “leo等等,我要给我小姑买澳门手信。” “leo你看,那个芒果布丁看起来好q弹。” “leo,你想吃葡挞吗?” …… 一路兜风,陈佳弥一路吃喝,间中挖一勺布丁喂到蒋柏图嘴边,要他尝味。 或者塞一个葡挞过去让他咬一口,她还极周到地拿纸在他跟前接着,防止葡挞碎屑掉落。 还会把奶茶送到他嘴边,让他吸一口,免得他干吃蛋挞噎着。 等他吃完,她又拿纸巾替他擦嘴,惹得蒋柏图忍不住打趣:“不需要这样的,我可以生活自理。” 陈佳弥笑得肩膀乱颤,不再搭理他了,自顾自地吃。 最后把车停在海边,下车走了走,陈佳弥沿途拍了不少风景照片,还有双人合影。这次的合影是真正的亲密,跟所有的普通情侣一样,开怀大笑,相拥亲吻。 午后时光,海风温柔。 陈佳弥望着那轮即将坠落的太阳,忽然想起那天在太平山顶,与蒋柏图的相遇。 “leo,问你个问题。”陈佳弥停住脚步,倚着海岸栏杆,“那天在太平山顶上,你原本开车走了的,后来为什么又回来?” 海风吹乱了陈佳弥的长发,蒋柏图垂眼看她,很自然地抬手捋捋她的发,一面说:“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走了之后,我忽然很担心那两个人会回来找你麻烦。” 陈佳弥眨眨眼,仰头深深地看进蒋柏图的眼,有点动情地说:“幸好你回来了。” 蒋柏图品着她这句话的意思,忽然也觉得幸好那天多管闲事了,否则就错过了彼此。 他与陈佳弥对望,手贴上她脖子轻轻抚摸着,想到彼此之间分别过,后来的重逢才是契机,他说:“幸好你来了宝斯。” 陈佳弥笑了一下,接口道:“幸好你没有怪罪我打烂咖啡杯,幸好margie帮我求情,幸好你答应她继续试用我,幸好你假装不记得我,幸好……” 话未讲完,蒋柏图低头吻住她。 过一阵,他与她低语:“幸好没有错过。” 陈佳弥笑得眼睛弯弯。 她在他怀里转身,面朝大海站着。蒋柏图双手搭在栏杆上,把她圈在身前。 “不过话说回来,”陈佳弥抬头,以后仰的视角仰望着他,“leo,你到底看上了我哪一点?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may,不要妄自菲薄。”蒋柏图垂眸注视着她,几乎没有斟酌地夸赞她,“你聪明上进、勇敢坚韧、善良可爱、细心体贴,随便哪一点拿出来你都值得。” 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诉过她,让她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优点。 她真的感动了,眼睛热热的,想流泪,忽而又觉得蒋柏图说漏了什么——他没有赞美她的外貌。 “你只看到我的内在美吗?”陈佳弥笑着用头顶顶他的胸膛,“你不觉得我漂亮吗?” “你当然漂亮,但那是太表面的东西。”蒋柏图摸摸她脸颊说,“再好的皮囊,也抵不上高贵的灵魂。” 蒋柏图很少有这样道貌岸然的时刻,有时他甚至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他今日讲的这些话,都是真心话。 陈佳弥望着他,缓缓在他怀里转回身,用双臂缠绕他的腰,紧紧地抱住了他,闭上眼,听他的心跳声。 蒋柏图看她一眼,轻轻一笑,他手掌贴到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哄一个孩子。 陈佳弥心想,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能让她遇一次,沦陷一次。 曾经信誓旦旦地想要抛开杂念,摆正心态,只和他做普通上下级,最终却还是不可救药地越了界。 可是幸好,没有错过彼此。 然而,纵然此刻彼此都情意绵绵,陈佳弥却依然认为,与蒋柏图之间应该不问将来,不求结果。 管他呢! 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吧。 知足常乐嘛,当然要学会先享受当下。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仰头看他,蒋柏图也看她,他带着宽容的笑,陈佳弥看着看着,傻傻地笑出了声。 蒋柏图好笑地问:“笑什么?” 陈佳弥答:“笑你,也笑我自己。” 海风吹拂,晚霞淡淡,陈佳弥笑容甜美,蒋柏图看着她,深觉这是一个极美好的瞬间。 这是属于他和她之间的美好瞬间。 第47章 给你保管 由澳门到香港,已是华灯初上的光景。 回到了香港,蒋柏图当然不可能去住酒店,他让全叔直接开车到浅水湾,市场总监想去全叔家或住酒店都随他的便。 他没有安排陈佳弥今晚住哪里,陈佳弥便想着晚上去小姑家住一晚也未尝不可。 车子停下,全叔去车尾卸行李,蒋柏图下车站在车门边,对坐着不动的陈佳弥说:“陈秘书,还不下车?” 陈佳弥没意会,也不好当着市场总监问什么,只见蒋柏图眼神公事公办,看着她说:“不是说今晚住你小姑家吗?下车吧。” “噢……对,”这下她领会了蒋柏图的意思,不禁佩服蒋柏图的演技,说得跟真的一样,她于是乖乖配合他说,“我今晚住我小姑家。” 住半山豪宅的,当然都是有钱人,市场总监好奇地回头问一句:“陈秘书,你小姑住这呀?那跟leo可是邻居哪!” 陈佳弥笑笑,心虚,没敢应声。 她下车,全叔已把她的行李也卸了下来,她手扶到行李拉杆上,心虚地对全叔说:“谢谢全叔。” 目送全叔把车开走,陈佳弥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蒋柏图看她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陈佳弥拉动行李箱,随意走一个方向,“我去我小姑家了。” “回来。”蒋柏图勾住她后衣领,将人拉了回来,手顺势落在她肩上,好笑地说,“今晚我就是你小姑。” 陈佳弥笑得见牙不见眼,心说这男人,私底下不正经起来,哪有什么总裁的影子啊。 打情骂俏间,看更阿伯发现大门外的人正是蒋柏图,连忙打开大门,满面笑容迎出来,“二少爷回来啦。” 蒋柏图收敛笑容,立即正经起来,很有少爷风范,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佳弥第一次听人喊蒋柏图为少爷,看他一眼,诧异又好笑。 看更阿伯看了看蒋柏图带回来的人,没敢多嘴问什么,只是对她笑。他自动自觉地帮蒋柏图拿行李,蒋柏图空着手,便接了陈佳弥的行李,推着走。 几个月前,陈佳弥到过这里一次,那晚她和他聊职场不公,他带她看星星,最后她提出了分手。 那晚时间很晚了,蒋柏图是直接将车开进去花园里去的,所以她没见过这个阿伯,也不知道这里有人看守。 天色尚未黑透,花园的灯未开启,看出去景色不甚清晰。陈佳弥提着给小姑带的澳门手信,跟在蒋柏图身边走,心情莫名紧张。 大概是设定的时间到了,走到半道,花园各处的灯忽然亮起,陈佳弥惊了一下,不自觉抓了一下蒋柏图的后衣摆。 蒋柏图看她一眼,手伸到身后想牵她,她却条件反射似的躲开了。 她落后一步,打量这偌大的花园,这条道是可以开车进来的,但蒋柏图刚才只让全叔停在大门外,显然是做样子给市场总监看的。 走到房屋大门口,又迎出来一个阿姨,阿姨同样喊蒋柏图为二少爷,她看一眼陈佳弥,又笑问蒋柏图今晚想吃什么,她马上去准备。 “唔需要。”蒋柏图疏离地说,“今晚我去出边食。” 保姆阿姨和看更阿伯识趣退下,顺手关上了门。 陈佳弥见蒋柏图家里有人,有点紧张,全程屏息。 等门关上,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笑吟吟地看着蒋柏图,把脸仰到他跟前,俏皮地学那保姆的语气讲粤语,调侃他:“二少爷,今晚想食咩呀?我即刻去准备。” 蒋柏图面色严肃,冷淡地看她一眼,单手搂住她的腰,缓缓低头,气息游离在她耳廓,低声说:“食你。” 陈佳弥即刻脸红。 她不经逗,脸色变化太明显,蒋柏图几分好笑地看她,手在她腰间捏了捏,“我去冲个凉换套衫先,你要唔要一齐?”自昨晚开始,他与陈佳弥对话的又开始频频切换语种。 这个邀请过于露骨,陈佳弥使劲摇头。 跟着蒋柏图拿行李到电梯口,陈佳弥才知道这间屋里有电梯。上到蒋柏图的房间,蒋柏图拿了衣服去冲凉,让她自便,陈佳弥于是四处参观。 蒋柏图的房间极大。说是房间,其实更像一个套房,应有尽有。 陈佳弥走楼梯上三楼,看到健身室门开着,里边健身器材样式繁多,难怪蒋柏图肌肉那么结实,想到摸他腹肌的手感,她忍不住轻轻一笑。 找到上次看星星的那个阳光房,阳光房里一切如旧。 她站到窗边,推开窗,吹了会风,想到那晚在这里说分手的情景,有点失神。 没想到还有机会重踏此地。 手机响,是陈华爱发消息问她到香港了没。她落座到沙发上,与小姑聊了几句,因今晚不便去见面,便谎称明日到港。 港岛赏日落 第47节 聊着聊着,她想起点什么,在阳光房里找了一圈,想找那幅油画,但什么也没找着。 那幅画不见了。 陈佳弥心思依然平静,淡淡地想,也许蒋柏图将画珍藏起来了。 她面向海风站着,风刮着脸,有点冷,头发也吹乱了,她抱了一下自己。 “may,在这里做什么?”蒋柏图出现在门口。 陈佳弥转头看过去,蒋柏图穿了一身黑,自温暖的射灯下走过来,他周身渡着光,五官在光影下越发深邃,叫人看不清神情,带了点神秘的气息。 她的心猝不及防地被抓了一下,就像她初次见他时那样的触动,是狠狠心动的感觉。 蒋柏图走过来关上窗,说她:“小心吹感冒。” 他垂眸看着她。 陈佳弥目光微顿,怔怔地看着他,清冽薄荷气息弥漫鼻尖,她心神归位,缓缓说道:“我记得之前这里放了一幅画,画上有森林有雪有木屋,还有一对情侣。对不对?” 蒋柏图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说:“烧了。” 烧了? 陈佳弥愣住,想问那是不是前女友的东西,却问不出口。 蒋柏图扶着她的腰,轻轻推她前进,“走,去吃饭。” 他开车带陈佳弥去吃私房菜,看样子他与老板是老相识。 老板笑脸相迎:“二少,好久没来帮衬了喔。” 蒋柏图淡笑,“出trip刚刚回来。” 老板笑问:“想食咩呀?” “老规矩。”蒋柏图像刚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似的,看陈佳弥一眼,补充道,“再加多两道菜。” “没问题。”老板推开一个房门,请他们入座,很有眼色地问陈佳弥,“这位靓女想吃咩?” “……有没有鱼?” “你想吃就有,”老板讲着别扭的国语,问她,“想吃什么鱼?” 陈佳弥不挑,随口说:“有什么鱼就吃什么鱼。” 老板面露难色,没有明确要求最难办,蒋柏图看向老板,接话:“你话事。” “没问题。” 老板退出去,有人送来一壶饮品,是用雪梨竹甘胡萝卜煮出来的水,饮起来甜丝丝的,很美味。 陈佳弥喜欢这个味道,喝完一杯自己又倒一杯。 她端着杯子打量了眼这屋子,屋子不大,但摆设和餐具都很精致。看守托腮看着蒋柏图,好奇地问:“leo,你经常来这里吃吗?” “一个月来一两次。”蒋柏图在手机上查看工作邮件,漫不经心地说,“这里的招牌卤鹅特别好吃,你应该会喜欢。” 听到招牌菜是卤鹅,陈佳弥忍不住笑了,“你知不知道,我家就是做卤鹅的?” 蒋柏图诧异看她,“在深圳?” “嗯!但只有我爸会做。他做得特别好吃,远近闻名的那种。”陈佳弥难得骄傲,又与有荣焉地说,“只要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这么厉害?”蒋柏图逗她,“有机会你请我吃?” “好!”陈佳弥信誓旦旦地说,“下次回家我偷偷带一点给你。” “为什么要偷偷带?”蒋柏图皱起眉心,“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请我吃?” 陈佳弥一时语塞,蒋柏图也不跟她较真,放下手机,端起杯子忽然问:“may,你很喜欢吃鱼?” 这趟出差,除了早餐,午餐同晚餐都由当地分店的院长安排,陈佳几乎没点过菜。但刚才她点鱼,他就猜测她喜欢吃鱼。 “还好啦”。陈佳弥说,“小时候天天吃鱼,吃海鱼,我阿公最爱买巴浪鱼了。”想想又问蒋柏图,“你知道那种鱼吗?” 过于普通的鱼,蒋柏图还真没吃过,他没回答,转而又问她:“你自小跟你阿公一起生活吗?” 陈佳弥点点头,垂下眼,不吭声了。 蒋柏图敏锐察觉到,她的童年应该过得不快乐,他的眼神不自觉就有点怜爱,若有所思地看陈佳弥一会,心里有句分量过重的话没说出来。 假如承诺成了空头支票,最后反而让她不开心,那就是他的失信与罪过。 菜上齐,老板给陈佳弥安排了清蒸石斑鱼,陈佳弥知道这鱼很贵,尝了尝,也确实很美味。 蒋柏图夹一块卤鹅到她碗里,“试吃一下,看比不比得上你家的。” 陈佳弥试吃后,认认真真地评价,讲得头头是道,结论是她家的更好吃,引得蒋柏图对她家的卤鹅兴趣更浓了,笑问她打算几时请吃鹅。 陈佳弥只是笑,不答。 这餐饭,两人都吃得很满足。 吃完离开,去拿车时,蒋柏图看到了李思颖。李思颖挽着一个男人,她看见了蒋柏图,也看见了他身边的陈佳弥。 蒋柏图对她视若无睹,若无其事地上了车,李思颖却看得几分失神。 陈佳弥并未觉察有双眼睛盯着自己,蒋柏图为她开车门,她愉悦地上了他的跑车,系好安全带,等蒋柏图上车,问他:“leo,香港元旦是不是有烟花秀看?” “应该是。”蒋柏图单手转着方向盘,瞥她一眼,“你想看?” “是呀。”陈佳弥很遗憾的样子说,“我来香港那么次,从来没遇上维港的烟花秀,这次我不想错过了。” “这个愿望很容易实现,元旦刚好有假期。” 他只是这样说,并没约她一起看烟花,陈佳弥也不主动约。 半路上,蒋柏图说有东西需要买,停车,走向一间7-11便利店。 陈佳弥没下车,她坐在车里等,蒋柏图回来的时候,她见他手里没提袋子,随口一问:“没买到你要的东西吗?” “买到了。”蒋柏图落座,拉过陈佳弥一只手,将一只小盒放入她手中,“给你保管。” 陈佳弥借着路灯一照,看见上面赫然写着“超薄”两个大字。 她即刻了然,低头兀自笑,什么也不说,也不看他,就坦荡地将那只盒子放进皮包里。 第48章 穿戴上 这一夜,陈佳弥住在浅水湾。 她洗漱过后,穿着睡衣出来,看到茶几上摆一瓶酒,蒋柏图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不知在回复谁的消息,一边漫不经心地晃手中杯,低头闻杯中酒。 蒋柏图穿着居家服,柔软、家常,撩起眼眸看人时,波澜不惊,安定从容。 他放下手机,伸臂牵住陈佳弥的手,陈佳弥往前一步,顺势跪坐到沙发上。 蒋柏图揉着她手,摸到凸起的骨节,问她是否想要免费的按摩。 陈佳弥想起来这个来龙去脉,免费按摩等于不正经的按摩,连忙摇头说不需要。 蒋柏图轻笑,把酒凑到唇边,“试试味道。” 陈佳弥低下头闻了闻,她不懂酒,闻不出所以然,索性拿过来喝一口,喝过后舔舔唇,无法给评价。 蒋柏图就着那杯口,唇对上去,小饮一口,含在嘴里慢慢品着,顺手拿过遥控器给陈佳弥,“或者找个电影看?”又问她是否还记得那部没看完的电影。 过去快半年了,电影名字陈佳弥一时半会真想不起来,蒋柏图于是直接告诉她:“珍珠港。” “噢对!”陈佳弥在电视上搜索,一面信誓旦旦地说,“这次我一定要看完。” “这部电影183分钟,你只看到大概63分钟的位置。”蒋柏图玩味地看她,“我恐怕等不了两个钟那么久。” 事实证明,蒋柏图没骗人,他只等了陈佳弥二十分钟,就忍不住把她抱到腿上亲。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陈佳弥背向着电视机,跨坐在蒋柏图大腿上,与蒋柏图纠缠间,她膝盖碰巧压到了遥控器,音量忽然暴增,吓得她即刻推开蒋柏图,抽出遥控器,直接把电视关了。 “不看了?” 蒋柏图在陈佳弥耳边低问,气息烫着她耳廓,手伸入她睡衣里,陈佳弥腰部紧缩一下,低笑说:“你这样子,叫我怎么看。” “那现在让你重新选,”蒋柏图轻吻她脖子,到这时刻还假正经地说,“看电影还是做运动,我尊重你的意愿。” 陈佳弥忽然俏皮地说:“爱爱应该像动物,没有道德、礼节、退让可言。”[注] 蒋柏图不自觉蹙了下眉,唇流连到她耳边问:“哪里学来的?” “书上看到的。” 陈佳弥情不自禁仰起脖子,蒋柏图亲一下她下巴,也不再假正经了,把人抱起向床边走。 陈佳弥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忽然之间,视觉改变,屋顶光晕像被风吹皱,她长发散在床上,蒋柏图单膝跪到床沿,俯身吻下来。 陈佳弥喜欢同蒋柏图做这件事,尽管过后又是腰酸腿软不好受,她依然热爱与他做这项运动。 不知道具体时长,只知道久到想快点结束。 终于结束后,陈佳弥筋疲力尽趴在枕头上,后背微微发汗,发丝凌乱贴着脸,那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 蒋柏图撩开她脸上发丝,见她喘得像刚跑完几十公里马拉松,他失笑,在她肩头落一个吻。 “这项活动虽是动物行为,但还是应该有道德、礼节与退让。”他试图纠正这个危险的观点,“这是人区别于动物的地方。” “其实我是当时看到这句话觉得好大胆,印象深刻,刚才随口一说而已,并不是真的那么以为。”陈佳弥翻身,对上蒋柏图的眼睛,“你觉不觉得太频繁了,是不是应该节制一点?” “你身体要是受不住,我可以尽量节制,调整频率来迁就你的需要。” 陈佳弥调皮笑起来,“那要是我一个月都不想呢?” “……” 收拾过后,蒋柏图给她揉腰,迷迷糊糊间,隐约听见蒋柏图提到生日礼物,她懒懒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听清,下一秒就睡着了。 第二日早上,全叔开车来接人,之后才去接市场总监。 蒋柏图暗想,全叔考虑得周到,没有先去接mike。 一路巡店到了香港,流程早已驾轻就熟,各人也觉得身心疲惫了,这一日草草巡了香港的店,中途陈佳弥顺道给小姑送澳门手信,没耽搁太久,便直接过深圳。 到深圳,全叔先送蒋柏图,再送陈佳弥,市场总监最后一个。 陈佳弥出差那么久,回到住处,都觉得有点陌生。 港岛赏日落 第48节 心姐和李慕在吃火锅,见陈佳弥回来,热情招呼她一起吃,陈佳弥也没客气,拿了碗和筷子坐下一起吃。 三人热热闹闹地说八卦。 心姐说某处开有一家新酒吧,酒吧为了吸引女客人,请了八块腹肌的帅哥当招牌,女客人消费满多少钱就可以摸帅哥的腹肌。 她心痒痒,说:“妹妹们,找时间陪姐去玩一把,可好?” 听到摸腹肌,陈佳弥就想起昨夜在浅水湾,她不但摸了帅哥的腹肌,脚还踩到帅哥肩上的情景。 “好啊好啊,我还没摸过男人的腹肌呢!我要去!五月你也一起去。”李慕两眼放光。 陈佳弥笑而不语,片刻后忽然问李慕,公司那秘书和老板怎样了。 李慕有点惋惜说:“秘书辞职了,我们老板还管着公司,所以他俩应该是分手了吧。” “你们老板就……都不争取挽留一下的吗?” “哎呀他们那种人,才不会为一个秘书舍弃家产呢!”李慕分析道,“毕竟没有了家里的背景,他自己什么也不是,想白手起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苏文心附和:“说得没错,有些富二代,你别看他风风光光,其实就是个孬种,什么都听家里安排。” 陈佳弥握着筷子,一时无言。 她莫名觉得,这位秘书与老板的结果,可能也将是她和蒋柏图的结局。 第二日上班,在公司一楼等电梯,遇见蒋柏图和蒋心琪。 她跟蒋心琪问早,又跟蒋柏图问早,与往常的语气一样,说leo早。 蒋柏图不着痕迹地暗笑一下,淡声回一声早。 两人边界感强,亲疏有度,演得极自然,蒋心琪丝毫没察觉异常,只猛夸陈佳弥穿的风衣好看。 “是吗?”陈佳弥笑,“多谢夸奖。” 蒋柏图也打量她,她今日不但穿着他送的风衣,还戴上了他送的项链。他垂眼看她手腕,发现她手腕上什么也没戴,他不露声色耸了耸眉。 电梯到,他们三人一同进去。 蒋心琪先到,出了电梯,等电梯门合上,蒋柏图瞥陈佳弥一眼,又目不斜视地看电梯门。 “不喜欢那条手链吗?” 那条手链早已易主,陈佳弥一时不知该老实交代好,还是撒个善意的谎言好。 “喜欢啊。”陈佳弥短暂顿住,过后找借口说,“不过,戴了手链做事感觉不方便,还很容易勾到头发,所以我不喜欢戴手链。” 蒋柏图没什么反应,其实即使知道手链被卖掉,他也不会为这件小事费神,公司里有一大堆事等着他。 陈佳弥手头上也堆积了很多工作,上午处理了巡店收录的资料,统一整理后发到蒋柏图邮箱。 忙完将堆积下来的一大堆文件送给蒋柏图签字,那么多文件,看样子蒋老板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审阅。 “leo,巡店的记录发你邮箱了。”陈佳弥放下文件,“还有这些,是需要你签字的文件。” “嗯。”蒋柏图的视线从电脑上转移,开始马不停蹄地看文件,笔握在右手中等着签字,他眼皮也没抬一下,边看文件边吩咐陈佳弥:“陈秘书,安排下午两点半的会议。” “好的。” 即使没有旁人,他们两个也没有松懈,他们很默契,到了公司,就要做出普通上下级该有的样子。 他叫回她陈秘书,她公事公办说好的。 陈佳弥退出去,忙自己的工作。一直忙到中午,蒋柏图都没出过办公室,中途周助理来找他谈过事,过后里面又静悄悄。 眼看到午饭时间,她担心蒋柏图工作到废寝忘食,想了想过去敲了门,站在门口提醒他:“leo,该吃饭啦。” 蒋柏图放下签字笔,松了松筋骨,看向陈佳弥,“你去吃吧,顺便帮我带一份。” “长命工夫长命做。”陈佳弥说,“你真的不去吃饭,顺便中场休息一下吗?” 蒋柏图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听劝,决定下去饭堂随意对付几口。 本想随意对付几口的,结果去了饭堂,坐下来后又食欲很好,他看了看坐对面的陈佳弥,给她发一条消息说:“may,你很下饭。” 陈佳弥嘴里含着半口饭,看了消息,茫然地看他一眼。 等反应过来,她忍笑装若无其事,在手机上给他发消息问:你是在说我秀色可餐吗? 蒋柏图看了消息,轻轻挑眉,表示默认。 饭堂里辟出一块半开放的区域,专门供公司领导用餐,到这边坐的都是高管。 明姐也是来这边用餐,她端着餐盘坐到隔壁桌,打过招呼,跟蒋柏图说:“leo,下午的会我可能没办法参加,我代表公司去参加一个公益活动。” 蒋柏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下午的会有很多事情要沟通,关于加盟制、巡店发现的问题,还有北京旗舰店的开发问题。 会议两点半准时开始,蒋柏图听了一圈各部门近期的工作汇报,又提了些新问题,一一得到解答后,进入讨论环节。 陈佳弥打字飞快,笔记本电脑键盘轻微的敲击声,成了领导们讨论的背景乐。 加盟制正式推出后,公司收到了一些加盟申请,许多人在交加盟费这一块犹豫,大家讨论是否考虑降低加盟费。 蒋柏图对此给出的反应是:“不急,再等等看。现在是他们对我们品牌的考察阶段,等他们认同了我们的品牌价值,就不会觉得贵了。” 巡店发现的问题,由陈佳弥做了简短陈述,她在会议上发言干练有度,越来越游刃有余。 蒋柏图不动声色看她一眼,之后要求各部门按需落实解决各门店硬件需求。 北京旗舰店开发前期受阻,忙活几个月至今,终于拿到了地,可以准备动工建造宝斯大厦了。眼下需要讨论的是招标设计师和施工单位,才好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蒋柏图看了看筛选出来的名单,听大家讨论过后,确定最终人选。 结束话题后,他转头问财务总监:“给灾区的捐款办好了?” 财务总监说:“办好了,五百万定向捐款,一次性过账。” “物资呢?” “物资方面也都到位了。” 周年庆晚会上,蒋柏图说过我们不做冰冷的品牌,现在陈佳弥有点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要做有情有爱、有温度、有人文关怀的品牌,自然要多做慈善。 会议结束前,周助理提起举办年会的时间,大家一致通过安排在12月29日晚上,刚好是周五,大家一起开心完就放周末,紧接着又放元旦假期。 这次年会由蒋心琪和唐医生一起策划主持。原本蒋心琪想找陈佳弥主持的,那时陈佳弥还在出差,也不确定几时能回深圳,就婉拒了。 年会那晚,陈佳弥与蒋柏图坐在台下,看蒋心琪和唐医生在台上耍嘴皮子,都笑得很开心。 晚会依然安排了蒋柏图上台讲话,这次没有演讲稿,蒋柏图即兴讲了几句,下台后观看到快尾声,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就没再回来。 他悄悄离场了,离开时跟陈佳弥没有交流,等到下楼坐进车里,才给陈佳弥打过去一通电话。 现场太吵,陈佳弥握着手机去场外接。 “陈秘书,”他语气异常正经,“方便说话吗?” “方便。”陈佳弥掩着嘴小声问,“怎么啦?” “下来停车场,带你去个地方。” 不给人问话的机会,他迅速挂断电话,陈佳弥莫名其妙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望一望活动现场。 晚会即将结束,似乎这时离开也可以,她于是悄然离开。 但心里实在好奇,蒋老板到底想干嘛? 第49章 很会接吻 坐进蒋柏图的车,陈佳弥问去什么地方,蒋柏图淡淡地说:“去了就知道了。”又提醒她系安全带。 陈佳弥有一点点期待,以为他要带她去看什么惊天大美景,结果她发现走的路线很熟悉,等车停下来,她仔细一瞧—— 那不就是她住的小区吗?! “你说带我去个地方,就是送我回家啊?”语气几分失望。 蒋柏图双手搭着方向盘,身子向前探出,眼睛伸出去看这小区的旧楼。打量片刻后她问:“你室友在吗?” “不在,她们今天下班直接回老家过元旦了。”陈佳弥困惑的眼神看他。 “那正好,”陈佳弥直勾勾地看他,他对她轻佻地挑挑眉,“请我上去喝杯茶。” 陈佳弥好笑,“你提早离场,就为了来我的出租屋里喝茶吗?” “如果你想,”蒋柏图嘴角一抹笑,牵住她的手,拉过来放在大腿上,开始不正经,“也可以再做点别的。” 陈佳弥秒懂。 她的出租屋虽旧,但三个女孩子收拾得干净整洁,住起来挺舒服的。但对于蒋柏图这种住惯豪宅的人来说,她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让他上去,更不想在出租屋里和蒋柏图做那种运动。 “leo,”她突兀地说,“要不我们去开房吧。” “……想开房,迟点可以去。”蒋柏图仍是坚持想上楼,“带我看看你住的地方先。” “一套老破小的房子,”陈佳弥指尖挠着蒋柏图大腿内侧,“连电梯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她隔着一层布料轻挠,蒋柏图感觉所有神经都被调动,头皮一阵发麻,蓦地握紧她的手。 他把她的手包进他的掌心里,不让她乱动,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看。” 他表情极认真,陈佳弥看进他的眼,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陈佳弥住的是六楼,楼房虽旧,公共卫生方面做得倒是蛮好,就是爬楼梯上六楼有点累人,所以她每天下班上楼后,非不得已都不再下楼。 蒋柏图体力好,走上六楼并没觉得费力气,陈佳弥喘着气开门,他打量了下对面的门,一梯两户,倒也不复杂。 见她气喘吁吁,蒋柏图好笑地看她,随后搂住她的腰,把人带进屋,反手把门关上。 “走几层楼就喘成这样,你真的要好好锻炼才行。”蒋柏图说,“给你找个健身教练?” 陈佳弥右手放到他心口位置,像个妖精一样笑着说:“你不就是最好的健身教练吗?” 蒋柏图垂眼望着她,只觉她今晚过于撩人,他有再强的定力,这会也心猿意马了,手上收紧力道,把她紧紧压向自己,让她知道他已经有了明显的冲动。 陈佳弥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有反应,感受到他的时候,瞬间瞪大双眼,一时不知应该如何收场好。 蒋柏图不给她退让的机会,二话不说低头吻了过来。 港岛赏日落 第49节 陈佳弥呜呜咽咽,一边被推着倒退,没半点抗衡之力。吻不间断,蒋柏图把她压向一扇房门边,手紧控她腰际,意欲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那气势像雄狮,威风地压制着她,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撕碎。 陈佳弥有点怂了,拿手推他宽阔的胸膛,他纹丝不动,她便用手顶住他脖子。脖子是最薄弱的位置,蒋柏图松了力道,陈佳弥趁机别开了脸。 她气喘吁吁,蒋柏图也气喘吁吁,两个人对视着,忽然间就都笑了起来,不知是笑对方,还是笑自己。 “蒋先生,你克制点。”陈佳弥摸摸蒋柏图的脖子,小声说,“我这里没有套套。” 蒋柏图平缓了下呼吸,冷静下来,单手捏住她下巴,低头亲一下,特别诗意地说:“美好的事情,值得等待。” “嗯。”陈佳弥笑,“那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泡杯茶。” 蒋柏图看她一会,放开了。 陈佳弥去厨房烧水洗杯子,蒋柏图打量了下这间屋子,三个房间门都关着,阳台晾着陈佳弥的衣服,她的外衣内衣他都眼熟。阳台栏杆上挂着花架,养着几盆绿植。 客厅虽小,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看起来还算顺眼。 “may,你住哪个房间?” 陈佳弥从厨房伸出脑袋来,指指一个房间门,“那个。” 他刚才正是将到推到那扇门前,蒋柏图下意识点头,问道:“可以进去看看吗?” “可以,等一下。” 陈佳弥抽张厨房纸擦擦手,带头去开门。 门一开,花香扑鼻。 展露在蒋柏图眼前的小小卧室里,有一张单人床,床上被枕整齐折叠。一个小梳妆台,上面摆了不少护肤品。没有正式的衣柜,只有一排钢架结构的简易衣帽架,她所有的衣服都挂在那上面,像服装店里的衣服那样展示着。 “很简陋,一眼看完,没什么可看的了。”陈佳弥有点不好意思,“出去客厅坐吧?” 蒋柏图没听陈佳弥的,他走向窗边,那里有一只花瓶,花瓶里插着鲜花,窗台上还散放着几朵新鲜的桂花。他捻起一朵放到鼻子下,问她:“你喜欢桂花?” “我喜欢桂花的味道,香得刚刚好。”陈佳弥走过来,也拿一朵闻了闻,而后笑,“悄悄告诉你,这是我在路上偷回来的。” 蒋柏图不在乎真假,嘴角一抹淡笑,目光指指花瓶里的洋桔梗,打趣问:“这个呢?也是路上偷回来的?” “这个不是,这是我在花店买的。”陈佳弥抽一枝洋桔梗出来鉴赏,“其实我更喜欢玫瑰,但玫瑰有刺,容易扎手,所以我选了这个。你看,这洋桔梗的花朵是不是跟玫瑰有点像?” 蒋柏图配合地点头。 陈佳弥忽然异想天开地说:“如果玫瑰没有刺就好了,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可能培育出不带刺的玫瑰呢?” 说话间,蒋柏图手机响起,他接听,只讲了一句话:“12栋601。” 报的正是这房子的房号,陈佳弥诧异地看他,“谁要来?” “来送东西的。”蒋柏图将手中桂花放回窗台。 “送什么东西?”陈佳弥追问,“你订了外卖?” 蒋柏图微笑看着她,刻意不答她,“不是说要给我泡茶吗?茶呢?” “噢对!” 陈佳弥将那枝洋桔梗随手放到窗台上,小跑着去厨房。水已烧开了,她忙找出茶包,泡两杯红茶,端出客厅来。 蒋柏图悠闲地坐在沙发上,陈佳弥看他一眼,放一杯茶到他面前,“蒋老板,请用茶。” 蒋柏图右手握拳,食指与中指并拢轻叩桌面三下,做叩茶动作礼表示感谢。 茶很烫,他没有立即喝,人往沙发背靠,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指节无声轻叩,他再次打量这屋子片刻,说:“may,要不要换个地方住?给你找一套带电梯的房子?” “不用。”陈佳弥拒绝得很干脆,“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我们三个人相处得挺愉快的。” 没想到蒋柏图会操这份心,陈佳弥心里感激之余,却也产生一丝微妙念头,脑子里蹦出类金丝雀与金屋藏娇的形容。 她坐在小矮凳上,双肘撑着膝,捧着脸看蒋柏图。 蒋柏图也看她。 “真的不考虑吗?”蒋柏图身子向前倾,目光更近了,“住好一点的房子,你住得舒服些,不用辛苦每天走楼梯,也没有别人打扰,方便我去看你。” 意思很明显了,是为彼此找个私密的见面地点。 有个固定且私密的地方固然是好,但陈佳弥认为自己搬过去住的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她摇头说:“真的不考虑。” 这时,有人敲响了门。陈佳弥连忙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每人抱一摞东西,人脸都被东西挡了。 一人歪脑袋露一下脸,问:“您好,是陈小姐吗?” “是。” “东西放哪里?” 陈佳弥没应,转头错愕地看蒋柏图,“leo,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对。” 蒋柏图站到她身边,叫人把东西拿进来放茶几上,收化单递到陈佳弥手中,她懵懵懂懂地签了字,跟过去关上大门。 返回看那一堆包装精美的礼物,陈佳弥有点哭笑不得,“leo,你一下子送这么多东西给我,总该有个理由吧?” “你过去的生日我没机会参与,”蒋柏图勾住她的腰,“现在补齐生日礼物给你。” 这个说法倒是挺浪漫,陈佳弥心神微荡,笑望他,踮起脚,仰头亲一下他脸颊,“谢谢蒋老板。”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蒋柏图几分愉悦,一偏头,低下,落一个吻在她唇角。 而后停顿,对望,呼吸交缠着,在等对方继续主动似的。 然而,陈佳弥一动不动,她似乎也在等着什么,连眼都不舍得眨一下。 这样僵持片刻,蒋柏图深深地吻过来,陈佳弥缓缓地闭上了眼。蒋柏图很会接吻,他把陈佳弥调教得像他一样优秀,动用起舌尖来,让他情动难抑。 陈佳弥有意逗蒋柏图,在他即将失控时,她推开了他。 他呼吸变得浓重,她能感受到他体内正经受怎样的浪潮,她低头看一眼,他被挑起的冲动一时无法消退。 蒋柏图垂眼瞧着陈佳弥,平缓了下呼吸,扶在她后颈的手缓缓前移,拇指顶起她下巴,他要笑不笑地警告她:“今晚别再惹我了。否则,后果自负。” 他威胁人,陈佳弥反而笑得幸灾乐祸,见蒋柏图表情变严肃,她于是收住笑,问他:“那我可以现在拆礼物吗?” 蒋柏图莫名其妙叹了口气,像在说真拿你没办法。 “拆吧。” 第50章 宽容与懂事 香水、饰品、皮包、鞋子与各式服装,统共二十四份礼物,几乎满足了四季穿搭。收了这些礼物,陈佳弥预计一整年都不需要自己买了。 她拆礼物,每拆一件礼物就惊喜一下,开心得像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孩子,看什么都新鲜,快乐得脸颊绯红。 蒋柏图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欣赏她,她快乐的样子,让他无比舒心。 他今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正是不想错过陈佳弥拆礼物时的表情。 蒋柏图审美好品味高,陈佳弥自己不买奢侈品,但这些品牌她基本认识,都是价格远超价值的奢侈品牌,而这些款式,都非常适合她。 她笑纳了这些礼物,拎起一只黑色链条小皮包,挂到右肩上,扭头问蒋柏图:“好看吗?” 蒋柏图的目光从皮包滑到她脸上,顿了片刻说:“人好看,用什么都好看。” 陈佳弥彻底被取悦了,有点羞涩,笑着别开脸。 蒋柏图没打算留下来过夜,但临走时他有忽然点不放心,站在玄关处问她:“你室友都不在,你晚上自己一个人怕不怕?” “不怕。”陈佳弥笑,“我胆子大着呢。” 蒋柏图微微一笑,抬手勾了勾陈佳弥耳边的发,又问:“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陈佳弥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衣服可以给你换。” 蒋柏图不大正经地笑道:“全身上下早已被你看光,不穿也无妨。” 陈佳弥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忍不住笑,倒也没有拒绝,只正经地提醒他:“你彻夜不归,margie要是问你怎么说?” 蒋柏图一时想不到借口,好一会没说话,陈佳弥便又说:“你还是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 他被说服,这次真的要走了。即使留下来,他估计也睡不惯陈佳弥那张小床,会失眠一整夜,想想又嘱咐她:“要锁好门。” “知道啦。” 陈佳弥打算送他下楼,他又不让,半是打趣半是忧心地说:“别送了,费事你等下爬楼梯喘不过气,身边又没有人救你。” 陈佳弥笑着拍他胳膊一掌,蒋柏图默默受了,拦腰将人揽进怀里,低头狠狠亲一下,像报复她拍的那一掌。 他没再逗留了,亲完利落地开门下楼,陈佳弥站在门口目送,蒋柏图在转角位置回头望她一眼,摆摆脑袋说:“进去吧,记得锁好门。” “好,那你到家给我发消息。” 蒋柏图点点头,走了。 陈佳弥谨记蒋柏图的话,关上门反锁后,反复确认有没有锁好,回头见满客厅的东西,一时觉得头大。尤其那二十四个精美的包装盒,想扔掉有点舍不得,想保留又好像没地方放。 一看时间已经很晚,更是懒得收拾了。 不管了,冲凉睡觉,明日再收。 她刚躺到床上,蒋柏图就打来电话,陈佳弥接起,甜丝丝地喂了一声,问他到家了没。 “到了。”蒋柏图走进衣帽间,随手拿套居家服准备去冲凉,边说,“忘记问你这个小长假怎么过了。我明早过香港,你一起吗?” “我本来打算回家住两天的,”陈佳弥望着天花板说,“我好久没回去了。” “那元旦还过香港看烟花秀吗?”蒋柏图拿着衣服走向浴室。 原来他记得的,陈佳弥心里一阵满足,回答说:“要看的。” “到时我来接你?”蒋柏图进了浴室,把手机开了免提,找个地方放下。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蒋柏图脱下上衣,光着身子,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思索片刻,说也行。他的假期其实有不少应酬,也未必有时间亲自来接人。 “嗯,那……先这样,我要睡了。” 港岛赏日落 第50节 “晚安。” “晚安。” 结束通话,陈佳弥很快入眠。 第二天起床,把客厅的东西粗略收拾后,出门回家。 回家的地铁上,她给周莉发了消息,问她元旦假期安排,有点想叫她一起去香港看烟花秀。 周莉没回复。 陈佳弥猜想她有可能是轮班,正在飞机上。挺久没见,突然有点想周莉。 今日是元旦假期第一天,出行回家的人很多,等到了明天,以至整个元旦假期,整个深圳就会变成空城。陈佳弥在深圳这么多年,早已摸清这种规律。 地铁里没位坐,她站着,退出周莉的聊天界面,点进微信置顶上的蒋柏图,想问问他回香港了没,但犹豫了下,又退了出来。 情人的自觉,给对方足够的自由与空间,不查行踪。 陈佳弥到家,看见店里冷冷清清。 每当长假,这店也处于半休息状态,陈志彬给帮工阿姨也放了假,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店里喝工夫茶,见她出现,眼睛一亮,“二妹回来了。” 陈佳弥喊了声爸,自己把行李箱提上台阶,拖进店里。 郑芳如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听到声走出来,手里抓着一把葱,看见陈佳弥拖着行李箱,就忍不住说她:“家里又不是没衣服,就住几天还要拖个行李箱回来?” 陈佳弥站定在那里,讪讪地解释道:“明天我要过香港……去看小姑。” “又去香港?”郑芳如沉着脸回厨房,还在絮絮叨叨,“好不容易放假回家,又待不住。这里是你家还是你小姑那是你家啊?一年到头跑多少次香港,什么都看遍了还有什么可看的?就是爱瞎折腾,从小到大都这样,不省心。” 陈佳弥不吭声,指甲划着行李箱拉手杆,陈志彬关爱的眼神看她一眼,多冲一杯茶放桌上,“二妹,食杯茶。” 陈佳弥心里叹了口气,静静把茶喝了,提着行李箱上楼去了。 三楼的小孩子在吵闹,二楼弟弟房间的门关着,陈佳弥知道陈佳维昨晚回来,这会儿人估计还在梦周公。 她默默回了自己房间,刚把东西放下,楼上的小孩下楼来,发现小姨回来了,侄女第一个冲进来喊她抱她,“小姨姨,你怎么那么久不回来?” “因为不想回来挨骂。”有点心酸,却还是挤出一丝笑,试图当一个笑话讲。 “谁敢骂你,我帮你报仇!”侄女仗义地握起拳头。 “谢谢你啊。”陈佳弥忍不住笑,捏捏小朋友的脸,“但你帮不了我。” 楼梯处有脚步声近,侄女跑出去,仰头对楼梯上的人说:“妈妈,小姨姨回来啦!” 陈佳玲抱着儿子下来,到陈佳弥房间门口望一眼,陈佳弥正将行李箱推到墙边放,回头生疏地喊一声姐。 陈佳玲眼尖,看见放在行李箱上那个名牌小皮包,笑嘻嘻地问:“二妹用上名牌啦?多少钱买的?” 陈佳弥看一眼那包,敷衍道:“是a货,不要多少钱。” 蒋柏图送的东西,她知道不可能是a货。 搬出来住了一阵子,这次回来,陈佳弥更加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待不住。她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迫切想离开,原本打算带点彬记的卤鹅过香港给蒋柏图尝尝的,这下也放弃了。 吃过早餐,陈佳弥简单收拾了行李,推着行李箱出房门,正好遇见郑芳如下楼,她仰着脸看她妈,心里有句话想问。 她想问,我小时候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让你这么恨我。 可喊了一声妈之后,看见郑芳如那疲惫的面孔,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现在就要走啊?”郑芳如慢慢地看她,眼神好像有很多话,又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给你小姑带只鹅去吧,下楼来拿。” “……哦。” 于是,陈佳弥行李箱多装了一只新鲜出炉的卤鹅。 她带着鹅过关到香港,直接到小姑的茶餐厅去。 陈华爱正在忙午市,前台有客人点餐,她录入系统后往店门口瞥一眼,看见一个靓女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立即眉开眼笑,“诶二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才到。” 陈佳弥扶着行李箱站在那没动,陈华爱迎出来,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总感觉她哪里不一样了,好像气质更出众了,又伸目光去看陈佳弥的随身小皮包,“哇哦!香奈儿喔二妹。” 陈佳弥笑笑,当是默认,她不拿假话骗小姑。 “噢对了小姑,给你带了只卤鹅。”又补充,“我妈让带的。” “这么有心?”陈华爱挑眉,似乎是对她二嫂的好心感到稀奇,“那快拿出来,别放坏了。” 店里客人多,陈佳弥把行李拿到角落里,将那只包裹好几层膜的卤鹅拿出来放进冰箱。 她在店里帮了会忙,午饭也在店里吃,陈华爱说把那只卤鹅斩开,请店里的工人一起吃,陈佳弥跟进去厨房说:“小姑,帮我留一盒出来,我拿给我朋友吃。” “朋友?” “……嗯。” 陈华爱心里有数,但没多问,只叫陈佳弥拿一个外卖盒来装,她特别仔细地将鹅肉片出来,挑了最好的鹅腿肉留给陈佳弥的那位朋友。 陈佳弥在一边看着,猛夸小姑刀功厉害,陈华爱笑,话中别有意味:“有机会带你朋友去深圳吃新鲜出炉的呀,这个放入过冰箱的,吃起来不一样了。” “嗯,以后有机会再说。”陈佳弥看小姑一眼,觉得小姑肯定是知道什么的,应该是阿怡说了什么。不过没关系,她不介意小姑知道。 陈华爱动作利落继续斩鹅架,一面漫不经心地问:“今晚就跨年了喔,你打算跟谁一起倒数看烟花秀?” “跟小姑你和阿怡她们呀。”陈佳弥捻起一片鹅肉,仰头放进嘴里。嗯……凉的,吃起来确实不如新鲜出炉的。 “我一把年纪,不同你们去啦。”陈华爱说,“我跟我自己的朋友们过,一早就约好了的。” 陈佳弥说与阿怡她们一起看烟花,其实是备选。如果可以,她当然更希望能和蒋柏图一起看烟花。 但在香港,蒋柏图也许会更身不由己一些,所以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 她的宽容与懂事,都是情人的自觉。 手机响了一声,陈佳弥下意识希望是蒋柏图,结果一看是周莉。 昨天发的消息,周莉现在才回,她抱歉忘记回了,说她轮班没假期,等放假再约起。 陈佳弥说好,转而又点开蒋柏图的对话框,打字:在忙什么? 打完字却又犹豫着不点发送。 有点患得患失,想想还是选择删除。 算了,不打扰他。 第51章 猪公仔 蒋斯荣与董事会的几位成员约出来打高尔夫,把蒋柏图也叫上了,到场的还有郭受扬,和董叔的太太的侄女。 郭受扬是陪他父亲来的,他父亲也是董事会成员。 蒋柏图来了之后才知道,他父亲叫他来最大的目的,是让他来见董太的侄女,吴梓欣。 董叔的意思很明显,给他和吴梓欣做介绍后,就拜托蒋柏图帮忙照顾,让他们三个年轻人自己玩。 几位长辈在那边打球,三个年轻人远远看着,谁也不说话。 前不久李安曼的外公过世,郭受扬与李安曼的婚礼不得已延期。那期间他重逢前女友,与前女友吃了一顿饭,不巧被记者拍到了。 李安曼看到八卦杂志上有未婚夫与其他女人共进晚餐的照片,不免生气,还闹着要取消婚约。 郭受扬为此被家人责怪奚落,心情自然也不好。 蒋柏图倒是有话想说,但生怕吴梓欣真看上自己,他刻意表现得很冷漠,比平时冷漠一百倍。 吴梓欣觉得这两个男人无礼又无趣,像哑巴一样,她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完全没有人照顾她的感受,她鄙夷地看两人一眼,默默走开,去找洗手间。 蒋柏图松了一口气,暗笑一下,看郭受扬一眼,“我是怕她看上我才不讲话。你呢,怎么也一句不讲?” 郭受扬郁闷地叹一口气,却还有心情调侃人:“我觉得吴小姐挺好啊,青春靓丽,天真可爱,生得又基本符合你的标准,你同她一起应该会有乐趣的。” 蒋柏图不敢苟同。 他脑海里浮现与陈佳弥私下在一起的情景,他觉得那些细微之处的互动都是有趣的。 蒋柏图随口讲个理由:“年纪太小,不适合我。” “年纪小还不好?五十岁的男人都喜欢十八岁,你二十九岁配一个二十岁的太正常了。” 蒋柏图摇摇头,眯起眼看远处,过一阵才说:“年纪差太多有代沟的。而且人与人之间,能否走到一起真的需要缘分,我跟吴小姐明显没缘分。” “你还有得选,不像我没得选。”郭受扬低声说,“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可能会勇敢一点,选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事到如今,就别想那些没用的了。”蒋柏图拍拍他的肩,劝他,“经营好你现有才是正经事。” 郭受扬皱眉啧了声,“我的人生,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蒋柏图想了想,忍不住问一句:“那天你同你前任,真的只是一起吃了餐饭?” 郭受扬动动嘴唇,抿紧,低垂眉眼不说话。 不敢否认,说明不坦荡,蒋柏图猜到几分,却也不好说什么。 沉默一阵,郭受扬说:“阿图,你说我怎么办?去跟李安曼求和,还是顺水推舟取消掉婚约算了?” “这件事,我没办法给你答案。”蒋柏图双手插入裤袋,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球的长辈,“但如果你决定跟李安曼求和,就先与前任断干净,这是对李安曼的尊重。如果你打算与前任再续前缘,那我也祝福你,希望那真的是你想要的。” 郭受扬以为能从蒋柏图这里得到什么启发,连忙问:“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蒋柏图却尽说风凉话:“我与你不同,我一旦认真开始,就是全身心投入,既不会与前任藕断丝连,也不会和随便和谁开始,所以这种问题在我这里不存在。” 郭受扬哀怨地看着蒋柏图,“二少,别讲风凉话了。” “行了,你别像个怨妇一样了。”蒋柏图笑,“去打球吧。” 两人下场单开一场,蒋柏图潇洒挥杆时,吴梓欣就站在他们原先站的地方看他。 吴梓欣年纪不大,自己并不急着嫁人,是父母急着为她谋划婚姻,把她到处塞去交际。 今日见到蒋柏图的第一眼,在长辈面前,蒋柏图彬彬有礼,她是被她吸引了的。可后来他对她爱搭不理,她又觉得这个人太虚伪,只会在长辈面前做表面功夫。 但现在远远看着他挥杆打球的样子,她又有些许动心。 蒋柏图没察觉有双眼睛始终盯着,在那边与郭受扬玩得很开心,郭受扬也暂时忘却烦恼,打了个好球就开心起来。 一直玩到日落西山,众人收拾打道回府。 港岛赏日落 第51节 长辈们先上车走了,蒋柏图与郭受扬殿后。 两人的车并排停,蒋柏图上车前,瞥见郭受扬车里放个粉色公仔,近身一看,是只猪公仔。他几分好奇问:“阿扬,哪里来的公仔?” 郭受扬难得自己开车,这时坐进驾驶室,降下蒋柏图那边的车窗,回答他:“买东西送的。” 蒋柏图伸手按住那猪头,半真半假地向郭受扬讨要,郭受扬诧异地看他,“你要这个做什么?” 蒋柏图顿了顿,说:“拿去送小朋友。” “你家什么时候有小朋友了?”郭受扬略微思索,“你大嫂还没生啊。” 蒋柏图不管那么多,抓起那只猪公仔,扔进自己车里去,想了想,又拿出来,放到能避人耳目的车尾厢去。 郭受扬只觉得他奇奇怪怪,但也懒得问那么多了,把车开出来先走了。 蒋柏图坐进车里,第一件事就是给陈佳弥打电话。 陈佳弥很快接起,轻松地喂了一声。 “may,”蒋柏图问,“过来香港了没?” “上午就来了,在我小姑家。” 蒋柏图微微诧异,蹙眉道:“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怕你不方便。” 她处处为他着想,懂事过头,令蒋柏图陡然感到亏欠,他单手抚方向盘,右手肘抵着车窗,指节刮着嘴角,沉默良久。 他沉默,陈佳弥也沉默。 片刻后,他先说:“今晚,我陪你看烟花。” “嗯,好。”陈佳弥表现得很平静。 “晚点我来接你。” “好的。”陈佳弥依然平静。 今晚蒋家安排了家庭聚餐,他不能缺席。收线后,蒋柏图直接开车去深水湾。 晚宴除了蒋家人,还有蒋柏图的舅父一家也来了,家里十分热闹,蒋柏图一到,准备正式开始晚宴。 刚一落座,蒋老太就说:“阿图生日的时候在外面做事,都没回来过,要不要找时间补办生日?” 蒋柏图连忙推辞:“不用了嫲嫲,生日而已,过了就过了,没必要补了。”又说:“等明年再过。” “明年就三十了喔。”蒋老太笑,“大个仔啦,是时候娶老婆啦。” 这话题一起,蒋柏图就知道没完。 果然,他父亲这时候说:“今日见董太的侄女,我觉得这个女孩子还可以。阿图,你觉得怎么样?” 蒋柏图说:“我觉得年纪差太多,不合适。” 林宝雪有点赌气的语气说:“蔡婉儿比你小两岁,年纪很合适,你还不是一样不喜欢?” 蒋柏图无言以对。 “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可以介绍给阿图,”舅父看着他问,“不知道阿图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舅父,我公事很忙,真的没时间拍拖哄女孩子。”蒋柏图应付道,“所以还是不要见了,费事到时搞到大家都不开心。” 舅父呵呵一笑,“认识一下而已,又不是要你即刻同她拍拖,先慢慢了解之后,再想拍拖的事。” 蒋柏图敷衍一句:“等我以后没那么忙再看。” 林宝雪看一眼蒋柏图,心里几分猜想。 话题是蒋老太起头的,蒋老眼看大家只顾催婚,都没怎么吃,又看蒋柏图被催得有些无奈,她有意替他解围,这时提筷子夹菜说:“好啦,大家专心吃饭啦,其他事慢慢再讲。” 所有人都听从蒋老太的话,不再多说什么。 都静下来之后,饭桌上就只剩下蒋柏城和阿诗的交流了。 阿诗怀孕后胃口不好,至此已经有了六个月身孕,肚子是大了,脸却消瘦了。吃饭时,蒋柏城自己没顾得上吃,一味地问她想不想吃这个,要不要吃那个,忙着给她夹菜。 一大桌子人看着,阿诗不太好意思地说:“可以了阿城,我吃不了那么多。” 林宝雪瞥了眼阿诗碗里的东西,并不多,又看看阿诗消瘦的脸,忍不住苦口婆心:“阿诗,胃口不好,也要尽量多吃点。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喔,一次吃不到那么多,就少吃多餐,吃太少很容易营养不良的。” “是呀。”舅母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我记得我怀头胎的时候,就是胃口不好吃得少,所以阿萱出世只得五斤那么轻,小到好像一只老鼠那样。” 阿萱没好气白了她妈一眼,顶嘴:“阿妈,你见过五斤的老鼠咩?” 舅母讲话夸张大家都知道,阿萱一顶嘴大家都笑起来,气氛总算轻松了。 晚饭后饮茶聊天,没多久,几个女人凑了一桌麻将,男人们坐在茶室里讲正事,几个后生围着阿诗关心她肚子里的胎儿。 蒋心琪今晚在饭桌上心不在焉,时常关注手机,在等某人的消息。这时手机响了一声,她拿了手机避开旁人去看消息,看完了消息自顾自地偷笑。 一看就是坠入爱河的样子。 蒋柏图恰好看到了这一幕,猛地想起什么要紧的,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十点半。大家都还没有要散场的意思,他却有点坐不住了。 舅父是政府单位的官员,蒋斯荣在跟他探讨打算让蒋柏城参选议员的事,蒋柏城也参与话题,蒋柏图开始心不在焉地陪坐着喝茶,一时找不到离开的借口。 时钟即将指向十一点时,蒋柏图终于起身,决定告辞,说有事先走了。 舅父说:“都还没倒数跨年,你要去哪里?” 他这才知道,长辈们今晚是准备和晚辈们一起跨年的,只觉得更难以抽身了,索性讲真话:“我已经有约了。不好意思了舅父,今晚不能陪你们跨年了。” 舅父问:“约了什么人啊,比家人还重要?” 蒋柏图拿真话当玩笑讲:“当然是女孩子。” 舅父也看不出他讲真还是假,就笑笑,蒋斯荣接口问:“真是约了女孩子?” 蒋柏图点头说是。 蒋柏城恍然大悟,难怪介绍的人都看不上,原来是心里已经有人了。他附和:“那是应该去,费事要人家女孩子等太久,再等就过十二点了。” 蒋柏图一笑,感激地看他哥一眼。 蒋斯荣又说:“如果真是喜欢的,各方面条件又合适的话,找时间带回来见一见?” 蒋柏图顿了顿,说:“等时机成熟,我会带她回来见大家的。” 然而他知道,父亲所讲的各方面条件合适,是指哪方面,而陈佳弥的家世背景明显不合适。 蒋柏图走出去,夜已深,风很冷,他坐进车里看了看手机,陈佳弥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她自觉到这个地步,让蒋柏图越发感觉亏欠,她等了他一晚上,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克制自己不打扰。 反而是蒋柏图自己,忽然觉得心有点疼。 第52章 傻得可爱 车子停在湾仔轩尼诗道,蒋柏图给陈佳弥打过电话后,静静地坐在车里等。 等了一阵子,看陈佳弥脚步匆忙走来,她在车外就对她笑,坐进来以后又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啦。” 蒋柏图欲言又止,看着她。 陈佳弥没有因为他这么晚才来而有任何负面情绪,她将那只香奈儿皮包放在腿上,低头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东西,香味飘了出来,蒋柏图嗅到了,问:“带了什么东西,这么香?” “就是因为要给它加热,所以我来得慢了点。”陈佳弥打开盒盖,拿牙签戳起一片喂到蒋柏图嘴边,“我从深圳带过来的卤鹅,快点趁热尝尝。” 他看一眼那片卤鹅,目光落在陈佳弥脸上,打趣问道:“是偷偷带给我的?” 陈佳弥立即反驳:“我光明正大带出来给你的。” 蒋柏图瞥了眼鹅肉,张嘴吃了,咀嚼的时候他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陈佳弥。 陈佳弥也看着他,满眼期待,等他评价,蒋柏图很赏脸,咽下后赞道:“好食。” 陈佳弥心满意足,又问他还吃不吃,蒋柏图眼见时间已晚,说先去找位置看烟花。 他将车驶出去后,漫不经心地说:“你等了我一整晚,也不问问我几点来?” “我怕你不方便呀,也怕你觉得我在催你。”陈佳弥将那盒卤鹅肉装回袋中,通情达理地说,“我想等你方便了,你自然就会来。”又补充,“你说了会来,我相信你不会食言。” 小时候,经历过那种隐忍的心情,她内心期望父母带她出去,但她只是乖乖地等,从来不跟他们哭闹,就跟她今晚乖乖地等待蒋柏图来接她一起看烟花一样。 蒋柏图忽然笑了,笑她傻得可爱,又觉得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一边开车,空出一只手来牵她,笑问:“如果我赶不上和你一起看烟花,你会不会生气?” “如果你不能来,那我会很遗憾。”陈佳弥玩着他的手指,心情愉悦地说,“虽然我可以自己去看烟花,也可以跟表妹她们一起去看,但还是会觉得遗憾。” 蒋柏图紧着眉心静默了一霎,快速瞥她一眼,说:“may,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 陈佳弥不解,看着他,没出声。 今晚路上人多车多,路况复杂,蒋柏图瞥她一眼,迅速抽回目光,慢条斯理地说:“在我这里,你有特权。” 陈佳弥怔了怔,回味过这话里的意思,轻轻地哦了声,侧过头,靠着椅背,久久地看他。 他虽这样说,她也应了,但她心里的分寸感还在的。 光影掠过蒋柏图的脸庞,烘托出一种电影感,他侧脸浓墨重彩,男人味十足,姿态里有一点漫不经心。 陈佳弥最终将目光定在他唇上,看得移不开眼。 想接吻,想做.爱,想过一个放纵的跨年夜。 她以为蒋柏图未觉察她的凝望,谁知在一个路口停下等红灯时,他看过来,好整以暇地问她:“看了我一路,在想什么?” 不等人回答,蒋柏图解开安全带,倾身吻过来。 陈佳弥温顺地回应,手不自觉贴到她脸上,他手掌托着陈佳弥的后颈,停住吻,低声问:“是不是在想这个?” 陈佳弥不自觉咽了咽,老实地坦白:“不只是这个。” 蒋柏图秒懂,低笑一声,唇碰着她的唇,要亲不亲的样子逗着人,丝毫不顾旁边车里人的探究目光。 “抱歉,”蒋柏图玩笑地说,“此时此刻,给不了你更多。” 她也没想此时此刻在车里要呀,陈佳弥被逗笑,眼见旁边的车启动,她推他,提醒道:“绿灯了。” 蒋柏图把手抽离,系回安全带,又正正经经地开车。 港岛赏日落 第52节 最后蒋柏图带她上天星码头天台,一个观赏维港夜景的绝佳方位。 下车时,蒋柏图拿出两个口罩,陈佳弥问为什么要戴口罩,他说流感季节人又多,戴上口罩以免被传染。其实心里想的是,避免被八卦杂志拍到,费事像郭受扬一样成为港人的饭后谈资。 两人戴着口罩,双双挤进天台边,试图找个好位置。到的时间刚刚好,没有错过倒数,没有错过烟花开始绽放的时刻。 人们花钱进场,站在码头天台吹冷风,却都欢天喜地发出一声声欢呼:“哇!好靓啊!” 烟花雨璀璨多姿,自维港升空绽放,百花齐放,一波未尽一波又起,壮观得让人震撼。 陈佳弥目不暇接,拿着手机录视频,蒋柏图站在她侧后方,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搭着天台围栏,看一会维港的烟花,看一会陈佳弥手机里的画面,又看一会陈佳弥本人。 陈佳弥口罩上方的眼睛一直是笑着的,蒋柏图看她片刻,低头问她:“冷不冷?” 陈佳弥摇头。站着尚不觉得累,但举着手机的手是真的又冷又累了。人声嘈杂,她侧头,伸长脖子,尽量凑到蒋柏图耳边说:“就手觉得冷。” 于是,蒋柏图接过她的手机,帮她举着手机继续录。 他站在陈佳弥身后,手肘抵在她的肩膀上,手机举高过她头顶,陈佳弥向后仰头,企图看他一眼。她什么也没说,双手藏进口袋里取暖,背轻轻地靠到蒋柏图怀里,觉得他很温暖。 12分钟烟花秀结束,人们纷纷散场。 陈佳弥同蒋柏图不想跟人挤,站着又静静地看一会维港的夜景,想等人少些再走。 蒋柏图刚拉下口罩透口气,冷不丁地,就有女人喊他:“蒋生?蒋柏图?” 蒋柏图转身,陈佳弥也转身,她不认识对方,但蒋柏图认识。 “想不到蒋生也会来这里看烟花。”蔡婉儿一脸难以置信,又明目张胆地打量蒋柏图身边的人,“这位是哪家的千金?” 蔡婉儿气场强大,陈佳弥见了她不知为何很有点怯,她不自觉低头,又拉高了下口罩,生怕别人看出她的真面目。 察觉陈佳弥的小动作,蒋柏图默默地瞥她一眼,他没回答蔡婉儿的问题,只逢场作戏地说废话:“我也想不到蔡小姐会来这里看烟花。” 他瞥了眼蔡婉儿踌躇不前的男伴,是个陌生面孔,不等蔡婉儿回应,蒋柏图说:“走先,失陪。” 蔡婉儿看蒋柏图手搭在身边女人的腰上,又看他半拥着人离开,自顾自地挑了挑眉,眼里不知不觉生出点嫉妒神色。 上流人虚情假意的社交礼仪,陈佳弥难以适应,她悄悄看蒋柏图的脸色,蒋柏图淡然地替她开车门,她安分地坐进车里,等他上车。 路况拥堵,车子走了一小段路后,被堵住,蒋柏图百无聊赖间看过来,忽然笑了下。 “may,”他微微倾身过来看她,“吓到了?” 陈佳弥摇摇头,还有闲心问他:“leo,你是不是跟蔡小姐拍过拖啊?” “没有,就见过几次面。”蒋柏图沉吟了下,总结道,“她想跟我玩,但我不想跟她玩。” 他讲的是实情,陈佳弥听起来却觉得像炫耀,那个“玩”字用得也是很微妙,她不禁又怔了一怔,随后喃喃低语:“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融入不了。” “什么?”蒋柏图没听清,问她。 她心情莫名地低落,不知是为蔡婉儿的出现,还是为蔡婉儿那毫不掩饰的、充满意味的打量眼神。 或是为蔡婉儿说的那句“这位是哪家的千金”而自卑,也或许是为自己与蒋柏图无法逾越的身份差距。 她不想再讲一遍,费事让人觉得她在使小性子,正好手机响起,是陈华爱发来消息,问她今晚在哪里过夜。 陈佳弥犹豫着没有回复,转头对蒋柏图说:“leo,麻烦你送我回我小姑家,可以吗?” 今晚陈佳弥虽然没有明确说好跟他一起回浅水湾过夜,但其实从见面那一刻起,彼此就心照不宣了。这时听陈佳弥忽然想回她小姑家,蒋柏图直觉她在闹别扭。 路灯照明她半边脸,蒋柏图若有所思地看她片刻,刻意不应声。 道路疏通了,他慢悠悠地开动车子,既没有开往轩尼诗道,也没有往浅水湾走,而是找了个地方停车。 他解开安全带,静看陈佳弥良久,像在想对策。 “让陈小姐不开心,是我的罪过。”他身子微微向车窗撤,似乎想以更好的视角审视她,“may may,你有什么不开心,我们在这里说完再走。” 他叫叠字,哄的意味十分明显了,陈佳弥心尖像被温火烘着,又像羽毛划过脚底的感觉——暖暖的,痒痒的。 她缓缓地看他一眼。 他平静地等着,给足了耐心与尊重,只等她开口,陈佳弥一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真计较起来,其实只能说是自己太自卑太敏感。她一动不动地坐着,手下意识玩着束在身上的安全带,片刻后缓缓抬眼与蒋柏图对视。 他依然耐心,情绪稳定地在等她说,没有半点催促之意。 望着望着,陈佳弥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无理取闹,蒋柏图又没做错什么,她到底在跟他别扭什么啊! “我没有不开心。”陈佳弥淡淡地笑一下,“怎么,你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怎么好端端地说要回你小姑家?” 他的语气很平静,陈佳弥的语气却有点赌气:“那你希望我去哪里?” “我希望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想去哪里,”蒋柏图摇着头说,“不要意气用事。” 他说完忽然想起什么,径自下车去。 陈佳弥睁大双眼,转着脖子追他身影,见他打开车尾箱,从中取出一个毛绒公仔来。 蒋柏图回到车上,将那个粉色公仔塞到陈佳弥怀里,几分轻松问她:“还记得那次在商场,你想要的那只猪公仔吗?” 陈佳弥看看怀里这只猪仔,情绪忽然好了些,诧异问道:“你后来回去夹啦?” “没有,”蒋柏图目光指指那公仔说,“你仔细看看这一只,款式跟商场的那只不一样。” 陈佳弥双手叉着猪脖子,拿远,仔细端详。 她已经忘记商场的那只猪公仔的细节,所以已经无从比对,只觉得这是很可爱的一只猪仔,颜色粉嫩,她很喜欢。 她心情好转,把猪仔抱在怀里摸,又软又滑的短毛绒,手感极舒服,软声问:“这是哪来的?” “从阿扬那里要过来的。” “阿扬是谁?” “郭受扬。”蒋柏图想起那次郭受扬去公司的场面,补充道,“来过深圳公司的郭先生,那天他还邀请你一起吃午饭。” “噢知道了!”陈佳弥想起来了,笑吟吟地说,“是那个穿花衬衫的郭先生对不对?” 蒋柏图含笑点头,沉默一刹那,打趣她:“陈小姐,开心了?” 陈佳弥一愣,嘴硬道:“本来就没有不开心。” 蒋柏图懒得跟她争辩,只问她想好去哪里了没?陈佳弥抱着猪公仔,低头把脸埋进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跟你回家。” 蒋柏图看她一会,扬起嘴角轻笑,也不知是笑陈佳弥,还是笑自己。 这个小女人的性情,真是既简单又复杂。 而他,居然愿意哄,还哄得心甘如饴。 第53章 他的地盘 浅水湾的夜,静谧安稳。 陈佳弥将那只猪公仔抱进了蒋柏图的房间,摆到沙发上。 屋里24小时开暖气,走到哪里都不觉冷,她顺手将外套脱下来挂在沙发背上。 这时她小姑打来电话,问她怎么不回信息,陈佳弥抱歉忘了这回事,暗自抱歉地笑笑说:“对不起啊小姑,我忘了。” “在忙什么呢,忙到忘记回信息?”陈华爱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她,“那今晚到底回不回来睡?” “我……不回了。” 陈华爱静了一瞬,表示理解,但提醒她:“二妹,要保护好自己,做好避孕措施。” “……” 蒋柏图去衣帽间拿衣服,准备去冲凉,陈佳弥挂掉电话跟过来,站在衣帽间门口,打量了下他偌大的衣帽间,问:“leo,我的行李在我小姑家,你有衣服可以给我穿吗?” “没有。”蒋柏图拿一条长裤,又取下一件浴袍,走过来勾她的腰,垂眼看她,谑笑说:“不穿也无妨,费事等下还要脱。” 陈佳弥嗔笑着白了他一眼。 他颇浪荡地笑着,把人带向浴室,关上门,带进来的衣服随手扔上置物架,转头就把人拉入怀里,深深地吻过来。 陈佳弥早有心理准备,今晚要与他一起放纵,所以回应得很热烈,她率先动手伸入他腰间,微凉的手不安分地吸取他的体温。 蒋柏图捉住她的手,往下,停在他腰间的皮带扣上,陈佳弥自迷情中睁眼,定定地看蒋柏图的眼睛,手没动。 “帮我解开。” 蒋柏图说着,先探手解陈佳弥裤子的纽扣,眼神里莫名带点挑衅意味,陈佳弥也不甘示弱,他脱她一件,她就脱他一下,直到脱无可脱。 衣服扔了一地,两人纠缠中,蒋柏图伸臂开了花洒,水一瞬间浇下来,刚出来的水是冷的,他迅速带陈佳弥避开那水。 陈佳弥被冷水溅到脚,冷得一个激灵,缩紧身子,光脚踩上蒋柏图的脚背上,他的体温烫着她,她缩在他怀里,仰着脸说:“你身上好烫,好暖。” 低头看了眼,觉得无法直视,又抬起头看蒋柏图。 蒋柏图瞧她那欲迎还拒的羞赧样子,几分好笑,伸手试了试水温,温度正好,他把陈佳弥带到花洒下,一起从头淋到脚。 他帮陈佳弥整理湿答答的头发,陈佳弥仰着脖子,看着水淋淋的男人。 水珠自蒋柏图鼻尖滴下,也自他的下颌线顺流而下,她抬手摸他下巴,下巴上有短短的胡楂,有点刺手,她笑吟吟地问他:“你今天有刮胡子吗?” “早上刮了。”蒋柏图左右来回转动脖子,用下巴刮她的手。 陈佳弥笑,双手定住他下巴,又摸一摸,好奇怎么长那么快,“这么快又长出来了。” 蒋柏图淡淡地应一声嗯,低头看着怀中人片刻,将人打横抱起,走出浴室,把陈佳弥放到床上。 她半披着的浴袍敞开,屈着双脚,紧紧抱住蒋柏图的脖子。蒋柏图不急不躁,有意和她交流探讨,时不时停下来访问她的感受,问她喜欢不喜欢这样,又问她有什么要求。 陈佳弥被他问得面红耳赤,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回答,最后只好以吻封住他的嘴…… 这个跨年夜,有绚烂的烟花,有可爱的毛绒公仔,有蒋柏图的吻,或温柔,或贪婪,或情深缱绻,她无比满足。 床单乱了,枕头被她的湿头发打湿,陈佳弥摸摸自己来不及吹干的头发,趴在湿枕头上,甜笑着看蒋柏图。 蒋柏图伸手过来摸摸她的湿头发,又摸湿枕头,提醒她:“枕头湿了,别趴在上面。” 陈佳弥懒懒地应一声嗯,却仍然一动不动地趴着,蒋柏图于是起身,把她抱起来,一起去浴室。 看到浴室一地湿衣服,陈佳弥才记起自己没衣服可换,这些衣服今晚得洗,明天才有得穿。 她单披件浴袍,腰带束得紧紧的,弯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扔进脏衣篓。 港岛赏日落 第53节 “leo,衣服在哪里洗?”她捡起蒋柏图的衣服一起扔进去,“我先把衣服洗了,不然明天我没衣服穿。” 蒋柏图裹一条浴巾在腰上,背部还有些微水珠,肌肉线条流畅,他回头看一眼脏衣篓,“不用管,等下我叫人来拿走。” 无需怀疑,大少爷被人服侍惯了,大概从未做过家务事,当然是不会自己洗衣服的,陈佳弥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但她没那么娇贵,实在不好意思三更半夜麻烦别人来帮她洗衣服,于是下意识就拒绝:“太晚了,不用麻烦别人了吧,我自己洗就好了。” “这是他们的工作,你自己做了不让他们做,才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蒋柏图理所当然这么以为,又不容置疑地拉着陈佳弥出来,把她按到沙发上,颇认真地教导她:“在这里,你是主人,不需要你做那些没有价值的劳动。” 陈佳弥睁大双眼看他,欲言又止,他拿遥控器放陈佳弥手里,“看一会电视吧,《珍珠港》你不是还没看完吗?今晚让你看完。” 什么都被他安排完了,陈佳弥索性全盘接受,顺便提要求:“有牛奶吗?我想喝杯热牛奶。” “有,等一下。” 蒋柏图去衣帽间穿上居家服,又去按铃吩咐人送热牛奶,换枕头换床单,还有来拿衣服去洗,另外再要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陈佳弥只穿一件浴袍,里面真空,露着腿,有点不自在,还稍稍有些冷。 蒋柏图发觉了,再回到陈佳弥身边时,带了张被子过来让她盖着,紧接着他又走开,自己去吹头发,之后把吹风筒带了过来,要给陈佳弥吹头发。 陈佳弥受宠若惊,但也没跟他客气。她抱着被子屈起腿侧身坐在沙发上,电视按了暂停,转身用背对着人。 他说不需要她做没有价值的劳动,可他自己却这里在为她吹头发,陈佳弥不禁暗笑他双标。 蒋老板吹头发的手法相当合她的意,等头发吹好,蒋柏图坐下,她凑到他身边,坦白地笑话他:“你说洗衣服是没有价值的劳动,那你帮我吹头发是什么有价值的劳动吗?” 蒋柏图伸臂揽她的肩膀,转头看她,一本正经地问:“帮你吹头发,你开不开心?” 陈佳弥立即点头说:“开心。” “这就是这件事的价值所在,”蒋柏图深以为然地看着她,继续说道,“你开心,我也开心,情绪价值拉满了,你说有没有价值?” 这是什么鬼才逻辑。 不过这说法,好像有点浪漫,她乐意接受,也自认说不过,便点头表示认同。 被子滑落到地上了,蒋柏图将被子捞上来。他还记得前几次她总在事后腰酸,手顺势伸进被子里,轻轻地揉她的腰,同时问她:“腰酸不酸?” 想起之前几次都腰酸腿软,这次倒没事了,陈佳弥总结道:“之前后遗症那么明显,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出差太累,身体状态不好。最近休息得比较好,现在感觉还不错。” 她拿遥控按了继续播放,准备看电影,便听门口有脚步声近。有两个人进来,都是陌生面孔,一人来送热牛奶,一人带来新的床上用品和洗漱用品。 见有人来,陈佳弥心虚得很,缩了缩脖子想躲,想降低存在感。然而,热牛奶直接送到茶几这边放下了,她躲不掉,连忙客气地同人家说谢谢。 蒋柏图好笑地看她,当着佣人的面,手在被子下捏一捏她的腰,她身体一僵,嗔怪地看他一眼。 等人走开,蒋柏图把热牛奶端到她面前,她接过喝一口,回头看人在那边换床单,她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然而身边的男人却泰然自若,仿佛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在他这里不需要藏着掖着,是应该坦然面对的,就像人日常需要吃饭一样,根本不需要不好意思。 等人都离开,陈佳弥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来时不见这屋里有人的,也不知道这些佣人平时都藏在哪里,她端着牛奶,看着蒋柏图,俏皮地调侃他说:“二少爷,床单换好了,你要不要睡觉了?” 蒋柏图慵懒地靠着沙发,偏头望着她,“陪你看完电影。” “很晚了不看了。”陈佳弥喝完牛奶,掀开被子起身,两条腿顿觉凉飕飕,“我去刷牙啦。” 蒋柏图若有所思地看她背影一眼,拿遥控关掉电视机,收拾准备休息了。 这一夜,陈佳弥睡得极好,一觉睡到八点多。她醒来时,蒋柏图不在床上,床边放着她昨晚换下来的衣服,烘干烫过,整齐折叠,带着她喜欢的芬芳。 她起床,穿上衣服,洗漱过后开门出去。 外面空无一人,她穿着轻便的毛绒拖鞋下楼去,没想到一楼居然那么多陌生人在。 陈佳弥脚步顿住,站在楼梯口,有点不自在。 穿着制服的金牌女销士过来说:“这位一定是陈小姐了,蒋先生让我们送衣服过来,请问这些衣物要放哪里呢?” 陈佳弥这才注意到堆在客厅沙发上的女装,她感觉自己做不了这个主,正不知如何安排时,便听蒋柏图说:“拿上来二楼。” 女销士连忙应声:“好的,蒋生。” 陈佳弥循声望去,蒋柏图站在二楼围栏边,穿着短袖,衣服上似乎微微有汗,看样子是刚健完身。 就这样,陈佳弥在蒋柏图家拥有了一面衣柜的奢侈品牌女装,里外的衣服都有,连袜子都帮她备齐了。 隔壁一个房里的架子上,全是蒋柏图的鞋,现在陈佳弥在这鞋架上也占一壁江山。 就这样,他的地盘,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她昨晚说没衣服可换,他今天就给她安排一衣柜的衣服,陈佳弥觉得这实在有点夸张了,她受宠若惊,却也坦然接受。 蒋柏图衣服很多,陈佳弥倒是不觉意外,但看到那么多鞋,她震撼得哑然,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她想象不到的。 等旁人离去,她拿下一对高跟鞋试穿,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后抬头看蒋柏图,忽然异想天开地问:“蒋老板,你该不会……有私人飞机吧?” “有。”蒋柏图打量着架子上的那些女鞋,这时回头看陈佳弥,并诚心邀请她,“想去哪里,找个时间带你飞?” 他不像开玩笑,他也确实是拥有得起私人飞机的人,陈佳弥一下子就信服了。 她坐在试鞋椅上,缓缓脱下鞋子,很遗憾地说:“可能不行。我害怕坐飞机,不做空姐以后,我都没坐过飞机了。之前出省去玩,我都是搭高铁或者火车。” 蒋柏图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为什么害怕坐飞机?” “有一次飞纽约,飞机出了点意外,然后我就心理恐惧了。”陈佳弥自嘲一笑,“我胆小又怕死,所以就不做空姐了。” 她低头穿回舒适的毛拖鞋,眼睫毛轻轻扇动,脑子里在回忆当时的危情,还是有点后怕。 蒋柏图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侧首垂眸看她一会,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手掌贴着她脖子,指腹摩挲着她耳廓。 他若有所思,温和稳重,说道:“如果你想克服这个恐惧,我帮你。” 陈佳弥缓缓抬起眼,久久地与他对视,蒋柏图表情平淡却坚定,令陈佳弥觉得他无比可靠,她似乎还看到他眼里有点鼓励的神色。 此时,她无比信赖他,就像相信太阳必定由东方升起,自西方落下。 于是,她不知不觉地点了头。 第54章 很想她 蒋柏图推掉了白天的应酬,带陈佳弥去体验乘坐直升飞机,想试试她的状态,计划以后再找机会安排上私人飞机的飞行。 人已经在半岛酒店30楼的机长休息室,陈佳弥却忽然打退堂鼓,她紧张得心跳失常,呼吸乱了节奏,脸色苍白,手心直冒汗。 蒋柏图递一杯温水到她手边,几分担忧看着她,试图安抚她:“may,放松。直升飞机飞不了很高,很安全的。” 她强装镇定,握着水杯对蒋柏图笑笑,似乎是稍稍放松了一点点,做了个深呼吸,又泄气地说:“leo,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蒋柏图静了好一阵才说:“如果你没做好心理准备,我不会逼你。但如果你真想克服恐惧,那就要勇敢地面对它。” “可是我突然觉得,克服这个恐惧好像也没什么意义。”陈佳弥试探找合理的理由,“我出远门可以搭高铁搭火车,我不一定要坐飞机的嘛。” “你确实可以选择搭高铁搭火车,”蒋柏图温和地循循善诱,“但是你这样,我就永远没办法带你出国玩,你也永远不能陪我出远差。” 陈佳弥愣了愣,她仔细揣测蒋柏图的意思,一时觉得蒋老板是在给她画大饼。然而即使这样想,她还是心甘情愿地上钩。 为了将来能同他一起出国玩,也为了能陪他出远差,她决定勇敢面对自己的心理恐惧。 蒋柏图包了机,机长是一个白种人,金发碧眼鹰钩鼻,他察觉陈佳弥的坐立不安,在做起飞准备工作时,他转头对她说:“don't be afraid,you will be safe,trust me,and……”他生动地朝蒋柏图挑眉,“trust your boyfriend。” 陈佳弥戴着耳机,但也听清了,她讪讪一笑,很感谢他的安慰,但他的话明显对她没有任何帮助。 蒋柏图不放心地看她一会,温和地握住她的手说:“不会有事的,放松。” “leo,”陈佳弥迎视他,眼里已经微微有点潮湿,她忽然委屈巴巴地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当然不是。”蒋柏图表现出十分的真诚,鼓励她时像对待一个孩子,“may,你很勇敢。你心里明明很恐惧,但你还是上来了不是吗?” 他指指窗外的天空,说:“你看,我们现在已经上百米高空,飞机起飞以后,其实比这个高度也高不了多少,飞行过程中,下边是海。” 他沉吟一瞬,又说:“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飞机不幸掉下去,我们生还的概率很大。” 她成功被带到那个想象中,又有新的担忧:“可是我不会游泳。” “我会带着你一起游,而且飞机上有救生衣,工作人员也会想办法救我们。”蒋柏图很耐心,像在教导小朋友,最后问她,“现在放心了没?” 陈佳弥勉强地点了点头。 耳机里忽然有音乐声响起,极舒缓的曲子,她愣了下,看向机长,机长回头看他俩一眼,用蹩脚的粤语说一句:“出发啦朋友。” 陈佳弥被他搞笑的口音逗乐,她笑着望向蒋柏图时,飞机飞了起来。重重的推背感,她闭上眼,心脏紧紧地缩着,手用力地抓着蒋柏图的手,一刻也不肯放松。 蒋柏图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始终观察她,直到飞机平稳飞行在维港上空,她放松了下来,她抓着他的手也慢慢松开,这时他嘴角有点笑意,开玩笑说:“很荣幸,现在跟陈小姐你是过命的交情了。” 陈佳弥不看风景,她向着蒋柏图,在他眼皮底下慢慢绽放一个很大的笑容,那笑容是死而复生的庆幸,也是感激他耐心鼓励的报答。 见她会笑,蒋柏图也轻松了,他目光指向窗外,俯瞰着香港的景色,提醒她:“难得上来飞一回,不拍几张照吗?” “噢对!” 陈佳弥连忙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举着又拍照又录视频,又兴致勃勃地和蒋柏图合影,说是纪念第一次一起坐直升飞机,她几乎忘记了上飞机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原本是十几分钟的飞行安排,蒋柏图出价让机长延时飞了快一个小时,飞到陈佳弥完全适应了高空,才返回酒店天台降落。 下了飞机,顺便吃下午茶。 半岛酒店的英式下午茶,陈佳弥耳闻已久,但她来香港那么多次都没来过,此刻她心情舒畅脸色绯红,拿手机对着桌上的茶点自顾自地拍照。 蒋柏图端起白瓷茶杯,这时家族群里林宝雪呼吁大家,说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今晚家庭聚餐,聚餐地点在蒋老太家,任何人不得缺席。 蒋家人家庭观念重,蒋柏图也不例外。 他慢慢饮一口茶,放下茶杯,手勾着杯柄,若有所思地看陈佳弥一会,最后决定与她坦白。 “may。”他轻唤一声。 “嗯?”陈佳弥从手机里抬头,“怎么了?” “今晚我要回家陪家人吃饭。”他顿了一下才问,“你今晚怎么安排?” 他的意思是,今晚他不能作陪,当然也不可能带她一起回去吃饭,陈佳弥稍稍一想就明白。 “噢,那正好。”她善解人意地说,“我今晚去我小姑家,正好拿行李明天回深圳。” “不等我后天一起过深圳吗?” “不等你了,我跟深圳的朋友明天有约。”说的是实话,明天周莉要找她玩。 港岛赏日落 第54节 她太过通情达理,又为了要陪朋友而不等他,蒋柏图莫名有些许失落,但那感觉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理解地点头,没再说什么。 陈佳弥心思细腻,她敏锐地感觉到了蒋柏图那一瞬间的情绪,很温柔地问他:“你希望我等你一起回深圳吗?” “……由得你。”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令蒋柏图很舒心,他也通情达理地表示,“你约了朋友在先,理应先去见朋友,不必特意等我。” 这样陈佳弥就放心了,她点点头,收回目光,继续在小红书上分享半岛酒店的英式下午茶,退出时看见网上不少人在吐槽,昨夜海关滞留十几万人,回不了深圳的盛况。 “leo,新闻上说昨晚来香港看烟花秀的人,好多都回不去深圳,十几万人滞留海关露宿街头诶。”又感慨,“还好我昨晚没回去,不然也一样要露宿街头。” 蒋柏图散漫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只手随意放桌上,偏着头看乐队的小提琴表演,这时他调转视线,谑笑道:“你一个电话我就能来接你,怎么舍得让你露宿街头?” 陈佳弥受用地笑笑,托着腮直勾勾地看蒋柏图,“那倒也是,蒋老板这么好,不会让我露宿街头的。” 嘴甜得像蜜糖,那眼神也有点勾引的意思,实在是很撩人。 蒋柏图嘴角带笑,也直勾勾地望着她,随即身体往后一靠,自然地伸出一只脚,暧昧地顶着她的鞋尖。 陈佳弥的脚没动,眼神却不好意思了,笑眯眯地别开脸,假装认真看小提琴演奏,心想蒋老板真是个调情高手。 半岛酒店餐厅环境复古典雅,现场有乐队演奏作背景,陈佳弥贪新鲜,舒舒服服地坐着没提要走,蒋柏图便一直陪她坐到了黄昏。 离开半岛酒店,送陈佳弥到轩尼诗道后,蒋柏图直接去往深水湾蒋老太家。 昨晚与家人透露说去与女孩子跨年约会,他料到大家定然会向他打探消息,会想知道他在与谁约会,结果到场果然逃不过。 晚宴上,林宝雪第一个问:“听讲你昨晚同女孩子约会喔,是哪个女孩子这么厉害,可以令到你抛下家人,跑去同她约会呢?” 尚未有定数的关系,蒋柏图并不想透露太多,他态度良好,微笑说:“暂时保密。” 蒋老太深知他不想说,无论如何是探不到口风的,索性给面子帮他解围:“我相信阿图的眼光,阿图看中的女孩子,是不会差的。” 他姑姐蒋慧珠一家也在场,听闻蒋柏图同人约会,她倍感新鲜,笑说:“照我说,阿嫂你就不要干涉阿图拍拖的事啦,他好不容易有约会的人喔,这几年我时常都担心阿图,还以为他不喜欢女孩子呢。” 蒋柏图无奈一笑,回道:“姑姐你想多了。” “这样最好啦。”蒋慧珠眉目一转看到蒋心琪对着手机掩嘴笑,眉眼里藏不住甜蜜,不由将话题转向她,“琪琪你呢?有没有看中哪个男的?” 蒋心琪锁屏手机,抬眼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一时心虚,却急着否认,又将话题引回蒋柏图身上:“二哥都还没有结婚,我急什么喔,我还年轻,你们还是多关心二哥吧。” 次次聚会,大家都喜欢催婚蒋柏图,今晚难得将这个压力转到了蒋心琪身上,蒋柏图瞬间进入旁观者状态,劝大家:“还是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转头林宝雪同蒋慧珠讲起前几日出国游玩的趣事,催婚话题总算告一段落。 饭后又到饮茶环节,蒋柏图特意找个不显眼的位置坐,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他心里挂念着某人,漫不经心地听长辈们聊家常,一边百无聊赖地查看手机,一次性回复那些新年祝福。 微信列表里,只有陈佳弥没给他发新年祝福。 这倒没什么,毕竟昨晚两人一起跨年。但她真是太会给他行方便,分开好几个钟头,一句话也没有,蒋柏图忍不住,率先发消息问她在做什么。 陈佳弥回复得很快:跟表妹她们在酒吧玩。 蒋柏图微微蹙起眉,说她:酒量不好,又不喜欢喝酒,去酒吧有什么乐趣? 陈佳弥像故意激他,回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嘛,酒吧帅哥多呀。 蒋柏图似乎真被激到了,有点坐不住,问她:哪家酒吧?我去接你。 陈佳弥耳朵边流淌着奢靡的音乐,点的莫吉托放在桌上没怎么喝,阿怡与两个女同学以目光搜索猎物,又互相怂恿对方去跟看中的男仔要联系方式。 她们才到酒吧不久,都还没玩够,陈佳弥今晚也不想去蒋柏图家过夜,便回绝他:不用来接我啦,我们才刚来,还没玩够呢。 为了在酒吧玩,都不乐意见他了,蒋柏图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抬头看到他大哥掰一片橙子喂到阿诗嘴里,夫妻俩和谐共处恩爱有加,他一时似乎更受刺激了,只觉此生从未如此空虚过—— 很想她。 第55章 狂野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周莉放假来找陈佳弥玩,李慕和心姐这天也回到了深圳,四个女人晚上出去吃饭,饭后心姐又讲起那间酒吧,说那间酒吧真的可以摸帅哥腹肌,问几个妹妹要不要去玩一把。 周莉和李慕兴致勃勃,陈佳弥昨晚在香港才去过酒吧,本没什么兴趣了,但又不愿意落单,就陪着大家一起去了。 没想到竟会遇到蒋心琪。 更没想到蒋心琪会和谷智一起来酒吧玩。 她想起那次陪蒋心琪一起选订公司的周年庆蛋糕,谷老板对蒋心琪有多么不耐烦。 蒋心琪与谷智面对面坐在情侣卡座上,谷智的鬓边的碎发长到了耳垂边,他偏着头,姿态散漫,眼皮耷拉着,像没睡醒,又好像是对什么都没兴趣,他是被迫坐在这里的一样。 左耳的耳钉在昏昧灯光下,闪过幽幽冷光。 这个谷智,身上有浓重的颓废艺术气息。 陈佳弥有些犹豫该不该过去打招呼,也许蒋心琪并不想让人知道她和谷智在交往呢,正如自己并不想公开与蒋柏图的关系一样。 台上几个秀色可餐的舞郎在跳舞,甩臀顶跨,舞姿妖娆性感。台下的女人们看得两眼含春,陈佳弥同周莉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两人相视一笑,垂目和尝一口酒。 那边蒋心琪与谷智并未向台上望,两人似乎在闹不愉快,彼此僵持对望,蒋心琪明显地怒目而视。过一阵子,谷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蒋心琪的脸色终于慢慢缓和,甚至有了点笑意。随后两人起身,一前一后离开酒吧。 陈佳弥见状,立即转开身,把脸躲到周莉身后。她刻意回避蒋心琪,而蒋心琪走在谷智身后,眼睛一瞬不错地盯着谷智的背影,根本看不见其他人。 坠入爱河的margie,看起来好像有点卑微,豪门千金大小姐的气场消失不见,虽然谷智应该不会是坏人,但陈佳弥隐隐有点担心蒋心琪。 爱情,真是害人不浅啊。 她正感慨着,周莉扭头见她心不在焉,推推她的肩说:“五月,你想什么呢?” “没事。” 陈佳弥回神,见李慕和心姐一脸狂热,对台上刚跳完舞的舞男吹口哨,很明显的调戏意味。 她觉得好笑,原来女人和男人在这方面也没差嘛,都是会对异性美好的肉.体垂涎的物种。 就像她对蒋柏图一样,也像蒋柏图对她一样。 舞男下台,驻点歌手上台唱抒情歌曲,心姐说要去后台找她喜欢的那个舞男,问她们仨去不去? 三个相对单纯的妹妹,整齐划一摇头拒绝。 心姐自己一个人去了,李慕去上洗手间,周莉跟陈佳弥讲她近期的感情状况,问她还记不记得陆超。 陈佳弥一脸茫然,完全想不起陆超是谁。 “就是我介绍过给你的那个,”周莉回忆道,“我前男友的表弟啊。” 陈佳弥恍然大悟地点头说:“噢,想起来了,是那个阳光大男孩!” “嗯!”周莉有点苦恼地说,“他现在在追我,我好矛盾,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他。” 陈佳弥难得八卦,一脸吃瓜表情笑起来,“他是你前男友的表弟是不是?” “对呀,所以我才矛盾嘛。” “那如果抛开那层关系,你就会答应他了是吗?” “其实我也不确定啦。”周莉犹豫,“我现在是觉得谈恋爱这件事,好像也没多大意思。” “那就是你对他不够喜欢咯。”陈佳弥觉得恋爱可太有意思了。 “也许吧。” 为情所困的人,往往就是想得太多。 陈佳弥回想与蒋柏图最初纯粹的游戏,那时她什么都不想,唯一的念想就是想同他发生点什么。 最后也真的发生了。 她忽然好奇,不知道margie和谷智是不是也在玩这种游戏。 到第二日上班,陈佳弥心里还记挂着蒋心琪,给蒋柏图送完咖啡时,她忽然有点想问问他是否知道蒋心琪的事。 咖啡端在手中,咖啡香萦绕在鼻尖,她将咖啡轻轻放到桌上,人站在桌旁欲言又止。 蒋柏图跷着二郎腿,身子歪向一边,低眼在看去年的财报,见陈佳弥迟迟不走,他仍然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漫不经心地问一句:“陈秘书,昨天跟朋友玩得可开心?” 一到公司,称呼就自动切换为公事公办的陈秘书。 陈佳弥定定看他。 今日多云天气,玻璃墙透进来的光线有点阴,蒋柏图的面孔浸在阴凉里波澜不惊,他情绪稳定,依然不抬眼看她,只慢条斯理地翻开文件的下一页。 可陈佳弥硬是觉得他语气里酸溜溜的,静了片刻,她回答说:“昨晚我们去酒吧喝酒了。” “又去酒吧?”蒋柏图终于抬眼望她,那眼神里终于有了一点点波动,“前晚在香港没看够?” 他刻意不讲出那个名词,但陈佳弥知道那个名词是男人,她坦荡地说:“不一样的,深圳这边那个酒吧里有舞男跳舞,还可以摸腹肌。” 不知怎么回事,她这两天总想惹一惹蒋柏图,很想看上位者的矜贵男人吃醋,不知道蒋柏图吃起醋来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激将无效。 蒋柏图依然波澜不惊,甚至饶有兴致地跟她探讨,问她摸了没。 陈佳弥有一瞬的尴尬,避重就轻地微笑,转而像忽然想起某事,转移话题:“噢对了,昨晚margie也在那间酒吧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跟一个男的在一起。” “跟谁?”蒋柏图有一丝讶异,问她。 “你应该不认识。”陈佳弥双手交叠在身前,做出迎宾小姐的标准站姿,“之前店庆订蛋糕,我陪margie去选蛋糕时见过他,是那家蛋糕店的老板,看上去很年轻,应该跟我差不多年纪。” 蒋柏图合上文件,沉吟一会,并没有就这个话题与她展开讨论,而是将文件放到桌上,起身走进后面的那道暗门旁。他打开门,站在门口,回头向陈佳弥示意,“陈秘书,进来一下。” 陈佳弥莫名其妙,却也没多问,就顺从地走进那道门。 房内窗帘半闭,床上床品整整齐齐,衣柜边光线被挡,有点幽暗。 身后的房门被关上,陈佳弥毫无防备,正想问进来做什么,蒋柏图二话不说地搂住她的腰,强势吻过来。 这里可是办公室! 陈佳弥慌张地睁大双眼,一声声呜咽被堵在喉咙里,双手推他,人却被抱得更紧,眼睛也被蒋柏图用手盖住。 她妥协了,自觉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抱上蒋柏图的脖子,乖顺地迎合他的吻。 蒋柏图掐着她的腰,一步步将她往床边推,强势得让人无法抵抗,陈佳弥的脚后碰到了床尾板,她以为自己就要被推倒在床上时,蒋柏图却忽然停住。 她脸颊绯红,气喘吁吁地望着他。 蒋柏图一寸寸地打量陈佳弥,见她唇瓣的口红变得残败,他忽然理智归位。片刻后他扯起嘴角轻佻地笑一下,带着她的手放在他腹肌上,方才说:“酒吧的男人,腹肌有我的好摸吗?”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指尖能感受到一块块腹肌的形状,陈佳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港岛赏日落 第55节 他在吃醋! 原来蒋柏图吃起醋来,是这么狂野的! 陈佳弥心里乐开了花,嘴角也压不住了,还偏要拿话刺激他,她扬起秀气的一张脸,笑吟吟地评价道:“不相上下。” 话不中听,蒋柏图立即黑脸,低头又来惩罚她,把陈佳弥吻得快要断气时,听见外边有人进来,是周助理的声音。 “leo,你在吗?”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两人都顿住。 陈佳弥有种偷情的羞耻与心虚,她不敢出声,只好用嘴型问:“怎么办?”看到蒋柏图嘴唇上的口红,她更慌了,连忙伸手帮他擦,一边低声说,“口红全沾你嘴上了。” 蒋柏图抿了抿嘴唇,他莫名想笑,撇头看向那扇门,又镇定自若地给周助理回应:“在,等一下。” 周助理未察觉异样,应了他一声好。 蒋柏图放开她,进洗手间照了照镜子,嘴角还残留一点她的口红。 他用大拇指指腹抹一下,抹不干净,索性拿毛巾洗了把脸,转头看见陈佳弥自觉躲到衣柜那边去了,他一时既好笑又无奈。 陈佳弥一脸无辜,乖乖的,像只稚嫩的鹌鹑。 他隔空对陈佳弥挑了挑眉,没有话,随后若无其事地开门出去。 看见周助理站在那边候着,他朝周助理抬了抬下巴,语气干练:“sam,什么事?” 周助理拿着文件走过来,等蒋柏图坐下,他隔着办公桌落座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北京店的设计方案出来,我拿上来给你看一下。” 蒋柏图接过文件,翻开浏览,周助理忽然问:“陈秘书呢?我进来没看到她。” “她出去办事了。”蒋柏图漫不经心地应一句,低下眼认真地看方案,让周助理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们的对话陈佳弥隐约听见一点,隔着门,声音传递得不真切,她背靠着衣柜门,站得百无聊赖,只希望周助理快点走。 指尖按在衣柜门沿边,生怕弄出声响,陈佳弥小心翼翼地推开。衣柜里挂着蒋柏图的几套衣服,她随手抓住一件衬衫的袖子,指腹摩挲着衣料,又把袖子拉到鼻子下边轻嗅。 衬衫上好闻的香味,正是蒋柏图身上常有的那种气息。 忍不住多吸几口,忽然又觉得这行为有点变态,她莫名其妙地就把自己逗笑了。 周助理还没走,陈佳弥不敢笑出声,拿衬衫袖子掩着嘴,想到刚才险些败露的偷情,更是笑得肩膀发颤。 哐啷一声响—— 木质连带衬衫被扯了下来,砸在衣柜隔板上。 陈佳弥心想完蛋,她一时如惊弓之鸟,屏息静气不敢动弹,只希望周助理什么也听不到。 然而周助理耳朵灵得很,听到这声异响,他立即望向那扇暗门,“leo,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蒋柏图回头望一眼那门,垂下眼睫,处变不惊地收回目光。 “……刚才忘了关窗。”他放下设计稿件,人往椅背一靠,清了清喉咙,下逐客令道,“sam,你先去忙,回头我们再讨论。” “ok,那我先下去。” 周助理离开,办公室的门一关上,蒋柏图即刻起身走向后面,他迫切想知道那声响是怎么回事。 进门看到陈佳弥抱毫发无损,他松了一口气。 “刚才怎么回事?你撞到了?” “没有,是这件衣服掉下来了。”陈佳弥抱着掉下来的那件衬衫,衬衫袖子上不知几时染上了口红的颜色,她卖乖地笑,把衬衫袖子上沾的口红展示给他看,“不好意思啊leo,弄脏了你的衣服。” 蒋柏图拎起那袖子看,盯着她的没了口红却依然粉嘟嘟的唇,几分好笑地打趣她:“你拿我的衣服来擦嘴吗?” 想否认,又觉得刚才自己闻衬衫的行为,并不比擦嘴光明。 顿了顿,陈佳弥忽然把右手放到蒋柏图心脏位置,有点讨好的意味说:“leo,我昨晚没有摸别人的腹肌。” 蒋柏图垂眸望她那只在他胸口不安分的手,捉住她手腕,玩味一笑,“就知道你没这个胆。” “不是。”陈佳弥狡黠地纠正道,“是不稀罕。” 感觉无法反驳,可这回答他不满意,蒋柏图漆黑眼眸盯着她,神色危险,随后低头,拦腰吻住她。 惩罚性的,恶狠狠地吻。 过后他问:“你的意思是,稀罕了就真要去摸?” 陈佳弥不敢再惹他了,这次奉承地回答说:“怎么可能稀罕嘛,谁能跟你比呀!是不是?” 这个回答,蒋柏图满意了,他嘴角带着笑看她,却还是交代一句:“以后别去酒吧了。” 陈佳弥挑衅地笑笑,不回答。 第56章 礼尚往来 忙完公司内部事务,蒋柏图下午需要外出,去参加口腔医疗行业的交流会。出差陪同人选,他已经把陈佳弥放到第一位,并把更多日常事务决策权放手给了周助理。 下午的交流会上,宝斯医疗作为行业内的龙头企业,蒋柏图被邀请上台讲话。 陈佳弥坐在台下,面带笑意望着台上的意中人。他在台上讲的每一句话,都与她无关,她却莫名感到愉悦。 蒋柏图讲企业的社会责任,演讲真诚自信又风趣,似乎他对任何事情都能游刃有余,做什么都跟玩一样。 蒋柏图讲完话准备下台时,台下育恒医疗的老总方立德,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冷笑。 方立德是个中年男人,平日里是笑面虎做派,这时针锋相对地说:“蒋总,你们香港人来赚我们内地人的钱,是不是应该多多为内地做贡献呢?你们宝斯医疗现在可是行业老大啊!” “你刚才说什么企业的社会责任,光开空头支票谁不会?你得有实际行动才行嘛!”方立德说,“前阵子救灾捐款名单上,我好像没看到你们宝斯,我很好奇你们宝斯,到底是在哪里体现了社会责任啊?” 育恒原本是这个行业的老大,前两年开始被宝斯赶超,方立德心里早就对宝斯有敌意,今日难得能见到宝斯的老板,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故意刁难的机会。 会场轻松氛围瞬间剑拔弩张,陈佳弥蓦地望向方立德,她隐隐有些担忧,再次望向台上的蒋柏图。 蒋柏图单手持话筒,淡然地看向方立德,稍一停顿便说:“方总这个问题提得很好,也很感谢方总承认我们宝斯医疗在业内的地位。” 他目光不经意掠过陈佳弥,没过多停留,随后扫视全场,目光又回到方立德脸上,说:“刚才方总提到捐款的事,我可以明确地回答方总,我们宝斯给灾区定向捐了五百现金和一百万物资。” “不过我们宝斯做事向来低调,不像你们育恒,捐了两百万就恨不得天天拿来做文章。” 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方立德,带着审视意味,眼见方立德气得脸都绿了,蒋柏图绅士一笑,接着说:“企业良心在于用心做实事,不在于作秀啊方总。” 见方立德气得已然说不上话,蒋柏图见发就收,笑吟吟地对他颔首说:“感谢方总的提问。”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蒋柏图完胜。 方立德愤然离场。 于会长追出去劝方立德,并没能成功把人劝回来。 陈佳弥喜滋滋看着蒋柏图,等他走过来落座她身边,她体贴地拧开一瓶水递过去,蒋柏图看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接过水来饮一口。 彼此之间没有一句话,但蒋柏图知道她在为他开心,而他因她雀跃的开心而开心。 活动安排了晚宴,陈佳弥坐在蒋柏图身边,同桌的老总们除了同行,还有口腔医疗器械厂商。 科创的李总也在,他很热情地给蒋柏图敬酒,见陈佳弥是蒋柏图身边的人,他一视同仁地想给陈佳弥敬酒。 “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蒋柏图举杯拦住李总,与他碰一碰杯,不紧不慢地饮一小口,算是回敬,也像在表达我替她喝的意思。 “噢!”李总愣了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他俩的关系不是上下级那么简单,这样他更不可能强人所难了,于是谦和地附和,“酒精过敏,那确实不能喝。” 陈佳弥微笑着,悄悄看蒋柏图一眼,蒋柏图右手虚笼,大拇指与食指捏着高脚杯的跟,杯里的香槟还剩下许多。 这时于会长说起育恒,说这方总太小气,被蒋总怼两句就受不了,可谁让他先挑事呢你们说是不是? 接着他表明态度说:“我不怕得罪人啊,今日这个事,我是站蒋总这边的。” 蒋柏图一只手随意放桌上,嘴角淡淡一抹笑,并不想就此事再发表任何言论。 晚宴结束,蒋柏图让全叔先送陈佳弥。 到地方下车,陈佳弥忽然想起什么,手扶着车门,探头对车里的蒋柏图说:“leo,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蒋柏图倾身过来,看着她问:“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陈佳弥神秘一笑,“我上去拿一下,很快的。” 蒋柏图没多问,他也忽然想起什么要紧的,让陈佳弥等等。 他下车绕到车尾,从车尾箱拿出一个毛绒公仔来——是在香港送给陈佳弥的那只猪公仔。 真没想到他会记着这个,陈佳弥惊喜之余,抱过猪公仔,笑说:“我昨天还在想,下次要记得拿过来深圳呢。” 蒋柏图微微一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陈佳弥抱着猪公仔,甜滋滋地走向小区大门。 蒋柏图看她离去的背影,觉得那曼妙身姿像夜色中的精灵,有着调皮的灵性,等她的身影离开他的视野,他才收回眼,上车坐着等。 全叔很懂事,不敢多嘴过问老板的事,坐在驾驶座上待命,妥帖得像个透明人,蒋柏图淡淡地看他一眼,也没说话。 陈佳弥没让他等太久,她回到出租屋放下毛绒公仔,拿了东西就急匆匆地返回,站在车门旁边,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蒋柏图,“leo,这个,你回家再看吧。” 一刹那间,蒋柏图想起她之前送的那张夜光明信片,那时她也是让他回家再看,他了然地看着她,夜色中陈佳弥眼眸温柔。 他接过来放在膝上,答应她说好。 陈佳弥心满意足地替他关上车门,站在路边看车开走,她才回家。 到楼上,进家门,看见李慕拿着指甲剪从房间出来,陈佳弥同她打招呼:“慕慕,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李慕坐到客厅沙发上剪指甲,“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陪老板出去参加活动。”陈佳弥看了看心姐紧闭的房门,随口问一句,“心姐还没回来呀?” “没呢。”李慕忽然神秘兮兮地说,“哎你知不知道,心姐最近好像跟一个有钱佬好上了。” “有钱佬?是年纪很大的意思吗?”陈佳弥放下包,去阳台收衣服。 “是年纪大,”李慕撇撇嘴说,“而且应该是有老婆的。” 陈佳弥若有所思地看李慕,“你怎么知道她跟人好了?” “有一次我看到她上了那个老男人的车,开一辆宝马,是新车牌都还没上的那种。”李慕猜测道,“那车应该是从心姐手上买的。” 港岛赏日落 第56节 “那就是心姐的客户咯。”陈佳弥不自觉地想为心姐辩解,“也许人家只是在工作,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呢。” “那就不知道了。”李慕啧啧嘴,低头剪脚指甲,不再讲八卦。 陈佳弥收好衣服,沉默地看李慕一眼,忽然觉得李慕这个人,太爱八卦别人的感情生活了,她心想一定要把自己的事捂紧才行,免得被她背后拿去讲。 去卫生间洗脸,照着镜子,陈佳弥冷不丁就想到,今早在办公室与蒋柏图亲热,险些被发现的情景,她脸一热,兀自发笑。 而蒋柏图,此刻只对那只盒子里的东西感兴趣。 回家途中,那个盒子没离开过他的手,他轻轻摩挲着盒面,隐隐期待着她给他惊喜,心情几分喜悦,嘴角忍不住就扬起来。 很想立即看看这份礼物,但他压下想立即拆包装的冲动。 到家上楼,在过道上遇到蒋心琪,蒋心琪盯着他手中的盒子,“什么来的?” “收到的礼物。”蒋柏图心情极好。 蒋心琪轻轻地撇一撇嘴,又忽然笑了笑,“二哥,你真的有在跟女孩子约会吗?还是因为不想见爹地同妈咪介绍的人,所以讲大话,随便拉一个人来做挡箭牌?” “你少管闲事。”蒋柏图想起陈佳弥通报的消息,决定还是提醒亲妹妹一句,“琪琪,你在外面交朋友,记住要带眼识人,小心被人骗。” 蒋心琪觉得她二哥是知道些什么的,但她不敢问,几分心虚,却很嘴硬,“我又不是傻的,谁可以骗到我喔?” 蒋心琪是成年人,蒋柏图并不想对她管束太多,尤其感情事,外人是插不得手的,他只尽做兄长的引导责任,点到即止即可,所以最后他只轻描淡写地说:“是这样最好。” 他捧着那只盒回房间,落座沙发,将盒子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再揭开那个明显是鞋盒的包装盒。 是他送的二十四份生日礼物中的一份。 盒子里边用锦布打底,整齐摆放一叠小信封,并用丝带缠绕固定起来,旁边放一朵不带花枝的紫色玫瑰花,花下压一张单独的不带信封的明信片。 蒋柏图捻起玫瑰花短短的柄,将花送到鼻子轻嗅,闻到了独特的玫瑰花香,他的嘴角止不住上扬,神情也变得柔和,眼里带着他自己未觉察的笑意。 放下花朵,拿起明信片阅读上面的字迹,他的笑意更甚至。 陈佳弥写道—— 致我亲爱又敬爱的蒋老板: 自收到你送的二十四份生日礼物那天起, 我就在想或许我应该补送二十九份生日礼物给你。 可是,给你挑礼物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恶!你根本就不缺物质上的东西嘛! 思前想后,我觉得还是写信最有意义,也最能表达我想对你说的话。 好啦,现在你可以看信了。 要按信封上标注的顺序看哦~ ——来自每日在你身边晃悠的美女秘书 第57章 佳人有约 蒋柏图没想到自己快三十岁的人了,竟会因收到礼物而感动。 感动到需要缓一缓,才能开始看那二十九份生日礼物。 每一个信封里装一张明信片。 第一封信上写道—— 亲爱的小leo,今天是你一岁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哦,要健康成长哈。 忽然很想知道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想了解你过去的每一个阶段,想认识更全面的你。 不知道现在的你,愿不愿意跟我分享呢? 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第五封信上写道—— 亲爱的小leo,今天是你五岁的生日,也是我出生的日子。 真的好神奇,我们竟然是同一天生日耶! 这个时候的你,应该已经有小小男子汉的模样了吧? 嘻嘻,好想看看你的样子! 第六封,第七封,第八封…… 第十八封信上写道—— 亲爱的leo,你今天是你成年的日子了啊! 我不好再叫你小leo了。 我能想象十八岁的你,是多么俊美的少年。 你应该是校草吧? 在学校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快老实交代,在学校的时候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第十九封, 第二十封,第二十一封…… 一直到第二十九封,蒋柏图一口气看完,看完之后更是感动到眼热,情绪也久久不能平复—— 他太喜欢陈佳弥给的这个惊喜了! 待心情平静下来,蒋柏图把第二十九封信又重温一遍。 陈佳弥在第二十九封信上写道—— dear leo: 这是给你的第二十九个生日祝福,祝你生日快乐,万事顺遂。 第一次经手你的证件,看到你的生日和我的是同一天时,我好惊喜呀! 我觉得这是一种无比奇妙的缘分。你觉得呢? 在澳门过的那个生日,对你来说也许平平无奇,但对于我而言,那是我过得最幸福的一个生日。 感谢有你,让我终于拥有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不管是工作或是工作之外,能见到你的时刻,都是最好的时光。 明信片太小,只能写这么多了,就这样! 看完信,蒋柏图一张张装了回去,连同之前陈佳弥写的那封感谢信一起珍藏,一直到许多年以后,这些信都被蒋柏图视如珍宝。 第二天的工作很忙,开会讨论了北京店的建筑设计方案,最终敲定方案,周助理带着设计师亲自到蒋柏图办公室讲解设计理念。 陈佳弥跟着一起开会,又进来给他们送咖啡,两个人都没机会单独说句话。 忙到中午,本想同蒋柏图一起吃饭的,前台小芸又特别热情地邀她一起去吃饭,她不好拒绝,回头提醒蒋柏图该吃饭了,“leo,我跟小芸下去吃饭,你要下去吃还是我帮你打包上来?” 蒋柏图从文件里抬起眼,望向陈佳弥,见小芸鬼鬼祟祟地在那边,他淡淡地说:“你们去吃吧,阿sam他们约了我一起吃。” 陈佳弥眼里有话,想叫他别太累,但不方便当着小芸的面说,只回答他说好的,就同小芸下去了。 下午也忙,蒋柏图和周助理出去参加一个外部会议,没有带陈佳弥去,回来后各种事务缠身,一会这个上来找他,一会那个上来找他,终日不得半点空闲。 好不容易办公室里只剩下蒋柏图,陈佳弥整理完手头上的会议纪要,正准备起身进办公室与他说几句话,董事会的董叔又突然到访,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子。 董叔还记得陈佳弥,见了她便微笑问一句:“陈秘书,阿图在不在?” 陈佳弥连忙走出来,笑脸相迎道:“董先生好,您跟leo有约吗?” 董叔哈哈笑一声,“没有,我经过这里顺道来看看。” 陈佳弥知道蒋柏图不会拒绝见董先生的,笑笑转身去敲蒋柏图的办公室,蒋柏图在里面已经听到董叔的声音,立即亲自到门口来迎接,看到董太的侄女吴梓欣跟在董叔身边,他如临大敌,连忙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拒绝董叔。 “董叔,”蒋柏图笑着把人请进办公室,“今日这么得闲来探我?” “我们一家人过来深圳玩,顺便就过来探你咯。”董叔落座在长沙发上,眼神示意吴梓欣也过来坐,他有意促成她和蒋柏图的关系,用对小朋友说话的口吻引导她,“阿欣,还不快点叫图哥哥。” 吴梓欣二十岁出头,却也并不天真,她同蒋柏图并不熟,突然间让她这样叫人,她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却也还是叫了:“图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 陈佳弥站在办公室门口,听到吴梓欣那样喊蒋柏图,她不动声色,悄悄地看蒋一眼。 蒋柏图被这称呼尴尬到,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微笑道:“记得。” 他猜得没错,董叔是来做月老的,吴梓欣那次在高尔夫球场与蒋柏图一别后,总觉得对他心思思,就又请董太帮忙牵红线,董太一开口,董先生自然也就能帮就帮了。 陈佳弥将办公室的门推至稳定位置,正准备进来问他们喝什么,蒋柏图淡然地看向她,率先开口:“陈秘书,给董叔准备工夫茶。”本意是留她在现场,以证清白。 “好的。” 陈佳弥记得这位董先生喜欢铁观音,去茶水间找出最高级的那一款,回来落座在茶几边的矮凳上。 蒋柏图与她相邻,坐在转角位置的单人沙发上,已提前将烧好水倒入茶洗里,一边自然地向陈佳弥介绍:“陈秘书,吴小姐是董叔的侄女。” 陈佳弥用镊子将茶杯浸入水中,听他做介绍,便抬眼看吴梓欣,“吴小姐你好。” 吴梓欣与她笑一笑,没出声。 董先生似乎很欣赏陈佳弥温婉贤淑的模样,忍不住叹道:“现在的女孩子,很少有像陈秘书这样的了,陈秘书一看就是能沉得住气的人,能做实事不浮躁。” 蒋柏图不动声色看陈佳弥一眼。 “董先生过奖了,其实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陈佳弥淡然自若地对董先生客气一句,说完又垂眼当一个安静的茶艺师,目光不曾扫过蒋柏图,仿佛淡泊一切。 她似乎是故意不看他的,蒋柏图他心里一乐,心想她也许是为吴梓欣喊的那声“图哥哥”而吃醋。 董叔问起招商加盟项目的进展,蒋柏图粗略地讲了讲,说正在有序进行中,又起身去办公桌上拿来北京店的建筑设计稿给董叔看,问他可有高见。 他们讲公事,陈佳弥专心泡茶,不紧不慢地将一杯杯茶递送到客人跟前,悠然自得。 吴梓欣坐得无聊,他们讲公事她又插不上话,就把眼神越过她姑父,一瞥一瞥地打量着蒋柏图。 她的存在,在蒋柏图眼里是不存在的,他和董叔侃侃而谈讲工作,未曾往吴梓欣那边瞥过一个眼神,受冷落的吴梓欣却越看越被他吸引。 奈何郎心无意,吴梓欣垂下眼,内心叹气,再次抬眼时看向了陈佳弥。 港岛赏日落 第57节 陈佳弥低着眼专心于茶艺,递茶时也只是将茶放到某个人的桌前,眼神不曾在谁身上逗留,淡泊得像什么世外高人。吴梓欣却捕风捉影,觉得这个陈秘书与蒋柏图之间似乎有某种默契的联系。 她忽然就对陈佳弥生出一点微妙的羡慕心理。 上次在高尔夫球场受蒋柏图和郭受扬冷落,如今到蒋柏图的公司做客,依然只有受冷落的份,吴梓欣觉得挫败极了,渐渐地在心里说服自己,别试图争取什么了,于是索性埋头玩手机。 一直待到下班时间,董先生才带着吴梓欣离开 走的时候,他邀请蒋柏图一起去吃晚饭,说他们一家租了一间度假别墅,请了一位名厨,让他去一起品尝美食。 蒋柏图当然知道他真实的用意,是给他和吴梓欣创造机会,连忙半真半假地说:“对不住了董叔,我今晚同佳人有约。” 听到佳人一词,吴梓欣泄气得跟什么似的,董先生也一顿,诧异问道:“你阿爸说你没女朋友的喔,现在突然就有女朋友了?” 蒋柏图笑而不语。 佳人收拾着茶盘,装作没听见。 送走董先生,蒋柏图回来办公室,陈佳弥正准备将茶盘具端出去洗。 两人在门口即将擦肩而过时,蒋柏图回头确认后面没有人,方才伸臂在陈佳弥面前拦一下,低声说:“今晚一起吃。” 小芸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不见人影,但脚步声就在两人耳边,陈佳弥警惕地看过去一眼,点点头,端着茶具先溜走。 蒋柏图先下车库去开车,开到早先约定的隐蔽地点等陈佳弥,他坐在车里看陈佳弥脚步匆匆走过来,她未近车身又警惕地四处张望,生怕被熟人看到。 等她坐进车里来,蒋柏图几分好笑地看她,心想明明是男未婚女未嫁,但因为是上下级关系,就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好像间谍一样,实在不自由。 但目前也确实不适合公开。 “我们去吃什么?”陈佳弥低头系安全带。 蒋柏图慢悠悠地看着她问:“你想吃什么?” 陈佳弥认真思索了一下,兴致勃勃地说:“就去之前去过的那家网红餐厅好不好?” 那间餐厅贵是贵,但对于蒋柏图来说,大概就像吃便餐一样优惠,陈佳弥不再为省钱而过多考虑。 一起去那间餐厅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分开之后蒋柏图没再去过,被她一提起,他倒真有点怀念那间餐厅的味道。 他点头说好,随后将车驶出去。 “啊对了!那间餐厅要预定的,现在过去不知道有没有位子。”陈佳弥想起什么来,在包里翻找出记事本,找到餐厅经理的电话,“我先打电话问一下。” 电话打过去,那边说没有位子了,陈佳弥十分遗憾,灵机一动说:“是宝斯医疗的蒋总要订位子哦,真的没有位子吗?” 对方停顿了下,笑问她贵姓,回答说免贵姓陈,是蒋总的秘书,对方诧异了一上,“哦以前是刘秘书订位子。” 陈佳弥态度良好解释:“刘秘书已经辞职啦。” “噢明白明白。”经理问,“蒋总几点过来?” “现在在过去的路上了。” “好的好的,我就去安排。” 陈佳弥道了谢,挂了电话感叹道:“富人的特权果然好用。”不等蒋柏图发表意见,她又玩笑说:“我要是借着你的名头出去招摇撞骗,应该能骗到不少人。” 蒋柏图不敢苟同地瞥她一眼,“你想出去骗什么?” 陈佳弥俏皮地眨眨眼,盯着身边男人俊朗的脸,跌宕起伏的侧面,没在半明半暗地的灰色黄昏里,感觉既近又远,叫她心神浮荡。 她并不提起今日来访的吴小姐,但心里有几分茫然,蒋柏图身边的资源实在太多,她不知道自己比别人胜出了什么,但知道自己并不是不可替代。 她本就不太多的安全感隐约在消失,凝视蒋柏图片刻,她意味深长轻轻声说:“骗财骗色。” 蒋柏图早已发觉她凝望的目光,也知道她这话是意有所指,却笑了。 想骗就骗吧。 第58章 我很想你 餐厅经理临时安排了一处僻静席位,等陈佳弥跟蒋柏图到场时,他笑脸相迎:“两位好久没来了呀。” 蒋柏图淡笑着入座,陈佳弥却很诧异,她之前与这经理并无交集,也没人介绍认识,想不到经理居然记得她跟蒋柏图来这里吃过饭。 经理记得她与蒋柏图为伴,却并不知道她就是陈秘书。 陈佳弥对他笑笑,没有道明身份。 陈佳弥打量这一小片区域,是她之前未曾探访的地方,屋顶垂坠下花式水晶吊灯,桌旁屏风竖立,桌上花瓶里插一枝红色玫瑰。 等餐期间,陈佳弥想起今日随同董先生到访的吴小姐,想问些什么的,话到嘴边,蒋柏图的手机响了声,他微偏过脸去回复消息,她一转念忽然又觉得没必要问。 以今日她在现场所见,她断定蒋柏图对吴小姐应该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等蒋柏图放下手机,她笑吟吟地问了另一件事:“蒋老板,我给你的礼物,你昨晚拆了吗?” 蒋柏图嘴角带着笑意,双臂搭在桌沿,身子往前一倾,看进陈佳弥的眼,玩笑道:“拆了,并且已经全文背诵。” 陈佳弥扑哧笑出来,也把双臂弯搭到桌沿,身子前倾,胸口贴着桌沿,脸凑得很近,调皮地说:“那你背诵给我听一下。” 大庭广众的,这就有点为难人了,蒋柏图笑望着她,忽说:“你知道不知道我记忆力很好,任何文字或数字,看过一遍一般都能记住。” “我不信。”陈佳弥笑得狡黠,“除非你现在背几句给我听。” 蒋柏图不上当,继续与她周旋,“我十五岁的时候,参加过记忆力国际比赛,拿了冠军,那个奖杯还在。” “真的吗?”陈佳弥眼睛发亮,看着他。 蒋柏图想了想,说:“改天找出来给你看看?” “好啊。”陈佳弥对于他小时的样子真的好奇,“噢对了,你应该有保留小时候的照片吧?我想看,可以给我看吗?” 蒋柏图嗯了一声,“有是有,不过应该不多,太小的时候的那些照片不在我这里。” “那以后有机会再看。” 吃这顿饭,二人话都很多,吃着东西也时不时讲几句,今晚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陈佳弥很开心,蒋柏图也很开心,开心到兴致勃勃地要给陈佳弥当陪练。 从餐厅出来坐上车,陈佳弥说拿了驾照之后都没开过车,不知道还会不会开了,蒋柏图就把车开到一条偏僻的道路,让她坐到驾驶座上来。 陈佳弥有点兴奋,直接从副驾驶座爬过去,蒋柏图敞开腿,陈佳弥坐在他身前,往他怀里一靠,整个人被蒋柏图的气息包住,身后被他顶着。 她挪了挪想离他远一点,蒋柏图却一把抱住她,歪着头在她耳边一本正经地说:“就这样坐,别乱动。” 陈佳弥沉默了一下,指指副驾座说:“要不你坐过去那边?” 蒋柏图不想坐过去,抓着她的手扶上方向盘,随后说:“坐过去怎么手把手教你开车?” 陈佳弥听出了一语双关的意思,抿起唇无声地笑。 蒋柏图倒是正经,他真心要让陈佳弥试开,陈佳弥对驾驶流程已然陌生,不过在蒋柏图一步步耐心地教导下,她也真把车开起来了。 只开了几米远,陈佳弥开得小心翼翼,刹车时没轻没重地踩下去,整个人往前一摔,蒋柏图搂住她,把车停住,摸摸她额头,“撞到头了?” “没撞到头。”陈佳弥在他怀里转身,侧身对着他,轻揉着心口,眼睛对上他的眼睛说,“撞到这里了。” 蒋柏图垂眼看她心口一下,抬手掀掀她的衣领口,看到皮肤确实有点红,“痛不痛?” “不痛了。”陈佳弥安全意识高,生怕自己再开下去要出事,十分理智地说,“不过还是不要这样子了,你来好好开。” 她动身爬回了副驾驶座,转头去拉安全带,蒋柏图一直看着她,在她拉着安全带转过头来时,他忽然说:“may,我很想你。” 自昨晚看完那二十九封信就很想,今日工作忙,忍了一天,到此刻才有机会对她说。 陈佳弥顿住,心动了动。 在澳门那一晚,关系虽然得到突破,但彼此之间并没有正式的表白。 他只对她说过我喜欢看你笑,但没说我喜欢你。不过后来的日常相处中,陈佳弥能感受到,蒋柏图的一举一动,都有在向她表白的意思。 只是没有那么直接而已,不像这句“我很想你”那么直白。 陈佳弥抓着安全带慢慢抬起眼看他,对上他幽幽的眼神,觉得他今晚浪漫得像个情种,又觉得他这句说得很不合时宜,好笑道:“我现在就在你面前呀。” 蒋柏图保持动作不变,偏着头,目光稳定地看着好说:“你在我面前,和我很想你,这其实并不矛盾。” 他手肘撑在中间的扶手箱上,倾身过来,另一只手托住陈佳弥的下巴,脸靠近,唇去寻她的唇,极纯情地亲了一下。他气息游离她唇边,低声问:“你呢?有没有想我?” 陈佳弥松掉手中的安全带,安全带咻的一声缩了回去,她低下眼,盯着他饱满挺拔的鼻梁,间有所指地笑问:“你是心里想,还是——” “都想。”蒋柏图打断她的话后又问,“你呢?” 不等回答,蒋柏图又再度吻过来,吻得陈佳弥情动不已,她到身体里有暗流涌动,最后微微喘息着说:“leo,我们去开房吧。” “不去。”铺垫了一晚上其实就是在等这句话,可这会他忽然不讲理,缠着人不放,轻咬着她耳垂,在她耳边诱惑低语,“你还没说你想我。” 陈佳弥仰着脖子,闭上双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喃喃地说:“我……想你。” “哪里想?” “……” 最后当然是去开了房,蒋柏图去办理手续,陈佳弥脸颊红扑扑地跟在他身边,听蒋柏图咨询长租房怎么租,她诧异地看他一眼。 她以为只是来开个钟点房,没想到他是要长租的。 办理好手续,上到楼上房间,一套奢侈的总统套房,陈佳弥觉得好浪费,站在大厅边打量边说:“长租那么贵,你又不住这里,是不是太浪费了?” “怎么会浪费?”蒋柏图勾住陈佳弥的腰,眼神戏谑又多情,“春宵一刻值千金。” 陈佳弥觉得无从反驳,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一句:“嗯!蒋老板说的都对。” 她看起来像是不认同,蒋柏图笑吟吟地看她,不与她理论,抬手理理遮住她眼尾的碎发,邀请她一起洗澡。 “我不。” 陈佳弥骨子里多少是有点叛逆的,现在她敢于把自己最真实的本性暴露给蒋柏图。她叛逆地笑着,蒋柏图只把这当情趣,二话不说,低头狠狠吻她。 边吻边把人往浴室推,陈佳弥半推半就,最后情动难抑,顺从地回应了蒋柏图。同样的情绪汹涌,都有点迫不及待,于是随意洗洗,裹上浴巾,蒋柏图就把人抱上了床。 分开她双膝,他俯下身来,定睛看她一会,没有动作。陈佳弥仿佛已等不及,仰起脸,有点急躁地捧住蒋柏图的脸,主动吻上去。 房间很大,没开空调,气温有点低,但陈佳弥的肌肤尽数暴露在空气中,却一点不觉得冷,甚至觉得浑身燥热。 蒋柏图托着她后颈,把她压下,身前肌肤相贴,他感受到了她的灼热,几分玩味打趣她:“欲.火焚身了?” 陈佳弥微微喘息,难得不害臊,低低地应一声嗯。 床很大,足够他们自由翻滚,互相掠夺攻守。 港岛赏日落 第58节 陈佳弥今晚热情很盛,做得愉悦酣畅。 变换着数个回合后,蒋柏图敞开腿坐着,身体后倾,双臂支在床上,陈佳弥背对他,跪在他面前,手撑在团成一堆的被子上,人在他眼前起起落落。 太过于香艳美丽,她又故意夹他,蒋柏图有点难忍,却还是忍住了。 他按住陈佳弥不让她动,拨开她后背散乱的长发,唇贴上她的肩胛骨,又亲吻她的脖子,一边在她耳旁轻问:“哪里学来的招数,嗯?” 陈佳弥笑,怪他太持久,而她早已经满足了。 于是下一刻,她被冲上了云霄。 她满足而疲累,倒在床上,钻进被窝,骤然进入了圣贤放空时刻,一句话都不想说。 蒋柏图却意犹未尽地俯在她身边,亲亲她的额头,亲亲她的鼻尖,又亲亲她的脸颊,要笑不笑地问她:“累了?” 陈佳弥懒懒地应一声嗯,抬起一只手,手臂纤细白皙,食指描着蒋柏图的眉心,滑下他的鼻梁,把鼻尖当跳台,手指跃到他的上唇线,缓慢地描他唇线的形状。 蒋柏图一瞬不瞬地看她,缓缓张口,含住了她的食指。 陈佳弥一愣,眼睛与他对上,面若桃花地笑问:“你不躺下来休息一下吗?” “我不累。” 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躺了下来,顺手将人搂入怀中。静了片刻,他说:“我在想,或者你可以搬过来这里住,这里环境不错,住起来应该挺舒服。这样也方便随时可以来看你。你说呢?” “不了吧。”陈佳弥不假思索地拒绝,将下巴抵在蒋柏图的胳膊上说,“这房子这么大,我一个人在这里住,多寂寞啊。” 蒋柏图也就是随口一提,她不乐意,便随她的意,不强求什么。 彼此尊重,平等相处。 这晚之后,这里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工作日晚上隔三差五地来一趟,但两个人几乎都不在这里过夜。而放假的周末,陈佳弥间中会跟蒋柏图过香港,在浅水湾度假。 他们把关系藏得紧紧的,即使陈佳弥常去浅水湾与蒋柏图共度周末,但蒋家人尚不知道,蒋柏图正在交往的人是他的秘书。 有一个周末在浅水湾,陈佳弥早上起床,走到窗边拉窗帘,看到蒋柏图在楼下花园,同一个管理花园的阿伯在讲什么。 等他上楼来,她已洗过脸,坐在梳妆台前,在往脸上拍精华水,几分好奇地问他刚才在跟人家说什么。 蒋柏图站在她身后,拿着一朵从花园摘来的小雏菊,插到她发间,漫不经心地说:“我在向他请教,问他会不会培育新品种。” 陈佳弥摸摸花朵,甜滋滋地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想培育什么品种?” 蒋柏图卖关子说:“暂时保密。” 陈佳弥沉吟着,想起点什么来,心里忽然隐隐有些期待—— 会是她想要的那种花吗? 第59章 别怕 忙到春节,终于迎来了小长假。 陈佳弥要回老家过年,蒋柏图当然也必须回香港。 临分别的那晚,两人一起吃过饭,又在酒店待了几小时,过后蒋柏图开车送陈佳弥回她的住处。 “你回老家,要不要让全叔送你?”车停下,蒋柏图说,“我送也行。” “不用了,我们自己开车回去的。”陈佳弥解开安全带,补充道,“我爸前不久刚买了车。” 蒋柏图嗯了一声,又问:“哪天回来深圳?” “应该是假期最后一两天,16号或者17号吧。”陈佳弥歪着头看蒋柏图,“你呢?过年一直在香港吗?还是会去哪里度假?” “家里人早就计划好,全家人去瑞士度假。” 他们蒋家,每年过年都会安排全家人一起出去度假。蒋柏图忽然有点想法,想邀请陈佳弥同行,但想想又觉得还不到时候,于是作罢。 “噢……”陈佳弥说,“这个时候瑞士应该很冷吧?” “其实还好,都在零度以上。”蒋柏图顿了顿问,“may,你去过瑞士吗?” “没有。” “以后我带你去。” “好啊。” 陈佳弥应得很爽快,但其实并没有把蒋柏图这话当真,她笑嘻嘻地推开车门,又回头说:“我走啦。” 在这分别的最后时刻,蒋柏图迅速靠过来,手托着她的脸,亲一口,随后恋恋不舍地交代她:“有什么事,要给我打电话。” 陈佳弥找茬一样,笑问:“没事就不能打吗?” “能打,”蒋柏图轻笑一声,捏一捏她脸颊说,“想打就打。” 陈佳弥应了一声嗯,下了车,就这么分别了。 第二天一早,她跟父母和弟弟一起加入返乡大军,她姐一家没来,今年去婆家过年。 高速公路堵车堵得厉害,陈佳弥坐在后座上,百无聊赖看着车窗外,陈佳维坐在她身边玩手游,郑芳如坐副驾驶座,晕车晕得没精打采,将车窗玻璃降下半截,头靠歪歪地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阿如,要不要擦点风油精?”陈志彬找出风油精,拧开盖递到郑芳如跟前,“来,擦一点。” 郑芳如缓慢地睁开眼,沉默地拿过来倒两滴在食指上,送到鼻子边吸,又擦了擦太阳穴。 陈佳弥注视着她的父母,好像是这一刻才意识到,其实父母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他们这辈子似乎都没吵过架,反正她没见爸爸对妈妈大声说话,反倒是妈妈的脾气要大一些。 但客观地讲,郑芳如其实也是个好人,只是单单对陈佳弥,有着某种让陈佳弥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而那种复杂的情绪,在这个春节期间,陈佳弥终于知道了真相。 到老家与阿公阿嫲一起过年,一切都平平无奇。 直到大年初四那天早上,阿嫲在厕所里不小心跌了一跤,跌得相当严重,人当场昏迷,送到县城的医院,检查出来说是骨盆粉碎性骨折,需要立即做手术。 阿公始终表现得很坚强,直到阿嫲打了麻醉被推进手术室,阿公忽然就老泪纵横起来,跟两个儿子说:“她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到时你们别拦我,让我跟她一起去。” 陈志彬安慰说没那么严重,手术后养一养就能好的,陈佳弥的大伯拍拍老人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郑芳如站着,神色平淡地看着手术室的门,不言不语。 陈佳弥靠着墙站,低垂着眼,眼睛湿漉漉的,她似乎开口无法安慰阿公,因为她自己也极需要人来安慰。自小到大,阿公阿嫲是她的依靠,也是她最爱的人,现在阿嫲受伤,她也觉得很心痛。 好在做完手术不久,阿嫲醒过来,精神还算清楚。 大家都安心了,开始商量谁先留下来陪床,大家轮流陪护,陈佳弥自告奋勇说要留下来陪阿嫲,陈志彬点点头,让郑芳如也留下来陪同。 阿公在病床前跟阿嫲又说了几句话,大家生怕老人身体熬出问题,商量着将阿公带回家休息。 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 病房里气味不好闻,郑芳如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秀气,转身提着保温瓶去打水。 陈佳弥坐到病床边,才想起今早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吃早餐,便温温柔柔地问阿嫲:“阿嫲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阿嬷平躺着,侧过头来看陈佳弥,脸上有种舒心又愧疚的情绪,隔了好一阵,终于说:“就买碗粿条吧。” “好,还要别的吗?” “不要,够了。” 陈佳弥帮阿嫲掖了掖被子,将皮包从腿上拎起来,背到右肩上,看见郑芳如打了水回来,她站起身准备走。 “妈,我出去买早餐,你要吃什么?” “随便,你看着买吧。” “好。” 后来再回想起这一天,陈佳弥宁愿自己永远蒙在鼓里,永远处于渴望知道真相的状态,也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然而,真相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摆在她面前。 买回早餐,走到病房门边时,隔着房门听见了阿嫲对郑芳如说:“阿如,你不再怪二妹了,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照顾好大弟。那时二妹才三岁,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陈佳弥敏锐觉察到阿嫲讲的这件事,就是她一直想要探寻的真相,一时情绪激动,破门而入,苍白着脸问:“阿嫲,大弟是谁?” 阿嫲和郑芳如错愕地看着陈佳弥,都陷入了沉默。 陈佳弥情绪很激动,叫道:“阿嫲你告诉我,求你了!” 阿嫲今日跌的这一跤,自认为命不久矣,生怕不讲出真相,以后就没机会讲了。于是她决定,将埋藏在心底二十年的往事全盘托出。 也是这天陈佳弥才知道,在陈佳维之前,自己有个夭折了的弟弟,一个不到一岁就夭折的弟弟。 那天阿嫲帮大弟洗澡,突然下雨,阿嫲跑去屋外收衣服,收完衣服返回时,发现孩子已经溺在水里,而三岁的陈佳弥就蹲在一个脸盆旁边玩水,在给一只塑胶做了小黄鸭洗澡,并没有发现弟弟溺亡在浴盆里。 当时阿嫲惊得大叫,捞起孩子发现孩子已经没有呼吸,阿嫲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三岁的陈佳弥吓得一动不敢动,并不懂得阿嫲为什么突然那么害怕。 正巧郑芳如从外头回来,看到这一幕人也吓软了。 阿嫲觉得自己闯了大祸,这个罪过大到她无法承受,下意识就想把这责任推到三岁的陈佳弥身上,她颤抖着喃喃地说:“二妹、二妹你是不是对弟弟做了什么?” 郑芳如不可置信地看向三岁的陈佳弥,从此恨上了这个女儿,也恨上了阿嫲。 陈佳弥的记忆好像一下子被唤醒了,那个可怖的傍晚,家里鸡飞狗跳,爸爸跑去找来村里的赤脚医生,医生宣判了结果,妈妈抱着弟弟哭天抢地。 阿公在安抚阿嫲,陈佳玲坐在阿嫲身边,没有人理会陈佳弥。 三岁的陈佳弥瘪着嘴,眼里含着两汪厚重的泪,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的混乱。 而此时的陈佳弥却一滴眼泪也没有,伤心难过到极点反而流不出眼泪。 陈佳弥只觉四肢无力,提在手中的早餐就那样掉落,热烫溅在她鞋子和裤脚,她浑然不觉,此刻只深深感到被最信任的人出卖背叛,是多么痛苦。 她那么信任的阿公阿嫲,似乎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爱她,否则怎么会忍心看她被误会了小半生,却不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阿嫲说:“二妹,阿嫲对不起你。” 郑芳如有点担忧地走过来,轻抚陈佳弥的背,见她大受刺激的样子,她小心地喊了声二妹,就没话了。 陈佳弥面无血色,眼神呆滞,缓缓地看躺在病床上的阿嫲一眼,又看站在身边的郑芳如一眼,一时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她感觉心脏像有千斤重,站在这病房里顿时觉得喘不上气,于是一转身,气势汹汹地走了。 郑芳如追了几步便停下,心想还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先冷静一下吧,随后转身回病房照顾老人。 从医院跑出来,陈佳弥漫无目的地在县城的街头上暴走,表情从横冲直撞慢慢变得麻木,她依然没有一滴眼泪,连心脏也渐渐变得麻木。 春节的县城异常热闹,占道经营的地摊到处都是,逛街的人潮一拨接一拨鱼贯而过,到处喜气洋洋。 陈佳弥脚步慢下来,随着人潮被动地前进,走了一段路,她脱离了熙攘的人群,到一家饼铺前,买了一打绿豆饼和一瓶水。 港岛赏日落 第59节 在店铺门口出神地站了一会,她决定叫一辆网约车回深圳。 行李什么的都不要了,就带着随身的包和一打绿豆饼一瓶水,坐上了返回深圳的快车。 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买饼和水,坐在车里,随身物品随手搁座位上,眼睛迷茫地望着车窗外。 那倒退的景物,像时光的流逝。 陈佳弥觉得累极了,缓缓闭上眼,眼前却是阿嫲惊慌失措地从浴盆里捞起弟弟的场景,她像做了噩梦一样,猛然睁开眼,想逃避再次目睹那个画面。 她很累,但不敢睡,就这样睁着眼,一直熬到了目的地。 尚在春节假期,李慕和心姐都还没回来,屋里静悄悄的。 陈佳弥关上门,脱掉鞋,将随身物品放到茶几上,人缓缓往沙发上倒,这时手机响起,一看是蒋柏图,她忽然就委屈起来。 把手机贴在耳边,一条手臂压在额头上,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蒋柏图稍稍觉得不怎么对劲,但以为是扰了她的清梦,几分玩笑意味问她:“是还没起床,还是在睡午觉?” “都不是。”沉默一瞬,陈佳弥闭着眼说,“只是有点累。”又问,“leo,你是不是还在瑞士?” “嗯,还在瑞士。” 她听蒋柏图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想起瑞士与国内有七个小时的时差,想看下时间的,却懒得睁眼,也懒得去算时差,于是依然闭着眼问:“现在瑞士是几点?” 蒋柏图躺在瑞士的度假庄园里,窗帘拉得严实,床边开了台灯,他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开了免提,手机放在枕边,双手交叠枕到脑后,说:“现在是瑞士时间早上五点十个字。” “你怎么起那么早啊?”陈佳弥声音很轻。 “还没起床。”蒋柏图声音里带着笑意说,“一睁眼就想到你,想听听你的声音。” 陈佳弥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片刻后,她说话声音里有明显的哽咽:“leo,我好想你。” 突然很想他,想躲进他怀里尽情哭泣,想把所有的脆弱暴露出来,而不必担心受二次伤害。 蒋柏图听出了她的不寻常,愣了一愣,回味她接电话的那一刻的语气,越发觉得她的情绪不对劲,他神色凝重,转头看着手机问:“may,你在哪里?” “……在深圳。” 放假前她说过16号或17号回深圳的,今天才13号,她就提前回深圳——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蒋柏图这样想着,但并没有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想即刻飞到她身边,亲眼看到她完好无损才能放心,他没有丝毫犹豫,掀开被子拿着手机迅速起身,一边问陈佳弥:“是在你住的地方吗?” 陈佳弥调整了一下呼吸,鼻音很重地应了一声嗯。 “may,你听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别怕,有我在。”蒋柏图边换衣服边说,“我现在立刻回深圳,你哪里也别去,乖乖地在家里等我,听懂了没?” 陈佳弥吸了吸鼻子,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挂掉电话,铃声又再度响起,是她父亲打来的,陈佳弥没接。紧接着微信里弹出陈佳维的消息,问她在哪里,陈佳弥视若无睹。 她暂时不想面对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了一边。 在这节日期间,在这人去楼空的午后时分,阳台边斜映进来的阳光里,飞舞着许多灰尘。陈佳弥躺在沙发上,侧头呆呆地望那灰尘许久,。 不知不觉间,纯粹的睡意恩宠般降临。 她疲倦地合上眼,眼角的一滴泪随之落下。 随后陷入了极深、极长的睡眠周期。 第60章 sweety 蒋柏图申请了最早的航线,十几个钟头后,飞机降落在深圳机场。 降落时已经是凌晨4点,蒋柏图下了飞机就开始打陈佳弥的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他心急如焚,脚步越发快了。 全叔等在机场门口,先开好了车门,人站在车旁等,看蒋柏图行色匆匆走过来,面色凝重坐上车,叫他快点开车,他不敢过问,赶紧开车出发。 途中蒋柏图继续打陈佳弥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蒋柏图于是再次催全叔开快点,而后心事重重地靠着椅背不言语。 他人生中几乎没有这样坐立不安的时刻,他一向自信,任何事情他都运筹帷幄,不曾有过像这个时刻这样,觉得自己那么普通渺小。 道路畅通无阻,全叔把车开得飞快,比预计的时间早到达,蒋柏图下车,让全叔原地等候,独自急匆匆地走向陈佳弥的住处。 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梯,到陈佳弥家门口,赫然看见门上插着钥匙,蒋柏图心头一紧—— 她该有多伤心难过,才会失魂落魄到忘记拔钥匙。 蒋柏图拧开门锁推开门。 屋里昏黑一片,蒋柏图打开手机照明,找到开关。 开了灯,看见陈佳弥睡在沙发上,他悬着的心落地之余,又莫名觉得心疼。 她穿着宽松的厚毛衣,抱一个抱枕在怀里,侧身躺着,身体蜷缩成一团,睡得很熟,呼吸听起来有点重,脸颊有些红,那样子很惹人怜爱。 蒋柏图一眼便察觉她状态不对,走过去摸她额头——果然烫手。 她发烧了。 蒋柏图放下手机和钥匙,弯着腰摸她脸颊,轻声唤她:“may,醒醒。” 见陈佳弥没有反应,他又叫了一遍,这次陈佳弥缓缓睁开了眼。 她神思混沌,眼神迷蒙,看见蒋柏图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眼前,感觉自己应该是在梦里。 但即使是在梦里,能看见蒋柏图,她也是高兴的。 “leo,”陈佳弥伸手摸摸近在眼前的脸,觉得他的脸凉凉的,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她虚弱地笑问,“你是不是没刮胡子啊?” “嗯,赶着来见你,没时间刮。”蒋柏图注视着陈佳弥,心里有太多话想说,一时却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轻笑一下,故作轻松地说,“你生病知道吗?”手托着她后颈将人扶起,“起来,带你去看医生。” 陈佳弥坐起,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不出什么来,闭了闭眼,手扶着额头,把头靠到蒋柏图怀里,“我头有点晕。” 蒋柏图将陈佳弥拥在怀里,手抚着她的背,问她:“你在这里睡了很久吗?” 陈佳弥头脑昏沉,呼吸还是重,说话瓮声瓮气:“好像是跟你打完电话就睡了。” “一直睡到现在吗?” “嗯。”陈佳弥懒懒应着,有点困惑地抬头看蒋柏图,“我现在不是在梦里对不对?” 十来度的天气,不盖被子在客厅睡十几个小时,阳台的门也没关,着凉一点也不奇怪。 “不是梦。”蒋柏图轻轻摇头,“may,我真的回来了。” 陈佳弥不再怀疑,轻轻地笑了一下,很安心地又把头靠到蒋柏图怀里。 蒋柏图很庆幸自己马不停蹄地飞了回来,很庆幸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错过。 他怜爱地理理陈佳弥有些乱的头发,弯腰拿地上的毛绒拖鞋,“走吧,去医院。” 陈佳弥很顺从伸出脚,蒋柏图默默把拖鞋套到她脚上,牵她的手先站起来等她,谁知陈佳弥一站起来,整个人就软绵绵地瘫软下去。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蒋柏图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焦灼地喊:“may,醒醒,别睡。” 这叫声倒真把陈佳弥叫醒了,她仿佛睡了一场觉,糊里糊涂地问:“我刚才又睡着啦?” 蒋柏图纠正她:“是晕倒了,不是睡着。” 陈佳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明明就和睡着一样的感觉,但她没力气再多说什么,只抬头看着蒋柏图,柔弱地对他笑。 都这样了,她还在强颜欢笑。 蒋柏图不知道陈佳弥经历了什么事,但猜测应该与家里相关,而这个时候明显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他面色凝重,二话不说把人横抱起来,出门,下楼。 天色熹微的清晨,室外的空气比室内冷得多的,陈佳弥正发烧,更加觉得冷,她忍不住在蒋柏图怀里缩了缩脖子。 蒋柏图察觉,低头看她一眼,车子停得不远,他加快脚步,很快到达。 全叔候在车旁,看见这阵仗,很诧异:“哎呀,陈秘书这是怎么了?” “生病了。” 蒋柏图说着将陈佳弥安置到车里,自己从另一侧上了车,把外套脱下来盖在陈佳弥身上,边叫全叔开暖气,又吩咐去就近私立医院。 车子开动,蒋柏图手伸进外套里寻陈佳弥的手,温和地握着,眼睛紧紧地看着她,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陈佳弥也看他,见他面色你们凝重,她温顺地对他微笑,打起精神与他说话:“我想起来了leo,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所以刚才……应该只是低血糖而已。”指尖挠挠他手心,安慰他说,“别担心。” 她这样一说,蒋柏图倒真是放心了些,表情都轻松了,问她:“那现在饿不饿?” 陈佳弥摇了摇头。 到医院下车,陈佳弥感觉四肢好像恢复了一点力量,坚持要自己走路,蒋柏图随她的意,把外套披到她肩上,转头吩咐全叔去打包吃的来。 进医院看过医生,蒋柏图要了一间病房套间,看陈佳弥手背插着针半躺在病床上,他拖一把椅子坐到病床旁,仰头看看输液管,再看她,又倒半杯温水喂到她嘴边,哄着她多喝几口。 放下杯子,看了她一会,蒋柏图忽然语重心长地说:“烧到了39度,我要是没回来,你可怎么办?” 陈佳弥这会精神好了些,伤心的事也似乎暂时忘却了,有点自嘲地开玩笑说:“那可能会烧成一个傻瓜。” 她说完兀自笑一下,蒋柏图几分无奈地看他,也笑一下,说她:“还笑,真烧成傻瓜了怎么办?” “我要是烧成了傻瓜,你还会不会要我?” 陈佳弥知道这问题不好答,也没想要蒋柏图真的回答,就那样笑吟吟地看着他。 蒋柏图倾身过来,脸凑到陈佳弥面前,双手捧她的脸,唇碰碰她的鼻尖,呼吸落在她唇边说:“sweety,别吓我了。我不敢想象,如果你出事,我会有多心痛。” sweety。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陈佳弥听着很新鲜,倍觉宠爱,心里甜得真像个甜心,又为他这回答而动容,感动得想哭。 她眨眨眼,眼睛潮湿,抬手摸蒋柏图的面颊,又摸他下巴硬得刺手的胡渣,把刚才问的问题也忘了,就温温柔柔安慰他:“我不会轻易出事的。” “记住你说的话。”蒋柏图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那现在要不要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事?” 想起昨天早上发生的事,陈佳弥仍然觉得难受。被最信赖的人背刺的痛,那样绝望,令人心碎,难以释怀。沉默片刻,她摇摇头说:“我暂时不想说。” 蒋柏图不勉强她,点点头说:“那等你哪天想说,再说给我听。” 门被敲响,两人同时望过去,看见全叔提着大包小包的外卖出现在门口。 港岛赏日落 第60节 全叔在茶楼买了许多样茶点,还买了粥,东西一样样摆到小餐桌上,一边笑呵呵地说:“不知道陈秘书喜欢吃什么,所以多买了几样。” 害全叔半夜加班不说,还要他伺候吃喝,陈佳弥有点过意不去,微笑着对全叔说:“麻烦你了,全叔。” 全叔笑,蒋柏图眼看没全叔什么事了,让他先回去休息,想想又说:“车钥匙给我吧,等下可能要用车。” 等全叔离开,蒋柏图看了眼桌上品种繁多的早餐,回头问陈佳弥:“想先吃什么?” 虽然一整天没吃东西,却并不觉得饿,也丝毫没有胃口,但她不愿辜负蒋柏图的好意。 于是坐直身子,伸目光看了眼,又抬头看看还在滴水的输液瓶,“要不这个拿下来,我坐过去吃吧。” 蒋柏图把她按回床上,看看她手背上的针头,确定了没有松动才说:“别乱动,好好坐着,我喂你吃。” “哦,那……我想先吃粥。” 蒋柏图拿一只小碗盛粥,煲得绵软瘦肉青菜粥,热辣滚烫,香气四溢。 看蒋柏图小心地盛粥,陈佳弥忽想到自己小时候成熟得不像孩子,但长大后,有时会希望能在某个人面前做回孩子。 而此刻她觉得自己在蒋柏图面前就是个孩子,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幸福孩子。 她笑了,笑得很幸福,像孩子一样纯粹。 亲人给的伤痛,有爱的人来弥补治愈,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蒋柏图一抬眼就看到她笑,端着粥过来坐下,几分好笑问她:“在笑什么?” “因为开心呀。”陈佳弥下意识摸摸手背,针头旁贴着白色胶纸。 蒋柏图真喜欢她这种能够快速自洽的性情,坚韧勇敢,苦中作乐。他的情绪被她牵动,跟着她起落,与她一同进入轻松如度假般的时光。 他喂一勺粥到陈佳弥嘴边,陈佳弥张嘴吃了,边嚼边忍不住想笑,等咽下后说:“我最后一次被喂饭,应该是在三岁的时候。” 说到三岁,一下子想到那个可怖的傍晚,她心脏沉沉一坠,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怔住。 “may,”见她神色突然变化,让蒋柏图很担心,放下碗,握住她的手,有意找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陈佳弥怔怔地望着蒋柏图,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看看今天的日期。” 陈佳弥想找手机,才想起好像没带出来,手机应该是在出租屋里。 “leo,我手机是不是没带出来?” 蒋柏图也想起来了,安抚她说:“等你吃饱好好休息,等下我回去帮你拿。” 陈佳弥很乖地应他一声嗯。 等陈佳弥吃完早餐又吃了药,躺下休息又确定她入睡后,蒋柏图出去拜托护士帮忙留意病人,护士态度很好地答应,并请他尽快回来。 蒋柏图回到陈佳弥的住所,看到手机就在沙发上,他心里挂念陈佳弥,拿了手机不作停留立刻要走,听到门外有人脚步声近,打开半合的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 “爸,我记得是这一层楼。”陈佳维看蒋柏图一眼,低声跟他爸嘀咕, 陈志彬看着屋里的男人,几分打量意味,她知道陈佳弥是跟两个女孩子合租,好奇怎么会有一个男人出现在这里,“你好,请问陈佳弥是住这里吗?” 隔着门框,蒋柏图也打量他,眼神有点警戒,“你找她什么事?” “我是她阿爸。”陈志彬解释道,“打了她很多次电话都没人接,我们很担心,所以我过来探望她。”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刻见到陈佳弥的家人,蒋柏图颇意外,神色温和了些,平静地说:“她住院了,手机没带。” “二妹怎么了,怎么突然住院了?”陈志彬神情焦灼起来,“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她。” “她发烧了。”蒋柏图犹豫一会,保持中立态度,又替陈佳弥做了个决定说,“她可能暂时不想见你们。”随后好心安慰,“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一听就知道两人关系不简单,陈志彬微微诧异,再次打量面前这个气度非凡的男人。 他莫名觉得这个后生仔很可靠,也不多问什么,女儿有人照顾,他一时倒是放心了,就客气地问:“怎么称呼你?” “我姓蒋。”蒋柏图淡声回答。 他尽管很年轻,陈志彬却莫名觉得称他为“小蒋”并不合适,索性就有话直说了:“那麻烦你转告二妹,叫她回个电话。” 蒋柏图颔首说:“等她心情好些,我会转告她的。” 陈志彬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抬脚先下楼。 陈佳维没有立即跟下去,又多看蒋柏图一眼,并斗胆问他:“你是我二姐的男朋友吗?” 蒋柏图嗯了声,陈佳维又说:“那麻烦你照顾好我二姐,谢谢啊。” 蒋柏图又嗯了声,看陈佳维快步下楼去追他爸,忽然感慨陈佳弥在家人眼里是没有姓名的,二妹和二姐似乎就是她的代号。 开车回医院途中,看到一间花店,蒋柏图停住车,没有犹豫,下车进了店—— 情人节,当然要给心爱的人送玫瑰。 第61章 朱丽叶玫瑰 陈佳弥睡了很沉的一觉,醒来时,发现蒋柏图已经回来了。 蒋柏图连夜从瑞士回深圳,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了深圳又在她身边忙前忙后,一刻也没休息过。 此刻他应当是很累的,长腿支在地上,闭着眼慵懒地坐在单人沙发上,头歪向一边,单手支着太阳穴,呼吸安稳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 陈佳弥躺在床上静静地看他很久。 打完了针水,已拔掉针头,没有输液管羁绊,她活动起来方便许多。 生怕吵醒蒋柏图,她起身起得小心翼翼,脚伸到地上穿拖鞋时,看到床头柜放着一束花。 淡黄与淡粉两种颜色双拼,是不同花期的效果,浪漫优雅。 她恰好认识这个品种,知道它是玫瑰花中的贵族,叫朱丽叶玫瑰。 手机就放在花束旁边,陈佳弥犹豫一瞬,拿手机查看,看到家人打来的那么多未接来电,她心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波动,转而看了眼今天的日期—— 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前几日蒋柏图问老家的地址,陈佳弥就在猜他应该是要送情人节礼物,可她却忘记今天是情人节。 伸手摸摸那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抽出一枝来,她发现花枝上的刺全被剪除掉。 想起曾与蒋柏图讲过喜欢玫瑰,但不喜欢玫瑰的刺。肯定是因为这样,所以他送玫瑰才特意叫人去掉刺。 他这种细心的温柔与体贴,让人感动。陈佳弥陡然产生异常强烈的幸福感,心情也顿时变得很好。 轻轻下床,轻轻经过蒋柏图身边,进卫生间上厕所,都没有吵醒蒋柏图。 但在她按下冲水键,水声哗啦一声响时,蒋柏图被惊醒了。 他望向病床,发现陈佳弥不在,心头一紧,等意识到她在卫生间时,才放了心。 她昨日打电话哽咽地说想他,他就开始担心。在飞机上的那十几个小时,他坐立难安,度日如年,莫名地感到害怕。 害怕她做傻事,所以她须得在他视线范围内,他才感到安心。 陈佳弥打开门,看见蒋柏图醒了,有点抱歉地对他微笑,“吵醒你了啦?” 卫生间旁窗户的光线刺眼,蒋柏图双眼微眯,向陈佳弥伸出一只手,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到他腿上。 他的样子有些困倦,一手搂着陈佳弥的腰,一手去探她的体温,指背贴着她脖子一侧停顿了一会,放心地说:“没那么热了。” “嗯,感觉好多了。” 陈佳弥横坐在蒋柏图腿上,双手摸摸自己的脸,之后把脸埋到他颈窝,鼻尖蹭着他脖侧的脉搏,嗅着独属于蒋柏图的独特气息,她一阵舒心,闭着眼喃喃地说:“leo,谢谢你。” 她第一次深刻感觉到,自己原来这样依赖蒋柏图。 好像只要有他在,任何伤害她都能抵挡,再大的事也都可以迎刃而解,而她可以安心地躲在他怀里疗伤。 光线很好,距离很近,蒋柏图低眼看见她白皙皮肤上细细的绒毛,她闭着眼赖在他怀里,十足的信赖,他偏过脸去,鼻尖碰碰她的额头,“谢我什么?” “谢谢你特地从瑞士赶回来,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谢谢你无微不至地照顾,还有谢谢你送的玫瑰花。”陈佳弥停顿一霎,转而问他,“那玫瑰的刺是你叫人剪的吧?” 蒋柏图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佳弥缓缓睁眼看蒋柏图,眼睛与眼睛的距离很近,她忽然发觉蒋柏图的眼睛那么清亮,睫毛也很长。 她手不自觉就想伸去触他的睫毛,到半途,转道用食指去戳他的眼下的卧蚕,笑一下说:“想感谢你的事太多,一时半会说不完。总之,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又把脸蹭着他脖子说:“leo,你太好了,你怎么这么好。” 蒋柏图怔了一怔,微一思索后说:“其实我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这么好,只是因为你值得拥有这样的我,而我也正好想把最好的自己给你。” 陈佳弥温温软软地赖在蒋柏图身上,触动地看着他,没说话。 蒋柏图与她对望半晌,想到了什么,忽然意有所指地说:“有的人,什么都做了,但什么都得不到。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却什么都得到了。” 陈佳弥不知道他讲的有的人是谁,但她听出来了,自己是第二个有的人,她会心一笑,俏皮地说:“那我就当我是什么都不用做,却什么都得到了的那个人。” 蒋柏图没应声,只嘴角带着笑看她,她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腾地坐直身子问:“对了,你是怎么进我那房子的?你怎么会有钥匙?” “你钥匙插在门上没拔。”蒋柏图把头仰在沙发背上,轻轻地看着她。 “有吗?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她沉思一下,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把脚从拖鞋里拔出来,换个坐姿,叉开双腿跨坐到蒋柏图腿上,双膝跪在他两腿外侧。 坐好之后才发觉,这个面对面的坐腿姿势过于暧昧,蒋柏图仰着脸看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蒋柏图,笑问:“重不重?腿是不是被我坐麻了?” 蒋柏图动了动腿,调整了一下坐姿,没答她的话,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问她:“现在心情好些了?” 陈佳弥肯定地点头说:“好多了。” “那我跟你说件事。”蒋柏图摸着陈佳弥的手指的骨节,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今天我见到了你爸爸,还有你弟弟。” “怎么会?”陈佳弥眨眨眼,诧异地问,“在哪里见到的?” “我回去拿手机的时候,他们刚好来找你。”蒋柏图十分中立的态度转告她,“因为打你电话没人接,他们很担心你。” 陈佳弥不吭声了,慢慢把脸埋进蒋柏图颈窝,当听不到。 蒋柏图眼见她的脸色黯淡下来,不敢多说,更不敢盲目劝她,看见桌上的果盘里有医院配备的水果,转移话题问她:“想不想吃水果?给你削个苹果吃?” 陈佳弥摇头不说话,蒋柏图也就不再说什么,他抱着她坐,颈侧是她偏热的呼吸。 静了一阵子,他偏头看她,她也抬眼看他,她不说话,但眼里有种哀怨的情绪。 对望片刻,陈佳弥收回视线,额头抵在蒋柏图肩膀上,垂下眼,缓缓倾诉起来。 港岛赏日落 第61节 “我一直觉得我妈不爱我,可昨天我发现,她好像不是不爱我,她对我是又爱又恨,所以这么多年,她总是对我时好时坏。” 她顿了顿,接着说:“以前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对我,直到昨天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我甚至能够理解她,觉得她那样对我是合情合理的。” 说到这里,陈佳弥都挺平静,但后面的话,她却是哽咽着说的。 “我最不能接受的,是我阿公阿嫲那样对我,他们是我最依赖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可是他们……” 陈佳弥哽咽得说不出话,不得不调整呼吸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妈会那样对我,可以说是我阿嫲害的,这么多年……二十年了,阿嫲都没想过跟我妈讲清楚,都没有想过要还我一个清白。” “那时我才三岁,阿嫲居然推责给我,说是我害死了弟弟。” 害死了弟弟—— 听到这里,蒋柏图才终于听明白了重点,这事确实很大,他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眼睛久久地望着陈佳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把这件事讲完,陈佳弥松了一口气,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蒋柏图,低声问:“leo,你说我以后,该怎么面对她们?” 蒋柏图擦擦她眼角的泪,想了想,温色说道:“虽然她们是你的家人,但你不必强迫自己去面对她们。或者可以等到有一天,你真正放下了,释怀了,觉得自己可以轻松面对她们的时候,你再去考虑这个问题。” 陈佳弥默默思考了一下,很乖地点了头。 蒋柏图见她依然闷闷不乐,便逗她:“腿被你坐麻了,快起来,扶我去楼下走走。” 陈佳弥扑哧一声笑出来,“真的麻啦?”连忙从他腿上下来,穿上拖鞋看着他,“那你还能不能走路了?” “不知道。”蒋柏图嘴角带点笑意,伸了伸脚,幽默地说,“我要是不能走路了,你还会不会要我?” “哪有那么严重!”陈佳弥蹲下,双手按摩他的大腿,边说,“只是发麻而已,缓一缓就好了。” 蒋柏图看她那紧张的样子,觉得可爱,又不忍继续骗她,握住她在他腿上忙碌的双手说:“好多了,可以走了。” 陈佳弥半信半疑,看他轻松站起来,才后知后觉怀疑他是在逗她玩,却也并不计较,甚至还有点愉悦。 阳光充足,天气很好,两人牵着手在一楼花园散步,晒太阳,间中打情骂俏,说几句没有营养的话,倒是很开心,像在度假。 晚上吃过医院配制的病号营养餐,陈佳弥说想回家睡,剩下的针明日再来打,她不想在医院过夜,蒋柏图没有异议,但他建议去他家。 陈佳弥生怕去他家有被蒋心琪发现的危险,有些犹豫地问:“去你那里会不会不方便?” 蒋柏图明知她的意思,偏有意曲解:“有什么不方便?我那里什么都有。” 陈佳弥没同他计较,听从他的建议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就一起去他的别墅。 很久没进这个门了,上一次跟蒋心琪一起来,是国庆的前一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多月。 跟随蒋柏图上楼,到他的房间,陈佳弥站定脚环顾一圈。 她在蒋柏图香港的家与他睡过一间房,这里的这间房她却是第一次进。 依然是大得很铺张的套房,房里应有尽有,但她已经不觉得稀奇,站在衣帽间门口很平常地说:“leo,这是我第一次进你这个房间。” 蒋柏图放下她的行李,走过来拥住她,几分不正经说:“上一次你来的时候,我们还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陈佳弥微微笑着仰头,样子有点疲倦,她体温还是不稳定,反复发烧,精神不太好。 “是不是累了?”蒋柏图捧着她的脸问。 “嗯,想睡觉了。” “那现在去洗澡,洗完早点睡。” 陈佳弥顺从地应一声好,拿了衣服进浴室。 洗完出来,蒋柏图端来温水和药,督促她吃药,让她早早上床休息。 陌生的床铺与被褥里,但因残留有蒋柏图的气息,就不觉得陌生了。 蒋柏图从浴室出来时,陈佳弥已经熟睡,睡得很安详。他站在床边看她一会,伸手探她体温,确认没再发高烧才放心躺下睡觉。半夜醒来一次,也不忘摸摸她额头探她的体温。 到第三日,陈佳弥总算康复。 办了出院手续,回到蒋柏图的别墅小住。 午后坐在院子里那棵白玉兰树下消磨时光,陈佳弥对蒋柏图说:“你第一次带我到这里来的那晚,我就注意到这棵白玉兰,我很喜欢它的形状。” 蒋柏图仰头看了眼,发现这树的造型确实不错,收回眼,叉一块蜜瓜送到陈佳弥嘴边,陈佳弥张嘴吃了,过后兴致盎然地说要为蒋柏图做晚餐,感谢他这几日的辛劳。 于是,立刻就忙起来。 开放式的厨房,蒋柏图拿瓶水倚站在岛台边喝,目光始终在陈佳弥身上,她在中式厨房里沉浸式地为他做晚餐,秀外慧中,赏心悦目,对于厨房里的活计她似乎手到擒来。 这场景,令蒋柏图莫名生出一种归属感。 以及,异常强烈的幸福感。 第62章 爹系是什么 拧回瓶盖,水瓶放在台上,再将薄毛衣的袖子拉到小臂处,蒋柏图走到陈佳弥身后,环抱住她,歪着头问:“要不要我帮忙?” 锅里煲着猪骨汤,陈佳弥正对着水槽削胡萝卜皮,冷不丁被蒋柏图从身后抱腰,她猝不及防被痒到,笑着扭扭腰哎呀一声,嫌弃他:“你别过来捣乱就是帮忙啦。” 蒋柏图却偏要捣乱,他眼睛盯着她手上的胡萝卜,轻轻一笑,“你自己一个人忙,我坐享其成,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真的过意不去吗?”陈佳弥侧仰起头看他,眼带笑意说,“那等下你来切胡萝卜?” 蒋柏图趁机托住她的脸,低头轻轻亲一口,笑着应声说好。 于是,陈佳弥把削好皮的胡萝卜交给了蒋柏图,自己拿个玉米冲水,边看蒋柏图笨拙地拿刀姿势,把那胡萝卜砍成了丑丑的、不符合她标准的形状,她忍不住问:“leo,这是你第一次下厨吗?” 蒋柏图却很有成就感地说,“我切得还可以吧?” 陈佳弥哄他:“切得很好,但你小心别切到手了。” 话音刚落,蒋柏图就切到了手。 其实只是轻轻划了手指,出了一点点血,蒋柏图自己不甚在意,陈佳弥却紧张地让他别切了,让他赶紧处理伤口,又去找创可贴帮他贴上。 过后看着他贴着创可贴的手指,陈佳弥却有点幸灾乐祸地笑了,“原来你也不擅长的事。” 蒋柏图坐在岛台旁边的高脚凳上,看她笑得幸灾乐祸,捏捏她的脸,笑说她没良心,又说:“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我也是人,这没什么可耻的。” 陈佳弥深以为然地点头,想起晚餐还没着落,回到灶台边前对他说:“你就乖乖坐在这里等着吧,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好啦。” 蒋柏图哪有那么听话,最后还是跟了过来,不过这回他不动手,就站在一旁看陈佳弥忙。 “may,”看了片刻,他忽然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想不想听?” “什么秘密?” 陈佳弥没空看他,把胡萝卜和玉米倒入锅里,盖上锅盖,又清洗了砧板和刀具,等半天不见蒋柏图继续讲,于是回头催他一句:“什么秘密呀?我想听。” 蒋柏图却有点犹豫了,抿抿唇,静半晌才说:“公司周年庆的时候,抽特别奖你还记得吗?” “记得呀,”陈佳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奖品是跟你跳舞嘛。” “其实那天……”蒋柏图顿了顿才说,“抽中的不是你。” 陈佳弥一脸惊讶,张着嘴半天合不上,蒋柏图看得想笑,过来手动合上她的嘴巴,“要不要这么惊讶?” “想不到你……”似乎不知道如何形容,陈佳弥转而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假如我不那么做,那晚肯定会有别人邀请你跳舞,”蒋柏图坦诚地说,“而我并不愿意看到你和别人跳舞。” 陈佳弥反应了好久,眼睛亮起来,食指戳住蒋柏图的心口,仰着脸笑问:“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对我芳心暗许了是吗?” 蒋柏图搂着她的腰,垂目看她抚在心口的手,思索片刻说:“或许更早,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早。” 想到在澳门那晚,在全叔眼皮底下失控亲了她,蒋柏图接着又说:“我一定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你,所以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表白来得如此突然,陈佳弥一时不知要怎样接招,于是踮起脚尖,双手搭到蒋柏图肩膀上,唇贴上了他的唇。 是一个奖励式的吻。 想起来,她好像很少主动亲蒋柏图,蒋柏图有点惊喜,按住她脑,不让她撤退,深深地吻了回来。 小火慢炖,汤锅上冒着烟,汤的香气已经四溢。 两人纠缠了好久,陈佳弥觉得舌尖发麻,腹部感受到了他雄性的形状,蒋柏图忍不住伸手进入她的衣摆,微凉的掌心让陈佳弥身体缩了一缩。 醒过来神来,她捉住他的手,不太正经地警戒他:“蒋老板,你是打算对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下手吗?” 放假那么多天两人都异地,的确是很想,但也还忍得住,蒋柏图撤出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不敢。” 陈佳弥被逗笑,却也没退步,把他推了出去,“你自己去玩,让我专心做饭吧。” 两个人的晚餐很简单,一个老火靓汤,一个虾仁蛋炒饭。 陈佳弥盛出两碗汤摆到岛台上,炒饭用纯白的平底西餐盘盛装,还切两片橙子在盘子边上做点缀,摆盘相当用心,卖相十分诱人。 蒋柏图坐在高脚凳上欣赏陈佳弥的作品,有感而发地夸赞:“may,你很有天分。” “做饭的天分吗?”陈佳弥笑着坐到蒋柏图身边的凳子上,“其实是练出来的,你多练练你也可以的。” “但我对做饭没什么兴趣。”蒋柏图坦白地说,“自小到大,日常生活都有照顾,根本就没想过要学。” “那你……”陈佳弥歪着脑袋看他,“应该也没有自己洗过衣服吧?” “这些琐碎事不能令我开心,也不能创造价值,而且已经有人做了,所以我并不需要特意去学去做。” 蒋柏图讲得理所应当,陈佳弥好像也能理解,咬着银勺子点点头。 心想生长环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果然看待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 这是他俩第一次在家共进晚餐,夜色渐浓,灯火明亮,两人边吃边讲些有的没的,气氛格外好,很是温馨惬意。 蒋柏图尝了汤,夸奖这汤甘甜可口,吃了炒饭,又夸这饭香得让他印象深刻。 陈佳弥却觉得他言过其实,认为只不过是想哄她开心而已,但这样的哄让她无比开心。 饭后,蒋柏图自告奋勇,让陈佳弥歇着,他收拾盘子放进洗碗机清洗,陈佳弥端一杯温水坐着喝,又想他说做这些家务事不能令他开心,也不能创造价值,但这会他倒是做很勤快。 她心里暗笑,等蒋柏图洗过手,抽两张纸擦着手走过来,她笑吟吟地说:“leo,我们去地下室看电影吧。” 蒋柏图想起与陈佳弥类似于艳遇的那一段时光,地下影音室是他们最常去的地方,他几分犹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最后还是陪她下了地下影音室。 陈佳弥想续看《珍珠港》,他便依她的意给她播放《珍珠港》。 一起坐在熟悉的沙发上,除了电影里的对白,现场寂静无声。 蒋柏图伸臂揽陈佳弥的肩膀,陈佳弥下意识把头靠到他肩膀,片刻后她触景生情似的提起旧事。 “leo,还记得你在这里送过我手链和项链吗?” 港岛赏日落 第62节 蒋柏图目光落在她头顶,顿了下,说记得。 陈佳弥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似乎不想错过这部电影的任何一个细节,有点漫不经心地问:“当时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决定送我礼物的?” 现在来讲当时的理由,可能会伤人,蒋柏图不想伤她,所以他选择沉默。 见他许久不语,陈佳弥抬头看他,心里其实早已了然,正如她当时的感受一样,那是一场交易,他是玩家,价格看他心情而定。 他的眼神淡淡的,看着她的眼睛,很平静地说:“sweety,我认为我们应该重视当下和未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尤其是可能让你不开心的事,更加应该让它过去。” 他一本正经说教的样子,实在有点爹系。 陈佳弥虚心接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一会,笑嘻嘻地问:“蒋老板,你知道爹系是什么意思吗?” 蒋柏图不解,微微蹙起眉心问:“爹系是什么?” 陈佳弥抬手抚平他的眉心,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爹。” 看她笑得开心,蒋柏图的心情也跟着愉悦,忽然就有点意会了爹系是什么意思。 这次总算把这部电影看完,虽然后面看得三心二意,但陈佳弥已经知道了故事的大概走向,结局是男二死了,女主怀了他的孩子,最后与男一共同抚养。 陈佳弥有点遗憾,说更希望女主最后能和男二在一起。 蒋柏图好笑,一个战争爱情片,她只看到了爱情。 看完电影,陈佳弥忽然说想回自己的住处,蒋柏图想留她,“在这里住不舒服吗?” “不是啊,这里很舒服。”陈佳弥很理智地说,“但是明天就开工了,margie要回来这里住了吧,让她看见我在这里你怎么解释?” 蒋柏图沉默一瞬,也是不想节外生枝,就没反驳,“那我送你回去。” 一段不被肯定的关系,对外保密,对她就是最好的保护。 回到楼上收拾衣服,陈佳弥决定把蒋柏图送的那束玫瑰花也带走,蒋柏图提着她的行李包去拿车钥匙,她抱着玫瑰花先走到门口。 没想到一打开门,蒋心琪就出现在她眼前。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阿may,你怎么会在这里?!”蒋心琪先回神,狐疑地看着陈佳弥。 “margie,我……” 陈佳弥吞吞吐吐,正不知道如何作答,蒋柏图拿着车钥匙来到她身边,平静地把车钥匙交到她手里,替她解围道:“may,你先去车里等我。” 陈佳弥悄悄看他一眼,抱着玫瑰花,拿着车钥匙,很尴尬地对蒋心琪笑一下,便率先溜走。 蒋心琪难以置信地看他俩。 都这样了,她当然也猜到她二哥那么着急从瑞士回国,到底是为了谁,却还是想确认一下。 走进家门,半合上大门,蒋心琪问:“二哥,那天你十万火急赶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阿may?” 蒋柏图直接承认:“没错。” 蒋心琪轻叹一口气,略微无奈地问:“那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陈佳弥才刚经受与家人决裂的痛苦,并未真正走出来,这个节骨眼上,蒋柏图不希望她再受任何麻烦的困扰,那太影响心情。 他没有回答蒋心琪的问题,只请求她:“琪琪,这件事……暂时帮我保密,好吗?” “你同她来真的?”蒋心琪认为需要保密的事物,往往是因为太重要。 蒋柏图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掠过蒋心琪,从门缝望出去,外面光线昏暗,已经看不见陈佳弥的身影。 “二哥你应该知道,以阿may的身份,是没可能进我们家门的。”蒋心琪对这件事真心不看好,真诚提醒他,“尤其是妈咪那一关,你知道妈咪有多么看重门当户对的啦。” “我知道。”蒋柏图点点头,表示领情,“不过这些不需要你操心,你现在只需要答应我,先帮我保密,别告诉家里人。” “我是无所谓啊。”蒋心琪说,“其实我也挺喜欢阿may的,但是我希望二哥你最好有点分数,别等人家深陷其中又没有好结果,到时搞到两败俱伤就不好了。” 蒋柏图看蒋心琪一眼,觉得她讲得很有道理,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他相信自己能处理好,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不可能会两败俱伤的。 第63章 我爱你 陈佳弥抱着花坐在车里,打开了车顶的照明灯,侧头看着车窗外,心情忐忑地等蒋柏图。 她并不想公开与蒋柏图的关系,不想公司的人知道,否则以后大家看她的眼神,肯定就不干净了。 人就是这样,不可能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她似乎只担心公司的同事知道,并没有过多考虑蒋柏图的父母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因为那是她不敢想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不应该想太远。 看见蒋柏图自夜色中走来时,她心忽然就定了些。 隔着车窗玻璃,彼此对上了目光,蒋柏图轻杨起嘴角,他打开后排车门,先将陈佳弥的行李包放下,之后才坐进驾驶室来。 察觉她心神恍惚,蒋柏图伸过来一只手,轻握住她的手问:“吓到了?” 陈佳弥轻轻咬了下唇,看向蒋柏图,犹豫一下,轻声问:“margie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事的,不用担心。”蒋柏图轻松笑笑,安抚她说,“margie不会乱说话的,她会帮我们保密。” “真的吗?”陈佳弥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不少,但还是忍不住确认,“她真的答应不会说出去,不会告诉任何人吗?” “她是我亲妹妹,我相信她,你也可以相信她。”蒋柏图偏头看着陈佳弥,觉得她实在过于紧张了,他指腹揉着她的指节说,“就算大家都知道了,这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需要太过紧张。” 陈佳弥摸着花束的包装纸,神情愣愣的,没应答。 “may,万事有我在。”蒋柏图想让她宽心,很诚恳地说,“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懂吗?” 这下陈佳弥是真的心定了,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她原本是打算回出租屋的,但此刻觉得回去独守空房,感觉太过凄清,忽然就不想回去了,她更想去酒店,想与蒋柏图共同度过这一夜。 蒋柏图启动车辆,陈佳弥抬手关了车顶的照明灯,在昏暗里说:“leo,你今晚能再陪陪我吗?” 车子前行,蒋柏图抽空瞥她一眼,轻松一笑说:“当然可以,你希望我怎么陪,我就怎么陪。” “那我们去酒店吧,好像很久没去了。” 蒋柏图点点头,说好。 陈佳弥把头侧靠在椅背上,在幽暗中久久地注视蒋柏图,心里对他无限感激。 与家里人闹翻到今日,假如没有蒋柏图的陪伴,她不知道自己此刻会否还安好,也许已经病死在出租屋里了也说不定。 也许是情绪太过饱满,心里极端感动,她似乎控制不住想要跟蒋柏图表白,于是蒋柏图听到她极轻极温柔,又充满爱意的声音—— “leo,我爱你。” 没想到她会突然表白,蒋柏图有点意外,也很惊喜,连心脏都顿了一下。 他扶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右手离开方向盘,于视线之外慢慢摸索了过来,握住陈佳弥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他就那么握着,过了片刻才说:“我知道。” 他没有回复一句我也爱你,今天在厨房里对她表白用的字眼也不是“爱”,而是“喜欢”。 但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爱,他给足了她安全感,所以陈佳弥并没有为他这样的回复而感到失落。 她很高兴自己可以顺其自然地讲出这三个字,有种自给自足的满足感。 反手回握蒋柏图的手,手指穿入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紧扣着,瞬间又觉得更加满足了,她嘴角止不住漾起一点笑意。 蒋柏图直接开往长租的酒店套房。 时间已经不早,陈佳弥洗漱后上了床,蒋柏图去洗漱时,她就坐在床上玩手机,跟周莉聊了几句。 没多久,小姑发来消息,问她在哪里。 陈佳弥猜想小姑是知道了什么,笼统地回:在深圳。 陈华爱听闻老母亲跌跤骨折住院,昨日已赶到医院探望,也了解了陈佳弥已知道了真相,又得知她与家里断绝了联系。 知道陈佳弥心情不好,本是发消息稍作试探,见她愿意回复,便立刻打电话过来。 陈佳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二妹,”陈华爱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是在你住的地方吗?” “不是的小姑,”陈佳弥屈起腿,抱着被子靠坐在床头说,“我在外面。” “去哪里了呀?”陈华爱追问。 “跟朋友……”陈佳弥顿了下,改口道,“跟蒋生在一起。” “蒋生?”陈华爱稍稍思索后问,“是香港的那个蒋生吗?” 陈佳弥轻轻声说对。 “有人陪着,也好。”陈华爱叹了口气说,“你没事小姑就放心了。” 陈佳弥低着头轻笑,嗯了一声。 一抬头见蒋柏图出来,便与陈华爱道别,放下手机。 蒋柏图一身清新走过来,落座她身旁的床沿,看着她,随口一问:“在跟谁打电话?” 陈佳单手撑下巴,轻松地说:“跟我小姑。” “你跟你小姑,感情是不是很好?” “嗯,我小姑对我很好。” 陈佳弥说着往蒋柏图身前一凑,笑吟吟地说:“你说我希望你怎么陪,你就怎么陪,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蒋柏图几分疑惑,垂眼看她,“你想怎么样?” 陈佳弥低头,将一只手扣到蒋柏图的手中,与他十指紧扣,仰面看他,双眼含春,暧昧地说:“想要……十指紧扣,唇贴着唇,还有那里……。” 她不说了,但蒋柏图听明白了,他嘴角带着笑,遂她的意,把另一只与她十指相扣,唇贴上了她的唇。 把人压倒,双手扣着她双手慢慢挪高,反剪到她头顶,唇始终纠缠着她的唇。 双手被蒋柏图控制住,陈佳弥徒劳地挣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意乱情迷地说:“leo,我现在就要。” 她要,他就给。 港岛赏日落 第63节 蒋柏图抱着服务精神在做这件事,他与她的相连,双手又与她十指紧扣,俯身唇贴住她的唇,气息在她唇边,轻声问她:“是不是想要现在这样?” 陈佳弥感觉被撑大,胀满,心也跟着被填满似的,她满足地吐出一丝气息,微笑着轻语:“就是这样。” 两个独立的生命,以这样的方式彼此相融,美妙到灵魂也能得到了救赎一样。 爱似乎能止痛,陈佳弥好像是在这样一场无与伦比的欢愉中,彻底地从伤痛中走出来,重获了新生。 过后她单手托着下巴,趴在蒋柏图身边,歪着脑袋欣赏品鉴他。 蒋柏图是浓颜系,五官立体,眉眼深邃,他脸部轮廓本就骨感硬朗,光晕落在他脸上,更显得重廓浓影。 陈佳弥看得几分痴,伸一只手放到他的胸膛上,他胸肌略微带着湿意。 她的手有点不安分地,感受到那胸肌结实得很有质感,一边笑问:“是不是很累?” 蒋柏图仰躺着,把她的按住不让她乱动,眼睛对上她的眼睛,有点戏谑地笑,“怎么,你还想要?” 陈佳弥立刻摇头,老实巴交地说:“不要了,再来要散架了。” 蒋柏图被她逗笑,仰起身,宠爱地亲她一口。 再想要亲时,陈佳弥躲开,按住他的脸,找话题说:“对了,你在瑞士的那几天,都玩了什么呀?” 蒋柏图躺了回去,替陈佳弥拉高被子盖住裸露的肩膀,一手枕到脑后,一手轻抚她的手腕,缓缓描述给她听:“在一个度假庄园里,门前是大片的草坪,靠窗看出去是湖泊,景色像童话世界。” 听他讲得诗意,陈佳弥止不住微笑,又追问:“有没有下雪呢?” “有下雪。”蒋柏图看着她说,“后来我去滑雪了,带了琪琪,还有表弟表妹他们一起去的。” 陈佳弥听得很向往,却很遗憾没能与他一起去。她轻轻叹气,说:“真希望我也能跟你一起去。” 蒋柏图看她一会,理性地承诺:“以后会有机会的。” “对了leo,”陈佳弥想起了他的另一个承诺,趁机讨要,“你之前不是说找时间带我飞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飞?我还没坐过私人,好想坐坐看是什么感觉。” “这简单,等开年后北京那边的店要动工了,开工仪式你跟我一起去。”蒋柏图想了想,又说,“以后有时间再带你去更多地方。” 陈佳弥满意地点头,又想起了他的另一个承诺来,继续跟他讨要:“还有,你说过要教我游泳的记得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课程呢?” “这个……现在的天气还有点冷,你估计是不敢下水的,等夏天吧。”蒋柏图用商量的语气问她,“再等三四个月,好不好?” 陈佳弥再次满意地点头。 冷不丁地,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我真的好爱他。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不需要血缘关系的羁绊,没有任何利益的捆绑,单纯是凭爱意便能对她比谁都要好。 胜过遇到的任何一个人,也胜过她至亲的亲人。 陈佳弥想得眼睛起雾,忽然双手捧住蒋柏图的脸,低头轻轻地吻他,吻得虔诚而敬重。 蒋柏图温柔笑着,温柔地看她,正想说什么,陈佳弥先开口说话了。 “leo,je t`aime。” 这是她会的为数不多的一句法语。 今天,她向蒋柏图表白了两次。 用两种不同的语言。 恰巧蒋柏图也会这一句,他双手捧住陈佳弥的脸,回了她一个吻,并用法语回复了她。 “may,je t`aime。” 第64章 独一份的特殊 春节后开工第一天,财务部准备了红包,按照习俗,开工利是应由老板亲自派发给员工。所以那天陈佳弥陪蒋柏图走遍了公司的所有楼层,帮忙给公司所有职员派发开工利是。 忙了一上午,回到楼上,蒋柏图回他的办公室,陈佳弥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坐下刚舒了一口气,就收到蒋柏图发的消息。 leo:may,进来一下。 陈佳弥没有回复,直接起身,过去推开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看向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蒋柏图,一本正经地问:“leo,有什么吩咐?” 她的样子太过于公事公办,蒋柏图几分好笑,将茶杯放回桌上,拍拍身边的座位说:“过来坐。” 陈佳弥一脸“你注意点影响”的表情,警惕地回头看有没有人来,方才走进来,并关上了门。 她走到沙发旁,却没有坐下的意思,就站在那里问:“怎么啦?” 蒋柏图偏不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仍然对她说:“坐。” 陈佳弥坐下了,刻意坐在离他最远的座位,坐得极端庄,微笑看着他,没有话。 “没有别人在,”蒋柏图几分无奈,“放轻松,不用这么惊弓之鸟。” “有别人啊,”陈佳弥小声说,“小芸在外面呢。” 蒋柏图淡然地说:“隔得那么远,听不到也看不到,怕什么?” “还是小心一点好,”陈佳弥压着声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道理讲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蒋柏图会心一笑,没与她争论,将放在桌上的红包递给陈佳弥,淡淡地说:“给你的。” 陈佳弥看他一眼,双手接过,感受得到里面厚重的分量。 今日给同事们派利是,都是一百人民币,看起来薄薄的一个,这个看起来大得多,她拿着红包甜甜笑着,随后卖乖地道谢:“谢谢老板。” 正巧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陈佳弥收敛笑容,警惕地站起身,用口型跟蒋柏图说:“我出去啦。” 蒋柏图平静地看她,点点头,没出声。 陈佳弥刚走出去坐下,周助理就出现在眼前,她连忙打招呼:“新年好呀周助理。” “新年好啊陈秘书。”周助理笑呵呵地,“leo在吗?” “在的。” 等周助理进去了办公室,陈佳弥悄悄打开红包袋看了眼,看到里面装的居然是港币,厚厚的一叠,每张面值一千。 给同事的都是人民币,只有她的是港币,且金额最大,这是独一份的特殊。 陈佳弥倍感荣幸,兀自微笑。 复工一个月左右,定了日期要启动北京旗舰店的工程。动工仪式的前一天,蒋柏图带人前往北京,陈佳弥如愿以偿坐上了私人飞机。 这次带的人多,除了项目组的小团队和陈佳弥,蒋心琪和明姐也跟着一起去凑热闹。 纵然对客运飞机并不陌生,上到这架私人上时,陈佳弥还是小小地哇塞了一下。 空间当然没有客运飞机那么大,但也能乘载十几个人。飞机内部构造巧妙,前舱布置豪华座椅,中舱区域有会议桌椅,后舱有长沙发和电视机。 飞机起飞之前,陈佳弥时有点紧张,蒋柏图始终关注她,但不方便当众说什么。 飞机起飞后平稳飞行,陈佳弥的紧张感消失,攥着座椅的手也松弛了。 后来慢慢地就平静淡定了。 她完全克服了飞行恐惧,有点喜悦,暗中与蒋柏图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但蒋柏图明白她的意思。 四五个钟头的飞行中,陈佳弥自觉担负起为大家端茶倒水的服务,仿佛重新做回了空姐。 备餐间门口隔着帘子,她在里面为大家做饮料煮咖啡,十分专业。端出来一杯杯送到乘客面前,也是礼仪周到。 咖啡送到蒋柏图面前时,蒋柏图饶有兴致地看她,嘴角带着点笑说:“有劳陈秘书。” 陈佳弥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以微笑作回应,并未多给蒋柏图半个眼神。 同样坐在前舱的蒋心琪,斜着眼知情地打量他俩,觉得她二哥同陈陈秘书演技可好。她怀疑两人可能已经在一起久了,可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心里莫名觉得不爽。 而且现在,她好像已经无法把陈佳弥当作普通同事那样相处了,感觉失去了一个朋友一样。 蒋心琪一言不发,等陈佳弥过来给她送饮料时,才疏淡地说一声“唔该”。 坐在蒋心琪旁边的明姐显得热情得多,接过陈佳弥送来的热茶,笑眯眯地说:“谢谢陈秘书,辛苦了。” 陈佳弥依然没出声,只回应一个微笑。 忙完了给自己倒一杯温水,备餐间里,倚站在操作台边,慢悠悠地喝。 门帘忽然被揭开,看见蒋柏图出现在门口,陈佳弥微微失色,眼神示意他注意影响。 蒋柏图却不以为意,他以正常的口吻和音量说:“陈佳弥,麻烦帮我倒杯水。” “好的。”陈佳弥刻意提高音量,“温水可以吗?” “可以。”蒋柏图走了进来,帘子落下。 外面的人看不见这里,但说话声音外面的人能听见,陈佳弥异常小心,明知蒋柏图根本不是来要水喝的,却也真动手去给他倒水。 她将一杯温水递给蒋柏图,蒋柏图接水时,往前一步贴近陈佳弥,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很想看你穿空姐制服的样子。” 温热的呼吸烫着耳朵,撩得人心神荡漾,陈佳弥脸跟着热起来,微微一笑,低垂着眼小声说:“以后有机会穿给你看。” 生怕有人突然进来,她说完立即转开身,去拿自己的那杯水接着喝。 蒋柏图隔空望她一眼,笑一笑,拿着那杯水先出去了。 陈佳弥在里头又待了一阵子,等情绪平复如常才走出来。 她与蒋柏图连座,蒋柏图的座位靠窗,陈佳弥的座位在外边。 陈佳弥坐下时,蒋柏图正漫不经心地翻看一本汽车杂志,没有看她,但他换了个坐姿,把双腿敞得很开,让膝侧抵着陈佳弥的膝。 就那样定格,不动了。 陈佳弥知道他是故意的,垂眸瞥了眼,顿了顿,把头靠到椅背上,闭目养神。 随后,双腿并紧向另一侧歪斜,不与他触碰。 飞机是午后起飞的,到北京已是晚餐时间。一行人简单吃过晚饭,就去酒店办理入住,各自回房休息。 陈佳弥在房间收拾整理衣服,正准备去洗头洗澡,有人按了她的门铃。 第一反应觉得是蒋柏图,谨慎地打开门,门外人却是蒋心琪。 “margie?”自那天在蒋柏图的别墅见过蒋心琪后,两人就没说过话,陈佳弥略微尴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港岛赏日落 第64节 蒋心琪穿着酒店的拖鞋,双手插入外套口袋里,微微笑一笑,问:“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 陈佳弥把门开到最大,侧开身给蒋心琪让路,等她走进来,她有点心虚地看她背影一眼,她预感蒋心琪特地过来,是要讲跟蒋柏图有关的事。 果不其然,蒋心琪一点不绕弯,走进房间一站定就开门见山地问:“阿may,你跟我二哥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陈佳弥关了门,欲言又止地慢慢走近,又转身去水壶准备烧水,又在台面上的篮子里翻着,试图转移话题说:“margie,你想喝什么?立顿红茶好不好?” “随便。” 蒋心琪有备而来,打算不达目的不罢休,索性在后面椅子坐下,掏出手机看几眼,又问:“去年搞周年庆的时候,我带你回去过夜,那时候你们还没在一起吧?” 陈佳弥按下电热水壶的按键,转过身,腰抵着台沿,看向蒋心琪。 看蒋心琪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陈佳弥知道是躲不过去的,却还是说:“你有问过leo吗?” “问过,但他什么都没说。”蒋心琪似乎有点无奈,“他只是拜托我替你们保密。” 陈佳弥点点头,如实回答说:“我们是去年年底,出差巡店期间,在澳门的时候,决定在一起的。” 蒋心琪觉得“决定”这个词用得很微妙,听起来感觉他们在决定在一起之前,两个人已经纠结了很久,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过的。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打算?” 陈佳弥知道蒋心琪在问什么,但她自己也答不上来,只好低垂下眼光,保持沉默。 “阿may,你知不知道我二哥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 陈佳弥轻轻摇头,“他没讲,我也没问。” “他们是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认识的。”蒋心琪娓娓道来说,“我们都知道他有过一个女朋友,但我们家人都没见过她,直到后来听说他们分了手,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 陈佳弥不理解蒋心琪为什么要讲蒋柏图的女朋友,也并不想从她这里打探什么,于是继续沉默。 “阿may,我想提醒你,我们家的门不好进。” 陈佳弥看蒋心琪一眼,点点头,淡淡地说:“我没想过。” “没想过?”蒋心琪诧异追问,“没想进我们蒋家的门?” “我爱leo,仅仅因为他是leo,不是因为他是蒋家人。” 陈佳弥淡淡地说着,忽然像预见了某个难以接受的结局,陡然红了眼眶,别开脸,垂下眼眸,怔看着地面。 她这个样子,让蒋心琪觉得无计可施。 蒋心琪其实也并非要让她知难而退,她只是好心给出提醒,想让她有心理准备,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见惯了利益为重的人,陈佳弥这种以爱为名的纯粹,反而让蒋心琪不知所措。 沉默中,陈佳弥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来手机接听,轻轻地喂了一声,蒋柏图在电话说:“may,我现在过来找你。” 陈佳弥看蒋心琪一眼,回说:“margie在我这里。” 沉默了一下,蒋柏图挂了电话。 半分钟后,陈佳弥的门铃响了。 她去开门,蒋心琪也跟着走到玄关,门打开的一瞬,看到蒋柏图站在门外,同时听到明姐的声音。 “leo,这是陈秘书的房间吗?” 蒋柏图望向走廊,明姐站在一个房门口准备开门,他一时进退维谷地语塞,蒋心琪从门内冒出来,走向明姐。 “明姐,你去了哪里?我正好想找你。” “找我有事?”明姐开了门,邀请蒋心琪进去,“进来坐。” 陈佳弥站在门内,听着外边的动静,感激蒋心琪帮忙解围,又有点好笑地看着站在门外的蒋柏图。 等蒋心琪和明姐进了房间,蒋柏图收回目光,平静地看陈佳弥一眼,随后走了进来。 水已烧开,陈佳弥进来后自顾自地洗玻璃杯,泡茶。 蒋柏图站在她身旁,沉默地看她。 她忙完了,端起茶,转过身,腰抵着台沿,不甚诚恳地问蒋柏图:“要不要喝茶?” 蒋柏图轻轻摇头,看她若无其事地对着茶杯吹气,忽然问:“margie找你,跟你说了什么?” 茶水很烫,陈佳弥小心地嘬一小口,放下杯子,垂着眼沉默。 蒋柏图贴身靠近,一手撑到台面上,一手抬起她下巴,以目光探究着她,“怎么不说话?” 她不想讲蒋心琪的坏话,实际上蒋心琪所讲的也都是事实,她看得清的。 陈佳弥双手撑到台沿,视死如归地仰着脸,僵持片刻,终于问:“leo,你跟你前任,为什么分手?” “margie来就是跟你讲这个?”蒋柏图双手搭着台面,把陈佳弥囿在身前说,“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陈佳弥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蒋柏图接着说:“她叫李思颖,实说话,分手后我对她还有一丝期待的,但后来因为你,我决定彻底斩断情丝,所以我烧了那幅画。”他补充道,“那是她的作品,是我唯一留着的,有关于她的物件。” 李思颖。 陈佳弥想起那封来自美国曼哈顿的邮件,蒋柏图没看,还让她销毁掉。 很久以前在浅水湾看到的那幅画,她也记得。 蒋柏图还想继续说,陈佳弥忽然抬手掩住他嘴唇,带点恳求意味说:“别说了leo,不要告诉我你和她之间的细节,我不想听。”自嘲一笑说,“我怕我会忍不住,想要拿自己和她比。” 蒋柏图似乎不知应该如何回答,但他听从陈佳弥的话,不再讲什么,只握住她的手,落一个吻在她手背。 陈佳弥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怕过去的你爱她,比现在的你爱我更多。 第65章 我太太 北京旗舰店项目标的几个亿,到场参加开工仪式的除了公司内部人员,还邀请了当地相关部门的一些领导。 剪彩宣布开工仪式,蒋柏图带头提起沙铲,象征性地铲起一铲沙子,一大帮人围着石碑的坑,跟着整齐划一地铲了铲沙子。 陈佳弥拿手机单独抓拍蒋柏图,觉得铲沙这种劳动与他本人相当违和,她忍不住抿着唇笑。 完成了仪式,蒋柏图站着与各位领导说话,陈佳弥收起手机站得远远的,蒋心琪走过来,看陈佳弥一眼,欲言又止。 陈佳弥也看她一眼,很随和地笑笑,“margie,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蒋心琪轻叹了声气,说:“陈秘书,其实我挺羡慕你和我二哥的。” 没想到她会这么想,陈佳弥诧异地看着她,有点好笑地说:“你昨晚跟我讲的那些话你忘了吗?很明显你就不看好我和leo呀。” “我的不好看是基于现实而得出的结论。”蒋心琪头头是道地分析,“但从感性方面,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敢,就是明知可能不会有好结果,却仍然有勇气为对方走这一步。” 陈佳弥回味起与蒋柏图的某个瞬间,记得蒋柏图说过类似的话。那时他说,我一定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你,所以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蒋心琪继续说:“我二哥是摩羯座,摩羯座的男士一旦决定开始一段感情,就会全身心投入。” 陈佳弥未曾从星座方面去印证蒋柏图的性格,顿了顿说:“我跟leo是同一天生日,我也是摩羯座。” “所以你们两个,真是有点缘分在的。”蒋心琪感叹,“说起来,当初要不是我面试你,你可能都进不了宝斯,也就没机会认识我二哥了。” 陈佳弥没反驳,毕竟以前虽然做了亲密的事,但其实并不算真正认识对方。 “过年在瑞士的时候,我二哥为了你十万火急赶回国,谁都劝不住。”蒋心琪接着说,“我第一次见他那么紧张一个人,所以阿may,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二哥。” 风吹过脸庞,吹乱了长发,陈佳弥沉默地捋了捋鬓边发,并没有应声。 与蒋柏图之间,她也希望谁都不要辜负谁。可世事难料,一生那么长,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哪怕如此爱他,却也不敢大言不惭说永远。 忽然想起那晚在酒吧看见蒋心琪和谷智的事,踌躇一会,还是问了:“margie,你和谷老板,是不是有在拍拖?” 蒋心琪向她投来防备的目光,很快又放下戒备说:“没有在拍拖啦,只不过是有点好感而已。”想想又说,“不对啊,你怎么会知道?” “那晚我正好跟朋友在酒吧,刚好看见你和他坐在一起。” 蒋心琪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难怪第二天,他突然就叫我在外面交朋友要带眼识人。一定是你通风报信咯,那时候你们就已经在一起是吧?” 陈佳弥笑笑,没有回答。 蒋心琪其实是有点为情所困的,陈佳弥看出来了。 这天起,她和蒋心琪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像知心姐妹。 开工仪式结束,办了接待饭局,酒足饭饱后,这趟差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下午蒋柏图去参加另一个会,是去年投资入股的一个新公司,前几天创始人魏东来电邀请他来参加新品发布会,原本他是婉拒的,但后来一看正好跟开工仪式是同一天,就答应了。 他只带了陈佳弥,魏东亲自开车来酒店门口接,见到蒋柏图身边跟着个美女,无法确定她身份,寒暄时委婉地问道:“蒋总身边这位是?” 蒋柏图淡笑着看陈佳弥一眼,再自然不过地说:“我太太。” 实在没想到蒋柏图会这样介绍,陈佳弥猛地看向蒋柏图,见他淡然自若仿佛只是陈述了事实,她也不好当别人的面说什么。 到发布会上,蒋柏图作为公司的天使投资人被请上台讲话,陈佳弥坐下台下,身边坐魏东的小助理。 小助理礼貌关照陈佳弥的同时,也十分热情,“蒋太太,你和蒋总什么时候离开北京,要不要留下来玩几天呀?” 陈佳弥不习惯人家这样叫她,却又有几分贪恋这称谓。 伸目光看着在台上讲话的蒋柏图,觉得他那么光风霁月,她幸福地微微笑说:“蒋总很忙,我们应该明天就回深圳,没有时间留下来玩。” 后来他们确实是第二天就回了深圳。 陈佳弥没问过蒋柏图,那天为什么突然介绍说她是他太太,蒋柏图也不再提起。 他们之间的感情和相处模式,始终平静却不平淡,总带有那么点意想不到的美好。 忙到五月底,陈佳弥兴致勃勃地跟蒋柏图去香港过周末,要他实现承诺,教她游泳。 游泳池太久没用,蒋柏图让人消毒换水,忙到下午,终于可以下午游玩。 空中游泳池,私密性很好,蒋柏图单穿条紧身泳裤,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躺椅旁的桌子上,放着泳帽、护目镜,还有冰镇饮品。 陈佳弥在房间换上蒋柏图为她准备的泳衣,特别性感的深v比基尼,她穿上觉得过于暴露,于是拿件薄浴袍套上,才终于上楼去。 推开玻璃门,蒋柏图望过来,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随后坐起来,等她走近,几分好笑地说她:“套泳衣那么好看,怎么藏起来了?” 港岛赏日落 第65节 陈佳弥低头看了自己的乳.沟,不自觉地拉了拉浴袍遮挡,有点别扭地说:“太暴露了。” 蒋柏图拦腰把她捞过来,让她坐他腿上,看了眼她胸前说:“又没有别人,怕什么?” 说着动手拉她的浴袍,陈佳弥纤细肩头露了出来,他慢条斯理地印一个吻在她的肩头,目光扫过她胸前,意有所指地说:“很好看。” 陈佳弥唰地一下脸红,惹得他更加想逗她,手托着她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这也要脸红?在一起那么久,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床上你可比这大胆得多,昨晚还——” 简直是污言秽语! 陈佳弥抬手掩住他的嘴,恼羞成怒的样子威胁他:“你再说我不学了!” “好,我不说了。”蒋柏图忍着笑,拉开她的手,“但你穿成这样,怎么学游泳?” “等下我会脱的。” 蒋柏图不再逗她,从桌上拿泳帽和泳镜帮她戴上。 陈佳弥扶了扶泳镜,站起身慢吞吞地脱掉浴袍,娇软身躯跌宕起伏地暴露在蒋柏图眼前。 蒋柏图怕自己把持不住,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自己先下游泳池,站在水里等着她。 陈佳弥战战兢兢地坐到泳池边沿,再小心翼翼地把脚伸入水中,试了几次想下水,最终坐在原地,委屈巴巴地对他说:“leo,我害怕。” 也许是源于小时见证了弟弟的溺亡,那个可怕的记忆潜意识里影响了她,所以她对水充满了畏惧。 蒋柏图站到她面前,仰头看她,温声安抚:“这里是浅水区,你没问题的。过来,我抱你下来。” 陈佳弥犹豫一下,抱住蒋柏图的脖子,蒋柏图叉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就把她抱下水。 他扶着她,等她站稳,慢慢地想松手,陈佳弥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感觉眼花缭乱,硬是捉着蒋柏图的手不让他走。 “leo,你抱抱我。” 她的样子实在是楚楚可怜,让蒋柏图这个教练严格不起来,唯有顺她的意,抱住她,给她安全感。 还得像哄小朋友一样耐心,“不需要着急,慢慢来。等你适应了水性,就会发现水世界的乐趣。” 陈佳弥紧紧抱住她蒋柏图的腰,仰头问他:“那我今天先不学,只在水里泡一泡可以吗?” 蒋柏图无可奈何,“听起来你好像在说是我逼你学的,难道你自己就一点都不想学吗?” “想啊。”陈佳弥摘下泳镜,“但我需要时间慢慢来。” 于是,两个人不务正业,双双在水里亲亲抱抱举高高,鸳鸯戏水,玩了一下午,把学游泳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闹够了下楼,进房间的浴室准备淋浴时,陈佳弥信誓旦旦地跟蒋柏图保证:“这个夏天结束之前,我一定要学会游泳。leo,你要监督我。”想想又说,“等我学会游泳的那一天,我穿空姐制服给你看。” “嗯。” 蒋柏图的心思早已不在那了,他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扔到洗手台上,从陈佳弥身后抱住她,缓缓把她的浴袍拉下来,目光游走在她身上。 他觉得她穿比基尼无比性感。 他贴在陈佳弥身后,俯首吻她的肩头,陈佳弥侧过头看他,他的唇立即纠缠住她的唇。 蒋柏图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在怀里慢慢转身,让她与自己面对面。他从容地褪去她的浴袍,抽掉比基尼下装的细带,把她抱了起来。 蒋柏图站着,陈佳弥挂在他身上,随后她惊呆了。 竟然……可以这样!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震惊,哼哼唧唧地在蒋柏图耳边说:“leo,你好厉害。” 蒋柏图只是一笑,把她放到洗手台上,吻落在她锁骨上,陈佳弥坐在那条毛巾上,双手撑在身后,后仰着,又低头看蒋柏图。 比基尼还穿在身上,蒋柏图流连于这方领域,把挂脖细带子松开,却并不脱掉它。 他任它欲掉不掉地挂在陈佳弥身上,之后寻到陈佳弥的唇,亲几下,又流连到她耳边,说:“sweety,你很性感,比不穿更性感。” 陈佳弥恍然大悟,难怪他不脱它。 在浴室里玩到天都黑了,楼下佣人准备好了晚餐,两人终于满足地下楼用餐。 到餐厅,陈佳弥看到桌上放着一把未经过包装的玫瑰花,是新鲜剪下处理干净的,连花枝上的刺也已剪除干净。 她笑眯眯地抽一枝闻了闻,又笑吟吟地问蒋柏图:“这送我的吗?这是自己种的吗?” 蒋柏图落座,慢悠悠地看着她,“整个玫瑰园都是你的。” “什么玫瑰园?”此前她未曾听说,但蒋柏图这话也不难理解,她小小地激动了下,“你为我种了玫瑰呀?” 蒋柏图笑笑,没答,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陈佳弥带着那枝玫瑰花落座蒋柏图身边,思索一会说,“今天是六一儿童节?” 蒋柏图就那样看着,似乎希望她能想起这个节日的特殊,陈佳弥也并未让他失望。 “去年六一儿童节,我到太平山顶看日落,遇见了某个人。”她很正经地说,“然后,我和他发生了一段故事。”突然转折,笑看蒋柏图,“今天是我们相识一周年的日子耶。”又问,“你是想听我说这个吗?” 他有种小心思被看破的羞耻感,虽然很满意她记得,但他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却不予回答,而后收回眼,一本正经地说:“食饭。” 陈佳弥温柔地看他一眼。 蒋老板不好意思了,她懂。 又想,不知道这辈子,还能同蒋柏图一起过几个六一儿童节。 次日早晨,她先醒来,牙都没刷就心血来潮地下楼,想去看一看蒋柏图为她种的玫瑰。 走到门外花园寻了小半圈都没看到,正在修剪植物的园丁阿伯见了她,很和蔼地跟她打招呼:“陈小姐,早晨。” 陈佳弥回了句早晨,问他玫瑰园在哪里,他指了方向,陈佳弥说了声谢谢,就径直找过去。 看到了那一片玫瑰园时,陈佳弥着实震撼了一瞬,强烈的幸福感让她眼热。 大花园中开辟出来的一块地,种着各种颜色的玫瑰花,生气蓬勃,鲜花怒放,旁边搭了一个秋千椅,秋千上攀爬着紫藤花的藤蔓。 陈佳弥坐到秋千椅上,轻轻荡几下,望着那片玫瑰园,慢慢地出神—— 太浪漫太好了。 我亲爱的蒋先生,以后要是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办。 第66章 一片真心 为了学游泳,陈佳弥几乎每个周末都跟蒋柏图过香港,在夏天结束之前,她终于学会了游泳,并爱上了游泳这项运动。 学会游泳之后,她动不动就挑衅蒋柏图,要和他比赛谁游得快,结果当然是游不赢蒋柏图啦。 有一次蒋柏图故意输给她,她也明知是蒋柏图让她,却还是高兴得像自己真赢了一样。 于是当晚,她献宝似的,穿了空姐制服给蒋柏图看。 她长发披散着,身穿空姐制服,腿上裹着黑色丝袜,脚踩高跟鞋走过来,很有点制服诱惑的意思。 蒋柏图眼带笑意看她,兴趣即刻被她撩起,不等她说什么,当下就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床上,把她的制服剥掉,唯独留着丝袜与高跟鞋。 那丝袜撕破了,一只高跟鞋摇摇欲坠地在他肩上晃,陈佳弥眼神涣散望着他,在他停顿的时刻思维才清明起来,勾住他脖子压下来,唇贴上去。 过后却笑他:“蒋先生,你今天太急了。” “喜不喜欢?”蒋柏图欲眼望着她,谑笑着。 陈佳弥遵从身体的渴望,笑答说喜欢。于是,蒋柏图给了她更急劲的风雨。 日见夜见,他始终热衷于与陈佳弥做这件事,常做常新,从不觉得腻味。 这种和谐的秘密关系,一直保持到年底。 十二月中旬,公司组织了一次跨市团建,活动声势浩大,总部办公室所有人员都参加,团建地点是省内著名的温泉度假村。 白天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晚上温泉汤浴。 底下的人订的是普通房,想泡温泉只能去公共温泉池,给高管安排的房间是带温泉池的,陈佳弥有幸得到了一间温泉房。 白天走了不少路,走得脚底发痛,晚上能独自在房里泡温泉,属实是惬意至极。 浴缸大小的一个椭圆形的温泉池,松木池沿,竹筒注水口,非常原生态,灯光也透着淡淡的温馨感。 倒一杯水,和手机一并放在池沿,陈佳弥她脱下浴袍,拿鲨鱼夹挽起长发,把光溜溜自己浸入水中,水温正好,她舒服得不自觉长吐一口气。 打开音乐播放软件,想找歌听,蒋柏图正好发来消息。 leo:过来一起泡温泉吗? 陈佳弥立刻回他:我已经在泡了。 leo:那我过来和你一起泡。 这酒店里那么多公司的人,正可谓耳目众多,被人看见老板深夜进秘书的房间,她这个秘书以后在公司真不知道怎样面对同事,她不想冒这个险,于是回:不好吧,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等了很久,蒋柏图都没说话,陈佳弥莫名觉得他生气了,心软了软,问他:你在做什么呀? 蒋柏图趁机卖惨说:今日被人冷落了一整天,现在觉得孤单寂寞冷,只能望月兴叹,偷偷地想念。 这个人不正经起来,脸皮真是厚得无敌,陈佳弥笑出声,说他:你别卖惨了。 leo: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最后陈佳弥还是妥协了,对他说:你过来吧。 两分钟后,收到蒋柏图的消息,叫她开门。 陈佳弥捞来浴袍披上,束好腰带去门口的猫眼看了看,蒋柏图的确已经站在门外,居然穿件浴袍就来了! 她迅速开门,与蒋柏图对上目光,二话不说就伸手,揪住他浴袍的领口,把人拽进门来,之后迅速关门。 蒋柏图没想到她会有此举动,倒是新鲜,笑着把人拥入怀里,逗她:“这么着急,看来你也是孤单寂寞冷了。” 陈佳弥被他气笑了,食指戳着他胸口,压着声说:“你穿成这样跑到我房间来,是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和你的秘书有一腿呀?” “发现了也好,这一年来偷偷摸摸,你不觉得累?”蒋柏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我倒真愿意让人发现,这样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不用偷偷摸摸。” 陈佳弥无言地看着他,轻轻叹气。 听起来,他好像反而为这段地下情感到委屈了。 “叹什么气?”蒋柏图托起陈佳弥的下巴,很有担当地说,“may may,放松点,不用那么紧张,一切有我。” “流言蜚语可以伤人的leo,到时候大家只会把焦点放在我身上,会议论我用什么手段勾引了你。”陈佳弥眼神无奈望着他说,“而你是无罪的。” 蒋柏图思索片刻,信誓旦旦地说:“那我就公开声明,告诉大家是我先勾引你的,看谁还敢多嘴。” 港岛赏日落 第66节 陈佳弥笑他不正经,又认真地说:“但是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背后要议论我,你又能拿人家怎么样呢?” “谁敢议论你,我立刻辞退他。”蒋柏图不假思索,几分意气用事。 “你这个人……”陈佳弥顿了顿,调侃他,“要是生在以前,应该会是个昏君。” 蒋柏图被她逗笑,笑完沉吟片刻,看着她的眼,认真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在乎别人知道,而且我有在找时机,想带你见家人。” 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也是一个有分量的承诺。 陈佳弥当真没想过,不敢想,一时竟然感到害怕,愣了愣踌躇地说:“leo,我觉得,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我们还是先保持这样,你说好不好?” 与名分相比,她更害怕失去他。 保持目前的状态,平衡不被打破,至少是安全的。 蒋柏图本以为她会开心的,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眼神幽幽,一时无言。 他交出去一片真心,她却不要,这让他感觉非常挫败。 陈佳弥也知道,自己这回答让人不高兴了,就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 “生气啦?”她捧住蒋柏图的脸,讨好地看着他,软声说,“别生气嘛别生气,好不好?” 蒋柏图受不了她那求饶的讨好眼神,终究是没同她较真,只是叹口气不说话。 “过去泡温泉,好不好?” 陈佳弥柔声问着,推推他的胸膛,他纹丝不动,于是用力再推,试图把他推到温泉池边。 结果她发现,蒋柏图不配合的话,她根本不可能推得动,忽然就觉得委屈,眨巴着眼,逼出了眼泪来。 蒋柏图见状,瞬间选择妥协,主动拥着人往温泉池边挪动,又有点不甘心地叹气说:“到底是谁在生气?” 陈佳弥得逞地笑了,特别主动地脱他的浴袍,与他一起泡入了温泉池。 蒋柏图背靠着池边,敞开双臂搭着池沿,陈佳弥双臂交叠到他手臂旁边,下巴也抵到自己的臂上,闭上眼,舒心地享受温泉浴。 蒋柏图若有所思地看她的侧影,摸着她的指节,半真半假地跟她算账,“今天集体活动的时候,你为了避嫌,刻意跟女同事聚堆,冷落了我一整天,现在难得没有别人,还不快来哄哄我?” 陈佳弥笑出声,看他说得可怜,倒也真想哄哄他。 她转身刚想靠近,蒋柏图趁机把她抱到腿上坐。面对面,陈佳弥愣了一下,不挂一丝再加上这样的姿势,属实太过危险,低头一看,已然膨胀。 她现在似乎能坦然面对这个丑东西了,眼睛看着蒋柏图的眼睛,手顺着他的胸膛滑落入水,握住,缓慢地动了动,笑吟吟地问他:“是不是要这样哄?” 蒋柏图只是微笑,不回答,靠过来吻她。 陈佳弥却避开了,笑得有点坏,目光扫了下手中物,又回到蒋柏图的眼睛里,羞怯怯地问:“这个,有多长?” “不知道。”蒋柏图背靠回池边,扫了眼她那饱满圆润的两只,在水下更显娇艳欲滴,他搂住她的腰,几分玩味地说,“你找尺子量一下?” “这里怎么可能有尺子?”陈佳弥竖起手掌比了比,估计出一个尺寸来,“我猜,大概是十五或者十六厘米。”握自己的手腕对比后,又说,“跟我的手差不多粗。” 蒋柏图手上力道一紧,把人压到身前来,吻住她,还不忘垂下手去,调教她的手怎样动作。 正当顶峰时,陈佳弥的手机响了,她一惊,撒开手,迅速伸手去抓手机。 蒋柏图不很满足,幽幽地看她一眼。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神秘地告诉他:“是margie。” 蒋心琪忘带护肤品,打电话来向她借面霜,陈佳弥应下后,连忙起身披浴袍,拿了面霜跑到门口,把门开得小小的,将面霜递给蒋心琪。 蒋心琪看她身上湿漉漉的,随口一问:“陈秘书,你在泡温泉吗?” “是呀。”尽管蒋心琪已知她和蒋柏图的关系,还是无法坦荡让蒋心琪知道此刻蒋柏图就在房内,陈佳弥胡乱点头,“还挺舒服的,你泡了吗?” “泡过啦,打算要睡觉了。”蒋心琪听到里面有水声,下意识往门里瞥了眼,门只开一半,她什么也看不着,想想又说,“有没有精华水,有的话也借我一点,只擦面霜还是太干了。” “噢有,你等我一下。” 陈佳弥返回,蒋柏图已不在池里。 池里的水些许浑浊,已被放掉许多,他站在池外慢条斯理地束浴袍的腰带,她看他一眼,沉默地拿着精华水跑到门口给蒋心琪。 幸好那温泉池不对着门,打开门也无法直接看到。 等她招呼完蒋心琪回来,看到蒋柏图站在窗边,拿着瓶水仰头饮下几口,闷闷地看着窗外,不睬人。 这一中断,陈佳弥也没了玩乐的心情,甚至感到有些心累。 她看蒋柏图的背影一会,慢慢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闭上眼不说话。 蒋柏图也不说话,也不转身看她,只把手覆盖住她手背。 过一阵子,陈佳弥懒懒地说:“很晚了leo,你要不要回你房间去休息了?” 蒋柏图沉默了一瞬,淡淡应一声嗯。 他情绪还是不好,为自己交出去的真心不被接受,因她并不稀罕见家长。但走之前,他还是绅士跟陈佳弥道了晚安,并落一个吻在她额上。 他的情绪陈佳弥都感受到了,可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开解他,只怔怔地看他走到门口,没有送他。 第67章 太明事理 结束团建活动,回深圳没几天,关于陈秘书同老板的绯闻,就在公司里就传开了。 已经无法追踪源头,但在酒店那晚,确实有人看见蒋柏图穿着浴袍自陈佳弥的房间出来,也有人看见陈佳弥把蒋柏图拉进了房间。 几天后在饭堂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在传递她和蒋柏图桃色新闻,在猜测老板和秘书之间到底是谁先主动,大家一致认为是秘书勾引了老板。又说这下好了,谁也不用再对老板心思思啦。 蒋心琪看见陈佳弥,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不用太在意。 说八卦的那几个人,正好是蒋心琪如今所在市场部的同事,她于是走过去,张开双臂揽住其中两个人的肩膀,嬉笑怒骂道:“这么大胆在这里讲老板的是非,不怕老板炒你们鱿鱼吗,啊?” 有人还想讲什么,一抬眼看到绯闻女主角在那边打饭,连忙闭嘴不言。 其实这些言论算是轻的,陈佳弥丝毫没有觉得意外,权当听别人的八卦,一笑而过就算了。 早在回深圳的第二天,她就感受到了人们异样的眼光,只是她并没有同蒋柏图提起。 自团建回来,蒋柏图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而陈佳弥内心坚持己见,所以仍然不知应该如何化解他心里的芥蒂,隔阂微妙地横亘她和他之间,陈佳弥索性消极处理,最后双方默契不再提起。 在公司,只谈公事,不讲私事。 下班后,蒋柏图依然会送她回家,却变得很沉默。 而周末,陈佳弥不再和他过香港度假。 蒋柏图就是这样一个人,实实在在地生她的气,却还是绅士地对待她,只自己闷闷不乐,试图自己慢慢消化排解。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久都排解不掉。 直到平安夜的前一晚,他在家里的健身室里打沙袋,蒋心琪突然出现在门口看他。 他打得拳拳到肉,眼神狠厉,好像跟那个沙袋有血海深仇一样,蒋心琪有点看不下去了,倚在门口说:“二哥,你再打下去,这个沙袋要被你烂了。” 蒋柏图没停,一拳接一拳地出,听见蒋心琪说话也不理不睬。 “连续打了那么多天拳,你不累吗?”蒋心琪抱起双臂自顾自地问,“二哥,你是不是同阿may吵架了?” 听妹妹说起陈佳弥,蒋柏图的拳头有一瞬的停顿,但很快又接着打,狠劲十足。 蒋心琪又说:“这段时间公司到处都是你和阿may的绯闻,你们是不是因为这个吵架啊?” 但他们两个太明事理的人,似乎连架都吵不起来。 这次蒋柏图彻底停了下来,目光急切地射向蒋心琪:“你刚才说什么?” “说、你同阿may的绯闻啊,阿may都知道的,她没跟你讲吗?”蒋心琪诧异,“我还以为你一早就知道呢!” 蒋柏图没应声。他似乎忽然浑身没了力气,喘着气收回目光,转头坐到休息凳上,双肘撑着膝,弓着背低下头,汗水自额角流到眼角,刺激得他眼眶发红。 过了好一阵,蒋柏图才抬头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蒋心琪回忆了一下,回答说是团建回来的几天后听说的。 蒋柏图点点头,垂下眼摘掉拳套。手关节骨擦出了红痕,他张了张手,抓回,觉得很酸痛。 也是在这个时刻,他耿耿于怀的那个郁结,冷不丁就散开了。 第二天上班,蒋柏图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陈佳弥通知各部门领导上来开紧急会议。 陈佳弥看他神情凝重,以为公司出了什么重大危机,不敢多问,立马着手通知人来开会。 几分钟后,人员到齐,陈佳弥也参与其中。 蒋柏图气压很低,弄得在场的人以为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个个面面相觑又噤若寒蝉。 他沉着脸,扫视众人一眼后,淡淡地对陈佳弥说:“may,这个会你不用参加。” 他第一次公然这样称呼她,大家都听出点意思来了,看陈佳弥一眼,仍然不敢作声。 陈佳弥听出他是刻意在众人面前这样唤的,她隐约猜到这个会议的主题,却也不多问,应一声好的,就很识相地收拾东西离去。 回工位,陈佳弥心里几分忐忑,干坐着等他们散会。 会议只开了几分钟,各位管理者离开时都面如土色,很明显在会上是挨批了。 周助理和蒋柏图隔了一会才出来,陈佳弥听见蒋柏图嘱咐周助理说:“跟林院长也一下。” 周助理应着声,先离去。 蒋柏图回来,经过陈佳弥的工位时,停下来看她,她几分无辜地回望,欲言又止。 “may,进来一下。”很平静的语气。 蒋柏图推开办公室的门,抵住,等陈佳弥过来,陈佳弥却站在那里犹犹豫豫地看他。 见她不动,他催了一句:“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陈佳弥哦了一声,走过来,先进了门,蒋柏图跟着进来,关上了门。 站在那盆发财树旁边,陈佳弥回头问他:“leo,你们今天开的会跟我有关吗?” 蒋柏图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把人拉入怀里,紧紧抱住,良久才说:“别人议论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段时间听那些流言蜚语,陈佳弥都没有觉得难过,可被蒋柏图这么一问,她忽然就很难过。 已不需要再小心翼翼怕人发现什么,她紧紧抱着蒋柏图,把脸埋入他宽阔的胸膛,眼里热意难抵。 港岛赏日落 第67节 忍了忍,忍住了泪意,陈佳弥转移话题,投诉说:“你很久没有抱过我了。”自团建回来就没有抱过,十天了。 “你也很久没有抱我了。”蒋柏图学着她投诉。 “还很久没亲我。”陈佳弥固执地按自己的思维继续投诉。 “你也没亲我。”蒋柏图依旧学着她投诉。 他没主动做的事,她也一样没主动做,所以谁也无法怪罪谁了。 顿了顿,陈佳弥瓮声瓮气地问:“leo,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平安夜。”蒋柏图淡淡地说。 “去年的平安夜,”陈佳弥仰脸看蒋柏图,“我们在澳门。” “嗯,”蒋柏图垂眼与她对视,“那天我亲了你。” “还陪我过了生日。” “你给我点了蜡烛庆生。” “一周年了leo。”陈佳弥说完却觉得很遗憾,“怎么才一周年呢?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好像很久了,可是原来才一年。” “以后,我们还会有十周年,二十周年,三十……” 眼看他打算一直数下去,陈佳弥扑哧笑出来,问他:“你不生我的气啦?” “我不该生你的气的,更不该让你遭受非议。”蒋柏图十分诚恳地自省,“是我任性了。” 陈佳弥笑着摇头,表现出十分的宽容。 看着她的笑,蒋柏图不禁又多心疼她一分,于是捧住她的脸,温柔地吻她。 陈佳弥回应得也很温柔。 能在办公室这么心无旁骛地与蒋柏图接吻,她觉得自己真是进步了。 浅尝辄止又纯洁的一个吻,停住,蒋柏图望着他,淡淡笑问:“现在抱过也亲过了,还有什么想做的,我立刻兑现。” “有想做的,”陈佳弥直勾勾地看着蒋柏图说,“不过此时此刻你应该没办法兑现。” 眼神对上,心照不宣,但即刻星火燎原,蒋柏图的呼吸忽然就变得有点急促,低头深吻眼前人。 带着欲求的激吻,来势汹汹。 情绪就那么被他调动起来,身体的渴望那么迫切,陈佳弥的心和手不老实了。她开始拉扯蒋柏图的衣摆,手伸了进去,在他的背部来回抚摸。 她这么一挑,蒋柏图也燃了,雄性的脉搏超速跳动着,他把陈佳弥带至办公桌旁,将她抱到桌上,解她的内衣扣。 是在听到外边有人走动的脚步声时,两人才醒过神来,想起这里是办公室。 衣衫不整,彼此都有些狼狈,相视而笑,都觉得这太不成体统了,也都瞬间冷静了下来。 “不能在这里,否则又会害你被人非议。”蒋柏图喘着气笑,帮陈佳弥扣回了扣子,托着她后颈,低头又亲一下,方才说,“去酒店?” “现在?”陈佳弥慢慢把手从他衣内撤出,“可是,现在是工作时间,而且你等下要见郑行长。” “改时间再约。”说出这话时,蒋柏图自己都愣了一下,作为老板,他竟然打算带头摸鱼,实在是有点羞耻。 “真的吗?”陈佳弥几分不确信,又有点好笑,虽然她也的确很想现在就去酒店,但又怕耽误工作。 蒋柏图十分肯定地回答后,把陈佳弥抱下来,整理好凌乱的衣裳,拿上车钥匙,带着陈佳弥离开了办公室。 他这个老板,真的带着他的秘书去摸鱼了。 这样的不务正业,蒋柏图认为比当初心照不宣的游戏更疯狂。 但他没办法,他想和她一起疯狂放纵。 打开酒店房间的门,一切想念都放逐了出来,甚至等不及去床上。 关上门的那一刻,在玄关处就开始热吻纠缠,感觉从来没有这样迫切过,迫切地想和对方连接在一起。 他太想她了。 陈佳弥也一样。 这些天来蒋柏图故作冷漠,其实多么希望陈佳弥能主动一点,哪怕说几句谎话哄哄他也好。谁知她竟跟他一样冷淡,让他没有台阶可下。 磕磕绊绊移动到床边,身上几乎光了,衣服鞋子掉了一地。 把陈佳弥压在身下,蒋柏图气喘吁吁地看着陈佳弥说:“maymay,我很想你。” 陈佳弥也气喘吁吁,“我也是。” 吻再度落下,带着虔诚而深沉的爱意,陈佳弥以同样沉重的爱意回馈。 在动作时,蒋柏图一直看着陈佳弥,想记住她为他沉沦的样子。 他记住了她蹙眉低吟时的模样,也记住她退化成婴儿一般的啊呀声,还有那含水带春的眼,以及水润翕动的唇。 陈佳弥咬着唇仰起身,与蒋柏图面对面坐,腿架在他腿上,后仰着身子,肩带落下到臂弯处,长发凌乱,她极妩媚地迎攻。 蒋柏图以目光锁住她,看得移不开眼。 过程默契而漫长,把解锁过的所有姿势来回换,蒋柏图依然意犹未尽,陈佳弥却累了。 她仰在床上,抱住蒋柏图的脖子说:“leo,我不要了。”她知道他能控制的。 “这就吃饱了?”蒋柏图低笑一声,俯身吻她脖子,在她耳边说,“准备好了吗,要起飞了。” 陈佳弥笑,“准备好了。” 于是很快,双双到了顶点,灵魂飞升出窍。 他没有立即退出去,伏在陈佳弥身上低喘,鼻尖蹭着她的耳朵,陈佳弥抱住他,腿环在他腰上,感受到他在她体内战栗。 等情绪平复,蒋柏图捧住陈佳弥的脸,亲一亲,漆黑眼眸注视着她。 “may,我爱你。”他顿了顿,补充道,“so much。”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多么深情,陈佳弥却看得清清楚楚,她望着他的眼,深深陷入他的爱意里。 “我也爱你。”她温柔地笑着,补充强调道,“so so so much。” 他无声地笑,她也笑。 第68章 够疯狂 爱侣之间,解决问题修复矛盾的过程,似乎必须经历“床尾和”这一步骤,关系才能真正地愈合。 收拾过后,彻底愈合的两个人在床上躺了一阵。 侧躺,无声对望着。 陈佳弥想到个事,问:“leo,你今天开会讲了什么?” 蒋柏图把搭在她腰上的手挪了上来,摸着她耳朵,淡淡地说:“我让他们管好下边的人。” 他没细说,陈佳弥也没细问。但从这天起,陈佳弥没再听到过,有关自己和蒋柏图的非议。 陈佳弥以为来酒店疯狂过后,就该回公司投入工作了,没想到蒋柏图今日竟那样不务正业,说今日要带她彻底旷工,让她只负责开心玩乐就好。 就连周助理打电话跟他请示工作,他也懒得应对似的,草草应付完,说如果没有重大的事,他今天不想受到打扰。 陈佳弥诧异至极,坐在床边穿鞋,看站着扣衬衫袖扣的蒋柏图一眼,没心没肺地笑话他:“蒋先生,你果然是个昏君。” 他俯身,托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一口,笑道:“就一天,出不了事。” “那这一天都不工作,你想去哪里?” “今天既是平安夜,又是你的生日。”蒋柏图舍命陪君子地说,“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啊。”陈佳弥思索了一下,哎呀一声,“我好像没送过东西给你耶。”很快又下定决心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要送份生日礼物给你。所以leo,我们去逛街吧。” 蒋柏图没有异议,全听她安排。 于是,即刻动身去商场。 到商场,正准备下车时,蒋柏图从储物箱里拿出来一件礼物,递到陈佳弥面前,“生日快乐。” 他早给她准备好了生日礼物,而她却等到生日这天,才在这里临时抱佛脚。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陈佳弥惊喜又有点愧疚。 蒋柏图抿唇作沉思状,片刻后说:“是前几天,某人对我最冷淡的时候。” 陈佳弥笑,没说那几天你不也对我很冷淡。转念想,他生着她的气,却还不忘给她准备生日礼物,那矛盾的样子应该很可爱。 还是有点感动的,她伸长双臂搂抱蒋柏图,并送上一个香吻,说谢谢蒋老板,你也生日快乐。 接着开始犯难,“我该送什么给你好呢?”不等蒋柏图说话,她目光往下滑,看着他的裤.裆,笑嘻嘻地说,“要不送几条内裤给你?” 蒋柏图被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逗乐,啧一声,笑了下,托起她的下巴,“看哪里啊你,正经点。” 陈佳弥笑,又问我可以现在拆礼物吗,得到蒋柏图首肯后,她当即拆了礼物。 是一条项链,款式正合她意。 她脖子上戴的那一条,是蒋柏图之前送的。摸了摸,转身让蒋柏图帮忙解下旧项链,又让他帮忙戴上新的。 蒋柏图帮她戴项链时说:“选礼物是一件很头疼的事,但我见你很喜欢戴项链,又觉得给你选礼物这件事好像也不难。” “嗯,我很喜欢。”陈佳弥背对着他说,“戴习惯了,如果哪天没有戴,我会觉得少了点什么,就感觉脖子空荡荡的,不太习惯。” 戴好项链,陈佳弥拉下车顶的镜子照了照,左看右看,表示很满意。 正值午饭时间,进了商场之后,陈佳弥忽然有了主意,停住脚步说:“leo,要不我们去海底捞过生日吧,好不好?” 蒋柏图想起了从前,与她在海底捞看别人过生日的样子,那场景倒是有点好玩,只是他堂堂总裁,好像不很适合那样的活动。 他犹豫一下,找出折中文案,“可以陪你过,但我自己不过。” “不行!要过就一起过。”陈佳弥霸道地坚持,又以眼神请求他同意,“好不好嘛~” 她把尾调扬起来,声甜调软,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辈子好像就没这样撒过娇,倒把自己给弄笑了。 蒋柏图好像也无法抵挡她撒娇的样子,跟着她一起笑,最后妥协了,但他坚决不要戴生日帽。 今天是工作日,店里人不多,不需要排队,到店直接安排了位子,点了单很快上菜。 陈佳弥调来两碗的调味酱,给蒋柏图一碗,另一碗放自己面前,才坐下就听蒋柏图发出反思感叹:“我以为带你旷工已经够疯狂了,现在我觉得,让我在这里过生日更疯狂。” 港岛赏日落 第68节 陈佳弥笑,揶揄他:“怎么,让你在这里过生日很委屈你吗?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吃不起海底捞呢!这对很多人来说,可是很高级的餐厅了。” 她今天太过开心,情绪高涨,说话不自觉就有点聒噪。 “不敢委屈。”蒋柏图很配合,笑眼望着她说,“你开心就好。” 陈佳弥满意地点点头,喜滋滋地煮这个煮那个,又很贴心地先捞一份给蒋柏图,然后再捞给自己。 蒋柏图悠闲地坐着,隔着烟雾看她忙,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人间烟火吧。 它家常平淡,却温馨幸福。 想起陈佳弥为他做晚餐的那个时刻,他不自觉扬起嘴角,看她的眼神不知不觉也温柔起来。 “leo,”陈佳弥见他不动筷,催他说,“可以吃啦。” 蒋柏图应一声嗯,拿起筷子开动,吃得很快乐。 吃到半程,陈佳弥跟路过的服务员点单要生日服务。 不久,那熟悉的音乐响彻了整个店,服务员拿来两顶生日帽,陈佳弥自己先戴上,又动手想帮蒋柏图也戴,蒋柏图一脸拒绝说:“我说过我不戴生日帽的,” “就戴一下下,拍个照就好。”陈佳弥笑嘻嘻地哄着他,又使出示弱的本领请求他,“拜托啦。” 蒋柏图无奈地接受了。 他戴着生日帽,看店员为他和陈佳弥唱生日歌,看得尴尬至极,挪开目光看陈佳弥,见她开心得脸颊绯红,忽然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尴尬了,甚至戴生日帽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生日歌唱完,陈佳弥请服务小姐姐帮忙拍照,蒋柏图倒是很配合,戴着生日帽与陈佳弥拍了合影,之后才摘下来还回去。 蒋柏图握起杯子喝水,忽然想起了要紧的,问陈佳弥:“may,这里有生日蛋糕吗?” 陈佳弥在看手机里的合影,漫不经心地说:“没有。” 蒋柏图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答应过的,以后的每一年,都会让她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吃过饭下楼,目的明确去找卖男士内裤的专卖店。 蒋柏图没拒绝,所以陈佳弥真的决定要送内裤给他当生日礼物。 他喜欢穿平角内裤,于是她只选平角的。走到那一处款式不太常规的区域,陈佳弥蓦地停下脚步,小小声跟蒋柏图说:“是t back耶leo,你要不要穿这个?” 她眼神期待,蒋柏图却一脸拒绝,静了片刻,低头在她耳边求饶:“sweety,你放过我吧。” 陈佳弥笑容可掬地望着他,最后还是算了,不勉强他。 吃过饭,买好生日礼物,今日尚有大把时间可挥霍,陈佳弥兴致盎然地拉着蒋柏图去逛超市。 日常生活中,日常所需都有人负责,蒋柏图几乎不需要自己去超市买东西,更没有过这样为消磨时间而走进超市的经历。 其实陈佳弥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买,但既然进来了,总不能空手出去。于是拉着蒋柏图逛生果区,选了几样水果。 东西拿到手觉得不方便,就去找来购物车,蒋柏图自动自觉接过来推着走,她把专卖店买的东西放进购物车暂存,连同自己的包也放进去,然后两手空空慢慢游荡。 她想起有样东西要买,走到前头,在一个货架前停下,仰着头在找她要的那款卫生棉,蒋柏图推着车跟过来之后才发现,这一区全是女性用品。 他格格不入地站在陈佳弥身边,陈佳弥抬手想拿最上层的商品,谁知竟然够不着。 她打算自己再试一试的,蒋柏图已靠过来她身边,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抬上去,轻松地帮她拿了一包,垂下眼眸问她:“一包够不够?” 陈佳弥微微笑着,看他一眼,点头说够了,又自己在货架中层拿两包。 走到面包区,看到雪柜里的小蛋糕,陈佳弥才忽然想起,这个生日还没吃蛋糕呢! 她站在雪柜前,看那可爱诱人的小蛋糕,款式很多,一时不知道想要哪个好。 蒋柏图单手勾住她的腰,站在她身侧,跟她一起也看那些小蛋糕,缓缓说道:“我记得我答应过你,说以后的每一年,你都会拥有属于你自己的生日蛋糕。” 她以为他不记得了,也并不打算跟他讨要,听他提起,倒是开心,于是笑眼望着他,提议道:“那我选一个小蛋糕,等下你买单?” “这个太小了,我去定做一个。” “不用啦!”陈佳弥很坚持,“这个小小的刚刚好,我们两个人刚好可以吃得完,不浪费。” 小的时候得不到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在意了那么久。现在身边有人记挂要给她独属的生日蛋糕,她反而看开了。也或许是因为长大了,觉得生日蛋糕其实就是个仪式感。有,就行了。 晚上在酒店吃饭,又吃过蛋糕,陈佳弥做了水果拼盘,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吃着水果,看着电视,不知是谁开始动手动脚,最后在沙发上顶放肆地做了一回。 熟悉又神奇的新鲜感,与在蒋柏图家的地下影音室的沙发上做的感觉,既像又不像。 时间很晚的时候,蒋柏图送陈佳弥回家,到地方,陈佳弥解开安全带,没有立即下车。 蒋柏图看着她,她也看他,他一只手搭着方向盘,在浓重夜色中问她:“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非常开心!”陈佳弥兴冲冲地回答,又意有所指地说,“就是有点……太劳累了。” 蒋柏图知道她在说什么,轻笑一声,伸手去牵她的手,提醒她:“是你先动的手,忘了?” 陈佳弥不承认,笑着反驳:“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蒋柏图情景再现帮她找回忆,把她的手拉过来按在某处,慢条斯理地说:“我记得,是你先把手放在这里的。” 陈佳弥笑得肩膀发颤,挣扎着抽出手,再次反驳:“才不是!是你先来吃我嘴里的葡萄的。” “……好吧,虽然动的是嘴。”蒋柏图好笑,“那也当是我先动的手。” 陈佳弥笑着嗯嗯应声,“那我走啦。” 蒋柏图却又喊住她,“等等。” “怎么了?”陈佳弥回头看他。 蒋柏图指指自己的脸颊说:“goodbye kiss。” 她于是甜滋滋地献上了香吻。 从这天起,在公司他们不再避讳谁。反正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蒋柏图不但每天送陈佳弥回家,还会光明正大地去接她一起上班,到公司大摇大摆地把车停在他的专属车位上,两人一起下车遇见谁都不再做戏。 陈佳弥上他的车也不再小心翼翼怕同事看见,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她被非议过,但有蒋柏图护她周全,在此她无所畏惧。 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真好。 光明正大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第69章 只要爱情 往后的半年中,他们的感情一直很稳定,和睦相处,从不吵架,每日开开心心,简直是神仙眷侣。 但在六月的时候,发生了一次大冲突。陈佳弥认为,那是她和蒋柏图之间,一生之中最大的冲突。 是一个炎热的周末,她跟蒋柏图过香港度假。 这天蒋柏图有个澳门的朋友来了香港,午后时分他出去见朋友,陈佳弥没去,她自己一个人在浅水湾的豪宅里玩水避暑。 大热的天气,她实在是很喜欢泡在水里,在游泳池里来回游,越游花样越多,像条鱼一样自在,心情无比舒畅。 游了几圈,回到阶梯口,准备上岸喝水中场休息,迎面一个佣人走过来通知她,说太太来了,请陈小姐收拾一下,到楼下与太太见一面。 陈佳弥一时没反应过来,抹抹脸上的水,轻松走上来,问是哪个太太? 佣人脸色忽然神秘起来,跟过来几步,压低声音说:“就是二少爷他阿妈呀。” 陈佳弥身穿性感比基尼,拿躺椅上的浴巾披上身,一边擦头发上的水,一听是蒋柏图的妈妈,她动作都顿住了。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十分困惑,缓缓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佣人生怕她以为是自己多嘴走漏消息,连忙撇清关系说,“二少爷早就有吩咐过,我们都知道要保密,不敢乱讲话的。” “那太太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陈佳弥若有所思。 “太太没说,”佣人摇头,“她一来就直接指明说要见陈小姐你,看样子是有备而来的。” “好,我知道了。”陈佳弥心里叹气,“我换好衣服就下来。” 佣人先行离去,陈佳弥站在原地又踌躇片刻,在想要不要告诉蒋柏图。 蒋柏图不在,要自己去见他家人,陈佳弥心里没底,挺心虚的。她未设想过会见蒋柏图的父母,但人已经找上来了,她不能不见。 回房间快速换好衣服,头发随意抓吹几下,甩了甩,她素面朝天地下楼去。 她能预见与林女士的会面不会太愉快,心里几分忐忑,却也不至于慌张。 蒋柏图间中会同她说起家人,讲他父母、阿嫲、大哥和阿诗,还有小侄子。所以她虽未见过蒋柏图的家人,对他家人却并不陌生。 她早有耳闻,知道林女士曾是港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林宝雪坐在大厅沙发上,端着茶,在慢慢饮用,是非常优雅美丽的一位女士。 陈佳弥穿着软底的平底鞋下来的,走路脚步很轻,林宝雪却在她出现在视野可见范围内时,第一时间转头看过来。 视线接触了一瞬,陈佳弥温温柔柔地对她笑,又乖乖打招呼:“蒋太太好。” 林宝雪淡然坐着没回应,不动声色地打量陈佳弥一眼,收回目光把茶杯放到杯托上,漫不经心的样子,等陈佳弥走到面前才问话:“陈小姐会不会讲白话?” “会讲。”在身份特殊的林宝雪面前,陈佳弥好像瞬间变成了客人,就站着,在等主人开口才敢坐。 林宝雪目光指指隔旁转角位的单人沙,很平和地说:“请坐,我们好好谈一谈。” 陈佳弥慢慢坐下,挺直了腰背,比任何时候都要端庄,但紧绷。 “不需要那么紧张的陈小姐,”林宝雪微笑一下说,“我这个人是很讲道理。今日过来,也是打算好好同你讲道理的。” 陈佳弥不太自然地微笑,却也有点豁出去了的心理,目光一下子坚定了,客气道:“蒋太太想谈什么,尽管说。” 林宝雪倒是对她突然的坚定刮目相看,沉默地打量她良久,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又锁屏,随后说:“陈小姐你是潮汕人,你父母在深圳开间铺仔,卖卤鹅的是不是?” 陈佳弥一听就知道,自己已经被调查得干干净净了,她愣了一愣,脸色微变,垂下眼应声说是。 林宝雪端起茶杯,也不喝,就端着做做样子,目光落在茶汤里问:“听说你以前是做空姐的?” “是的。”陈佳弥双手交握,轻轻放在膝上。 “什么学历?”林宝雪的目光依然不在陈佳弥身上。 陈佳弥始终看着林宝雪,说:“第一学历是大专,现在是本科。” 林宝雪虽然没评价她的学历,但陈佳弥看出来了,林宝雪对这个学历程度是嗤之以鼻的。 “陈小姐,做人要脚踏实地,要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要太好高骛远。”林宝雪终于看向陈佳弥,“你的家庭背景与我们蒋家相比,实在是相差得太多。” 港岛赏日落 第69节 “陈小姐,我看你也是聪明人,人生得也漂亮,想找个合适的男人应该不难的。甚至我都可以帮你介绍,只要你答应跟阿图分手,工作方面我也可以帮你安排。” 陈佳弥始终平静听着,等真正听到“分手”的字眼时,她心下微微起伏,垂下眼,没应声。 林宝雪和善地笑笑说:“其实我对你本人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我对于门当户对这一点,是非常执着的。陈小姐,我实话实说,我们蒋家的门,你是进不来的……” “蒋太太!”陈佳弥忽然提高了音量,嘲讽地轻笑一声,眼里已经有泪意,她英勇地迎视林宝雪的目光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和leo结婚。” 话被打断,又听这个女孩子讲出这样的话,林宝雪措手不及,几分惊讶地看着她,一时无话。 隔一会缓过神来,方才问:“没想过同阿图结婚,那你想要什么?” 陈佳弥知道说出来也许很傻,却还是实话实说:“要爱情。” 只要爱情,不要钱也不要名分? 林宝雪也许是没见过这么傻的,一时又无言。 “不过……”陈佳弥仓促间下了决定似的,补充说道,“如果leo真心希望我嫁他,我大概率会答应。但是如果他不提,我是不会主动提的。” “所以这件事的根本,在leo那里。”陈佳弥心脏沉甸甸,勉强地微笑一下说,“蒋太太,你找错人了,你应该找leo谈才对。” 话已至此,林宝雪发现话题谈不下去了,倒也没有为难人,就这么走了。 林宝雪走了之后,陈佳弥闭着眼呆坐了一会,又打起精神去楼上书房里看书。 晚些时候蒋柏图回家,看到她窝在懒人沙发里看书,似乎看得入迷。他走近,在她身后俯身,歪头在她脸颊落一个吻,“看什么书,看得这么认真。” “这个。”陈佳弥合起书给他看封面。 是从蒋柏图的书柜上找的书,工商管理类的书籍。近期过来香港,她一有空就喜欢自己窝在书房里看书,看的还都是工具类的书籍。 “你这段时间好像很喜欢看这类书。”蒋柏图沉吟一下,在她耳边问,“要不要考虑去读个mba?” 陈佳弥认真思考了一下,似乎当真了,把书放在腿上,转头看蒋柏图,“去哪里读?” “想去哪里读都可以。” “真的吗?去国外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你能帮我拿到学位吗?” “只要你想就可以。” “我当真啦。” “我说话算话。”蒋柏图拉她起来,“走,下去吃饭了。” “你没跟你朋友在外面吃呀?”陈佳弥伸脚勾来拖鞋,穿上。 “没有,事情谈完就回来。”蒋柏图轻笑一声,单手勾陈佳弥的腰,补充道,“主要是想回来陪你一起吃。” “谢谢你这么有心。”陈佳弥温柔笑着,仰起脸问他,“跟你朋友谈什么事呀,我方便知道吗?” “谈私人投资。” 陈佳弥点点头,没有细问。蒋柏图的私人投资有很多,她从来不问,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资产。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陈佳弥并没有告诉蒋柏图,他母亲林女士来找她谈过话。 这晚她如常地跟蒋柏图一起吃饭、聊天、做.爱、睡觉。包括往后的几天,日子也照常,她和他的工作与生活,平静而安稳,没有什么大变化。 冲突发生在礼拜四—— 那天临近下班时间,李思颖忽然出现在宝斯大厦,偷偷进入了蒋柏图的办公室。 那个时刻陈佳弥在洗手间,小芸去检查楼层门窗是否有关好,没有人通报,所以李思颖溜进办公室时,蒋柏图也未有察觉。 他低头在看文件,听到不请自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就以为是陈佳弥来叫他下班,于是头也没抬就说话:“到钟下班了吗?” 许久不见应声,蒋柏图方才抬头,看见站在办公室里的人是李思颖时,他防备地顿住。 “阿图。”李思颖关上办公室的门,慢慢走近。 “你来做什么?”蒋柏图合上文件,坐着不动,冷着脸留意她的举动。 见他如此态度,李思颖心凉了半截,站在办公室中央不动了,“你切断了我所有的联系,我找不到你,只好亲自来通知你了。我要结婚了。” 蒋柏图静了片刻,说:“恭喜。” “可是阿图,我发现我最喜欢还是你,你才是最适合我的人。”李思颖哀求的语气说道,“只要你回头,我可以为你不结这个婚。” 蒋柏图忍不住冷笑,随后站起身,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李思颖,嘲讽道:“李思颖,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我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有错吗?” 蒋柏图走到窗边,双手插入裤袋,望着窗外说:“原本你这个机会的,但你错过了,不会再有了,” “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背叛了你,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现在我也已经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当初分手,蒋柏图深以为是自己的过错,以为是自己对她关心不够,时常忽略她,让她心灰意冷才说要分手,他还曾对她有所愧疚。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从旁人嘴里得知,分手之前,李思颖已经暗中与别的男人来往,那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大笑话。 “以前不知道我的身份,为了资源可以找别的男人,还反过来怪我没时间陪你。”蒋柏图冷冷地看着她,“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又可以为我悔婚了。” “不是这样的阿图,真的不是。”李思颖忽然走近,蒋柏图警惕地后退两步,盯着她,不自觉提高了音量,“给自己留点体面吧,李思颖!”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李思颖无奈地哀求。 “我不会相信你,永远不会!”蒋柏图从未这样厌恶过一个人,他说这话的样子相当无情,末了请她离开,“请你立刻出去,别让我看到你。” 李思颖恨恨地盯着蒋柏图,却仍然执迷不悟地说:“是因为你现在身边有人,所以你才这样对我的对不对?” “李思颖!”蒋柏图真的被她惹恼了,怒道,“你别在这里发癫了!快走,别逼我叫我赶你。” 看他发怒,李思颖又怯了,不说话,却也不走。 她不走,蒋柏图决定自己先走。 拿了车钥匙走到办公室门外,看见陈佳弥愣愣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邮件,他看到那上面的寄件人,正是当初李思颖从曼哈顿寄来的那一份。 又想起昨晚林宝雪发给他的录音,陈佳弥在录音里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和leo结婚”。 昨晚林宝雪跟他通电话,劝他同陈佳弥分手无果,于是告诉他说:“人家都没想过要同你结婚。阿仔,不要一厢情愿了。” 最后林宝雪给他发来一段短小的录音。 听到这句录音时,蒋柏图很难受,甚至怀疑陈佳弥到底爱不爱自己。 今日忍了一天没提这件事,此刻再也忍不住,所有不良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眼睛盯着那份邮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质问:“不是让你销毁这份邮件吗?为什么没销毁?陈秘书,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给你这样的权利了吗?” 他无端冲她发脾气,陈佳弥毫无心理防备,以为他是把对前女友的气撒到自己身上,一时倍感委屈。 她愣愣地看着他,拿着邮件的手轻微地抖了抖,过了好一阵才辩解道:“我只是忘记了,不是故意留的。” 她从洗手间回来,听到办公室里的争吵,从中听到李思颖的名字,才冷不丁想起有这么一封邮件,于是当下就找了出来。 蒋柏图不听她的解释,脑子里盘旋着录音里陈佳弥说的那句话,他眼神冷冷地看着她,依然口不择言,冷然地说出更尖锐伤人的话:“陈小姐,你以为你是谁?” 他从没有对陈佳弥大声说过话,今天却因为前女友的出现,而这样无情地伤人,陈佳弥彻底傻了,心脏被什么重物压着似的,呼吸也被堵住了一样。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蒋柏图同样难受,但话已说出口,后悔也来不及补救,他索性不发一言,走了。 他直接下了停车场,心情懊躁地开车回家。 到家直接上了健身室,没心情一个个解纽扣,衬衫纽扣只解了上边两颗,把衬衫像恤衫一样从头顶脱掉。 衣服随手一扔,光着身子,拳套也没戴,就那样徒手打沙袋,打得拳头又红又肿,仍然不肯停手。 到此刻,他已分不清楚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陈佳弥了,只知道需要狠狠发泄,心里才能好受些。 拳头出得狠极,指骨已经感到疼痛,但那痛远不如心里的沉痛。 一直打到破皮出血,蒋柏图才停下,落座休息。 闲下来,顾不上处理手上的伤,脑子里自动回放今日对陈佳弥发脾气的画面。重复想多几次,越想越担心害怕。担心她伤心难过,害怕她从此远离他。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彼此日夜相对,形影不离,他已经习惯了陈佳弥在身边的日子。陈佳弥已经活进了他的血肉里,他无法想象,如果失去她,他该有多么痛。 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几乎是立刻就决定,先打电话跟她道歉认错。 希望一切还没有太糟。 可电话打过去,陈佳弥拒接了。 再打,她依然拒接。 他接着打,陈佳弥索性任由电话响,不拒也不应。 第70章 挑个日子 陈佳弥冲过凉,穿着睡裙从浴室出来,心姐和李慕在客厅吃麻辣烫,叫她过来一起吃,她疲倦地摇摇头说:“你们吃吧,我好累,想早点睡。” 她看起来不太对劲,苏文心感觉到了,却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好心地再次邀请她来吃。 “我不饿。” 陈佳弥有气无力,懒得再说话,回房关上门,坐到床上,看见手机上又多了几个蒋柏图的未接来电,她选择忽视。 打开相册,找到与蒋柏图的合影,一张张翻过,翻到在广州夜游珠江拍的那一张,放大,多看几眼。 想起当时的情景,他说形单影只,没有什么好拍的,她立刻说那我和你一起拍。 于是就真的拍了。 那些小小的心动瞬间,真好。 她轻轻一笑,退出相册,打开音乐播放软件,戴上耳机听歌。 歌单随机播放,是王菲的歌,歌词里唱道—— 有一个人 曾让我知道 港岛赏日落 第70节 寄生于世上 原是那么好 他的一双臂弯 令我没苦恼 他使我自豪 我跟那人 曾互勉倾诉 也跟他笑望 长夜变清早 可惜他必须要走 剩我共身影 长夜里拥抱 …… 她原本并不想哭的,可此刻太轻易地代入了这歌词,闭着眼,泪那样轻易地就流了下来。 这是跟蒋柏图在一起的一年多来,她第一次因他而伤心流泪。他今天莫名其妙地冲她发脾气,而她此刻想到的,却全是他的好。 想到在澳门的海边,他让她不要妄自菲薄,让她知道自己原来有那么多有点。 想到他发觉她不对劲,二话不说就从瑞士赶回来,带她看医生,陪她住院,带她走出亲人带来的伤痛。 还想到他为她种的玫瑰…… 耳机里的声音开得很大,她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之中,外面的动静她丝毫没有听到。 大门被敲响,苏文心去开的门,见门外站着一位帅哥,她眼前一亮打量着人,以为对方敲错门,便问他找谁。 蒋柏图顿了一下,不知道她们室友之间是怎么称呼的,索性说找陈小姐。 “找小陈啊?”苏文心有点疑惑,“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男朋友。” 苏文心惊掉了下巴,“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呀。” 蒋柏图不想跟她费口舌,有点急切地问:“她在不在?” “在的。” 苏文心避让开,回头与李慕对了下眼神,两双眼睛看着蒋柏图直接去敲陈佳弥的房门,都醒悟过来,这个男人来过这里。 蒋柏图敲了两声,没人应答,他等了几秒,直接推门进去。 陈佳弥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怀里抱着蒋柏图送的那只猪公仔,她戴着耳机,闭着眼,眼泪还在流,丝毫未发觉有人进了门。 看见她的眼泪时,蒋柏图心疼得红了眼眶,他轻轻关上门,轻轻走到她床边,坐到她的床沿上。 床有轻微的声响与动荡,陈佳弥感知了,却懒得睁开眼来看一看。 等到蒋柏图一只掌心贴到她脸上,指腹抹拭她的眼泪时,她才缓慢地睁开眼。 看见蒋柏图时,她很平静,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盯着他发红的眼,心一下子就软了。 于是取出耳朵里的耳机,想听他说话。 “sweety,”他只在不寻常的时刻这样叫她,他看她一会,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好吗?” 陈佳弥眼里更大的泪珠滚下来,蒋柏图擦掉她的眼泪,轻轻把人揽入怀中。陈佳弥没有抵触,她顺从地把脸埋入他怀里,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leo,为什么?”陈佳弥哭腔浓重,在他怀里问,“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凶?我真的是只是忘记了,你为什么那样子凶我?你说那样的话,我真的好难过。” “对不起,是我的错。”蒋柏图一时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自己当时的情绪,只把她抱在怀里,又一遍地道歉认错说,“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更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想想又解释说,“那几句话,不是对现在你说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是对现在她说的,是对过去的陈佳弥说的,那时她与他还只是上下级关系。 陈佳弥这样想着,心里一下子好受多了。但她仍然闷在蒋柏图怀里不作声,在沉默中慢慢修复自己。 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不再流泪,脸颊上的泪痕也干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蒋柏图怀里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他,眼皮红红肿肿,那么惹人怜爱。 对望着,她不说话。 蒋柏图无言捧住她的脸,轻轻吻她的眉心,又落一个吻在她眼皮上。 “真的对不起。”他再次道歉,红着眼说,“maymay,请你相信我,伤害你绝对不是我的本意。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你。” 陈佳弥眨眨眼,点点头,缓缓说:“我相信你。” 她愿意相信,蒋柏图感觉心情似乎是轻松了些,但也知道他和她之间的问题并未完全解决,只是这个时候他暂时不想说太多。 “吃晚饭了吗?”他轻声问。 陈佳弥摇头说没有。 他揉揉陈佳弥脸上已干涸的泪痕,特别温柔地问她:“去洗洗脸,换身衣服,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陈佳弥顺从地说好,他又问她想吃什么?她稍微想了一下,说想吃粥。 她准备下床去洗脸,目光不经意瞥到蒋柏图的手背,她心疼他手背上的伤,抓起他的手就问:“你怎么弄的?怎么破了这么多皮,都渗血了。” 这样的时刻,她照常紧张他,蒋柏图心里一甜,嘴角浮起些微笑意。他张了张手,手背上的伤是有些痛,但在他看来都是小事,“打拳弄到的,没事,皮外伤而已。” “打什么拳?”陈佳弥盯着他的手看。 “运动健身,打沙袋。” 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讲的,陈佳弥却猜到他是为了发泄,她看他一眼,没有拆穿他,只是关心他:“等下要处理一下伤口才行。” 蒋柏图轻轻嗯一声,等陈佳弥出去卫生间洗脸时,他给兰姨打了个电话,吩咐兰姨煮两人份的粥。 陈佳弥洗好脸回房来,蒋柏图仍然坐在她的床上,她默默地当着他的面换衣服,他目不转睛地看她将睡裙脱下,又看她穿上外出的连衣裙。 连衣裙是后背拉链的,陈佳弥自己够不太着,走过背向着蒋柏图,让他帮忙拉上拉链。 蒋柏图站起来,将她的长发拨向一侧,再慢慢地把拉链拉上,一边问她:“我不在的时候,谁帮你拉拉链?” “没有人帮忙,就只能自己努力拉呀。”陈佳弥情绪好了很多,但心里隐约觉得今日发生的事并未彻底解决,却也不想破坏眼下的和谐,笑道,“既然有你这里,当然要给你找点事做。” 蒋柏图淡淡一笑,没说话,拉好拉链,帮她把头发整理了一下。 陈佳弥不知道蒋柏图要带她回家,等车进了别墅区她才反应过来,她从幽暗光线里望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一定是知道了那天林女士跟她谈过话,所以连同家里人的耳目也不需要回避了,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带她回家。 “leo,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蒋柏图知道她指哪件事,他也正好忍不住要提,语气不自觉就有些生硬,“知道你从来没想过要和我结婚吗?” 陈佳弥怔了怔,定定地望着他的侧面,顿时明白了他今日为何情绪失控,为何对她口不择言。 她很久没有应声,蒋柏图沉默地瞥她一眼,也不说话,径直把车开进了车库。 车停下,车里气氛变得很严肃。 蒋柏图解开安全带,一只手臂架到方向盘上,侧着身看陈佳弥慢慢地解安全带,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问:“林女士找过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件事,陈佳弥自知不占理。她无可辩驳,只好低眉顺眼,默不作声。 “我很好奇,你还说了什么。”他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想尽量温和地讨论这件事,右手越过手扶箱,握住陈佳弥的手说,“你跟我说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陈佳弥依然低眉顺眼,目光落在蒋柏图手背的伤口上。她猜想,林女士应该会断章取义,只挑对她不利的让蒋柏图知道。 “那天林女士来找我,的确是问了我一些问题。”陈佳弥抬眼看蒋柏图,“你就只知道这一句吗?” “她给我发了录音。”蒋柏图看着她。 那天的谈话被录音,这是陈佳弥万万没想到的,她一时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无奈地笑一笑,“那你知道在这句话之后,我还说了什么吗?” 蒋柏图摇摇头,紧紧看着她,等她说。 陈佳弥于是接着说:“后面我还说,如果你真心希望我嫁你,我大概率会答应。但如果你不提,我不会主动提。” “大概率会答应?”蒋柏图似乎很失望,他松开她的手,把手搭在手扶箱上,偏着头看她,“为什么不是一定会答应?” 他今天无比计较,实在是难哄。 “leo……”陈佳弥与他对望片刻,垂下目光,有些心酸地说,“我不是不想,我是不敢想。想要又得不到,那是自寻烦恼。” 蒋柏图对她真是又生气又心疼,他再次握回她的手,摇头叹息说:“maymay,你就是太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想看入她的心里去,“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不要那么懂事,希望你跟我多要一些,要钱要名分都好,而不是这样无欲无求。” 她低眉顺眼,一只手任他去握,毫无生气,那逆来顺受的样子,看着真是无欲无求了。 “leo,你对我很好我知道。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更加不想让你难做。”她抬眼看蒋柏图,声音有些许哽咽了,“我不想你为我跟家人反目成仇,也不想你像我一样,虽然有亲人,却还是只能做孤魂野鬼。” “sweety,不要这样说。”蒋柏图心痛地把她揽入怀中,温声低语,“你怎么会是孤魂野鬼呢?你有我,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是。” 陈佳弥仰起脸,下巴架到蒋柏图肩膀上,她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过,忽然很想哭。 蒋柏图抚着她的背,微偏过脸来,脸颊与她的脸颊相贴,忽然问:“may,你爱我吗?” “leo,我爱你。”陈佳弥抚着他的背说,“我真的爱你,这一点你不需要怀疑。” 蒋柏图笑了下,语气忽然轻松起来,在她耳边说:“既然你爱我,我也爱你,那我们挑个日子,尽快把婚结了。” “好啊。”陈佳弥当他在开玩笑,跟着也笑一笑,轻松地说,“不过,你要先搞定你的家人才可以。我希望我们结婚的时候,大家都开开心心,没有人因为我们要结婚而不高兴。” “只要你就同意,其他的都不是问题。”蒋柏图捧着她的脸,温柔地注视她,“maymay,你担心的所有问题,我都会处理好。”又道,“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她这样应着,但心里同时又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想出国去读书。 第71章 顶级深情 兰姨认得陈佳弥,记得那一晚她穿着睡裙,拿着湿衣服站在走廊上跟蒋柏图说话。 他们一进来,兰姨就感觉出来,陈秘书已经不只是她家少爷的秘书了。 港岛赏日落 第71节 她给两位主子做了海鲜粥,这时将砂锅粥端出来,给陈佳弥盛一碗,再给蒋柏图盛一碗。 陈佳弥跟兰姨道谢,随口问道:“margie呢?在不在家?” 兰姨说:“琪琪今晚在外面吃,应该是跟朋友外面玩,说要晚点才回来。” 等兰姨走开,陈佳弥压低声音问蒋柏图:“leo,margie是不是跟谷智约会去了?” “不知道。”蒋柏图不以为意,挑出几只虾放入蝶中,先剥好一只,喂到陈佳弥嘴边。 蒋柏图喜欢给她投喂,她早已经习惯,默默张嘴吃了,但她此刻看不惯他对蒋心琪的事漠不关心,说他:“margie是你亲妹妹,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的样子呢?” “那不是关心,是干涉。”蒋柏图理性地说,“感情的事,别人是左右不了的,有时甚至连自己也左右不了。” 也对,左右得了的就不是爱情了。 陈佳弥听出来他话中有话,转头迎上他的目光说:“有道理,就像我左右不了我自己,你也左右不了你自己一样。” 他很满意她听懂了,淡笑一下说:“你也别管那么多,快吃吧。” 陈佳弥长长地哦了一声,默默吃粥。 这晚她在蒋柏图家里留宿。 蒋柏图在冲凉,她在蒋柏图的衣帽间里找衣服穿,这里没有她的衣服,于是随便拿一件蒋柏图的短袖t恤当睡裙穿。换好衣服她自己先上了床,拿着手机刷帖子,看关于去国外留学的建议。 蒋柏图洗漱过,一身清新走出来,见她看手机看得认真,他落座在床沿,低头在她屈起腿的膝上落一个吻,一只手顺势握住她的脚腕,抬眼看着她问:“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被握住的那只脚动弹不得,陈佳弥伸直另一只脚,调整了坐姿,将手机锁屏放下,稍稍停顿,斟酌后说:“你前几天不是问我要不要考虑去读mba吗?我现在真的想去。leo,你会支持我吗?” 蒋柏图认真思索片刻,问她:“单纯是因为想进修,还是因为其他事情,你想逃避?” 什么他都看得透彻,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决定出国留学,确实有一点点逃避心理在里面,但她不跟蒋柏图承认。 “我觉得我的学历不够用,我是真的提升自己。”她故作轻松地说,“等我学成归来,就不只是做你的秘书啦,我可以做你副手,帮你分担更多工作。” 蒋柏图半信半疑,看着她,有一会没说话。 他不言语,似乎是不高兴了,陈佳弥两分忐忑,暂时打住这个话题,抓起蒋柏图的手看他的伤口,又开始关心他的伤:“洗澡碰到水会痛吧?药箱在哪里,我去拿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要紧的,都要愈合了。”蒋柏图反手,把她的双手包在掌心里,深思后开口说,“你真的想去留学进修的话,我会全力支持你。想好去哪里了没?” “leo,谢谢你。”陈佳弥抱了抱蒋柏图,仰着脸对他笑,“我想去澳洲,你说过你可以帮我搞定学位的对不对?” “嗯,看好哪个学校了没有?” “你能拿到哪个学校的学位,我就去哪个学校。” “……明天,我叫人去办。” “嗯!”陈佳弥很开心,笑吟吟地看着蒋柏图说,“那我是不是应该跟你提出辞职申请了,好让人事部帮你找新秘书?” 蒋柏图看她一会,就势横着躺下,脚支在地上,一只手搭到陈佳弥膝盖上,叹息说道:“其实我不想你走。” 陈佳弥往他身边挪了挪,半伏到他胸膛上,哄他说:“我答应你,以后只要有假期,我就飞回来看你。而且还有暑假有寒假呢,算起来在那边的时间,其实也没有多少嘛。” 蒋柏图摸着她的耳垂,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异地是感情杀手。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怕你移情别恋。” 陈佳弥轻轻一笑,落一个吻在他脸颊,随后认真地对他说:“我已经见过最好的风景,拥有最好的人,哪还有可能看得上谁?” “不可能的leo,我没办法再爱上别人了。”想想又说,“那你呢?你会不会因为我不在你身边而移情别恋呢?” 蒋柏图思索好一会,心存留住她的念头逗她:“说不定会。” “你敢!”陈佳弥忽然凶起来,手揪住他耳垂想吓唬人,却舍不得真用力揪,只是做做样子就算了。 蒋柏图笑着搂她的腰,看着她说:“既然不放心我,那还走不走?” “你都要移情别恋了,我不走难道要看着你和别人好吗?”陈佳弥戏精上身,说得楚楚可怜。 蒋柏图没应声,笑望着她,一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五指嵌入她指间,与她十指紧扣,低头,唇贴上她的唇。 温柔亲吻片刻,他停顿下来,看着眼前人,认真地说:“maymay,你已经活进了我的血肉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也分不开了。” 陈佳弥认为这是顶级深情的表白,比她的说法顶级得多,她心里感动,顿时觉得眼热。 于是,她深深地吻住她爱的男人。 第二天陈佳弥正式提交辞职申请,人事部明姐又要准备帮蒋柏图物色新的秘书了,那天她上来蒋柏图的办公室坐了会,问蒋柏图对找新秘书有什么要求。 蒋柏图认真思索片刻后说:“找个男性,或者已婚女性也行。” 明姐笑得意味深长,生怕被办公室外面的陈佳弥听到,她刻意压低声音说:“是不是陈秘书提的要求?” 两人的关系现在公司里是公开的秘密,虽然没人在公司里议论,但大家的心理情况很统一,已然把陈秘书列为预备老板娘,所以明姐才有此一问。 蒋柏图轻笑一声,人往椅背靠着,姿态松弛道:“明姐你想多了,陈秘书什么都没提,是我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明姐轻挑眉梢,点点头,忍不住八卦一句:“是不是好事将近叫了,有没有确定几时结婚呀?” “还没确定。” “你家里同意了?” 蒋柏图笑而不语。 一个礼拜后,蒋柏图托人办的事有了结果,他帮陈佳弥拿到了澳洲院校的mba学位。 第二个周末,他带陈佳弥飞澳洲悉尼,带她去熟悉学校。看完学校又带她去找房子,要为她即将到来的留学生涯安置个住处。 陈佳弥说租个房子住就好了,但蒋柏图对租房住的安全性表示不信任,他坚持购置房产。 为了方便上学,最后按他的意思,在学校附近选房。 他跟房产中介交涉,说要学校附近最好的公寓,中介给他介绍了几套,他仔细比较后决定去看房。 陈佳弥对于选房没有太多经验,只提一点要求,房子不要太大。之后她当甩手掌柜,全听蒋柏图安排,就静静地旁听,然后乖乖地跟着去看房。 看了两套就确定下来,陈佳弥喜欢第二套的朝向和格局,就这么潦草地定了下来。 办理好手续,拿到钥匙,坐车回酒店的途中,陈佳弥与蒋柏图开玩笑说:“一百多万澳币哦leo,就这样记在我名下,你不怕我卖掉房子跑路吗?” 蒋柏图不以为意,嘴角带笑淡淡地说:“你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相信你的目光不会这么短浅。” 陈佳弥想了想,表示认同。她把头靠到蒋柏图肩膀,不太正经地笑说:“你说得没错,我要放长线,钓大鱼。” “要放多长的线?”蒋柏图没把她的话当真。 “要放一辈子那么长。”陈佳弥自言自语地说,“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下……” 蒋柏图被她逗笑,握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幽默地叫她别结巴。 陈佳弥笑得肩膀发颤。 酒店派的专用司机是本地人,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看两人笑得那么开心,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一眼。 蒋柏图垂眼看身边人,目光触及陈佳弥的鼻梁,光线很好,他看清了她鼻梁上那颗细小的浅褐色的痣,十分突然地,他想起了那个画面—— 她俯撑于他的车座,仰起脖子看他,无意间把身上美妙又隐秘的段落展露在他眼皮底下。 “may。”他轻声唤她 “嗯。”陈佳弥靠着他的肩膀,没动。 蒋柏图问:“还记不记得那天,你是用什么样的姿势在我车里找项链的?” 陈佳弥莫名其妙,抬起头,下巴架到他肩膀上,盯着他问:“你想说什么?” 蒋柏图侧过头来,与她近距离对视片刻,自然又坦白地说:“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对你动了歪心思。” 原来如此。 陈佳弥心里乐了一下,没有应答,只抿着唇微笑,眼睛也跟着一起笑。 对视着,她慢慢地伸长脖子,当着司机的面,偷偷地亲了蒋柏图一下,随后笑着撤离,头枕着椅背看她心爱的男人。 “你是那个时候就对我见色起意的,那四舍五入,就算是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一定要这样说也行。 蒋柏图没反驳,淡淡地嗯了一声,微笑看她一会,握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触一下。 这晚他们吃过饭后,到悉尼歌剧院听了场音乐会,到很晚才回酒店。 洗漱过后,陈佳弥坐在沙发上,用手机查看明姐发来的简历。 明姐选了几个接替秘书职位的人选,自动自觉发给她看,让她过目。她粗略看过简历,发现找的都是男性。 她心里已经了然,蒋柏图是想给她安全感,避免她不必要的担心,这也表明他对这段关系的重视程度。 还是觉得很开心的,也很安心。 正好蒋柏图洗漱好出来,去冰箱里拿水喝,她放下手机,跟过去软乎乎地钻入他怀里。 “明姐给你找的秘书都是男的耶。”她仰着脸笑吟吟地问,“是你要求的吗?” “嗯。”蒋柏图拧回瓶盖,拎着瓶颈,单手搂着人,垂眸问,“你看有没有合适的?” 她下巴顶着他胸膛说:“你自己看一看?” “你看就行,帮我选一个像你一样聪明能干的。” 他变相夸人,陈佳弥被取悦了,开心地厚起脸皮自夸:“像我这么聪明能干的,那可不好找。” 蒋柏图淡淡笑着,眼神不干不净,手滑下去拍拍她臀部,戏谑地说:“这倒是,世界上没有第二个陈佳弥。” “你正经一点!” 陈佳弥嗔视他一眼,娇憨地笑着从他怀里溜走,回到沙发拿手机,坐下打算为他挑选新秘书,可蒋柏图随即跟过来,抽走她的手机放一边,二话把人抱起来,走向床边。 “哎你干嘛啊我还没看好呢!” “明天再看。” 蒋柏图不容置喙,势在必行地把人放到床上,陈佳弥使坏伸出一只脚想踢人,他眼疾手快捉住她脚腕,摸着她腕骨,好笑道:“学会踢人了?” 她的脚挣了挣,蒋柏图握得更紧,人靠近,顺势把她那只脚架到肩上,气势危险。 陈佳弥怂了,挣扎着把脚滑下来,双腿缠他的腰,又伸双臂抱他脖子,讨饶地笑着,几分乖巧模样主动亲一亲他,“今晚不可以,我来那个了。” 蒋柏图也亲亲她,边说:“我知道。” “知道你还来?” “逗你玩一下而已。” 陈佳弥推他,他顺势正经躺下休息,又把人揽过来抱着。 港岛赏日落 第72节 关了灯,陈佳弥把额头蹭着蒋柏图脖子,在昏暗中正经地说:“leo,我要努力读书学习,让自己配得上你。”她到底是在意林宝雪的轻视的,其他方面她无能为力,似乎只有这一个途径可以提升自己了。 蒋柏图在昏暗中偏过头来,唇触了触她的额头,说:“你没有配不上我。其实除去家庭背景,我就是个普通人。” “可你就是有那样显赫的家庭背景啊!”陈佳弥似乎真的为此发愁,好像希望他并没有那样好的家庭背景似的,“而且就算除去家庭背景,你也一点都不普通。” 蒋柏图失笑,问道:“哪里不普通?” “哪里都不普通。”她固执地这样认为。 “那就是哪里都普通。”他固执地自降身份,又说,“我反而觉得你很特别。” 她问:“哪里特别?” 他答:“哪里都特别。” 她说:“那就是哪里都不特别。” 她现学现卖,蒋柏图忽然觉得无言以对,随后笑出声。片刻,他侧转身,把人抱进怀里说:“睡吧,再谦虚下去今晚不用睡了。” 陈佳弥也笑出了声。 她乖乖应一声嗯,往他怀里钻了钻,随后闭上眼,甜美地进入了梦乡。 第72章 分离焦虑 自澳洲回深圳,新秘书上岗后,陈佳弥就开始带他熟悉岗位。新秘书与陈佳弥年纪相仿,有一定的工作经历,带起来很省事。 一切顺利,忙到七月底,陈佳弥正式从宝斯离职。自此除了恋人关系,蒋柏图从上司变成了她的资助人,他支付了陈佳弥留学的所有费用。 收拾了行李,陈佳弥与两位室友和周莉告别,那天中午她请客,四个人一起出去吃海底捞。 周莉有点舍不得她走,抱着她的手臂恋恋不舍地问她:“五月,你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陈佳弥说:“十一月就放假啦,放假我会回来的。”澳洲的寒暑假与国内不同,暑假是十一月至二月,寒假是六七月。 周莉交代她:“那你放假回来,记得要来找我啊。” 陈佳弥点头道:“嗯,会的。” 李慕和心姐跟陈佳弥的感情并没有很深厚,以后能不能见都随缘,她俩一致更关心陈佳弥的男朋友是什么来头。 上次蒋柏图找上门之后,两人就想跟陈佳弥八卦的,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心姐先说话:“你男朋是做什么的啊?那么好还资助你出国读书。去澳洲留学一年得要几十万吧?” 何止几十万,光购置的房屋就好几百万人民币。但陈佳弥不想说太多,只笼统地点点头,没说是与不是。 周莉抢着说:“蒋生是大老板,那点钱对他来说小意思啦!” 李慕问:“什么老板?” 周莉心直口快:“就是五月公司的老板啊,” 李慕恍然大悟,难怪之前陈佳弥对她讲的女秘书与男老板的八卦那么感兴趣,原来她自己也是那种故事中的女主角。 心姐也恍然大悟,追问道:“就是之前你说要送感谢信给他的那个吗?可以呀你,一封感谢信就拿下了你老板。” 陈佳弥无法回答,也不想细说,只礼貌地笑着。她和蒋柏图之间,哪里是一封感谢信就能决定的事。 心姐又说:“你男朋友那么厉害,那他身边的人一定也都有钱,以后有人要买车你帮我介绍一下呀。” 陈佳弥笑笑,说好。 聚餐结束,下午全叔来接她,帮她把行李拉到蒋柏图的别墅。 蒋柏图和蒋心琪都还没下班,别墅里只有兰姨在,陈佳弥跟她客气寒暄几句,就径自到楼上蒋柏图的房间去。 她给小姑打电话,告知自己即将去澳洲读书的事,陈华爱沉默一会,问她:“怎么突然要出国读书,你跟蒋生……” 陈佳弥知道小姑想说什么,接话道:“小姑,我跟蒋生还在一起的,就是他资助我出国读书。” “噢,蒋生对你真好。”陈华爱感慨完,问她有没有跟家里人联系。 很久没有跟家里没联系了,甚至很少想起,突然被问起,陈佳弥一时语塞,半晌后才说:“没有,暂时不想联系。” 陈华爱轻叹一口气,并没有盲目劝她原谅谁,只让她出国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晚些时候沐浴洗头,穿着居家服在卫生间里吹头发,吹风筒噪音大,蒋柏图出现在她身旁,她都没有觉察。等到发现蒋柏图出现在镜子里时,她惊了一下,关掉吹风筒,嗔怪地说他:“你吓我一跳。” “就这么点胆子,还敢说你胆子大。” 蒋柏图调侃她,不等她反应,一手接过吹风筒,熟练地帮她吹头发。 陈佳弥很享受蒋柏图帮忙吹头发的时刻,耳边是吹风筒的噪音,但她的心很宁静,她会目不转睛地看镜子里的男人,看他熟练的动作和专注的神情,她不知不觉地微笑。 心里是甜的,平静悠远的甜。 她慢慢转过身,面向蒋柏图,头发尚未吹干,但蒋柏图觉得她是有话想说,便关掉了吹风筒,等她说。 “我明天就要走了,忽然才发现我很舍不得你。”她抱住蒋柏图的腰,接着又说,“去了澳洲,就没有人帮我吹头发了。” 蒋柏图好笑又无奈,幽幽地望着她,“你舍不得我,就因为没人帮你吹头发?” “当然不是啊!” 陈佳弥笑着扯开蒋柏图的衬衫衣摆,手伸进去,蒋柏图身体紧绷了一下,她眼神十分勾人,意味明显地说:“最舍不得的,是这个。”又说:“我走了以后,你想要的时候怎么办?” 蒋柏图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问:“你呢,你想要的时候怎么办?” 陈佳弥一本正经地答:“我可以忍得住。” 蒋柏图五指插入她发间,梳理着她的长头,漫不经心地说:“你能忍得住,我也可以。” “leo,”陈佳弥双手贴在蒋柏图腰上,十分正经严肃地说,“我去澳洲读书的这段时间,你身边如果有了别人,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力体面地离开,不让你为难。” “……你认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蒋柏图几分无奈地摇头说,“maymay,我身边不会再有别人了。” “我虽然比你小五岁,但我也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女孩。”陈佳弥垂下眼,自顾自地说,“你之前也说过,异地是感情杀手,其实我也觉得是。” 她的悲观,让蒋柏图沉默了好一阵,又有点无奈地问:“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我当然相信你,但是现实也正如你说过的,感情的事有时候连自己也左右不了,如果你遇到让你很心动的人,那移情别恋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吗?”她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你又记不记得我说过,你已经活进了我的血肉里,再也分不开了。”蒋柏图拥住她,抬起她下巴,温声开解道,“傻瓜,那么伤感做什么?如果你想我了,我随时可以飞去澳洲看你。这点距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随时可以跨越的距离,懂吗?” “可是……”陈佳弥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可是你要工作啊,你总不能老是放下工作跑来看我呀。” “就算不能去看你,至少我们还可以视频。”蒋柏图顿了顿,劝她,“别想太多,你既然决定要去读书,那就好好地去读,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不管是工作,还是我的家人,我通通都会处理好,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她的分离焦虑彻底被安抚了,后来真的不再忧心这些她无法掌控的事情,也莫名地相信蒋柏图能处理好一切。 出发澳洲的那天正好是休息日,蒋柏图全程陪同,一直把她送到悉尼。 购置的房屋早先已委托人重新打理过,连同床单被褥都一应俱全,如今拎包即可入住,非常方便。 收拾好行李,陈佳弥打开另一个房间的门打量了一番。 忽然觉得闲置一个房间很可惜,于是征求蒋柏图的意见说:“leo,要不找个租客,这样我不但有个伴,还可以收租金当生活费。” 蒋柏图显然不差多给她点生活费,但他并没有反对,准她自己做决定,又说:“不过,找租客千万要看好对方的人品,别让对方影响了你生活质量。” 陈佳弥乖乖应下了。 蒋柏图留下住了一晚,夜里他把陈佳弥压在身下,亲吻她的时候忽然说:“sweety,以后在学校别跟那些男的走太近,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陈佳弥笑着推开他,戏谑地看着他问:“那你呢?也不是好东西吗?” “我除外。”蒋柏图自顾自轻笑一下,又问,“记住了没?” “记住了。”陈佳弥很上道地配合他,“除了蒋柏图,天下的男人都是大坏蛋。” 她说完忍不住笑,蒋柏图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却刻意板起脸唬人:“这是正经事情,你笑什么笑?” 陈佳弥连忙紧紧抿住唇,清丽眼眸望着眼前人,他有些无措的样子让她莫名心软。 她察觉蒋柏图与她离开深圳前的心情有点相似,或多或少地有些分离焦虑,于是深吻安抚他,并在他耳边一遍遍地说“我爱你”。 几乎折腾了一整夜,陈佳弥搞不清楚这一夜做了多少次,只知道第二天闹钟响起时,她腰酸腿软,困得睁不开眼。 蒋柏图醒来却依然精神抖擞! 陈佳弥愤愤不平地看着他,诘问:“忙了一晚上,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累!” 蒋柏图有点自得,笑着翻身压住她,大言不惭道:“再来几次都可以。” 香港人身体素质普遍好,且长寿,人均寿命世界第一。 但没想到身体素质好到这地步。 陈佳弥用尽力气推人,推不动,于是半笑半恼地叫道:“变态香港人!” 这样没有营养但快乐地玩闹,浪费了不少时间,所以起床后时间有点紧迫。 陈佳弥不敢再耽搁,迅速洗漱完就准备出门。 她的住所离学校原本步行即刻到达,但出门有点晚,步行大概要迟到,于是决定打车走。 蒋柏图就近给她买了份早餐,跟着坐上了车,说送她去上学。 “leo,你等下就回深圳了是吗?”车子开动,陈佳弥把背包放在腿上,几分不舍地看蒋柏图。 “嗯,已经申请了航线。”蒋柏图把三明治和热咖啡递到陈佳弥手边,“先吃点东西吧。” 陈佳弥接过来,先嘬一口咖啡,转头看车窗外,悉尼的七月有点冷,薄薄的阳光照不穿这玻璃似的,在车里感觉不到暖意。 “leo,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看我?”不等人回答,陈佳弥把咖啡递到蒋柏图眼前,“你也什么都没吃,先喝点热的。” 蒋柏图接过喝几口,一边思索着说:“我答应你,一个月至少来看你一次。” 一个月见一次,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陈佳弥点点头,蒋柏图把咖啡递还给她,目光指车窗外,外边已经是学校边的路段,“到学校了。” 就是在这样空气清新的早晨,她穿着蒋柏图送的第一件风衣,提着蒋柏图为她买的早餐,背上背包潇洒地告别蒋柏图,径直走进象征着青春的校园。 蒋柏图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车里目送她,看她孤身一人,忽地红了眼眶。 他颇有一种老父亲送女儿上学的悲悯,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担心她受人欺负,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太孤单。 直到陈佳弥的身影消失不见,蒋柏图才让司机开车。他心里空落落的,路上给陈佳弥发了条消息,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 陈佳弥很快回复,用语音回复的,声音里几分调皮,带着笑说:“知道啦爹地。” 港岛赏日落 第73节 蒋柏图听完当下就笑了。 离开他,她似乎并没有那么不习惯。 比较难以适应的,好像是他自己。 第73章 久违的爱人 自澳洲回国后,蒋柏图每晚会在八点后给陈佳弥打视频。 这个时候的悉尼是晚间十点多,正是陈佳弥的睡前时间。她喜欢在睡前跟蒋柏图聊一聊当天在校发生的事,会像孩子跟家长汇报学习情况一样,跟他汇报今日学了什么新知识,蒋柏图总是很耐心地听她讲。 这样的异地关系,对于感情的维系似乎没有太大难度,但看得见却摸不着这一点,蒋柏图感觉实在是煎熬,他不止一次在镜头里对陈佳弥说,真后悔让你出国去读书。 “一年半而已,很快就过了。”陈佳弥总是这样安慰他,“我争取不挂科,很快就可以毕业回国啦。” 开学不久,陈佳弥真的把那个空房间租了出去,租给一位校友,是韩国人,叫朴利雅。朴利雅对中国话有十分浓厚的兴趣,她提出想跟陈佳弥学习讲中国话,而她可以教陈佳弥讲韩语。 陈佳弥答应了。 她跟朴利雅学到几句韩语,就拿去同蒋柏图卖弄,讲话时不时蹦出一句“欧巴”。 那晚看完书跟蒋柏图视频聊天,她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说:“欧巴,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蒋柏图同样坐在书桌前,书房的门关着,灯开得极亮,他的容貌清晰地落入陈佳弥的眼。他犹豫片刻后说:“最近工作有点忙,我每个礼拜只休息一天,实在是没有时间去看你。” 陈佳弥手肘撑在桌沿,双手捧住鼓起的脸,看起来有点气鼓鼓,又有点可爱。她沉默的间隙,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她能理解蒋柏图,毕竟她也没有利用周末的时间,未动身回国去看他。 来回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加上转车的时间,实际上见面的时候连一天都不到,这样奔波劳累地走一趟确实不容易,更何况只有一天的休息日,根本没可能来。 但她还是有小小的怨念,“leo,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一个月至少来看我一次?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但你一次都没来。” “我记得。”蒋柏图歪着头,单手撑着腮,沉吟片刻后说,“但这段时间公司的事确实很多,我实在是走不开。” 陈佳弥没应声,就那么看着他。 蒋柏图接着向她解释:“我下个月就要回香港接管公司了,深圳这边即将转交给margie接手,我担心margie无法胜任,所以有些棘手的事情,我要加快处理好。” 陈佳弥理解地点点头,“你去香港接管公司,那你大哥做什么?” “他从政。”蒋柏图几分玩笑意味说,“这是大蒋生一早就规划好的,我和我大哥,还有margie,都是大蒋生手上的棋子。”他跟陈佳弥讲他父亲总称其为大蒋生,把她母亲叫林女士。 看他把自己比喻为棋子那么可怜,陈佳弥有点好笑。然而,当这样的棋子,这世界上不知道多少人稀罕着呢,所以她其实一点也不可怜他。 “那你以后就是定居香港咯?”陈佳弥端起桌上的杯子,浅浅地嘬一口温水。 “对,基本上是这样定了。”蒋柏图也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一口,但他喝的不是水,是红酒。 陈佳弥盯着他的酒杯看,关切道:“你最近好像经常喝酒是不是?” “嗯,”蒋柏图看了看杯中酒,“最近睡眠不是很好,入睡有点困难,喝点酒看能不能好睡一点。” 陈佳弥几分俏皮,用粤语问:“细蒋生点解瞓唔着呢?” 他轻笑一声,用粤语回复她:“可能是因为太挂住你。” 陈佳弥明白他所说的想是哪种想,笑着垂下眼睫毛,心里陡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在想要不要视频play,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就被她自我否决掉,只说:“既然这么想我,那就快点来看我。” 这次对话几天后,蒋柏图不声不响地来到了悉尼,他想给陈佳弥一个惊喜,所以刻意不提前告诉她。 那天是工作日,到悉尼后,他直接去她的学校。人已经在悉尼了,他仍然没有告知陈佳弥,就那样无所事事地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等她放学。 陈佳弥每天的课程,连同上下课时间,放学时间等,蒋柏图都了如指掌。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陈佳弥放学尚有五分钟。这五分钟里,他特别从容地欣赏着校园风光。但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他的心忽然跳得有点猛。 似乎难以压抑住那种激动心情,和即将见到久违的爱人的期待。 行李箱留在长椅旁边,他站了起来,往前慢走几步,开始有学生出现在他视野中,再往前走一小段,看见陈佳弥出来了。 身后有人叫她,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一个女生递给她一本书,她接过抱在怀里,停在那里与那女生说话。 蒋柏图停住脚步,远远地看着她。 那女生刚离开,一个男生突然冒出来,出现在陈佳弥面前。 他抱一束花,看样子是要献给陈佳弥,但陈佳弥没接,她摆摆手跟男生说了句话,蒋柏图看得出那是拒绝的意思。 见那男生还想纠缠的样子,蒋柏图大步往前走,也是这时,陈佳弥不经意地瞥了过来。 冷不丁看见蒋柏图,她惊喜得说不出话,也忘了矜持。在那追求者错愕的目光中,她不顾一切地朝蒋柏图奔跑,一头扑进他怀里。 她笑得特别开心,简直有点语无伦次:“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 她仰着脸笑看蒋柏图,眼睛里光芒万丈,语言能力似乎退化,这个时刻她快乐得只说得出这两句话。 蒋柏图没说话,他眼里带着笑,在眼神相接的那一刻,径直低头吻她。 深深地吻,带着无尽的思念,旁若无人地沉浸其中。 陈佳弥也一样。 大学校园里,大家似乎见惯了这样的情景,所以并没有人太过关注他们。 临近黄昏的阳光,温柔无害,陈佳弥沐浴在这样舒适的阳光里,与爱人热吻,心情既澎湃又宁静。 蒋柏图揉着她的耳垂,唇离开她的唇时,才有空问她:“给你送花的那男的是想追你?” “对啊。”陈佳弥笑着自夸,“想追我的人从悉尼排到了墨尔本。” “你没告诉他们你有男朋友?” “说了呀,但他们以为那只是我的借口。”陈佳弥几分俏皮说,“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男朋友来找我。” 蒋柏图哼笑一声,“现在他们见到了。” 陈佳弥笑着点头,蒋柏图忽然问她证件有没带在身上。 “带了。” “那现在就跟我去登记结婚。” “啊?” “啊什么啊?”蒋柏图好像是认真的,不容置喙地说,“择日不如撞日。” “不是,leo,这……太突然了。” “怎么会突然?”蒋柏图提醒她,“之前我就说过挑个日子把婚结了,你忘了你已经同意了?” “我没忘。”陈佳弥认真地说,“但那时我也说了,你要先搞定你的家人才可以。” 蒋柏图沉默地看她一会,牵着她到那长椅坐下,似乎是有很长的话要说,陈佳弥于是卸下背包,把手中的手也入下,乖乖坐着静等他说。 蒋柏图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到旁边的行李箱上,偏过脸看着陈佳弥,告诉她:“大蒋生已经同意了,没有人会反对我们结婚了。” 陈佳弥将信将疑,但她相信蒋柏图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开心惊讶之余不忘问他:“你是怎么说服大蒋生的?” 蒋柏图却不打算细说,只说:“你只要知道结果就可以了,过程你不需要知道。” 那晚在深水湾家庭聚餐后,蒋斯荣把蒋柏图叫到书房,父子两人面对面坐着,蒋斯荣挺温和地问:“听讲陈小姐去了澳洲读书?” 被叫来书房,蒋柏图心里早已有数,知道他父亲肯定是要谈这件事,他也显得很淡定,像跟他父亲聊一件平常事的态度,很平常应一声是。 蒋斯荣沉吟道:“既然陈小姐去了澳洲,你有没有想过趁这个机会,试着分开?” “阿爸,”蒋柏图态度坚定,“我不会同她分手的。” 蒋斯荣沉着地看着这个儿子,见他那么难以动摇,蒋斯荣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的,但作为父亲,还是要试一试,尤其是要对老婆有所交代。 “你硬是要一意孤行,连我同你妈咪的意见都听不进去,我真好奇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为她?” “阿爸,我知道你同阿妈都重视门当户对。”蒋柏图态度谦和,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谦和,“但是我们蒋家,真的需要牺牲子女的终身幸福来巩固地位吗?如果不能同自己爱的人结婚,那我宁愿这辈子都不结婚。” 蒋斯荣被问住,也被吓住。相比儿子一辈子不结婚,结婚对象的背景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半晌没有回答,但仍然希望能有弯转,“阿图,为什么你会认为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就必定不会幸福呢?” 蒋柏图望着他父亲说:“这几年我一直单身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遇不到真正喜欢的人。现在难得我遇到了真正喜欢又想同她结婚的人,我真的很希望可以得到家人祝福,而不是一门心思劝我分手。” 蒋斯荣沉默片刻,总结问道:“你的意思是,非她不娶?” 蒋柏图顿了顿,点头说是。 那晚之后,没人再敢劝他分手。 林宝雪得知蒋柏图如此坚决后,生怕再干涉真会反目成仇,后来见了他只当没事发生,一家人仍然和睦相处。 但她又有几分不甘心,只能背后同蒋斯荣唉声叹气地埋怨几句,又开始操心要让蒋柏图写婚前协议,做财产公证。 这些蒋柏图暂时不知情。 此刻,他握住陈佳弥的手,笑吟吟地问她:“maymay,想好了没?想好了现在就出发去登记。” 他突然急着要去登记结婚,陈佳弥把这归结于他今日看到有人追她。 她几分好笑,觉得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慌,因为她现在真的是谁也看不上眼了。 “想好了。”她歪着头看他,“不过澳洲注册结婚,好像有一个月的冷静期。而且这个时间,人家都下班了,去了也没用。” 蒋柏图不假思索道:“那明天去。” “明天是星期六呀。”见他略微失望,陈佳弥双臂缠绕上他脖子,在他耳边说,“放心吧leo,现在就是英国王子追我,让我做他的王妃,我也绝对不会心动的。” 她讲得虽然夸张,但蒋柏图被取悦了,也真的放下心来。他把手伸入她风衣里,摩挲她的腰,静默片刻后说:“那……让你来决定,你挑个日子,我随叫随到。” 陈佳弥认更想回国内登记,她真盘算好时间,商量地语气说:“要不等这学期结束,到时放假我回国后,我们在香港或者深圳登记,好不好?” 蒋柏图立刻说:“好,听你的。” “不行!”他话音刚落,陈佳弥又忽然反悔,她放开蒋柏图,有点不甘心地望着他,“我才想起来你都没有正式求婚,连戒指都没有!我就这样答应你,显得我好像很容易到手一样。”说着自己又笑,“我反悔了!你要正式求婚后,我才跟你去登记!” “这简单,”蒋柏图愉悦地把她搂回怀里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求婚仪式?” 她在他怀里窃喜地笑,却又板起声线高傲地说:“这个当然要你去想啊,不然就一点都不惊喜了。” 蒋柏图笑笑,揉揉她头发,当下就开始思考—— 应当要给她一个怎样的求婚仪式才比较有意思。 港岛赏日落 第74节 第74章 正式向你求婚 九月下旬的时候,深圳公司由蒋心琪接手,蒋柏图彻底从深圳公司退了出来,转而回到香港,接手管理香港蒋氏集团事务。 集团事务比深圳公司要复杂得多,他又是新上任,很多项目需要熟悉,所以到任之后,他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去探望陈佳弥。 忙到十一月,蒋柏图终于抽出了时间,在陈佳弥学期结束的时候,他亲自飞到悉尼接人。 陈佳弥预估蒋柏图到达的时间,把行李箱拖到客厅,又回房间收拾一些零碎物件放进背包里。 朴利雅得知陈佳弥的男朋友跨国来接人,羡慕得不得了,她明日才走,不急着收拾行李,端着杯水,站在陈佳弥房门口问:“may,你男朋友是不是很闲?竟然特地从中国飞来澳洲接你!”她的普通话已经讲得相当好。 “没有,他很忙的。”陈佳弥笑着摇头,“但他想来接我,我要是拒绝的话,他会不高兴的,所以就只好让他来啦。”别看她说得好像有点无奈,其实心里不知道多甜蜜。 正说着,门铃响起。 陈佳弥轻快地跑去开门,正如她所料,是蒋柏图。 门才刚打开,来不及说话,蒋柏图一步跨进来,搂住人当即就想亲。陈佳弥笑着挣扎,别开脸,低声告诉她:“朴利雅还没走。” 蒋柏图朝屋里看了眼,视线被门挡住,没看到人,于是懒得管那么多了,先亲了再说。 陈佳弥有节制地回应一下,推开他,又拿手顶住他的脸,防止他再来,一边笑问:“我们几点走?” 蒋柏图不满足,垂眼幽幽地睨着她,说:“申请了下午的航线。” “哦,那还有时间,介绍我的房客给你认识?” 蒋柏图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看他那副扫兴样,陈佳弥几分好笑,踮起脚补偿性地偷亲他一下。随后拉他进来,给他和朴利雅做介绍。 两人互相礼貌打过招呼,朴利雅找借口回避,说回房间收拾行李。 陈佳弥跟过去,站在她房门口,提醒她明天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窗,免得下雨时雨水泼进来。还有,要记得锁好门。 朴利雅认真应下了。 这是陈佳弥名下的第一套房子,她很自然地就比较爱护,虽然将来自己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但还是处处爱惜,把这里当成了家。 “那我先走了。”陈佳弥跟朴利雅道别,“开学再见啦。” “嗯嗯,开学见。” 陈佳弥跟蒋柏图先行离开。 时间还比较富裕,他们没有直接去机场,先找了家餐厅吃午饭,吃过饭后才出发。 到机场,上了飞机,陈佳弥发觉里面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装饰,还看到娱乐区的桌上摆着一束花。 但她没太在意,手被蒋柏图牵着,她只下意识跟他走到前舱,坐入她喜欢的座位。 除了驾驶舱里有人,后边就只有她有蒋柏图。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但陈佳弥始终觉得太过于奢侈,心想这来回一趟的费用肯定很大,她忽然有点替蒋柏图心疼钱,忍不住问:“leo,你这样飞一次澳洲,要多少费用啊?” 蒋柏图侧开身子,拉开距离久久看她,有点好笑地打趣道:“怎么,你要给我报销吗?” “报不起。”陈佳弥笑,“算啦,你还是别说了,确定了数字我会更心疼。” 蒋柏图品着她这句话的意思,领会过来,轻笑一声,歪着身子靠近,看着她问:“替我心疼钱了?” 陈佳弥没回答,只是微笑着把头靠到他肩膀上,闭上眼说:“leo,平安夜那天,我们去登记结婚好不好?” 平安夜既是两个人的生日,也是在一起的日子,如果在那天登记结婚的话,这个日子会变得更加有纪念意义。 蒋柏图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没有任何异议,轻轻握住她的手,转头下巴在她头顶压一下,说好。 就这样坐着睡了一觉。 陈佳弥醒来觉得口渴,抬眼看蒋柏图,见他合着眼,像是睡着了,便没叫醒他。她小心地起身,打算去备餐间取水喝。 她做了一壶柠檬水,倒出半杯,倚在台边站着喝,蒋柏图忽然进来,问她:“在喝什么?” “喝柠檬水。”陈佳弥目光指指台面上的那一壶,“要喝吗,给你倒一杯?” 蒋柏图没回答,直接拿走陈佳弥手上的那杯。陈佳弥一愣,笑吟吟地看他,他微仰起头喝水,喉结上下滑动,陈佳弥带着心思盯着他的喉结看。 等蒋柏图喝完水放下杯子,她双手搭上他的肩,慢慢地把唇贴上他喉结,眼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只轻轻一下,蒋柏图立刻感到浑身酥麻,他勾着嘴角辍笔,垂眼看她,把人揽住,深深吻她。 他吻得过分重,呼吸也开始乱了,陈佳弥感觉到他明显的躁动,腹部被他顶着,她连忙推他,笑得不怀好意,“蒋先生,这是在飞机上,请你克制一点。” 明明是她先开始的,这会却叫人克制,蒋柏图看穿她的诡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捏捏她脸,看似危险,实则毫无作用地问一句:“你故意的是不是,嗯?” 陈佳弥默认了,不说话,只是笑。 她有时真的有点坏,就喜欢看蒋柏图欲罢不能,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蒋柏图憋屈地叹一口气,拉着陈佳弥到外边,到娱乐区域打开电视机,调出k歌页面,半真半假地对陈佳弥说:“罚你唱首歌给我听。” 陈佳弥正想拒绝,蒋柏图已点好歌,并把话筒塞到她手里,然后坐到她身边,看戏似的看着她。 音乐前奏响起,陈佳弥一听就知道是粤语歌曲《喜欢你》,她想起曾经请蒋柏图吃宵夜,那晚夜市的舞台上,就有男生为台下女生唱这首歌。 陈佳弥会唱,但她不想唱。 她不唱,蒋柏图也不勉强她,他看她一会,拿回话筒,牵她站起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手执话筒唱道——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他说过他没有艺术细胞,但这样认真地唱起歌来实际上很好听,声线里缱绻情深。陈佳弥喜闻乐见地望着他,觉得这歌词在这情景里也很贴切。 背景音乐还在播放,但蒋柏图不唱了,他带着陈佳弥走到桌边,放下话筒,拿起桌上那一束玫瑰花。看他似乎是想下跪,陈佳弥连忙接住那束花,制止他:“leo,不要!”她莫名地舍不得让他下跪。 蒋柏图几分不解地看着她,她了然地笑笑说:“谁规定求婚一定要下跪?站着或坐着也一样可以求婚。” 蒋柏图点头表示认同,与陈佳弥面对面站着,他郑重地说道:“陈佳弥小姐,现在我正式向你求婚。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纵然早已做好了要与蒋柏图共度余生的准备,此刻听他正式求婚,却还是会感动且心动。她笑着接过花束,同时眼眶微微发红。 “我愿意。” 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视线顺着蒋柏图的手伸到桌上的储物盒里,看他从中取出一个首饰盒。不难猜测,那里面肯定求婚戒指。 蒋柏图打开首饰盒,一枚大克拉钻戒亮闪闪地展现在她眼前,不等蒋柏图说什么,她已迫不及待地伸出左手,示意蒋柏图快点帮她戴戒指。 蒋柏图好笑地看她一眼,捉住她的手,慢慢把戒指推进她的无名指。 陈佳弥喜不自胜,抻着手欣赏那看起来过分豪华的钻戒,便听蒋柏图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他轻笑一下,把人搂进怀里说:“现在我是你的未婚夫了,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陈佳弥假装听不懂,仰着脸笑问:“改什么口啊?” 蒋柏图垂眸看他,声音带着笑说:“叫老公。” “那要结婚以后才可以叫。”她的样子既得意又乖张。 “那明天就去结婚。” “不是说好了等平安夜吗?” “我等不了。”蒋柏图忽然不讲理,固执地说,“除非你现在就叫老公。” 陈佳弥嗔笑着瞪他,偏不肯叫,一转身从他怀中溜走。 她抱着花回到前舱落座,这时才仔细看这花束,花枝上的刺照例是被剪除干净了,她忽然好奇这花是外面买的,还是在玫瑰园里剪来的。 转头回望后面,见蒋柏图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她身边,她抱着花问:“leo,这花是哪里来的?” “花园里剪的。” 他落座,手越过座椅扶手,抚摸着陈佳弥的手腕,不死心地问:“maymay,真的不肯叫一声老公吗?” 其实也不是肯,更多的应该是不好意思。陈佳弥歪头看着蒋柏图,动了动嘴唇,还是叫不出口。她头靠向椅背,侧转头望着蒋柏图,淡然笑笑,逗他说:“你先叫声老婆来听一下。” 蒋柏图乐了,手托住她下巴,靠过来亲一亲她,极轻易地喊了声“老婆”,又带笑追一句:“到你了,老婆。” 被叫老婆,听起来还是很顺耳的,陈佳弥止不住笑意,心里甜滋滋的,却又有点不好意思。她受不住蒋柏图那讨要的眼神,刻意转开脸,放眼看窗外。 正是日落时分,机舱外高空晴朗,天色缱绻。 陈佳弥很自然地联想到,在太平山顶赏日落遇见蒋柏图的那个时刻。 她不自觉地微笑,缓缓把头靠到蒋柏图肩膀,静了一会才开口唤他:“老公。” 叫得很小声,发音不甚清晰,但蒋柏图听到了,他嘴角带着笑,下巴顶到她头顶,眼睛望向窗外,看着风景,故作淡定地应一声嗯。 陈佳弥也故作淡定,平常地说:“你看外面,日落是不是好美啊?” “嗯,很美。”蒋柏图声音在她头顶落下,带着厚重的温柔说,“但不如我遇见你的那天……那天的日落最美。” “那天是一个日落,今天是两个人的日落。”陈佳弥抬起头,深深地看入蒋柏图的眼说,“我更喜欢今天的。” 蒋柏图微笑与她对望片刻,捧住她的脸,缓缓低头,落一个吻在她眉心。 随后郑重地承诺道:“从今往后,我们会共同拥有每一个日落。” 陈佳弥微笑点头,靠进蒋柏图的怀里,再次放眼望出去,与心爱的人在飞机上一同看日落。 这样情意相通的时刻,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 她一时更觉今天的日落非比寻常。 特别美! 特别特别地美!